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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落后邪恶的封建迷信,什么时候又在祖国死灰复燃了? 唉,真怀念那些用真理和科学武装起来的热血战友,那个一切牛鬼蛇神都被消灭干净的年代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前辈和同辈相继从队伍中离去,而能够补充进队伍的年轻人却越来越少。到了现在,就连自己这个早该退休的垂死老朽,也不得不再一次披挂上阵了。 坚定而纯粹的信仰,已经在这个时代逐渐消失。各式各样的邪恶存在,却又一次开始蠢蠢欲动。 而那些突然出现,连接着异世界的虫洞,更是给这个日渐纷乱的世界,增添了更多难以捉摸的变数。 “……但是,无论这个世界是否在日渐崩坏,我仍然要在红旗之下继续战斗,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 政委默默地如此想着,同时丢下了已经烧掉大半的香烟,耳畔似乎又响起了当初发下的誓言。 “……愚昧和虚伪的黑暗,依然笼罩着这个世界!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我将为真理而斗争!我将不信教、不妄想、不迷茫,我将戳破一切剥削者的虚伪面具,尽忠职守,至死方休!我是文明和科学的播种机,我是民主与进步的宣讲员。我是驱逐迷信的火炬,我是铲除愚昧的镰刀,我是砸碎枷锁的铁锤,我是全人类的守护者!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最伟大的科学共产主义信仰,今日如此,日日皆然!” 正当他独自回忆着昔日年华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了年轻队员的喊声。 “……报告政委!发现虫洞了!” “……知道了,我这就来!” 政委同志随手丢下刚吸了几口的香烟,还用鞋底碾了几下,这才站起身来。 就在这些邪教徒们举行仪式的场所的隔壁房间,一道约摸三尺高的描金山水画屏风后面,悬浮着一个直径接近半米的银亮圆孔,正面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深邃黑暗,背面则宛如一面镀银的凸面镜。 在银光闪闪的薄膜两面,不时荡漾着一圈圈的水纹,里面还有丝丝的黑气渗透出来,弥漫着一股神秘而邪恶的氛围,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如临大敌。 ——这就是异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交接点,也是触手怪邪神的来源。 虽然室内的其他人都已经戴上了防毒面具,但是只穿着一身中山装的政委同志却夷然不惧。只见他迈着大步走到虫洞前方,然后深吸一口气,挥拳对准了银亮的虫洞隔膜,用尽全力狠狠地一击! “……你这不该存在的东西,给我消失吧!” 顷刻间,虫洞便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一般,崩裂成无数碎散的光点,然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然而,在这个日渐崩坏的世界上,许多不为人知的角落,还有更多的异界连接点在悄然出现…… ——大穿越时代的序幕,已经被徐徐拉开了。 前言、闯入龙窟的城管 前言、闯入龙窟的城管 散发着硫磺气息的幽暗洞窟内,回荡着令任何人都会牙齿打颤的可怖声音。 王秋头上顶着苏泊尔牌不锈钢汤锅,左手里拿着格兰仕牌压力锅盖,右手里拿着阳江十八子牌菜刀,站在一堆色泽黯淡的古代钱币和金属器皿上,满身冷汗潺潺而下。 在他的左边,是一名面无人色的单马尾长发御姐,在他的右边,是一只抱头蹲防的可爱萝莉。 此时此刻,这两位女性全都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宛如筛糠一般。 而更远处的洞壁边上,还躺着一具被啃咬得血肉模糊的尸骸。 从洞穴深处的远方,隐约传来了一阵阵可怖的咆哮声,以及某个庞然大物缓缓挪动的声音。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对方的真容,但此时此地的三人都很清楚,那是一条传说中的巨龙。 而更要命的是,他们正身处于这条巨龙存放财宝和蛋的龙窟中央。 很显然,如果被这条龙发现了洞中的三位不速之客,王秋他们被龙息烧成焦炭都还是轻的,说不定直接就会被暴怒的巨龙给拆吃入腹。 “……喂喂!下一次异界传送还没准备好吗?你该不会真的想在这里沦为龙粪吧!” 黑长直属性的御姐一边腿肚子抽筋,一边颤巍巍地用指头戳着王秋质问道。 “……呃……麻烦你们再坚持一下,还要大约半分钟!” 头顶汤锅、手持菜刀和压力锅盖的王秋勇士,哭丧着脸回答道。 像这样仿佛RPG游戏一般的奇幻场景,究竟是怎么发生在王秋同学的日常生活之中的呢? 请大家仔细阅读下文。 序章、城管,屹立于大地之上! 序章、城管,屹立于大地之上! 白菜街位于市区边缘的城郊结合部,是一条非常平凡的小街。\ // 由于紧邻着本地最新设立的高等学府龙空山大学,以及几个外地民工聚居区的缘故,这里虽然离市中心比较远,但是人口密度却可能比市中心还要高,简直多得就跟垃圾堆里的苍蝇似的。 ——无论在白天还是晚上,沿街总是散布着许多错落有致的地摊:烤羊肉串的、卖甘蔗的、卖凉粉冰饮的、卖手机挂件的、卖盗版书的、卖点心小吃的……无数推着小车吵吵嚷嚷的小商贩,把窄窄的人行道堵得水泄不通,甚至还蔓延到了机动车道,堪称是本市的地摊一条街。 时值六月盛夏,又是下班高峰期,马路上人来人往,小贩们操着南腔北调大声吆喝,地面上横流着五颜六色的污水,空气中飘着各种小吃的香味,而可怜的司机们则焦急地按着喇叭…… 非常幸运的是,那些喜欢撞人的宝马车似乎很少来这里闲逛,而“70码”的悲剧更不可能在这里上演——要是真有谁敢在这种地方开车开到时速70公里,那就已经不是飚车,而是屠杀兼拆迁了。 当然,有人的地方必然会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必然会有斗殴,凡是人流越拥挤的地方,各种冲突就越频繁。白菜街自然也不会例外……这不,在昏黄的斜阳下,又有一场“热烈”的肢体交流即将上演了。 “……日你先人板板的!压坏你一只西瓜就要俺赔五十块?我呸!” 身材黑瘦的四川民工两眼一瞪,操着完全不标准的普通话骂道,蒲扇般的大手往案板上重重一拍,“……现在都已经快到七月了!哪里还有这么金贵的西瓜?讹人也没这种讹法的吧!” “……切!不要脸的小气鬼,既然压坏了老子的西瓜,就得给老子乖乖赔钱!” 膀大腰圆的水果摊主眯起一对小眼睛,挥舞着雪亮的西瓜刀威吓道,“……老子卖的可是正宗南京陵园瓜,还嫁接了进口改良品种,只收你五十块还算便宜了呢。一句话,赔?还是不赔?” “……操!想杀人啊!”看到雪亮的刀锋袭来,那民工身手敏捷地往后一跳,随即又叉着腰破口大骂起来,“……俺们四川‘棒棒’可没有孬种,你要是有种就上来打一场!”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四川民工骂骂咧咧地解开背后的大麻袋,拔出一截貌似从建筑工地上顺手捞来的不锈钢自来水管,又将身上的臭汗衫脱下来随地一丢,展示出一身纠结的壮实肌肉,以及色彩斑斓的纹身,“……瞧瞧,本大爷的胳膊上可是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轰杀个把你这种饭桶,根本不在话下!” 他手操钢管,学着武侠电视剧里少林棍僧的模样,颇为熟捻地比划了个招式,得意洋洋地炫耀道。不想那水果摊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中竟然充满了不屑和……怜悯? “……啧啧,什么青龙白虎,这种陈年武侠小说里的东西,可是早就落伍啦。你这四川乡巴佬还是不是中国人啊,难道就不晓得要与时俱进吗?” 水果摊主一边刻薄地说着,一边也解开了自己的花衬衫,露出一丛黑黝黝的胸毛,以及掩映在胸毛之中的红色螃蟹纹身,外加两圈分别纹在左右胳膊上的细小字样。 “……瞧瞧,看清楚喽,老子可是左八荣、右八耻,三个代表腰间挂,河蟹神兽胸中藏,管保发一个大招就把你和谐掉!” “……哇啊啊啊!多说无益,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那民工见说不过对方,一时间真是给气得怒发冲冠,抡起自来水管往柏油路面上敲得邦邦响,“……敢跟老子动手?哼哼,非把你揍到连你妈都不认得!” “……这话应该是我跟你说的。”水果摊主哼了一声,弯腰就从电动三轮车的轮子底下摸出一块板砖,又顺手抄起了切西瓜的菜刀,“……今天老子不把你打出屎来,就算你昨儿晚上拉得干净!” “……大家快来看啊!要打起来啦!” “……啧啧,还都抄家伙了啊!” “……下注下注!” “……四川‘棒棒’一赔二!红星农场卖西瓜的胖子一赔三!谁来买啊?” 唯恐天下不乱的众人当即起哄,在十步开外围出一个圈子,作为这两个家伙的决斗场。还有不少人拿出了手机开始摄像,打算把这一幕真实的打斗场景给记录下来,以便日后挂到博客上向网友炫耀炫耀。 于是,眼看着又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街头大战,即将在白菜街爆发…… 突然,透过平常用于叫卖的高音手提喇叭,一个充满了惊恐的声音,在不远处猛地响起: “……风紧!扯呼!城管来啦!” 就在这一瞬间,街面上的空气仿佛急速降温到了绝对零度!原本鼎沸的人声顿时被凝固了! 然后,在下一瞬间,街上的诸多小贩们,便有如士兵听见了冲锋号,学生听到了上课铃,都仿佛打了鸡血似的,把手机往衣袋里一丢,随即拿出田径比赛百米冲刺的速度,“飙——”地一声推着小车飞奔起来,让马路边顿时变得一片混乱。 “……呸!这帮该死的灰皮又来了!” “……城管来了,快收拾东西!” “……那个别要了,抓着罚的钱可比这贵多了!” “……上个礼拜才刚刚折腾过一回,扣了老子一辆三轮车,怎么今天又来检查?” “……眼下这会儿还唠叨个什么?还不快跑?你想要等着再被抄一回家啊?!” “……快点,好狗不挡道!你再磨磨蹭蹭的,老子就撞过来啦!” 整条街道一时间充斥着哭喊声,轰隆声,叫骂声……总之就是鬼哭狼嚎地响成了一片。 就连那两位原本蓄势待发的街斗选手,此时也没了打斗的心情。水果贩子再也顾不得那个被压坏的西瓜,把刀子板砖什么的一丢就上车要走。而四川民工也把自来水管塞进包里,转身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紧接着,在白菜街的入口处,终于出现了两名城管和两条狗的身影。 “……汪~呜~汪!” “……畜生!站住!” 两条气喘吁吁口吐白沫的野狗在前面狂奔,两名同样气喘吁吁的灰色制服大檐帽城管则紧随其后,手里还分别拿着电警棍和铁钳。虽然不管是人还是狗,似乎都已经跑了许久,一副累得半死不活的模样。 虽然只要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所谓的“城管查抄”乃是误会,但大多数的小贩都已经跑得挺远了。而且他们多半只顾着逃跑,根本没想到要回头看个究竟,所以犬类管理中心的两位城管,依旧仿佛是分开红海的摩西一般,硬是把原本人山人海的白菜街,给驱散得人去街空,只剩下遍地的果皮垃圾和烂草席。 那位年轻的城管,似乎是在那些奔逃的小贩之中看到了什么熟人,便扯着喉咙喊了一嗓子: “……各位乡亲!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请大家不用害怕,咱们今天只打狗不打人!” 然而,他的话还没喊完,就被那位戴着老花眼镜的老城管给兜头打了一下。 “……小王啊!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想要抹黑我们城管的形象么?真是乱弹琴!” “……是是,孙师傅,是我说错话了。” 被称为小王的年轻城管赶忙道歉说道,但一回头便惊叫起来,“……哎呀,糟糕!那两条畜生要溜了!” “……没错……嘿,明明都已经揍了它们好几下,可这畜生跑得还真快!” ——就在他们两人分神的时候,前面追了一路的那两条野狗,已经钻进了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巷,然后在垃圾堆、破自行车和空调外挂机之间三蹿两蹿,便完完全全地不见了踪影,真是深得游击战之精髓。 看到这等情形,城市综合管理执法大队犬类管理中心的两位城管同志愣了片刻,也只得苦笑一声,讪讪地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看一片狼藉,丢满了杂物,却人迹全无的白菜街,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狗没打着,却把人给吓跑了? 六月底的天气已是闷热异常,虽然已经过了下午五点,火辣辣的太阳还是直射着大地,让路面上的沙砾碎石仿佛闪烁着微光。烈日炎炎之下,翻腾的热浪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已经精疲力尽的两人,索性一屁股坐到了绿化带的水泥花坛边上,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边躲避着依然灼热的盛夏夕阳。 环顾四周,难耐的酷热充斥在空气的每一个分子里,到处散发着盛夏的威力,阵阵蝉鸣吵得人心烦意乱,连路边的野猫无精打采地蜷缩在草丛中打哈欠——虽然野狗正被城管追杀,但野猫倒是无人理会。 “……孙师傅,今天真是辛苦您了,快喝口水吧!” 年轻的城管从路边的报亭买来两瓶冰镇矿泉水,将其中一瓶递给那位戴老花眼镜的前辈,“……我这人说话比较直,请你莫怪啊。但您老明明是坐办公室的,而且已经这么大年纪,再过两个月就都快退休了,怎么也要跟我一起出来顶着这大太阳,满街到处打狗了呢?” “……咕噜咕噜……嗨!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最近一连发生了好几起野狗伤人案,东山村还有一个小姑娘被活活咬死了。更别提咱们的市委书记,前些日子去慰问孤寡老人的时候,在电视摄像机和一大群记者面前,居然被一条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野狗给咬了一口,当场出了大洋相啊!” 老孙从小王手中接过矿泉水瓶子,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然后才叹息着解释起了其中的秘辛,“……这样一来,对于我市当前流浪狗成灾的问题,市里有关领导自然都是高度重视,在上个月底作出了决定,要在这个月紧急开展夏季流浪狗专项整治行动。还下了硬性指标,务必要打足300条野狗! 本来有了市里的红头文件,按道理还可以联系民警和民兵,一起来一场夏季打狗大扫荡,打几百条野狗不过是毛毛雨。谁知偏偏从月初开始,咱们市里连续发生了好几起杀人案和抢劫案,而且还没抓住任何嫌犯。于是警察和联防队都要先去搜捕凶犯,而打狗的事情就只能靠咱们自己想办法了。 本来单位里想招聘些临时工帮忙打狗,偏偏又批不出经费。如今都已经是30号了,整个管理中心的十多号人忙得四脚朝天,距离指标还是差了大概30条狗……” 说到这里,老孙又是一声长叹,“……唉,单位里几个领导全都急了眼啦!所以眼下就只好全局总动员,能跑得动走得开的人都出动了,只求争取在月底前能够完成打狗指标。连我这个管档案的老头子和你这位刚来实习的大学生也被抓了差……小王啊,你这次来我们单位实习,可真是没赶上好时候啊!” “……呵呵,像您这样的老前辈都没叫苦,我们这些当后辈的,又怎么能怕苦怕累呢?” 年轻的城管实习生喝了几口矿泉水,勉强笑着答道,但回头看看手中的简陋装备,顿时又是一阵心酸,“……孙师傅,我听说郑州和上海那边的城管打狗队,都已经装备上了铁甲衣和麻醉枪。可咱们为啥只有两根老式电警棍,一把勒狗脖子的铁钳,还有就是这个铁丝网兜呢?此外连车都没得乘,只能靠两条腿跑!” “……唉,咱们犬类管理中心总共只有两辆小皮卡,外加一辆电动车啊!眼下差不多是全体出动打狗,公车不够用也是没办法,开私车又没法报销汽油费……至于装备太差……现在这些器械已经很够用了。” 老孙的老花眼镜上突然泛起一道闪光,仿佛在嗔怪年轻后辈的不知足一般,“……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咱们城管刚刚挂牌成立的时候,那才叫真正的乞丐打狗队呢!每个人就发了一根木棒外加一个大麻袋!唉,别看我现在是不中用了,当年咱可是一个人就敢在半夜里走街串巷,提着棒子见狗就打,从来都是一打一个准,棒起狗落,然后装进麻袋里背着走,有时候还能剥了皮炖上一锅狗肉火锅当宵夜……” 回忆起当年的峥嵘岁月,临近退休的老孙不由得颇为自豪,原本还想吹嘘一番自己当年恶斗群犬的“光辉战绩”。谁知才说到此处,就听到刚才追丢了野狗的小巷里,又一次隐约传来了汪汪的犬吠声。 “……哟!莫非那两条畜生还敢再回来啊?!真是自寻死路!” 听到那两条不知死活的笨狗似乎又去而复返,正愁没战果的老孙一时间喜出望外,立即就抓住电警棍站了起来,嘴里还说道,“……小王,你先坐着啊!看看我老孙自创的这套打狗棍法有多厉害!” 但是,在站起身来之后的下一瞬间,老孙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 ——黄狗、黑狗、白狗、杂毛狗,哈士奇、吉娃娃、土狗、黑背……足足十几条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流浪狗,此刻正脚步敏捷地跃过阴沟、跳上台阶、绕过垃圾堆,不约而同地弓起身体,低沉地咆哮着,摆出一副瞪谁谁怀孕的凶残气势,从小巷深处朝着老孙迎面扑来! 那一排排淌着口水的锐利白牙,一双双充斥着暴虐的血红狗眼,还有一只只脏兮兮的狗爪子,全都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红光,仿佛在下一刻就要饱饮仇人的鲜血…… 卧了个槽!刚才被打伤的那两条疯狗,竟然带着一大票狗狗朋友前来报复了! 自己才几年没有亲自出来打狗,这些野狗啥时候就变得这么有组织了?莫非还有什么狗狗工会不成? 面对如此超现实的恐怖危机,老孙仅仅犹豫了一秒钟,就作出了一个异常果断的决定。 只见他无比灵敏地转过身来,把电警棍往还没搞清楚情况的小王手里一塞,万分恳切地说道,“……小王同志,这一回只好麻烦你先顶着了!明天我一定请你吃火锅!现在,我撤退,你掩护!” 下一刻,老孙的两条腿就仿佛原产于肯尼亚,宛如最矫健的羚羊一般,朝着夕阳飞奔而去。 ——嗯嗯,这基本上就等于是把手榴弹拉开了火环,再往对方的手里一塞,然后很“诚恳”地解释说:“……现在就是需要作出牺牲的时候了,为了正义与胜利,我撤退,你掩护!” 而当那位被称为小王的倒霉实习生,终于回头看清了自己所面临的危险之后,他也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厉的哀嚎,便不得不爆发出300%的战斗力,为自己的生命而展开殊死搏杀: “……哦——不——” “……呜——汪!!!” “……乒乒乓乓!噼里啪啦!” 接下来,一场空前惨烈、血肉横飞的人狗大战,便在一地狼藉的白菜街上爆发了…… ——某位菜鸟城管的暴力人生,至此翻过了血腥而混乱的第一页。 第一章、菜鸟城管的坑爹异能 第一章、菜鸟城管的坑爹异能 ——城市综合管理执法员,简称城管,这是一个光荣伟大的职业,一个威武庄严的职业,一个洋溢着活力与暴力的职业,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职业。\据说其前身可以追溯到古罗马帝国时代的城市步兵大队,参与过无数次谋朝篡位的惨烈内战,在西方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中国城管,更是我国秘密发展的一大准军事化组织,平时管理城市,锻炼游击战术;战时可编入正式军。是一支可冲锋、可侦察、可游击、能吃苦、能忍耐、能奋战的优秀后备军。 ——五角大楼秘密报告称:中国城管队伍是一支具有强大潜力,单靠一辆破面包车或皮卡就能全天候作战的可怕准军事组织。据说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城管,入门标准就是得有空手拆高达的本事。 ——根据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我国庄严承诺对外不首先使用城管…… 很明显,上述的这些疯言疯语,自然只是笑料。 不过,在当今的中国社会,城管确实是一个虽然凶名远播,但身心却也都非常容易受伤的危险职业。 在前往犬类管理中心进行暑期实习的第一天,我们的主角王秋同学,就对此有了无比深刻的体会。 ——直到白菜街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狗大战结束半个多月之后,他才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以及长长的背影,在嫣红夕阳映照之下,有气无力地离开了医院。 ——————————————————————————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 不得不承认的是,作为万物之灵,人类在自身上可供发掘的潜能,确实是远远超出许多人的想象。 传说中,在非洲的某个黑人部落里,男孩子的成年仪式就是要独自去草原上打一只狮子,然后带着它的尾巴回来,若是做不到这件事的话,就没有在部落里找对象结婚生孩子的资格……久而久之,随着该部族人口的繁衍增长,附近草原上的狮子终于成了濒危生物。 ——由此可见,人类才是世界上最危险的生物,什么狮子老虎在人类面前都是浮云啊! 作为一名当今社会的中国大学生,王秋自然没有黑非洲猎狮少年的骁勇。而刚刚到城管队实习的他,也不具备老前辈们像蒙古游牧民在草原上挥舞套马杆一样,手脚灵巧地用铁钳捕狗的杂耍本事,但在群犬围攻,生死一发之际,他还是发出了最后的吼声,展现出了超水平的武术天赋和格斗能力——既像是打了鸡血又像是爆了seed,总之就是在那一瞬间兰博附体,头脑意志狂暴化,格斗技能暴涨300%…… 怎么说呢?先前为了争取一个比较高的学分再混一个积极分子奖学金,今年即将进入大四的王秋同学。好歹也在大学体育课的女子防身术训练中当了足足两年的人肉靶子,没有打人的经验也有挨打的经验,动起手来还是有点斤两的,最起码应该在一般大学生的平均水准之上……诶?怎么似乎有点淡淡的悲哀? ——人家是好男不跟女斗,他是每个星期都有四次要挨一群女人的狠揍…… 不管怎么说,正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恶狗同样也怕狠人,乒乒乓乓一场恶斗下来,凶性大发、暴虐值爆满的王秋同学,非但没有像东山村那位倒霉的小姑娘一样葬身狗吻,反而大获全胜:两根电警棍都给打得弯曲变形,一条狗被当场打得脑浆迸裂,三条狗被打折了脊梁骨,六条狗被电警棍弄昏,还有一条疯狗被王秋用他从路边拣来的生锈西瓜刀捅开了肚皮,肠子流了一地,眼看着也是死定了。 而这副群犬毙命的惨状,在被人拍了照片挂到网上之后,居然还招致了若干无脑爱狗族的一致声讨。 唉,在当今这个舆论和道德标准都颇为诡异的社会上,似乎唯有暴力才是最可靠的依托啊! 当然,我们的王秋同志既不是超人也不是特种兵,在经历过如此一番恶斗之后,自然也不会毫发无伤——等到之前那位临阵脱逃的老孙同志,带着救兵急匆匆赶来的时候,虽然那群流浪狗已是死的死逃的逃,但王秋也几乎成了血人,全身到处都是抓伤和咬伤,一身簇新的城管制服几乎成了烂布条,连站都站不稳,只能背靠着行道树躺在马路上,嘴里还在呻吟:“……这城管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没什么可说的,接下来自然是叫救护车送医院,然后包扎消毒外加打狂犬病疫苗,一帮医生护士几乎把可怜的王秋同学给包裹成了木乃伊…… 幸运的是,虽然全身软组织多处受伤,差一点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但他却奇迹般地既没伤到骨头也没破相,只是伤了些皮肉,基本不会留下后遗症。 而更加幸运的是,根据照片和目击者的指认,以及法医对狗牙的鉴定,在被王秋电晕的那几条狗之中,居然既有咬死了东山村四岁小姑娘的那条恶犬,又有在电视机镜头前咬伤SWSJ的“特大凶犯”…… 于是,本市犬类管理中心不仅成功完成了“六月打狗300条”的硬性任务,还获得了市政府的嘉奖。连东山村那位惨死于狗嘴的小姑娘的父母,也敲锣打鼓捧着锦旗过来道谢,一时间真是因祸得福,喜不胜收——顺便一提,那条杀人恶狗据说是被小姑娘的父母砍掉四肢丢进大锅里,活活煮了一个钟头才死掉。 而王秋这位躺在医院里的大功臣,自然也没有被人遗忘。 五天前,本市的城管大队长,一位即将退休却依然满脸横肉的彪悍老人,亲自来到王秋的病房看望慰问,用蒲扇般的手掌拍着王秋的肩膀,夸奖他说:“小伙子挺能打的啊!果然是当打狗队员的好料子!” 之后,犬类管理中心的胖主任,某位介绍王秋到城管实习的本家亲戚也来了,先是笑眯眯地让他好好休息,不用急着返回实习岗位。接着又转弯抹角地表示,之前跟他一起去打狗的老孙同志,等到两个月之后就要退休。如果小伙子肯好好表现的话,只要通过一个很简单的考核,就能接上老孙的班…… ——正所谓用对了一个人鼓舞一大片,用错了一个人打击一大片,招实习生能够招来这么一位敢打敢拼的打狗猛人,胖主任似乎也是与有荣哉…… 对此,王秋自然是表现得感激不尽,就差没拍胸脯表决心了。 然后,他便离开了医院,回到了白菜街旁边那个位于城中村内的家。 ————————————————————————————————————— “……不认识的天花板……呃,不对,是终于又看到熟悉的天花板了。” 盛夏的夜晚闷热无比,阵阵响亮的蝉鸣令人烦躁,唯有空调吹来的习习凉风,才让人感到一丝舒爽。 王秋手里抓着一本笔记本,躺倒在阔别已久的小床上,一动不动,只觉得腰酸背痛、浑身无力。 双眼无焦距地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仿佛灌了一团浆糊,简直连吐槽都不会吐了。 不过,总算是不必再闻消毒水的气味,也不必再吃又贵又难吃的病号饭了——毕竟是家里好啊! ——虽然此时的家里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前不久从外地赶来看望自己的老妈,已经又一次离开了。 只是,看着床尾墙上挂着的那面“打狗英雄”锦旗,王秋又一次忍不住满腹惆怅地叹了口气。 依靠这一次孤身力战群犬、擒获两大“通缉犯”的杰出表现,按照那位胖主任的说法,如果自己在实习期间表现得还可以,不出什么乱子的话,毕业之后肯定可以进城管队。公务员虽然基本不太可能,但一个事业单位编制应该还是很有希望的。 ——用这一身的伤疤,换来了毕业之后就业问题的解决,似乎也不算太亏本?好歹是个铁饭碗啊! 唉,莫非每一个城管都是打出来的吗? 不过说实话,在这座小城市里当城管其实也挺惨的,一个月才不到两千的基本工资,福利也很可怜。 据说在上个世纪,国家还不那么讲究法制的时候,城管曾经是机关单位内极为滋润的一大部门。不需本钱、不需技能,只需要在大街上随便喊一声清查,然后再把小贩截住一顿胖揍的话,那么大到家用电器,小到日用百货,各种商品就可以不要钱地随便往自己家里搬。 但时代终归是在进步的。到了现在,城管执法也变得讲究文明起来,各种规矩越来越严,查抄来的东西很难往自己家里搬。据几位前辈的说法,每个月堆积在查扣物品仓库里的水果,经常是都腐烂发酵了也没人敢碰。而私下给自己弄好处的情况虽然肯定还有,但至少那种光明正大的土匪扫街已经不那么常见了。 可问题是,城管在巡逻时被人捅刀子泼污水的风险,却一点也没降低。 那些管工商的人上街查禁违章摆摊,确实多少还有些油水。可面对满街乱摆摊妨碍交通的小贩,不管的话保不住饭碗,想管的话又不能不使用暴力——你真要和和气气搞文明执法,估计什么人都管不住。但若是经常动用暴力,把事情闹大了,接下来马上又会有新闻媒体追踪报道,真是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至于城管在街头被捅了刀子住医院的事情,更是基本上月月都有。 但城管们还是不得不坚持武力解决问题的政策——总不能学习某地先进经验,让一帮纯爷们儿穿上机器猫或黑猫警长的布偶装,举着“亲,不要随地摆摊哦!”的牌子满大街卖萌吧! 这简直就是在帮小贩们招揽生意啊!请千万不要高估了违章设摊者的节操哦! 至于犬类管理中心就更是甭提了——胳膊和大腿上没有十个八个狗啃印的城管都不是好城管! 唉,人为了生存就得搏命,很多城管原本都是穷困潦倒的下岗人员,他们“镇压”小摊贩无非是混口饭吃,这是穷人对穷人的生存之争,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一想起过去在网上视频中看到过的,那位哭喊着“我的蛋都碎了”的可怜城管,王秋又觉得这个职业实在是太高危,为了这么少的一点儿钱整天打打杀杀,似乎不是很合算…… ————————————————————————————————————— 当然,这一切都是未来的烦恼。他眼下才不过上完了大三,距离毕业还有漫长的一年时间,足够王秋同学去好好地规划人生,考虑要不要去从事城管这一很有爱很暴力的职业。 真正迫在眉睫的烦恼,则是来源于王秋的自身——不是什么后遗症,而是某种颇为玄幻的东西。 随着他的心念一动,王秋的身体突然从床上消失,然后又于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床边的穿衣镜前,端详着自己在住院半个月之后的憔悴面容。 ——在经历了那一场跟群犬的恶斗之后,也不知是不是被狂犬病毒给刺激了,王秋居然在医院的病房里无比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超能力者! 具体来说,就是类似于《魔法禁书目录》里面,那位炮姐御坂美琴的同居室友,兼性格傲娇变态的好姬友,百合女配角白井黑子小姐拥有的空间移动能力。 在这一异能的发现过程中,王秋先是睡觉的时候,偶然发现自己不知为何躺到了床底下,然后又有一次在厕所里蹲大便的时候,一个念头就莫名其妙瞬移到了洗手池旁边,最后又在深夜里背着医生和护士,偷偷地进行了多次试验,这才最终确定,自己已经是异能者了! 然而在一时的惊喜之后,便是无限的囧囧有神——与白井同学动辄把人传送到百米之外的本事相比,王秋的这一点儿异能实在是很不给力,传送距离最多只有2米左右。 2米的距离是多少呢?大概相当于从床的这一头,到床的那一头。 而且,他只能移动自己或手掌触及的物品,把它们转移到别处,却无法把别人口袋里的钱包和手腕上的金表,直接传送到自己手里——总之就是很难用这招数来偷东西。 更要命的是,这种空间移动的异能,每次都要最起码准备两分钟时间才能发动,否则脑子里就会像针扎一样传来阵阵剧痛,让他简直忍不住要满地抽搐和打滚。 很显然,当灾难突然发生的时候,比如说高空坠落,汽车撞来,以及疯狗扑击的千钧一发之际,王秋恐怕根本来不及施展异能逃出生天。 至于用它来躲子弹防刀子,更是想都别想。 怎么样?这种完全不给力的空间异能,实在是够坑爹的吧! 关于这一异能的用途,王秋绞尽脑汁琢磨了很久,最后只在笔记本上列出了四条: 一、在被歹徒绑架为人质,用枪顶着脑袋或用刀按着喉咙的时候,可以用这个异能脱身; 二、在网吧或舞厅爆发火灾,而安全通道的门又被无良业主锁住的时候,可以把自已传送到门外面去; 三、遇到讨厌的讲师和教授,可以把烂番茄和水盆之类的东西移动到他头顶上,让他在讲台上当众出丑——但由于2米这个坑爹距离的限制,除非自己坐在第一排,否则根本够不着……而且烂番茄和水盆也必须放在自己的手边,这样一来就很容易露陷。 四、闯空门盗窃民宅的时候可以不必撬锁,直接把自己传送到门的背后——但若是这户人家里面有人或者装了摄像头的话,那可就惨了。而自己显然没有那种积年老贼的毒辣眼光。 再说,真要用这个招数去做贼的话,他自己在心理上也过不去——家里又没有穷到过不下去了,干嘛要做这种勾当?急着进看守所捡肥皂玩躲猫猫用鞋带上吊吗? 然后……然后就想不出别的用途了,因为这种异能肯定是不能当众显露的,甚至没法用它来表演变魔术——若是不小心露了马脚,王秋总觉得自己很可能就会被哪个研究部门抓了去,当成小白鼠切片化验抽骨髓,然后在某个秘密基地的坚固牢笼里,渡过作为试验品的悲惨一生…… ——事实上,他完全是杞人忧天了,这天底下的异能者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但问题是,这个时候的王秋同志,对此还是一无所知,故而做出了一个完全错误的推断。 “……这样不给力的异能,真是有了跟没有一个样啊!” 王秋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决定暂时不再庸人自扰,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然而,此刻的王秋并不知道的是,他作为一名大学生的平凡而又幸福的人生,已经马上就要结束了。 第二章、从天而降的军装萝莉 第二章、从天而降的军装萝莉 墙上的挂钟滴滴嗒嗒地又开始了新一次的轮回,暑假特有的倦怠气息在卧室里徘徊徜徉。\ ——躺在有空调吹着冷风的凉爽房间里,隔着玻璃窗遥望外面的灼热地狱,实在是人生一大至乐。 更何况,这已经是我人生中最后的一个暑假了啊! 还有一年就将要大学毕业的王秋同学,在床上翻了个身,嘟囔着又想再睡下去。 然而,从肠胃里传来的一阵阵蠕动,却又迫使他不得不从被窝里睁开了眼睛。 “……肚子好饿……嗯?已经快要到十点了?!天呐!大事不妙!” 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然后发现自己睡过了头的王秋同学,终于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呐!” 他一边叠被子和关空调,一边碎碎念着今天的日程安排。 嗯,先起来啃几块饼干外加一盒牛奶作为早餐,接着把卧室和客厅打扫一遍,楼梯也要擦一遍,毕竟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家里的灰尘肯定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然后去菜市场购买新鲜蔬菜…… 呃,不对,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早晨的菜市场早就已经散了,那么就只好去大超市买了,价钱恐怕要贵上好多……哦!我可怜的钱包啊!但愿那家超市里的蔬菜水果今天刚好大减价! 不过,在做这一切之前,还是先到门口去看看报纸有没有送来吧!要是因为拿报纸的时间太迟,结果被小偷窃走的话,那可就太悲催了——在这座外地民工聚居的城中村里,治安一向不怎么好…… 就在这些纷纷扰扰的杂乱思绪之中,王秋昏头昏脑地穿着睡衣睡裤奔出卧室,穿着拖鞋咚咚咚地跑下了楼梯,然后在玄关打开了房门…… “……噗通!” 就在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团绿色的东西便从门缝里滚了进来。 “……呃?这是什么?谁家的雨衣被风吹过来了吗?” 依然有些睡眼朦胧的王秋,迷迷糊糊地如此想着,同时下意识地弯腰伸手,想要把这团东西捡起来。 然而,他却并未触及橡胶制品的干硬表面,而是摸到了细腻温热的肌肤。 直到这个时刻,王秋才看清了滚进来的不速之客的真面目。 诶?这不是一件雨衣,而是一只妹子!一只晕倒在自家门口的妹子! ——由于这位女孩的体型十分娇小,所以在这里暂且用“只”来形容。 对于眼前的状况,王秋感到非常的疑惑。但接下来定睛一看,他的心便忍不住砰砰跳动起来。 “……哇,这可真是……好可爱的一只萌妹子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降软妹吗?” ——如雪似的白皙肌肤,端正秀丽的精致五官,宛如小学生一般的萝莉身材,光泽靓丽的披肩黑发,被绑成了两个圆形的团子发髻,额头前还有一小撮呆毛总是不听话地高高翘起。 迷人的眼睛闭得紧紧的,修长的睫毛漂亮无比,仿佛花瓣一般娇艳红润的小嘴,还在不住地微微喘息,让人不禁联想起惹人怜爱的大号洋娃娃。非常地富有孩子气,简直能让人看一眼就感到喜欢。 然而,这只活生生的大号洋娃娃,却并没有像超市货架上的那些商品一样,被华丽的丝绸缎带和蕾丝花边层层包裹,而是穿着一身颇为土气的65式草绿色军装,以及一顶绿色的六角帽,外加一只同样土气的老式双肩背包。似乎是外套尺寸不太合身的缘故,看起来有点松垮垮的。 “……这个服装……她是在cosplay六十年代的女红卫兵吗?还是网络上流行的绿坝娘?” 王秋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又困惑地挠了挠头发,小声嘀咕说。 因为他有些囧然地发现,这只萌妹子虽然打扮得很像红卫兵,但她的帽徽却并非电视剧里常见的红色五角星,而是一只造型很卡通的红色螃蟹,随着身体的晃动,螃蟹钳子还在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 嗯,绿制服,河蟹徽章……这种浓浓的既视感……难道说,这其实是一只活生生的绿坝娘? 嗯,先别管这只萝莉的服装有多么诡异,看样子她似乎是中暑了,还是先把她弄进来再说吧! 王秋如此想着,于是便把这只萝莉抱到卧室的床上——不是有什么坏心思,而是全家只有那里装着空调,并且在起床之后还没关掉——然后又跑到卫生间,拿来了水盆和毛巾,打算给她擦擦汗…… 实事求是地说,王秋并不是什么非常热心的老好人,而是一个非常平庸的小市民。如果对方不是一只粉嫩可爱的萌妹子,而是一个浑身污垢的流浪汉的话,他早就把对方一脚踢到大路上,任其自生自灭了。 ——男人嘛,总是喜欢以最宽容的心态对待异性,而又以最挑剔的眼光看待同性,不是么? 此外,能够让一只粉嫩嫩的萌妹子躺在自己的床上,也是许多青春期男性的梦想之一啊。 就算没胆子趁人之危,做一些很和谐很有爱的违法犯罪行为,只要能坐在边上欣赏一番她的可爱睡容,对于没有女朋友的岁月=年龄的王秋同学来说,也已经很值得期待了。 然而,正当王秋端着脸盆毛巾再一次回到卧室里,伸手摘掉了这只萌妹子的帽子,又解开她衣领上的纽扣,打算替她擦一下脸和脖子的时候,却被一只纤细而有力的小手给牢牢抓住了! “……哼哼!抓住现行犯了!说!你这个猥亵犯想对我做什么?” 伴随着呆毛萌妹子的呵斥,一支银色的小手枪也被她从腰间抽了出来,顶在“猥亵犯”的额头上。 ——这情形……真是叫人不知该怎么吐槽才好了。 如果同样的一把手枪,被握在一位凶神恶煞的**流氓手里,或许还会让王秋感到几分畏惧,但是在这只清音体软易推倒的萝莉手中……嗯嗯,感觉似乎更像是一只小猫在挥爪子?实在是没啥威慑力啊! 不过,眼瞧着自己一腔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王秋顿时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尤其是当他注意到枪身上银亮的金属光泽之际——做工倒是挺精细的,似乎不是那种最便宜的塑料玩具? “……喂喂,小朋友,不管你拿的这是打火机还是bb枪,这么顶着人家脑袋都是很危险的!” 王秋挂着满头黑线,从床边后退了一步,同时挣脱了萝莉那只小手的纠缠,“……还有,不要一开口就给人扣罪名好不好?我可是看到你中暑晕倒在我家门口,这才好心把你捡了回来,你可别冤枉好人啊!” “……你家?哇啊!难道这是你的床?呜呜,人家要嫁不出去了……” 这只貌似思维比较脱线的呆毛红卫兵萝莉,先是打量了一下这间布置略显凌乱,充满单身男性气息的卧室,随即便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整个人猛地缩到了床角上,一边检查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否完好,一边挥舞着那把银光闪闪的小手枪,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似地嚷嚷起来,“……可恶!你这个诱拐少女、禽兽不如的大色狼,一定是想要趁人之危,对我做什么‘哔——’、‘哔——’和‘哔——’之类的不和谐事情吧!” “……喂喂!我只是想帮你擦擦汗而已,你怎么可以这样诋毁我的名声!?还有那个‘哔——’的消音又是怎么回事啊?再说了,除去那种骨灰级的萝莉控,有谁会对你这只幼女体型矮冬瓜个头胸部平如飞机场的未发育野生萝莉起邪念啊?!” 望着这只自我保护意识过剩的双马尾萝莉,王秋不无郁闷地吐槽道。 但这句无意识的吐槽,结果却让对方好像炸毛的小猫咪一样跳了起来。 “……太伤人了啦!谁是什么胸部平如飞机场的未发育野生萝莉啊!你不知道浓缩的才是精华吗?!贫乳才是稀有资源的说!” ——敢情你也承认自己是幼女体型贫乳矮冬瓜个头了?嗯,不错不错,该萝莉可教也。 “……在讨论你的胸部之前,还是先喝口水吧!中暑醒来又说了这么多的话,你不口渴吗?” 面对这只思维方式颇为诡异的呆毛红卫兵萝莉,王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才好了,只得递过去一罐凉茶,“……言归正传,你是怎么会晕倒在我家门口的?是要找什么地方吗?” “……切,还不是因为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反应的缘故?”呆毛红卫兵萝莉捧着手中的凉茶猛灌了一大口,随即先是白了他一眼,然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情一下子变得拘谨起来,语气也正规得让人有些不适应,“……请问……这里是白菜街萝卜村13号,王瑶同志的住所吗?” “……啊……我家的门铃在很早以前就坏了,一直顾得上去修……你找我姐有什么事?哦,我是她的什么人?我是她的弟弟王秋啊。倒是你叫什么名字,可爱的小朋友?” 王秋随口答道,同时感觉很好玩地揉了揉红卫兵萝莉的头发,谁知却让对方又一次炸毛了。 “……不许叫人家小朋友!人家可是你姐姐的同事,堂堂正正的正规编制国家公务员的说!” 只见她放下手中的罐装凉茶,摆出一副自以为得意的模样,然后一边指着床尾墙上挂着的那面“打狗英雄——保卫人民的好城管”的锦旗,一边挺着毫无凸起的平板胸脯,挥舞着一个黑皮小本本,异常高傲地宣布说道,“……喏!看着哦!这可是我的工作证!按理来说,人家还是你的上级呢!” 第三章、这只萝莉是电波系的吗? 第三章、这只萝莉是电波系的吗? 在看清楚这份证件的内容之后,一股难以形容的荒谬感觉,顿时便爬上了王秋的心头。/ 怎么说呢?总之就是活像在衣服里被人突然插了一根冰棒,让他的嘴角一抽一抽地严重扭曲起来。 哎,好好的一只萝莉,怎么脑子就有毛病了呢? “……中国和谐部超自然现象处理办公室,城管犬牙国际纵队代理团长,蔡蓉?嗯,这份证件做得倒是挺精致的嘛!国徽居然还是烫金的,很像那么一回事……可问题是先不说中国哪里来的和谐部,就是这内容也完全不合逻辑——明明是国际纵队,却叫什么团长而不是队长……你是从哪一家道具店里买的?” 于是,王秋坐在自己卧室内的小转椅上,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黑皮小证件本,如此随口调侃着,一边在心中给这个小丫头打上了“野生电波系萝莉”的标签。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观中,做出或者说出各种让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这不是典型的中二病嘛? 尤其是当她还在坚持说“这本证件绝对是真的啦!你这个城管实习生也该听我的”的时候。 当然,萝莉是一种可爱的动物,需要我们好好爱护,就算是电波系的野生御宅萝莉也不例外。 “……唉,小孩子还真是麻烦啊!”他无奈地摊了摊手,“……而沉迷于妄想的小孩子则更是麻烦啊!” “……人家可不是小孩子啊!你这个打狗的可别瞧不起人!而且人家才不是妄想呢!这证件绝对比金子还真啦!”电波系萝莉继续挥舞着小拳头,对王秋抗议说。 “……唉,看来这小丫头真的是脑残了!治疗脑残病就需要电击疗法啊!” “……电击?!以这破地方的条件,你该不是想让我去抓裸露的电线吧?那样会死人的好不好?!” 自称团长的电波系萝莉蔡蓉,立即气嘟嘟地鼓起了可爱的包子脸,但看上去却显得更萌了——嗯,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宅若久时天然呆,呆到深处自然萌”吗? “……哪有这么凶残!顶多就是用20伏的电蚊拍在你脑袋上拍几下罢了!” “……那样也很疼的啊!”电波系萝莉气呼呼地再次举起了小手枪,“……想要我先给你来一发吗?” “……好好好,那就换一个话题吧。” 面对着这只气鼓鼓的萝莉,原本就只是打算逗猫玩的王秋,立即笑着举手表示投降——对于这种三观不正、满脑子妄想的电波系萝莉而言,一向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也罢,鉴于可爱就是正义,我就不拿你的脑残病继续吐槽了。不过也请你一定要跟哥哥说实话,你是我姐姐同事家里的小孩吗?还有,你的家住在哪里?电话号码是多少?这样我也好通知你家大人……” 王秋笑嘻嘻地摸着蔡蓉的头,心中却不为人知地叹了一口气。 ——好想对这只萝莉来个“怀中抱妹杀”,蹭一蹭她那嘟起来的可爱包子脸啊! 但真要是这么做的话,自己就真的变成突破节操下限的怪蜀黍了。 嘛,不过这只萝莉的脑袋摸起来还真是不错,不知多久没有摸过了?嗯嗯,手感相当棒嘛! ……摸摸,摸摸,摸摸,摸摸…… “……你这家伙,究竟想摸到几时啊!!真是给你点颜色就灿烂呐!!看招!!喝啊!!” 在被摸了足足一分钟之后,蔡蓉终于又一次如同小狮子一般发飙了。 …… 乒乒乓乓,噼里啪啦。 “……呼哧!呼哧!没想到你这小家伙居然这么能打。” “……哦呵呵呵,你这个打狗专家似乎也不赖嘛!” “……喂喂,这种好像热血漫画一样的对白是怎么回事啊?以拳交友吗?” “……这样想也未尝不可——我们城管本来就是要靠暴力吃饭的嘛!” 经过了一番短促而激烈的搏斗之后,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分别坐在床的两头,大眼瞪小眼地喘着粗气。而这间原本就略显凌乱的卧室,更是变得仿佛被台风肆虐过一般的悲惨。 王秋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只野生的电波系萝莉,居然是一位每个招式都有板有眼的练家子!而非那种纯属卖萌的“萝莉飘飘拳”,所以在一开始,很是让掉以轻心的他吃了不少亏。 事实上,若非双方的体型和力量差距太大,再加上王秋好歹也是个“打狗英雄”,皮糙肉厚颇为耐打,那么结果恐怕就不是打个平手,而是王秋这个废柴大学生很丢脸地被一只萝莉踩着脚底下了! 这种感觉是极其难受的,心理上的痛楚远大于生理上的——拼尽全力也只能跟一个看起来娇小柔弱的小女孩打成平手,对于最近已经开始自诩为高手的王秋而言,不得不说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 ——这位胆敢自称团长的萝莉,还真是有点料子,莫非当真学过什么城管特技打狗棒法。 当然,虽然颇为惊讶于这只萝莉堪称超凡脱俗的武力值,但对于蔡蓉掏出的那份所谓“秘密证件”,王秋还是表示了绝对、完全、300%的不相信,甚至是嗤之以鼻。 “……你这本所谓的证件,根本就代表不了什么!这年头什么匪夷所思的玩意儿没有?网上还有卖007特工杀人执照的呢!我只要买来再换个自己的照片贴上去,接下来马上就能变成詹姆斯.邦德了。” 王秋抱着胳膊,一脸不以为然地对蔡蓉说道,“……再说了,我姐姐如今分明是在东京的驻日大使馆当翻译,跟什么超自然现象处理办公室和城管犬牙大队都扯不上关系……这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话呢?” 然而,蔡蓉却用一种颇为诡异的眼神望着他,嗯,简直就像是传说中那种“腐烂的死鱼眼”一样。 “……驻日大使馆的翻译?你姐姐是这么对你说的?唉,真是没办法……” 她貌似苦恼地揉了揉额头,然后摸出一只装饰着凯蒂猫和机器猫贴纸的粉红色手机,啪嗒啪嗒地开始按键,“……算了,我还是先给你姐姐打个电话,让她自己来跟你解释好了……诶?怎么关机了?” “……哦,我姐姐之前打电话说过,她打算搭乘今天中午的航班,从东京回国来看我,眼下恐怕才刚刚坐到飞机上,自然就没法接电话啦!”王秋看了看床头柜上的小闹钟,便如此对蔡蓉解释道。 “……什么?你姐姐现在还在国外没回来?!她在qq上的留言可是说了今天一早就到的啊!” 蔡蓉的嗓音一下子就提高了八度,随后更是双手抱着脑袋在床单上滚来滚去,嘴里还在没头没脑地念叨着,“……这下可完了,这东西该怎么处理啊?!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在第一时间报告上去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事啊?不要在别人面前这么没头没尾地自言自语好不好?” 一头雾水的王秋忍不住如此嘀咕着,正想继续追问底细,突然却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从蔡蓉的那只双肩书包里传了出来。 电波系萝莉顿时更加脸色煞白,赶紧从墙角边抓起书包,从里面手忙脚乱地翻出了……一颗蛋! 一颗很大的蛋! 一颗足有篮球或者说西瓜那么大,表面布满了绚丽花纹的巨蛋! ——金色、红色和黑色的华丽花纹,组成了无数颇为玄妙的图案,层层叠叠地覆盖在蛋壳的表面,与其说这是一只覆有保护色的鸟蛋,倒不如说这是一件装饰华丽的工艺品。 遗憾的是,在这华丽炫目的蛋壳表面,此时已经出现了不少细碎的裂纹,并且还在不断蔓延和扩大,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噪音。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件美丽的工艺品就将要瓦解破碎了。 王秋搜肠刮肚了许久,才想出一个自以为比较合理的解释,“……这是……鸵鸟蛋?” 然而,蔡蓉却给了他一个很有电波系风格的荒谬答案。 “……什么鸵鸟蛋啊!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漂亮的鸵鸟蛋?这分明就是传说中的龙蛋好不好!” 似乎是由于方寸大乱的缘故,她的嗓音居然带上了几分哭腔,“……完了!完了!小龙马上就要孵出来了!人家该怎么办才好呀?!” “……喂喂!你脑袋里的妄想病毒又发作了吗?” 王秋无奈地瞟了她一眼,挠了挠后脑勺,一副“受不了你”的表情。 “……人家才没有妄想啦!分明是你这个榆木疙瘩没法沟通啊!!!” 第四章、初战恶龙 第四章、初战恶龙 ps:最近的章节老是被审核,旧的章节没审核完,新章节也没法发出来,让大等得心急了,在此致歉。/ // 此外,厚颜求收藏和推荐,谢谢! ———————————————————————————— “……笃——笃——笃——咔嚓——” “……哟!看上去这颗蛋似乎快要裂开来了嘛!不知会爬出来什么样的小家伙?小鸵鸟还是小鳄鱼?” “……大笨蛋!刚才早就跟你说过了,这是龙蛋啊!龙蛋!爬出来的当然是小龙啊!” “……呃,这个……你难道是在说……科莫多龙?” (科莫多龙,当今地球上最大的蜥蜴,世界级珍稀保护动物,生活在印度尼西亚小巽他群岛的科莫多岛。体长可达3公尺,重达约135公斤,主要以腐肉为食,据说为恐龙近亲。) “……怎么会是那种丑陋又恶心的大蜥蜴呢?人家是在说真的巨龙啦!就是那种长着翅膀会喷火的巨型魔龙!游戏通关时的终极boss!你该不会连《哈利波特》都没看过吧!” “……《哈利波特》?嗯,看是看过……可那些龙不过是电脑特技做出来的效果,怎么能当真呢?” “……就知道跟你这个花岗岩脑袋没法正常交流啦!还是等小龙孵出来了,再用事实说话吧!” 某只同时具备呆毛、绿军装和一对球型发髻等萌点的傲娇萝莉,气鼓鼓地把小脑袋一扭,“……至于剩下的事情,你姐姐会替我教育你的!喂,王瑶同志的手机现在还是打不通吗?” “……目前仍在关机中……还有,没法正常交流的家伙,应该是你这个电波女才对啊!” 王秋立即反唇相讥,“……喷火的巨龙?你肯定是整天生活在妄想之中,并且用呆毛接收外星电波吧!” “……人家的头发也是不可以吐槽的啦!” “……哎,真没办法,明明长得这么迷人又可爱,为什么脑筋却坏掉了,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呢?” “……你……就算你夸奖人家可爱,人家也不会感到高兴的啦!”(低头捧脸作害羞状) “……喂喂,应该吐槽的重点似乎弄错了吧!” …… ——在一个被盛夏烈日烤得呼呼发烫的小院子里,王秋和蔡蓉一边满头大汗地盯着某只正在逐渐裂开的所谓“龙蛋”,一边彼此有一句没一句地斗着嘴,互相练习吐槽技巧。 在王秋的眼中,这只电波系萝莉就是一只自恋+傲娇+别扭+我需要顺毛的反差萌综合体。 虽然作为一名拥有唯物主义世界观的标准中国学生,王秋并不怎么相信这只电波系萝莉的疯言疯语,但无论如何,她从书包里摸出的这只即将孵化的巨蛋,却是不可否认的存在。 所以,为了防止蛋内的小生灵在破壳而出之际,溅出的大量蛋液弄脏了地板和地毯,王秋便把这只巨大的蛋拿到了自家后院里。 跟绝大多数城中村的住宅一样,由于地皮的限制,王秋家的后院既没有草坪也没有花木,只是一片光秃秃的水泥地,外加一副固定的钢管晾衣架而已,此刻已经被太阳烤得快要滋滋流油,简直可以直接烹饪石板烧……不过倒是似乎很适合孵化——在太阳的曝晒之下,这颗蛋的开裂速度明显是越来越快了。 总之,他就和蔡蓉一起蹲在屋檐下,耐心地等待着蛋壳上的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在这个无聊的暑假里,能够冒出一些新鲜的事情来解闷,其实也是蛮不错的。 除了屋檐下坐着的菜鸟城管和电波系萝莉之外,院子的角落里还有一条掉了毛的土狗“旺财”——这条据说有十二岁“高龄”的杂种土狗,原本是邻居张大婶家里养的看门狗。但张大婶一家在昨天傍晚就出门乘飞机去北京旅游,所以把这条土狗旺财暂时托付给王秋照顾。 由于这条狗已经差不多老得只会喘气了,倒也没给王秋添什么麻烦。如今正有气无力地趴在房屋墙角的某个阴凉处,然后就知道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不要说四处乱窜了,就连叫都懒得叫一声。 接下来,就在这两个人和一条狗的注视之下,蛋壳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接下来终于出现了小块的脱落。最后,一件足以颠覆常识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伴随着一串清脆的“啪嗒”声,从彻底破碎分裂的蛋壳里,钻出了一只……一只长着一对小小翅膀的红色蜥蜴!!! ——充满了金属质感,色泽如红宝石一般鲜艳的华丽鳞甲;折叠在脊背上的小小翅膀;带着许多尖刺的细长龙尾;满嘴利齿,造型狰狞的爬虫类脑袋……除了个头比较袖珍了一点,大致上仅仅相当于一只鸡之外,这家伙的外形和身体特征,基本上就跟好莱坞电影或网络游戏之中的西方魔龙一模一样! 老天爷啊!这难道会是一条真龙吗?不!应该就是一只外形比较威猛的蜥蜴吧! 尽管在内心深处,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一丝难以捉摸的东西,以及若干隐藏在黑暗世界之中的隐秘,但鉴于多少年来在头脑中积淀的常识,王秋还是下意识地不愿意相信眼前的现实。 ——因为,只要他承认了这个事实,就几乎意味着整个世界观的崩坏! 然后,就在王秋同志的呆滞目光之中,这条体型跟一只鸡差不多大小的红色蜥蜴,便以一副异常傲慢的姿态踏出蛋壳,抖了抖身上粘着的黏液和蛋壳碎片,随即仰首向天,发出了降生以来的第一声咆哮! “……嘎呜————!!!” 虽然它没有骇人的尖牙利爪(躯体才相当于一只鸡的大小,造型再威猛也威猛不到哪里去),更没有遮天蔽日的庞大躯体,就连这吼声也并不算响亮……但却不知为何地让人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直达灵魂深处的心悸,充满了食物链顶端存在的恐怖压迫感!!! 猝不及防的王秋同志,一时间竟然本能地浑身颤抖起来,就好像一只遇到了猫儿的老鼠似的。 所以,等到他回过神来之后,顿时就有一阵羞怒从心头油然而生! ——口胡!能够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分明只有我们人类好不好!如今这天底下,任凭你是什么凶残猛兽,都只有被关进铁笼子里供人围观的份。至于那些威风凛凛的吃人大老虎,更是都被剥皮拆了骨头泡酒!你不过是区区一只蜥蜴,在我们人类面前还敢得瑟个什么呀? 于是,他便满脸不悦地瞪着这只趾高气扬的蜥蜴,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同时盘算着从哪儿去找一个养鸡或养兔子的铁笼,好把它给塞进去。 然而,还没等王秋考虑该如何饲养这只没见过的大蜥蜴,这只红色的蜥蜴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只见一抹肉食猛兽特有的凶残红光,从它的眼中一闪而过,随即,这只小家伙便双足发力,朝着王秋和蔡蓉坐着的位置奋力扑来……任谁看到它那尖锐的利齿,闪着寒光的爪子,以及看待猎物一般的凶残眼神,都不会认为这家伙是来撒娇卖萌的。 更可怕的是,虽然这仅仅是一只比鸡大不了多少的蜥蜴,但是不知为何,在此刻却仿佛被什么上古凶兽附体一般。愣是让人感觉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非洲象,红了眼睛地动山摇着冲你直扑过来! 强悍、勇猛、凶暴、残忍……大地在颤抖,热血在燃烧!这是何等凶残的野兽啊!仿佛天生的战斗机器一般,无论看上去多么的渺小,那股傲视万物俯瞰众生的气势,依然足以让一切食草动物望而生畏! 但是,对于刚刚跟十几头猛犬恶战过一场的打狗英雄来说,这样的气势还是有些不够瞧的。 “……哟!还真是造反了呐!这么小的一只蜥蜴也敢咬人?看我怎么揍扁你!” ——面对气势汹汹扑来的“红色蜥蜴”,王秋根本来不及多想,就从身边抓起一把扫帚,没头没脑地朝这只“红色蜥蜴”拍了下去,打算给这只不知尊卑的畜牲一个教训。 然后,面对着迎头打来的扫帚,小小的“红色蜥蜴”却夷然不惧,而是张口就吐出一团足有脸盆大小的火焰,把王秋手中的扫帚一下子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把! 老天爷,这真是太不科学了!王秋忍不住在心中无限惊悚地呐喊道。 之前那个……莫非是在各种小说、动画、电影、游戏中频繁出现的龙息吗? 这只红皮的蜥蜴,难道真如那只萝莉所说,其实是一条红龙? 见鬼了,莫非某个传说中的外星人游戏“地球ol”,终于开启2012魔幻版资料片了? 心中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似乎都有一种被彻底扭曲了的感觉啊! 风中凌乱之余,王秋竟然一时间忘了要如何应变。不过,虽然王秋手中的扫帚,已经被这条蜥蜴,或者说小龙给喷火烧了起来。但这种温度的火球,毕竟不能把竹竿瞬间气化, 所以,这根着了火的扫帚杆子,最终还是结结实实地迎面撞在了它的身体上,把这只“红色蜥蜴”如同棒球一般远远地打飞了出去,如同被吹飞的落叶那样无助地腾飞在空中,最后狠狠地砸在陈旧的院墙脚下,溅起一大片尘埃和石灰粉,同时留下了一个篮球大小的浅坑。 ——城管斗恶龙的第一回合,以平局的结果宣告结束,下面即将进入第二轮搏斗! ———————————————————————— “……天啊!这是什么怪物?居然真的能喷火!!!喷出来的火球还大得不正常!!!而且它全身只有一对巴掌大小的翅膀,并且根本没有拍打几下,就能为它提供足够的升力,让它飞起来……这不科学!!! “……让科学见鬼去吧!这家伙本来就是会喷火的啊!它就是传奇故事中的西方魔龙,音译过来就是德拉贡(dragon),虽然外表长得象只带翅膀的蜥蜴,但却号称是强大到超越一切寻常魔兽的最强魔种……刚才明明已经跟你说了,偏偏你还不信……”蔡蓉歪了歪嘴,有些不高兴地答道。 “……这些我都知道,不就是网络游戏里的大boss,日本动漫里的主角专用坐骑吗?但问题在于,它究竟是怎么从幻想空间跑到现实世界里来的啊!!!” “……当然是通过超时空虫洞,或者说传送门……糟糕,一不小心就泄露出禁止事项了!” “……这都已经是什么时候了?别管什么禁止事项啦!好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我都相信了!快帮我想个办法把这家伙给逮起来啊!” “……什么?你不是被市政府表彰的打狗英雄吗?怎么还要我来想办法?完了完了,我之前还以为你早就有了万无一失的对策,这才耐心地看着龙蛋孵出来呐!” “……我原本可不知道这蛋里真的会孵出一条龙啊!而且还这么难对付!糟糕,又扑上来了!” …… 王秋一边手忙脚乱地挥舞着只剩下一根光杆,前端还一片焦黑的扫帚,企图打倒眼前这只妄图咬人的凶残蜥蜴,一边还在跟旁边那位呆坐着看热闹的电波系萝莉斗嘴。 ——短短的一两分钟内,原本还算整洁干净的小小庭院,便已经变得仿佛被龙卷风祸害过一般的凌乱。到处都是飞扬的尘土,乱丢的垃圾,以及被火焰烧灼出的焦痕。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只“红色蜥蜴”,或者说红龙幼体,果然不愧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强悍之辈。虽然如今才刚刚破壳而出,搏斗技巧和行动能力还很笨拙,也已经比一条最凶恶的狼狗更加令人挠头。 ——毕竟,这世上没有哪条狗是会飞的,哪怕这条龙根本飞不了多高,连院墙都飞出不去。 尽管王秋也算是眼明手快,一次又一次地挥舞着扫帚和拖把,跟打棒球似地死命把它往墙上砸。但这条红龙的筋骨也实在是结实得过了头,明明挨了这么多下棍子,还在院墙上砸出了好几个坑,却依然跟没事似地乱蹦乱跳,乱吼乱咬。 倒是那堵似乎很有些年头的院墙,在多了一排撞击坑之后,眼看着都已经摇摇欲坠,快要被撞塌了! 如此皮厚耐打的凶兽,在身边没有趁手家伙的时候,自然不容易对付。可怜王秋腿上的狗牙印尚未痊愈,就又挨了那条满是尖刺的龙尾巴狠狠一抽,虽然隔着裤子,但还是当即就多了一道醒目的血痕。而脚底的塑料拖鞋也被一团火焰擦过,烧得鞋底焦黑,脚上还因此烫出了水泡,让他一时间疼得呲牙裂嘴。 总之,在连续打坏了一根扫帚,一根拖把和一根晒衣杆之后,他终于决心要执行战略转进了。 “……你先想办法顶一阵子,我去厨房里拿菜刀过来!” 王秋丢开只剩下半截的晒衣杆,一边拔腿跑进屋里的厨房,一边对蔡蓉如此喊道。 “……喂喂!没搞错吧?!你让我这个连鸡都不会杀的女人去对付恶龙?!!!” “……拜托,你刚才和我打的时候,拳脚可是挺犀利的啊。再说,你身上不是还有一把手枪吗?既然你自称是给秘密机关办事的,那么你的手枪就应该不会只是装饰品吧!” 蔡蓉闻言愣了一下,回头看看又一次展翅飞上半空,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这边俯冲过来的红龙,只得又一次从腰间摸出那把精致的小手枪,用力按下了扳机。 随即,在王秋同志无限期待的目光之中,枪口喷出了一股清澈透明的细小水柱,准确地打在刚刚喷出一股火焰的龙嘴上,顿时腾起一片“兹兹”的青烟…… 回头看到这股毫无杀伤力可言的水柱,王秋一下子就几乎被囧得要晕倒了。 明明外形制作得这么精致帅气,充满了金属质感,其实却只是一把玩具水枪啊! 尼玛的坑爹呐!还是坑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接下来,似乎在今天集中了一辈子的霉运似的,又有另一件更加悲剧的事情发生了——在水枪射击无效之后,蔡蓉正侧身想要躲开红龙的扑击,谁知却突然脚底一个踉跄,毫无征兆地发动了天然呆萝莉的萌系种族技能:平地摔倒! 嗯,萌萝莉眼泪汪汪呼痛的模样虽然可爱,但是此刻却是实在要命——这下可好,那条小红龙在一扑未中之后,立即再次拉升了高度,然后对着地上难以动弹的蔡蓉俯冲下来,张嘴就要啃上她的纤细脖颈! 万般无奈之下,手边没有家伙的王秋同志,为了拯救这只即将惨遭龙吻的萝莉,只得使出最后一招,随手举起脚边那条趴在地上的邻居家瘦弱老狗“旺财”,解开它项圈上的狗链,然后猛地往红龙面前一丢! ——模仿壁虎断尾,城管打狗队特有逃脱技能发动,肉包子打狗,呃,不对,是肉狗打龙! “——呜——汪!” “……嘎呜——” “……咔嚓咔嚓……” 伴随着一串惨绝人寰的悲鸣声、咆哮声和骨骼破碎声,可怜的十二岁老狗旺财被准确地咬碎了咽喉,随后在龙嘴里完成了天葬。而王秋则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趁机一个箭步奔跑回来,夹起趴在地上吓呆了的蔡蓉,然后钻进屋里,“砰”地一声关上了厚厚的熊猫牌防盗门,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这一下,总算是暂时安全了。 第五章、兰州拉面馆里的屠龙作战会议 第五章、兰州拉面馆里的屠龙作战会议 ps:新书求收藏,破千则加更。http:// ———————————————————————— 小时候的王秋,曾经是一个非常喜欢幻想的孩子。 他曾经连续五年坚持把写字台的中央抽屉空着不用,等待着有一天会从里面钻出一只圆滚滚的机器猫。 他也曾经在圣诞夜的床头放上袜子,期望第二天能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可惜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失望。 他还曾经跟着许多同龄的小伙伴,在自己居住的城市里四处“探险”,流连于废弃工厂、防空洞、深山水库之类儿童心目中的“秘境”,甚至还经常因为把各种奇怪的东西捡回家,而被大人狠狠地打屁股。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阅历的积累,儿时的各种美好幻想,终于在王秋的心中渐渐消失了。 在小学高年级的时候,他就已经十分清醒地认识到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钢筋混凝土的森林里没有德鲁伊,锈迹斑斑的烂尾楼里没有吸血鬼,公园的人工湖里游不出美人鱼,高耸入云的电视塔上不会住着超人或大法师,幽暗的防空洞里也找不到亡灵巫师和骷髅兵。而在狭小肮脏的公路绿化带内,更不可能走出闪耀着圣洁光芒的独角兽。 而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也不可能一瞬间就成为什么奥特曼超人或传奇勇者。 自己和别人一样,只是个最平凡不过的普通人而已,未来多半也只会成为社会上默默无闻的一员——普通的上学,普通的考试,普通的过日子,考上个普通的大学,然后下阶段的目标就是娶一个还算过得去的普通媳妇,生下一个或两个普通的孩子,再贷款买个房买个车什么的…… 从此,他再也不会刻意空出写字台抽屉,也不会在圣诞夜往床脚挂袜子,直到某个奇妙的日子来临…… 因此,目前已是大三学生的王秋,此刻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复杂,很惆怅。 要问原因是为什么的话,就请看看坐在他对面的这只正在暴饮暴食的大胃王绿军装萝莉…… “……老板!再来一碗牛肉拉面,要大碗的!多搁些香菜!还要加肉和鸡蛋!” “……好嘞!请稍等片刻。” “……喂喂,没搞错吧!你都已经吃了五大碗了!别吃坏了肚子啊!” “……切,连这么点东西都舍不得请客,你难道是天下第一的小气鬼吗?” “……虽然我这个穷大学生没什么钱,但几碗拉面总还是请得起的。可我不是在担心你的身体吗?” “……大丈夫,萌大奶(日语:没关系,没问题)!” …… 此时此刻,王秋和蔡蓉正面对面坐在王秋平时经常光顾的一家兰州拉面馆,吸溜吸溜地吃着面条。 ——在经过了方才那一番惊心动魄的激斗之后,无论是今天睡过了头连早饭都没吃的王秋,还是顶着大太阳走了不少路的蔡蓉,眼下都已经是饥肠辘辘。 反正那条小龙被关在后院的围墙里,门又被锁着,暂时还溜不出去,所以在想出一个合适的对策之前,两人都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 很显然,在出了刚才那一档子事情之后,王秋早已是没精神也没体力做饭,而家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食物库存。所以,他就拖着蔡蓉出了门,来到了一处跟自家房子直线距离不足二百米的兰州拉面馆。 ——香气弥漫的浓汤,微黄柔滑的面条,青翠碧绿的香菜和葱花,细嫩鲜美的牛肉片,还有红彤彤的辣椒油……各种搭配合理的颜色,让人一看就大有食欲。对于王秋这样兜里没什么钱的穷大学生来说,每碗6元的兰州拉面,应该算是一种相当实惠的廉价美食。 ——幸好这次是请一只萝莉吃饭,可以随便应付一下,如果对方是御姐的话,起码就要红酒加牛排了。 但是,看着这只体型还不到自己一半的娇小萝莉,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就吞下了整整五碗拉面,接着又要叫第六碗的时候,王秋终于有些担心起自己的钱包了。 虽然根据从各种rpg游戏和奇幻电影中总结出来的勇者守则第一条,身为一名富有好奇心的勇者,越是奇怪的东西就越是应该捡回家。但是……这只自己找上门来的武斗派电波系萝莉,未免也太能吃了吧? 难道说,每一只从天而降的萌妹子都是吃货,无论是挂阳台的修女还是滚进门的绿坝娘? 王秋在心中默默地吐槽,同时无聊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很普通的日常情景。 和往常一样,热闹的拉面馆里永远都充斥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弥漫着各种嘈杂的声音,电视机里播出的清宫戏,戴着小白帽的新疆维吾尔族拉面师傅,还有浓郁的香料气息……看着这熟悉的日常景象,再回想起自己在今天上午起床之后的奇异经历,王秋就觉得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 而更可怕的是,他隐约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是这平凡而普通的日常生活,已经马上就要插上翅膀,从此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但无论未来会如何发展,王秋都决心要把今天的事情弄个明白。 “……喂喂,我说,你现在总该把这条龙的来历给我解释一下了吧!这么不科学的东西是从哪儿蹦出来的?”他在桌子上敲了几下,提醒这位还在狼吞虎咽的电波系萝莉,然后得到了一个白眼。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是从时空门里掉出来的啊!” 蔡蓉喝下最后一口面汤,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然后斜着眼睛对王秋说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样把这条龙给尽快解决掉,至于它的来历,还是等到有时间的时候再说吧!” “……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王秋有些不高兴地挠了挠头发,“……没有谁愿意自己的家被一头小怪兽搞得乱七八糟。可是就靠我们两个人,就要去屠龙……喂喂,不要用这种鄙视的眼神看着我啊!尽管这条龙才刚刚出壳,个头只有一只鸡那么大,但毕竟是会喷火的猛兽,我可不想被它把家具都烧光啊!” “……唉,还是什么得到市里表彰的打狗英雄呢!连区区一条红龙都打不过,将来该怎么走上这个残酷的社会啊!”蔡蓉转了转她的豆豆眼,一脸无奈地摊手说道。 被一只萝莉好像领导般地训斥……好吧,这只萝莉似乎就是领导来着,但还是让王秋感到内心很受伤。 “……我可从来没听说过那个成功人士是屠过龙的……” 王秋小声嘀咕着,“……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怎么把那只龙给解决掉!这应该是你们的责任吧!” “……确切地说,是‘我们’的责任,实习城管同志!”蔡蓉叹息着摊了摊手,“……如果你实在着急的话,可以去报警试试看。但最后会弄出个什么结果,就只有天晓得了。” “……不要!绝对不要!!”王秋很坚决地摇了摇头,“……又不是什么触手怪或者食人异形,这么小的一条红龙,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对付吧!所以请你务必要承担起责任来!” ——根据王秋的经验,若是遇到像这样的超自然事件,如果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最好还是不要向有关部门求助。否则的话,就得做好遭遇惨重损失的准备。 举一个类似的例子,在中国的建筑工地上,最令人头疼的事情就是挖掘出文物遗址。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建筑队按照规定非但要立即停工,通报文物部门,事后往往还没有什么经济补偿。而因为工程延期所造成的损失,却要承包商自己承担……所以建筑商一听说工地里挖出了什么文物,第一反应就是毁掉再说。 更何况,这件事又该怎么报警呢?说是我家来了一条龙?小心被送进精神病院啊!!! “……唉,就知道你这个男人不管用,所以就在你刚才去上厕所的时候,我已经呼叫了外援……” 蔡蓉先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又得意地摇晃了一下她的粉红色小手机,然后扭头朝门外望了一眼,“……根据在通讯录里记载的资料,我们组织上在这里还有一位编外人员,因此我刚才试着按照通讯录打了个电话,结果总算是联系上了……呃,她已经来了……” 王秋闻言也扭头看去,结果立即看到了一个红彤彤的身影,听到了一个颇为聒噪的嗓音。 “……哇哦!真是goodnews啊!这次的上司居然是只萌妹子,而且真人比照片上看起来还要萌呢!!” 然后,一个身穿红色运动服,头发用红色发箍束成单马尾的年轻女性,便从拉面店门外风风火火地狂奔进来,一把揽住还来不及反应的蔡蓉,按进自己的怀抱里狠命蹭了起来。 呃?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怀中抱妹杀”绝技? “……啊,好可爱的小妹妹!真是超级supergoodnews啊!乖,快让姐姐揉揉你摸摸你亲亲你!” “……快给我离得远一点啊!女变态!还有很多人在看着呢!” 惨遭猥亵的蔡蓉登时尖叫起来,同时伸出手按在对方的脸上,想要拒绝这个变态大姐姐的进一步蹂躏,但却未能成功——因为她已经兴奋度爆表,陷入到无视旁人的状态了。 “……呀啊——真是萌点满载啊,这么萌是犯规的呐!让我好好地蹭蹭你吧……” 只见这位身穿红色运动服的大姐姐一边嘿嘿嘿地笑着,一边擦拭着嘴边的口水,继续眼睛闪亮地扑了过去,对蔡蓉展开拥抱和蹭脸攻击。全然不顾旁边的食客们早已眼镜掉了一地,还有人争先恐后地拿出手机拍了起来——像这种变态痴女猥亵傲娇萝莉的真人百合画面,可是很难得一见的哟! 而坐在餐桌对面的王秋,也是愣了好久,总算才认出了这个当众发花痴的变态家伙。 “……马桶学姐?” 那位御姐一听到这个词,就仿佛触发了什么事件一般,立即停下了动作,先是抬头瞟了王秋一眼,然后立即换上了一副拽得不行的表情,翻着一双死鱼眼在蔡蓉身边坐下,然后抠着鼻孔懒洋洋地答道。 “……哟!原来是你啊,总受学弟!” ——这么巨大的态度反差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的眼里只有萝莉有人权吗? 听了这话,王秋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不许你再提那个绰号!如果不是为了加学分的话,有谁愿意给你们这帮女人当靶子练习女子防狼术啊?!” “……嘛嘛,别太在意啊!在意细节的家伙都是⑨!” 那名身穿红色运动服的元气女郎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然后又笑嘻嘻地揉起了蔡蓉的脑袋。 “……好了,我的新上司,既然时间紧急,现在我们就开始商量正事吧!” “……快给我放开!没大没小的家伙!有你这么跟上司打招呼的吗?” “……喵呼呼呼,不错不错,鉴定完毕,纯种傲娇萝莉一只!傲娇什么的最萌了!!!” “……喵啊!傲你妹的娇!你全家都傲娇啊!!!” “……呃,我妹?我没有妹妹啊!要不就让我把你抱回去饲养吧!这样我家就有一只傲娇软妹了!” “……不……要……啊——” …… ———————————————————————————————————————— “……喂喂,那个……打狗的,你跟那个变态女人认识?” 在终于挣脱了那位单马尾御姐的魔掌之后,蔡蓉便“嗖”地一下缩到了墙边的角落,同时一脸狐疑地打量着貌似很熟络的两人,两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来转去,活像一只可爱的小松鼠。 “……唉,说来惭愧,这位变态御姐,乃是比我大两届的马彤学姐,乃是我们大学国际贸易系的毕业生,并且也住在萝卜村,两家房子的直线距离不超过300米,所以从小就跟我多少有些交情。在大学里虽然不是一个系,但我们也曾经一起搞过动漫cosplay活动。不过在去年她就已经毕业了……” 王秋搔着头发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有些迟疑地向蔡蓉开口介绍说,同时又对马彤学姐仔细看了几眼。 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但学姐大人似乎还是跟过去一样元气十足啊! 不过,这位每时每刻总是元气十足的马彤学姐,虽然具备着运动员一般的修长体型,相貌也勉强还算是个美人,但性格一向是有够糟糕的——平时做事大大咧咧,粗心冒失,喜欢看耽美bl漫画不说,而且明明自己也是个女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对美少女甚至幼女抱有极大的兴趣,身兼腐女、宅女、百合女三大废萌毒素……在毕业之后,她又一直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只好跟着老爹老妈在学校对面的城西陶瓷品市场卖马桶,从而给自己进一步加上了“废柴”和“人生败犬”的属性,以及“马桶学姐”的绰号…… 想了想,王秋最后决定还是先问一问对方的近况。 “……马彤学姐,最近你还是跟着你家老爸在城西陶瓷品市场卖马桶,顺便骚扰各种萌妹子吗?” “……真失礼呢!人家现在明明是品德高尚的人民教师的说!” 马彤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同时摸出一张证件,在王秋眼前炫耀似地晃了晃。 “……我们大学附属高中的老师?那边什么时候降低了标准,连非师范学校出身的也要了?” 王秋不由得发出了惊呼,随即忍不住小声嘀咕,“……看样子,那边的女生要遭遇贞操危机了……” “……喂喂,就算我们很熟,你也不能这样说话啊!我警告你哦!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马彤立即就拍着桌子叫了起来,“……另外,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喜欢美少女只是我单纯的爱好,跟性取向什么的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然后,她便话锋一转,“……好了,现在就跟我讲一下吧。那条小龙到底有多大,具备什么能力?” “……这个……这种事情,似乎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交流吧!要不先到我家里去再说?” 王秋看看四周人声鼎沸的环境,不由得有些犹豫。 “……哈,没事没事,就算有人听到了,也只会以为我们是在商量怎么组团打网游……” 马彤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哈,先是叫了一碗牛肉面,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件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物体,“啪”地拍在了桌上,“……瞧,我连屠龙的装备都带来了!!!” 定睛一看,在分辨出这是件什么东西之后,王秋一时间真是连眼睛都直了。 喵了个咪的,这分明就是一把沙漠之鹰式手枪啊! 他昨天才看过一本《世界名枪图册》,绝对不会认错的!! 这种极端犯禁的危险东西,怎么可以在兰州拉面馆里随随便便就当着这么多的人拿出来啊啊啊!!! 而另一方面,看到有人突然掏枪,小小的拉面馆里也是一瞬间就静了下来。连拉面的师傅巴依大叔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抓起擀面杖就从灶台旁边张望过来。 直到这把手枪已经引起了骚动,马彤这才露齿一笑,随手抓起沙漠之鹰,朝着地板扣动了扳机。 好几个正在就餐的食客,看到这情形顿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随即他们便囧囧有神地发现,从这把沙漠之鹰的枪口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股细细的水柱…… “……锵锵,这可是我最得意的收藏,沙漠之鹰手枪型高压水枪哦!一看就很厉害吧!” 在王秋有些呆滞的目光中,马彤一脸得意地挥舞着手枪,用欢快的语调高声炫耀道。 聚集在兰州拉面馆里的诸位食客,见状自然都安心下来,松了口气,纷纷继续低头吃面,有位买菜回来的胖大妈还在小声嘀咕,“……切,这姑娘也真是的,这么大了还玩水枪,真不害臊……” 而王秋则是一时间只觉得脑袋里轰地一声响,差点吐血倒地。 人家贺龙元帅是两把菜刀闹革命,我现在则是两把水枪去屠龙!!! 你还能给我再坑爹一点吗?!! 第六章、有中国特色的屠龙大作战 第六章、有中国特色的屠龙大作战 半小时之后,在王秋家的客厅里,一支超坑爹的三人屠龙冒险小队,已经准备就绪。// 望着自己和两名同伴身上的寒酸“装备”,勇者王秋一时间真是欲哭无泪。 ——那些网络游戏和传奇故事之中的屠龙勇者,一般都是手里拿着在圣殿受过神明祝福的锐利宝剑,身上披着矮人工匠用陨铁和秘银打造的坚固铠甲; 而在勇者的身旁,至少有一位美艳的女魔法师并肩作战,用纤纤玉手挥舞镶嵌着宝石的华丽魔杖,撕开外表写着金色字符的魔法卷轴,为勇者提供诸如火球、闪电之类的远程攻击; 有时候还要再加上一位圣洁端庄的女牧师,为勇者在战斗中加持各种防护神术,并且在战后免费提供包扎疗伤服务,外带诸如拥抱、膝枕和祝福之吻等等颇为有爱的福利。 可如今轮到自己呢? 对着镜子就可以看到,他的身上穿着一件最便宜的人造纤维城管制服(这玩意儿耐磨耐脏),头上戴着马彤学姐的摩托车头盔,左手里拿着一只苏泊尔牌高压锅盖,右手里拿着阳江十八子牌菜刀,在刀柄上绑了根木棍以便挥舞,最后在身上裹了一条麻将席,权当是铠甲。 在他这位新中国屠龙勇者的背后,更是只有两名拿着水枪的女生,为他提供屠龙的远程火力支援。 而代替魔法卷轴的,则是一堆过年时剩下的鞭炮——他和马彤家里能翻出来的武器,就只有这些了。 一时之间,王秋真的很有种想要仰头望天,大笑三声再大哭三声的冲动。 而自封为军师的马彤学姐,则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她的“作战计划”。 “……刚才吃兰州拉面的时候,我把整罐辣椒油都倒进可乐瓶里带出来了,现在都已经灌进了我和蓉蓉的枪里。待会儿你在前面缠住他,我们拿两把枪一起发射,保证能把那条龙给呛死……” 听了这话,王秋又一次感到了风中凌乱——偷兰州拉面馆的辣椒油……这事情若是没穿帮的话倒还好,若是被发现了的话,自己恐怕就要在巴依大叔的兰州拉面馆里上黑名单了 马彤学姐,难道你就穷到了这等地步,吝啬得连一瓶辣椒油都舍不得买吗?! 再说,用辣椒水来对付龙,不管怎么看都是十二万分的不靠谱啊! “……唉,我也知道辣椒水的威力不够,本来想从学校里弄些盐酸或硫酸过来,可惜管理实验药品的人跟我关系不太好,在暑假里实验室又被锁住了,实在没办法弄出来……” 这是当然的啊!谁知道你会不会把盐酸或硫酸拿去泼情敌制造毁容呀?万一闹出这种惨剧来,人家也是要承担连带责任的好不好! 王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如此想道。而接下来,他便戴上了摩托车头盔,瓮声瓮气地开了口,“……走吧!别管什么战术了!让我们先打上一场再说!” ———————————————————————————————————————— 无论在哪个民族的传说中,龙都代表着绝对强大的力量,也许它是邪恶的,也许它是高贵的,但是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无比强大的存在。 如果有可能的话,王秋并不想与这种传说中的强悍生物发生冲突,尤其是在自己的家里——不管打坏了什么东西,都是自己的损失。 但问题是,如果纵容这条龙在自己家里盘踞下去做窝,那接下来的问题只会更加严重。 所以说,屠龙一定要趁早啊! 幸好,这一次需要对付的目标,不过是一条在两个小时之前刚孵出来的小龙,没有智慧,也不懂魔法,除了皮厚耐打,也就是会喷喷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要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才怪呐! 顶着炎炎烈日,站在自家房子的后门外,望着墙根下盘成一团的红龙,王秋顿时感觉心头有些发毛。 “……我的老天!爬虫动物的生长速度都有这么快吗?” 他很清楚地记得,在上午刚刚被孵出来的时候,这条龙不过相当于一只鸡这么大。但是在吃了邻居家的老狗旺财之后,才隔了一个多小时,这家伙的体型如今就已经膨胀到跟一只鹅差不多了。 嗯嗯,看来是得要抓紧时间屠龙了,不然万一等到这家伙长到老虎那么大,就天晓得是谁屠谁了。 似乎是由于天气炎热,再加上已经吃饱喝足的缘故,这条龙此刻看起来懒洋洋的,正把身体盘成一团,蜷缩在院墙的阴影下打盹……似乎是一个偷袭的好机会? 王秋稍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很好,这条笨龙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也不知是睡熟了还是热昏了头。 靠近目标,举起菜刀,用力一劈! “……嘎呜——”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霎时间在狭小的院落内久久回荡。甚至一直传到了高大的院墙外面,让路边的行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议论纷纷:“……这家人是在杀狗还是杀猪啊?声音弄得这么大,真没素质……” 而在院墙之内,贸然拿菜刀砍龙的王秋,则是已经陷入了激战之中。 “……该死的!这畜生的皮还真是够结实的啊!都这样了居然还砍不动!” 王秋满头冷汗地挥舞着菜刀,企图把这条小龙给砍翻。无奈这红龙的皮肤硬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方才使足全力的一刀,也不过是打掉了几块鳞片,在它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色印迹……应该说这家伙不愧是史上最强的幻想种族吗? 更要命的是,尽管这家伙的翅膀小得仿佛硬币,但却真的会飞……虽然飞得不高,可是依然给王秋带来了许多麻烦——挥刀去砍的时候经常会够不着,而只要一个不留神,对方就会朝你的后脑勺扑下来! “……人间大炮!一级准备,二级准备——发射!” 伴随着马彤学姐的一声不知该怎么吐槽的娇喝,两道红彤彤的高浓度辣椒水,就从她和黄蓉的高仿水枪中激射而出,一道准确地射中了红龙的眼睛,另一道则命中了红龙的嘴巴……但却没有产生出预想之中的杀伤力,而只是把这条小龙给进一步地激怒了。 “……嘎呜——” 原本就闪烁着红光的龙眼,此刻更是色泽通红得仿佛燃烧的煤炭;而那令人恐惧的龙威,更是在整个院落内久久回荡,在如此沉重的精神压力之下,王秋只是稍一疏忽,就被这条红龙的一记凌空甩尾给迎头击中,竟然把硬质塑料头盔给打得四处开裂!几块锋利的碎片倒插进头盔内,差一点刺中了他的眼睛! 这真是……屠龙有风险,冒险需谨慎啊! 虽然红龙的俯冲看似威势十足,但这也给了王秋一个发动反击的机会,只见他灵活地侧过身子,用高压锅盖对着龙的后脑勺狠命一敲,把这条原本就在俯冲而下的小龙,一下子重重地砸翻在地! 由于猝不及防的缘故,这条龙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一时间趴了窝,不再动弹。 在王秋的眼中,这条龙的脖子都已经扭曲了一个角度,就是个人也该被打死了。 而蔡蓉唯恐这条龙的生命力太顽强,又朝着这条龙的落地处丢了一挂二百响的炸炮,当即就是硝烟弥漫,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有没有炸到龙暂且还不清楚,倒是有几个脱线的小鞭炮,居然迸飞到了王秋的身边,炸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但不管怎么说,看到对手似乎已经被干翻,王秋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摘下头上那个破烂不堪的摩托车头盔,想检查一下还有没有修复的价值。 然后,他才刚刚摘下头盔,就听见身后两个女人的惊叫。再抬头一望……那条该死的红龙居然又一次活蹦乱跳地从地上飞了起来!哪怕它的脖子已经被高压锅盖给打得扭曲变形,软软地耷拉着垂了下来,却依然歪着脑袋扑向王秋,嘴里还隐隐燃烧着殷红炽热的火焰! ——都被搞这样了居然还不死!这东西的生命力未免也太顽强了吧!!! 你究竟是丧尸龙还是龙巫妖啊! 正当王秋目瞪口呆的时候,一股强劲的水柱突然从旁边冲过来,硬生生地把这条红龙给打到了墙根下。 “……真是没用呢!我的废物老弟!” 一位身穿黄色夹克的年轻女郎,手里拿着一根洗车用的橡皮水管,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对着王秋高声数落道,“……连一只小动物都打不过,将来该怎么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啊!” “……姐姐,你终于来啦!” 在这一刻,王秋几乎感到一股热泪要脱眶而出。 第七章、拜见姐姐大人 第七章、拜见姐姐大人 从诞生到这个世界开始,王秋的身边就有一个让他感到异常敬畏的对象。/ \ 那就是他的亲生姐姐,王瑶。 一头笔直的披肩黑发,一双充满斗志的眼睛,一根根清楚分明的睫毛,相貌坚毅,性格开朗,作风粗暴,豪爽洒脱……除了胸围略嫌太小之外,全身上下几乎看不出什么缺点。 更不得了的是,她简直就像是继承了野蛮人的血统,又仿佛传说中的亚马逊女战士,在那貌似纤细的身体里,蕴藏着不可思议的怪力。 ——说王瑶是巾帼不让须眉都还算轻的,总之在整条街上都是人见人怕没商量。 从幼儿园到大学,王瑶一直是鼎鼎大名的运动健将,无论是举重、跳远、短跑、长跑还是铅球,样样都是全市第一,打破过不知多少记录。此外,她还精通散打、跆拳道和好几门功夫,并且能把一根棍棒使得出神入化,曾经有过一人一棍横扫整条街几十个小流氓的辉煌战绩,号称是打遍全市无敌手的铁腕女王。 然而,在准备高考和上大学的时候,她却选了外语系而不是体育系,之后更是成了白领ol而不是女警察、女运动员或黑帮女头领,让左邻右舍都掉了一地的眼镜。 身为这样一位野蛮女街霸兼武斗高手的弟弟,王秋的童年生涯自然过得很憋屈——因为抢零花钱、压岁钱和点心等各种原因,王秋从小就被姐姐一直用很有爱的拳头给教训到大,基本上每周都要被揍上一次,并且连一次都没有打赢过,不但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伤痕,还在他的心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怖印记。 基本上,如果说王秋是老鼠,那么王瑶就是猫;如果说王秋是蟑螂,那么王瑶就是电蚊拍……王瑶吼一吼,王秋就要抖三抖…… 总算在王秋考上大学之后不久,王瑶就毕业出去工作了,这才让王秋得以从彪悍老姐的铁拳阴影之下摆脱出来。之后,王瑶更是考上了公务员,跑到日本去当翻译,跟王秋的联系也是越来越少了。 不过,根据那只电波系萝莉蔡蓉的说法,这其中似乎别有隐情? 除了一来就加入了战团的王瑶姐姐之外,还有一位身穿蓝色中山装的陌生老人,也跟在王瑶的后面一起走了进来,貌似很熟稔地打量起了这座房子的里里外外。 不过,在当前这一片混乱的情况之下,王秋也顾不上招呼,就又一次把精力放到了屠龙大业上。 ———————————————————————————————————————— 屠龙的战斗仍然在继续,局势仍然对勇者们不太乐观。 虽然只是论武力值的话,王瑶绝对能超出王秋十条街不止。但对于能够在空中灵活飞行,又特别耐打耐摔的红龙,她也依然想不出什么特别有效的办法。 ——在吃了王瑶的n记铁砂掌,在地面砸出好几个陨石坑之后,这条红龙明显学精了许多,再也不肯轻易落地,也不愿冒险展开近距离肉搏,而是利用自己能够飞翔的优势,在空中无休止地转着圈儿,不时找到机会俯冲下来喷吐一口火焰,让地面上的众人被烧得灰头土脸。 “……呸!这只小畜生果然有些难缠啊!” 王瑶在地上打了个滚,堪堪避开一团扑面而来的火焰,然后吐掉嘴里的泥沙,有些狼狈地骂道。 王秋在听到之后,也是心有戚戚然地点了点头,“……没错,这条龙会飞,咱们在地上总是够不着。而且怎么打都打不死,真是比一百只野狗还要难对付……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再说?” “……不行,虽然这条小龙不好对付,但我们非得要一鼓作气,在这里解决掉它不可!否则要是被它飞了出去,在外面闹出什么大骚动,那么这个问题可就更加麻烦了!”王瑶坚定地摇了摇头,“……这种程度的战斗,怎么可以轻易退缩?咱可是燃烧着钢之魂的女人啊!!” ——钢之魂?老姐,莫非你也变成电波系了吗? “……说的也是……但问题是对手太奇葩了。”王秋苦笑着附和道,“……姐姐,你瞧瞧,它的肚子这么肥,翅膀面积却这么小,按道理来说,就算是用蜜蜂一样的高频率振翅,也是绝对飞不起来的啊!可它偏偏就能一直在天上飞来飞去,比鱼儿游泳还要灵活。而且它的翅膀一直都这么平平地展开,几分钟都不扇动一下,却还能做出那么多高难度动作——让它保持在空中的浮力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啊?!这不科学!!!” 王瑶起先只是不以为然地听着,脸上貌似还带着讥讽的微笑。但是,等到她听清楚了自家老弟的最后一句抱怨之后,却在突然间眼睛一亮。 “……没错,这不科学!只要让它变得符合科学,应该就容易对付了!”她语调无比欢欣地如此说道,然后扭过脑袋,对着同来的老人喊道,“……杨教授,接下来就要麻烦您了!” “……好的,我来试试!” 那位头发斑白的中山装老人态度矜持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在王秋、黄蓉、马彤三人的注视之下,步伐沉稳地走进了作为战场的庭院中央,然后毫无畏惧地抬起头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在空中盘旋咆哮的红龙,眼珠一瞪,头发根根竖起,宛如黄钟大吕一般,开口发出了振聋发聩的洪亮宣告: “……这不科学!” 下一刻,原本正在空中耀武扬威的红龙,顿时便仿佛接受了审判的犯人一般,只是无力地惨叫一声,就如同石头般直直地掉了下来,当场摔了个七荤八素。 王秋一时间惊讶得几乎要下巴脱臼了。 ————————————————————————————————————— “……叫你不老实!尝尝我的科学版石化术!” 一袋刚刚开封的水泥,被王瑶劈头盖脑地倾倒下来,把还在地上蹦跳挣扎的红龙给整个儿埋了进去。 接着,没等它从水泥中逃窜出来,王秋又举起了橡皮水管,哗啦啦地喷洒在了这条龙的身上。 ——无论这条红龙再怎么皮糙肉厚,结实耐打,但是在迅速凝固的水泥堆里,也依然无计可施。更别提还有两位手持大铁锤的暴力姐弟,跟打地鼠似的守在外边,每一次它想要从水泥里挣扎出来,都会被硬生生地敲打回去。时间拖延得稍微一久,便终于成了一条水泥龙,只剩下一个脑袋暴露在外。 尽管看上去颇为可怜,但这条龙的眼神中依然放射着毫不掩饰的凶光,并且从嘴里勉强吐出一丝丝微弱的火苗,哪怕败局已定,也依然硬撑着不肯屈服。 所以,王瑶毫无怜悯地捏住这只红皮蜥蜴的脖子,直接就把未凝固的水泥往龙嘴里灌,以摧毁其喷火的能力。最后更是把它丢进一只塑料大桶,随即满满地灌上水泥,直至浇筑出一个水泥墩为止。 其手段之凶残,让王秋不由得联想起了漫画和小说里那些日本黑帮处理叛徒的方式——似乎也是一样把受害者装在桶里,灌上水泥…… “……姐姐,你接下来莫非是打算把这条龙丢进东京湾,呃,不对,是丢进杭州湾里喂鱼吗?” “……哪有这么简单?”王瑶白了他一眼,“……我得和杨教授一起把它带到城北的机械加工厂,借用那边的设备。先用高压汽锤把它敲扁敲碎,再用球磨机研磨成粉末,最后还要放到垃圾焚烧炉内火化烧成灰,这样才能有效地防范这玩意儿的生物性污染——天晓得这条龙从异界带了什么病菌过来!!!” ……这……莫非是挫骨扬灰了吗?貌似更加凶残了啊! “……还有,凡是这条龙待过的地方,也都给我记得要撒上石灰,仔细消毒!若是等我回来的时候都还没搞好,就等着姐姐用拳头对你进行爱的再教育吧!” ——喂喂,老姐,你就饶了我吧,咱都已经快要体力透支啦! 无论如何,这场鸡飞狗跳的屠龙大作战,至此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一番混战之后,只留下了一地凌乱的小院,被撞击得摇摇欲坠的院墙……而王秋则有气无力地跌坐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水泥地上,望着邻居张大婶家那条十二岁老狗旺财被红龙啃剩下的骨头,按着太阳穴一阵阵头疼,不知该怎么跟张大婶交待…… 但是,事情其实还没有结束。 第八章、传说中的宝藏传说 第八章、传说中的宝藏传说 ps:进抵新书榜第21位!感谢大家支持!今日加更,下午还有一章 ————————————————————————————————————— 第八章、传说中的宝藏传说 在毫无怜悯心的菜鸟城管和燃烧着钢之魂的暴力御姐的共同努力下,这条来自异界的幼小红龙,仅仅在地球位面生存了不到三个小时,就以一种异常血腥的悲惨形式,走完了它极为短暂的一生。// 然而,因为这条红龙而引发的惨剧,至此还远远没有结束。 当王瑶和杨教授抬着内藏垂死幼龙的水泥墩,坐上一辆丰田皮卡,鸣响喇叭一溜烟开走的同时。王秋则一边在院子里撒石灰消毒,一边听电波系萝莉蔡蓉和腐女学姐马彤对他讲解今天这些怪事的来龙去脉。 ——整桩事情都搞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也就无所谓什么禁止事项不禁止事项的了。 首先,蔡蓉当着他的面,从自己的双肩书包里翻找出了一个洞。 ——真的是一个洞! 洞是圆形的,直径大约跟篮球差不多。背面是银光闪闪的平滑镜面,正面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黑暗,但偶尔也会闪烁出几缕绚丽的光辉,边缘则泛着淡淡的金光。 根据蔡蓉的描述,那颗龙蛋就是从这个洞里面掉出来的。 “……这就是传说中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虫洞,也是连接着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大门啊!” 马彤学姐背着双手,用仿佛咏叹调一般的华丽声腔,颇为夸张地说道,“……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这种虫洞开始陆续在世界各地出现。最早是在英国,然后是在日本,接下来则是苏联和美国。在进入21世纪之后,虫洞终于在我国出现……可是,你知道这些虫洞是怎么来的吗?” 王秋气喘吁吁地放下石灰桶,然后擦着汗水翻了个白眼,“……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问你啊!” “……唉,真是不虚心呐!”马彤学姐摇晃着手指,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说实在的,关于这些虫洞的本质和产生原理,目前世界上也还没能研究出什么结果,只是提出了一系列完全不靠谱的假说。但至少有一点是很明确的,那就是在每个虫洞的另一头,都有至少一个穿越者存在!” “……穿越者?”王秋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没错,穿越者,就是那些因为雷劈啦,车祸啦,跳楼啦,触电啦,海难啦,地震啦,大雾啦,还有掉进马桶之类的诡异理由,莫名其妙穿越到另一个时空的倒霉蛋,或者说幸运儿。” 马彤学姐耸了耸肩膀解释说——不过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用她解释,在无数网络小说和动漫作品的熏陶下,当代中国的大学生,基本上人人都很清楚什么是穿越,什么人是穿越者。 “……迄今为止,我们发现的虫洞,或者说时空门,绝大部分都是通往地球历史上的某个古代文明世界,也有通往史前洪荒年代的。还有一部分是通往本时空的另一个地点,譬如从北京到南极点,从上海到撒哈拉沙漠等等。只有极少数是通往未知的异界——比如眼前这个掉出了龙蛋的虫洞。” “……总之,先要有穿越者引发的时空扰动,然后才会导致两个世界之间产生联系,从而被虫洞贯通,这中间存在着一个时间差。也就是说,穿越者必须在异世界待上一段时间,才有可能打开通往我们这个世界的虫洞。根据这些年来的统计,其中最快的可能只要等待几小时,最慢的却要等待十几年……” 马彤学姐继续介绍了下去,“……可是,这些虫洞的直径大多只有篮球大小,甚至是乒乓球大小,除非具备了某种异能或法术能力,普通的穿越者根本无法用它回家。 而且,一旦穿越者利用虫洞返回我们的世界,或者不幸死在了异世界,那么虫洞就会在最多一两天之内崩塌毁灭——根据我们的推测,很多穿越者恐怕根本没能等到虫洞的开启,就已经在那边死掉了。 此外,虫洞也不是永久性的,一般短则几天,长则数年,即使穿越者一直待在异界没有回来,连接两个世界的虫洞也会逐渐消失——似乎是因为穿越者已经被那个世界逐渐同化,从而不再会产生排异反应了。 对于虫洞另一端的世界,很多人都非常有兴趣。但问题是,并非什么人都可以穿越虫洞,而是只有极少数觉醒了空间异能的家伙,可以安全地跨越虫洞,穿梭往来于异界和我们的世界。 你说什么是空间异能?呃,《魔法禁书目录》你应该看过吧,就是像里面那个风纪委员白井黑子差不多的能力。此外跟网络游戏里那些魔法师的传送术,以及电影《心灵传输者》里面那位主角的能力也差不多——只要看到了某个地方,就能把自己或者某样东西传输过去,而无视中间的物理障碍。 只有具备了这种异能,我们才能通过这种直径小于自身体型的虫洞,安全地前往另一个世界去旅行。 此外,有一部分比较特殊的空间异能者,似乎在觉醒之后就有了吸引虫洞的体质。那些位于我们这个世界的虫洞入口,一般都会在他们的身边出现,所以这些人通常被称为‘虫洞发生器’…… 顺便说一句,我是在三个月之前觉醒了空间异能的,但目前还没有真正穿越过,只是从资料文件上读到过这些讯息而已。” 说到这里,马彤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咳咳,实不相瞒,我就是那种具备吸引虫洞体质的人,所以这个虫洞才会突然在我身边诞生。而我们这个机构的主要任务之一,也是征集有能力穿越虫洞的空间异能者,去救援那些期盼着回家的穿越者,同时销毁那些危险的虫洞,防止从里面跑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威胁到当今社会的安定团结……” 蔡蓉指了指悬浮在空中的虫洞,接下去补充说道,那一脸严肃的表情,似乎跟她的可爱外表很不协调。 “……好吧……既然你们自称是为穿越者提供帮助的救援队,也就是说,这个洞的后面也有一个穿越者?为什么你们不去把这个人救出来呢?还是说他已经得救了?” 王秋搔了搔头发,指着蔡蓉取出的虫洞反问道,而蔡蓉则露出了一丝苦笑。 “……因为他已经不需要我们去救援了……喏,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只见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然后凑到王秋的鼻子跟前,按下了播放键…… 接下来,在手机的大屏幕上,便出现了一个幽暗深邃的宽广洞窟,隐约可以看到巨大的石笋、石柱和钟乳石,从洞顶滴落的水柱,以及潺潺流动的地下溪流。 而在距离摄像头的最近处,则是一具扭曲变形,肚破肠流,血肉模糊的人类遗骸! ——虽然手机的像素水平似乎比较低,拍摄环境的光线也不太好,以至于画面非常模糊,甚至辨认不出死者的性别,但还是让王秋一时间看得都快要呕吐出来了! 此外,从这具死尸身上的破烂迷彩服和脚底的运动鞋,以及丢在一边的摩托车头盔都可以看出,这个不幸丧生兽吻的倒霉蛋,估计应该就是来自于我们这个世界的穿越者。 “……唉,这个穿越者的运气实在是太坏了,好死不死地居然闯进了巨龙的巢穴里!更倒霉的是,几乎就在这个虫洞出现的同时,他就被龙给咬死了,害得我这边是救都来不及救……” 蔡蓉脸色异常难看地说道,显然是对画面中的血腥猎奇场景也感到浑身不舒服,“……后来一直等到那条龙离开,我才敢穿越过去察看情况,结果发现这个倒霉蛋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而且死的场面实在是太血腥,太猎奇,我勉强坚持了一会儿就再也受不了,只好赶紧又穿越了回来。” 说到这里,蔡蓉无奈地叹了口气,“……至于那个穿越者的尸体,就只能随他去了。” “……那么,之前的那颗龙蛋,莫非也是……”王秋立即想到了刚才在家里大闹天宫的那只红蜥蜴。 “……没错,但绝对不是我把这个麻烦带过来,而是它自己从洞里掉出来的!” 蔡蓉臭着一张小脸耸了耸肩,“……一般来说,时空门两侧的时间流速,都是多多少少存在一些差异的,所以就会在洞口的位置上,自动形成某种当今科学还无法解释的隔膜,把虫洞变成某种单行道。 从我们的世界直接把物体丢进虫洞,相对来说还比较容易,这也是某些神秘失踪事件的幕后真相。而若是要把那边异界的东西送过来,就会受到难以突破的阻碍,除非那样东西原本就来自于我们的世界——譬如穿越者和他的随身物品;或者让掌握了空间传送异能的我们充当邮递员,才能破开时空的阻碍。 但问题是,如果穿越者成功熬到了虫洞出现的那一刻,却偏偏又不幸在返回我们的世界之前意外死亡的话,那么这个虫洞就会在从穿越者死亡开始,到最终崩塌结束的一段时间内,出现各种各样的紊乱。有时候就会出现短暂的无阻碍联通状态——这颗龙蛋就是在那个间隙里掉落出来的。 而等到我发现了这个情况,想要把它塞回去的时候,偏偏这个虫洞的性质又发生了改变,似乎是被堵上了。可是我的空间异能每天只能使用一次,下一次恢复能力得要等到明天,根本来不及抢在虫洞崩塌之前把龙蛋弄回去,又不知道对这只蛋该怎么处理,所以就急匆匆地过来找你姐姐想办法了——她是当前我国穿越能力最强的空间异能者,而且根据单位网站留言板上的通报,你姐姐在今天早上就应该回国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瞟了王秋一眼,但王秋却是浑然不觉,只是紧紧握着蔡蓉的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个视频。直到三人之间尴尬地沉默了片刻后,他才又一次抬起了脑袋,开口问道。 “……那个,可否请你推测一下,这个虫洞现在还能维持多久?” “……嗯,估计还能维持个两三小时吧!”蔡蓉想了想答道,“……怎么?莫非你对那个世界还有想法?” “……当然有想法了!那可是龙的洞窟,传说中一切神器和财宝的储存地啊!” 王秋立即叫了起来,“……无畏的勇者们踏上征途,讨伐恶龙,拯救公主,取得宝藏……这都是最传统的rpg游戏模式啊!你难道没有寻找一下,洞窟的四周有没有成堆的金币、银币和宝石吗?” “……糟糕,那时候只顾着对着尸体呕吐了……” 蔡蓉顿时恍然大悟,然后猛地一击掌,满脸都是懊悔的神色,“……可惜我今天的空间能力已经用掉了,没法再穿越一次……喂,马彤大姐,你今天能不能穿越过去试着探探宝?” “……我的空间异能比你还不如,每三天才能发动一次,而且也已经在练习时用掉了。”马彤学姐叹息着摊了摊手,“……但是,不管能不能穿越过去,我们都还是先侦察一下吧,好歹心里能有个谱。” ———————————————————————————— 所谓的侦察,就是找一根足够长的棍子,然后跟钓鱼似的,把马彤学姐的手机开启摄影功能,用绳子挂着棍子末端,最后往虫洞里插进去,过一会儿再拿出来,看看手机里究竟拍摄到了些什么情形。 王秋本来是想建议她们直接把电脑摄像头伸进去的,反正引线够长,而且摄像头的价格也比手机便宜得多,纵使损坏了也不会那么心疼。但蔡蓉却摇头解释说,由于虫洞两边的时间流速不同,导致电信号无法正常传输,因此若是把摄像头插进去的话,结果只能看到一片黑屏…… 总之,侦察出来的结果不算好也不算坏——虫洞正对着的方向,确实是在地上散落着成堆的金属制品,包括一把造型华丽的大剑,但究竟是不是金银之类的贵金属,由于光线太过黯淡的关系,就弄不清楚了。 更幸运的是,洞窟里到处都空荡荡的,那条巨龙似乎不在家。 这个情报让两位女性顿时心中直痒痒——大多数女人跟巨龙一样都是喜欢黄金的——却又因为异能用尽而无可奈何,而若是等到王瑶前辈和杨教授回来,这个虫洞恐怕也该到寿命了。 “……啊啊,看着这么多疑似财宝的玩意儿就在眼前,却不能动手,真是让人的心中好像有蚂蚁爬啊!” 蔡蓉用双手抱着脑袋,发出了无比不甘心的惨叫,眼看着都快要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卖萌了,“……打狗的,都是你多嘴多舌惹出来的祸啊!要是一直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恐怕人家的心灵还不会有这么痛苦呢!看着这么多的财宝跟我擦肩而过,我的心都要碎了!说!你要怎么补偿我这颗破碎了的少女之心啊!!!” 虽然语气貌似十分激烈,但是在内心深处,蔡蓉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撒泼耍赖,所以并没有指望能够得到什么令她感到高兴的回应。 然而,紧接着,她却听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呵呵,你们今天没有了穿越的能力,不等于我也没有了啊!” 王秋从灶台旁边拿起一只苏泊尔牌不锈钢汤锅,仔细地扣在头上,又找出了刚才屠龙时使用过的格兰仕牌压力锅盖和阳江十八子牌菜刀,然后在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让我们一起去龙窟闯一闯吧!看招!” ——也不知该说他是莽撞还是无谋,只见王秋一手搂住蔡蓉的肩膀,一手揽住马彤的腰肢,随即一个箭步冲到虫洞跟前,然后猛地发动了空间传送的异能,目标直指虫洞的另一端! 一般来说,只要是稍微有几分理智的人,应该都不会做出这样冒冒失失的蠢事,只是……在利益面前,拼命抢着往悬崖下跳的,可都是所谓的聪明人啊。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很多时候,某些人都是会因为一些诱惑而丧失理智的,例如财宝,财宝和财宝啦。 下一刻,王秋、蔡蓉和马彤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一座幽暗的洞窟之中。 第九章、城管闯龙窟 第九章、城管闯龙窟 “……快放手!笨蛋!这样做很危险的知不知道啊!穿越之前怎么也没跟人家提醒一声呢?” “……噢噢!你是疯狗变的吗?不要随随便便就扑上来乱抓乱咬啊!狂犬病疫苗打了没有?” “……人家才不是小动物啦,你这个打狗的混蛋去死去死!” 刚刚摆脱了穿越时空的眩晕感觉,蔡蓉就猛地扑到王秋身上又抓又咬,宛如炸毛的小猫咪一般。/// 唉,莫非每一只从天而降的软妹,都天生附带吃货属性和咬头技能吗? 而马彤学姐在扶着一根石笋站稳了之后,则是流露出了一抹难以形容的微笑,“……呵呵呵呵,真是没想到呐,王秋学弟,原来你也是空间异能者啊!啧啧,而且居然一次能带两个人,运载能力恐怕都要超过一百公斤了吧!嗯哼,说不定以后会比你姐姐还要更强呢!” 讲到这里,她也没等王秋有什么反应,就把交谈的话题转向了蔡蓉,“……小妹妹,不要随便咬奇怪的东西哟,否则胸部会长不大的!” 面对这样两位奇葩的女生,王秋顿时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似乎有一根名为“理智”的线“啪”地断掉了。 吸气,运气,吐气,理清思路,取回语言能力,反击开始! “……喂喂,现在是吐槽这种问题的时候吗?而且这两桩完全不搭界的事情究竟是按照什么逻辑才联系到一起啊?还有那个‘奇怪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王秋发出了吐槽式的反击。 “……嗯嗯,很不错的吐槽三连击,总受学弟的嘴炮功力似乎没退步嘛!凑合着打个80分吧!” 马彤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个毛啊?!这鬼地方可是不知哪个异世界的巨龙巢穴啊!!! 王秋翻着白眼揉了揉太阳穴,不再理会两位精神不怎么正常的脱线女性,而是在一片黑暗之中,径自往前试探着踏出一步。 然而,仅仅是踏出了这一步,周围的气温似乎就下降了两、三度,让王秋猛地打了个哆嗦。 一种踏在未知物体上的惊悚感觉,从脚底传遍全身。 虽然是洞窟深处,但这里并没有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而是有几缕明亮的光线,透过穹顶和洞壁的裂缝洒落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了几个耀眼的光斑,宛如天窗一般。 但是总的来说,洞窟内依然十分昏暗,视野自然也十分模糊与狭窄。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与腐臭味,虽然不至于无法呼吸,但还是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王秋从腰间摸出手机,翻开机盖,试图用屏幕上的光线驱走黑暗。 然后,他就看见自己脚下踩着一团不知来自于什么生物的烂肉,散发着丝丝的腥臭气息。 这让王秋心中的危险直觉愈发膨胀。两脚却不由自主地越走越快。 与此同时,他的呼吸跟心跳,全都仿佛正从斜坡上滚落一般,不断地加速、加速,再加速。 然后,他就看到前方笼罩在黑暗之中的地面上,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正确的说,好像是躺着什么人…… 在迟疑了一下之后,王秋还是慢腾腾地凑了过去。 最开始看到的是两只脚,剩下的上半身则被黑暗所掩盖,只能看见一些零零碎碎的不明物体散落在四周。貌似是塑胶碎片以及烂布条之类的东西,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被玩坏了的玩具残骸。 “……” 王秋的脚步稍稍停了一下,但随后便咬了咬牙,还是继续向前走去,同时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将细细的光束对准那具尸体。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片血液、脂肪和碎肉混合而成的恐怖泥泞。 一个人,或者说,一团人型的血肉,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的衣服早已成了烂布条,又被血污完全染红。一只手已经不知去向,剩下的一只手也是皮开肉绽,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破碎的内脏和翻卷的肌肉、皮肤,被乱七八糟地搅在一起,至于他的脸部……这位死者已经已经没有“脸”这种东西了! ——原本应该是面庞的部位,此时宛如被剥开的蛋壳一般,整张脸皮都被撕下,连头骨都已经破碎变形,眼珠子和半个下颌骨不知滚落到了哪里,只剩下一个个暗红色的洞孔、一条条粉红色的肌肉、以及一堆堆黄色的脂肪……还有白花花的脑浆,从破碎不堪的颅骨中溢出…… 这样一副由肉块、内脏和血液组成的地狱图景,让王秋顿时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哪怕看过再多的恐怖片,哪怕心中有着再多的勇气,他也只是一个从未见过血的和平年代大学生而已。 如此可怖而又血腥的场面,让他头脑中的理性几乎要荡然无存。 “……啊……唔……” 仿佛被一根毛茸茸的东西插进了喉咙,一股想要呕吐的恶心感觉,顿时涌上了他的心头。 尽管他立即用手捂住嘴,但翻江倒海的肚子,还是让王秋忍不住宛如龙虾般伛偻起了身子。随后,更是有一股酸味在他嘴里扩散开来,藏在胃袋和肠道里的所有东西,似乎都在一瞬间从喉管深处喷涌而出! “……呜……呕……” 伴随着恶心的声音,黄绿色的呕吐物滴落在地上,跟血肉混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奇妙而残酷的图案。 —————————————————————————————— “……你的姓名无人知晓,你的功绩万古长存。不知名的穿越者啊,感谢你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为我们打通了前往宝藏的道路,阿门……” 片刻之后,马彤学姐拿出一块手帕,盖住了死者的头部,同时在尸体的旁边双手合十,用某种她自创的毫无逻辑的纠结经文,为这位不幸捐躯的穿越界前辈超度亡魂。 而王秋和蔡蓉则是已经克服了对尸体的恐惧,开始搜刮起这个洞窟里的宝藏。 ——距离尸体只有几步路的地方,就是巨龙的宝藏。 说是宝藏,其实有些可怜,不过是一些钱币、宝石、刀剑和金属器皿,零零碎碎地散落在洞窟中央的一块青石平台上,仿佛被顽皮小孩乱丢的玩具一般。看上去貌似琳琅满目,但真的要把它们全都收集起来,目测也就能勉强装满一辆三轮车而已,而且多半已经锈迹斑斑,落满灰尘,并没有什么珍宝能够自己发光。 ——动漫和电影作品里那些一打开就金光逼人,几乎能把人给晃瞎眼睛的财宝箱,果然是虚构的啊! 在青石平台的下方,还有一堆干燥的茅草,上面堆着几颗跟先前那颗一样花色的龙蛋。 按照蔡蓉所说,她书包里那颗龙蛋原本也是被安放在这儿的。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地滚了出来,还掉到了虫洞的另一端,结果就再也塞不回去,只能在地球位面被挫骨扬灰了。 看看这四周毫无雕琢的简陋布置,再看到几件锈蚀的刀剑和破碎了的陶器,居然也被摆在了石台中央的显眼位置上,王秋顿时不由得在心中嘀咕:这条龙还真是够穷的。 当然,穷归穷,战利品还是一定要搜刮的,正如富裕的美国大兵跑到了被国际封锁多年、穷困至极的伊拉克,也依然没忘了要抢劫各种波斯毛毯和两河文明古文物一样。 唉,真是没想到,我的冒险生涯居然是从当盗贼开始的……王秋忍不住在心中悄悄吐槽。 从宝藏所在的石台到时空门的位置之间,大约存在20米的距离,王秋本以为需要把战利品一趟趟地搬运过去。谁知蔡蓉却伸手按在虫洞边缘,轻轻一拨,这东西就被她拖了过来,安放在石台的中央位置上。 “……诶?这边的时空门也是可以移动的?” 王秋不由得大为惊奇,而蔡蓉则是一脸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只要是空间异能者或者穿越者,就都有移动空间门的能力,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哦,对了,忘了你根本没接受过正规培训……”蔡蓉有意无意地露出一丝怜悯的表情,“……反正你以后都会知道的啦!” ——好吧,我就是一个没常识的乡巴佬,还真对不起啊……王秋不由得颇为气闷地在心中想道。 第十章、愤怒的红龙 第十章、愤怒的红龙 (庆祝推荐过千,今日加更) 不管怎么说,在把时空门拉过来之后,这些小偷们打包劫掠的效率明显提高了很多。 由于穿越者已死,这个时空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湮灭,所以三人也实在赶不及精挑细选,只是在昏暗的光线之下,以最快的速度拣出那些看上去似乎有点价值的金银器皿、金币和宝石,外加仅有的一把华丽大剑。至于那些不值钱的铜币、生锈金属器皿和破陶器,以及穿越者的尸体,就都只好被丢在洞里了。 ——在现代社会,尸体永远都意味着麻烦,身为无关人员的王秋是一点都不想沾,而作为国家公务员的蔡蓉貌似也不怎么尽职,始终没想过让这位穿越者的骨骸回归故土…… 然后,王秋撑开预先带来的几只编织袋,把这些战利品一股脑儿塞进去,随即试着发动空间传送异能,成功地将装着这堆东西的四只大编织袋,一只又一只地移动到虫洞的另一边,即自家客厅的地板上。 之前的穿越成功,证明他的空间异能可以载人,而这一次的发送成功,则证明他同样也可以运货。 而更加令人欣喜的是,王秋的空间异能居然是可以无限发动的——只要体力和精神还吃得消。 看着最后一只装满财宝的编织袋消失在虫洞,龙窟内的三人不由得全都松了口气。 ——异界巨龙的财宝已经全部搜刮到手,接下来就是等着两分钟的冷却时间过去,由王秋再次发动空间异能,带着蔡蓉和马彤回家了。 遗憾的是,就在这个最后关头,异变突生! “……嘎呜——” 一声震耳欲聋的响亮咆哮,突然透过幽深的黑暗,从洞穴深处扑面而来,一时间震荡得王秋等人的耳膜嗡嗡直响,也让洞顶震落下无数灰尘沙砾,窸窸窣窣地掉落在他们头上和身上。 ——洞窟的主人,那条传说中的红龙回来了! —————————————————————————————— 散发着硫磺气息的幽暗洞窟内,回荡着令任何人都会牙齿打颤的可怖咆哮,以及某个庞然大物缓缓挪动的声音——在封闭山洞的放大作用下,宛如地动山摇一般的沉重脚步声,正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威严与恐怖,在空气中弥漫激荡,一直渗透进每个人的心里。 ——虽然还没有亲眼目睹到对方的真容,但此时此地的三人都很清楚,那是一条传说中的巨龙,而且还是这座洞窟的主人。 而更要命的是,他们正身处于这条巨龙存放财宝和蛋的龙窟中央。 很显然,如果被这条龙发现了洞中的三位不速之客,以及不翼而飞的财宝,外加少了一只的龙蛋,王秋他们被龙息烧成焦炭都还是轻的,说不定直接就会被暴怒的巨龙给拆吃入腹。 一时之间,这支富有新中国特色的山寨屠龙小分队……呃,不对,是搜刮龙窟宝藏的盗贼小分队,仿佛成了希腊神话中那个被独眼巨人堵在山洞里作为预备口粮的奥德修斯,陷入了空前的危机之中! 于是,勇者王秋头上顶着苏泊尔牌不锈钢汤锅,左手里拿着格兰仕牌压力锅盖,右手里拿着阳江十八子牌菜刀,站在一堆色泽黯淡的古代钱币和金属器皿上,满身冷汗潺潺而下。 ——他很清楚,这些所谓的“装备”,在一条真龙的面前,根本什么用场都顶不上。 更要命的是,他的冒险小队同伴之中,也是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看看左边,是一名面无人色的单马尾长发御姐,看看右边,是一只抱头蹲防的可爱萝莉。 此时此刻,这两位女性全都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宛如筛糠一般。 没办法,不怕不行啊!难不成还真的要拿两把水枪一把菜刀外加一只高压锅盖去屠龙吗? 所以,在勉强镇定下来之后,马彤立即就歇斯底里地发飙了。 “……喂喂!下一次异界传送还没准备好吗?你该不会真的想在这里沦为龙粪吧!” 黑长直属性的马彤学姐,一边强忍着腿肚子抽筋,一边颤巍巍地用指头戳着王秋质问道。 “……哦,别戳了,学姐!我需要集中精神……” 王秋苦苦忍受着在冷却时间未到的情况下,就强行发动异能所带来的剧烈头疼,几乎是一边呻吟一边哭丧着脸回答道,“……呃……麻烦你们再坚持一下,还要大约半分钟!”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对面的洞穴深处,就传来了一声更加响亮的咆哮。 “……嘎呜——” 似乎是闻到了三个入侵者的气味,或者听到了这三个无胆匪类的牙齿打颤声,远处的庞然巨兽突然间明显加快了步伐。沉重的脚步声和愤怒的咆哮在狭窄的洞穴内来回震荡,宛如鼓槌一般敲击着每一个人的脆弱耳膜,也让他们的心脏狂跳得快要爆出胸膛! 借着昏暗的光线,在远方洞穴深处的朦胧视野之中,已经出现了一只暗红色巨兽的模糊轮廓,正朝着王秋他们所在的位置快步奔来,而一团耀眼的橘红色火焰,也已经在它的头部开始酝酿成形…… 面对此情此景,某只电波系萝莉终于忍不住精神崩溃地尖叫起来。 “……哇啊啊啊啊!打狗的,你还没好吗?完了,它嘴里的火光亮起来了,我们都要被烧成灰了!!!” “……好了,学姐、蔡蓉,快抓紧了——传送发动!” ———————————————————————————————— “……终于出来了!” 抬头望着洒落进屋内的灿烂阳光,王秋的心中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朝左右两边看看,蔡蓉和马彤也都有气无力地趴在编织袋上,一副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模样。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勇者……呃,不对,是盗贼们完成了劫掠龙窟的伟业,带着财宝返回了窝点。 但问题是,在顺利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之后,难道就真的彻底安全了吗? 少年啊,你真是太天真了! 仅仅几秒钟之后,当临时客串的王秋勇者和两位同样是临时客串的女盗贼,还都浑身发软地趴在装满“赃物”的编织袋上,处于失意体前屈的orz状态之际,一条约摸手臂粗细的火舌,便裹挟着那条红龙的无限愤怒,突破了时空的阻隔,沿着盗贼们入侵的道路长驱直入,从虫洞内猛然窜出! 紧接着,这一缕穿越时空的愤怒火焰,又继续跃过了1.2米的现实空间,并且准确而“温柔”地舔上了王秋的屁股……让他最深刻最直观地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火辣辣的痛!!! “……嗷——” 在这宛如杀猪般的嚎叫声中,王秋同学的处女战终于徐徐落下了帷幕……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个毛啊! 第十一章、欢迎加入城管犬牙国际纵队 第十一章、欢迎加入城管犬牙国际纵队 “……唉,又是不认识的天花板,还有熟悉的消毒水气味……真是不幸啊!” 躺在本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病床上,于不到一个月内再次入院的王秋同学,照例如此吐槽道。\\/ 诶诶?不知不觉之间,自己似乎已经变成医院的常客了? 天啊!我可不要变成什么传说中的悲剧帝啊!尤其是咱可没有那只突破天际的把妹手! ——王秋在心中发出了幽幽的悲叹。 而在他的身边,则站在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医生,手里拿着病历单,正在唾沫横飞地喋喋不休。 “……左手臂脱臼,臀部轻微烧伤,外加轻度脑震荡……我说小伙子啊,你这么奇怪的伤势究竟是怎样搞出来的?莫非是烧菜的时候一屁股坐到了煤气灶上,然后又跳起来撞上了抽油烟机?” 喂喂,我说医生啊,你究竟是按照怎么样奇葩的思维分析模式,才会得出如此纠结的推断啊? 你当我是杂技演员,而且还在自家厨房里一边烧菜一边训练体术吗? 王秋趴在病床上翻了个白眼,哼哼哈哈地随口敷衍了过去。 ——之前陷身龙窟的时候,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终于发动了异能,夹着黄蓉和马彤返回了自己的世界。但在下一刻,那条暴怒巨龙的火焰龙息,依然透过那扇不稳定的时空门喷了出来。 而此时的王秋,正因为穿越时空的眩晕感,而半跪在时空门前方,处于失意体前屈的ORZ状态,于是便在毫无防备之下,被这道火焰的末端擦中了一下屁股,当即被烧得嗷嗷直叫。 随后,他又在令人神志不清的剧痛之中,糊里糊涂地一头撞上了柱子,最终当场滚翻在地,昏迷过去。 于是,马彤学姐和刚刚处理完幼龙赶回来的王瑶姐、杨教授,只好一起动手,用门板搭了个临时担架,把王秋一路抬到了两条街外的第一人民医院,挂了急诊,一番检查下来,总算是没有什么大碍。 ——王秋这家伙别的本事或许不怎么样,耐打的技术绝对一流……当然,他肯定不是那种抖M的变态。 呃,按照时间推算,这一天刚好还能赶上狂犬病疫苗的最后一次注射。 至此,这一次城管斗恶龙的坑爹冒险传说,终于被徐徐拉上了帷幕。 ———————————————————————————————————— 一切的冒险和奇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 ——就在王秋被最后一缕龙息烫得嗷嗷叫之际,那个虫洞也终于结束了使命,缓缓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虽然冒险生涯总是那么的精彩万分,令人难以忘怀,但大多数人恐怕还是更喜欢平静幸福的日常生活。 趴在医院的病床上,回想起那一天的奇妙经历,王秋常常会感叹,命运真是奇特,似乎是把他之前那么多年里应该要遇到的奇人奇事,都在这么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一股脑儿统统塞了进来! 呃,之所以是趴着而不是躺着,自然是由于屁股被烧伤,完全没法受力了…… 然后,就在他醒来之后的第二天,负责“销赃”的马彤学姐,便给王秋带来了一个不怎么美妙的消息。 “……唉,被咱们打劫的这条龙,实在是很穷呐!那些看上去好像是黄金质地的器皿,实际上统统都是用黄铜做的。而所谓的金币则更加坑爹,竟然是刷了一层金漆的陶瓷制品!就跟2012年的伦敦奥运会金牌差不多。即使是那些貌似宝石首饰的玩意儿,其实也都是玻璃制造的赝品,而且造型十分难看,拿到当铺都没人收。所以,我们这一回真正比较值钱的收获,就只有一些质地很差的银币、银块和银首饰而已。” 马彤学姐一边叹息着抱怨说道,一边噼噼啪啪地按着计算器,向勇者王秋汇报着此次跨时空打劫行动的可怜收入,“……除去一些暂时没法脱手,只能留下来充当纪念品的玩意儿,我们这次的战利品总共也只卖了一万八千零五十五元,抹掉零头之后,正好一人六千块……喏,这是你的份,拿去数一数吧!”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摸出厚厚的一叠钱,放在王秋的床头柜上,全都是红彤彤的百元票子。 总共六十张,合计六千元人民币。 这就是王秋同志奋不顾身、穿越异界并且勇闯龙窟之后的全部收获。 对于大多数的都市上班族来说,这点钱顶多也就是两个月的薪水,连一个平方米的房子都买不起。 而为了这么一点点钱,他这个勇者不仅几乎被吓出了心肌梗塞,还被龙息烧烂了屁股,外加赔上了一条牛仔裤……想到这里,王秋一时间几乎要泪流满面,甚至都没心思去计较这个分配方案是否合理了。 ——从事勇者这个行当,投入与付出实在是不成正比啊! “……唉,算了,这次冒险没竖起死亡Flag就已经不错了,还是不要奢望发财了吧!” 王秋有气无力地嘀咕着,同时勉强扭过头来,注视着学姐的眼睛,“……对了,马彤学姐,我姐姐怎么一直都没来医院里?我记得她这次是要回家休假七天的啊?莫非……她因为这次闯的祸而在生我的气,所以一直不肯来看我?”他有些患得患失地如此问道。 “……呵呵,我想应该不是这个原因,你不要想的太多了。” 马彤笑着安慰道,“……就在我们几个把你抬进医院的时候,城管驻日办那边突然给你姐姐发来了紧急通知,说是又有新的任务需要她赶过去……所以她眼下恐怕早已在日本了,临行前还特意关照我帮忙照顾你……对了,你这次受伤的事情,我还没有通知你妈妈,要不要我现在打个电话过去?” ——王秋的妈妈是公务员,于一年前升迁到上海担任科级干部,所以王秋的家里才会只有他一个人住。 “……还是算了吧!”王秋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上次被狗咬的时候,我妈在上海得到消息之后,真的是连觉都睡不着,一天就打了十几通电话过来问我的情况,简直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反正我现在也没出什么大事,还是不要惊动她了吧!” 说到这里,王秋突然想起了某件更重要的事,“……对了,那个小丫头蔡蓉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那颗龙蛋的后续工作又是怎么处理的?没有给你们惹出什么特别大的麻烦吧!最后,我姐姐在日本究竟是干什么的?那个什么城管驻日办又是怎么一回事?” “……抱歉,这些都是机密消息,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依然还是‘禁.止.事.项’哟!” 马彤学姐卖萌地眨了眨眼,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唇边,然后又神秘兮兮地补充了一句,“……当然,按照我的推测,接下来要不了多久,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就不再会成为‘禁止事项’了。” 然而,没把这话当做一回事的王秋,对此只是无聊地翻了个白眼。 ————————————————————————————— 又过了一天,在接受了一系列繁琐的检查之后,深感钱包太小的王秋同志终于迫不及待地要求出院了。 “……挂号费、诊疗费、药费、餐费……合计5998.5元。这是相关的付款单据,请收好!” 望着护士小姐那副天使般的治愈系笑脸,王秋同志心中的眼泪真是哗哗地流。 咱去异界冒险一次容易么? 唉,咱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挣来了一点儿票子,马上就要被心狠脸黑的白衣天使们狠狠宰上一刀,不过是一些最普通的消炎药,就得收这么高的价!最后只给咱留下了一块五毛钱,连买一罐可口可乐都不够! 好吧,就算咱有医疗保险,这些费用应该可以报销一大半,但自己最起码也要承担上三四成——很多费用是不在保险范围内的。可另一方面,自家后院由于是屠龙的主战场,已经全都被那条幼龙折腾得不像样子,雇人买建材维修的费用也是不低,而这都要王秋自己想办法承担…… 更别提那条被龙吃了的老狗旺财,还不知该怎么向狗主人邻居张大婶交待呢! 扳着指头如此一算,王秋差一点又要失意体前屈,进入ORZ的扑街状态了。 ——冒险到亏本破产的倒霉勇者,真是伤不起呀伤不起! 无论如何,这一场令人世界观崩溃的超时空冒险,总算是结束了。 躺在熟悉的小床上,望着熟悉的天花板,捂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屁股,王秋幽幽地如此想道。 ——出院之后回到家里一看,发现不仅姐姐又回到了日本,杳无音信;就连马彤学姐在分了“赃款”之后,同样也不知跑去了哪里;而演绎着谜之少女角色的某只电波系萝莉,也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是,王秋不无感慨地发现,他似乎又回到了原先那种平淡乏味的日常生活之中。 每天睡到十点钟起床,然后看看电影和动漫,打打网络游戏,翻翻杂志,再上QQ聊聊天,最后又是一天时间过去了……真是最典型不过的废柴死大学生范儿啊! 人生之中的最后一个暑假,似乎就要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正如过去的十几个暑假一样。 时光飞逝,一眨眼,就到了七月的最后一天,悠闲休假结束的日子。 在这一天,王秋按照实习计划的预定,是要回城管大楼犬类管理中心签到的。 原本不过是盖个章的事,但是,犬类管理中心的那位胖主任,却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啊哈哈哈,小伙子,上一次抓狗的时候,你还真是挺能打啊!不过也应该要注意保护自己才对,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要是你一个不留神,在我们这边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就影响太坏了,会让人在背后说我们拿实习生堵枪眼……所以,根据组织研究决定,为了避免上回那样的危险状况再次发生,接下来将要给你调动一下实习岗位……” 于是,王秋就一头雾水地拿着自己的档案资料和学校开的介绍信,外加两根不知为何配发给他的电警棍,离开了位于底楼的犬类管理中心,前往4楼的414办公室。 “……414室?这是个什么部门?我记得上次来城管办公大楼的时候,老孙师傅曾经说过,那间屋子因为名字太晦气,分明是被当成了杂物间在堆东西的啊!” 抱着上述疑问,王秋乘坐电梯到了四楼,又经过一条因为长久无人打理,而显得有些脏乱的走廊,最后来到了一扇明显是刚刚才装上的厚重防盗门外面——话说在办公室安装防盗门的情况还真是稀罕呢! 他对此感觉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睛,随即上前敲响了防盗门。 “……笃笃!有人在吗?我是前来报道的实习生!” 然后,王秋就听见了一个异常活泼而欢快的声音,似乎……非常耳熟的模样? “……哟!终于来啦!打狗的!咱们可是等你好久了!” 一只COSPLAY成绿坝娘的绿军装电波系萝莉,蹦蹦跳跳地从门内钻了出来! 待到看清楚来人之后,王秋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 这不就是上次背着龙蛋找上门的蔡蓉吗? 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接着,还没等王秋反应过来,兴高采烈的蔡蓉就一把牵住王秋的手,将他拽了进去。 于是,在这间显然是刚刚才被打扫出来,角落里还堆着不少落满灰尘的纸板箱和杂物,墙纸也有些泛黄剥落的闲置办公室内,王秋又看到了拿着Ipad平板电脑在玩“愤怒的小鸟”的马彤学姐,还有捧着茶杯在阅读报纸的杨教授。 见到王秋被蔡蓉拖进来,他们也都放下了手边的事情,从各自的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 喜欢搞怪的马彤学姐,率先欢呼一声“呀喝”,动手拉响了一只三角形的道具纸炮,从里面喷出一串彩带和纸花作为庆祝。然后,杨教授便清了清喉咙,向王秋伸出了自己布满老茧的右手。 “……咳咳,王秋同志,欢迎加入城管犬牙国际纵队!” 第十二章、这个是临时工吗? 第十二章、这个是临时工吗? 总之,根据组织上的调动和分配,今年上半年大三,下半年就要进入大四的王秋同学,便以实习生的坑爹身份,懵懵懂懂地加入了城管犬牙国际纵队,光荣地成为了我国超自然战线上的一员。\ 然后,在没有教材、没有幻灯片课件,也没有复习提纲的情况下,最新入伍的城管实习生王秋同志,开始努力克服几乎一无所有的艰苦条件,进行有关如何成为一名犬牙国际纵队超时空城管的自我探索。 “……喂喂,就算这地方没有什么正规的岗位培训,至少也该给我一份介绍文件,解释一下你们的机构编制、日常工作范围,还有福利待遇什么的吧!” 眼看着办公室内的三人在说了声欢迎之后,又继续翻漫画的翻漫画,打游戏的打游戏,看报纸的看报纸,完全没有继续搭理自己的意思,王秋同学先是默默地等了又等,最后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 “……没有那个必要!既然士兵要在战争中学习战争,那么城管自然是要在冒险中学习冒险啦!” 电波系萝莉蔡蓉团长从一本漫画的后面抬起小脑袋,努力挺着自己毫无起伏的平坦胸部,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傲然宣布道,“……你只要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去出任务就行了!” 而王秋则顿时直感到自己的额头上青筋直跳。 “……喂喂!应该说是在执法中学习执法吧!城管和冒险者之间毕竟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好吧,这些常规问题可以暂时放一放,先说下一个问题——为什么是由城管来处理超自然问题?这个行政级别似乎稍微嫌低了一点儿吧!在我看过的一些小说里面,像这种事情,似乎都应该由国家安全部的龙组特工之类来负责……呃,难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王秋很敏锐地注意到,在他刚才提起“龙组”这个词的时候,马彤和蔡蓉突然交换了一个颇为古怪的眼神,表情似乎也变得有些……纠结? “……咳咳,这个问题……还是由我来解释吧!” 马彤学姐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如此说道,“……嗯……从理论上讲,在我们中国的国家安全部里,确实是有一个名头很响亮的龙组没错……” “……理论上?”王秋立即听出了其中的话外音,“……那么实际上呢?” “……实际上,在国安部北京总局的龙组办公室里,不是那种一张报纸一杯茶消磨一天时光,一心只想混吃等死的啤酒肚大叔,就是一周难得上一天班,整天忙着飙车跳舞寻刺激的富二代官二代时尚青年……总之,所谓的龙组就跟党史办一样,主要是用来给‘某些人’挂职吃空饷的……” 马彤学姐耸着肩膀,摊了摊手说道,“……所以,请不要对龙组什么的抱有过多的期待。” 王秋一时间愣住了,“……传说中的龙组……居然是这么副德行?那么实际的工作究竟该让谁去做?” “……当然是只有靠我们城管了!不然还叫什么综合执法呀!” 蔡蓉团长有些郁闷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从桌上的手提包里摸出了一大堆证件,最上面一张就是国安的,封面还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瞧,咱这儿是什么单位的证件都有,而且全都是真货!” 讲到这里,马彤和蔡蓉两人齐齐叹了口气,索性一唱一和地说起了双人相声。 “……我们就是国家安全部的龙组!” “……我们也是总参谋部的超自然军情处!” “……我们还是公安部的超能特警队!” “……但是真正给我们发号施令的,其实是国务院和谐部的超自然现象处理办公室。” “……而给我们大部分成员发薪水的,则是一家被国家安全部控制的腾龙劳务公司!”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够混到事业单位编制和公务员编制。其他人都是临时顶班的劳务派遣工。” “……明明挂了七块牌子,却只能领一份薪水,而且还是最微薄的临时工水准,还真是够悲哀的啊!” …… “……什么什么?连国家安全部的秘密工作,居然也能搞成劳务派遣这么奇葩的方式吗?” 王秋一时间听得都快要风中凌乱了,“……别人接受双重领导就已经够头大了,而你们居然要接受七重领导……等等,即使再加上作为本职的城管,我怎么数来数去还是只有六块牌子?” “……唉,既然日本人都能够让中学未毕业的临时工去管理核反应堆,我们中国人又为什么不能让劳务派遣工来当国安呢?情报泄露和核灾难的危害哪一个更大?所以说,年轻人,要学会淡定啊!咳咳,至于她们两个刚才没说的最后一块牌子,来头还要更大一些,是共产国际的国际驱魔纵队……” 杨教授从报纸后面探出头来,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接口说道,“……可惜共产国际穷得叮当响,非但不给我们发薪水和拨经费,还总是动员我们捐款……所以我们通常都把那边的最高指示当作耳旁风。” “……”王秋感觉自己头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全都断了个干净,只好一时无语了,“……这个……等等,我记得高中时候的历史教科书上似乎有记载,共产国际不是在1943年就已经被解散了吗?” “……唉,小伙子,在这个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你刚才说的,不过是表世界的那个第三国际,但属于地下世界的国际共产主义者驱魔纵队,可是从马克思时代的第一国际一直延续至今啊!” 杨教授放下报纸,叹息着说道,同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玩意儿,扬手一抛,准确地丢到了王秋的手里,“……诺,小伙子,拿着这个黑狗牙,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好战友了!” 王秋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块用黑曜石磨制的牙齿形状小挂件,正面刻着“犬牙”的篆书汉字,背面则是“犬牙”的英文翻译。最后在根部穿了个洞,似乎可以用绳子挂在脖子上或手机上。 “……另外,既然你这么诚心地想要了解一下这个单位的情况,那么我也不妨给你说个大概。”杨教授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一脸淡定地如此说道,“……首先申明一点,这世上原本并没有什么神明和魔鬼,更没有什么超自然现象,但是自从有了人类,整天妄想的人多了,也就有了各种各样的超自然现象……” ——————————————————————————————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王秋的一再要求之下,杨教授总算是粗略地讲解了一下这个部门的基本情况。 根据杨教授的介绍,建国之前的民国年代暂且不论,从建国初期一直到改革开放,新中国政府的内部都是没有异能机关的——因为根本没必要! 在过去的历史上,所谓的异能也好,魔法也好,神明也好,魔鬼也好,其源头实际上都来自于人类思维中的幻想。所以说,不是神创造人,而是人创造神。 神明和鬼魂这种幻想产物,对于凡人来说,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 你不信神,那么神对你来说就根本不存在。你不信鬼,那么一切幽灵也都对你无计可施。 既然人类可以创造鬼神,那么自然也就可以将其消灭。而科学的共产主义无神论信仰,就是消灭一切幻想种族的特效药——如果说神魔是细菌,那么共产主义就是抗生素;如果说神魔是电脑病毒,那么共产主义就是格式化软件!无论是什么样的神明和魔鬼,不管它挂着耶和华、安拉、佛陀、阎王,还是路西法的名号,都是无法在真正的共产党人面前现身的。 因此,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里,一切不科学的幻想产物,都根本无法在中国大陆立足。而旧社会曾经拥有过的各路牛鬼蛇神,也早已在历次思想运动之中被扫荡一空。 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到来,封闭已久的国门被打开,不仅各种新观念新技术全都进来了,一些苍蝇蚊子也跟着进来了。一时之间,各种合法宗教和非法邪教在全国各省遍地开花,各式各样的灵异事件也开始在神州大地上死灰复燃。而穿越者与虫洞的突然出现,以及境外传统反华势力的大力支持,更是让一些野心勃勃的宗教头目拥有了真正的超自然力量,开始日益猖獗地兴风作浪。 在真正的共产主义信仰面前,这些超自然力量固然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可问题在于,那种能够经受千锤百炼,坚定而又纯粹的红色信仰,已经在这个时代逐渐消失了。 而各式各样的邪恶存在,却又一次开始蠢蠢欲动,随时威胁着这个日渐崩坏的世界。 于是,从80年代末开始,公安、总参、国安一齐上阵,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先后通过各种渠道招募异能者,弄出了龙组、超自然军情处、超能特警队、超自然现象处理办公室……等等一大堆异能机关。最后搞得机构臃肿,冗员太多,非但导致彼此的职能互相严重冲突,而且在财政上也有些承担不起了。 所以,在进入21世纪之后,面对信仰混乱、日益严峻的新形势新局面,以及各类反华势力制造的一次次危机,国家不得不对异能机构进行了大幅度的精简,以求减员增效。 但问题在于,公务员这个行业素来就是铁饭碗,砸掉任何一个岗位都会导致轩然大波,而从事秘密工作的公务员则更是不好安排。最要命的是,那位实际负责精简的领导干部也没什么魄力,更缺乏实际工作的经验,于是最后搞出来一个异常奇葩的精简方案——把兵都裁撤了,而官都留下。 “……也就是说,把那些没什么根底和人脉的异能者都裁撤了,而吃财政饭的官老爷们则都留了下来。” 杨教授一脸淡定地如此解释道,而王秋听得都想要冲杯三鹿给党喝了。 ——没有异能者的异能部门……这是在搞毛啊?!! 这简直就跟没有医生和护士的医院,没有司机的公共汽车站一样荒唐啊! 好吧,就算国家掌握着可以抹杀一切异能的终极战略力量,但也没必要搞出这种专门浪费钱的名堂吧? 第十三章、我们城管有力量(上) 虽然王秋的头脑中仿佛有一万只羊驼在雄壮地奔驰而过,但杨教授还在一脸淡定地继续往下讲述。 无论具体的方案如何荒诞,总之,在经过了这一次的大幅度精简之后,异能部门的财政开销终于降了下来,彼此之间也不会因为职权划分而再起冲突了。唯一的麻烦在于,经过这样一番精简之后,所有的超自然问题也变得全都没人去处理了。 ——能干活的勤快人全都被辞退了,剩下的全是一帮养尊处优的冗员…… 于是,为了替这些当代的八旗子弟分忧,由超自然现象处理办公室牵头,其它各大有名无实的异能部门跟进,纷纷搞起了授权代理转包工作的行当。 从此,中国的超自然战线,就成了城管、保安、拆.迁队这三大新式兵种叱咤风云的舞台。 “……总之,在扣掉了那些只会吃空饷的冗员之后,我国的超自然战线上,实际上只有三支作战力量,具体划分是这样的:城管犬牙国际纵队,主要负责野战和突击;各级异能保安组织,主要负责对内防御和镇压;各地的异能拆.迁队,配置着重型装备,主要负责对固定目标展开攻坚战。 其中,城管编制内的人员最多,战斗力也最强,故而在目前处于主导地位。 此外,还有一支打着科教电视节目摄制组的旗号作为掩护,长期在全球范围内活动的异能侦察队,为我们提供情报和线索。我们圈内人给这个摄制组起了个绰号叫做‘埋葬机关’……” 杨教授手捧茶杯,眉飞色舞地如此介绍说道,“……哦,对了,他们拍摄的系列科教节目,你应该也在中央X套电视台看到过,就是那部《走X科学》……” ——虽然吐槽点实在多得没法数,但是这几大兵种的作战安排……还真是有些微妙的贴切呢! 王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更想要冲杯三鹿给党喝了。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授权代理的坑爹做法,多少还是有些法律依据的。 ———————————————————————————— 众所周知,中国的“城管执法”几乎能包揽一切公权力,那么,这个强大的机构又是如何诞生的呢? 迄今为止,各地城管一般都是由地方政府授权建立的,代理工商、公安、卫生等部门的一部分权利(主要是处罚),而在中央则根本没有一个城管总部。从本质上来讲,城管的产生,就是把原来各个地方部门分散行使的行政处罚权,集中转包给一个暴力机构而已。 或者说,这是各个部门因为嫌麻烦的缘故,把行政处罚权力转交给城管之后的结果。 ——但问题是,权力这种东西,交出去固然十分容易,想要收回来可就难了。 既然如此,各大异能部门自然也可以有样学样,通过授权代理的办法,把自己的各项暴力业务,转包给相应的城管机构——由于是秘密战线上的工作,甚至连对外公示都可以免了。 真不愧是官僚主义发展到了极致之后的巅峰之作啊! ——《辞海》中对“官僚主义”是这样解释的:“国家工作人员脱离实际,脱离群众,只知发号施令的坏作风。表现为不了解实际情况,不关心群众疾苦,独断专行,压制民主,以至于专横跋扈,称王称霸等等;还包括部门林立,机构臃肿,层次繁多,互相扯皮人浮于事,虚职过多,工作效率低下等现象。” 正如同官僚主义的日本皇室公卿被武士们抢班夺权,官僚主义的苏联被地图头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搞垮一样,官僚主义的龙组也已经被勤勤恳恳的城管队员们给架空了。 嗯嗯,果然还是我们城管有力量啊! 第十四章、我们城管有力量(下) 不过,王秋依然对其中一个问题感到颇为纳闷: “……就算要搞授权转包吧,又为什么要对受雇的异能者采用最坑爹的劳务派遣合同呢?那些正规的城管也都是事业单位编制啊?莫非政府居然如此抠门,连这么一点薪水和待遇都舍不得拿出来?” 对于这个问题,马彤学姐的反应是大叹苦经: “……没办法啊!咱们天朝的官府一向都是这副尿性——有事情就让临时工去做,出了问题由临时工承担责任,领导干部只要作个深刻的检讨,然后大义凛然地把临时工开除,就可以对上面下面都有个交代了。///事后还可以再悄悄地把原班人马重新招募回来,等于是什么事都没有……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而永远是一脸淡定的杨教授,则给出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靠谱的解释: “……这种做法,主要是为了保证人员的流动性,以及防止不必要的浪费。因为我们发现异能这种东西,总是不定期地出现,又不定期地消失的。 在我们这些异能者当中,谁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超自然力量会在什么时候觉醒,持续多长时间,在什么时候消失,又在什么时候重现——直到异能即将消失的前几分钟为止。 在过去,国家曾经花了无数的金钱和时间,对精心选拔出来的异能者进行最严格的全方位训练,不仅受训者流血流汗,培训方也是耗资巨大。 然而,当受训者好不容易完成了各项培训,可以正式去执行探索任务的时候,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身上的异能却突然消失了!于是,国家在先前一切投入统统都成了白搭……” “……这种情况确实是够悲催的。”王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可也不能让一帮外行上阵啊!” “……没办法,这方面我国也是在向国际接轨。而眼下的国际流行趋势之一,就是用外行顶替内行——如今正是一个劣币驱逐良币的比烂年代啊!” 杨教授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异能的问题毕竟关系不到大局,其它国家还有搞得更疯狂的呢!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英国最近为了应对经济危机,连警察的业务也打算要外包了! 据说有个最厉害的改革方案,是以后每出警一次就要向报警人收一次费用,出不起钱的穷人么,就在小巷子里乖乖地挨刀子,别胡乱报警了……而广东的深圳方面也曾经学习英国人的服务外包改革经验,连续五年把城管工作外包给私人保安公司,最后闹出一大堆乱子……” “……不光是政府机关,其它的各行各业也都是一样啊!听说就连日本的国粹也不例外,都是外行顶替内行,弄得水准每况日下……”马彤学姐也插了进来,如是说道。 “……日本的国粹?”王秋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你是说茶道还是相扑?” “……唉哟,你就不要在这里给我装纯洁了啦,日本的国粹不就是爱情动作片吗?” 马彤学姐向他比了个鄙视的中指,“……眼下的日本A.V界为了节省成本,几乎全都流行用素.人(非职业女优,多为女学生或家庭妇女临时客串)了,拍一部A.V片每人最多只给3万日元不讲价,而在东京买一只西瓜就要3千日元,诸位德艺双馨的女演员们,脱衣卖身捆.绑滴.蜡骑木马,拍一部重口味爱情动作片的片酬才够买10只西瓜……所以害得诸位过了黄金年龄的职业A.V女优,例如那位著名的苍老师等等,为日益艰难的生活所迫,如今只能一窝蜂跑到中国来谋发展了……” 王秋的额头上流出了一丝冷汗,囧囧有神地望着这位口无遮拦的马彤学姐。 “……喂喂,我说学姐,不管你的性格有多么糟糕,好歹也是一名女生,多少也该有点节操吧!在男同胞面前大谈什么日本爱情动作片……真的大丈夫(日语:没关系。音译:呆胶布。)?” “……大丈夫,萌大奶(日语:没关系,没问题)!老娘的节操一向来都突破天际啊!” 马彤学姐很豪爽地伸出右手,竖起大拇指,那雪白的门牙也随之散发出一道迷人的光泽,“……如今这年头,哪里还有没看过爱情动作片的大学生啊!很多人连实践都实践过了呢!呵呵,跟其他人比起来,咱的心灵可以算是很纯洁的啦!在看日本爱情动作片的时候,咱一向都只挑百合女同专题的说!” ——这也能叫心灵纯洁吗?王秋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第十五章、摸着石头过河吧! “……咳咳!众所周知,城管的收入主要不是靠工资,而是要靠各种第二职业才能来钱。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样——光靠劳务派遣工的那几个死工资,是绝对不够花的,有时候连交房租都不够,更别提买各种手办和COSPLAY服装了! 所以,我们必须充分利用自己的能力,想办法赚外快才行!” 脸色微红的蔡蓉团长故作老成地咳嗽一声,把话题从某个不利于身心健康的方向转移开来,却又改到了某个更加无节操的方向,“……而上一次在那条红龙巢穴里的收获,就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启发……” “……继续到异世界去打家劫舍当强盗?”王秋连连摇头,“……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你们两个每人净赚六千元自然很爽,可对我来说,这点钱才刚刚够交医药费而已。实在是亏大了!” “……谁说要打劫了啦!咱们好歹也是堂堂国家公务员,怎么能够如此下作呢?打劫一只动物倒也罢了,打劫其他人类恐怕未免有些说不过去……我说的是贸易,跟异世界的土著人做生意啦!” 国际贸易系毕业的马彤学姐,立即冒充专业人士站了出来,“……我想你也应该是知道的,一袋胡椒在中世纪的欧洲能够换到几倍重量的金银,而一只透明的玻璃杯也能在古代中国卖出几十两银子的高价……” “……既然如此,之前到底有没有人尝试过呢?不要告诉我没人想到,网络上那些描写时空贸易的科幻小说,这些年可以说是一抓一大把……”王秋耸了耸肩膀说道。 “……有是有,但是因为受到运输量的限制,根本没法把生意做大……” 马彤学姐答道,“……咱们可不想你这个开了外挂的大土豪,可以无限制地胡乱往虫洞里塞东西。事实上,光是想要把随身衣服和装备传送过去,而不是赤手空拳地到异界去裸奔,就得费上老鼻子的劲儿了! 更要命的是,由于穿越的次数受到限制,又没法携带太多的武器装备,所以,我们为了防止遭遇危险,在那边通常不敢待得太久,生意自然也就无从开展……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有一些成功的先例——据说有人穿越到古代波斯之后,只用身上穿着的紫色丝绸衬衫,就换了一只镶嵌满宝石的黄金酒杯呢!” “……问题是,这只镶嵌满宝石的黄金酒杯,接下来马上就被一个古代的小扒手给抢了去,害得他只好光着膀子穿越回来……而这场交易究竟是真是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说不定这他只是为了掩饰自己赤膊回来的狼狈相,而胡乱编造出来的谎话呢?” 杨教授再一次从报纸后面抬起头来,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说道,给过于想当然的马彤学姐浇了一瓢凉水,“……所以说,不要把某些事情想得太容易啊!你们没想到的麻烦还多着呢!” ———————————————————————— “……笃笃,有人在吗?这边有你们的文件!请过来查收!” 正当众人热烈地讨论着捞外快计划之际,却突然听到有人在走廊外头敲门,说是有新的文件送过来。 蔡蓉团长便过去开门,片刻之后拿了两个深黄色的牛皮纸信封过来。 众人打开一看,发现一份是调动王秋加入组织的公文,另一份则是国务院和谐部超自然现象处理办公室的有关领导,对于杨教授和蔡蓉团长申请搞第二职业,开展跨时空探险和贸易的批示。 ——此事甚好,一概照准,方案自拟,经费待议。 “……喵了个咪的!这种充满了蒋委员长手令风格的批示,究竟是哪个家伙写出来的啊啊啊啊!!!” 望着这一行龙飞凤舞的草书,王秋忍不住翻着白眼发出了最真诚的吐槽。 紧接着,他把目光投向文件右下角的落款。却发现那个名字已经不知被谁用圆珠笔给涂掉了,还在旁边标注了一行小字:祥瑞御免。 很显然,这个词汇绝对不会是人名。 于是,王秋便向另外三人进行了询问,谁知却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诡异回答。 “……你是说超自然现象处理办公室的主任?那可是一位连名字都不能提起的人啊!” 蔡蓉用小手拍着她那毫无起伏的平坦胸脯,一脸后怕地颤声说道,“嗯嗯,祥瑞御免,祥瑞御免……” “……连名字都不能提起的人……”王秋翻了个白眼,“……难道他是《哈利波特》里面的伏地魔吗?” “……区区一只伏地魔,哪有咱们主任那么凶残啊?!那个蛇脸佬又不是传说中的祥瑞!” 似乎是为了增强说服力,蔡蓉竟然夸张地摇晃起了手臂,“……你是不知道啊!咱们超自然现象处理办公室的主任,可是一位出了名的超级祥瑞!整个人都是由衰运组成的!在咱们这个世界还算好,最多祸害祸害身边的人,一旦穿越到了异世界,那衰运可真是要闹得天崩地裂,甚至连老天爷都扛不住啊! 据说,他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是穿越到蒙古入侵时期的中世纪欧洲,寻找一位掉到那边去的中学生。 结果,咱们这位主任只靠身上携带的现代病菌,就轻轻松松地杀死了当地90%的欧洲人和50%的蒙古人。之后,这场可怕的大瘟疫更是进一步地扩散了开来,几乎让大半个欧洲和小半个北非都成为了死地,巴黎、罗马、伦敦、科隆和维也纳这些欧洲名城都成了无人鬼城。 接下来,逃回东方的蒙古骑兵残部,又把病菌带到了高丽,日本,中国、印度……所到之处无不尸横遍野、人烟绝迹!可咱们主任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带着一票追随者,踏着遍地的尸体和废墟,从匈牙利一路溜达到了西班牙的巴塞罗那,并且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回来,甚至还在不知哪里混到了一个亲王的头衔。 后来还有一次,他亲自带队穿越到八国联军进北京的年代里,拯救一位投胎到八旗贵族家庭里的清穿女。结果主任才刚刚抵达那边,北京城就陷入了焚城大火,然后又出现了十级地震、烈性瘟疫、以及比脸盆还要大的超级冰雹、外加老鼠吃人的恐怖传闻…… 到了第二天晚上,又有一颗陨星撞击塘沽港,导致一场规模空前的超级大海啸袭击了整个渤海和黄海,把英法德俄等国的远东舰队外加日本联合舰队来了个一锅端,统统冲上海滩砸成了废铜烂铁…… 总之,当他好不容易带着那位清穿女回来的时候,整个华北平原都已经变成炼狱了,北京、天津、旅顺、大连、威海、青岛统统成了废墟,八国联军则差不多成了外籍乞丐……” 如果说超自然现象处理办公室主任阁下在异时空的这番丰功伟绩,让王秋一时间叹为观止的话。那么由马彤学姐补充的下一句话,则是让王秋忍不住要爆粗口问候这位主任的女性亲属了。 “……最要命的是,在主任同志成功返回现代世界之后,居然不小心从那个时代带回来了理应早已绝迹的天花病毒,害得全世界人民都不得不重新接种牛痘,光是中国就为此耗资上千亿人民币……” “……怪不得三年前先是北京城全市戒严,然后又要搞全国性的牛痘接种……当时中央还忽悠我们是中东恐怖分子偷出了实验室里的天花病毒呢!原来都是他造的孽啊……” 摸着胳膊上的伤疤,王秋忍不住暗自嘀咕,“……也难怪他不愿意让人知道名字了——差不多全人类都被他害惨了!一旦被揭露出来,天晓得有多少恨得咬牙切齿的家伙,要天天给他扎草人下诅咒呢!” —————————————————————————————— “……咳咳,不管怎么说,关于开展跨时空贸易的申请,目前都已经算是批准了。现在让我们尽快讨论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吧!首先,第一步应该就是寻找合适的仓库……” 蔡蓉团长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再一次把谈话引导回正题——如何开创第二职业赚外快上来。 然而,王秋的视线却飘过了她毫无起伏的萝莉身板,落到了蔡蓉背后的某个位置上。 “……团长,”他举起右手,嗓音有些干涩地说道,“……能不能打断一下,请先看看你的背后吧!” “???” 蔡蓉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过头去,随即便惊悚了! ——她看到了一个洞! 一个突然出现在虚空之中的洞! 这个洞的直径跟一只篮球差不多,四周弥漫着腾腾的黑雾,边缘泛着闪耀的银光,中间则是一个幽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急速地旋转着,显示出一种隐隐的吸力,仿佛能够吞噬一切。 虽然这副场面貌似很玄幻,很神秘,很超脱常识,但是在这办公室里的四人,全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超越时空的虫洞,又一次出现了! 而一段新的穿越之旅,也即将展开。 但问题是,到底该怎么跟异界做生意赚钱,他们都还没讨论出一个初步的计划呢! “……这个么……”杨教授摸了摸下巴,“……我觉得,小平同志有句名言,在这个场合似乎很适用。” “……请讲!”王秋、马彤和蔡蓉异口同声地追问道。 “……让我们摸着石头过河吧!”杨教授很有激情地一挥手。 “……靠!这不等于什么话都没说吗?!” 王秋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最后的吐槽。 ———————————————————————————— PS:欢乐的前传至此结束,惊心动魄的大冒险即将展开——最血腥的杀戮,最旖旎的艳遇,尽在穿越中! 序章、跨越时空的追杀 序章、跨越时空的追杀 PS:今天差点被查封...为了庆祝本书成功复出,在此加更一章。\文德嗣大天使长的精彩演出开始了! ———————————————————— 序章、跨越时空的追杀 阴云密布的太平洋上,细雨飘洒,浊浪翻滚,阴霾的乌云和同样阴霾的海水交汇在一起,动荡不定,每一簇碎散的浪花与泡沫之中,仿佛都充斥着风暴将至的危险气息。 在这起伏不定的辽阔海面上,两艘小小的敞篷汽艇正开足了马力,一追一逃。 某玻璃制品公司销售经理文德嗣紧紧握着手中的方向盘,尽可能伏低身体,趴在如奔马般疾驰的小汽艇上,不时听到有子弹飕飕地从头顶飞过,直感觉心脏都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而在他的身旁,这艘汽艇原本的主人,已经被一发子弹击中脖子,无力地歪倒在座位上,当场毙命了。 “……见鬼了!难道我短暂的人生,就要结束在这不知叫什么名字的鬼地方了吗?” 回头看看汽艇后舱里装着的那一箱箱水晶玻璃工艺品,身为职场新人的文德嗣一时间真是欲哭无泪。 自己好不容易有机会到墨西哥公费出差一趟,体验一下拉美风情,结果连桑巴舞都没看过一场呢,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落到这等下场了? 究竟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主意,居然会在这些水晶骷髅头里藏了毒品啊?!! ——在他身后的那些箱子里,全都满满地装着义乌某山寨小作坊出产的仿制玛雅水晶玻璃骷髅头。 这些在昔日里曾经被某些神神叨叨的“超自然现象研究专家”们大肆吹嘘,说成是外星人遗留给人类的礼物,拥有毁灭世界之超自然力量的玛雅水晶骷髅。如今去在浙江义乌的城乡结合部山寨小作坊里,成为了批量生产的大路货,并且以每只仅售50元人民币的价格挂在网上出售,并且成排成箱子地打包出口国外——其中一部分“Made ina”的水晶骷髅头,就是被那些神秘学专家拿去忽悠无知愚民的。 而文德嗣先生所任职的那家玻璃制品公司,就在最近接到一个从墨西哥过来的单子,据说是当地要筹备开办一家新的玛雅古城主题公园,故而计划向中国的制造商订购大批水晶玻璃骷髅头,预备作为旅游纪念品,由当地公司稍微包装一下,就高价贩卖给那些前来观光的游客。 本来,运送这批数量并不大的货物的任务,完全可以交给相关的快递公司,而且只要发货到对方位于墨西哥城的公司办事处就行了。但文德嗣的老板查了一下资料,发现中美洲有许多玛雅古城遗迹,光是已经被开放为旅游景点的,粗粗一查就不下二十处之多,便认为这个海外市场很有开拓的价值。 而毕业于国际贸易系,还学过一点西班牙语的文德嗣,顿时就被老板青眼相看,挂上了一个销售经理的头衔,然后领了一笔经费,便火速打点行李、办理护照,奉命跟这些“Madeina”的玛雅水晶骷髅一起来到墨西哥,替老板考察一下当地市场的行情。 结果,文德嗣经理也确实不负老板重托——他操着半生不熟的西班牙语,在墨西哥城里转了好几圈,总算是找到了那个怎么看都像皮包公司,总共只有一个名叫保罗的老头的办事处。 然后又通过一番交涉,他居然成功搭上了老保罗亲自驾驶的运送水晶骷髅的小卡车,一起前往位于太平洋沿岸的销售地——最近才被辟为旅游景点的某座玛雅古城。 但是,在前往玛雅古城的途中,由于遭遇暴雨、山体滑坡,导致前方道路坍塌,汽车无法通行。那位老保罗又设法向当地某个朋友借了一艘敞篷的小汽艇,改走海路赶往目的地,而文德嗣也一起跟着上了船。 至此为止,对于文德嗣来说,这还只是一次普通的公务旅行而已。 然而,被蒙在鼓里的文德嗣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漂洋过海运送到美洲的水晶骷髅头,早已在墨西哥城里被动了手脚——不知被谁藏进去了价值数千万美元的高纯度毒品。这次其实是去向毒贩交货的。 而更不幸的是,这次毒品交易的细节内幕,似乎早已被内奸给泄露了出去,传到了某个敌对帮派的耳朵里,并且使得对方的首领立即布置了陷阱,准备上演一场黑吃黑的传统剧目…… —————————————————————————————————— 一提起墨西哥这个国家,你就会想到那些基本要素? 嗯,沙漠、仙人掌、宽边大草帽、辣椒酱和龙舌兰酒…… 但除此之外,这里还自古就盛产各式各样的盗贼和暴力分子。那个传说中喜欢给敌人划“Z”字刀疤的侠盗佐罗,也可以说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而在进入21世纪之后,随着毒品战争的愈演愈烈,墨西哥更是成了一个恐怖分子连年围剿政府军,扫荡政府机关,犯罪分子定点清除警察局长的疯狂国度…… 请大家注意,上面那几句话绝对没写反了。 没办法,谁叫这个悲催的国度离天堂太远,而又离美国太近了呢? ——美国是全球最大的毒品消费国,瘾君子超过3500万,而美国市场上七成的毒品又都来自墨西哥。所以每年都能够给墨西哥毒贩带来至少400亿美元的净利润。 墨西哥毒贩子又用贩毒赚来的这些巨款,从美国购买从手枪到单兵导弹到装甲车到无人机再到微型潜艇的种种先进军火,充实自己的武装力量——在金钱和毒品的诱惑之下,颇有不少美军官兵和兵工厂管理人员在暗中监守自盗的。 所以,在近年来的墨西哥,那些财大气粗、杀人如麻的贩毒武装,普遍比正规军更加装备精良。 自从贩毒贸易诞生以来,有毒品的地方就有暴力。既然墨西哥是南美毒品进入美国的主要通道,那么各路贩毒组织自然不光要对抗政府围剿,还要彼此争夺地盘和贩毒路线,时常发生流血冲突。 因此,在这次旅途的目的地,某个可以遥遥望到玛雅金字塔的僻静渔村小码头,文德嗣一行人乘坐的小汽艇,在熄火靠岸的那一瞬间,就受到了无数子弹和几发迫击炮弹的“热情迎接”! 亏得文德嗣在出发前就查过有关墨西哥犯罪情况的资料,深知这地方犯罪高发,危机四伏,所以特意留了个心眼,从网上购买了一件中国山寨版MISS战术防弹背心,又隔着一层玻璃窗,总算没有被横飞的子弹和弹片给当场打死。 而汽艇的主人也侥幸逃过一劫,并且抢在敌人围上来之前,赶紧拉动了引擎,拼命往外海逃窜。 但那位貌似替贩毒集团服务的皮包公司办事员老保罗,却不幸多处中弹,身负重伤,只来得及向文德嗣含含糊糊地告知了此事的部分原委(水晶骷髅里藏了毒品),就一歪脖子跌进海里喂了鱼虾。 接下来,伏兵的汽艇也尾随着驶出港湾,一场令人心惊肉跳的海上追逃,自此宣告开始了。 ——在小汽艇驶出港湾的半小时之后,船主就被追兵的一发子弹打中脖子,当场死去。只剩下文德嗣一个人硬着头皮坐上了驾驶位置,摸索着扳动操纵杆,继续跟后面追来的那艘汽艇比赛生死时速。 很显然,业余的驾驶员绝对比不上专业的,才过了没几分钟,两艘船的距离就被拉近了一半,而文德嗣即便被肾上腺素激发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勇气,也还是感觉到自己距离死亡越来越近了——看着这副赶尽杀绝的架势,对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留活口的打算! 想到这里,文德嗣不由得悲从心来——自己这究竟是招谁惹谁了?他连后面汽艇上那些追杀的家伙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却就要一头雾水地死在这异国他乡,说不定连个全尸都没有……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正当文德嗣快要绝望的时候,在前方一处陡峭岬角的后面,却突然出现了一艘挂着墨西哥国旗的海上巡逻艇。 于是,他便一边用西班牙语大喊着救命,一边欣喜若狂地调转方向盘靠了上去。 然而,在下一瞬间,希望就再一次变成了绝望。 ——透过汽艇上的反光镜,他看到后面那条汽艇上的追兵,居然狞笑着扛起了一只粗大黑硬的金属圆筒。然后,一枚拖着火舌的火箭弹,便从中飞射而出,越过了自己的头顶,朝着那艘巡逻艇扑去!!!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这艘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可怜巡逻艇,便在剧烈的爆炸与火光之中,沦为了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 面对着这从大喜到大悲的事态变化,文德嗣一时间几乎要精神崩溃了。 ——这究竟是何等彪悍的黑帮啊?!居然连RPG(单兵火箭筒)都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真不愧为普遍列装了装甲车、潜艇和武装直升机,平均每年至少打死一万人的超强悍武装贩毒集团啊!!! 此时此刻,在文德嗣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了从国内启程之前曾经看到的一则新闻,说是上个月在墨西哥刚刚有一架政府军的轰炸机,被毒贩用“毒刺”单兵导弹给打下来;两辆新型坦克被毒贩的M82巴雷特重型狙击枪击穿;一艘护卫舰在军港里被毒贩乘微型潜艇装上了定时炸弹,爆破成了两截;一名负责剿匪的陆军少将,在自己家中惨遭灭门;一支最精锐的特种部队被毒贩团伙整体收买,杀了长官之后集体倒戈……而超过一半的墨西哥人都认为贩毒集团必定将会打赢这场毒品战争。 记得那时候他还跟同事叹息道,这墨西哥毒贩的作战能力,恐怕都已经远远超过了阿富汗的塔利班和萨达姆的伊拉克军队了。而同事则跟他开玩笑说,在墨西哥的这场毒品战争之中,如果毒贩子胜利,那就是保护民族企业的辉煌胜利。如果政府军胜利,那就是为世界禁毒做出的巨大贡献…… 唉,在太平洋对岸的办公室里说说风凉话自然没什么,可如今自己却硬是闯了进去身临其境……此时在他心中唯一的感受,就只有恐怖和惊悚了…… 再接下来,文德嗣顿时便悟了。 ——事实上,后面的那些追兵,早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把自己这条无武装的小汽艇给打成碎片。之所以在先前始终没有拿火箭筒轰击,估计是不希望在击沉了汽艇之后,让毒品和自己一起沉到海底,害得他们白辛苦一场吧! 唉,亏自己原本以为还有希望逃出去的…… 但是,此刻的他已经无暇考虑这些问题,甚至无暇顾及到背后的追兵和飞来的子弹。 因为,刚才的那一发RPG火箭弹,似乎击中了巡逻艇的储油舱或弹药库,并且在水中释放出惊人的爆炸能量,从而让一排巨大的海浪突然间从海面拔地而起,犹如缓缓合上的幕布一般,夹伴着震耳欲聋的啸声,以及排山倒海的气势,向他这艘破破烂烂的小汽艇迎面碾压而来! 霎时间,宛如小山般的巨浪飞溅着白沫,将文德嗣乘坐的汽艇揽入怀中,又一同消失在那蔚蓝的海底。只剩下后面那艘汽艇上的贩毒武装分子们,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 这里……是哪里……? 头好晕……眼皮都睁不开…… 呃……全身都在痛…… 对了?我竟然还没死?! 想到这里,文德嗣顿时精神一振。 他再也顾不上浑身的酸痛,猛地睁开眼睛,然后一骨碌从船舱里爬了起来,拼命地揉着眼睛。 片刻之后,眼里的混沌世界慢慢清明了起来。 蓝天,白云,沙滩,丛林…… 很美的风景…… 天气已经放晴了吗? 这是文德嗣睁开眼睛时的第一感觉。 艰难地扭头看看身边,他发现船主的尸体已经被海浪冲走,只在座椅上留下一片淡淡的嫣红血痕。而附近的海面上也是一片空旷,原本一直尾随在后面的黑帮汽艇,已经不见了踪影。 霎时间,一股逃出生天的喜悦,顿时满满地洋溢在文德嗣的胸膛。 “……嗷嗷嗷!老子总算是活着逃出来了……阿嚏!!!” 一阵冷风吹来,让无限兴奋的文德嗣猛地打了个喷嚏,然后才发现自己早已浑身湿透,成了落汤鸡。 而他脚下的这艘汽艇,情况也颇为凄惨,正被卡在离岸不远的一堆礁石上动弹不得。 船体被挤压得变了形,两侧的船舷上遍布裂痕,哗哗地渗着水,几块挡风玻璃全都被打碎,脚边到处都是玻璃渣,乍看之下,就是一副颓丧彷徨的摸样。 文德嗣赶紧清点了一下身边剩下的东西,发现自己的两箱随身行李也丢了一箱。倒是那几十箱差点给自己惹来一场杀身之祸的加料版水晶骷髅头,依然被缆绳捆扎得十分坚固,连一箱也没有少。 他先是有些懊恼,但随后又突然想开了,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 能够从黑帮的追杀之中逃出生天,就已经是值得烧香拜佛的大喜事,又何必再纠结什么行李呢? 反正最要紧的钱包和护照都还在,那些换洗衣服之类不值钱的东西,丢了也就丢了。 嗯嗯,脖子上挂着的数码相机居然还在,回去把这一次的惊险经历写成游记发到博客上,再配上照片,想必一定会让公司里那几个小女生看得一惊一乍,满眼红心地夸赞自己是中国版的印第安纳.琼斯吧!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要能够平安脱险,而现在这种情况,貌似还远远谈不上安全。 他检查了一下身边的通讯器材,船上的无线电被海浪打得破破烂烂,早就不能用了,腰带上的手机也已经在紧张的逃亡途中不知去向,似乎没办法求救——而文德嗣也不知道在墨西哥该向谁求救。 警察?别开玩笑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跟那伙毒贩穿一条裤子的? 之前把那艘巡逻船当成救命稻草,也不过是他在穷途末路之下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抬头张望,这边海岸上的地形地貌,似乎跟自己落水时看到的情形截然不同,原本隐约可见的公路、房舍和电线杆全都没了踪影,只剩下一片郁郁葱葱的棕榈树林……莫非是被海浪给打到了什么荒凉地方? 低头看看,船舷外的海水倒是清澈见底,细白的沙滩从船底一直延伸到岸上,没有多少磕脚的锐利石块。而且这边的海水最多也就半米深……索性直接涉水上岸吧! 于是,文德嗣便脱下皮鞋,挽起裤腿,跳进齐腰深的海水里,然后转过身来,正想把剩下的那只行李箱顶到头上,却突然听见岸边传来一阵“咚咚”的鼓声,随后就从岸上的树荫里冒出一群不速之客——几十个披着兽皮和草裙,身上和脸上涂满各色油彩,手里还拿着石矛和石斧的原始部落印第安人! 一时间,文德嗣就傻乎乎地隔着十几米的海水,跟这伙土著人大眼瞪小眼,彼此都愣住了。 ——卷着裤腿站在海水里的文德嗣,固然是惊讶得几乎掉了下巴,而棕榈树下的那些印第安土著人,也是一边彼此交头接耳,一边朝他指指点点,似乎十分好奇的模样。 对此,文德嗣的头脑中真是一片混乱。 ……这个……现在似乎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吧!墨西哥国内不管再怎么乱,毕竟也算是文明国家,人均GDP好像比中国还要高那么一点儿呢!怎么还会有落后成这样的原始部族存在?! 看看这四周也似乎没有摄影机和布景人员,不像是在拍电影……那么这伙石器时代的原始人,又究竟是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答案很简单也很科幻:他穿越了! 欢迎来到16世纪的中美洲,文德嗣同志! 第一章、连接两个时代的通道 第一章、连接两个时代的通道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时间的流逝总是这般无情。/ 某平行时空的两年之后,墨西哥的南部太平洋海滨,一座基本由茅草屋组成的印第安渔村。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黯淡起来,唯有如火焰般的嫣红火烧云,依然流连在海天之际。 仿佛黑丝绒一般的深沉夜幕中,点点繁星俏皮地眨着眼睛,与地面村落中的灯火交相辉映。 此时,距离哥伦布横跨大西洋发现新大陆,已经过去了二十余年的漫长时光。 虽然那位发现新大陆的热那亚航海家,早已在未能找到中国的失望之中黯然去世,但西班牙入侵者的脚步,却从未停下。 这些举着十字架,狂热地信仰着天主教的西方征服者,伴随着致命的枪炮、刀剑和病菌,已经踏遍了大半个加勒比海,给那些岛屿上的美洲原住民带来了无穷的死亡、毁灭与苦难。 不过,在美洲大陆的另一边,这片位于东太平洋沿岸的土地上,似乎暂时还尚未受到白人的骚扰。 全村最大的一座茅草屋里,文德嗣和他新娶的18岁土著妻子玛卡,以及同住的9岁小姨子蒂亚,一起并肩坐在门廊前,迎着太平洋上清爽的黄昏海风,享用着暮色下的晚餐。 而在他们的身边,还有几个地位较低的土著侍女,正忙前忙后地伺候着这一家人。 在文德嗣身后的大厅里,墙角处的木质小神龛当中,摆放着一只约摸拳头大小的浅紫色水晶骷髅,此时被闪烁跳跃的火光所映照着,一时间熠熠生辉,显得流光溢彩,华丽而又恐怖,散发出某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如果不去注意到骷髅后脑勺上那一行小字“Madeina”的话……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两年后,此时的文德嗣上身打着赤膊,下身穿着草裙,脚上套着一双草鞋,脖子上挂着一串贝壳项链,除了坚持留短发和没有纹身之外,已经跟村落里的大多数印第安人没什么明显差异了。 由于今天不是什么节日,所以文德嗣的晚餐很简单:几个喷香的烤玉米棒子,一条今天捕捉来的新鲜海鱼,外加一锅野菜贝类杂烩汤。他那位漂亮的土著妻子用一根长柄木勺搅拌着汤锅,而一位土著侍女则正细心地转着烤架上的海鱼,不时涂上些辣椒酱和番茄酱。 而无所事事的文德嗣,则操着一口娴熟的当地土语,跟他的萝莉小姨子有一句每一句地闲聊。 “……亲爱的蒂亚,你问我这些水晶骷髅头是从哪里来的?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嗯?你还想听?好好好,姐夫什么都听你的,那我就再说一遍……” 文德嗣笑嘻嘻地伸手刮了刮那只小萝莉的鼻子,然后摆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架势,拍着胸脯说道: “……听好了,咳咳,在神秘的东方,呃,对你们来说或许是西方,有一个被巨龙守护的古老国度。在这个国度东南方的许多繁华都市之间,隐藏着一座让全世界探险家都无限向往的‘传说集市’。 在那座‘传说集市’里,无论是水晶头骨,光明神剑,还是至尊魔戒,以及各式各样的梦幻神器和圣遗物,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就都可以买得到。这座集市的名字就是:‘义乌小商品市场’……” 虽然这个混杂了夸张与现实的超魔幻主义风格的蹩脚故事,已经被文德嗣翻来覆去讲了好几次,但这只生性迷糊的印第安萝莉,却依然听得十分入神,“……姐夫姐夫,那个集市里真的什么都有吗?那么如果我想要在那边买一只水晶骷髅头骨的话,得要向工匠付出多少粒可可豆啊?” ——在欧洲人到来之前的中美洲,可可豆是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都通用的最常见货币之一。 “……呵呵,在那个‘传说集市’里,买东西是不能用可可豆的,得用这个……” 文德嗣从腰间的小袋里摸出了一枚铁镍合金的一元硬币,轻轻抚摸着硬币背后的菊花图案,有些惆怅地说道——这是他从遥远的另一个时空带来的,为数不多的最后几件纪念品之一。 来到这个原始而蒙昧的世界,已经有整整两年了。而他也已经在这里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 另一个世界的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儿子好想你们啊!! 不知在出差之前投的人身意外保险,有没有被保险公司确认,并且把保险金送到你们手上?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顿时涌上了文德嗣的心头,让他不由得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啊——” “……咣当!!” 正当他低头叹息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妻子玛卡的一声惊叫,以及陶器被打翻的声音。 “……怎么了?亲爱的?!” 已经被这两年蛮荒生活锻炼得颇为警惕的文德嗣,立即一骨碌站起身来,同时抓起了身边的斧子。 然后,文德嗣便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他看到了一个洞。 一个在文德嗣的正常认知里绝对不应该出现的洞。 这个约摸篮球大小的孔洞,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虚空之中。 确切地说,这个洞就出现在他家茅屋的中央,一个最空旷的地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距离地面约摸30厘米,与周围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洞的边缘泛着耀眼的银光,但洞的中央却是一片黑暗,似乎通向某个难以想象的尽头。 望着这超乎想象的一幕,文德嗣的头脑一时间不由得混乱了。 如果是在日本动漫或西方奇幻电影里,下一刻恐怕就会有恶魔、天使或者异形从洞里钻出来吧! 身为穿越者的文德嗣尚且如此,那些见识短浅的土著人,其反应自然就更加不堪。 原本正在煮汤的玛卡,登时被这种异象给吓得打翻了陶钵,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板上,嘴里不断念叨着各种神明的名字,还有家中的几个侍女,更是被吓得缩到了墙角,简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而作为一家之主的文德嗣,虽然同样感到恐惧,但还是咬牙抓起斧头,随时准备跟来犯者决一死战。 但没过多久,他的一腔战意就不知不觉消退了许多。 因为在片刻之后,文德嗣就囧囧有神地看见,从那个骤然出现于虚空中的黑洞内,居然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伸出了一根细长的木棍,而木棍的顶端……还赫然用绳子吊着一只粉红色的女式手机!!! 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醒目的华为公司商标,以及四周那些五颜六色的凯蒂猫和机器猫头像贴纸,文德嗣顿时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囧意,一下子涌上了自己的心头。 “……这个……莫非是……又有谁要从那边穿越过来了吗?” ———————————————————————————————— 原时空,某市城管大队办公楼一间闲置的空办公室。 此时此刻,超时空城管犬牙国际纵队某临时团队的全体队员,正全体在此集结。 团长蔡蓉,某只饭量惊人的吃货萝莉,虽然整天元气满满,活力十足,但其实却是个笨蛋,真搞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当上团长的。 尽管这位团长大人自称已经成年,可惜身材和外貌却依然是只萝莉,很容易被人误当成小学生。 不知为何,她总是身穿绿军装,戴着红色河蟹的帽徽,COSPLAY成绿坝娘的模样,胳膊上还套着一只写有“团长”二字的红袖章。随身武器为一把可以喷射辣椒水的高仿金属玩具水枪,另外她本人也拥有勉强可以对付小毛贼的拳脚功夫,但更擅长的似乎是各类卖萌技巧,实在是不知叫人怎么吐槽才好。 作为一名整天沉浸在崩坏妄想和瑰丽梦幻之中的元气少女,蔡蓉拥有吸引虫洞在身旁诞生的天赋异能,并且被形象地称之为“虫洞发生器”。 政委杨文理,公开身份为某大学马克思主义哲学教授,乃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共产党员,据说还是手腕老辣的城市游击战专家和国际主义战士,在觉醒异能之前,曾经连年转战柬埔寨、中东、北非、南美洲、印度、阿富汗等热点地区。他拥有多次穿梭时空执行任务的经验,目前是整个小队内真正的灵魂人物。 作为一名拥有坚定科学共产主义信仰的老共产党员,杨教授具备着捣毁一切非科学幻想产物的能力,也能够用这种力量来切断两个世界之间的异常链接,同样被形象地称为“虫洞毁灭者”。 接下来是编外队员马彤,某大学国际贸易系毕业生,迄今为止觉醒空间异能不足三个月。虽然据说已经在某个特殊教育机构完成了最粗浅的理论知识培训,但似乎还没有任何实际参加任务的经验。 最后是临时队员王秋,大三学生,某位上个礼拜才觉醒空间异能,几个小时之前刚刚入伍的超嫩新人,目前只能算是临时工中的临时工,对自己的工作任务和注意事项全都一无所知,一切都还有待摸索。 此刻,全体队员正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全神贯注地盯着出现在房间中央的一个时空交汇点虫洞,以及双手挑着一根绑了手机并且开启了摄像功能的棍子,颤巍巍伸入虫洞里侦察情报的王秋。 ——无论在哪一支城管队伍里,临时工总是承担着最辛苦最危险的工作,例如说打狗、揍人和探路……以及在捅出漏子之后替上司们背黑锅…… “……到底好了没有啊!给我快一点!那可是我最喜欢的手机啊!” 贡献出自家粉红色女式手机的电波系萝莉蔡蓉,撅着可爱的小嘴,紧紧盯着王秋手里的棍子,略带不满地抱怨道,“……假如那一头是熔岩或火炉的话,那么我的手机就要变成焦炭了!谁来赔我啊!” “……如果虫洞的那一头,当真是什么熔岩或火炉的话,那么你的手机早就已经变成焦炭了!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区别呢?好了,到五分钟了,我这就把手机收回来……” 王秋一边看着墙上的挂钟,一边回头对蔡蓉如此吐槽道。 按照超时空城管犬牙国际纵队在发现虫洞之后的标准探索作业方式,就是将某只廉价山寨手机的摄像功能打开,然后用绳子绑好,吊在棍棒末端,接着伸到时空门的另外一边,过一段时间之后收回来。最后让一个人戴着橡胶手套(预防在洞的另一头沾染毒物),对手机的摄影内容进行检查和分析。 ——没办法,由于事业处于起步阶段,队伍里的经费十分紧张,暂时只能这样凑合着再说。 可在如今的这个节骨眼上,马彤学姐的那只手机恰好摄像功能坏了,杨教授的老式古董手机没有摄像头。至于王秋的手机,则已经在之前恶斗红龙的时候被砸坏了显示屏,暂时还放在维修铺子里没有修好。 所以,身为团长的蔡蓉小姐,在百般不情愿之下,也不得不捐出自己的手机,充当探路石之用。 望着这只在前不久因为中暑而滚进自家房门的电波系萝莉,王秋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当你对单调枯燥的学习、工作与生活感到乏味之际,是否会希望有一位神秘的少女从天而降呢? 呵呵,在电影或动漫里,那确实是个不错的开场,接下来必然会以这位少女为引子,发生一系列跌宕起伏的诡异事件,主人公会因此成为正义的使者,此后和那女孩踏上精彩而奇妙的冒险旅程,结识许多超越想象力的神奇伙伴,最后幸福地跟一个或几个女孩子过上没羞没臊的桃色生活…… 但你要是真心期盼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可就太肤浅了,因为掉下来的绝对不会是什么正常女孩,而是会把你也拖进某个奇怪的世界,逼你去做各式各样危险而又麻烦的事情。譬如说穿越、穿越和穿越啦…… 虽然王秋自小就抱怨日子过得平淡无奇,但上次勇闯龙窟给他带来的刺激,却让他真是有些吃不消了。 尽管王秋一边在心中如此吐槽着,一边却也没停下手里的工作。 “……诶?这是什么玩意儿?” 刚把这根棍子小心翼翼地抽出时空门,王秋一眼看去,就发现在棍子的末端,除了那只被绳子吊着晃来晃去的手机之外,居然还多了一张极为粗糙的树皮纸。 这张纸的一角被穿了个孔,然后用细绳绑在棍子的末端,而纸张上面则用不知什么墨汁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众人拿到窗前对着阳光仔细一看,居然是用汉语、英语和西班牙语写的“你是谁?” ——在经历了短暂的惊愕和面面相觑之后,身为政委的杨教授最先开了口。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似乎是遇上同胞了!不过,还是让我们一起先看看拍摄的影像吧!” “……说的也是!”蔡蓉闻言赶紧戴上手套,抓住了她的粉红手机,噼里啪啦一阵乱按,随即便惊呼出声,“……诶?明明才过了五分钟而已,我的手机怎么就电量降到了零?而且时钟也不对了!” “……这说明在虫洞的两边,时间流逝的速度肯定相差很大。” 杨教授很有经验地如此说道,随后拿过手机,接上充电器,调出了摄影录像,“……哟,我们这边才过了五分钟,那边就录制了两个小时的视频……看这环境和场面……貌似是热带地区的土著人村落?” 第二章、中国人在美洲 第二章、中国人在美洲 新书求推荐,求收藏,今天再次加更!谢谢! —————————————————————— 每一次的时空穿越,多多少少都会让人感觉有些眩晕,尤其是在刚出院不久,身体还比较虚弱的时候。/ // 更糟糕的是,王秋还得要负担传送一大堆笨重的行李背包——从衣服到零食到饮料再到消遣用的平板电脑,甚至还有钓鱼竿和网兜:根据那位穿越者在视频录音中的描述,那边是一片长了许多椰子树的热带海滩,于是,蔡蓉团长便兴致勃勃地想要去爬树摘椰子,而马彤学姐则打算去秀一秀自己的钓鱼身手。 喂喂,你们这到底是去探险还是郊游啊! 总之,王秋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迎着刺眼的阳光,跟在杨教授的后面,走出了虫洞所在的茅屋。 通过方才的粗粗一瞥,他就确认了这是一座建筑技术非常原始的屋子,地上铺着不怎么平整的木板,支架由粗大的原木组成,屋顶覆盖着茅草或棕榈叶,看上去很像是马尔代夫或印度尼西亚旅游景点的风情度假小屋,但明显要简陋得多,甚至连柱子上的树皮都没有刨干净。 而且,整个屋子里空空荡荡,除了中央的火塘之外,没看见其它任何家具,也不知是被屋子的主人刻意把东西统统都挪走了,还是原本就穷得家徒四壁——事实上,这间屋子连真正意义上的墙壁都没有,除了柱子、房梁和茅草屋顶之外,就只有屋檐下垂着的芦苇席子,勉强能够顶替窗帘或墙壁的作用了。 嗯嗯,住在这样空旷的大亭子里,你绝对能感受到任何一个方向的四季来风(笑)。 在屋外的庭院内,那位不幸沦落蛮荒的新中国穿越者同胞,已经和他的家人们守在烈日下等候多时了。 虽然他已经换上了之前通过虫洞传送过来的沙滩裤和T恤衫,以及某人穿旧了不要的塑料拖鞋,但那黝黑如墨的皮肤,好似鸡窝般乱蓬蓬的头发,以及胳膊上的诡异纹身,还是让人更容易联想起东南亚土著。 总的来说,这家伙应该算是混得不错,在抵达这个时空之后不久,便利用身边的高科技产品震慑住了土著人,甚至还让一位大酋长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从而成功地混入了权贵阶层,也算是事业有成了。 而在他的身边,则是一名头戴羽缨,穿着暴露,长相非常漂亮的印第安女人,她的右手抱着一个婴儿,左手则有些拘谨地挽着那位穿越者的手臂,同时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诸位异界来客。 根据之前在手机视频中的介绍,这位漂亮的土著女性,应该就是穿越者在这里娶的妻子,一名印第安酋长的女儿,或者说公主……于是,王秋便向她点点头,露出一个尽可能灿烂的微笑,但似乎却反而吓到了对方,让这位印第安公主更加胆怯地缩向了丈夫背后,连头都不敢露。 见这位人妻似乎不怎么领情,王秋只好把注意力转向聚集在四周的印第安土著村民——虽然这里似乎是村长家的庭院,但是跟外面也就隔了一道由带刺植物构成的矮小篱笆而已,根本遮挡不住视线。 此刻听说有“神人”降临,眼下又不是农忙季节,几百号闲得蛋疼的印第安土著村民们一下子全都涌了过来,在篱笆内外挤得满满当当,全都用好奇的目光眼巴巴地朝里面瞧。 由于气候炎热,这些印第安土著村民基本都是赤裸着身体,露出大片的古铜色肌肤,只有少数人的下半身围着草编的裙子,就连女人也不例外,全都毫不在乎地把浑圆结实的双乳袒露在胸前。 说起来,美洲印第安人的体型、肤色和面貌,虽然与欧洲白人截然不同,但跟东亚黄种人之间的差异其实也很大,至少当这生活于大洋两岸的两类人被放在一起的时候,通常只要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根据王秋的观察,在这些围观者之中,似乎以妇女和儿童为主,成年男性很少,老人更是一个都没有,而且全都打扮得异常古怪——他们的鼻孔、耳朵和嘴唇上,大多被穿孔并插上了羽毛、骨器、玉佩等装饰品,还用黑色、白色、黄色和蓝色的彩泥,涂抹自己的脸庞和身体,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怎么看怎么别扭。有一个比较另类的家伙,居然用黑色的颜料在两个眼眶四周都涂抹了厚厚一圈,似乎是自认为这样十分可怖,但在诸位穿越者的眼中,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跟大熊猫联系起来…… 当地土著女性的发型和现代人比较类似,不是披肩短发,就是编成长长的辫子。而当地男人的发型则比较诡异,都用草绳在头顶正中央结成很粗的一捆,然后从顶部削平(绝对不是剪出来的),最后弄出一个仿佛热水瓶塞子似的不伦不类的梯形发髻,也让他们的整个脑袋看上去像个洋葱。 大多数的围观村民都空着手,也有人拿着陶罐、箩筐和武器。但那些所谓的武器,其实也就是一些磨尖的棍子、锋利的石块以及简单的木质弓。而且,除了少数人身上佩戴的金银首饰,几乎看不到任何金属制品……乍一眼看去,就能感受到一股原始社会的蒙昧气息扑面而来。 ———————————————————————— 另一方面,站在欢迎人群中央的文德嗣,同样也在打量着,或者说审视着从异时空穿越而来的同胞们。 ——没办法,中国人喜好内斗缺乏团结,“宁与外人不予家奴”的头疼弊病,从古至今都没有发生过根本性的改变。君不见世界各国大都市里的唐人街,往往都是最混乱最复杂的地方? 事实上,颇有不少中国人在出了国门之后,对着洋人是卑躬屈膝、百般献媚,到了本国同胞面前却是横眉冷对、心狠手辣。就是在非洲那种落后的地方,这几年都有中国黑帮的匪徒们出没,并且很可耻地专门抢劫那些前去经商或搞工程的中国同胞,却从来不敢对当地黑人动手。 所以,文德嗣虽然表面上显得十分热诚,心中也并非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欣喜,但其实在内心深处,他同样有着几分私人领域被侵犯的警惕与戒备。 更何况,他一时还吃不准这些来自21世纪的祖国同胞,究竟对自己是带着善意还是恶意? 要知道,文德嗣这位接受过马列主义历史教育,深知世界近代史上欧洲殖民者们各种卑劣手段的中国人,可不会像历史上那些印第安土著人一样思维简单——先是把西班牙探险家们当做神明一样欢欢喜喜地迎接进家里,奉上最好的酒水食物殷勤招待,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白皮肤神明”在吃饱喝足之后突然翻脸,摸出刀枪把自己的亲戚、邻居和子女统统杀戮一空,最后再跪倒在血泊中欣喜地祈祷,感谢上帝耶和华赐给了他们这么一帮容易打劫的傻瓜……哪怕对方并非欧洲白皮,而是跟自己一样的中国人。 咳咳,似乎有些跑题了,总之,在陌生人面前多一份警惕性是绝对没错的! 首先出来的,是一位身穿中山装的老人。从面容上看,就知道这位老人的健康状态很不错,眉毛根根挺立,面部皮肤虽然有些松弛,但却骨肉饱满,目光炯炯,隐约还能看出几分军人特有的凛冽气势。 接下来,是一位穿着红色夹克运动服,身材修长结实的黑长直御姐,乌黑靓丽的长发在脑后高高扎起一个单马尾,眼睛仿佛月牙般微微眯起,再配上慵懒的眼神、微微浮肿的眼眶,以及明显的黑眼圈……呃?怎么看上去好像一副熬夜打游戏忘了睡觉的典型宅女模样?而且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然后,又蹦出来了一只娇小可爱的萝莉——身高绝对不超过130厘米,头发在后脑勺被盘成两个裹着白纱网兜的团子,服装更是奇葩:超小号的65式绿军装+红色河蟹帽徽+“团长”字样的红袖章…… ——你是在Cosplay绿坝娘吧!你一定是在Cosplay绿坝娘没错吧! 深感精神崩坏的文德嗣经理,一时间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疯狂的吐槽。 最后,在这队人的末尾,是一个身穿T恤衫,头戴太阳帽,容貌平凡无奇的年轻人,只见他两手各拖着一只拉杆箱,双肩各挂着一个单肩包,脖子上还吊着一只女式手提包,活脱脱一个义务搬运工的模样。 不过,文德嗣倒是特意多对他留神了一会儿,因为这家伙的相貌……似乎更加眼熟了? 可惜,无论他怎么样翻遍脑海,一时间也找不出那一份淡忘已久的记忆。 另一边,王秋刚刚把行李找了个干燥平坦的地方放好,就看到杨文理政委跟那位穿越者交谈了几句,然后从对方手中拿了一张破破烂烂的身份证和一张更加破烂的护照过来。 王秋凑过去看了几眼,顿时脸色一变,仿佛恍然大悟似地一拍脑门。 “……唉哟!原来是咱们大学动漫社的文德嗣学长啊!你被太阳晒得这么黑,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而在被认出了身份之后,文德嗣也是恍然大悟,同时一阵惊喜。 “……难道你是……王秋学弟?!唉,将近两年没见面了,我家里那边现在究竟怎样了?” “……两年没见?怎么可能?我明明上个月还在公交车上跟你闲聊过几句呢!” 王秋顿时脸色有些古怪地眨了眨眼,随即释然,“……哦!对了,这两边的时间流速似乎不一样,差了足足24倍……我们那边的一个小时,就相当于你这边的一整天……” 第三章、是去是留? 新书求推荐,求收藏! —————————————————————— 坐在阴凉的茅屋内,迎着习习海风,小口啜饮着两年没尝过的罐装雪碧,文德嗣的心情非常不错。http:// 穿梭时空而来的人之中,居然有两位是自己在大学里相熟的学妹和学弟,这让他顿时安心了许多。 ——那种“老乡见老乡,背后放一枪”的事情,虽然不是完全没有,但熟人总归比陌生人更值得信任。 当最初的警惕逐渐消弭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如释重负的轻松,以及一股难以形容的伤感和喜悦。 一个现代人穿越回到遥远的过去,最不能适应的事情是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文德嗣以前没怎么考虑过,但是在此时此刻,他已经有了非常明确的答案。 ——食物不是最大的问题,虽然新大陆印第安土著人的食物比较单调,主食没有稻米和面粉,只有玉米和土豆。肉类也只有鸡肉和狗肉,而牛羊猪这些大型肉畜一样都没有。在烹饪技术方面,更是远不能跟那个以“火之艺术”享誉全球的祖国相比,甚至连一只铁锅都找不到。 但最起码,以他在这个土著聚落里的尊贵身份,通常还是能够填饱肚皮的。 至于衣服就更不是问题了,在这个终年炎热的地方,就是光着屁股也不会冻坏身子。很多土著人都是裹着一条缠腰布就能过一辈子。布匹和衣服,在这个地方很大程度上只是装饰品,而不是必需品。 事实上,在这个遥远的时空中,他最难以适应的感受,就是孤独。 虽然在抵达此地的将近两年时间里,文德嗣早已学会了当地土著人的语言,还建立起了家庭,有了妻子和孩子,甚至混到了不错的地位,也算是事业有成了。但是,那道横亘几个世纪时空的代沟,以及意识观念和知识结构上的天壤之别,依然让文德嗣总是有许多话憋在心里,不知该向谁倾诉。 此时此刻,诸位异时空来客们正在文德嗣的大屋内席地而坐,向他询问着关于自身穿越过程的情报消息。而文德嗣的土著妻子和侍女们,在送上了几只从海边砍来的新鲜椰子待客之后,就远远地躲到了旁边的小屋子里,只是好奇地不时透过窗户和门缝,观察着这边的动向。 “……这么说来,你在墨西哥进行考察的时候遭遇了枪战,然后跟汽艇一齐被卷到了这个时代?” 听了文德嗣那场惊心动魄的穿越过程,在座的众人都是不胜唏嘘,连连叹息。 “……文德嗣学长,像墨西哥那么乱的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随便去的啊!” 王秋伸手拍着文德嗣的肩膀,一脸感慨地说道,“……据说在墨西哥,有些情况最严重的地区,连警察局长都没有人愿意当,因为只要挑衅了任何一个毒贩,下场必然是全家被杀。曾经有两个大学生在网络上匿名大骂毒贩,结果被毒贩雇佣的黑客找到,直接吊死在高架桥上,电视台报道这件事的时候,由于女主持语言不敬,接下来同样被吊死在高架桥上,当真是比政府的效率还要高。 还有某位因公殉职的缉毒军官,由于他的安葬仪式被媒体报道,结果参加他葬礼的亲属全部被杀,然后二百多具尸体在一夜之间被吊到了路灯上。而更恐怖的是,其中将近一半是因为黑帮搞错了住址而被误杀的无关人士,甚至包括了不少外国游客,还有一些人在临死前被活活剥了皮…… 所以说,墨西哥虽然紧贴着美国,人均GDP好像也挺高,很多人以为那边的环境应该还不错,但其实已经跟非洲那些搞种族屠杀的战乱国家差不多了,你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跑过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唏嘘,“……唉,文德嗣学长,你能够穿越到这个蛮荒时代,说不定还是一桩好事——要是落到了那帮毒贩的手里,天晓得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呢!” “……墨西哥的贩毒团伙……居然能够这么猖獗?难道当地政府就不去管一管?” 面对如此暴力和恐怖的新闻,蔡蓉团长霎时间便听得一愣一愣,随后不由得咋舌道。 “……当地政府怎么会没管?已经动用正规军打了十几年的毒品战争了!但问题是打不过毒贩啊!” 从国际贸易系毕业,一向关注国际新闻的马彤学姐,立即兴致勃勃地解释起来: “……最近的几年里,墨西哥政府几次成立精锐特种部队去围剿毒贩,还重金悬赏毒贩头目,表面上看打击力度已经很大。但你知道毒贩是怎么做的嘛?你悬赏要他的脑袋,他就反过来出双倍悬赏要缉毒队长官的命!特种部队来围剿了,毒贩直接就让对方开价,要多少钱才肯倒戈! 弄到后来,这些特种部队都带着直升机装甲车之类的重装备投靠过去,成为了毒贩的保镖,再到后来,他们保护的毒贩死了,于是,这些特种部队成员就开始自己贩毒,同时不断拉拢收买那些仍在军中的同僚。 另一方面,美国政府为了本土安全,一直在公开立场上支持墨西哥政府去打这场毒品战争。但同样有不少贩毒团伙其实是CIA(中央情报局)的线人和小金库,跟华尔街的大财团也有一些千丝万缕的关系……结果,就是一边有美国特工给墨西哥政府军侦察敌情,一边又有美国特工给毒贩通风报信……于是这场战争就只好没完没了地打下去了。只要美国的庞大毒品市场仍然存在,墨西哥就别想安定下来……” 在解释完墨西哥毒品战争的状况之后,马彤又转过头来,用一种充满怜悯的奇特目光注视着文德嗣——这让他很不舒服,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唉,虽然说,在那种情况下,能活下来就已经值得庆贺了,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文学长在这边真是受苦了——没有电脑,没有网络游戏,没有漫画,没有萌系动画,也没有可爱的猫耳卖萌美少女,更没有半点宅元素的补充,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你的前半句好像还有点道理,可后半句……你叫我该怎么吐槽才好呢? 都沦落到这等境地了,有谁还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动漫娱乐啊?! 文德嗣感觉自己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涣散,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幸好,在这个不靠谱的四人小团队之中,好歹还是有着一位比较靠谱的老同志存在。 所以,杨文理政委立即干咳一声,打断了马彤的胡扯。然后向前挪动了几步,面对着文德嗣盘腿坐下。 “……文德嗣同志,现在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希望你能够在认真思考之后再向我们回答。” 杨教授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文德嗣的双眼,郑重其事地沉声问道,“……请问,你是否希望立即抛下在这个时空里拥有的一切,跟着我们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吗?” 第四章、跟我签订契约,成为国家公务员吧 第四章、跟我签订契约,成为国家公务员吧! PS:新书求收藏!收藏破千则爆发加更!谢谢支持! —————————————————— 你想要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里去吗? 这句平平淡淡的询问,一时间竟如同随着暴雨打落苍穹的滚雷一般,在文德嗣的耳畔隆隆炸响,而在他的内心深处,更是霎时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 之前,当马彤跟王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有关墨西哥毒品战争的讯息之际,文德嗣只是坐在他们的对面,一直安静的听着,嘴角还挂着几丝淡淡的微笑,眼神中却流露出几分厌倦和不以为然。 ——21世纪的墨西哥合众国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副情形,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又还有什么意义? 那个年代的墨西哥固然动乱不断,但好歹还有着最基本的文明和秩序。可现在他身处的印第安土著部落之间,却更是一个没有法律、没有秩序、弱肉强食、一切只凭武力说话的残酷世界。 而且,即将彻底毁灭这个蒙昧世界的阴影,也已经出现在了东方的海平面上。 ——西班牙人就要来了! 虽然文德嗣迄今依然搞不懂当地印第安人那套传承自玛雅文明的复杂历法,不知道现在是公元历法的第几年,但是根据同印第安土著人交流获得的少许零星信息,尤其是“白皮肤怪人”出现在东方海岸的传闻,文德嗣还是可以大致推算得出,这个时空应该正处于15世纪末到16世纪初,大航海时代刚刚开启的初期,哥伦布刚刚发现新大陆之后不久的某一年。 至于此处的地理位置,则应该是在后世墨西哥合众国的最南部,濒临太平洋的某个地方。 ——虽然在大多数并非历史专业的现代都市人眼里,那些散布在东南亚各处热带岛屿的土著人部落和古代中美洲的印第安人部落,在外貌装束上似乎都差不多,一样是黄种人,一样是赤膊纹身,一样是打扮得花里花俏,浑身插满鸟毛,似乎并没有特别明显的区别。 但只要看看那些农田里种植着的玉米、番薯与土豆,文德嗣就知道自己身处于哪个大洲了。 此外,他还从当地人的口中得知,在此地北方的巍峨群山后面,一座富饶的山谷中央,有一个强大而恐怖的国家叫做阿兹特克,而这个国家如今的君王则名为蒙特苏马二世。 于是,文德嗣就把他在赶赴墨西哥推销水晶骷髅头之前,连夜上网查资料恶补的相关古代美洲文明史,一下子就全都跟眼前的实际状况联系了起来,让他明白了自己正处于一个怎样的世界。 ——蒙特苏马二世,16世纪初统治墨西哥的阿兹特克帝国第十位皇帝,也是最失败的一位皇帝。正是他在历史性的关键时刻头脑发昏,把穷凶极恶的西班牙入侵者当成是归来的神明,以最隆重的礼仪迎接进自己的首都。之后,蒙特苏马二世又纵容他们在首都为非作歹了超过半年时间,几乎捣毁了整个国家。 当首都的阿兹特克人终于不堪忍受,奋起反抗的时候,这位彻底失去了民心的软弱昏君,也跟大批西班牙人一起在宫殿里被打死,但整个国家的倾颓已经无法挽回。之后的两任阿兹特克皇帝,虽然对西班牙入侵者及其盟军进行了最坚决的抵抗,然而终究已是无力回天,最终在绝望之中战败亡国。 虽然文德嗣如今安家的这座海滨村寨,按理来说并不在阿兹特克帝国的版图之内,而他的那位酋长岳父,甚至还是跟阿兹特克人交战多年的宿敌冤家。但是,在未来西班牙人的入侵狂潮之中,恐怕也不可能幸免——在这些西班牙征服者的眼中,无论是哪一个部族的印第安人,同样都是连牲口都不如的卑贱东西,经常连个借口都不找就对他们随意屠杀,并且根本不当一回事。 哪怕是曾经跟随西班牙人一起进攻阿兹特克人的同盟军,最后也大多遭遇了卸磨杀驴的下场——抵抗无力,投降无用,对于印第安人来说,悲剧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想要苟延残喘亦是难上加难。 没有办法,第一批前往新大陆闯荡的西班牙人,几乎都是最邪恶的人渣,恶棍、无赖和流氓——这不是中国人的诽谤,而是欧洲历史学家们自己总结的,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当时来到新大陆的欧洲人,不是冒险家、小偷、强盗、罪犯,就是走投无路的穷人,西班牙几乎把国内所有的垃圾和人渣都赶到了美洲。 他们来干什么?这个不用问,肯定是为了发财来的! 为了忽悠老百姓扬帆出海,投入九死一生的冒险事业,西班牙政府编造了许多荒诞的谣言,例如在新大陆只要用铁锨一挖就能挖到一大堆闪闪发亮的黄金,还有许多美丽热情的印第安女性等着西班牙男人让她们受孕……于是,在贪婪的驱动之下,这群疯狂的亡命之徒爆发出了300%的破坏力,如同蝗虫一般横扫南北美洲和加勒比海,而他们的所过之处,无不是血流成河、遍地尸骸…… ——南北美洲大陆的原住民,即将迎来他们历史上最为悲惨的岁月。 上述这些事情,原本跟文德嗣这个大洋彼岸的中国人毫无关系,但是自从他来到这里,来到了这个时代,这一切剧变就都跟他有了关系——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你。 这些埋藏在脑海中的忧虑,让文德嗣经常感到食不甘味,哪怕是美貌公主的温柔服侍,也难以排遣他的忧愁——因为他真的把这片土地,当成了自己将要一辈子安身立命、子孙代代繁衍的新家园。 所以,在原时空发生的一切,除了父母亲人的讯息之外,对文德嗣而言都已经意义不大了。 但是,在此时此刻,却突然有人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还可以推倒重来! —————————————————————— 你想要回去吗? 在乍一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文德嗣真的很想要高吼一声:想,当然想!真的是太想了! 在这个蛮荒蒙昧的世界里,没有钢筋水泥浇筑的摩天大楼,没有飞驰的汽车和火车,只有郁郁葱葱的热带森林,以及在丛林里繁衍生活的印第安土著人。他们用石器和骨器播种玉米,用削尖的木棍捕杀动物。部族与部族之间有时用通婚来维持联系,有时却也为了争夺水源和肥沃的土地而相互厮杀。 在湿热茂密的丛林和险峻巍峨的山脉之间,零零星星地散布着一些几千到几万人规模的城邦,以及更多早已被遗忘的废墟——在这个世界,文明之光总是宛如暴风中的火炬,总是不断地亮起,又不断被熄灭。 这些印第安人的城邦里,通常都高耸着许多壮观的金字塔,貌似象征着辉煌的文明,但其实却是血淋淋的屠宰场——在被废弃之前,每一年都会有成百上千的活人祭品,在这些金字塔上被活活开膛破肚,取出还在跳跃的心脏。而他们流淌出的鲜血,更是能够让石灰岩垒砌的金字塔被染成刺眼的褐红色…… 而他这个来自21世纪的文明人,已经在这个血腥残酷的蛮荒世界里待了足足20个月! 虽然凭着几分技巧和运气,被印第安土著奉承为神人,但文德嗣依然生活得一点都不快乐。 与其被一群光着膀子的纹身土著人整天跪拜迎候,前呼后拥,他更想要吃一碗普普通通的拉面,看一场平平常常的电影,再去网吧或KTV包房痛痛快快地玩上一个通宵,最后跟家人打电话报个平安…… 然而,就在答案将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却在不经意之间,回头看到了怀里抱着孩子,默默地守在屋外的妻子玛卡公主,还有咬着手指头的小姨子蒂亚。 此时此刻,她们同样也是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家人! 而这个荒凉落后的印第安渔村,同样也是他的家! 家,在这个冷酷而陌生的世界里,这是唯一能让他感到温暖的概念。 虽然文德嗣在那个世界里,有着无法斩断的羁绊,但他在这个蛮荒的世界中,也并非无牵无挂。 于是,文德嗣原本颇为急切的眼神,也渐渐变得迟疑起来。 “……你是说……我还可以回去?”他有些犹豫地眨了眨眼睛,“……那么,我可以带上我的妻子和儿子一起走吗?玛卡跟我结婚才一年多,我的儿子才出生了不到三个月……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很抱歉,这恐怕是不行的!” 杨教授颇为理解地叹了口气,但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首先,没有空间异能的普通人,想要穿越虫洞是很危险的,很可能会在此过程中不幸死亡,或出现终生无法恢复的精神失常。当然,你是穿越者,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自然可以视为例外。但你的妻子和孩子却不行! 更何况,你原本就是我国公民,回去之后自然可以拿回原来的身份。可要是再带上她们……那就变成非法移民了!你也是知道的,我们中国地少人多,从来都不是移民国家,申请入籍非常困难,对非法移民的打击力度也一向很大。公安机关每一次扫荡朝鲜‘脱北者’,都会导致一大片妻离子散的惨剧。 就算你有本事能把老婆藏好,并且靠自己一个人的工资收入养活一家人,可是你们的孩子,也没办法在中国报上户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中国上不了户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没法上像样的学校,没法找到好的工作,更没有医保和社保……差不多一辈子都完了。 虽然不是没有投机取巧的办法,但这显然不是一般小市民能办到的。 所以,文德嗣只得叹了口气,换了一个思路继续追问: “……既然没有办法带着老婆孩子一起走……那么,我在回去之后,还能不能再过来看看他们?” “……这也是不可能的!”杨教授再一次摇头,“……你这位诱发虫洞的穿越者,一旦穿越虫洞回到了原本的世界,这个虫洞就会很快随之消失了。两个相距遥远的时空之间,从此再无瓜葛。所以,你又怎么能够追溯500年的时空,回到此地来看老婆孩子呢?” “……这个……” 文德嗣一时间更加犹豫了,眼神不断地在门外的妻儿和屋内的虫洞之间转来转去,额头上满是冷汗。 “……当然,你不必现在就急着做决定,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 望着文德嗣一时间变幻莫测的脸色,杨教授微笑着安慰道,“……这个超时空虫洞的运行还很稳定,根据我的经验,最起码应该还能维持两三个月的时间——这是按照我们那边的时间流速,换算到你这边就是五六年。在虫洞消失之前,我们随时都可以把你带回去,所以不必着急……” “……呃,那就再让我考虑考虑吧!至少在短时间内,我恐怕还不能就这样离开。” 原本正沉浸在心理斗争之中的文德嗣,顿时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反正他是少数民族,没有计划生育要求,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所以不用担心父母没人照顾。 当然,家人在得知自己意外失踪之后,伤心肯定免不了的。但文德嗣也没办法,他实在是不能就这样抛妻弃子啊!也就只能在这边祈祷他们一切安康了,相信父母也一定会体谅的。 总之,他最后的决定,就是等一段时间再说。 因此,蔡蓉团长立即满脸堆笑地凑了过来,递上一份精美的聘用合同,开始了她的招人计划。 “……咳咳,既然你已经决定暂时继续留在这里。那么,勇敢的穿越者哟!请问你愿意跟我签订契约,成为国家公务员吗?” ——伟大的蔡蓉团长!她继承了战略忽悠局的光荣传统。张召忠局长、平可夫大师、还有那只外表很卡哇伊而内心却是一片漆黑的著名推销员兼人贩子QB,在这一刻灵魂附体!我们的蔡蓉团长,她一个人代表了忽悠界悠久的历史和传统,在这一刻,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不是一个人! —————————————————————————— 片刻之后,四位空间异能者又重新出现在了城管局里的那间办公室。 而之前那些大包小包的行李,则都被丢在了那边,当作人情交给了新员工文德嗣同志保管和使用。 于是,作为新人的王秋同志,刚刚脚一落地,就忍不住满腹狐疑地嚷嚷开了。 “……喂喂,蔡蓉团长,你自己都还是临时工呢,怎么能把文德嗣学长给直接招收进公务员队伍?还有,那份雇佣他担任异时空商业代办的合同,又是怎么搞来的?” “……那玩意儿?当然是我自己在电脑上制作,然后去街对面那家打印店打出来的啊!” 蔡蓉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地爆料道,“……想想也知道,临时工怎么可能拍板聘用公务员呢?” “……你这不是在忽悠人家吗?”生性老实的王秋立即跳了起来,“……难道就不怕事情穿帮吗?” “……安啦安啦!反正文德嗣学长如果选择永远待在那边,那么只要你我不去胡乱多嘴,这份假合同自然就永远不会露陷。就算他最后回到了我们的世界,按规定也是要签署保密协议的。” 马彤学姐立即帮腔道,“……如此一来,在那个世界的一切,就等于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份假合同自然也包括在内。再说了,这对文学长也没什么坏处,至少能让他安心一点,知道祖国是不会抛弃他的……” “……这种事情虽然很不道德,但也是有先例的。”杨教授也附和道,“……在大航海时代,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长和商务员,就经常打着英国政府的名头,跟土著签署协议,甚至还忽悠过中国明清两朝的地方官。至于外国商人冒充使臣到中原天朝来‘进贡’,顺便骗赏赐的事情,更是从汉朝的时候就有了……” “……啪啪!好了!那种无聊的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说,现在必须抓紧时间!” 蔡蓉团长拍了两下手掌,浑身活力地高声宣布说“……杨教授,你用电脑上网查一查那个时空的历史资料!打狗的,还有卖马桶的,现在立刻带着虫洞跟我一起出发,到卖马桶的家里去搬东西!” ……这话听着……似乎很像是要抄家啊? 王秋不由得愣了一愣,但回头一看,却发现马彤学姐满脸的兴高采烈,丝毫没有不悦的意思。 似乎是感觉到了王秋的困惑,在一起出门的时候,马彤故意落在了后面,悄悄地对他咬着耳朵解释说。 “……我们家在陶瓷品市场的那家铺子,最近生意做得很糟糕,积压了一大堆货物卖不出去,现在都堆在家里,这回正好可以清仓了……” 于是,王秋在一瞬间全都明白了,同时也在心中对文德嗣学长的命运,不由得升起了某种隐忧。 这位没节操的学姐,该不会是把异界当成了废物处理场吧! 第五章、泡面的魅力 现代时空仅仅过去了半个小时,而在异时空却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 第二天的墨西哥海滨,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热带早晨。 由于在昨晚过于兴奋,以至于凌晨时分才睡着的文德嗣,迷迷糊糊地从芦苇席上醒了过来,先是望着眼前的茅草屋顶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吻了吻身旁还睡着的妻子和小姨子,便起身走到草屋门外的阳台上。 走出他那间木屋的时候,文德嗣已经随手从床头拿起了那只虽然略带锈迹,但红色镰刀锤子图案依然醒目的白色搪瓷茶杯,里面放着昨天刚从祖国来客手中讨来的高露洁牙膏和牙刷。 首先自然是坐在自制的木头马桶上,进行每天早晨例行的排泄。 这原本是一件颇为痛苦的事,不过,在昨天得到了一卷卫生纸之后,他总算是不必再用粗糙的树叶子擦屁股了——那感觉简直像是在用砂纸磨皮肤! 下一步,则是从塑料软管里挤出乳白色的膏体,均匀的堆在牙刷上,对着镜子开始清洁牙齿。昔日里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件小事,在此刻却做得无比神圣和认真。 刷牙,漱口,对着初升的太阳高吼几声,锻炼一下喉咙。然后,文德嗣便把香皂均匀地涂抹在脸部和手上,揉搓片刻,用从一只陶壶里倒出来的清水冲去泡沫。 接下来,他情不自禁地嗅了嗅手背,上边那一股茉莉花的清香,真是沁人肺腑。 距离上一次闻到这种气息,已经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了啊!!! ——找到组织的感觉,真好! 如此沉迷了若干分钟,文德嗣才转回屋子里,把依然有些迷迷糊糊的妻子给抱出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亲手给她刷牙。顺便坏笑着看到同样不会刷牙的9岁小萝莉蒂亚就着凉水吃牙膏——说来可怜,这种薄荷味的牙膏味道凉凉甜甜的,让生来没品尝过多少零食的蒂亚小公主舔得很开心…… 刷完牙,洗过脸,然后走到屋外一处面朝海滩的树荫下。昨晚就得到吩咐的仆人,已经在这里给他烧好了开水,并且备好了坐垫、矮木桌和带着印第安风格花纹的粗陶大碗。 于是,文德嗣悠然地在火堆边盘腿坐下,然后从一只垫着布的箩筐里,拿出两包香辣牛肉味的康师傅方便面——这也是昨天从祖国来客手里弄来的礼物——撕开包装袋,放面饼,加调料,一气呵成。再打进去几只自家仆人在清晨刚刚摸来的鸟蛋,一股方便面特有的熟悉气味,顿时弥漫在了文德嗣的鼻腔中。 这种在昔日那段连年累月坐火车乘船出差的岁月里,曾经让文德嗣一闻到就想呕吐的方便面气味,在此时此地却是比任何珍馐美味的香气还要诱人。尤其是当喝下一口香浓的辣汤之后,那种从口腔到喉咙的麻辣感受,更是让他回味无穷,甚至感动到快要流出眼泪来。 这才是现代文明的生活啊! 而另外两位和他一起用餐的本时空土著,文德嗣的本地妻子玛卡公主和她的妹妹蒂亚,虽然在平时常吃辣椒,不至于无法习惯辣味,但对这种方便面也谈不上喜欢,倒是对那些真空包装的蜂蜜蛋糕、桂花糕、曲奇饼和大袋的旺仔小馒头,表现出了无限的喜爱——女人总是能够把甜点装进另一只胃里! 而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古代,甜食的价格远比后世昂贵得多,纵然以公主之尊,也难以时常品尝。 所以,此刻的这两位高贵公主,早已是仪态全无,简直像是变成了一大一小两只花栗鼠,只知道拼命往嘴巴里塞着小点心,将腮帮子鼓得高高的,让文德嗣看得既好笑又心酸。 “……既然跟了我,以后就一定要让你们过上更好的日子!”他在心中暗暗地发誓道。 —————————————————————————————————————————— 正当文德嗣一家品尝着久违了的富含各类添加剂防腐剂的工业时代食品之际,稍事准备便再次来到这个世界的诸位穿越者们,也对当地土著送来的纯天然绿色无污染食品,感到非常的满意。 “……嗯嗯,玉米饼的口味似乎不怎么好,几乎没放盐,口感也很粗糙。龙舌兰酒稍微烈了一点,不过可以掺上果汁做成鸡尾酒。还有这些热带水果,虽然大部分都不认识,但一尝就感觉很好吃的样子,至于这些几分钟之前才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椰子,味道更是棒极了!” 吃货萝莉蔡蓉盘腿坐在沙滩上,捧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热带水果大快朵颐,满脸都是幸福的微笑。 “……没错,像这种绝对无农药残留的纯天然有机蔬菜,在超市里起码能卖到一百元一公斤!” 马彤抓起一只红彤彤的番茄,一口咬得汁水四溅,同时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嗯嗯,果然要比那种依靠化肥和农药来生长,又用乙烯催熟的人工货色强多了呢!” 而王秋则是一边啃着一只新鲜的木瓜,一边有些忸怩地推开了土著侍女殷勤递上来的小陶碟,“……谢谢,不过这个真的不用了,我们吃水果不蘸辣椒酱……” ——跟后世的墨西哥人一样,这些古代土著居然也是蘸着辣酱吃水果的,口味实在是重得令人发指。 说这话的时候,王秋的视线颇为游移不定,既想要避开那一对硕乳上微微颤动的淡褐色凸点,又忍不住想要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两眼……呃,还有那深邃的乳沟,以及胯下芳草萋萋的秘密花园…… 嗯,这当然不是代表着王秋同志长了透视眼,而是因为对方的肌肤上连一丝布片也没有! ——从经纬度上来说,这片土地位于后世墨西哥的南部,距离赤道不远,现在又是夏天,哪怕是清晨时分,依然热得好像蒸锅,让人整日汗流浃背,从来没有御寒的需要。而印第安人的纺织技术又实在是个悲剧,穿不起衣服的穷人在每一个部落都比比皆是,就算是富人,也只把衣服当成奢侈品。 如此一来,大多数的当地人在平时都不穿什么衣服,最多不过是在腰间裹一条粗布,或者用少量的树叶、鲜花、贝壳对胯下进行装饰,然后在头发上插几根鲜艳的羽毛罢了。 所以,此时正在服侍他们用早餐的几位土著侍女,自然也都是不着寸缕,宛如初生之时一般,大大方方地袒露着自己那诱人的光滑胴体,让性感的**和羞处完全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喂喂,少女,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豪放啊! ——虽然这些少女的面颊和额头上,大多抹着油彩或刺着花纹,并且图案狰狞古怪,对于现代人的审美观而言很难接受,但是那滑不溜手的美肌,加上胀鼓鼓的肉感,以及充满了雌性荷尔蒙的诱人体香,依然让自诩“阅遍A片三千”的王秋一瞬间极度失态,脸色霎时间涨红得好似烤龙虾,腾起阵阵蒸汽…… “……能不能请你们先穿上衣服……呃,不对,你们恐怕根本买不起衣服……那么至少也别凑得太近……不要在这种地方诱惑我犯罪啊……” 面对其他人幸灾乐祸的嘲笑目光,王秋同学感觉自己都快要活活囧死了,简直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幸好,那位充满野性魅力的土著侍女,虽然听不懂王秋的普通话,但还是看懂了他的窘态,于是又笑嘻嘻地调侃了几句什么,还故意将赤裸的胸脯往他手臂上蹭了蹭,这才放过神情扭捏的纯情小处男。 然后,她转身走开几步,和另外几位同样几乎全身赤裸的年轻侍女,共同动手搭起了烤架。 只见她们手脚麻利地在沙滩上升起了篝火,又从茅屋内搬出各种甜玉米、香菜和蘑菇,以及现宰的火鸡和新鲜的海鱼、螃蟹、龙虾,外加一些比较惊悚的奇异昆虫——除了蟋蟀之外,其它的虫子王秋一样也不认得——然后用细细的木杆串起来,凑到火上烤得滋滋流油,再涂上当地特产的辣椒酱和番茄酱,顿时便有阵阵诱人的香味弥漫开来,让众人不由得咽了几口唾沫…… 王秋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又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方才那丰腴的胸脯擦过胳膊的时候,那种温润滑腻的感觉……真是让人享受啊。 在现代世界里,哪里会有这么容易就能泡上的漂亮妹子啊?! 不过……现在才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他赶紧甩了甩脑袋,试图赶出脑海中的纷杂思绪,然后环顾起了这四周的风景,借此来转移注意力。 总的来说,这是一片相当秀丽的海滩,清新的海风让人神清气爽,清澈的海水闪烁着点点金光。成群的海鸥盘旋鸣叫,和涛声共同谱写出一曲和谐的自然之音。白色的沙滩宛如新娘蒙在脸上的白纱,掩映着在风中沙沙作响的棕榈树和椰子树,显得高贵而又典雅。 ——明媚的阳光,碧蓝的海水,清爽的海风,摇曳的椰林,洁白如盐粒的沙滩,甜美的热带水果、香喷喷的野外烧烤,身材健美的裸露少女……如此令人心旷神怡的热带美景,实在是无限旖旎。 如果不是这地方太过荒凉,海湾里看不到摩托艇和充气筏子,沙滩上也没有太阳伞、塑料躺椅和比基尼女郎的话,恐怕还真的会让人误以为是在夏威夷群岛度假呢! “……我说,像这样跨位面的旅行,似乎并没有杨教授之前说的这么危险嘛!” 我们的主角王秋同志还没来得及开口,正在啃着一串烤鸡肉的马彤学姐,就已经道出了几位新人的共同心声,“……这地方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土著人很好客,那位穿越者也很配合,开展跨位面贸易的殖民据点、代理人和翻译员都是现成的。接下来只要我们随便运些商品过来,就绝对不愁销路……” 说到这里,马彤学姐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眉飞色舞,“……你们是真的不知道啊,刚才她们给我送水果上来的时候,我只不过是送给了她们每人一个两块钱的彩色玻璃小挂坠当见面礼,她们就高兴得仿佛磕了兴奋剂似的,唉,真的很想把她们都抱进床铺里,发展一段超越友情的热烈关系呢!” ——完蛋了,这家伙的百合魂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谁来管管这个无节操的百合女啊! 王秋忍不住以手加额,在心中暗自哀叹。 不过,硬要说起来,王秋似乎也没有指责马彤的资格——事实上,在刚才这些侍女们给他端来水果和其它食物的时候,他也按照某位在九十年代曾经去过非洲的亲戚吹嘘的“蛮荒世界社交经验”,给这几位少女每人送了一小盒清凉油,并且演示了用法……结果这些女郎们的热情啊,都几乎要自荐枕席了!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像这种掺入了香料的油膏,不管在什么古文明,似乎都是很奢侈的玩意儿…… 第六章、关于穿越的讨论 第六章、关于穿越的讨论 PS:发书半个月,收藏终于破千了!为了表示庆贺,老老王今天爆发!—————————————————————— “……唉,才第一次正式地穿梭时空,就抱着这么松懈的态度,你们将来可是要吃大亏的啊!!!” 面对几位过分乐观的新人,唯一对穿越工作有过几次经验的杨教授,忍不住摇着头叹了口气,“……你们知道什么?!这一回穿越之后遭遇的情况,之所以会这样和平愉快,全都是因为你们那位文德嗣学长的基础打得好,一来就泡上了人家大酋长的女儿,硬是在异域他乡创下了偌大的家业,也为我们打好了进一步展开工作的平台。而其他的大多数穿越者,可没有他混得那么成功!” “……呃,这么说来,您一定见过很多不怎么成器的倒霉穿越者啦?可以给我说说吗?” 王秋立即追问道——作为一只初来乍到的粉嫩新人,他在涉及专业方面的事情上总是很好学。 杨教授对此肯定地点了点头,“……好的!事实上,我们在过去接触的穿越者之中,处境很糟糕的家伙才是占了大多数!别以为现实世界的窝囊废,到了异界就一定能称王称霸,牛气冲天,这一点都不科学!失败者无论放在哪里,通常都依然是失败者。而反过来说,只要是金子,不管放在哪儿都是会发光的啊! 扣掉那些还没有撑到时空通道开启,就已经死了的短命鬼,剩下的穿越者在时空通道打开的时候,有的正在战场上被人追杀,有的被困在无人荒岛饿得半死,还有的被关在牢狱里,即将上刑场砍头,需要我们设法解救出来……能够像文德嗣这样混得成功的穿越者,在十个里面也没有一个——之前你们不是也在龙巢里见过了,那个被啃得几乎成了骷髅的倒霉鬼吗?实话说,他的下场还不是最惨的呢!” “……嘶——穿越异界居然有这么危险?”王秋听了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若是没有主角模板和天命光环,想要活下去都不容易,更别提闯出什么名堂了。 “……是啊,穿越有风险,行动需谨慎,这是你们一定要牢记的事情……” 杨教授又一次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文德嗣同志之所以能够如此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恐怕也是因为他的本钱丰厚!呵呵,足足一千只水晶骷髅头,还有防弹衣,信号枪,消防斧,消炎药品……这简直是超级大富翁了!像这样能够带着一条船穿越到异界的阔人,到现在我也只听说过他一个。 至于其他的穿越者,呵呵,能够开着一辆汽车穿越过来就很不错了。而更多的穿越者只带了身上的衣服。曾经还有一个最倒霉的姑娘,居然是在洗澡的时候不幸穿越了,连内裤都没得穿……” “……哦?光着屁股穿越,还是个女人?”王秋一听就来了精神,“……那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哦,那个女人的事情我听说过,她的经历被老师专门当做案例,非常详细地介绍过呢!” 就在这个时候,马彤学姐已经吃完了手中的烤肉串,便擦了擦嘴唇上的油脂,插进来抢过了话头,“……她是在浴缸里洗泡泡澡的时候,不知怎么地掉进了十八世纪末期,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尔的一家奴隶市场,然后稀里糊涂地被卖到了码头的下等妓院,让老鸨逼迫着去接待那些浑身脏臭的水手和小商贩……还好,这个女人原本就是东莞的技师,对这些事情多少还算熟悉,否则还真是熬不下来。” “……技师?” 听到这个似乎有着某种特殊含义的词语,王秋不由得一时有些发愣。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是太纯洁了一些——不过接下来自有见多识广的大姐姐会“污染”他。 “……就是咱们国家的站街女啦,做皮肉生意的那种。哇啊!喝啤酒果然是要配着烤肉才爽啊!” 马彤学姐异常豪爽地灌了一大口自己带来的啤酒,然后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在伊斯坦布尔做皮肉生意的劳动强度,可是要比在东莞这边厉害得多了!根据她事后的回忆,在那几天里,她每天都要接待几十个男人,吃的精简直比吃的饭还多!甚至还有些变态家伙喜欢一边做那种事一边拿鞭子抽打她…… 也亏得她在伊斯坦布尔的那个下等妓院里总共只坚持了不到三天,时空通道就被打开了。然后救援人员也来得及时,否则她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但即便如此,当这个女人回到我们这个世界的时候,整个人也已经差不多疯掉了,据说后来还在精神病医院里治疗了好几个月……” “……” 王秋对此只能久久地无语了,也不知是因为那位女穿越者的惨剧,还是因为无节操学姐的口无遮拦……或者索性是两者皆有之? 总之,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憋出了一个想要追问的问题 “……既然那个女人是光着屁股穿越过去的,而且已经被折磨到精神崩溃,无法自己求救了,那么那些救援人员又是怎么把她辨认出来的?在那个时代的伊斯坦布尔,应该也有从东方来的黄皮肤女奴吧!” “……呃,因为她是个萝卜控(robot机器人,萝卜控即指代巨型战斗机器人爱好者),在胳膊上纹了一架红色高达机器人,好像是叫什么赤色彗星……所以救援人员才一眼就认出来了。” 马彤学姐如此答道,“……在十八世纪的土耳其,除了穿越者以外,还有谁会在身上纹一架高达?” 于是,王秋开始认真地考虑起来,要不要找机会在自己的胳膊上也纹一个变形金刚……免得哪天一个不小心穿越到了异世界,然后好不容易等到了救援队,对方却分辨不出自己的身份…… 而与此同时,杨教授又轻轻咳嗽了一声,继续讲述了下去,“……除了这种肉身穿越之外,还有一部分人是灵魂穿越,直接附体到了原位面的土著居民身上。其中的处境也是有好有坏。有的一步登天成了王公贵族,有的却是投胎当了乞丐和奴隶……但这种人就更不好安排了,因为在我们的世界,并没有可以容纳他们的身份,即使他们还记得之前的姓名和住址,也很难顶着一副完全不同的躯体和面容,用自己原来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所以他们最后的结果,多半都是永远地留在了异世界……” “……唉,相比之下,你们的文德嗣学长先是娶了个印第安公主,又有了一块还算不错的地盘。生活条件虽然寒碜了点,没有什么奢华的宫殿,但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看都算是开了主角模板了。”蔡蓉团长放下手中的水果,摊了摊手,对此作出上述总结。 “……这么说,我们就是他开的外挂?”王秋笑着附和道。 “……既然如此,那么你们这些‘外挂’,又给我提供了些什么支援呢?” 文德嗣在这时候也享用完了自己的早晨,走到几位穿越者同胞的身边盘腿坐下,并且如此发问。 “……首先自然为你这个主角提供情报支援,呵呵,虽然你已经在这里生活了20个月,但是估计你对于这个世界的宏观认识,恐怕还没有我们更全面吧!” 杨教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本《墨西哥古代史》,凑到文德嗣的鼻子跟前晃了晃,然后一脸淡定地说道。 “……根据你所描述的若干信息,以及我们在后世查到的资料进行综合分析,最后初步得出这样的结论:你所在的这个时空的年代,应该是在1517年的春天,而这座渔村的地理位置,则是位于古代墨西哥的洪休提兹干王国境内,大致相当于现代墨西哥的格雷罗州阿卡普尔科港附近……” 第七章、这里是洪休提兹干王国 第七章、这里是洪休提兹干王国 虽然后世大多数人的印象之中,一提起美洲的古代文明,就会想起阿兹特克帝国、玛雅人和印加帝国。///但事实上,位于墨西哥南部太平洋沿岸地区的洪休提兹干(Huexotzingo)王国,其历史远比阿兹特克帝国更加悠久。这个国家虽然在16世纪已经虚弱不堪,但曾经也有过辉煌的时代。 大约1359年的时候,极盛时期的洪休提兹干王国一度进军墨西哥谷地,占领圣城乔鲁拉,又征服了谷地周边许多部落,从而短暂地称霸整个中美洲。 而当时的阿兹特克人,还只是一伙刚刚从北方沙漠迁徙过来的穷困难民而已,只能以雇佣兵的身份到处打短工混饭吃,并且被墨西哥谷地的原住民四处撵着走,连个立足之处都没有。 但是,随着阿兹特克帝国在15世纪的迅速兴起,洪休提兹干王国也随之走进了分崩离析的下坡路。先是被赶出了墨西哥谷地,接下来又丧失了一部分的附庸部落,最后连太平洋沿岸的核心腹地也遭到了蚕食。 因此,从15世纪上半叶开始,为了抵御阿兹特克人的急速扩张,墨西哥谷地附近的乔鲁拉城邦、特拉斯卡拉联合部落和太平洋沿岸的洪休提兹干王国,以及他们各自的大批附庸部落,正式缔约组成三国联盟,企图合力对抗正在迅速扩张的阿兹特克帝国,从而拉开了一场中美洲全面战争的序幕。 尽管三国联盟看似地广人多,但真正打起来之后,还真不是阿兹特克人的对手——在遭遇几次失败之后,与洪休提兹干王国有着宿怨的乔鲁拉城就首先毁约叛变,成了阿兹特克帝国的附庸和帮凶。 而早已衰败的洪休提兹干王国,在屡屡失利之后,也放弃了占据肥沃的墨西哥谷地,从而再次争霸中美洲的梦想,把军队和部族都撤回了太平洋沿岸的穷乡僻壤,在之后的战争中基本成了打酱油的角色。 最后,只剩下了骁勇坚毅的特拉斯卡拉人,这个在日后跟随西班牙人毁灭了阿兹特克帝国的彪悍部族,还在硬着头皮跟阿兹特克人年复一年地死磕——他们所占据的祖塔拉谷地,跟阿兹特克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只隔着一座火山,从山上就能望见阿兹特克皇帝的宫殿,如果不愿意屈服的话,真是想躲也没处躲。 虽然阿兹特克人的兵员和财力占据绝对优势,但特拉斯卡拉人依靠险要的地形,一直未曾屈服。 在历史上,这场爆发在特拉斯卡拉人和阿兹特克人之间的殊死较量,一直要打到西班牙人征服中美洲之后,才以共同被西班牙殖民者征服而宣告结束。 另一方面,虽然洪休提兹干王国实际上早就已经退出了战争,但这并不代表阿兹特克帝国愿意放过这个老对手。只是碍着山高路远,洪休提兹干人的土地又大多比较贫瘠,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劫掠的物产,阿兹特克人这才暂时把主要兵力用在其余战线上。而一旦兵力和财力有了余裕,他们就会立即展开报复。 于是,阿兹特克帝国在基本征服了墨西哥谷地的周边地区,迫使三百多个部落臣服纳贡,又连续三次击败特拉斯卡拉人,迫使其退守祖塔拉谷地,再也无力主动出击之后,远在太平洋沿岸的洪休提兹干人,终于成为了这个军事化强国的下一个攻击目标。 在蒙特苏马二世皇帝的指挥下,从1508年到1513年,阿兹特克帝国军队掉转矛头,越过巍峨险峻的南马德雷山脉大举南征,开始连年攻伐位于太平洋沿岸的洪休提兹干王国。 结果,综合实力远不如阿兹特克帝国,又多年未曾经历战事的洪休提兹干人,在几次残酷的战争中遭遇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国王和绝大部分王族战死沙场,整个国家都被打得散了架。 而位于南马德雷山脉脚下的繁华首都洪休提兹干城,也被数万阿兹特克军队乘胜攻陷,先是惨遭屠戮,之后又纵火焚毁,最后只剩下一堆杂草丛生、尸横遍野的废墟。 在战前曾经拥有60万人口的洪休提兹干王国,从此丧失了绝大部分的领土和所有的附庸部落。残余的洪休提兹干人也是七零八落,其中几支部族被阿兹特克追兵打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放弃了故乡,北上逃亡到了盟友特拉斯卡拉人的土地上,依靠盟友的收留和庇护,暂时得以苟安。 而在原来的洪休提兹干王国版图内,大多数的幸存者也都纷纷向阿兹特克帝国屈服,乖乖地缴纳上各类贡物与活人祭品,只求得到蒙特苏马皇帝的饶恕。 只有老国王的弟弟阿瓦哈酋长,也就是文德嗣的岳父,在战败之后带着大约2万人逃离首都,撤退到偏远的海滨地区,侥幸逃过了阿兹特克大军的追杀,并且建立起一个流亡政权,总算是没有彻底亡国。 按照常理来说,阿瓦哈建立的这个具备正统名分的流亡政权,乃是阿兹特克人彻底征服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最大阻碍。而政治手腕老辣的蒙特苏马二世皇帝,也确实把这个苟延残喘的流亡政权,列入了下一次远征必须摧毁的首要目标——很显然,以阿瓦哈酋长的这点残兵败将,是绝对顶不住下一轮讨伐的。 值得庆幸的是,在1515年,蒙特苏马二世又一次发兵攻打特拉斯卡拉联盟,却遭遇了一场空前惨败,数万大军毁于一旦,阿兹特克帝国对墨西哥的统治也因此出现了危机,到处都冒起了叛乱的火苗。 所以,这位皇帝只能先忙着稳定后方,暂时顾不上剿灭地处偏远的洪休提兹干人了。 虽然亡国的危机暂时解除,但对于这个离死只差一口气的洪休提兹干王国来说,整体形势依然没有出现多少有利的改观——他们的国土已经大半沦为废墟,只剩下了最荒凉的海滨一隅。曾经的首都洪休提兹干城被阿兹特克人付之一炬,至今无力清理和重建。 更要命的是,洪休提兹干王国的绝大部分贵族和祭司,都被阿兹特克人的军队抓走,然后在特诺奇蒂特兰城的金字塔祭坛上活活挖出心脏祭神,从而导致了整个政权组织的崩溃。 而唯一的可靠盟友特拉斯卡拉人,同样在战争中打得筋疲力尽,并且已经被阿兹特克帝国的附庸部族四面合围,光是想要自保就已经十分勉强,根本不可能抽出力量来援助远方的洪休提兹干人。 所以,等到阿兹特克帝国从上一次的战败之中恢复了实力,有能力对南方发动下一次发动远征的时候,就是洪休提兹干人的亡国之日——如果西班牙人没有来的话,这几乎是已经注定的命运。 于是,就在这种绝望的氛围之中,文德嗣的汽艇穿越了五百年的时空,来到了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海滩上,并且带来了许多土著人从未见识过的奇妙物品,让穷途末路的阿瓦哈酋长认为这是上天的恩赐。 从这一刻起,历史的洪流就开始出现了轻微的扭曲。 第八章、并不浪漫的《风中奇缘》 第八章、并不浪漫的《风中奇缘》 “……总之,文德嗣学长在初次跟洪休提兹干人相遇的时候,就用汽艇上的信号枪向着天空发射信号弹,打出了一片耀眼的漫天焰火,吓得这些土著人以为是天神发怒,总算是暂时震慑住了他们。/ \\ 然后,在短暂的对峙之后,洪休提兹干人向学长赠送了一些水果和玉米之类的食物,以表示友好,而学长则用身边的水晶骷髅头作为回赠……基本就是这样对吗?” 在杨教授向文德嗣介绍了他从后世查阅到的本时空历史资料之后,蔡蓉团长随即拿出一册记事簿,向文德嗣询问他穿越之后的经历,然后把答案用圆珠笔尽可能详细地记录在纸上。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吧!之后又过了几天,我跟他们作了几次交易,基本上算是混熟了,阿瓦哈酋长就邀请我到他们的村寨里一起居住。我想了想也就同意了,毕竟在海滩上日晒雨淋的也不好受……接下来,我认识了酋长的大女儿玛卡,也不知是为什么,就慢慢地迷上了她……再后来,老酋长终于点头把玛卡公主嫁给了我,而我也因此成了这个部族之中的一员。” “……哇哦,听上去似乎挺浪漫的!”对于文德嗣的这段异时空之恋,蔡蓉一时间听得眼睛闪闪发亮,“……感觉就好像那部美国电影《风中奇缘》的情节一样嘛!”(注) “……唉,现实是不会有电影里面那么浪漫的,你们在这里多待些时候就会明白了。况且,在我跟玛卡结婚之后,那艘汽艇上的所有东西,也全都顺理成章地被这位酋长岳父给充公了……” 文德嗣苦笑着耸了耸肩膀,继续说道,“……那一千个Madeina的水晶玻璃骷髅头,基本上全都被酋长用了个精光,不是拿去向阿兹特克帝国进贡求和,就是向周围部族交换粮食和其余必需品…… 当然,我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这个国家的现状,实在是很糟糕呢?首都被烧成了一片白地,民众大半逃散,而一支阿兹特克军队还在境内盘踞,感觉上很像崇祯皇帝吊死煤山之后的几个南明小朝廷,又或者是抗战年间逃进了四川的蒋委员长……总之就是只剩了一片残山剩水,不容乐观啊!” ——也亏得文德嗣是个拥有现代观念的中国人,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点家当统统被岳父拿去花掉,而没有太多反应,甚至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娶了人家的女儿,哪有不为此倾家荡产的道理? 如果换成是同时代的欧洲人,恐怕早就要跳起来了。 总体上,中国人是一个天性比较宽容或者说柔和的民族,在家里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一旦出了门就会变得胆小怕事。大多数中国人到了异国他乡,一般都会谨小慎微,唯恐惹上麻烦。纵然是被麻烦找上了门,通常也都是能忍则忍,尽可能地妥协退让,只有实在忍不下去了,才会翻脸动武。 若是有幸受到异邦人的热情礼遇,中国人更是会长久地记挂在心里,总是思考着要怎么礼尚往来,要如何回礼来报答人家的盛情款待。除了极少数的恶贯满盈之辈,一般绝对不会有恩将仇报之举。 而这个时代的欧洲探险家们,对待未开化的土著人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在大航海时代,欧洲人的探险船队游荡在世界各地,有时候也会得到土著部落的热情款待,又是送食物又是送酒水,偶尔还会有土著少女殷勤献身。但是,无论对他们的款待如何殷勤,只要土著人一提出想从他们的帆船上拿走一些东西作为回礼,这些刚刚吃人嘴短的欧洲探险家,弄不好就要立即翻脸了,有的人会立即拔锚离去,而另一些比较凶残的家伙,索性直接拿枪炮往这些“恩人”头上招呼。 没办法,在他们的眼中,那些不信奉上帝的家伙,根本不算是人,只要像对待畜生一样就行了…… (在这个事情上,可以参考麦哲伦船队在太平洋上的遭遇。) 如果首先发现美洲的是中国人,而非粗暴贪婪的欧洲白人,那么印第安人的命运或许会好得多。 嗯,言归正传,另一方面,在文德嗣先生穿越到洪休提兹干王国的20个月里,除了因为他而流散出去的一千个水晶骷髅头之外,整个中美洲的历史似乎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 这个时空的阿兹特克人,还是像历史上记录的那样,在进攻特拉斯卡拉联盟的时候,意外地遭遇空前惨败,导致军事实力大损,国家内部不稳,暂时无力对遥远的洪休提兹干王国再次发动战争。 所以,蒙特苏马皇帝看在那些流光溢彩的水晶骷髅头的面子上,勉强准许了阿瓦哈酋长的求和,把原本滞留在洪休提兹干王国境内的一支阿兹特克军队撤了回去,用于讨伐墨西哥谷地附近的叛乱城邦。 而用另外一些水晶骷髅头换到的粮食,也让流离失所的洪休提兹干人,熬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光。 然而,虽然来自敌人的军事危机暂时解除,但一场新的灾难,却又降临在了洪休提兹干人的头上。 ——在文德嗣抵达这里的三个月之后,洪休提兹干人之中突然爆发了一场大瘟疫,具体病因是什么,文德嗣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总之,他刚刚娶的妻子玛卡、玛卡的妹妹蒂亚,和岳父老酋长阿瓦哈首先病倒,发烧发得浑身滚烫,而这个部落的巫医似乎只会诅咒人快点死……无奈之下,文德嗣只得给他们喂了几片感冒药和抗生素胶囊,最终效果却是出奇得好——这三人很快就全都恢复了健康。 一时间,能够驱除病魔的文德嗣,被土著人愈发尊崇,乃至于被看成是拥有神力的神人。 问题在于,几天之后,部族里的青壮年也开始相继患病,但文德嗣身边携带的抗生素药片,却很快就全部用光了。于是,他只好拆开一包自己忍了很久都舍不得吃的彩虹糖,当做安慰剂给病人们服下去,结果有人凭着意志力康复了,但更多的人还是死于疫病……最后,这个两万人的大部落之中,竟然有三千多人在四个月内先后病死,其中多为青壮年男性,等于是在战败之后,又一次元气大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场瘟疫似乎同样也挡住了四周入侵者的脚步。 据说,当时曾经有几个远方的强悍部落,在听说洪休提兹干人获得许多奇珍异宝(水晶骷髅头)之后,一度跃跃欲试,想要派遣军队过来抢劫财宝,或者把这些国破家亡的洪休提兹干人全都掠为奴隶。 但问题是,随后便传来了洪休提兹干人爆发瘟疫的噩耗,于是他们也就纷纷打消了过来抢一把的念头——以原始社会的落后医疗条件,带着一大票人冒冒失失地闯进瘟疫区内……这不是找死么? 一直等到瘟疫消退之后,老酋长阿瓦哈阁下硬撑着勉强打起精神,逐渐搜寻和收拢那些在战争中被打散的族人,花费了足足一年的时间,这才将人口慢慢地再一次恢复到了两万左右。 这场浩劫在政治上带来的最大影响,就是导致阿瓦哈酋长的几个儿子,全部都在瘟疫之中染病身亡,而酋长的其余兄弟子侄,更是早已死于抵御阿兹特克人的战争。最终使得文德嗣这个异时空的上门女婿,居然一步登天,成了这个两万人大部落,或者说小国家的预定继承人…… ———————————————————————————— 注:《风中奇缘》(Potas),美国1995年迪斯尼动画电影,反映了北美大陆殖民初期,早期英国拓荒者与印第安人土著之间的恩怨纠葛。电影的主要内容,是英军上尉约翰?史密斯和印第安公主普卡康蒂的浪漫爱情,以及这对善良的异国恋人同心协力,努力避免印第安土著与英国移民之间爆发战争的故事…… 当然,这场爱情的最后结果,是初来乍到的英国移民趁机麻痹了原住民,抓紧时间修筑要塞,在北美洲站稳了脚跟,并且在几年后翻脸动武,彻底驱逐了附近的所有印第安人,抢走了他们的全部土地。 第九章、天降祥瑞文德嗣 第九章、天降祥瑞文德嗣 而在另一边,马彤和王秋也在针对这一事件窃窃私语。/ \\ “……喂喂,我觉得,洪休提兹干人的这场瘟疫……该不会就是文德嗣这个家伙带来的吧!” 马彤神秘兮兮地悄声嘀咕道,言语中似乎有些不是很自信,“……就好像咱们那位传说中只靠身上的病菌就毁灭了整个欧亚非大陆,又从异界带回了天花病毒,害得我们都要重新种牛痘的祥瑞主任一样” “……我觉得应该就是这样没错!” 王秋立即点头表示肯定,“……这个时代的美洲原住民,由于长期与世隔绝,与旧大陆毫无接触,所以对各种疾病的抵抗力相当差。而在后世才出现的某些病菌变种面前,更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免疫力。 文德嗣学长来到这个时空,不管是否有意作恶,实际上本身就和西班牙白人进入了美洲一样,给印第安土著人带来了一个巨大的病菌库。当地的卫生医疗条件又基本等于零,不闹出瘟疫来才怪了!唉,果然每一个穿越者都是传说中的祥瑞吗?” —————————————————————— 大约12000年前,一小群饥饿的猎人,在远东西伯利亚荒野上追踪动物的足迹,在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里,不知不觉地越过了白令陆桥,从亚洲来到了美洲大陆。 从此,他们便在这片新世界里落地生根、繁衍生息。 又过了几千年之后,这些猎人的后代,终于逐渐在这片土地上创建起了自己的文明。 他们就是印第安人的祖先。 但是,随着冰川期结束,白令陆桥变成了白令海峡,他们也从此与世隔绝,同旧大陆的人类几乎断绝了往来,因此在美洲的原住民之中,一直没有出现天花、鼠疫等欧亚大陆自古就有的烈性疫病。 然而,在欧洲殖民者到来后,一些人携带的天花病毒迅速传播开来,并逐渐爆发了大面积的流行。与世隔绝的印第安人完全没有抵御天花的免疫能力,而西班牙殖民者的军队之中,则常有一些携带天花病毒的士兵,他们一边远征作战,一边传播病菌……很快就给印第安人造成了数以千万计的死亡浪潮。 当时西班牙殖民者的常规战术之一,就是围住印第安人的村镇,然后投一两具天花感染者的尸体进去。 于是,有位传教士曾经如此描述了天花在美洲的泛滥:“……在一些地方,整个村子的人都死绝了。由于死者太多,以至无法全部掩埋;到处是臭气,只好推倒死者的房屋作为坟墓。” 另一方面,美洲原住民的一些残忍陋习,例如活人祭祀,也是导致瘟疫弥漫的重要诱因之一。 新旧大陆的交融,就是在这种反复的感染,以及生与死的较量之中,伴随着无数血泪才完成的。 事实上,洪休提兹干人在亡国之后,于荒野之间重新建立的这几座新村落,由于从建立至今也不过两三年的历史,又没有搞过什么血腥的活人祭祀,以这个时代的标准,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清洁卫生的。 ——这个时空的欧洲人,由于对黑死病的恐惧(他们误把洗澡当成了病因),还把满身污垢视为对上帝虔诚的象征,经常会一辈子不洗澡呢!很多人浑身上下的虱子都多得可以玩牧场物语了! 所以,即使是在文德嗣这位满身现代病菌的天降祥瑞的打击下,洪休提兹干人也才死了不到五分之一的人口。等到王秋这些人的活动范围进一步扩大,走到了更远的地方,看到了其它印第安部族建造的那些比较有年头的城邦,以及西班牙人的殖民据点之后,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地狱般的生存环境…… 不过,马彤对于这个推论还是有些狐疑,“……但是,西班牙人和英国人都是带了病人来到新大陆,甚至刻意把天花病人用过的毯子送给印第安人,或者往村镇里丢尸体,这才导致了美洲原住民的瘟疫大爆发。 可是,咱们这位文德嗣学长,第一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坏心思,第二在穿越时空的前后,他似乎都没有得过什么病。最多就是在初来乍到的时候,因为水土不服而拉了几回肚子……又怎么能传播疾病呢?” “……唉,我们每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总会多多少少地沾染上一些细菌,除了医院里的无菌室,没有什么地方会是完全干净的。由于现代人久经病菌考验,身上几乎全都有着各式各样的抗体,所以很多细菌对于免疫力强悍的我们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但若是放到没有上述抗体的古代人面前,这结果可就不好说了。更别提这些与世隔绝了上万年,免疫系统简直脆弱得如同一张白纸的印第安人……” 看多了穿越小说的王秋,立即给出了相对靠谱的解释,“……唉,在这种石器时代的原始社会,就连一场流行性感冒都能死上一堆人,皮肤被划破个口子就可能得破伤风,每一个人的生命,实在是太过于脆弱……哎呀!糟糕,光是文德嗣学长一个人带来的病菌,就害得这个部族死了那么多人。而我们有四个人,还这么频繁地一次又一次穿越时空,岂不是更容易把病菌带过来?那得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这个倒是不要紧,反正只要生意能够开展下去,我们也会带抗生素和消炎药过来贩卖的嘛!” 马彤学姐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一个非常吝啬的顾客,可以不喝酒、不抽烟、不用任何奢侈品,不穿新衣服,甚至不买任何劳动工具,让推销员气得直跳脚,但他总不能不买药治病啊!哦呵呵呵,等到瘟疫传播开了,咱们光是靠卖药一项收入就能赚翻了!” 说到兴起之处,她的眼睛里几乎要闪现出金币的符号,甚至把手背抬到了嘴边,发出了“哦呵呵呵”的女王式三段笑。让王秋顿时感到一阵恶寒,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赶紧从学姐身边挪开几步。 “……喂喂,你的心思未免也太恶毒了吧!学姐大人!你的节操到哪里去了!” “……在万能的金钱面前,节操什么的统统都是浮云啊!”马彤学姐很豪爽地拍了拍她丝毫没料的平坦胸脯,“……身为堂堂的时空穿越者,我们就应该要像名侦探柯南一样,有着走到哪儿就死到哪儿的气势!” ……这种气势……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才好了。 王秋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随口岔开了话题,“……卖药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让文德嗣学长看看我们带来的第一批货物?呵呵,我觉得他可能会不太满意,毕竟这些玩意儿太奇葩了……” ——事实上,在看到了这四位同胞从现代世界带来的第一批货物之后,身为本地经销商的文德嗣先生确实对此不怎么满意,或者应该说是非常的不满意,几乎都要怒了。 “……这些……这些就是你们带过来的货物?你们究竟知不知道这里到底缺什么?” 指着地面上散落的两个大纸板箱,文德嗣学长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都提高了八度,“……瞧瞧!陶瓷制品?塑料拖鞋?易拉罐饮料?天啊!你们难道把这里当成了滞销品处理场吗?接下来是不是还要给我带避孕药和保险套过来?就是给我一把不锈钢的水果刀,也比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强啊?” “……没办法啊!文德嗣学长,我们那边的启动资金也很紧张,搞不到足够的本钱去进货呐!” 马彤学姐笑嘻嘻地搓着手,“……纸板箱里的这些东西,都是从我家的店里胡乱凑起来的,可能不太合用……不过没关系,等到下一批货物,就会什么都有了。但是,在此之前,能不能请你先把这第一批货的款子给付了?呵呵,咱们都是熟人,不会让学长太为难的,你只要多少给点黄金意思意思就行了。” 她毫不客气地伸出一只手,放在文德嗣的面前晃了晃。 “……什么?黄金?!”文德嗣顿时又怒了:“……就这么些破烂,你居然还想要黄金?!!” 第十章、城管的进货方式 第十章、城管的进货方式 腹黑是腹黑者的通行证,纯洁是纯洁者的墓志铭。/ // 这一向是无节操学姐马彤大人的处世原则……嗯,除了一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之外。 无论文德嗣对于这批由陶瓷制品、易拉罐饮料和塑料拖鞋组成的货物有多么的不满意,但在强势的卖方市场之下,他还是只能捏着鼻子收下了这些玩意儿,并且支付了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小金块作为货款。 ——对于16世纪的人来说,哪怕拥有再多的黄金,恐怕也买不到眼前的这些货色。 而文德嗣的老婆,那位印第安公主玛卡,也趁她老公没注意的时候,悄悄地用自己的一只黄金手镯,换走了马彤学姐手腕上的紫色水晶玻璃手链——这个晶莹剔透的小玩意儿,就是文德嗣先前的工作单位,那家制造水晶骷髅头的玻璃制品公司生产的,出厂价才40元人民币一串! 如此一进一出,马彤学姐等于是赚了100倍以上的暴利…… 事发之后,为了不让文德嗣这位至关紧要的合作者,因为买卖吃了大亏而导致情绪过度激动,王秋和杨教授在苦劝马彤退款无果的情况下,只得硬着头皮过来收尾,从身上掏出一堆零碎东西交给文德嗣作为添头:杨教授贡献出了自己的打火机、放大镜、绣花手帕和那本《墨西哥古代史》;王秋拿出了自己手腕上的石英电子表,钥匙串上的小剪刀,口袋里的两包餐巾纸,外加剩下的几盒清凉油。 同时,他们还向文德嗣郑重许诺,下次一定带来他需要的钢铁制品! ——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大家都还是懂的。 接着,伴随着一阵已经有些熟悉的眩晕感,四人又回到了马彤学姐家后院的那间小仓库里。然后,他们一起走到客厅去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发现时间才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 “……好耶!第一笔交易轻轻松松就做成了!这说明我们这个行当还是有前途的!” 马彤学姐一手捧着小金块,一手拿着那只造型粗糙却分量十足的金手镯,很兴奋地将它们在左右手之间抛来抛去,看着它们在阳光下泛着迷离的色彩。 望着这闪烁的黄金,王秋的眼神中不由得产生出了一缕迷醉,以及一丝贪婪。 自古以来,黄金就能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力量,一种因为贪婪而产生的强大力量。 这种力量可以促使人们鼓起所有的勇气,冲破任何的艰难险阻,做出种种惊人的举动。 正是这种对黄金的渴望而产生的力量,促使西班牙人克服重重困难,征服了广袤的美洲大陆;也正是这种力量,让中世纪末期的欧洲人可以无视高达50%~90%的死亡率,勇敢地驾驶简陋落后的小船,奔赴那未知的万顷波涛,穿越一片又一片陌生的海洋,硬是开创出属于他们的大航海时代。 (注:大航海时代早期,由于技术条件落后,欧洲航海者的死亡率高得惊人。风暴、触礁、迷航、瘟疫、坏血病、海盗以及与土著人的冲突,都会让他们在遥远的异域无声无息地死去。 例如那位绕过好望角发现印度的达.伽马,他的这次航程已经基本算是一路顺风了,甚至被航海家同行们称为幸运儿,但依然有一半的葡萄牙船员死于坏血病。麦哲伦的环球航行更是凄惨,出发时的两百多名船员,在返回欧洲的时候就只剩了18个奄奄一息的病号,连麦哲伦本人也在菲律宾战死了 有人在葡萄牙做过统计,在16世纪初期,每年从里斯本到印度去的人约有2600人,平均只有十分之一能活着回到葡萄牙。当时的一句可怕谚语道出了其中的恐怖:“到印度去的人,一百人中回不来一个。” 所以,大航海时代的财富与豪情,全都建立在欧洲人的累累尸骨之上。而缺乏这种牺牲精神的其他民族,则逐渐被赶出了这个只属于勇敢者的舞台和竞技场。) 而同样也是出于对金钱的渴望,才能让数以百万计的中国人在21世纪抛弃对故土的眷恋,从心底里爆发出无限的勇气,带着自己的廉价小商品和建筑工程队,勇敢地奔赴拉美、奔赴非洲、奔赴中东、奔赴动荡年代的俄罗斯,顶着枪林弹雨和酷暑恶疾,把“中国制造”的牌子打遍全球。 “……或许,现在就该轮到我们去努力拼搏,开创一个崭新的大穿越时代了!” 望着在烈日下闪闪发光的黄金,王秋不由自主地这么想。 —————————————————————————— 既然第一笔货款已经到手,那么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要去进货。 按照王秋的想法,既然文德嗣想要钢铁刀具,那么就把黄金卖掉,然后到小五金店里去买就行了。 不过,从那边弄来的这点黄金,虽然看上去似乎很耀眼,其实真要是换成人民币,恐怕也没多少。即使把这点钱全部花掉,估计能买上一两千把水果刀和菜刀,也就差不多用光了。 所以,王秋就跟马彤商量,是不是咱们自己先垫一笔置办货物的款子出来——反正,之前在文德嗣学长的茅屋里,他们看到了满满一盒子的小金块和小银锭。而在文德嗣那位印第安妻子身上戴着的金镯子和银镯子,也还有好几个,应该不愁购买力的问题。 ——如果按照大航海时代那些欧洲强盗的思路,在这种情况下说不得就要翻脸强抢了。 但王秋他们毕竟不是那种无法无天的人渣和杂碎,而是有道德有理想的现代青年,因此始终没有产生出那种犯罪意识。此外,文德嗣学长也是大家都认识的熟人,实在拉不下这张脸面。 更何况,时空通道就是因为文德嗣这家伙才存在的,如果想要把生意做下去,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啊! 对于垫款购货的问题,马彤在原则上同意了王秋的看法,可问题是她的身边也没有多少现金,银行存款更是个零。她的父母或许有一些流动资金,但在需要保密的情况下,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向爹娘要钱。 而还在读大学的王秋,在财务方面就更悲催了,他的生活费都是老妈每个月初往银行卡里打进去的,如今正是7月31日,满打满算也只剩了不到300元……做生意的本钱实在是不够啊! 至于蔡蓉团长……就更不用指望了,天底下有哪只萝莉是腰缠万贯的? 无论那些或傲娇、或迷糊、或天然呆、或元气十足的萝莉,看起来是多么的高贵又可爱,绝大多数的萝莉们还不是得要眼泪汪汪地努力卖萌,祈求诸位怪蜀黍掏出钱包,给她们买棒棒糖、洋娃娃和冰激凌? 然而,正当他们两人为如何筹钱进货而急得团团转之际,身为政委的杨教授却突然插了进来,表示在这个问题上不用这么麻烦。 “……这么少的一点黄金,还是不要用在买五金产品上了。马彤同志,你和蔡蓉同志一起去把黄金兑现,然后按照我刚刚整理出来的这份单子去买东西。小王,你跟我跑一趟,一起去拉货吧!” 只见他先是塞给了马彤一张写满了字的小纸条,然后坐进丰田皮卡的驾驶座,对王秋招手道。 “……拉货?”王秋感觉有些困惑,“……去哪儿拉货?我们这不是没钱吗?难道说……您来垫款?” “……呵呵,根本不用钱,有这个就行!”杨教授从自己的丰田皮卡驾驶室里,摸出一个式样很老土的公文包,又在包里找出一份红头文件和两条中华牌香烟,略显得意地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但还没等王秋把这份公文的标题看清楚,他又把公文包和里面的东西都收了回去。 “……好了,小伙子,快上车吧,待会儿还要辛苦你搬东西呢!”杨教授一把就将王秋拽进了副驾驶座,然后鸣响喇叭,发动了汽车,“……现在,就跟我一起去吃大户吧!” 接下来,王秋便亲眼看到了,杨文理政委同志凭着这一份不知从哪儿开出来的红头公文,以及一张同样不知从哪儿搞来的批条,只是开着一辆小皮卡到本市公安局转了一圈,随即就高高兴兴地满载而归。 ——前阵子,本市的公安机关刚刚搞过一次声势浩大的严打活动,从各路黑道流氓手里没收来的各式管制刀具,一时间堆积如山,什么铁尺、弹簧刀,匕首,三棱刺都应有尽有。还有一些磨开了刃的日本刀、藏刀和龙泉宝剑,以及几把造型颇为怪异的自制火药枪,如今都堆在仓库里生锈。 于是,杨教授连一分钱都没花,只是拿出公文和批条在几个有关领导的面前晃了晃,又给管仓库的警察塞了几包香烟,就把这一大堆凶器统统都拉走了。 然后,他们又回到了城管队的大楼里,继续拿着批条和香烟开路,打开了一个又一个尘封已久的仓库,里面尽是本市城管们从街头小贩手中查抄的各种物品——什么铁锅、煤饼炉、煤油炉、烧烤架、三轮车、手推车、小镜子、小剪刀、小首饰、牙膏牙刷、洗衣粉、打火机、缝衣针、T恤衫、沙滩裤、热水瓶、菜刀、水果刀、小五金制品、小家电、瓶装饮料…… 总之,从衣服到化妆品,从零食到卫生纸,从首饰到玩具,各式各样的日用百货,只要是能想到的,能用到的,在这里统统都能找到,让人一时间看得眼花缭乱。 王秋甚至还在一堆破纸箱里,翻出了几大块发了霉的新疆切糕,也不知已经被丢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除了需要用电的小电器和不能吃的变质食品之外,其它东西似乎全都可以充当时空贸易的商品。 结果,杨教授的那辆小皮卡来回跑了足足七八趟,还动员了两名城管队员充当搬运工,才把一部分比较轻巧的小玩意儿拉到了马彤家的院子里,堆得好像小山一样高,让马彤、王秋和蔡蓉都看得咋舌不已。 “……啧啧,体制内的人,手段果然不一般啊!一毛钱没花就弄来这么多东西,都足够开一家超市了!” 望着堆满了院子的各种杂货,马彤学姐一时间不无嫉妒地感叹道。 “……只是暂时调用罢了,到时候还要往它们的账上打一笔款子进去,其它的沟通工作也不能少。” 杨教授摸了摸下巴,淡淡地说道,“……不过,这些官场交际的事情,自有咱们那位连名字都不能说的办公室主任来操办,我们只要记得在日后上缴一部分利润就行了。嗯,下次不妨再去卫生监督所吧!听说那边最近从市郊的几个黑心食品厂里没收了很多不卫生食品,这回正好统统倾销到墨西哥去……” 喂喂,教授,您怎么也变得这样无节操了?该不会真的把文德嗣学长那边当成是废品处理站了吧! 王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在心中如此吐槽。 “……咳咳,我和小王这边已经把货物都拉来了,你们那边的事情还顺利吗?黄金卖了多少钱?” 杨教授轻轻咳嗽几声,和颜悦色地对马彤问道。 “……嗯,金块和金手镯已经拿到我表哥家开的金店里去卖掉了,总重量大约150克,但因为金子的成色非常不好,杂质太多,所以只卖了三万元多一点。” 马彤学姐如此答道,然后又指了指院子角落里停着的一辆电动三轮车,上面堆着好些纸板箱和塑料袋,“……喏,按照政委开出的那张采购单,用这些钱买来的各种蔬菜种子、化肥、高产玉米种子,还有足足二百包白糖、四百包碘盐和两大箱调味品,以及我家里能够收集的所有点心零食,已经全都在这儿了!” “……嗯,买的东西都还不错,就是黄金似乎卖得贱价了一些,下次还是由我带到银行里去兑换吧!我在那边有点人脉关系。”杨教授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投向了王秋,“……咳咳,小王同志,现在就该辛苦你了,马上把这些东西全部都传送到虫洞对面去吧!” ……呃?全部都归我一个人传送?这么多东西……这……这怕是有好几吨吧! 望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货物,身为唯一搬运工的王秋顿时满头冷汗,感觉自己压力很大…… 第十一章、印第安公主的惊悚(上) 第十一章、印第安公主的惊悚(上) 公元1517年旱季,墨西哥南部太平洋沿岸,洪休提兹干王国境内某座渔村 在一阵清新的海风吹拂之下,玛卡公主惬意地在芦苇席上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 如果是在过去,她从来都不会睡到这么晚,总是跟着每天的第一缕阳光起床。但是自从怀孕产子之后,玛卡公主发现自己似乎就变得慵懒了许多,开始越来越嗜睡…… 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现在没啥大事……玛卡公主百无聊赖地如此想道,然后又打了个哈欠。 她旁边的芦苇席子上空荡荡的,因为玛卡公主的丈夫——这个时空的第一位穿越者文德嗣,今天一大早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兴冲冲地带着他那几位同胞带来的部分货物,到另一个村镇去找岳父阿瓦哈酋长商量事情了,只留下老婆玛卡公主继续睡懒觉,并且负责看家和带孩子。 虽然玛卡公主今年才18岁,放在后世不过是高中生的年纪,但是在这个时空,她已经成为人妻一年多了,还在三个月前给文德嗣生下了第一个儿子——即便如此,按照印第安人的习俗,她也已经算是晚婚晚育的典型。在玛卡公主的身边,很多只有13岁、14岁的未熟萝莉,就都可以抱着孩子喂奶了。 又在迷迷糊糊之中磨蹭了一会儿,玛卡公主终于从芦苇席子上翻身爬起来,看着身旁的新摇篮里,自家儿子那对仿佛可可豆一样滴溜溜转着的乌黑眼珠子,她顿时无限欣慰地露出了一个满足的微笑。 在经历了那段噩梦般的逃亡岁月之后,她终于又有一个稍微像样的家了。 虽然这座位于海边的简陋村寨,远远不如儿时居住的王宫那么华美气派,但至少有着足够的安宁。 只要一闭上眼睛,玛卡公主就会忍不住想起四年之前,洪休提兹干王国覆灭时的那一幕惨剧。 ——规模庞大的数万阿兹特克军队,犹如天边黑压压的乌云,越过一道道山脉,从遥远的北方扑来;年复一年的残酷战争,让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勇士几乎流干了血。 在那个最悲哀的年头,当阿兹特克军队终于打到王都郊外的时候,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军队已是屡战屡败、精华尽失,再也无法组织起有力的抵抗。 彻底绝望的洪休提兹干国王,被迫下令征发了国内全部贵族家庭的所有男子,包括老人和少年,甚至释放了所有的奴隶,勉强拼凑起一支军队。然后由国王亲自率领着出城迎战,希望能够看到一个奇迹。 然而,奇迹并没有出现。 伴随着震天的战鼓与喊杀声,在短短的一天之内,王都郊外的玉米田就被滔滔鲜血灌溉。 洪休提兹干王国所有上等家族的男子,几乎全部死在了阿兹特克武士的“马夸威特”(一种黑曜石砍刀)之下,没有给城里那些翘首以盼的女人们,留下哪怕一个丈夫、父亲、儿子或者兄弟。 而老国王也和他的所有儿子一起战死沙场,脑袋被插在阿兹特克人的长矛上招摇过市。只有国王的弟弟阿瓦哈,也就是玛卡公主的父亲,勉强率领残部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少量士兵逃进了丛林深处。 接下来,穿着棉布铠甲或虎皮战袍的阿兹特克武士,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洪休提兹干王国的都城,精美的花园被践踏,巍峨的宫殿被焚烧,威严的王座被砸毁,侍奉王室的侍女与仆役,一个个倒在了烈火与血泊之中,就连世代庇佑族人的古老神像,也被阿兹特克军队从金字塔顶端推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为了躲避阿兹特克武士的屠戮,玛卡公主和妹妹蒂亚在王宫墙外的臭水沟里趴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找到一个机会溜出去。之后,又经历了不知多少磨难,总算是跟着一伙逃出都城的难民,与父亲的残兵败将会合……但是,她的母亲和其余姐妹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全都消失在了惨烈的战乱和杀戮之中。 然后,他们逃到空旷荒芜的海边,建立起了现在的村寨,总算是躲开了阿兹特克人的追兵。再后来,当一场风暴过后,海滩上便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神人”——这就是玛卡公主现在的丈夫,文德嗣。 作为一名地位尊贵又特别受宠的公主,在这个时代的中美洲原住民之中,玛卡也算是见多识广之辈,曾经跟着担任使节的父亲翻山越岭,出使过阿兹特克帝国的都城,也一度乘坐独木舟漂洋过海,造访过远方的玛雅城邦,还跟北方沙漠里的奇奇梅克族游牧部落打过交道。 所以,在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让最初的那层神秘光环消退之后,玛卡公主很快就看清楚了文德嗣的真面目——她的这个“神人”丈夫,除了力气很大,身边带着不少奇怪的东西,还懂得一点钓鱼的本领之外,其余就乏善可陈了。在打猎和战斗方面的本事,恐怕连她这个女人都不如。从他那艘破船上拿来的几把用不知名金属制成的小刀,还有一把异常锋利的斧头,大多数时候居然都是由玛卡这个妻子在使用。 当然,无论是她的父亲,还是玛卡本人,都从未觉得文德嗣这个“神人”配不上这桩婚事——光是他拿出来的那一千个神奇的水晶骷髅头,就足以在墨西哥的其它任何地方换来一百个公主了。 如果没有阿瓦哈酋长用这些水晶骷髅头从玛雅商人手里换来的几十船玉米,他们这些背井离乡的亡国遗民,在新开垦的耕地第一次收获之前,最起码要饿死三分之一的人。 像这样巨大的恩情,洪休提兹干人只用一个公主作为报酬,都已经显得太寒酸了。 因此,当阿瓦哈酋长的几个儿子全都死于瘟疫,最后决定由文德嗣担任继承人的时候,部族里的几个长老都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没有文德嗣慷慨拿出的财宝和“神药”,他们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瘟疫袭来,老人总是第一批病倒的,而那个时候文德嗣还有一些抗生素药片。等到青壮年也犯病的时候,药就已经用光了……呃?你说他为什么不把药片囤积起来?别忘了药是有保质期的好不好?!) 总之,跟全世界所有的人类一样,印第安人也是嫌贫爱富的,而文德嗣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大款。 更何况,在这个时代的墨西哥,“公主”这个头衔其实并没有某些人想象中的那么值钱——光是在阿兹特克帝国的版图之内,除了帝国皇室之外,就有371个臣服于阿兹特克人的半独立附庸部落或城邦,而每一个部落或城邦首领的女儿,不管是正妻生的还是小老婆甚至女奴生的,理论上都可以称为公主。 并且,每一个稍微有点财富的酋长,通常都养着一大堆老婆,所以应该不会只有一个女儿……再算上那些与阿兹特克人敌对的部落和城邦,整个墨西哥的公主数量,目前绝对可以轻松突破3000大关! 总之,玛卡公主和她的族人,都对这桩婚姻感觉还算满意。 第十二章、印第安公主的惊悚(中) 第十二章、印第安公主的惊悚(中) 最近这两三年来,撤退到太平洋海滩这块穷乡僻壤的玛卡公主,除了偶尔几次担惊受怕之外,基本上日子过得还算和平。\\ 没有了烈火和血泊,没有了咚咚的战鼓声,没有了凄惨的哀嚎……虽然不如在王宫里那样,什么事情都有人服侍,就连公主和贵族也讲不起排场,同样要下海捕鱼,上山狩猎,但好歹是不用继续打仗了。 而且,她的丈夫虽然有些怪模怪样,某些习惯也很让人纳闷,但脾气倒是很温和,从来没有打她骂她,捕鱼和打猎的技术虽然不佳,但一直很虚心好学。在种玉米和收玉米的时候,也都很愿意花力气。 在第一次玉米丰收的时候,公主就祈祷这样平静的生活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并且确实成功地保持到了今天。 接着,就在几天之前,她的丈夫又给这位印第安公主带来了更大的惊喜。 ——伴随着一个骤然出现在屋子里的黑洞,又有几个装束怪异的“神人”从天而降,他们似乎与自己的丈夫是熟人,彼此交谈得很高兴。之后,这些人第二次出现的时候,更是带来了许多稀罕的珍宝,每一件都是玛卡公主这辈子从未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的好东西。 首先,是许多做工精美的小碗、杯子、盘子和碟子,每一只在她眼里都是那么的色彩绚丽、巧夺天工。虽然据说也是用陶土烧制的,但却比玉石还要光滑。装饰在这些餐具上的图案,有一些是她可以分辨出来的鲜花、鱼儿、云朵和椰子树,另一些却是她完全看不懂的东西,例如会飞的金属鸟儿之类。但无论这些餐具的表面,被装饰了什么样的图案,那光洁的外表,漂亮的花纹,全都让她看得爱不释手。 与之相比,哪怕是洪休提兹干王宫里最精美的陶器,跟它们放在一起,也宛如沙砾一般粗陋。 然后,是一些塑料(玛卡公主刚从丈夫嘴里学会这个词)做的鞋子。这些鞋子仿佛草鞋一样轻盈,却比木头更加坚固,哪怕沾上了雨水和泥浆,也不会被泡软浸坏。其中有一些特别精美的鞋子,明明质地十分柔软,但却令人难以置信地是几乎全透明的,让全村的女人都惊呼这是水晶鞋! 玛卡公主最喜欢其中一双紫色的“水晶鞋”——除了鞋底之外,脚面和鞋帮全都被精心雕琢成了层层叠叠的鲜花形状,还染上了各种艳丽的色彩,然后再覆盖上了一层完全透明的物质,使其表面保持光滑。这样的鞋子穿在脚上,远远看去就如同一脚踩进了花丛。若是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仿佛暴雨过后的彩虹一样璀璨……所以,玛卡公主对这双拖鞋真是越穿越喜欢,连睡觉的时候都舍不得脱下来。 最后,则是一些圆筒形的金属罐子,表面上同样花花绿绿地画着一些图案,里面则是好喝的甜味饮料。但打开这种金属罐需要很麻烦的技巧,尽管文德嗣已经教导了她好多遍,但玛卡还是搞不明白该怎么弄。 而且,在开启这种罐子的时候,绝对不能随便摇晃,否则里面的饮料就会“噗”地一下喷出来,浇得人满头满脸都是……身上被弄脏了只是小事,但这么多稀罕的饮料被浪费掉,就真是太可惜了。 所以,在气急败坏地用黑曜石小刀戳坏了好几个罐子,结果却导致浑身被喷满了各种口味的饮料之后,玛卡公主和她的妹妹蒂亚,都只能让文德嗣帮她们打开饮料罐,然后倒在杯子里咕噜咕噜地喝下去。 问题是,文德嗣总是喜欢不厌其烦地要求她们,在喝完饮料之后一定要记得用清水漱口,说是不这样当心的话,就很可能会损害牙齿……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这套道理。 但玛卡公主确实是不敢再偷着喝饮料了。因为……在被喷了满身满脸的果汁饮料之后,再被丈夫扒掉衣服,像小狗一样用舌头舔舐干净,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羞耻了……每每回忆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就忍不住害羞得想要捂脸。 在喝光饮料之后,文德嗣把这些罐子的上边那层盖子剪掉,就是很不错的轻巧容器,甚至可以直接放在火堆上加热食物。至于被笨手笨脚的公主姐妹给弄坏的几个金属罐子,也没有被浪费,而是交给了几个村子里的猎人,让他们拆解开来,用来制造箭矢。 文德嗣本来的意思,是把易拉罐的铝片裁剪成长条,用来制造箭矢的尾翼——他曾经在美国贫民窟黑人聚居区的小混混手里,见识过这种奇异的武器(他就是被这种武器打劫的对象)。但这个时代的印第安人,显然舍不得如此浪费金属。于是,在几天之后,这些易拉罐的残片,都被他们细心地折叠和磨制成了锋利的箭头。 让玛卡公主感到颇为奇怪的是,尽管她的丈夫只付出了区区一个小金块,就换来了这么多妙用无穷的宝物,却还是总在嘀咕着什么吃亏了……在她看来,如果把这些世上罕有的好东西,拿到别的部族去做买卖,只怕是连二十倍的金子都能换得到! 比如说,她用黄金镯子跟对方一个年轻女人换来的水晶珠串,在玛卡公主的眼里就始终没觉得吃亏。这串手链由二十多颗紫色、黄色、绿色和红色的水晶珠子构成,每一颗都是那么的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其中几颗水晶珠子,还被精心打磨成了花苞、星星和小乌龟的模样……真是太漂亮了。 对着初升的朝阳,欣赏着手腕上的水晶珠串,玛卡公主的眼神中满是笑意。 ——像是这么华美的东西,恐怕只有丈夫描述的那个充斥着魔法与神兽的传说集市,被神龙守护的“义乌小商品市场”里面,才能随随便便地买到吧! 唉,真的好想去那边看一看啊! 不过,想来这种事情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公主不由得神色一黯,幽幽地叹息道——无论是什么时代的女人,基本上没有不喜欢逛街的。 除了上述的交易之外,丈夫的那些“神人”朋友,还额外赠送了一些能够驱虫的香味油膏(清凉油),以及很多奇奇怪怪的食物。其中一部分食物的滋味不怎么样,但也有一些非常好吃的甜点心,那滋味简直能让人吞掉舌头!可惜,在她和蒂亚的“努力进攻”之下,这些甜点心在前天晚上就已经被消灭干净了。 所以,当玛卡公主按照丈夫的教导,异常笨拙地用牙刷牙膏清洁过牙齿,然后把水从嘴里吐掉的时候,就看见蒂亚蹲在屋檐下边,手里抓着一只曾经装过曲奇饼的空纸盒子,贪婪地嗅着里面残存的香甜气息。 “……蒂亚,你这是干什么?”她又好气又好笑地从地上揪起妹妹,“……盒子里的曲奇饼不是早就被你吃光了吗?难道你还想用魔法把它们变出来不成?” “……诶嘿嘿,因为人家还想要吃嘛!这种小面饼真是太美味了!” 蒂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然后又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期盼神情,“……呐,姐姐,上次那些给我们带来甜点心的大哥哥大姐姐和老爷爷,以后还是会来的吧?!下场会不会再带着甜点心呢?” “……嗯嗯,放心吧!你姐夫说过了,他们很快就会再来的!并且一定会给蒂亚带上更多的甜点心!” 玛卡微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好了,你自己去外边玩吧!姐姐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呢!” 第十三章、印第安公主的惊悚(下) 第十三章、印第安公主的惊悚(下) 注:前面第十章在计算金价的时候不小心犯了个低级错误,少算了一位数,把黄金价格从每克350元左右弄成35元了,现在已经改正过来,在这里向大家说一声抱歉。// ————————————————————————— 伴随着一串“咚咚咚”的鼓声,全村每一户人家的成年人,都被玛卡公主召集到了她家的宽敞庭院里。 在接受了他们的跪拜致敬之后,玛卡公主开始一个个叫出他们的名字,挨个儿地询问各种情况,然后分配各种任务,并且对一部分勤快忠诚的人给予奖励,对另一些偷懒奸猾的人施加处罚。 本来,以中美洲印第安人自古就男尊女卑的风俗,在日常政事方面,女人是没有什么资格多嘴的。哪怕是公主和贵妇也没什么两样——有些印第安酋长,还经常会把自己的女儿作为礼物送人呢。 例如日后那位征服墨西哥的西班牙探险家科尔特斯,在他挥师大战阿兹特克帝国的短短两三年里,就被热情过度的诸位盟邦酋长们往床上塞了十几个公主! 但是,在不久之前的那场亡国浩劫当中,洪休提兹干人的男性贵族、祭司、战士首领,几乎都被阿兹特克军队杀戮一空。能够赶在都城陷落之前逃出来的权贵阶层,差不多都是女人和小孩。而男性的数量却十分稀少,且大多尚未成年。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在无形之中,大大提高了女性贵族在这个流亡政权之中的发言权……因为成年的男性贵族已经死得没剩几个了! 至少,在下一代的小男孩长大之前,各种大事必须由他们的妈妈说了算。 于是,如今的洪休提兹干王国,就出现了女人在实际上当家做主的特殊状况 另一方面,很多人在遭遇致命打击之后,往往就会脱胎换骨,彻底改变自己的性格和人生态度。而把对象放大到一个国家,情况同样也是差不多——譬如金融崩溃后逐渐萌宅化的日本,1949年建国后突然激情燃烧的中国,二战失败之后到处忙着下跪的德国……嗯,有奋然崛起的,自然也有消沉颓废的…… 几年前的那场亡国浩劫,同样让洪休提兹干王国从等级森严、剥削沉重的奴隶制王权社会,再一次退化到了相对比较和谐的原始社会公社制度。 虽然残余的女贵族们依然掌握着大权,但是女人说话毕竟远远不如男人响亮,而逃亡时期的混乱,也把各种阶层之间的隔阂给彻底打乱了。很多没了父兄、丈夫和儿女的贵族妇女,为了求得一个依靠,不得不嫁给了平民甚至外族奴隶出身的男性战士,残存的旧贵族和王族为了笼络军心,也只得对此表示支持。 总之,一旦被逼上了彻底的绝路,任何社会变革都是比较容易的,无论是朝着好的方向还是坏的方向。。 在被阿瓦哈酋长确立为继承人之后,文德嗣这个上门女婿,就按照惯例得到了第一块封地,成为了这个村子的村长。但是,尽管他凭借自己的外语天赋,已经基本掌握了当地土著的语言,可对于一些比较隐晦的习惯和忌讳,仍然不太精通,所以就把一般的日常庶务统统都交给老婆代理…… 因此,玛卡公主俨然就成了这座村庄的女主人,在大多数时候说话比她老公还管用。 今天,玛卡公主的议事内容,首先是清点村庄内库存的玉米数量,计算着存粮是否能够支撑到下一次收获,有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以用来酿酒。 然后,她要派人去检查村庄四周新开垦的田地,看看各种庄稼的长势是否良好。同时还要勘察灌溉渠道的水流情况,讨论一下是否需要组织人力进行整修。 接下来,她还要主持分配最近一次出海捕捞到的鱼虾,以及昨天集体狩猎回来,刚刚用盐巴腌制好的鸟儿和小兽——原始社会公有制就是这样的特色,什么东西都得大家一起分配。有了什么猎物的时候,首领和贵族固然有权利多拿一份肉,但也绝不能让一般成员连口汤都尝不上。 ———————————————————————————————————— 不过,玛卡公主在今天最重要的工作,乃是抽调村中的壮丁,组织一支武装商队,带着海边出产的咸鱼和粗盐,到内陆去跟其他部落做生意——在这个时代的中美洲,远程贸易是一项非常很辛苦的工作,不但要有脚力好的年轻人充当挑夫,还要有经验丰富的老人充当向导才行。他们必须用自己的肩膀承载所有货物的重量……由于中美洲的印第安土著人既没有牛马也没有车辆,所以,运载货物基本全靠人的手提肩扛,最高级的交通方式也就是独木舟而已。 至于在没有河流与海洋的地方,商队的货物就只能全靠人力搬运了,此外还要带上他们一路的干粮。 而且,商队的成员往往必须是最勇敢的战士,配备上最精良的武器,否则就无法守住随身财物——因为在这个没有法律约束的蛮荒世界里,到处都潜伏着不怀好意的身影。 掩藏在莽莽丛林之中的道路上,从来看不到维护秩序的警察,只有嗜血的劫匪、毒蛇与美洲虎。即便是预定进行交易的老客户,有时候也会突然翻脸,变身成为明火执仗的强盗。 和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交易品又多了塑料拖鞋和瓷器——不容易损坏的塑料拖鞋,被村民们用草绳串了起来,然后挂在一根结实的棍棒后面,让人挑着走。而易碎的瓷器则要用干燥的茅草仔细包裹好,再小心翼翼地放在藤条编制的箩筐里,最后覆盖上一层棕榈叶,由几个性格最稳重的中年人负责搬运。 说实在的,这么多件自己几辈子从来没见过的“世外珍宝”,只在手里放了区区两三天,就要被贩卖到别的部落,玛卡公主和大多数村民都感到颇有些舍不得。 但文德嗣却坚持说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而他的“神人”朋友们,下一次肯定会带着更多更好的东西过来,根本不必吝惜眼前的这点东西。此外,他也需要筹集更多的钱财,用于支付下一批货物的货款……所以,在他的一再坚持之下,玛卡公主最后还是勉强同意把大部分的塑料拖鞋和瓷器都卖掉了。 ——顺便说一句,在这个时代,印第安人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货币,做生意只能以物易物。 因此,居住在海边的洪休提兹干人,在经历了一番长途跋涉,往内陆部落贩运食盐和海产之后,换回来的东西主要是燧石和黑曜石——这两种坚硬的石块,是印第安人和石器时代所有人类用于打磨各种劳动工具和武器的必需品,但在洪休提兹干人的残余领土内却并不出产,因此只能靠贸易来从内陆获得。 至于金属么,无论是玛雅文明还是阿兹特克文明,都没有独立发展出青铜和铁器的冶炼技术。少量发现的天然铜块,既稀罕昂贵又质地偏软,一般还不如相对廉价的石器好用——所以,一直到西班牙人跨海入侵的时候,整个中美洲的所有印第安人,依然可悲地处于石器时代。 不过,文德嗣在昨天却郑重告诫她,那些“神人”在下一次来访的时候,会带来很多更好的金属工具,就像他漂流过来之时,随身携带的那把金属斧头一样(汽艇上的消防斧,疑似墨西哥黑帮斗殴所用)。于是,玛卡公主就按照丈夫的要求,在出发前吩咐商队成员,这次交易不要黑曜石,只收黄金、白银和宝石。 呃?为什么这座渔村的印第安土著,要管那四个穿越者叫做“神人”? 他们能够踏破虚空,带着无数神器异宝,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不是神人又是什么? 而文德嗣既然跟这几个具备大能的神人熟识,那么他自然也就是神人之中的一员。 所以,在这一批穿越者抵达之后,文德嗣在当地土著心目中的地位,又进一步被提高了。 —————————————————————————————————————— 随着商队的出发,以及一件件其它事情被安排妥当,聚集在庭院内的人群也变得越来越稀疏。 又过了一会儿,在外面玩够了的蒂亚,也摸着肚子回来了等待开饭了。 正当玛卡公主开口吩咐侍女去烤玉米饼,并且抱起孩子准备喂奶的时候,却猛地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随即便是尘土飞扬,叮叮当当乱响之声不绝于耳,回头一看,更是吓得立时魂飞魄散! ——在那一刻,她无比惊讶地看到,一大堆乱七八糟、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儿,突然间从天而降,把她家的大茅屋给整个儿掀飞了!连原本坚固的廊柱也折断成了两截! 而更让玛卡公主感到惊悚的是,在骤然腾起的滚滚烟尘和漫天洒落的茅草木屑之中,不知为何竟然弹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险险地擦着她的头皮飞过。然后,这把飞刀又穿过了小半个庭院,准确地命中了蒂亚的滚圆屁股,让她“啪嗒”一下摔倒在地,痛得这只9岁小萝莉一时间满眼泪花: “……哇啊啊——哪个大坏蛋插了蒂亚的屁股……” 总之,当王秋再次降临这个世界,站在堆积如山的货物上面的时候,就看见了一副鸡飞狗跳的场面。 一帮土著村民虔诚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念叨着什么,嗓音中明显是在打颤;文德嗣的老婆抱着孩子坐在地上发呆;而文德嗣的萝莉小姨子则趴在地上哇哇大哭,屁股上血流不止,赫然还插着一把小刀! “……啊,抱歉抱歉!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么多人……”他有些惊慌地从货物堆上跳了下来,然后跑过去抱起了眼泪汪汪的蒂亚,“……小妹妹,别乱动啊,我这里有绷带和云南白药,这就帮你把小刀从屁股上拔出来……嘶嘶!好痛!真是不听话啊,就算是我不当心弄伤了你,你也别学小狗乱咬人呐……” —————————————————————————————————— PS:截止到这里为止,原时空仍然停留在7月31日,诸位穿越者甚至连文德嗣家的院子都还没有走出去过,所以从下一章开始,才会对这片未来的根据地进行比较细致的描写。 第十四章、从石器时代到电气化时代 第十四章、从石器时代到电气化时代 这一天的下午,当文德嗣从岳父大人家里回来的时候,他就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村落在文明发展阶段方面,已经实现了史无前例的跳跃式发展——从早晨的石器时代,瞬间跳到了傍晚的铁器时代,却不慎遗漏了整个青铜时代。\ /并且还有继续跳过蒸汽时代,直接向着电气化时代奔跑前进的趋势…… 他的老婆玛卡,此刻正兴高采烈地蹲在树荫下,玩着一张叮咚作响的音乐贺卡;小姨子蒂亚的屁股上裹着绷带,却一点都不怕生地坐在王秋的身旁撒娇,嘴里还含着王秋作为赔礼送给她的大号棒棒糖; 十几个年轻的猎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西瓜刀和菜刀,正在一脸兴奋地试着用新武器砍树;一群身材健美的姑娘们,却在争抢着各式各样的小镜子,并且对着镜子里面自己的影像不时大呼小叫; 此外,还有几十个村民正跪在某辆打开了车前灯的电动三轮车四周,脸色惶恐地连连磕头,而马彤学姐则神气活现地坐在三轮车上,手握车把,不时鸣响几下喇叭,吓得村民们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面对此情此景,文德嗣不由得感到头脑中猛地一阵眩晕,只觉得自己压力好大…… 真是充满了一种时空错乱的诡异感觉啊! 最关键的问题是,自己家的房子怎么没了? 于是,当他从老婆的嘴里得知事情经过之后,一时间不由得瞳孔缩到了针尖那么大,彻彻底底地怒了: “……王秋!看看你干的好事!我不但没了房子住,而且差一点就要死老婆了!” “……唉,这个真的是很抱歉……”王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但是,我们之前不是说过了,让你把虫洞移动到一个尽量空旷的地方吗?怎么你还是让它留在家里?” “……嗯,我特地把家里最大的一间茅草屋腾了出来,专门安置这个虫洞……” 文德嗣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理解错误,“……谁晓得你们居然能一次就传送这么多东西过来啊!才一次就能把整间房子给顶垮了……呃,不过还真是辛苦你们了,为了采购这么多货物,想必垫了不少钱吧!” ——他环顾着四周,发现自己的家里已经变成了巨大的杂货摊,从自行车到水果刀,从卫生纸到塑料凳子,几乎样样都能看到,让他文德嗣时有了一种置身于后世小商品市场的错觉。 “……还好啦!”王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决定不告诉学长这些东西都是警察和城管们上街巡逻查抄来的,“……我们这次总共给你带来了四千多件各种刀具,足够你们全村上下男女老少每人分上一把了。还有更多的日用杂货,还有化肥和种子,都是在你这边可以用得上的。待会儿不妨拿去试试……” “……这,这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面对这些已经很久没见到的现代日常生活用品,文德嗣在从住宅被毁的恼火之中清醒过来之后,一时间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呃,我这就给你付钱……” “……这个就不必麻烦您了,嫂子已经把货款全部付清了!嘿嘿,说真的,她出手可比你大方得多了!” 王秋又笑眯眯地塞给蒂亚小萝莉几块果汁软糖,然后拍拍身上的灰尘,从地上站了起来,“……杨文理政委和蔡蓉团长,已经拿着这些黄金宝石回到现代去卖钱了,相信等到下一次的时候,肯定会有更多更好的货物运来……不过,为了更好地帮助你们扩张势力,建立起一个更加稳固的根据地,我被杨教授委托留在这里,跟马彤学姐一起行动,对洪休提兹干王国的状况进行一番实地调查……” ——文德嗣这才注意到,自己那只原本用来装金块和宝石的木盒子,此刻已经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剩下。而玛卡公主身上的金项链、金手镯和金脚链,也都变成了一串串流光溢彩的人造水晶首饰…… —————————————————————————————— 从下午到傍晚,整个村子的全体印第安居民,一直沉浸在文明跳跃式升级的骚动之中。 仿佛是在一瞬之间,这个石器时代的印第安渔村,就从物质极度匮乏的原始共产主义社会,坐着光子火箭飞入了物质极大丰富的新型科学共产主义社会。 在文德嗣的主持分配之下,村庄里的一百多个小伙子,全都穿上了棉布背心和沙滩裤,装备上了铁尺、三棱刺、弹簧刀、西瓜刀和双节棍,脚上则穿着各种颜色的塑料拖鞋。再搭配着他们稀奇古怪的诡异发型,以及脸上和胳膊上那些狰狞可怖的油彩花纹,怎么看都像是一帮流里流气的古惑仔。 呃,这么算来,文德嗣村长就是浩南哥?不知道他手持一把西瓜刀能杀出几条街? 至于村里的姑娘们,也都分到了让她们爱不释手的小镜子和各类现代小首饰(其实大多数都是手机挂坠,但却被她们挂在了脖子上),以及一些针线、食盐和白糖——当这些仿佛雪花一样洁白细腻的精盐,被王秋倒进一只盘子里,供村民用手指头蘸着轮流品尝的时候,全村的印第安土著都激动得好像发了疯一样;而等到马彤拿出一袋袋白糖分给大家的时候,村里的气氛就更是热烈得都快要燃烧起来了! 至于除此之外的其它货物,全都被文德嗣夫妇给妥善地储藏了起来,等待日后再决定如何使用。 另一方面,作为获得这许多新奇物品的代价,村民们也不得不向马彤和王秋两位“神人”,交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金银饰物,还有珍藏的珍珠、宝石和翡翠……但除了总是臭着脸的文德嗣之外,其他人却没有丝毫的不乐意,反而露出一副自以为占了天大的便宜,感觉很不好意思的模样——仅仅从视觉效果上来说,村民的金银饰品、天然宝石虽然价值不菲,但看起来肯定都是不如后世那些廉价挂坠那么绚丽迷人的。 于是,就在这一片载歌载舞、欢乐和谐的良好气氛之中,王秋和马彤在众多村民的前呼后拥之中,第一次走出了文德嗣家的庭院,对整个村庄进行了初步的实地勘察。 这个村庄建立在海湾中的一个小半岛上,文德嗣的村长宅院,就位于半岛的最尖端,朝着三个方向望去,都是蔚蓝的海洋。在半岛与大陆连接的位置,一条清澈的小溪从这里缓缓流入大海,也为全村居民提供了清洁的水源。强劲的清爽海风时常吹过整个村子,给村民们驱走难耐的暑热。 村庄所在的半岛,还有半岛四周的整个海湾,全都被郁郁葱葱的热带丛林所覆盖。半岛的一面是悬崖峭壁,另一面则是广袤平坦的沙滩,村民主要聚居在靠近沙滩的平地上,而文德嗣的宅院却位于高处。 在村庄外面的沙滩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许多独木舟和木筏,被草绳拴在沙滩边缘的椰子树下。在独木舟的旁边,还晒着一些鱼干、虾干和可以食用的海藻,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咸腥味。 村庄里的房屋盖得不是很紧密,每一户人家之间都隔着不短的距离。在房屋与房屋之间,散布着一棵棵高大的椰子树、棕榈树,以及零零星星的菜地,种植着西红柿、菜豆和南瓜,还有许多红彤彤的辣椒。 在此之前,王秋原本以为文德嗣的那几间茅草屋,就已经够原始的了,谁知在村庄里转悠了一圈之后,他却目瞪口呆地发现,就连那种比牲口棚还要不如的茅屋,在这个村庄里都已经能算得上超级豪宅——只有很少一部分地位比较高的“贵人”,才能住得上茅草屋! 而且,除了文德嗣的房子之外,其余的茅屋都是很低矮的圆形尖顶结构,仿佛中国乡下农村常见的草垛子,估计能钻进去两三个人就不错了。在这种圆形茅屋里,除了几根粗糙的木柱外,墙壁和屋顶都没有使用硬质材料,全是各种草叶编织而成,屋顶的茅草普遍有些发霉,甚至还长出了蘑菇和小草。 就连像这样简陋的茅草屋,全村也不过三十几座。其中不少还是用来装玉米,而不是住人的。大部分村民所谓的住房,就是在树林中开出一块平地,随后就地取材,把粗树枝一根根固定在地上,围成一个大圆圈,再摘下一些棕榈树的大叶子,松松垮垮地搭在上面……然后,一座“房子”就算是盖好了。 这种四面漏风的简陋窝棚,显然是很不结实的,一旦遭遇风暴和大雨,不是被刮跑就是坍塌。不过好在这种房子很轻便,哪怕屋顶坍塌下来也砸不死人,而且重建修复起来也很容易。所以,村民们的屋子每一年总是塌了又造,造了又塌,如是往复,乐之不疲。 而更让王秋感到无语的是,村里还有一部分“懒人”,索性连这种窝棚也不肯搭建,直接就睡在树洞里……应该说他们是尚未脱离石器时代的蒙昧本色吗? 在村庄所在的小半岛根部,也就是渔村唯一连接着大陆的地方,村民们修筑了一道简易的石墙,两头都直抵海滩,横贯整个半岛,似乎是为了抵御外敌的侵犯。不过,根据文德嗣的说法,在他来到这里之后的20个月里,这个村子从来没有遭遇过任何敌人的进犯。只有阿兹特克远征军的武士,在奉命撤退之前,曾经到这里来过几次,态度颇为傲慢地强行勒索走了一些粮食、咸鱼和布匹,但也仅此而已。 在这道石墙的外面,就是一片广袤的玉米地,也是这个村子除了海产品之外的主要食物来源。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基本能够自给自足的小村庄,由于三面环水,海风清新,热带地区最让人烦恼的蚊子飞虫,在这里并不多见,从而抑制了疾病的发生,整体环境应该还算比较适宜居住。 而通过四通八达的海洋,让这个渔港也可以比较方便地跟远方进行联系。无论是农业、渔业还是商业,在这里都具有一定的发展潜力。 第十五章、小国寡民 第十五章、小国寡民 等到夜幕降临之后,围坐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边,文德嗣又向马彤和王秋介绍了一番这个国家的现状。/ // 目前,这个处于阿瓦哈酋长统治之下的洪休提兹干王国流亡政权,大约还剩下两万人口,数千平方公里的控制区。名义上说是什么王国,但要是放到后世的现代中国,也就是一个乡镇的人口规模而已。光是王秋同学就读的那所大学的学生数量,都比这个国家的总人口要多一些呢! ——当听到文德嗣的这番介绍之后,王秋立即就在脑海中给尚未谋面的阿瓦哈酋长,扣上了一个“洪休提兹干乡长”的头衔,而文德嗣这个上门女婿,则是被内定的下一任“洪休提兹干乡长”…… 其中,阿瓦哈酋长带着将近一万人,聚居在位于内陆的一个小湖旁边,依靠砍伐森林取得的木材,建设起了一个比较简陋的中心城邦(放在现代也就是一个普通村子的规模)。 至于剩下的六个村庄,则全都沿着海岸线呈带状分布,绵延近五十公里。在城邦与村落之间,彼此以铺着砂子的小路连接,路边则零星散布着新近开垦的农田,种植着玉米、棉花和其它蔬果。 文德嗣居住的这个村落,规模在六个渔村之中排到第一,仅次于岳父的中心城邦,大约聚集着三千居民。村民基本都是以种植玉米和捕鱼为生,偶尔也会组织起来,拿着石矛和石刀进入山林狩猎。同时,依靠出口海盐和咸鱼,他们还可以通过部族里自己组织的商队,从其它的部族那里换取一些必需品。 由于这个村寨的历史还不长,仅仅是在两年多之前烧荒建立起来的。依靠烧荒之时那些草木灰的滋润,耕地的肥力还算可以,所以,虽然劳动力有些不足,但这两年的玉米产量基本还足够维持生计。 大约两年之前,在这个流亡政权的北方,也就是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旧王都废墟附近,曾经驻扎着一支1000人的阿兹特克帝国远征军,负责为阿兹特克帝国向四周部落勒索贡赋。虽然这支敌军的人数不多,也不是精锐主力,但依然能够对这个立足未稳的流亡政权构成严重威胁。 但是,随着阿兹特克帝国第四次攻打特拉斯卡拉人遭遇惨败,墨西哥谷地内部叛乱四起,这支军队已经被蒙特苏马二世皇帝抽调回京畿平乱,洪休提兹干王国境内从此没有了任何敌人存在。 目前,洪休提兹干王国内部最大的问题,在于人口性别比例的严重失调。 再说得确切一些,就是男女比例极度失调,男人太少而女人太多。 ——前面已经说过,此时的洪休提兹干王国,总共有七个村镇,两万人口。但其中女性占了一万七千,男性却只有三千人。而且,就算是在这三千男丁之中,其中的一大半也都是小男孩或老人,真正的青壮年男性,只有一千左右。无论是耕地和捕鱼的壮劳力,还是能够上阵打仗的战士,都严重地不足。 所以,在目前的情况下,一个年轻男人就算娶十个老婆,也是很常见的事。 虽然阿瓦哈酋长这两年一直在努力地收拢那些在战火中失散的族人,但无奈洪休提兹干人的总数原本就不多——早在遭到阿兹特克帝国入侵之前,洪休提兹干王国就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偏僻国度。 在温带地区,早期的人类文明,一般都出现在大河下游的沿海地区冲积平原上,因为在那里最适合发展农业生产,例如中国文明、埃及文明和美索不达米亚文明。但是在热带地区,相对于气候凉爽的高原山区而言,终年湿热多雨、土地贫瘠酸化的沿海平原,却并不是非常适合人类聚居的地方。 因此,在中美洲和南美洲,阿兹特克帝国和印加帝国的版图,基本都是位于高原和山区之间,却对潮湿闷热的热带雨林不屑一顾——阿兹特克帝国从来没有想过要征服巴拿马,而印加帝国也是执着地沿着安第斯山脉不断向北扩张,硬是把版图拉成了细细的长条状,却始终没有征服东边那片广袤的亚马逊丛林。 总之,在古代的热带地区,高原和山地才是人烟稠密之处,而沿海平原反倒是荒凉偏僻之地。 例如,位于墨西哥高原南部谷地,海拔位置在2000米以上的阿兹特克帝国,即使算上那些不怎么可靠的附庸部落,在鼎盛时期也只有10到15万平方公里的版图,差不多相当于三分之一个日本而已,跟现代韩国的面积相似。而真正能够做到有效统治的核心版图,则只有墨西哥谷地最肥沃的几万平方公里土地。 但这样一个不算太大的“帝国”,却在石器时代就拥有1500万的人口!跟秦始皇年代的中国差不多! 而位于太平洋沿海的洪休提兹干王国,虽然不如阿兹特克帝国的版图辽阔,但也有3万到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相当于半个浙江省。可惜,由于这个国家的地势低洼,位于热带雨林之间的土地十分贫瘠,全国总人口从来没有达到过100万……也难怪打不过人烟稠密、兵多将广的阿兹特克帝国了。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由于洪休提兹干王国地广人稀。所以,目前四周那些潜在的敌人,在空间上全都距离这个流亡政权十分遥远——位于后世墨西哥城的阿兹特克帝国首都,距离此地足有300公里;游荡在西北方沙漠中的游牧部族奇奇梅克人,一般都在500公里以外活动。而在南方的海边,距离洪休提兹干王国最近的一个大型玛雅城邦,特万特佩克城,也在五天的路程之外。 虽然,在特万特佩克城和洪休提兹干王国之间,常有贸易往来——划着大型独木舟的玛雅商人,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在海面出现——但是,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条件,想要发动一次跨海远征,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如今的特万特佩克城,也已经被阿兹特克帝国征服,沦为了阿兹特克人的附庸城邦。在没有得到蒙特苏马皇帝的准许之前,这个城市里的玛雅人除非反叛,否则根本没有擅自发动对外战争的权力。 所以,在阿兹特克帝国的远征军撤走,蒙特苏马皇帝答应议和之后,这个国家就暂时没有了外患。 而在这个残破的王国内部,目前掌握着两万人口的阿瓦哈酋长,也是最为强大的一股势力。其余那些被打散的小部落,一般最多不过两三千人的规模,在政治上顶多也就是想要继续保持独立,不肯听阿瓦哈酋长的调遣,却根本没有力量也没有野心犯上作乱,将阿瓦哈酋长这个名正言顺的王室后裔取而代之。 但是,为了避免刺激阿兹特克人,同时也是鉴于国内还有众多势力尚未收服,所以阿瓦哈也一直不敢正式继承王位,只是以“大酋长”或者说“大将军”的名义号令部众而已。 总体上看,除非阿兹特克帝国军队去而复返,否则这个王国暂时还没有生存危机。 而在真实的历史上,阿兹特克帝国的军队,确实是再也没有踏上过这片土地——因为来的是西班牙人! 第十六章、对未来的忧虑 第十六章、对未来的忧虑 “……这两天,我一直在读杨教授给我的这本《墨西哥古代史》,发现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命运,似乎是因为我的到来,跟历史上相比,已经发生了一定的改变……” 荜拨作响的橘红色火光后面,文德嗣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边用木棍拨动着柴火,一边神情有些忧郁地对着王秋说道,“……根据这部书上的记录,在西班牙探险家科尔特斯挥师登陆墨西哥,出兵征服阿兹特克帝国的过程之中,特拉斯卡拉人和洪休提兹干人都是西班牙人的同盟军。// 这两个部族曾经在特拉斯卡拉人的地盘上,与西班牙人爆发过一次激战。之后又掉过头来,联合西班牙人一起血洗了投靠阿兹特克帝国的乔鲁拉城。接下来,双方还各自派遣若干精兵,护送科尔特斯进入阿兹特克帝国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当科尔特斯从特诺奇蒂特兰城内狼狈逃出,辎重军械丢得一干二净之际,也是这两个部族给他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物资给养,帮助他继续跟阿兹特克人战斗到底。 但是,在整场征服战争之中,与阿兹特克帝国有着上百年血海深仇的特拉斯卡拉人,一直是西班牙人的铁杆帮凶,在攻打阿兹特克帝国的时候,也是最积极和最凶猛的。因此,在西班牙人征服墨西哥之后,特拉斯卡拉人也受到了特殊的礼遇,相对其余的印第安部族来说,他们的地位在殖民时代算是最高的。 而洪休提兹干人却在这场战争中表现得三心二意,越到后面就越是出工不出力。尤其是在最后围攻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时候,竟然闹出了战争刚刚打到一半,洪休提兹干人就全军临阵脱逃的事情。 因此,西班牙人对这个不靠谱的盟友感到非常恼火。等到攻克特诺奇蒂特兰城之后,征服者科尔特斯并没有对洪休提兹干人论功行赏,而是派出了一支西班牙军队,前去讨伐这帮不靠谱的家伙。 正好在这个时候,洪休提兹干人的老酋长死了……嗯,我估计书上的这个老酋长,就是指我的岳父阿瓦哈……他的儿子们为了争夺继承权而自相残杀,结果西班牙人趁机杀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打垮了整个洪休提兹干王国……后来,西班牙殖民当局似乎还把残余的洪休提兹干人给贬为了奴隶。” 说到这里,文德嗣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现在,阿瓦哈酋长的儿子都在瘟疫中死了。在几年之后,将要迎战那一支西班牙远征军的人,就变成了我……就算我最终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原来的时空,也不能让老婆孩子在这里死于非命,或者给别人当奴隶啊!”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王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不知学长你有没有想过什么对策?” “……我当然想过很多对策,例如在村落外围建造棱堡,抵御西班牙人的火器;制造长枪,训练长枪阵,对抗西班牙人的骑兵,就像《勇敢的心》里面,威廉.华莱士的战术一样……但是这都没用!” 文德嗣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在整个中美洲古文明世界里,洪休提兹干王国已经是距离西班牙人最远的独立势力。当西班牙军队能够杀到这里的时候,就意味着整个墨西哥都已经落入了他们的手中,可以利用整个墨西哥的资源和人力,征调数以十万计的印第安盟军,对我这里发动全面进攻! 届时将会出现的情况,就如同战国时代末期,当秦国已经吞并其余五国的时候那样。剩下一个距离最远的齐国,就算再怎么垂死挣扎,也不可能抵挡得住秦人的战车……” “……唉,你也别想得这么悲观嘛!”王秋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你已经打开了虫洞,有了我们在现代世界提供的各种先进器械,而不必再用石器时代的装备,跟火器时代的西班牙人死磕。甚至可以通过各种详细的历史记录,对几个敌人的实力和动向全都了如指掌……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们毕竟没法给我提供RPG火箭筒和迫击炮,更没法从现代给我拉一个师的解放军过来!” 文德嗣摇了摇头,还是显得有些信心不足,“……根据在地图上做的战略推演,如果我继续死守在太平洋沿岸,眼睁睁地看着西班牙人征服墨西哥,那么基本上就是在等死。但若是要主动出击,如何选择盟友与敌人,就又会成为一大难题。 目前的墨西哥谷地周围,总共只有阿兹特克人、特拉斯卡拉人和洪休提兹干人这三股独立势力。尤卡坦半岛的玛雅人距离太远,在这场较量之中基本使不上力。 如果我主张联合传统盟友特拉斯卡拉人,那么就等于是回到了历史的老路。若是想要同时对抗阿兹特克人和特拉斯卡拉人,自身实力又远远不足。但是,就算我选择转而联合阿兹特克人对抗西班牙人,依照目前的情况,也是绝对做不到的。 首先,在西班牙人杀来之前,阿兹特克人一直自认为是天下无敌的世界霸主,而洪休提兹干人则是他们的手下败将。不要说什么平等结盟的傻话,就算是想要给他们当小弟称臣纳贡,蒙特苏马都未必会接受。 然后,洪休提兹干王国在几年前刚刚被阿兹特克人打得国破家亡,人人都想着复仇雪恨。 如果说像阿瓦哈酋长先前做的那样,因为自身实力不济,不得不向阿兹特克人低头求和,还有可能被大家接受的话。那么,想要洪休提兹干人的战士,为了保卫仇敌阿兹特克人的城市而拼死厮杀,那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任务了!” 讲到这里,文德嗣又举了一个很贴切的例子: “……你能想象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末期,中国和日本突然握手言和,联手对抗美国吗?哪怕日本政府愿意从整个中国大陆全面撤军,甚至把台湾、越南、朝鲜和菲律宾都交给中国?” “……呃……看来,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还需要大家一起好好商量呐!” 听了文德嗣的这番分析,王秋也终于意识到,现实世界之中的战争布局,跟游戏是不一样的。哪怕开了双向传送门这样巨大的外挂,可以源源不断地输入各种超越时代的工业品,也不会跟《文明》系列或者《全面战争》系列的战略游戏一样,只要按几下键盘,士兵与人口就能从天上掉下来…… “……唉,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文德嗣叹了口气,转移到了下一个话题,“……对了,你能不能回到那边去一趟,把杨教授和蔡蓉叫过来?我的岳父阿瓦哈酋长想要见见你们!” 第十七章、与阿瓦哈酋长的会面(上) 由于两个时空在时间流速上足足24倍的巨大差异,在现代世界依然还是7月31日的傍晚,而在16世纪的墨西哥,却已经迎来了又一个崭新的黎明。\ \\ “——滴——滴滴——” 迎着清晨的微风,一辆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农用三轮电动车,正鸣响着喇叭,蹦蹦跳跳地行驶一条在印第安土著人用砂子沿着河滩铺成的小路上。 而一只土生土长的印第安萝莉,则蜷缩在电动车的后挂斗上,吓得又哭又叫。 接着,由于路面的凹凸不平和女驾驶员的漫不经心,电动三轮车突然猛地一歪,然后“嘭”地撞到了路边的一颗树上。猝不及防的印第安萝莉顿时脚底一滑,又没抓住护栏,霎时间“噗通”一声飞了出去,正好撞进女驾驶员的怀里,使得两人一起在草丛中打了好几个滚…… “……喂喂,马彤学姐!你倒是开得慢一点啊!这条路可不怎么平整!” 王秋、蔡蓉、文德嗣和杨文理教授,各自迈开两条腿,呼哧呼哧地追在后面。接下去还有几个印第安武士,一溜小跑着远远跟随。因为他们还要挑着沉重的担子,所以都累得快要吐白沫了。 ——由于从历史书上看到,西班牙探险家曾经用战马吓唬从未见过大牲口的印第安人,于是一向喜欢出风头的马彤学姐,便不顾其他人的反对,坚持要骑着电动三轮车过去。而对这只“金属怪兽”感到好奇的小萝莉蒂亚,也被她忽悠上了车,打算在16世纪享受一番风驰电掣的快感。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从文德嗣居住的渔村,到阿瓦哈酋长居住的中心城邦,或者说首都,之间隔着约摸五六公里的路程。如果电动车能够全速飞驰的话,恐怕要不了五分钟就能抵达。 无奈这石器时代的道路实在坎坷,根本没法与工业时代的道路相比,甚至连后世的乡下土路都远远不如——虽然道路的宽度大概能有三四米,但印第安人只是砍掉了挡在路上的荆棘和灌木,在一些泥泞的地方铺上了砂子而已。除此之外,非但路面远远谈不上平整,甚至连石头都没怎么捡干净。 ——印第安人没有车辆也没有大牲口,他们的道路只是用来给人走的,根本没考虑过行车的需要。 在这里必须要多说一句,美洲印第安人的文明,有着一个致命的缺陷,不是没有枪炮,而是没有轮子。 轮子的出现,使得人力得到了彻底的解放,生产力也因此大大地提高。 但是,美洲印第安人没有发明轮子,哪怕是在文明诞生的数千年之后,他们还是只知道手提肩扛,或者用绳子拖拽,此外就是用独木舟去运输。 事实上,印第安人很早就有着圆形的概念,例如,玛雅人的日历和很多工艺品是圆的。在运输巨石建造金字塔的时候,玛雅人也同样知道要在石块底下垫滚木。还有,绝大多数部族的印第安人,在制造陶器的时候,都要用到横放的陶轮,把它竖起来就是一个车轮。 但是,因为印第安人没有牛马这类牲畜可以用来拉车,所以始终没有把陶轮竖起来,发明出自己的车辆。而马匹也因此成为欧洲人征服美洲的一大优势。 至于后世的北美野马,那都是西班牙人登陆之后丢失的马匹,在野外重新繁衍起来的族群了。 呃,似乎有些跑题了。 总之,由于路况太差,马彤的农用电动三轮车,刚刚开出村口不到300米,就不幸侧翻撞树了。 不幸中的大幸,车上的两个人除了灰头土脸之外,倒是没有受什么伤。 于是,文德嗣就留下一名印第安武士负责看守三轮车,其他人继续老老实实地步行前进。 ———————————————————————————————————— 在离开海岸一段距离之后,清新凉爽的海风就渐渐消失了。 穿过了村外的玉米地,四周就都被掩藏在一片茂密的绿色热带雨林之中,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股闷热潮湿的难闻气息,隐约带着腐朽的味道,让人不由得想起了中国南方雨季的黄梅天。 而嗡嗡飞舞的各种蚊蝇,更是给人带来了巨大的烦恼。 由于空气湿度太大,才走了没几分钟的路,缺乏锻炼的现代大学生王秋,就发现自己已是汗流浃背。 ——走在这片闷热潮湿的丛林里,就能体会到为什么热带雨林不适合人类居住了。 王秋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便打开军用水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纯净水,然后如此默默地想到。 幸好,这片热带雨林并不宽广,仅仅走了不到十分钟,前面又出现了大片大片玉米地和棉花田,以及种着番茄、蚕豆、南瓜和辣椒的小块菜圃,看上去一片郁郁葱葱,长势极为喜人。 许多近乎于赤身裸体,只在胯下缠了一点布条的印第安农夫,在农田里汗流浃背地忙碌着。看到文德嗣等人过来,他们一个个全都忙不迭地或弯腰,或下跪,毕恭毕敬地向着这些“上等人”行礼问好。 这些洪休提兹干农夫的劳动工具很原始,没有耕畜,没有犁杖,只有最简陋的木棒和石斧——尖头的硬木棒,是用来在泥土里掘坑,播种各类作物的,而石斧则用来砍树开地,清理杂草。 总的来说,他们的劳动效率非常低下。 更糟糕的是,玉米是一种喜旱的农作物,而热带雨林中雨水充沛,把玉米种在低洼的丛林里,就必须时常排干农田中的积水,劳动量因此剧增不说,产量也不会很高。 因此,这地方的玉米产量,按现代标准来看,也是低得可怜——根据文德嗣的介绍,如果按照中国的市亩为单位来计算,这里的每亩玉米地大概能够收获玉米100公斤……而在后世,大多数的良种玉米,在化肥足够的情况下,都能够轻松达到亩产一吨以上! 虽然文德嗣已经来到这里大约20个月,但他也没有办法凭空变出大量的金属工具,来提高这些人的劳动效率。至于修筑小水坝和灌溉水渠的技术,这些印第安人早就掌握得十分熟练,根本不需要他的指点。 不过,在先前的这段时间里,他还是绞尽脑汁,为这个国度的农业技术,提供了一项重大创新。 ——那就是土化肥。 正当王秋等人缓缓走过这片农田的时候,就看见几个农夫抬着一个巨大的陶缸迎面过来,旁边还有一个人手持葫芦瓢,不断地往农田里泼洒着气味刺鼻的浑浊液体。 王秋和马彤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而蔡蓉和杨文理教授见状,却是不由得“咦”了一声。杨教授还忍不住在嘴里开始低声念叨,“……不对啊!印第安人什么时候有这种技术了?” 文德嗣在看到了之后,便颇为自得地向他们介绍说:“……呵呵,大家不必惊讶,这种土化肥的做法,是我教导他们的。在我的北方老家,由于化肥的价格太高,一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农村的乡亲们还在用土化肥,所以我对这方面多少有些了解。 我们老家的土化肥一共有两种。一种是土氨水,其原料是鲜牛粪、熟石膏粉,两者以十比一的比例,密封于常温之下三天,然后再兑水便可使用;另一种是土硫酸铵,由人尿、水、熟石膏以十比五比一的比例,混匀后封闭十日,就可取出使用。 因为在古代中美洲这地方,除了狗儿之外,什么牲口都没有,所以我只能试着生产后面那种土硫酸铵。嘿嘿,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把它撒到玉米田里去之后,亩产足足提高了一半呢!” “……呃,难怪这边的人都对你这么恭敬,原来是弄出了这么厉害的创新啊!” 马彤笑着往文德嗣的肩膀上捶了一拳,而王秋也是颇为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如果换成是他穿越过来的话,恐怕绝对搞不出这种立竿见影就能发挥作用的技术进步来。 想想看,能够让粮食亩产增加一半,在社会上最起码也该有大德鲁伊袁隆平的地位了吧! “……不过,光是吃玉米作为主食,恐怕对身体健康还是不太好啊!我们这次给你带来了不少水稻和小麦的种子,你不妨也让人播撒下去试试看吧!” 在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王秋又对文德嗣如此劝说道。 ——玉米是美洲印第安人对世界的巨大贡献之一,也是全世界除了红薯(也是印第安人的发明)之外,单位产量最高的粮食作物。而且,玉米的适应性很强,在干旱、贫瘠等艰苦的条件下都能生长,堪称是好种保收的铁杆庄稼,因此在全世界都种植得极为广泛。 但问题是,玉米的单位产量高,还有另外一层不太好的含义,就是营养含量不足。 今天的玉米之所以成了健康食品,是因为它能够发挥为胖大叔胖大妈们撑起肚子的效果,防止诸位胖子们营养摄入过剩。而在工业革命之前,全世界老百姓普遍缺衣少食吃不饱肚子的年代里,吃玉米的人由于饮食营养不够,体质通常就要差一些。 当然,从后世带来的高产作物种子,也不是没有问题。譬如说,它们的高产属性只能维持一代,而且这些庄稼都非常消耗地力,需要大量古代不可能生产的化肥才行……不过,在时空传送门这个巨大的金手指之下,上述这些问题暂时都根本不是问题。 第十八章、与阿瓦哈酋长的会面(下) 第十八章、与阿瓦哈酋长的会面(下) 郁郁葱葱的玉米地,宛如绿色的大海,一眼望不到边际。// \ 好不容易走到了这片绿色的海洋尽头,王秋他们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前方出现了一大片空地,矗立着一座占地颇为宽广的镇子。成百上千座不同大小的茅屋,星罗棋布地散落在这里。 在这座镇子的背后,则是一个宛如蓝宝石般美丽的清澈小湖,为全镇居民以及镇子外面的农田,提供了充沛的清洁水源。而飘荡在湖面上的几十艘独木舟,还能为居民们捞到许多新鲜鱼虾来佐餐。 除了靠着小湖的那一侧之外,这座镇子的其它三面,都围着一圈连绵不断的木栅栏,但却只有半人高,显然防不住敌人的攻击,最多只能用来阻挡野生动物的潜入。 话说,中美洲这块地方,除了实际上只能说是大猫的美洲虎之外,似乎也没啥厉害的野兽了。因为早在印第安文明诞生之前,整个美洲大陆的所有大型、中型野兽,就几乎都被凶残的土著猎人们给捕杀殆尽,以至于当美洲文明诞生之后,竟然找不到可以驯服的野生牛马。 在低矮的栅栏后面,一条用洁白沙砾细心铺成的大道,贯穿整个城镇,尽头处是一个圆形的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根约摸五米高的图腾石柱。不过由于这座镇子也才两年的历史,所以图腾柱还远远没有完工,只来得及在底部雕琢了一些粗糙的花纹,上半截还是保持着原貌,粗看上去,倒有点像是假山或石笋。 此时的广场上和大道两边,到处都是一片人头攒动,挤满了等着看热闹的镇民。文德嗣和王秋一行人刚刚出现在镇子外面,这边就响起了咚咚的鼓声,以及地动山摇一般的欢呼。 王秋他们一路走过去,沿途的印第安人都热情地向他们抛撒着花瓣,高喊着各种听不懂的话语。 还有几位打扮极为暴露,或者说基本就是裸体的印第安少女,向王秋、马彤等四位穿越者献上了花环——按照文德嗣的说法,此处居民是在用最热烈的仪式,来欢迎诸位“神人”的光临。 而在广场中央那根未完工的图腾柱下方,几个身披兽皮坎肩,腰穿棉布围裙,头戴诸多艳丽鸟羽,貌似部族首领的贵族,也早就恭恭敬敬地在这里等候已久。在跟四位穿越者逐一行过重重的碰额礼后,这些贵族就很热情地把他们拉进了全镇唯一的一座石屋里——根据文德嗣的介绍,这就是他岳父的“宫殿”。 呃,虽然墙壁总算是用石头和灰浆垒成的了,可屋顶怎么照样还是茅草?地面也还是夯土的? 总之,这间石屋里面很朴素,准确的说是非常原始,除了地上铺着的兽皮垫子外,什么装饰都没有。但屋子的主人却十分热情,早已安排好了丰盛的宴席。 ——涂了辣椒酱或番茄酱的烤鱼烤肉,在火堆上滋滋流油,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各式各样色彩艳丽的热带水果,摆满了好几张巨大的棕榈叶;甘美的花蜜和鲜榨的果汁被混合在一起,装在仿佛冰淇凌蛋筒一样的圆锥状卷草筒内,作为消暑的清凉饮料;一只只粗陶大瓮里,装满了当地人酿造的玉米酒和番薯酒……尽管生活条件不富裕,这些淳朴的人们,还是竭尽所能地拿出了仅有的一点好东西,用以款待诸位贵宾。 就在众人各自落座,开始吃喝的同时,作为翻译员和介绍人的文德嗣,向诸位穿越者逐一介绍了这些在部族中位高权重的老人们,并且大致讲解了一下洪休提兹干王国目前的权力划分。 在这个只有两万人口的“乡镇级小国”之中,地位最高的统治者,无疑就是文德嗣的岳父老泰山,阿瓦哈大酋长。粗看上去,这是一位胖乎乎的老人,下半身围着一条棉布短裙,上半身则光着膀子,只是抹着各种颜色的油彩。在他的脖子、手腕和脚腕上,都挂着贝壳和玉石做成的珠串,手臂上还箍着好几只宽大的金镯子。而比较令人侧目的是,在他那厚厚的嘴唇和宽大的鼻子上,都开着孔洞,挂着沉重的唇环和鼻环;而头上则插有几十根花色漂亮的羽毛,活像是开屏的孔雀。 按照印第安文明的惯例,阿瓦哈大酋长也自称为太阳神的化身,还在脸上用红颜料涂成太阳的图案。 但是,从旁人对待这位大酋长的态度来看,似乎大家根本没把这种过于玄乎的说法当成一回事,远远没有像对待神明那样诚惶诚恐,更没有谁跪下来亲吻他的脚趾头(这是早期埃及法老和印加王接见臣子时的礼节)。甚至连下跪磕头都没有,只是朝着大酋长微微弯腰示意,就算是行过礼了。 ——作为一名全境人口不过两万的统治者,果然是只能享受乡长级别的礼仪啊! 除了阿瓦哈大酋长之外,还有几位跟酋长一起住在镇上的部族长老,也都是年纪很大的老人。不过,根据文德嗣的介绍,别看这些人如今垂垂老矣,之前都是能够空手跟美洲虎格斗的著名勇士,就算到了如今,在搏斗厮杀方面,也绝不逊色于外面的那些健壮小伙子——他们原本都是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军队将领。 再接下来,就是几个地位较高的武士首领,以及各个外围村落的领主了。这些村长都是在昨天傍晚接到通知,今天一大早就匆匆赶到镇上赴会的。让王秋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除了文德嗣的那个村子之外,洪休提兹干王国剩下五个村子的村长,居然全部都是女性!而在镇上那些头顶插着羽毛,身上围着兽皮,四肢肌肉结实的武士首领之中,也有超过半数的女武士。 嗯,看起来,这个王国的男女人口比例失调问题,已经开始向统治阶层蔓延了。 而更加让人吃惊的是,在这些贵族之中,有很多根本就不是洪休提兹干人——根据文德嗣的介绍,其中几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粗糙、满脸风尘,看上去最落魄的家伙,乃是北方沙漠中的奇奇梅克人。 他们因为在故乡打了败仗,而不得不南下逃亡,结果就被极度缺人的阿瓦哈酋长给招揽到了麾下。 还有一些被商人贩卖过来的玛雅人奴隶,也在这个人力资源匮乏的小国被赦免为平民,如果某位奴隶拥有足够的武艺,甚至还可以一步登天,充当高贵的武士,进入这个国家的统治阶层。 除此之外,在座的武士首领之中,居然有一位在几天前刚刚投奔而来,名叫阿钦波娜的阿兹特克帝国女贵族。据说她也是一位相当有名的女武士和大领主,自称还拥有“美洲虎战士”的崇高称号。 不过,此时的阿钦波娜同样是一次政治斗争之中的失败者。由于阿钦波娜被蒙特苏马二世皇帝通缉,所以在整个阿兹特克帝国境内,都没有一个部族敢于冒着触怒皇帝的风险来接纳她。 于是,倒霉的阿钦波娜女士,在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带着一百多号亲信和家人翻山越岭,离开气候凉爽舒适的墨西哥高原,跑到沿海地区潮湿闷热的洪休提兹干王国,在这个穷乡僻壤的敌对国家安身。而阿瓦哈酋长也是不计前嫌,非但接纳了这位昔日的敌手,还给了她和她的部下相当不错的待遇和地位。 在得知这位女士来自于阿兹特克帝国之后,诸位穿越者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然后发现这位阿钦波娜女士留着一头精干的短发,双眼炯炯有神,身上披着一件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羽毛长袍,以及堪堪盖住臀部的皮革短裙,露出了浑圆结实的大腿和胳膊,显得相当健美有力。 至于站在她背后的几位侍女,也都是一副肌肉发达、孔武有力的模样——如果能够把她们脸上的花纹抹掉,绝对可以去竞选健美女郎。 此时,她们全都用好奇和审视的眼光,有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诸位异世界来客,却并没有其他土著贵族的那种敬畏——显然,即使如今的处境十分落魄,这些阿兹特克人也依然没有失去骨子里的高傲。 总的来说,这个洪休提兹干王国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用许多完全不同的东西,临时凑合着捏起来的一样。最高统治者的权威很有限,维持统治秩序的能力很脆弱,但同样在权利分享方面也很开放。 一般来说,越是封闭的社会,要打破社会阶层间的壁垒就越难,哪怕在后世西方国家也不例外——这一点对于那些移居海外的中国人来说,恐怕会有更深些的体会。王秋就有一个移居英国的亲戚曾经感慨过,华人在国外无论干得怎样出色,都很难打入当地的主流社交圈,就好像头顶上有一层透明的玻璃板,在平常时候虽然是看不见的,但就是这层看不见的透明玻璃板,毫不通融地阻止你升到更高的阶层上去。 而在依靠血缘关系凝聚起来的远古部族社会,这种现象应该会更明显,阶级壁垒也必然更鲜明。 不过,除非是像古印度这样的种姓制度,否则从来没有哪个国家的阶层划分,是可以千年不变的。 许多在和平时期很难被打破的阶级壁垒,到了战乱时期就会被轻而易举地捣毁成碎片。 例如,眼前这个在亡国之后重建的洪休提兹干王国,作为最高统治者的阿瓦哈大酋长,就可以大胆地把异族部落、敌国流亡者、异时空穿越者统统接纳进来,加入国家的上层统治结构,而无需担心旧神官、旧贵族这些既得利益者的反对——因为他们已经差不多死光了,没法从坟墓里跳出来反对诸位新人掌权。 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之中,欢迎诸位穿越者的宴会就这样开始了。 第十九章、不锈钢西瓜刀和红星二锅头的威力 第十九章、不锈钢西瓜刀和红星二锅头的威力 在向四位穿越者介绍过诸位“王国重臣”之后,文德嗣又是用诸位穿越者都听不懂的当地土语,对在座的诸位当地权贵们,介绍了一下这四个“神人”的身份和能力。/ \ 一开始,诸位贵族们都还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时露出善意的微笑——也不知文德嗣究竟是怎么介绍的,总之应该不会像某些白人探险家一样,把他的几位同胞说成是无所不能的神灵。 但是,当文德嗣从仆役们抬来的箩筐之中,拿起了一把不锈钢西瓜刀,吹嘘着这玩意儿有多么锋利的时候,那位来自阿兹特克帝国的女武士阿钦波娜,却突然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激烈地说了什么。 于是,文德嗣转过头来,有些无奈地苦笑道。 “……最近刚来的阿钦波娜女士,似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她的‘马夸威特’更有威力的武器,所以希望你们能够当场做个示范……你们谁来上去试一下?” 王秋闻言,便朝左右看看:嗯,一个老头,一只萝莉,一名御姐……似乎只能自己这个男子汉上了?! 于是,他便抄起一把最长的西瓜刀,站在屋子中央,凑合着摆了个在武侠电视剧里看过的招式。 喂喂,武侠片里的招式,大多都是老一辈小说家从脑海中凭空想象出来的,怎么能当真呢? 所以,阿钦波娜女士当即就咂了咂嘴,用看待菜鸟一般的眼神,对着王秋轻蔑地掩嘴一笑,然后转身打了个手势,便有两名侍女把她常用的“马夸威特”抬了过来。 嗯,什么是“马夸威特”? 粗看上去,这是一把用木头削成的玩具刀,长度大概在八十厘米左右,宽度约为八到十厘米,但它的模样甚至还不如玩具精致。事实上,说它是刀恐怕有点过于抬举,其实这只是一根带有弧度的粗大木棒,看起来更像是一支小型的船桨,只是在边缘多了一圈亮晶晶的镶嵌物而已。 古代中美洲的阿兹特克人极度崇拜美洲虎,因而他们把族内最精锐的武士叫做“美洲虎武士”。勇士当然要配宝刀,但遗憾的是,阿兹特克人并不懂得冶铁,也不会铸造青铜器。所以,他们只好不计工本地发掘现有技术,为自己的勇士们尽力打造出了石器时代最可怕的武器——“马夸威特”。 “马夸威特”其实就是一种黑曜石砍刀,从外观上看,如同一把木质船桨。当然,只靠木头是无论如何都砍不死人的。所以,阿兹特克人在“船桨”的两侧边缘刻出许多木槽,然后用龟粪或树胶将许多个黑曜石刀片牢牢地固定在木槽里,从而构成了“马夸威特”的刃部,看上去的感觉像是一台不会转动的小型电锯。 ——黑曜石是一种特殊的火山岩,看上去有点儿像墨绿色的玻璃。这种材料的硬度很高,在青铜武器和铁制武器出现之前,曾被很多民族当做箭头或者矛头来使。 虽然这种黑曜石砍刀的模样挺古怪,但它的威力确实相当惊人,西班牙殖民者曾在笔记里心有余悸地写道,“美洲虎武士”双手握着“马夸威特”,只要轻轻一挥,就能将马头砍掉。 不过,由于无法把石器打磨得太过单薄,所以这种黑曜石砍刀很沉重,使用起来非常消耗体力。一般来讲,当战争爆发之后,“美洲虎武士”们在阵前挥舞着它战斗十几分钟后,就得到阵后歇上一阵子。 很遗憾的是,世间万物从来都不是远古的就好,很多所谓的“上古神兵”,放到后世往往就等于废铜烂铁。例如这把石器时代的神兵利器,在王秋的眼中看来,不过就是一根镶嵌了许多玻璃渣的木棒罢了。跟漫画里日本不良少年常用的武器——镶嵌了许多钉子的球棒,基本上属于同一类型。 但阿钦波娜女士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只见她拿起沉重的“马夸威特”,貌似很轻松地挥舞出几个华丽的招式,然后又吩咐侍女拖了一条肥嘟嘟的胖狗过来,举起“马夸威特”轻轻一劈,当即就是血光飞溅,那条可怜的胖狗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身首分家,一颗狗头骨碌碌滚出老远了。 接下来,阿钦波娜女士又让人拖出来另一条肥狗,同时示意王秋砍上去试试。 王秋看了看地上那条肥得好像小猪的胖狗,又看了看手上细细长长的西瓜刀,感觉自己的技术估计不太好,力气可能有点不够……于是,他便很坚定地摇了摇头,通过文德嗣的翻译,表示这种刀是用来捅人而不是宰狗的,要求直接跟阿钦波娜的“马夸威特”对砍一下。 叮——嘭——咔嚓!!! 一砍之下,石器时代和工业时代的差距尽显——工业时代生产的不锈钢西瓜刀基本完好无损,只是刃口有点轻微翘起,而石器时代的最强兵器“马夸威特”,却当即就断成了两截! 望着眼神直发愣的女武士,王秋随意地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掌,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显而易见的是,无论“马夸威特”的黑曜石刀刃被打磨得多么锋利,可它的刀身毕竟还是木头的。偏偏为了方便劈砍,这种船桨状的刀身虽然又宽又长,却被做得很薄,拿去跟后世采用了低温渗碳工艺的优质不锈钢西瓜刀对砍……肯定是一分为二没商量。 这也是日后阿兹特克武士跟西班牙人肉搏的时候,总是十分吃亏的缘故——两边刚刚一交手,西班牙人的钢剑还完好无损呢,阿兹特克勇士的黑曜石砍刀就断成两截了,接下去还怎么打? 事实上,石器时代和青铜时代的神兵利器,在锋利和硬度方面,都根本不可能与工业时代的产物相提并论。我们只要从超市里随便拿把不锈钢菜刀,就能把什么干将、莫邪之类的上古宝剑轻松切成渣渣。 所以,在不锈钢西瓜刀面前,这种落后了N个时代的黑曜石砍刀真是弱爆了。 ————————————————————————————————————— 作为宴会的一个小插曲,不锈钢西瓜刀和黑曜石砍刀之间的较量很快就结束了。 虽然对自己使用了多年的黑曜石砍刀不幸被毁,感到有些心疼,但是在得知这些西瓜刀也有自己的一份之后,阿钦波娜女士的脸色就立即缓和了下来。等到王秋从包包里拿出一把银光闪闪、刀鞘上雕琢着一头猛虎的特大号水果刀,作为礼物送给她的时候,阿钦波娜甚至还笑着向王秋抛了个带着几分撩拨的媚眼。 很可惜的是,这位女士的年龄稍微嫌大了一些,并且王秋表示自己对肌肉女不感兴趣。 那条用来试刀的胖狗,也没有被浪费,当即就让勤快的厨娘们给剥皮割肉,配上一些新鲜的蔬菜,再加上穿越者们带来的精盐和咖喱粉,很快就做出一锅热腾腾的咖喱狗肉火锅。 穿越者们对这种颇为肥美的狗肉感到很满意,而土著们则对从未品尝过的咖喱粉赞不绝口。 正如同勇士要配宝刀一样,好菜也要配好酒。印第安人自己酿造的玉米酒虽然滋味不怎么样,一般都没有仔细过滤,泛着酒渣,但在沉淀一会儿之后,好歹还能入口。不过,正当王秋他们把酒倒进自己带来的一次性纸杯,打算仰起脖子灌下去的时候,却被文德嗣制止住了。 “……这种酒最好还是别喝了。”他苦笑着说道,“……否则,要是哪一天被你看到了他们是怎么酿酒的,绝对会恶心到呕吐的。” 原来,印第安人的酿酒技术十分落后,充满了石器时代的不卫生风格——具体来说,就是由妇女们在嘴里咀嚼玉米粒,然后吐到陶壶里,密封储存,时间一长,就发酵成了富有了原始社会风味的玉米酒。 很显然,饮用这样的酒,简直就等于在舔别人的口水。对于王秋来说,如果是青春美少女的口水,或许还可以勉强接受,但问题是,酿酒的妇女之中,颇有不少鸡皮鹤发的老奶奶…… 顺便一提,文德嗣本人似乎一直只喝他老婆和小姨子“酿造”的玉米酒。 听了文德嗣的介绍,诸位穿越者一时间都颇为反胃。王秋、马彤和蔡蓉都把杯子里的玉米酒倒了,改喝另一种纯天然无污染的花蜜饮料,而杨文理教授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却从怀里掏出了一小瓶红星二锅头。 这个透明的玻璃瓶刚刚拿出来,就让在座的诸位土著权贵们眼神一亮。而在瓶子被打开之后,一股扑鼻的酒香更是远远地飘了出来,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性格淳朴的印第安人,似乎不懂得什么叫做矜持。在发现客人带了好酒之后,阿瓦哈酋长和几个长老们便开始起哄,要求尝一尝这种酒的滋味。 于是,从善如流的杨教授,又拿出好几瓶红星二锅头,以及一大堆晶莹剔透的玻璃小酒杯——看着印在上面的商标,似乎是买白酒的时候附赠的——给众人全都满满地倒了一杯二锅头。 从未品尝过蒸馏酒的印第安人们,先是对这些如水晶一般的小杯子赞叹了几声,然后用酒舔了舔嘴唇,当即就有一股火烧火燎的感觉,顺着嘴唇布满了整个口腔。等到他们仰着脖子一饮而尽之后,更是只觉得喉咙与肠胃里仿佛都在向外喷火,不得不赶紧往嘴里塞了好些水果和烤肉,这才把酒劲给压了下去。 不过,等到这股劲儿缓了过来,他们又全都大呼过瘾,并且还要再喝…… 最后,十几个作陪的土著权贵,在宴会上狂饮了太多的红星二锅头,全都不省人事地被抬了出去。而王秋等人也在此地的倾销商品目录里面,又添加一项高浓度烧酒。 总之,通过此次宴会上的公关活动,整个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市场,都已经被成功地打开了。 第二十章、支付能力瓶颈 第二十章、支付能力瓶颈 想要发展社会生产力,就必须攀科技树,这是左派和右派都无法否认的绝对真理。/ 然而,在很多穿越种田流的YY小说之中,那些英明神武、杀伐果断的主角,往往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弄出了造纸术和活字印刷,不过几个月就建立了流水线大工厂,再用几年时间就能搞出燧发火枪和后装火炮……近代欧洲人辛辛苦苦攀了一两百年的科技树,却在某人的神笔之下,几乎是在眨眼间就统统完成了! 总之,这些书中的主角们,简直就好像是个个都带了游戏系统,仿佛按了《国家崛起》的升级按钮一样:只要“呼“地一声,随着雾霭般的光幕散去,茅草屋就华丽变身为大理石宫殿,野蛮人就在眨眼间进化成火枪手,独木舟一下子变成风帆战舰,铁匠铺变成了冶金厂…… 与之相比,本朝太祖的“十五年赶英超美”口号真是弱爆了! 事实上,对于任何一个社会体系来说,攀科技树都是一项规模庞大、千头万绪的繁复工作。 比如说,想要从石器时代进化到铁器时代,你就必须懂得如何烧制耐火砖,寻找铁矿石,收集木炭和煤炭,还要一遍遍地试验出合适的炉温和锻打次数,以及去除钢铁中各类有害杂质的办法。 但是,在一个生产力落后的农业社会里,你要拥有多么庞大的人口基数,多么富裕的财政收入,才能供养这么多长期脱产的学者和工匠,跟无头苍蝇似地去研究不知哪一天才会成功的新技术呢? 更何况,这些在研究中被无谓挥霍掉的巨额资源,完全可以让你轻松组建起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军队,去征服更辽阔的疆土,掠夺更多的财富……如果你是一位统治者,在这两者之间又会如何选择? 答案显然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在工业时代之前,各种技术进步基本上都只能靠工匠们的经验积累,以及偶尔的灵光一闪。 同样的道理,在工业革命开始之前,人类历史上很多貌似很简单的技术发明,例如马镫、马蹄铁、黑火药、水力磨坊等等,都是要耗费以世纪为单位的漫长时间,才能一点点地从萌芽走向成熟的。 幸运的是,在有了时空门之后,上述这一切麻烦事就统统都可以省略了——只要穿越回后世,开着丰田皮卡到市郊的小五金工厂跑一圈儿,什么割胶刀、消防斧、西瓜刀样样都有。 当然,西瓜刀和菜刀毕竟不是专门用途的武器,为了更好地充实文德嗣麾下的武装力量,王秋和马彤还以拍电影的名义,向一家小五金作坊订做了一千个铁枪头。随后,为了增强远程打击力量,王秋又从体育用品店里搞来了一百多杆标枪,虽然枪头是钝的,但只要稍微磨一磨,也能变成锋利的杀人武器。 接下来,只要再到图书馆里去转悠一番,用买废纸的价格弄一堆泛黄的旧书回来,搞初级工业和近代化农业的各种必要知识,就都是现成的了——唯一的麻烦在于,墨西哥的印第安人目前还不懂汉语,所有的工农业技术究竟该如何从纸面上落实,都只能靠文德嗣等人去慢慢琢磨…… 幸好,印第安人在文明升级方面需要补充的缺口,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穿越者们只要稍微动一点脑筋,就能让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文明程度,基本提升到封建时代早期的程度。 —————————————————————————— 为什么美洲文明在欧洲殖民者入侵的时候,居然会表现得如此不堪一击?连非洲的黑人都远远不如? 原因很多也很复杂,但归根究底可以总结成四个字:地理孤立! 对于每一个文明的发展来说,跟其它文明中心之间的交流,都是必不可少的。例如美索不达米亚的小麦和大麦,中国南方的水稻,还有赫梯人的冶铁术,就是通过不断的交流,才传遍了整个欧亚大陆。 而美洲大陆由于地理上的孤立状态,在文明传播和交流方面先天不足。与旧大陆在地理上的隔绝,使得被迫完全独立发展的美洲文明,在科技树的关键技术上缺口太多——没有轮子,没有车辆,没有帆船,没有牛马等牲口,不会冶炼铜铁,雏形文字(玛雅文字)在发明之后又失传了…… 没有轮子就难以运输,没有帆船就难以航海,没有文字就难以记录和传播知识,没有铜铁就无法抵御西班牙人的刀剑……带着这么多低级技术缺口的美洲文明,如何能够跟饱经千锤百炼的欧洲人展开竞争? 现在,穿越者们通过双向传送门,带着海量的现代工业品来到了这个世界,轻而易举地替印第安人填补了上述低级技术缺口,然后又制造出了更多的高级技术缺口——比如说,此时的洪休提兹干王国,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已经从原始蒙昧的石器时代一步登天,直接进入绿色环保无污染的太阳能时代了…… ——为了替文德嗣解决夜间照明的问题,王秋他们又从后世弄了好几台太阳能路灯过来。 很显然,从磨制石器到生产太阳能电池板,这么庞大的技术缺口,天晓得要几十代人才能填的完。 —————————————————————————————————— 望着茅屋内正在投射出耀眼光芒的太阳能路灯,坐在灯光下微笑着穿针引线、缝补衣服的老婆玛卡,拿着一叠识字卡片勤奋学习汉字小姨子蒂亚,以及手中正在播放着最新一部蝙蝠侠电影的平板电脑,还有桌上那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康师傅香辣牛肉方便面,文德嗣一时间不由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真正严肃意义上的穿越,从来都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对于一位生活和成长在高度电气化、信息化的现代社会里,习惯了各种先进工业产品、电子娱乐的现代人来说,真要回到过去,哪怕只是在100年前的近代,都会感觉比死掉还要难受啊! 至于石器时代的中美洲印第安部落,就更别提了。 想象一下吧,没有香皂,没有卫生纸,没有清洁的饮用水,缺医少药,淋点雨得一场感冒就有可能挂掉……对于很多人来说,光是没有网络游戏、新番动漫和好莱坞电影,就足以让他痛不欲生了。 幸亏,在后世的同胞们到来之后,一切都慢慢地好起来了。 在跨位面的时空贸易之中,能够有一位对现代世界知根知底,又在异世界混得风生水起的穿越者同胞,作为当地市场的全权代理人,对于不辞辛劳穿梭时空的发货方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处在于,如此一来,就意味着时空贸易在异界有了现成的翻译员和经销商,不必再为如何展开“第一次接触”,怎样成功打入当地社会而头疼,更不会被土著人当成魔鬼,连最起码的交流都无法进行。 坏处在于,这位先来一步的穿越者,基于自身的利益,不可能纵容来自现代世界的同胞们在这个异世界里胡作非为,让他们很难用坑蒙拐骗的糟糕办法来牟取暴利,更别提装神弄鬼,骗得土著人乖乖进贡了——除非能够拉上这位穿越者一块儿行动,去忽悠其他无关的人。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先来一步的穿越者,就相当于民国年代负责为西方殖民者倾销工业品的买办,差不多可以跟“卖国贼”划上等号。但问题在于,他这位买办是独家的,整个时空通道就是因为他而存在。发货方无论如何也无法绕开他,更不能换人来代理,否则就只能一拍两散,从此不做生意了。 所以,在不断的磕磕碰碰之中,这一系列跨越时空的商品贸易,基本上做得还算成功。 王秋等人赚到了200%以上的暴利,获得了许多梦寐以求的黄金、白银和宝石。 而文德嗣和他的本时空家人们,则也因此享受到了现代化生活的许多便利之处:绚丽光洁的彩色瓷器,锋利坚硬的钢铁工具,色彩鲜艳的现代布匹,香甜诱人的糖果点心,轻便舒适的塑料拖鞋,拥有神效的现代药品……全都是让16世纪印第安人无比追捧的好东西!而且,跟文德嗣先生想象中的情况完全不同,那些在他眼里基本上纯属多余的塑料拖鞋,却是在印第安人之中最受欢迎的商品! ——21世纪的现代人,除了在家里之外,已经很少有谁会光脚出门了,也几乎没有谁真正地穿过草鞋走路,所以才不知道拖鞋的好处……说真的,只要你亲自体验过一回光脚穿草鞋走路,那种粗糙草叶不断摩擦脚底板所带来的痛苦,那么哪怕是最便宜的塑料拖鞋的舒适程度,就一定会让你感动得想哭了。 而在16世纪的印第安部落,不仅还没有发明袜子,就算能够穿得起草鞋的人都不太多,至于更豪华的鹿皮鞋子,则完全是大贵族的专利。而实事求是地说,现代化大工业生产的塑料拖鞋,在舒适程度和使用年限方面,恐怕还在手工制作的鹿皮鞋子之上,更不用说容易受潮和发霉的草鞋了。 此外,只要简单地穿上一根结实的绳子,拖鞋就可以被改造成凉鞋,虽然看起来有点土气,但是对于连鞋都没有的印第安人来说,有了这一层保护,至少可以让他们不用担心突然被尖利的石子扎穿脚底,也可以防止一个不当心就踢飞脚趾甲……在极度缺医少药的原始社会,哪怕是这么一丁点儿小伤口导致的细菌感染,在运气不好的时候,往往也能要了一条壮汉的性命! 于是,随着无数现代工业社会产品迅速涌入洪休提兹干王国,各种金银、玉石和珠宝,也如同决堤的河水一样,从洪休提兹干人的手中哗啦啦地倾泻而出。 然而,就算是浩瀚无垠的湖泊,也是会被炎炎烈日给晒干的。 更何况,一个只有区区两万人口的贫穷小国,哪怕再怎么倾家荡产,又能凑出多少金银财宝呢? 所以,在仅仅几天之后,这场流淌着黄金的洪水便戛然而止了。 第二十一章、虚幻的“黄金国” 第二十一章、虚幻的“黄金国” “……整个王国的黄金、白银、玉石和珍珠,目前已经全数用尽!我们部落的商队刚刚用瓷器、拖鞋、海盐和咸鱼,从远方内陆换回来的黄金和白银,也全都在这里了。\\ ” 文德嗣盘腿坐在一张塑料布上,有些无奈地将一个藤编的小箩筐推了过来。里面都是部落商队最近一次换来的黄金、白银和宝石,以及洪休提兹干王国仅剩的最后一批贵金属库存。 王秋接过箩筐,只是粗粗看了几眼,就感觉这些黄金饰物的造型十分别扭,拿回去之后明显只能重铸,而且成色普遍不怎么好,似乎混合了很多杂质,不要说什么24K纯金了,恐怕就连18K的纯度都没有。 若是把它们拿到本时空的金店或银行里,对方最多只会给出每克300元左右的收购价。 此外,这些金块和金粒的重量,全部加起来也就只有一公斤左右,再加上那些白银和宝石,带回去之后大约能换100万人民币,在大城市里刚够买得起一套稍微像样的房子…… 好吧,这笔钱对于区区四个人来说,已经算是很多了。 但问题是,这些钱并不是纯利润,他们还要给文德嗣置办很多货物啊! 否则的话,这个风雨飘摇的小政权,又怎么能够顶住即将袭来的西班牙风暴? 在这个由各路流亡者们勉强捏合起来的土邦之中,酋长的权威并没有传统部落那么大,根本做不到让每一个成员都自愿奉献,想要拿走他们的黄金白银,必须进行“等价交换”。 ——为了让印第安妇女们能够心甘情愿地交出手腕上的金镯子、头上的金簪子,穿越者们不得不从后世运来各种彩色布匹、瓷器、廉价玻璃首饰和小镜子; 为了让印第安武士们自愿取下镶嵌在自己武器上的金银饰物,穿越者们不得不为他们提供香醇的烧酒,新奇的咖喱粉、味精等调味品,更锋利的不锈钢菜刀和其余的各式冷兵器; 为了让这个蒙昧的国度“文明升级”,进一步发展生产力,王秋必须采购大量的蔬菜、粮食作物种子,以及配套的化肥和钢铁农具——锄头、铲子、铁锹…… 此外,还有用于运输的小推车,用于照明的太阳能路灯,用于整修房屋的水泥,给文德嗣自己使用的山地自行车,只能发射铁砂的非法自制火枪……好吧,最后一项违禁品是警察没收来的,基本没花钱。 为了防止欧洲人和穿越者们带来的病菌,在这个闭塞的原始国度酿成滔天大祸,以及为即将发生的残酷战争做好准备,王秋他们还必须采购大量的阿司匹林,口服青霉素药片,消炎药粉,云南白药,还有最最关键的天花疫苗和注射器——这么多的医药产品,加起来可就是贵得要命啊! 最后,四位穿越者也都不是义务劳动的志愿者,至少王秋就一直眼巴巴地想要拿走自己的一份金子。 须知,即使是在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电子货币时代的现代人眼中,黄金依然具备着无穷的魔力。 那些把勋章当成是破铁片的人,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站在领奖台上,享受过那种无与伦比的荣耀! 那些不知道黄金魔力的人,也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目睹过,一大堆黄金放在眼前散发的璀璨金光! 就如同莎士比亚戏剧中的那段著名台词:“……金子,黄黄的,发光的,宝贵的金子!这东西,只要那么一点儿,就可以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的变成尊贵的,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 至少,当王秋从玛卡公主手里拿到了那满满一盒子的小金块和小银块之后,他确实是仿佛着了魔一般,傻乎乎地发呆了半个小时,一个一个地反复把玩着那些金灿灿的金块,久久地不肯放手…… 很可惜的是,为了尽快扩大贸易规模,所有的黄金都被变卖出去充当货款,没有一丝一毫被拿来分红。 所以,当听说黄金已经没有了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开口,王秋就已经忍不住有点急了。 “……文学长,现在可不是吝惜这点金银的时候啊!如果不能利用现代的工业化产品,尽快提升你这边的综合实力,等到西班牙人杀过来,你手里就算屯着再多的金银珠宝,又能有什么用?” “……我是真的没有更多的黄金了啊!”文德嗣苦笑着摊了摊手,“……你们恐怕还不知道,镇上的拉波扎长老为了买你们的红星二锅头,连嘴里的金牙都拔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你让我还能到哪儿去弄金子?” 实事求是地说,文德嗣虽然偶尔会有些脑筋转不过弯来,但绝对不是一个像葛朗台那样的守财奴。 在这个蛮荒时代的中美洲,就算有着再多的黄金,又能买到什么东西? 玉米?鱼干?狗肉?棉布?粗糙不堪的陶器?或者是黑曜石打磨的石器? 作为一个小邦国或者大部落的未来继承人,上述这些东西,他都不会感到缺少。而穿越者们从后世带来的现代货物,哪怕是一听雪碧,一把不锈钢水果刀,都是在这个世界上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更何况,阿兹特克帝国的大军就在山脉的另一边,西班牙入侵者的帆船也已经在墨西哥湾游荡,毁灭的日期已经逐渐临近……如果不能尽快增强综合实力,主动参与这段跌宕起伏的关键性历史,改变原本已经注定的悲惨命运,那么届时他的手里就算囤积着再多的黄金,也只能招来西班牙人的洗劫与屠杀罢了。 但是,黄金和白银确实是已经没有了,为了支付货款,当地的印第安妇女甚至抠下了最后一个金鼻环。如果还要更多金银的话,就只能等着部落商队到别处去想办法筹措了。 而这显然需要很长的时间。 面对这样的支付能力瓶颈,王秋等人也是无法可想。 但回头核对了一下账簿,王秋却颇为惊诧地发现,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从头到尾好像也就收集到了五六公斤的黄金,外加十几公斤的白银…… “……喂喂,文学长,你这边眼下好歹也有方圆几百里的地盘,却只能搞到这么少的一点金银,未免也太可怜了吧!这个时代的中美洲,不是应该遍地金银财宝的吗? 在那些海盗传说里面,西班牙王国的运宝船,可是整个大航海时代最诱人的猎物啊!而后来铸造的墨西哥鹰洋,更是在整个中国市场广泛流通……你这边怎么连一箱财宝都凑不出来?” “……唉,小伙子,你的外国历史似乎学得不够好啊!那些大金矿大银矿的开采,都是西班牙殖民时代的事情啦!如今这年头的墨西哥,可没有那么多的金银!” 针对王秋的疑问,杨教授立即就翻出一本他自己整理的资料笔记,解释起了其中的原委。 原来,墨西哥这地方的金银矿产虽然不少。但问题是,处于石器时代的印第安人,在采掘技术方面十分落后,充其量只能开采露天的一小部分矿脉。 而且,墨西哥大多数的金银矿脉,都位于荒无人烟的地方,很少有土著人涉足。 所以,在16世纪初期,西班牙殖民者入侵之前,墨西哥土著人拥有的黄金总量其实很有限,远远没有某些冒险家想象得那么富庶。 最初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批西班牙探险家,之所以会对阿兹特克帝国产生遍地金银的错觉,甚至把它夸张地说成是“黄金国”,主要是因为阿兹特克人把几乎全部的黄金都用来装饰宫殿和神庙,或者做成了各种首饰挂在身上,而没有铸成货币存入国库——他们的硬通货是黑曜石和可可豆! 事实上,当时欧洲许多整天为财政赤字而发愁的君王,如果把他们国库里的金银全部拿出来,统统用于装饰宫殿的话,同样也可以达成更加夸张和华丽的视觉效果。 至于同时代的大明天朝就更不用说了,若是可以倾尽府库的话,铸个金屋藏娇都不是梦啊! 再举个例子,就如同后世纸钞时代的富翁之家,他们虽然在身上佩戴着金戒指和金项链,在府邸内摆设着黄金工艺品,但这些东西跟他们银行里的存款相比,实在是连九牛一毛都谈不上。匪徒们从一个亿万富翁的家里能够抢劫到的黄金白银,只怕是连十万元的价值都不会有。 因此,那位征服阿兹特克帝国的西班牙冒险家科尔斯特阁下,在历经了两年的大胆冒险和艰苦转战,终于攻破阿兹特克帝国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之后,从全城搜刮到的财富数量却令他们大失所望。 根据当时西班牙传教士的笔记,科尔斯特在扣掉了进贡给西班牙国王的五分之一税款,以及此次探险的各项大宗开支(船、粮食、军火等),外加留给自己的一份财产之后,他那些满心想着发财的部下,实际上每人只能分到价值60到80比索(旧西班牙货币单位)的金银宝石而已。 更要命的是,科尔斯特的探险队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政府支持,这些探险家基本上都是自费购置武器装备和日用品的,当时一副弩弓在西班牙的新大陆殖民地就要卖50比索,一把钢剑则要30比索,至于治疗各种热带疾病的药物,在当时更是要卖到天价,很多人都欠了医生一屁股债。 如此一算,光靠在阿兹特克帝国废墟上搜刮到的这点战利品,这些远渡重洋、出生入死的西班牙探险家,在辛辛苦苦地打了两年的仗之后,非但没有赚到什么暴利,反而要赔掉裤子…… 结果,这个令人沮丧的分配方案刚刚被公布出来,科尔斯特的部下当即就差点闹出了大暴动。最后还是科尔斯特做主,把阿兹特克帝国的土地也分给他们,这才勉强安抚下去。 至于西班牙人之后在殖民时代从墨西哥掠夺到的巨额金银,那都是要靠他们自己想办法去探矿、开采,然后才从地里挖出来的——而更加势单力薄的穿越者们,显然没有去这么做的条件。 虽然王秋他们完全可以从后世的网络上,弄到墨西哥的各种矿产分布图。但问题是,墨西哥地区的这些金银矿脉,目前全都不在洪休提兹干王国的版图之内。穿越者们想要占据这些地方,不但要翻越上千公里的山脉与沙漠,还得先把挡在半路的阿兹特克帝国给打趴下再说——而在西班牙人即将大举入侵的情况下,这么做显然是极为不理智的,只会徒劳地损耗墨西哥原住民的实力,毁灭自己的潜在市场。 相反,位于南美洲秘鲁山区的印加帝国,才是真正的黄金国。另一位著名的西班牙征服者,带着一百多人征服印加帝国的皮萨罗,通过绑架印加王勒索赎金的办法,很轻松地就从这个国家搜刮到了一万三千磅黄金和两万六千磅白银。而日后被大规模开采的秘鲁银矿,也长期号称是提供了全世界一半的银产量——墨西哥的金银矿藏与之相比,就要逊色得多了。 “……所以,如果我们想要通过贸易的手段,直接拿到海量的黄金白银的话,就必须要跑到远在南方数千公里之外的印加帝国去想想办法。墨西哥的阿兹特克人手中并没有多少黄金,至于阿兹特克人的邻居,例如玛雅人、特拉斯卡拉人和这边的洪休提兹干人手里,黄金和白银的数量就更少了。” 杨教授最后如此总结说,“……在我看来,如果想要把生意长久地做下去的话,就不能把目光完全停留在金银宝石上,而是要搞多样化经营,看看有什么其它值得带回去的交易品才对!” —————————————————————————— 好吧,鉴于当地洪休提兹干人的金银已经基本耗尽,确实是应该开拓思路,想想其它的交易方式了。 但问题是,除了金银珠宝之外,在这些土著人的手里,还有什么可以拿回后世变卖的好东西呢? 兽皮? 这年头的中美洲,根本没有什么什么大型动物,水獭皮则出产在数千公里之外的北美洲。文德嗣学长想尽了一切办法,也只搞来了一堆早已掉毛变色的陈年狗皮和兔皮,卖不上什么价钱。 至于美洲虎的皮,洪休提兹干人总共只有两张,一张是阿瓦哈大酋长的祖传披风,也是王权的象征;一张是阿波钦娜女士的华丽战袍,代表了她“美洲虎战士”的身份……怎么看都是不能随便卖掉的。 此外,在跟着文德嗣一起搜寻稀有兽皮的时候,王秋他们倒是找到了一件非常稀罕的人皮长袍和两面更加稀罕的人皮鼓……结果把他们都给吓得不轻,而蔡蓉这位萝莉团长更是忍不住连连呕吐起来。 工艺品? 没错,西班牙人当初入侵美洲的时候,毁坏了大量当地的珍贵文物,譬如玛雅人的树皮书籍等等。这年代美洲土著人的很多东西,放到后世都是绝版珍品,只要淘点回来绝对能卖高价。碳14鉴定什么的也不用担心——这些古代文物通常都有一两千年的历史,就算生产年代被缩短了500年,也照样还是文物嘛! 问题在于,如果是在阿兹特克军队入侵之前的洪休提兹干王国,那么在都城的神庙、宫殿和贵族府邸里,或许确实能够找到很多年代久远的雕塑、壁画和浮雕板。 可眼下聚居在这些新建村镇里的洪休提兹干人,都是在亡国之后才逃出来的战争难民,当初逃亡的时候,身上不可能携带太多的笨重累赘。 尽管如此,文德嗣还是提着几瓶红星二锅头作为交易品,硬着头皮在几个村镇之间转悠了一圈,虽然村民们全都十分配合,但也只收集到了一些精致的燧石小刀、玉佩和黑曜石护身符。而且据他们所说,这些东西的制作年代也都很新,没找到什么具有上百年上千年历史的老古董。 本着聊胜于无的想法,众人还是把这些燧石小刀、玉佩和黑曜石护身符统统传送回了后世,然后由人脉比较广的马彤学姐出马,拿到花鸟市场上相熟的小摊贩那里去寄售。 此外,她家在淘宝网上开的网店,也适时推出了两条新的广告: “……亲,现在推销各种纯手工制作的印第安风格石器小刀哦!石刀造型粗犷,刀刃锋利,可削水果,刀柄雕琢精美,花纹富有原始韵味,而且件件不重样!现在打七折火热促销中,还包邮哦!” “……亲,现在推销各类纯手工制作的印第安风格护身符哦!现有雨神、太阳神、羽蛇神、玉米神、美洲虎、美洲鹦鹉等各种造型,为答谢新老顾客的惠顾,目前推出特别优惠活动,买一送一还包邮哦!” 然而,跟金银珠宝相比,这些玩意儿的变现速度实在太慢,能够在半年内全部卖出去,就该谢天谢地了……考虑到虫洞两边时间流速的巨大差异,恐怕还没等资金回笼,西班牙人就已经征服墨西哥了! 最后,文德嗣学长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索性拿出了一堆用油纸和塑料薄膜紧紧包裹起来的小方块。 “……这些东西是在我穿越之前,被墨西哥毒贩们塞在水晶骷髅头里面的,价值少说也有几千万美元,干脆拿它们来抵账吧!至于它们究竟是可卡因还是其它什么,就只能请你们自己去分析研究了!” 面对这种无赖招数,王秋、马彤、蔡蓉和杨教授都被噎得直翻白眼。 “……居然拿毒品付账……学长,先别说该怎么把毒品卖出去,你这是想让咱们都去吃枪子儿啊?!” ——虽然贩卖毒品的坑爹办法被第一时间否决了,但支付能力瓶颈的问题依然无法解决。 无计可施之下,个人节操一向犹如天边云彩的马彤学姐,居然建议去发掘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古代王陵,当一回摸金校尉。然后却被一脸囧相的文德嗣告知,这个悲催国度的历代王陵,早就让阿兹特克人给掘了! “……真的是想不出办法了!”文德嗣无限苦恼地抓挠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这地方没有银矿,没有金矿,没有宝石,没有石油和天然气,连铁矿和煤矿都找不着!海里的珍珠也很少,捞到的热带鱼同样挺难看……唉,这个国家在战败之后剩下的版图,实在是太小太贫瘠啦!除了海里的鱼和山上的树,还有玉米地里的庄稼,几乎什么出产都没有!” 听了文德嗣的这番丧气话,其余众人也是一脸的惆怅,止不住地连连唉声叹气。 但是,王秋却因此在脑海中突然冒出了某个灵感,顿时不由得面露喜色,一拍大腿便跳了起来。 “……对啊!就算这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最起码还有树木啊!太好了!学长!我有主意了!” 第二十二章、大倾销 第二十二章、大倾销 现代时空,市郊某处码头仓库 “……周老板,您看,这些就是我们近期查扣的一部分墨西哥进口木材……” 杨文理教授穿着一身笔挺的七匹狼西装,凭着一份国安特殊部门出品,如假包换的海关证件,镇定自若地冒充着某个海关正科级干部,神态颇为矜持地对着一个中年胖子侃侃而谈。// \ 马彤学姐拿着文件夹和公文包,仿佛秘书似地在一旁作陪。而王秋则穿着城管制服,手里拿着一根电警棍跟在后面。 与杨教授边走边交谈的客户,名叫周弥繁,乃是本市一家中型木材公司的老板。 在业界之中,此人的背景和口碑都只能说是一般,但好在他长期收购海关的查扣物资,算是十几年的老关系户,所以在安全性方面还算有保障。 一般来说,跟公家做生意的人,除非利害攸关,否则都不会刻意去打听太多的内幕——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你一个没啥背景的商人,想要去拿捏政府机关里那些实权官员们的把柄,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当然,即使对方当真去找本地的海关领导打听,那边也会帮着打掩护——通过一番申请汇报,杨政委的顶头上司,那位连名字都不能提起的办公室主任,早已利用秘密渠道跟有关方面通过气了。 总之,在黄金、白银和宝石的供给能力,已经暂时宣告枯竭之后,异时空墨西哥盛产的各类优质原木,就成了这场跨时空贸易的最佳支付方式。 “……唉,这年头的墨西哥贩毒集团,也真是丧心病狂,居然有本事隔着一个太平洋,往我国大规模走私军火和毒品。具体来说,就是在这些墨西哥硬木之中,夹带了十几支冲锋枪和好几百公斤可卡因!” 杨教授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煞有介事地叹息道,那生动的表情简直可以得奥斯卡奖,“……幸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些毒品自然是早已被公安干警缴获和销毁,军火也已经被处理掉了。至于这些被用来隐藏毒品的进口木材,究竟该怎么处理……呵呵,我们这不是在第一时间就想到您了吗?” “……啧啧!这些似乎都是胸径120厘米以上,树龄超过300年的高级货啊!” 望着仓库内层层叠叠,堆起来体积起码有10个集装箱货柜那么大的木料,周老板当即就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地奔上去查看,“……唉,贩毒的家伙就是不专业,怎么把红橡木、白橡木、雪松都混放在一块儿了?而且居然连熏蒸干燥处理都没做过,直接拿着新鲜砍伐的生材,就敢装箱出口…… 呃,这几根看上去……莫非是……墨西哥玫瑰木和墨西哥黄金檀?!嘶~~~居然是树龄超过1000年的整根黄檀木!我老周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看到这位周老板一脸惊喜的模样,杨教授和王秋同志顿时交换了一个代表成功的眼色。 而马彤学姐则是努力地挤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满脸诚恳地劝说道,“……周总,您跟我们海关已经是多少年的合作关系了,所以这次弄到一批好东西,就首先想到了您嘛! 目前在我省市场上,这类白橡木的价格是每立方米3200元左右,红橡木的价格还要更高一些,至于玫瑰木和黄檀木这样的名贵木材,就更加值钱了。不过,鉴于这些墨西哥硬木都是未经蒸熏处理的生材,所以我们愿意按照市场价的60%向您出售……周总,这样的价格,实际上就等于是在给您送大便宜了,所以我们不接受讲价,并且要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场把货款打进银行账户,钱货两讫、概不赊欠……” “……这个要求可以接受。”周老板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不会吃亏,便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还有更多的这类木料吗?如果都是这个价钱的话,我还想要再多买一些。” 马彤和杨教授立即向王秋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随即看到后者表示肯定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马彤转过身来,笑容可掬地对周老板拍胸脯保证说,“……这里只是此次查扣货物的一小部分,还有更多的货物放在其它仓库里,很快就能运来。就是不知道周老板您吃不吃得下了……呃,这是我的名片,下一次您可以直接找我联系……” ——————————————————————————— 第一笔跨越时空的木材生意,做得非常成功。 大约500个立方米的各类木材,在一天之内就全部交易完毕,合计收入约350万元。 更妙的是,与数量有限的金银输入不同,木材生意是可以长期做下去的。 洪休提兹干人的金银珠宝虽然数量有限,但在那片到处都是莽莽密林的土地上,木材资源却简直可以说是无穷无尽!过去他们开垦农田的时候,都是找个天气干燥的日子,放上一把大火,直接把森林焚烧一空,然后才在草木的余烬之中平整土地,翻耕播种的——对于现代人来说,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浪费了。 虽然印第安土著人依靠纯手工操作,进行伐木和运输的效率并不高。但是,由于虫洞两边高达24倍的时间流速差异,还是足以让洪休提兹干王国那一边的伐木队,“迅速”地囤积起足够数量的木材。 而且,从现代中国大量输入的钢铁斧头、锯子和高强度绳索,也大大提高了他们的伐木进度。 按照文德嗣的估算,他们那边每隔24天——也就是现代时空的每一天——大约可以筹齐100到500个立方米的木材。木材的供应量之所以会有如此巨大的起伏波动,主要是因为农忙时节会占用大量劳动力,迫使他们脱离伐木工作。而且在暴雨连绵的热带雨季,也不适合这种野外劳动。 为了解决这一劳动力不足的麻烦,文德嗣打算以钢铁工具为诱饵,试着雇佣其他部落的成员来打短工。 另一方面,虽然木材生意很不错,但闪亮的金银珠宝毕竟更加诱人。 为了筹措穿越者需要的金银和宝石,继之前从石器时代瞬间跳跃到铁器时代之后,洪休提兹干人又从农业民族火速转型成了商业民族——在文德嗣的强烈要求之下,除了保持最低限度的守卫兵力和必要的伐木工人之外,所有的青年男女都被组成商队派遣出去,向周边部族推销现代产品,换取金银。 对此,阿瓦哈大酋长有些为难地表示,如今虽然是农闲时节,但收集柴草、烧火煮盐也是一项很费时费力的工作,抽不出太多的人力——于是,王秋索性就拿着单位里开出来的介绍信,直接赊账从本市的盐业公司拉来了一吨碘盐,把大酋长的“宫殿”几乎塞满……结果,一切反对意见就都消失了。 如此一来,在1517年的旱季,继两年前突然出现在洪休提兹干(Huexotzingo)王国境内的一千个水晶骷髅之后,又一场异时空日用商品大倾销的狂潮,再次以洪休提兹干人的聚居地为源头,仿佛洪水一般蔓延开来,火速席卷了整个中美洲地区,引发出无数波澜。 从北方沙漠中的奇奇梅克人部落,到尤卡坦半岛湿热雨林间的玛雅城邦,几乎每一处地方的美洲原住民,都先后在他们定期交换物品的市集上,发现了许多新奇的货物。 最早那一批塑料拖鞋对于印第安人而言的各种妙处,在前文当中已经叙述过,在这里就不多说了。还有现代生产的那些颜色鲜艳、印着各类花纹的布匹,也远比墨西哥印第安人用龙舌兰和棉花的纤维,通过手工纺织的粗布更加细致紧密,面料的手感也更加柔滑, 而且,这些布匹的染色非常牢固,哪怕泡在泥浆里也不会褪色,所以深受各地女人们的喜爱。 至于从现代工厂用流水线生产的瓷器和玻璃制品,例如杯子、饭碗、盘子和茶壶等等,在中美洲市场上同样也很受追捧。在印第安人的眼中,这些或流光溢彩、或晶莹剔透的漂亮器皿,摸上去简直比玉石还要细腻光滑,远远胜过他们自己手工制作的粗糙陶器和木器一百倍。唯一遗憾的是,这些器具上装饰的图案大多很奇怪,出现了许多他们不认识的花朵、动物和人工制品,而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些神像。 另一方面,从理论上讲技术含量更高的塑料制品,倒是不如瓷器和玻璃制品那么受欢迎。虽然塑料容器同样颜色鲜艳,做工精美,并且更加轻巧,也更加耐摔打,但它们不够耐热,也无法放在火上直接烧煮。在务实的印第安家庭妇女眼中,这些东西就相当于更加精致的木器而已。 鉴于上述市场反馈消息,王秋和马彤商量了一下,立即推出新产品,又从后世弄来了足足一个集装箱的铁锅、铝合金饭碗、盘子和不锈钢饭盒……结果市场销售情况真是一片火爆! 此外,中美洲原住民的餐盘里,还出现了如同冰雪一般洁白细腻的精盐和白糖,一种能够让菜肴更加美味的调味品“味精”,还有一种专门用于烧烤的叫做“孜然”的香料,以及各种口味的水果糖、牛奶糖和冰糖……由于蒙昧时代的人类很难尝到甜味的东西,而印第安人还不懂得种甘蔗和制糖(蔗糖原产于印度),所以这些糖果的销量不是一般的好,估计当地小孩子蛀牙的比例,会因此很快出现大幅度的提高。 除了水果糖之外,喜欢甜食的蔡蓉团长,原本还准备销售一些巧克力、蛋糕和曲奇饼。但美洲是可可豆和巧克力的故乡,印第安土著人很早就在用可可豆混合上蜂蜜、香料,制造出纯天然无防腐剂的手工巧克力,所以现代巧克力并没有足够高的吸引力。至于曲奇饼和蛋糕么……当地的气候极为闷热潮湿,甜点心放不了多久就发潮生霉了,没办法长途贩运,最后只能散发给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小孩子们尝尝鲜了…… 接下来,王秋他们还向这个时空的中美洲,倾销了大量的火柴和少量的一次性打火机——因为马彤家附近刚好有一家火柴厂因为生意不畅、资金链断裂,以至于濒临倒闭,老板都愁得快要卷款跑路了。 于是,马彤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只用成本价就扫空了该厂的所有存货,又给这家火柴厂下了一个很大的单子,最后搞到的火柴塞满了足足十个集装箱。而同样用途的一次性打火机,却是暂时找不到可以便宜进货的地方,结果被运过去倾销的数量,就要比火柴少得多了。 由于火柴是每个部落随时随地都要用到的日常消费品,所以一旦被推出来之后,出现的市场容量就大得惊人——在这个时代的地球上,哪怕是再怎么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也都早就已经学会怎么使用火了。就算是石器时代的印第安人,他们也一样要生火煮饭,点火把照明,以及用火堆驱赶野兽等等。 在火柴的推销过程中,中美洲各地之间可悲的交通状况就被充分地展示了出来——由于诸位穿越者都想着要把市场做大,而不是凭着几件“稀世珍宝”只做一笔生意,所以并没有把这些工业品开出非常恐怖的价格。在太平洋沿岸的洪休提兹干王国境内,土著人只要拿出一块指甲大小的黄金,就可以换到足足一千盒火柴。而当这些火柴被各族土著商人们裹上粗布或棕榈叶,装进藤编的背篓,让辛勤的挑夫们一路手提肩扛,翻山越岭,越过莽莽丛林,贩运到800公里之外的大西洋沿岸之后,居住在尤卡坦半岛北部的玛雅人,就要付给商人们同样数量的黄金,才能换到区区十盒没受潮的火柴了。 除此之外,能够防雨的橡胶雨衣,还有轻便坚固的现代雨伞,同样也是很受欢迎的商品。能够看清楚脸上每个毛孔的小镜子,成了印第安姑娘们最想要的礼物。现代钢针也比鱼刺磨制的骨针要强得多,但让诸位印第安姑娘们感到苦恼的是,她们手工制造的棉线和麻线往往太粗,很难穿进钢针的细小孔洞。不过,穿越者们马上就很体贴地推出了各种颜色的线团,以及用于缝纫帆布的大号钢针,从而解决了这一矛盾。 而最让墨西哥土著人们欣喜若狂的热销商品,自然莫过于那些锋利的钢铁刀具了。 之前已经说过,墨西哥土著人仍然处于石器时代,很少有像样的刀剑,即使是阿兹特克勇士的专用砍刀“马夸威特”,也不过是一根镶嵌了黑曜石片的船桨型木棒而已。 跟这种木头玩具相比,来自现代的不锈钢菜刀、西瓜刀和水果刀,就简直可以说是神兵利器了! 唯一遗憾的是,为了保障自己的政权不被外敌颠覆,洪休提兹干王国必须首先用这些钢铁刀具来装备自己人。而即使是在洪休提兹干人的小孩子都开始用水果刀钉壁虎玩的时候,根据阿瓦哈酋长的强烈要求,这些钢铁刀具也只对少数友好部落进行限量销售……最终由此导致了层出不穷的走私和黑市交易。 事实上,对于这种地下走私,穿越者们甚至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因为只要有过另一个世界的历史知识,就会明白像这样敝帚自珍、固步自封的做法,是没有多少用处的。区区几把不锈钢菜刀,改变不了整体的实力对比,却可以换来诱人的黄金——而这就意味着更多更好的刀具,甚至还有**和炸药。 而且,阿瓦哈酋长基于自身的传统观念,把周边各部落看成是潜在的敌人,穿越者们却把他们看做是未来抵御西班牙入侵之时的潜在同盟军——就算要提防,也不能做得太明显,更不应该挑选现在这个时间。 对于这些新奇商品的海量涌入,各地的印第安部落基本上都抱着欢迎的态度。只有少数思想特别顽固的老人和祭司,偶尔会劝说大家不要使用这些“魔鬼的东西”。 不过,这些意见很快就被忽视了。作为部落统治阶级的贵族武士,根本无法容忍邻居和宿敌拥有更好的钢铁武器,而自己的手里却没有——这意味着致命的危险。更多的其他买主则是装做没有听到。 但问题是,长期流窜在各个部落和城邦之间的盗匪团伙,也因此开始向洪休提兹干王国移动,多次试图劫掠商队,甚至直接攻打过洪休提兹干人的村庄,从而爆发了一系列小规模的战斗……不过,这些拿着石器和骨器的散兵游勇,暂时还不是拥有钢铁兵器的王国正规军的对手。 此外,这段时间极度频繁的运输工作,也让王秋的空间异能得到了充分锻炼。 现在,他的空间异能若是全力发动的话,移动自身的极限大约为10米,移动物品的距离则已经提升到了20米,但只能瞄准一个大概的方向,准确度就无法保障了。 总之,就这么卖卖木头,运运杂货,一晃眼,半个多月时间就过去了。 而在文德嗣学长所在的世界里,历史的车轮已经行驶到了1518年,并且向着1519年继续前进。 ——西班牙人就要来了! 第二十三章、希望港 第二十三章、希望港 时光如梭,一去不复返。// \\ 在21世纪的现代时空,仅仅过去了半个月,而在16世纪的时空中,岁月就已经流逝了超过一年。 自从异界来客抵达的这一年多来,发生在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变化,简直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 一座崭新的港口城市,在文德嗣原先那座小渔村的位置上拔地而起,成为了王国的新首都。 这座城市在当地土著语言之中的称呼很拗口,但若是把它的意思翻译出来,就会变得很简单了。 ——希望港,这就是文德嗣给这座新城市起的名字。 他希望这座城市能够抵抗住即将到来的西班牙征服者,成为延续自己家族和中美洲文明的希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座很诡异的港口城市。 虽然这座由穿越者们主持建设起来的美洲城市,就坐落在后世墨西哥合众国南部著名港口及旅游城市阿卡普尔科港的位置上,拥有一个长达6公里的半月形深水海湾,乃是是墨西哥太平洋沿岸的良港和世界最佳天然锚地之一。但在此刻的希望港,却既没有灯塔,也没有栈桥,甚至没有造船厂,海湾内同样看不到桅杆林立的景象,只是在沙滩上胡乱摆放着许多大型独木舟和远洋木筏。 因为,这座城市的经济活动,并非依赖航海运输,而是主要围绕着跨时空贸易进行的。 王秋站在一座约摸有三层楼那么高,尚未彻底完工的小型金字塔上,俯瞰着脚下这座生机勃勃的繁荣城市,不由得在心中产生出一种仿佛在玩《全面战争》电脑游戏的错觉。 ——对于大部分时间都在现代来回奔波,采购和运输货物的他来说,距离最初的那一次降落,感觉上才过去了不到一个月而已。可当初那座全是茅草屋的小渔村,却已经变成了一座数万人口的繁荣港口。 这样惊人的速度,简直就像是在变魔术! 在城市的北面和西面,是郁郁葱葱的翠绿山麓,无数茂盛的热带植物,在烈日下肆意地生长。它们看起来普遍显得枝肥叶大,色泽浓绿,背荫处却生满了锈迹般厚重的苔藓。各式各样的灌木、蕨类和藤蔓,填充着高大乔木之间的空隙。无数色彩艳丽的热带花卉,在这片绿色的海洋中散发着自己的馥郁芬芳。 而这片莽莽丛林的尽头,靠近沿海平原的地方,已经被勤劳的印第安农夫开辟成肥沃的农田,种植着玉米、土豆、菜豆、西葫芦、西红柿、南瓜、辣椒、红薯、烟草等传统的美洲特色作物,以及洋葱、萝卜、卷心菜、青菜、西瓜、茄子、甘蔗、黄瓜、葡萄之类从现代世界弄来的新品种。 为了提高这些土著人的抗病能力,杨教授还特意指导他们栽种了很多大葱、大蒜、生姜之类的“杀菌食物”,但这些东西在疾病面前究竟能够发挥多少效果,就只有天晓得了。 一道道清澈的小溪,从山麓间奔流而下,滋润着这片土地,在密如蛛网的灌溉水渠中欢快流淌。河塘旁边的湿地水田里,泛着一片美妙的金光——几块播撒了后世种子公司的抗病虫害杂交良种,在这里进行实验性种植的水稻田,如今也已经到了又一次开镰收割的时候。 一条条从各个方向横穿田野的大道上,四处尘土飞扬,成千上万汗流浃背的印第安人,用嘶哑的喉咙喊着号子,拖拽着一根根粗大的原木,慢腾腾地向着城市前进。 按照酋长的说法,“神人”们打算要在天上修筑一座最宏伟的宫殿,需要地上的人们提供大量的木头,所以才会降临这个世界,赏赐给他们这许多神界才有的奇珍异宝,以及新奇的农作物。而为了答谢“神人”们的慷慨赏赐,他们自然应当为诸神努力砍伐树木,并且收集黄金和白银,用来装饰诸神的宫殿。 在这些大道汇聚起来的尽头,就是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新首都——希望港。 按照现代人的观点,这座所谓的“城市”,其实更像是一座难民营,或者说特大号的建筑工地。 这座城市没有城墙和护城河,市区的外围直接就是一排排圆形和方形的茅草屋,居住着数以万计的平民和奴隶,还有从外地前来采购的土著商人,也在这里搭建了帐篷。远远望去,仿佛是一座巨大的贫民窟。 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坐落着两个巨大的广场。其中较大的那个广场,足有后世的四个足球场那么大,至于另一个较小的广场,也相当于一个足球场。一座未完工的金字塔矗立其间,将两个广场分割开来——而这座全城唯一的金字塔,就是王秋目前站着的位置。 整个希望港的经济活动,主要就是围绕着这两个广场在进行——大广场上堆积着层层叠叠的各种木材,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土著劳工拉着原木进来。还有一些头戴羽缨的土著贵族,每天在这片木材堆积场内来回巡视,凭着他们的一双火眼金睛,准确地把其中一些胸径不够粗大,形状过于扭曲,或者被虫蛀得太厉害的木头挑出来,用于劈碎了烧柴,以及修筑印第安人自己居住的房屋。 而只有那些经过了检查的上等木料,才会按照种类的不同,被堆叠成一个个三角形的垛子,等待“神人”们在每隔若干天降临此地的时候,施展出他们的大能,通过时空门把它们运到另一个世界里去。 至于金字塔另一边的小广场,则是异时空商品的卸载地。当王秋他们在这个世界收完了木料,返回现代世界的时候,就会把虫洞移动到这一边的小广场,然后从现代世界传送各种货物过来。 然而,由于两边的时间流速存在24倍的巨大差异,所以,现代货物抵达古代中美洲世界的时间,总是完全没有规律,甚至经常会出现在半夜和黎明。于是,穿越者们只好颇为奢侈地给这个小广场安装上了太阳能路灯,而负责看守此地的洪休提兹干武士,也被迫不分白天黑夜地三班倒,以保证广场上随时都有足够的人手驻守,能够及时把货物搬进仓库,而不会被贼偷走,被雨水淋湿,或者被老鼠啃坏。 不过,这些武士们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辛苦,反倒声称能够为神明服务,是一件莫大的荣耀。 但是,按照王秋同志略带恶意的推测,他们根本就是贪图在这边站岗的优厚福利罢了——由于昼夜值班看管货物的工作辛苦,责任重大,所以每一位在广场负责看守的武士,每个月都有精盐两包,白糖一包,水果糖30粒的额外奖励,此外每人还能配发一瓶红星二锅头烧酒…… 这点东西在后世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在这个生产力极度不发达的世界,光是那瓶红星二锅头在喝光了之后剩下的空瓶子,就足以让这位武士换来够他吃上半个月的上等玉米面了。 围绕着这两座广场的四周,是一圈蓝顶白墙的复合彩色钢板两层活动简易房。在现代世界,这种蓝白色的活动简易房,通常只是建筑工地上临时搭建的民工宿舍,或者说工棚。 但是,当它们被王秋用异能传送到这个蛮荒世界,又配备了简易的太阳能照明设备之后,这些工棚却成了最上等的贵族府邸——呃,这种房子毕竟外观整洁、色彩鲜明,密封性好、从不漏雨,装备了下水道和玻璃窗,结构也十分坚固,除了不方便在室内生火以外,无论怎么看,都比茅草屋顶的石屋要强得多! 事实上,文德嗣之所以花费重金,让王秋从现代世界弄来这许多彩钢活动简易房,也是迫不得已。 因为,在希望港方面通过人口贸易,买到了一大批外族奴隶之后,很多不愿意继续住茅屋的王国贵族都鼓噪起来,希望能够用这些劳动力去建造石头宫殿。 但文德嗣却坚持要把这批宝贵的劳动力全部用于伐木,以便于为日后必定爆发的残酷战争,筹措到更加充裕的经费——到时候万一资金链断了,他总不能让诸位超时空城管们找人民银行去办战争贷款吧! 结果,两边只得各退一步,贵族酋长们不再占用这些劳动力,但文德嗣也要为他们提供更好的房子。 于是,就有了这五十多座简易活动房的拔地而起——这些活动房可以像搭积木一样拼起来,只需要非常简单的工具,就能在短短一两天内完成组装,哪怕是本地的土著人,在培训一段时间之后也能凑合着从事这项工作。此外,这种活动简易房还可以多次拆装,重复使用,就算要搬家也很方便。 当这些活动简易房落成之后不久,每一座房屋的墙壁和屋顶上,就被贵族们不辞辛劳地画满了各种花纹,以及大幅的狰狞神像……看上去多少也有些古代美洲的神秘气息了。 ———————————————————————————————— 在这些“贵族府邸”的外面,隔着一道高大的木栅栏,就是一座熙熙攘攘的繁华集市。来自于中美洲各地的土著商人,可以在这座集市里买到甜美的糖果,雪白的精盐,柔滑的布匹,方便的火柴,精美的瓷器,透明的玻璃,香醇的烧酒,新奇作物的种子,银光闪闪的不锈钢和铝合金餐具,以及视觉效果极其绚丽的现代小首饰。如果通过一些暗中的渠道,也能搞得到锋利的钢铁斧头和刀具。 为了获得这些东西,方圆千里之内,远近各个部落的酋长贵族,都派人划着独木舟和筏子赶来采购。 每一天,都会有全副武装的印第安武士,推着骨碌碌作响的小推车,从栅栏另一侧的小广场那边,运来各类说不出名字的稀奇货物。然后由本地的洪休提兹干商人对这些货物进行逐一解说,介绍其功效和用途,最后开始竞价拍卖。那种成百上千人争相报价的场面,每一次都是非常非常的火热。 当然,想要购买这些神奇的货物,就必须掏得出黄金白银,或者是可以充作劳动力的健壮奴隶,因为洪休提兹干商人拒收黑曜石和可可豆。 不过,对于那些囊中羞涩,又没有多余奴隶可供转让的贫穷部族,洪休提兹干王国也很体贴地提供了用力气服劳役换东西的机会——简单来说,就是跟着洪休提兹干人的伐木队,用“神人”赐予的铁斧一起去砍树。只要砍到一定数量的合格原木,这把铁斧就归使用者了。或者也可以凭借这些劳动的功绩,去领取那些让人流口水的糖果、布匹、精盐、瓷器和烧酒。 这个政策刚一推出来,希望港的“外来务工人员”就开始急剧增加——由于热带中美洲的玉米和木薯都是高产农作物,所以农民的农闲时间很多。一年之中,寻常人只需花七八十天的时间下地耕种,便可收获到足以糊口的粮食。就算还要缴纳沉重的赋税,供养那些不劳而获的神官和贵族,墨西哥的印第安人每一年也照样有很多闲暇时间,被贵族们用于组织劳役,修建起无数座气势恢弘的大金字塔。 而到得此时,为了获得那些令人眼馋的珍奇货物,也是为了取悦那些踏破虚空而来的“神人”,命令族人暂时停下修建金字塔的工程,改为去替洪休提兹干王国砍伐树木,似乎也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于是,一开始还只是个别的闲散穷人前来打零工,等到他们带着精盐、烧酒和铁器回去之后,赶来希望港当临时伐木工的人,就变得成群结队了。再到后来,慢慢地都已经开始有一些脑筋灵活的酋长和头人,主动组织大批族人,趁着农闲时节,一窝蜂地赶过来这边伐木赚外快。 由于这年头的信息交流不畅,在此次招工过程中,甚至闹出了不少误会——前不久,曾经有上千名生活在北方沙漠中的奇奇梅克人突然南下,一个个背着弓箭、带着石矛,气势汹汹地朝着希望港杀来,看上去就好像是要打仗一样。等到洪休提兹干王国这边收到警报,如临大敌地聚集了军队,准备要迎战的时候,才发现他们都已经放下了武器,跟着本地人的伐木队伍一块儿去砍树了。 利用在希望港聚敛的大量财富,以及异时空来客提供的各种新奇玩意儿,阿瓦哈酋长从一年前开始屡屡发兵出征,讨伐四周各个保持独立的洪休提兹干人部落,并且用厚利引诱那些部族的上层贵族向自己归顺。如此软硬兼施之下,洪休提兹干王国境内被战火打散了的各个部落,终于又一次渐渐地聚集起来。而阿瓦哈大酋长也终于在半个月之前正式登基称王,对外宣告了这个古老王国的正式复兴! 总之,在收拢了残余的洪休提兹干人,再加上一些被贩卖过来的各族奴隶,以及新近投靠的外族小部落之后,这个王国或者说城邦的常住人口已经恢复到了8万左右,而在伐木队伍里帮忙砍树的“外来务工人员”,也是长期保持在1万人以上。并且不断有人选择在此地定居,成为“常住人口”。 这样的人口和实力,放在这个时代的中美洲,虽然跟阿兹特克帝国之类的巨无霸根本无法相比,与拥有50万人口的盟友特拉斯卡拉人也差了一个数量级,但是跟其它那些掩藏在莽莽丛林之中,普遍只有一两万甚至几千人口的玛雅城邦相比,此时的洪休提兹干王国已经算是很强大的头等势力了。 —————————————————————————————— 在金字塔上吹了一阵子清凉的海风,王秋便从塔顶慢慢地走了下来。广场上立即就有四名武士恭恭敬敬地抬来了一顶轿子,请“神人”上轿,由他们抬到王宫里去。 说起来,居住在希望港的印第安武士,目前基本上已经是一副彻头彻尾的古惑仔打扮——沙滩裤、小背心、大拖鞋,西瓜刀和磨尖了的不锈钢管,外加稀奇古怪的发型和满脸满身的狰狞花纹……虽然这套打扮看上去比较奇葩,总让诸位穿越者有种自己是黑老大的错觉,但却非常适合当地炎热潮湿的气候环境。 所以,目前洪休提兹干王国的传统军队主力,就是这么一帮挥舞着西瓜刀和不锈钢水管的古惑仔。 至于地位更高的那些土著贵族,他们的装扮就更奇葩了。 ——之前在城管大楼的仓库中,王秋曾经翻出一批不知从哪儿收缴来的桑巴舞女装饰品,然后跟其它不花钱的查扣货物一起传送到了墨西哥,结果刚刚一打开箱子,马上就被土著人兴冲冲地瓜分一空。偏偏穿戴这些桑巴舞套装的,不是那些体态健美,身姿婀娜的印第安女郎,而是一群老头子和胖大叔! 那感觉……简直就像是美国电影里那些一身恶心的浓妆艳抹、还在JJ、胸脯和鼻孔上穿环的酒吧人妖! 好吧,从后世遗留下来的壁画和雕塑上就可以看出,印第安贵族似乎都喜欢浑身插满羽毛,再在自己身上想尽办法到处开洞,挂上沉重的耳环、项圈、手镯甚至是鼻环,跟现代泰国人妖演员差不多。 更要命的是,这些家伙在终于搞到了符合身份的贵族服饰(桑巴舞女表演服)之后,为了答谢诸位“神人”的慷慨馈赠,以及庆祝各种喜事,差不多每隔几天都要在穿越者们面前跳一次集体舞! 再补充一点,那种在他们眼中非常神圣的祭祀舞蹈,王秋看着倒是跟桑巴舞差不多。 想象一下吧,一群肌肉发达、浑身汗臭的大老爷们,在激烈的歌声和鼓声中,光着膀子,晃着屁股,涂满花里胡俏的油彩,然后穿着浑身彩色羽毛去跳桑巴舞……当地人或许觉得很正常,穿越者们却是看得感觉很想呕吐——你们好歹也该弄一群半裸少女出来跳草裙舞还差不多吧! 总之,目前的洪休提兹干王国传统军队,就是一群由中年人妖桑巴舞女负责统率的古惑仔。 这样奇葩的军队,怎么看都是很不靠谱的。 所以,文德嗣把他的主要希望,都放在了另一支新军身上。 第二十四章、我们是瘟神 第二十四章、我们是瘟神 载着王秋的轿子绕过金字塔,又穿过了空荡荡的小广场,再通过了几道高大的木栅栏,就来到阿瓦哈国王和文德嗣夫妇一家居住的王宫里。 说是王宫,其实也挺寒酸的,不过是几座寻常的彩色钢板简易活动房罢了。只是为了跟金字塔四周那些蓝白两色的“贵族府邸”区别开来,所以把屋顶刷成了醒目的鲜红色而已。 不过,若是论居住环境的舒适程度,这种现代简易屋其实并不算差。 王宫的院子中央,竖立着一根四米高的水泥图腾柱,主体是一位印第安武士的塑像——按照土著人的技术水平,这样大的一尊雕像,至少要施工一年。但是在现代的小作坊里,只要把图纸送过去,才用了两三天就浇筑完工了。 而在院子的另一头,还有一座屋顶画着巨大红十字的白色简易活动屋,这是诸位穿越者的临时住所,也是一座临时医院——不过这座医院一般只管卖药,很少负责诊治。 ——就在大量的现代商品跨越五个世纪的遥远时空,仿佛排山倒海一般涌入这个世界的中美洲市场之际,似乎是因为诸位穿越者们身上携带的现代病菌,一场可怕的瘟疫,在几个月之后也随之而来,并且迅速袭击了中美洲西南部太平洋沿岸的许多城邦和村镇。 而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洪休提兹干王国本身。 一时间,在农田、村舍还有伐木场内,到处都有人在咳嗽、发烧,还有人身上发起了带状疱疹。 于是,当时还尚未称王的阿瓦哈大酋长,就开始召集群臣讨论此事。而中美洲印第安人对于瘟疫这种“天谴”的传统对策,就是举行盛大的活人祭祀,用成百上千颗跳动的心脏,以及涂满金字塔的温热鲜血,来取悦那些喜怒无常的残暴神明。 很显然,这种迷信愚昧的残忍做法,对于治疗瘟疫没有一丝一毫的积极作用。 而且,这些活人祭品在处死之后,按照惯例要在金字塔神庙附近放置很长时间,当地天气又是如此炎热,如果在人口密集的城市内堆积这么多的腐尸,反而铁定会导致瘟疫的进一步蔓延。 幸好,此刻在他们身边就有一群“神人”可以求助,无须大费周章地盖金字塔举办血祭。而作为下一任君主的文德嗣,自然也坚决反对搞任何活人祭祀,所以洪休提兹干人才没有做出上述蠢事。 更幸运的是,穿越者们并不是日后那些带来天花和黑死病的西班牙人,并且对此已经有所准备——在疫情爆发之后,各式各样的口服抗生素药片、感冒冲剂和消炎退烧药物,就被源源不断地运输过来,并且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出售。而在洪休提兹干王国内部,干脆免费分发,以免那些奴隶和贫民大批倒毙。 不得不承认,在病菌进化出耐药性之前,抗生素简直可以说是包治百病的神药。而这些能够在洪荒世界里顽强生存下来的印第安人,其体质也远比现代人更加强韧。在那些带着苦味的白色小药片(口服青霉素),以及彩虹般五颜六色的小颗粒(感冒冲剂)被分发下去之后,绝大部分患者就都出现了明显的好转。 然后,杨教授又翻着一本60年代出版的农村赤脚医生手册,指挥土著人在村舍的道路上和院落间撒了石灰粉;在患病者躺过的屋子里,用小锅煮沸冰醋酸来消毒;没有生病的健康人,也要服用预防药物;然后还有下令禁止饮用生水,所有人都只能喝凉开水…… 正好,从异界带来的第一批大葱、洋葱和大蒜也都可以采摘了,于是也都被分发下去,让大家多多食用这些杀菌食物,同时还要进一步扩大种植面积……由此带来的一大不良后果,就是让文德嗣整整一个月不愿意跟他老婆接吻——为了防止老婆染病死掉,他几乎天天都在给玛卡公主吃大蒜,那气味真是别提了。 等到半个月之后,这场瘟疫在洪休提兹干王国基本结束,文德嗣做了一个粗略的统计,发现全国在此期间总共只死了50个人,其中一半还不是因为染上瘟疫导致的病死,而是在伐木时不幸出事故被砸死,或是在捕鱼时落水失踪的。少量病死者的尸体,则被火化处理,以掐断传染源。 最后,根据王秋将病人痰液带到现代医院里,花了一笔钱做出来的检测结果,众人最终大跌眼镜地发现,这场貌似来势汹汹的可怕瘟疫,居然不过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流行性感冒而已。 但是,在洪休提兹干王国版图以外的地方,这场流行性感冒造成的灾难可没有如此轻微。 譬如说,距离洪休提兹干王国最近一座的大型玛雅城邦,位于后世危地马拉境内的特佩特万克城,就因此遭受了一场几乎是毁灭性的空前浩劫。 根据一位派去卖药的商人在那边看到的情况,在特佩特万克城,从港口码头一直到城主的宫殿,到处都躺满了奄奄一息的病患和腐烂发臭的死人,路上的行人也是走着走着就会突然吐血倒下——这件事让穿越者们感到大惑不解,因为感冒就算恶化成了肺炎,似乎一般也不会搞到吐血的程度——全城臭气熏天,满街都是一滩滩的呕吐物,尸体随处乱丢,爬满了蛆虫,被流浪的野狗撕咬吞噬,根本没有人去收拾清理。 但是,尽管城内的情况如此恐怖,玛雅祭司们依然维持着他们的统治,并且把瘟疫的降临归咎于神明的惩罚,还为此举行了大规模的活人祭祀活动,把足足800名罪犯、战俘和自愿献身的本族勇士,在高大的金字塔祭坛上逐一开膛破肚,用他们的鲜血、心脏和头颅进行奉献,希望能挽回神明的震怒。 而牺牲者的尸体还仿佛穿烤肉一样,被插在一根根长矛上,密密麻麻地竖立在金字塔前方的广场上,仿佛一座恐怖的人肉森林,其中很多尸体已经发黑腐烂,显然是死去很长时间了。 ——蒙古人攻打欧洲的时候,是用投石机往敌人的城市里扔死人,以求制造瘟疫。而玛雅人却是自己在自己的城市里堆积腐尸,唯恐瘟疫蔓延得不够厉害……怎么看都像是在自寻死路。 甚至,当洪休提兹干商人试图兜售药物,并且进行了当场试验的时候,还被特佩特万克城的玛雅祭司们斥责为魔鬼的蛊惑,甚至威胁要把他们这些“罪人”统统绑上金字塔献祭!结果吓得他们够呛,只好趁着追兵还没来,丢下货物就赶紧爬上独木舟,拼命划桨逃了出去,并且打死也不敢再去那个鬼地方了。 在得到这一情报之前,文德嗣本来还跃跃欲试地打算亲自带队过去一趟,看看能不能趁机送药施恩,再宣扬一番自己这些穿越者的“无边法力”,从而把这伙玛雅人收归麾下——根据阿瓦哈大酋长的说法,在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全盛时期,曾经征服过特佩特万克城,可惜在几十年之前又把那块地方给丢了——但是一听说那边的情形如此恐怖,而玛雅贵族的作为又是如此残忍血腥,他就立即打消了念头。 人家都已经疯狂成这副模样了,他这个“神人”若是过去的话,谁晓得会不会也被直接宰了祭神? 像这样的缺德事情,阿兹特克人在他们还很弱小的时候就曾经干过——为了获得身份足够高贵的活人祭品,早期的某位阿兹特克皇帝先是向邻国求娶公主,信誓旦旦地声称要把她立为皇后。等到可怜的公主被嫁过来之后,这位阿兹特克皇帝立即翻脸,第二天就把公主送上金字塔,开膛破肚挖心脏祭神…… 不过,像特佩特万克城喜欢自寻死路的奇葩,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面临瘟疫威胁的印第安部落,还是对诸位穿越者的“神药”表示出了极大的欢迎。很多非常贫穷的部落,由于实在买不起药,索性就集体迁徙过来,加入了洪休提兹干王国,以此来祈求“神人”们的庇护,让他们远离病魔。 当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基本结束之后,太平洋沿岸地区的大部分中美洲土著,已经把诸位穿越者真正当成了自己人,真心诚意地顶礼膜拜——对于美洲土著来说,神灵根本不分国界,只要有用,就须崇拜。 而且,印第安人还有着“泛灵”的思想,也就是说,他们认为一切事物都有灵魂,也都有司掌他们的神,如太阳神、土豆神、玉米神、海神、盐神、雨神等等…… 以此推论,能够抵御瘟疫的诸位穿越者,自然就应该执掌着疾病神职。 简单来说,穿越者们就是瘟神。 而未来将会成为洪休提兹干国王的文德嗣,则是侍奉诸位瘟神的首席仆人,尊贵的大天使长。 总之,在得知自己被印第安人当做瘟神来崇拜的时候,王秋等人的脸色真是无限精彩。当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成了首席神仆大天使长的时候,文德嗣的脸色同样是十分精彩。 ——他一直以为自己成了国家公务员,也就是眼前这几位同胞的下属……理解成仆人似乎也没错? ……呃,这个……是不是应该说是歪打正着了? 第二十五章、文总的娘子军 第二十五章、文总的娘子军 不过,就算被土着人奉为神明,但实事求是地说,他们依然只是一帮没多少经验的菜鸟。\\ 例如,当王秋跳下轿子,走进文德嗣大天使长居住的那间红色活动简易房的时候,就听见文德嗣指着一堆刚刚运来的粉红色纸板箱,对着满脸错愕的马彤学姐怒吼: “……乱弹琴!国内明明都已经人口严重不足了,还要戴什么安全套?人人都有义务增产报国!” “……就算是这样,性病蔓延的问题也不能不管啊!” 马彤学姐也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你去瞧瞧外面那些人吧,有多少是患了梅毒的?虽然青霉素对这种病确实有疗效,但后果还是很严重啊!你难道希望自己的军队,跟当年登陆海参崴参与苏俄内战的日本干涉军一样,因为跟老毛子的骚女人乱搞,结果还没见到敌人,就被性病给摧毁了?” ——跟土豆、番茄、烟草和玉米一样,梅毒也是新大陆的特产。 当然,跟日后几乎在美洲造成了印第安人种族灭绝的天花不一样,梅毒这种疾病,已经伴随着印第安人存在好几千年了。所以,印第安人对它多多少少有一些免疫力,造成的问题还不算太严重。在穿越者们带来了现代抗生素之后,就更不成问题了——如今的梅毒也还没来得及进化出耐药性。 然而,马彤学姐却从这方面看到了某种潜在的商机,于是就从现代弄来了很多各种口味的安全套,打算推广这玩意儿,以便于从根子上预防性病。 但问题是,文德嗣阁下目前的人口政策是“多生光荣”,而不是计划生育……结果两边就产生了冲突。 看到这样无谓的争吵,王秋就立即过来打圆场。 “……马彤学姐,文德嗣学长,对于这种并非当务之急的事情,你们就别再吵了。不管是提高生育率还是防治梅毒,都没有西班牙入侵者来得快——如今都已经是1518年的深秋了!再过几个月,那位大名鼎鼎的西班牙征服者荷南.科尔特斯,就要从古巴岛起航出兵,远征墨西哥……对于我们来说,和平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不知文学长有没有想好全盘的对策?” 文德嗣和马彤学姐对视一眼,便把目光投向了正在屋子角落里研究沙盘地图的杨教授——在这个小团队之中,只有杨教授在年轻时真正经历过战争,所以一直是由他在研究未来应对西班牙人的作战计划。 不过,一直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听到他提出什么详细的战略方案。 似乎是注意到了众人的目光,杨教授摘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苦恼地轻轻咳嗽了几声,“……咳咳,同志们,这个战略计划真的很难制订啊!在接下来的两年之中,我们不仅要抵御西班牙人的入侵,还要同时利用西班牙人入侵掀起的这场风暴,削弱阿兹特克帝国的霸主地位,从而为洪休提兹干王国营造出一个有利的周边环境……其中潜藏着的各种变量实在太多。 而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实力和兵力,又非常有限。在此期间,究竟谁会成为敌人,谁会成为盟友,也都还是未知数——别忘了,我们在墨西哥大肆倾销的这么多现代商品,早已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巨大的蝴蝶效应。现在,我们谁都无法推断,在未来的一年里,阿兹特克帝国的蒙特苏马皇帝,究竟还会不会像历史上一样愚蠢地引狼入室;而西班牙人的统帅科尔斯特,又还能不能像历史上一样屡次化险为夷…… 所以,有很多事情都只能见招拆招,根本没办法预先规划。” 说到此处,杨教授又把话锋一转,“……但是,正所谓兵马未动,情报先行。那些历史书上记录的资料,毕竟不如亲眼目睹的情况更加真切。我认为,不管我们在未来将要执行怎样的策略,现在都应该抢在西班牙人到来之前,先带队进入北方的墨西哥谷地,在阿兹特克帝国的首都附近转悠一圈,最起码也要熟悉一下未来的主战场才行。你们对这事有什么意见吗?” …… 两天之后,以跟阿兹特克帝国续签和约为借口,一支打着使节仪仗的小型军队,从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新首都希望港出发北上,开始翻越巍峨的南马德雷山脉,深入内陆。 而他们此次远行的目标,则是这个时代西半球最大的城市,位于墨西哥高原之上的阿兹特克帝国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 ———————————————————————————————— 1518年11月,清朗凉爽的旱季,一支小部队正在通往墨西哥谷地的崎岖山路之间艰难跋涉。 从现代人的角度来看,这支军队的成员,总共包括了20名人妖,50名古惑仔,200名建筑工地农民工,50名屠宰场杀猪工人,以及500多个扛大包的苦力……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奇怪? 那么,就在这里稍微翻译一下吧。 这支打着使节旗号前往阿兹特克帝国境内,进行战场侦察的洪休提兹干王国军队,由大约20名浑身插满鸟毛和金属环的洪休提兹干贵族率领。下面是50名脚套塑料拖鞋,手持西瓜刀和淬了毒的现代弓弩,身穿沙滩裤和小背心,脸上涂着油彩,貌似古惑仔的传统印第安武士;以及200名穿着蓝色短袖工作服,腰挂不锈钢菜刀,手持长矛,头戴黄色安全帽,形似建筑民工的轻步兵战士;最后还有50名配备了现代屠宰场工人的全身金属防割安全服,手里扛着长柄斧头和大号杀猪刀的重步兵——这种现代屠宰场专用的全身金属防割服,放在古代就是妥妥的重步兵全身甲,论防护力绝对不比西方骑士的铁罐头差! 当然,在坎坷的山路上穿着这么一身笨重的全身甲,走起路来肯定会很吃力。所以,这些地位尊崇的重步兵,此时都把配发给自己的防割服脱了下来,交给后面的挑夫负责搬运,而自己则轻装前进。 比较悲剧的是,这支军队的性别比例非常成问题,除了50名古惑仔弓箭手之外,其余的民工版轻步兵和屠夫式重步兵,统统都是清一色的女性。战斗人员的男女比例,大约是1:5(运货的挑夫不算战斗力)。 ——没办法,虽然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总人口,目前已经从两万恢复到了八九万,但是男女比例失衡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有效解决。 因为,在洪休提兹干王国覆灭之后,那些有志气的精壮男人,大多翻山越岭去投奔了盟友特拉斯卡拉人,然后就被阿兹特克帝国用重兵围困了起来,从此跟外界断绝了消息。 而留在王国故土的部族,反而是以老弱妇孺为主。哪怕是在阿瓦哈酋长统合了被打散的各个部落,于希望港重新登基称王之后,扣掉那些新近投奔的外族,聚居在希望港的洪休提兹干人青壮男丁,也不过四五千人,真正比较能打仗的贵族武士更是只有几百人,不管是打仗还是配种,都显得有些不够用。 更要命的是,就连奴隶商人从各地贩运过来的奴隶,也是以女奴为主——众所周知,在古代社会获得奴隶的主要来源,通常都是各种战争之中的俘虏。但问题是,根据中美洲各民族的传统习俗,一般都是把男性俘虏拉上金字塔开膛破肚祭祀神明,只有女人才会被留下来作为奴隶驱策。除非男性战俘太多,超过了活人祭祀需要的数目,才会被充做奴隶。 如此一来,奴隶贩子们手中的“货源”,自然主要也是女奴,可以用来打仗的男奴隶就很少了。 更何况,诸位穿越者都是学过历史的,都知道古罗马帝国后期过度滥用蛮族雇佣兵,却忽视可靠的本族公民兵,最终导致了蛮族叛乱蜂起,整个帝国土崩瓦解的惨烈后果。 所以,在没有完成种族融合之前,对于其他异族的战士,必须限制使用,至少不能让他们充作主力。 可是,洪休提兹干人的青壮男性,目前实在是太少太金贵,还要留着配种生小孩呢!怎么办? 好办!既然男人不够用,那么让女人当兵就是了! 在装备上了超越时代的不锈钢刀斧,更加超越时代的金属防割服,还有鱼叉、土制火枪、燃烧瓶、裹了铁屑瓷片的大号爆竹……等等一系列大杀器之后,文德嗣觉得让健壮的印第安女性去当兵征战,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譬如说,他自己就总是打不过老婆玛卡公主…… 于是,文总下令从洪休提兹干人女性之中招募兵员,组建新军,很快就拉起来了七千娘子军。 ——在阿瓦哈大酋长正式登基称王之后,文德嗣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他目前拥有的头衔,用汉语翻译过来就是“大将军”,但文德嗣更喜欢自称为“全国武装力量总司令”,简称文总司令,或者文总。 不过,由于文德嗣虽然弄来了一堆兵法书籍整天研读,但毕竟没有实战经验,更不懂得石器时代的一些战争常识——历史上从来没有哪部兵法是在石器时代就写成的——为了避免自己像那个纸上谈兵,在长平之战葬送了四十万大军的赵括一样,在交战时犯下致命的低级错误,文德嗣又聘请了从阿兹特克帝国逃亡过来的女武士阿钦波娜,担任七千娘子军的最高顾问,有时候也会客串这支奇葩军队的实战指挥官。 让文德嗣有些出乎预料的是,对于这项他原本认为会遭遇很大阻力的任命,洪休提兹干王国的长老贵族们居然毫无意见,甚至还有“早就应该如此”的说法。 ——原来,洪休提兹干人的武士,虽然也曾经有过叱咤风云,所向披靡的威风年代,但在目前中美洲印第安文明世界的几大势力里,洪休提兹干人却是被公认为最不能打的。 在这里可以做一个对比,特拉斯卡拉人跟阿兹特克人的首都近在咫尺,并且跟阿兹特克帝国的精锐主力连年恶战,坚持了将近一个世纪。现在,特拉斯卡拉人虽然处境十分窘迫,但毕竟还没有败亡。 而洪休提兹干人呢,躲在层层叠叠的巍峨群山背后,享受了几十年的太平,然后跟一支劳师远征的阿兹特克军队才打了四年,就给硬生生地搞到举国崩溃,六十万人口只剩下不到十万——事实上,就连那些已经被迫向阿兹特克帝国臣服进贡的部落,虽然他们最后还是输了,但在战场上也没有被打得这么惨啊! 如此沉重的打击之下,就连洪休提兹干人自己,也对本族的军事技能失去了信心。 俗话说,敌人是最好的老师,在诸位“神人”没有显示出什么毁天灭地的战斗能力之前,让敌国的勇士来教导本族的那帮懦夫,倒也不失为一个救急的对策。 现在,阿钦波娜就作为这支军队的向导,带领文德嗣等人从希望港朝着特诺奇蒂特兰城挺进。 从希望港(后世的阿卡普尔科)到特诺奇蒂特兰城(后世的墨西哥城),在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大概是300公里,粗看起来似乎不算太远。但问题是,希望港位于太平洋沿岸的海滩,平均海拔在20米以下。而特诺奇蒂特兰城却是高悬于墨西哥高原之上,平均海拔高达2250米! 光说一个数字似乎有些空洞,那么在这里举个例子:泰山的海拔是1532米,富士山的海拔是3776米。从太平洋海岸去一趟墨西哥城,就相当于徒步攀登1.5座泰山,或者2/3座富士山…… 而且,这还是墨西哥谷地的高度,至于横亘在谷地与海岸之间的许多山脉,其顶峰都在雪线之上了! 总之,这一路上走不完的坎坷山路,遍布山头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还有剧烈变化的气候和植被,给文德嗣这位旅行者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居住在恒河畔的印度人,翻越喜马拉雅山脉闯进西藏一样。 怪不得阿兹特克人在建立起强大的帝国之后,却一直对征服洪休提兹干王国不怎么感兴趣,在大获全胜之后稍微受到一点挫折,就干净利落地班师收兵了——光是这么巨大的气候差异,就根本适应不了呐! 所以,在地图上的这300公里道路,洪休提兹干王国的使节团花了一个月都没能走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路上虽然土地贫瘠、人烟稀少,但好歹还是在山谷里零星散落着少量村落。而且,村民们对待洪休提兹干人的态度尚算友好。文德嗣他们可以用精盐、白糖、火柴、水果刀、抗生素药片之类到处都很受欢迎的小玩意儿,跟他们交换到玉米和辣椒等食物,总算不至于在半路上断顿。 ——随军前进的印第安挑夫,最多可以携带30公斤的行李长途跋涉,在扣掉了必要的武器、衣服、毯子和货物之后,使节团在出发时只带了10天的口粮,至于剩下不足的部分,就只能依靠沿途采购了。 而一部分无法适应高山气候,在半路上生了病的士兵,也可以在那些村庄里休养,等待回程时再捎上。 但即便如此,这趟旅途还是让所有人全都疲惫不堪,就连坐着轿子的文德嗣也不例外。 唯一例外的,似乎就只有在这片群山中土生土长的阿兹特克女武士阿钦波娜。此时,她虽然同样是满脸风尘,但依然神采奕奕,跟四周那些脸色疲惫的洪休提兹干士兵,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 “……尊贵的大天使长,只要翻过前面那座山,我们就要进入谷地了。” 阿钦波娜背着战斧上前几步,凑到文德嗣的轿子旁边,对这位在一路颠簸中昏昏欲睡的大将军,态度恭敬地汇报道,“……请问,是不是应该请诸位瘟神大人下凡了?” 在亲眼目睹了诸位“神人”的种种威能,以及亲手拿到了锋利无匹的钢铁刀剑与斧头,尝到了醉人的烈酒之后,这位原本还有些趾高气昂的阿兹特克肌肉女武士,就对文德嗣等人变得极度谦卑了。 “……啊……快到了吗?那么确实是该准备一下了。停轿!全军停止前进,今天就在这里扎营休息!” 听到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文德嗣当即就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翻身下轿,发布了上述命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诸位早就双腿发麻的士兵和苦力,当即就横七竖八地软倒了一地,让依然精神十足的阿钦波娜顾问,一时间看得满脸不屑。 然后,文德嗣从轿子的座位底下抽出一只拉杆箱,在路边找了一块平坦的空地,轻手轻脚地打开放好。 下一刻,散发着丝丝黑气的虫洞,便从箱子里慢慢浮了起来,悬在半空中。 而四周的诸位使团成员,不管有多么疲累,也都毕恭毕敬地挪动身子,朝着这个方向施礼跪拜。 但文德嗣这位“大天使长”,显然没有如此恭敬。只见他掏出一本便签纸,随手撕下一页,用口袋里的圆珠笔草草写了些什么,然后就揉成一团丢进虫洞,以此来给对面现代世界里的诸位同胞们提个醒。 约摸一个小时之后,伴随着白光一闪,四位“瘟神”就瞬间出现在了使团众人的面前。 而同时出现的,还有蔡蓉团长元气十足的萝莉萌音。 “……嘶——真是好冷啊!墨西哥这边似乎是热带吧?怎么冷成了这副模样?阿嚏!” “……没办法啊,团长!谁叫这地方的海拔有2000米呢?还是快点把这件皮夹克穿上吧!否则万一着了凉,你自己冻出感冒还是小事,若是在这个世界又闹出一场大瘟疫,那可就是惨事了……” 王秋一边有些婆婆妈妈地如此唠叨着,一边给蔡蓉披上了一件鲜艳的红色皮夹克。 第二十六章、初探阿兹特克帝国(上) 第二十六章、初探阿兹特克帝国(上) 在中美洲的中心部位,墨西哥高原的南部边缘,有一片气候宜人、水草丰美的谷地,它南北长200公里,东西宽100公里,自古就是中美洲人口最稠密的地方,被人称为墨西哥谷地。// \ 这片繁华富庶的肥沃土地,养育了数以百万计的各族人口,孕育了中美洲最古老的文明。 而后世的墨西哥合众国首都,世界第一大城市,拥有2200万人口的墨西哥城,也坐落于此。 在此时的墨西哥谷地底部,有几个连在一起的湖泊,其中最大的湖泊叫做特斯科科湖(LakeTexcoco)。 大约在公元1000年前后,七个讲着纳瓦霍语的部族,先后离开了北方沙漠中的贫瘠故乡,向着传说中肥沃富饶的南方挺进。他们的共同故乡名为阿茲特兰,意思是天鹅之地。 在这七个部落之中,阿兹特克人是最后出发的,距离最早离开的那一批人,足足迟了两百年。他们忍受着烈日与沙尘,忍受着饥饿与穷困,在广袤的墨西哥高原上,游荡了不知多少年的时光。 漫长的颠沛流离,与大自然作斗争的艰苦生活,把他们磨炼得无比坚强。 终于,阿兹特克人来到了肥沃的墨西哥谷地,这片富饶的土地让他们看花了眼,再也不想继续游荡。 然而,墨西哥谷地内的肥沃土地,早就已经被先到的几个部落给瓜分完了,并且全都毫无同族的友爱精神,一概不欢迎最晚抵达的阿兹特克人在这里安家。 结果,阿兹特克人还是没有自己的土地,只能迷茫地继续寻找着自己的新家。 他们在谷地内到处打转,被人撵来撵去,却根本找不到可以立足的地方。 公元1325年,阿兹特克人终于在特斯科科湖中央的一个荒芜小岛上,看到了太阳神威齐洛波契特里给他们的预言:一只嘴里叼着蛇的老鹰,站在一棵仙人掌上——根据神的喻示,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从此,他们再也不走了,而是在这里填湖筑城,把这个叫特诺奇蒂特兰的岛当作家园。 ——特诺奇蒂特兰,在阿兹特克人的语言中,意为“岩石上的水果”,也就是仙人掌。 而预言中的画面——叼着蛇站在仙人掌上的老鹰,也成了未来的墨西哥国徽。 然而,要想在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岛屿上建立家园,也绝非易事。早期的阿兹特克人,不得不为生存而挣扎。他们下湖捉鱼、撒网捕鸟、开垦沼泽、围湖造田,建造所谓的“浮岛”,在上面耕种……渐渐地,阿兹特克人将一个个浮岛连接成片,又修筑了3条10米宽的跨湖大坝,不断地扩大着自己的疆土。 又过了一百年,特诺奇蒂特兰城与西面的另外两座城邦结盟,正式建立起阿兹特克帝国。 于是,从一座小岛开始,一个以太阳与血为图腾的伟大帝国,就这样宣告诞生了。 紧接着,这个新生的军事化国家,就对周边邻居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开始了血腥的扩张战争。 因为,通过之前的坎坷经历,他们已经深深明白,想要在这片沃土扎根立足,唯有依靠血腥的武力! 如今,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残酷征战,阿兹特克人早已彻底征服了这片肥沃的墨西哥谷地,并且以此为根基,成为了中美洲的霸主,连尤卡坦半岛的玛雅人也被迫称臣纳贡。 极盛时期的阿兹特克帝国,共有38个省,371个附庸部落,1500万人口,超过了同时代的任何一个欧洲国家,人口三倍于同时期的西班牙。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的人口接近25万,是整个西半球最大的都市。 截至到16世纪初,在整个墨西哥地区,只剩下特拉斯卡拉人和洪休提兹干人这两股势力,依然倔强地不肯向阿兹特克帝国屈服。但特拉斯卡拉人已经被牢牢围困,洪休提兹干人更是被打得支离破碎。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此时距离阿兹特克帝国完全统一墨西哥的伟大胜利,似乎都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如果这项前无古人的伟业能够完成,那么蒙特苏马二世就是墨西哥的秦始皇! 总之,当西班牙军队入侵的时候,阿兹特克帝国正处于它历史上最辉煌的时刻。 然而,任何帝国都不会是永恒的,它们都有诞生、成长、鼎盛和衰亡。这个以太阳与血为图腾的强悍帝国,很快就将在它繁华的顶峰突然凋谢,只给历史留下万般的感慨和惆怅。 —————————————————————————— 1518年11月,西班牙远征军登陆墨西哥的4个月前,特斯科科湖岸边某处无名高地 打着使节团仪仗的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以及诸位来自现代的穿越者,目前正在此处扎营。 弥漫在湖面上的淡淡晨雾,在阳光的照射下随风而逝,露出了远方山脉的巍峨轮廓。 诸位穿越者们在一夜的酣眠之后,也都迷迷糊糊地清醒了过来,一个个钻出睡袋,走出帐篷。 然后,他们全都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伴随着山风扑面而来。 “……阿嚏!阿嚏!这地方真的是在热带吗?我怎么感觉冷得跟冰窖似的?!” 蔡蓉团长打了个喷嚏,嘴里不住地嘟嘟囔囔,圆圆的小脸蛋被横扫湖面的冷风吹得红彤彤的。 “……这里确实是热带没错,但却并不是希望港的椰林海滩,而是海拔两千多米的高原呐!” 王秋递给她一个金属保温杯,里面是刚泡好的速溶热咖啡,“……快点喝了这个,暖一暖身子吧!” 而在另一边,马彤学姐虽然因为长期坚持锻炼,有着运动员一般的强健体魄,在冷风中依然显得元气十足,但她同样也有着自己的烦恼。 “……唉,这鬼地方的紫外线好强烈啊,我的脸上都脱皮了……决定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去美容院……” 她一边给自己裹上了毛线围巾,一边不要钱似地往浑身上下拼命抹着防晒霜,然后又看看预先放置在帐篷外面的温度计,顿时连声抱怨,“……气温只有摄氏10度……老天爷,这地方简直就是西藏嘛!” 王秋对此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学姐,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带泳衣过来,这地方根本没法游泳,你还不信……这下尝到苦头了吧?” ——在没来墨西哥之前,王秋他们对这个国家的印象,基本上就是无边无际的沙漠,巨大的仙人掌,炽热的阳光,重口味的墨西哥辣椒鸡肉卷,以及带着大草帽的人。 而在穿越了500年的时空,来到了太平洋沿海的洪休提兹干王国之后,他们对这片土地的印象,又修正为了大海、沙滩、椰子树、热带水果、赤身纹面的土著……基本就跟未开发的海南岛差不多。 于是,在此次穿越虫洞之前,马彤学姐就自说自话地准备了一件富有热带风情的轻纱腰围,一套海蓝色的全身泳装,以及一顶镶着花边的可爱草帽,打算以特诺奇蒂特兰城为背景,拍几张泳装照。 谁知真正到了墨西哥谷地这边一看,气温低得根本不像热带,穿着毛衣都有点嫌冷……跳进德斯科科湖游泳的打算自然只好告吹——马彤虽然有着运动员的体魄,但还没有冬泳的习惯。 他们在进入谷地之后遇见的当地人,也都普遍穿得十分厚实,从来没有那个家伙是光着屁股乱跑的,跟热带雨林之中的玛雅人截然不同,在肤色、发型和容貌上,也确实跟西藏人有些相似。 “……墨西哥谷地的纬度,跟海南岛的三亚差不多,但这里是高原,所以温度低多了。最热的时候大概二十几度,最冷的时候倒是也有七八度,总的来说应该算是很宜居:夏季时,因为海拔高,所以这里不是很热,冬季时,因为纬度低,所以这里不会很冷——说是四季如春也不为过!” 杨教授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本墨西哥旅游手册,对众人介绍说,“……在热带地区,还有很多大城市,也都是由于相似的原因,而选择建在高原上,如巴西首都巴西利亚,厄瓜多尔首都基多、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印度硅谷班加罗尔等等——毕竟在高处更加凉快啊!。” 众人回想一下沿途所看到的繁荣景象,发现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热带地区的高原明显更加宜居。 也正因为热带高原上的气候四季如春,所以这里的人口绝对要比西藏稠密得多 ——在进入墨西哥谷地之后,众人就发现这里的开发程度很高,到处村舍相望,阡陌纵横,平原上的耕地已经连成一片,很少有阻隔视线的森林。到处都有很多整洁的石头房屋,而不像洪休提兹干王国那样只有茅草棚。在湖岸边有几条阿兹特克人修筑的夯土大道,路边可以看见不少供行商歇脚的小旅馆,还有背着箩筐的小贩,向他们推销各种当地土特产……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来到了八十年代的中国乡下农村。跟太平洋沿海那副到处都是莽莽丛林,方圆几十里不见人烟的荒凉景象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总之,在进入墨西哥谷地之后,这支使团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抵达了能够看到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地方。 第二十七章、初探阿兹特克帝国(下) 第二十七章、初探阿兹特克帝国(下) 等到适应了睡袋外面的凛冽冷风之后,诸位穿越者们便慢慢走到了湖岸边的峭壁上。\ / 越往高处,风势就越强劲。一阵阵凉嗖嗖的冷风,带着湖面的水汽拂面而过,让生长在这片高地上的茂密竹林,仿佛绿色的草海一般,随着气流不断地起伏波动,发出悦耳的沙沙声响。 而在这座悬崖峭壁的对面,就是耸立在山谷底部、湖水中央的特诺奇蒂特兰城。 即使隔着一片辽阔的水面,也可以看出这是一座相当壮丽的城市。 阿兹特克帝国的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建立在湖泊中央的一座岛屿上,这座岛屿的地势非常低洼平整,或者说很接近水线,几乎看不到什么隆起的山丘,宛如海边退潮时露出的沙洲一般。 自从阿兹特克人于1325年奉神谕在此处筑城之后,经过将近两个世纪的建设与发展,整个岛屿已经彻底都市化,不再有大片的农田,而是布满了仿佛棋盘一般密密麻麻的建筑物。除了岛屿四周浅滩上的芦苇,和那些宫殿旁边的花园绿地之外,一眼望去,就都是红色和白色的石头建筑,几乎看不到一丝空隙。 三条足有10米宽的大堤,将这座都市化的岛屿跟湖岸连接起来,大堤上的往来商旅络绎不绝。由于特斯科科湖的水质不佳,咸涩浑浊,不是很适合饮用,所以沿着其中的两条长堤,阿兹特克人还用雪花石膏等高级建材铺设了巨型引水渠,以便于为城内的25万居民,提供四周高山上融化的纯净雪水。 在特诺奇蒂特兰城的中央,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广场,位于两条宽敞大道的交叉口上;在广场的旁边,耸立着三座高大宏伟的金字塔,仿佛古代的摩天大楼,目测至少有上百米的高度;还有另外几座白色的平顶宫殿,也有数层楼的高度,外观庄严肃穆,屋檐下是一排排笔直的石柱,看起来很像是古希腊的神殿。 除了广场旁边的三座大金字塔之外,在岛屿的其它各处,也都能看到一些小型的金字塔。不过,只有中央的广场周围,建筑物才会格外的宏伟壮丽,色彩鲜明,还点缀着相当漂亮的花园绿地。 而越靠近市区的外围,建筑物就显得越发地杂乱、低矮和拥挤,甚至还夹杂了许多茅草棚——特诺奇蒂特兰城和古代的大多数城市一样,在几座宏伟华美的神庙和宫殿四周,就是一大片低矮破烂的贫民区。 由于这座城市坐落于水中,地势十分低洼,所以城内水道密布,被一条条蛛网般的运河分为许多个不同的街区,许多住宅的后院都有小型码头。透过高倍数的望远镜,可以看见无数阿兹特克人正划着独木舟和小筏子,运载着大筐的玉米,新鲜的蔬菜,还有漂亮的花卉,在这些市内运河之中来来往往。 “……小船、运河、水上都市……”王秋一边用加装了远距离专用广角镜头的数码摄像机,拍摄着远方的特诺奇蒂特兰城,一边小声地嘀咕着,“……应该说,这是一座美洲的威尼斯城吗?” “……哦?美洲的威尼斯?你为什么不说它是新大陆的绍兴呢?”杨教授放下望远镜,随口说道。 “……呵呵,杨教授,您近些年恐怕没去过绍兴吧!如今的绍兴已经不是什么水城了。前些年,绍兴市搞旧城改造,要拓宽道路,因为拆迁住户的征地费实在太贵,所以为了省钱,就直接填了河道修公路……结果弄得现在的绍兴市区内,除了几个旅游景点,就再也看不到鲁迅笔下的乌篷船和运河啦!” “……但它毕竟还是跟威尼斯不同的——这是一个海拔2250米的高原内陆湖泊,根本没有出海口。” 杨教授用绒布擦拭着望远镜的镜头,有些叹息地说道,“……罗马人依靠地中海的水运来投放兵力,可以建立起地跨欧亚非三大洲的庞大帝国。而阿兹特克人以这片湖泊为根基,却被群山围困在这片不算太大的墨西哥谷地附近。就算偶尔几次打出去,也无法稳固地保持占领……眼界毕竟还是太小了啊!” “……罗马也不是在一天里建成的,教授。从传说中的那对狼孩双胞胎建立罗马城,到凯撒和屋大维开创罗马帝国,统一地中海的时代,中间足足隔了七百年呐! 而阿兹特克帝国却太年轻了,就算是从1325年建立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时候开始算起,这个帝国从原始部落状态发展到现在,也才一百九十几年而已。而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把特诺奇蒂特兰城从一座荒岛建成了整个美洲的第一大都市……这样的发展速度,都已经快要赶得上香港和上海了……” 王秋一边说着,一边把摄像机对准了更远的方向——在特诺奇蒂特兰城的背后,碧绿湖水的西侧,散落着其它一些较小的城市,宛如珍珠一般沿着湖岸排列,拱卫着特诺奇蒂特兰城。其中一座城市是特斯科科,与这个湖泊同名,另外还有一座城市叫做特拉可潘。这两座城市与特诺奇蒂特兰城于1427年缔结“三国同盟”,从而建立起了威名赫赫的阿兹特克帝国。 事实上,这三座城市各自有各自的君王,各自有各自的下属城邦,应该算是三个独立的国家,从未形成一个真正的帝国。所谓的阿兹特克皇帝蒙特苏马二世,其实他的真正职位,不过是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城主而已。但因为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势力最强,所以他又是“三国同盟”的盟主,进而依靠三国之兵称霸墨西哥……一定要打个比方的话,蒙特苏马皇帝就是美国总统,特斯科科和特拉可潘就是北约的其它成员国。只有在战争时期,“美国总统”才能动用“北约联军”,在和平时期,是很难插手盟国内务的。 另一方面,也只有这三座城市的居民,才能算是真正的阿兹特克人。至于墨西哥谷地内的其余城镇,不过是被征服的属国,无权享受“国民待遇”。蒙特苏马皇帝从未把他们视为同胞,而他们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阿兹特克人。(在特诺奇蒂特兰岛上,其实还有另一座城市特拉梯勒可。但后来随着城市的发展,人口的增加,建筑物塞满了整座岛屿,两座城市连接在了一起,也就变成一座大城市了。) 而在这片方圆不过一万多平方公里的岛屿、湖泊、湖畔平原之外,无论在哪一个方向,都是连绵不断,直插云霄的巍峨高山,从而形成一道巨大的天然围墙,封锁了这个富饶的国度,将它与外部世界隔开。 虽然,处于强盛时期的阿兹特克帝国军队,曾经多次冲出这道天然屏障,对外面的广阔世界发动远征。但归根结底,还是只有这片富饶的谷地,才是他们真正的家园。 然而,这个貌似无敌于世的强悍帝国,其实已经进入了毁灭的倒计时。 二十八、阿兹特克帝国目睹之怪现状(上) 二十八、阿兹特克帝国目睹之怪现状(上) 如果说,诸位见惯了钢筋混凝土高楼大厦的后世穿越者们,对于眼前这座古代标准的宏伟都市,还能够谈笑自若、泰然处之的话。\\\那么跟着文总从荒凉的太平洋海岸热带雨林,一路翻山越岭进入这片花花世界的诸位娘子军和挑夫们,面对着远方的大金字塔和石头堆砌的大都市,可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在生产力落后,教育不发达的年代里,对那些蒙昧状态下的人们来说,一切看上去气势恢宏的巨型人工建筑物,都能造成极大的视觉冲击力,给予他们极度的震撼,让他们在心底里产生浓浓的敬畏之情。尤其当这座建筑还是神庙的时候,这种情绪就会混合在对神明的信仰之中,表露得越发明显。 古往今来那么多统治者,之所以在生产力还很不发达的情况下,都热衷于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建设一些看似用处不大的巨型工程,修筑宏伟的建筑物,建设所谓的世界七大奇迹。 因为一旦这种庞大建筑建成,单单建筑物本身,就能给属民带来巨大的震慑作用,可以很好地对巩固统治起到辅助作用——面对这种巨型建筑物的普通人,在为这些建筑的庞大惊叹不已的同时,也会感到自己的无限渺小,以及统治者的伟大和不可抗拒,并且潜移默化,牢牢地刻印在心灵的最深处。 譬如在此时此刻,诸位洪休提兹干人虽然明知道那是敌人的城市,却依然被这副壮丽景观所震惊,呆呆地,虔诚地望着那几座气势恢宏的大金字塔,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要低头膜拜。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发呆了。拉波扎长老还没有从特诺奇蒂特兰城里回来吗?” 看到麾下的武士和女兵都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而从营地旁边过路的当地人,也都向着他们投来好像看待乡下土包子一样的鄙夷目光,文德嗣忍不住有些恼火地吼了起来。 “……禀告大天使长,暂时还没有拉波扎长老的消息,估计他尚未得到蒙特苏马皇帝的接见。” 一位穿着后世桑巴舞女的彩色羽毛装,打扮得活像中年人妖的土著贵族,赶紧向文德嗣弯腰答道——在目前的洪休提兹干王国,精通多国语言风俗的拉波扎长老,乃是专门负责外交的官员。此次出使阿兹特克帝国,虽然文德嗣乃是最高指挥官,但实际的谈判和交涉,主要还得由他来进行斡旋。 然而,这位长老明明在昨天就进了特诺奇蒂特兰城,为后面的大部队打前站,可偏偏至今音讯全无。 如此一来,在不清楚阿兹特克帝国官方态度的情况下,洪休提兹干王国的使团自然也不敢轻易进城,只能继续在郊外的湖滩上扎营吹冷风。 并且更倒霉的是,在进城之前,这个使团享受不到官方招待,一切都要自理,没人给他们安排食宿。 最最要命的是,使节团身边携带的粮食又快耗尽了,甚至连今天的早饭都开不出来。于是,文德嗣就从行李里面凑了一些剩余物资,吩咐几个机灵的武士拿到湖边的村落里去,换些吃的回来。 让他们去交易的时候,文德嗣总共只拿出了二百盒火柴、十面小镜子、五袋精盐、两只铁锅和一把不锈钢斧头,以为这大概刚够给整个使团九百多号人弄一顿比较丰盛的早饭。 谁知等到那几个武士回来的时候,却是出乎预料地满载而归,给摸着肚子等待吃早饭的大家,弄到了足足五十多筐玉米,一大堆番茄、南瓜、辣椒,四十多只火鸡,还有二十条肥得好像小猪一样的狗——由于没有牛马猪羊这些大型肉畜,美洲印第安人在不吃人的时候,就只能在狗肉方面下功夫,并且通过多年的驯化,硬是把原本彪悍削瘦的猎狗,养得仿佛小猪一样浑身圆滚滚肥嘟嘟…… 一下子换来这么多东西,都足够大家吃上好几天了! 而且,还有一大群举着各种东西的村民和小贩,兴冲冲地追在那几个武士背后跟了过来。在看到了文德嗣等人之后,立即就七嘴八舌地一通乱嚷,直吵得文头皮发麻——阿兹特克人和洪休提兹干人虽然都说纳瓦霍语,但是在口音上还是差别很大——费了不少功夫,文德嗣才弄明白,他们都是来淘便宜货的。 原来,自从穿越者们抵达洪休提兹干王国,建立希望港,开始倾销大批现代工业品之后。一部分商人也陆续把希望港的镜子、精盐、火柴和钢铁刀具运到了墨西哥谷地,在特诺奇蒂特兰城附近进行销售。但是,由于山路坎坷,旅途漫长,再加上商人的黑心肠,所以这些物品在墨西哥谷地的售价十分惊人。 “……什么什么?一盒火柴从希望港贩运到这里,价钱就能翻了三十倍?真是不得了的暴利啊!” 听了这些淳朴乡民的诉说,文德嗣忍不住对此连连咋舌。同时,他又看到了这些人戴在手腕上的金镯子,挂在脖子上的宝石项链,插在头发上的银簪子……文总顿时在心中就有了计较。 什么计较? 当然是抢在西班牙人之前,把墨西哥谷地的金子尽量都弄走! ———————————————————————————— “……能燃烧的火柴!轻轻一划就能生火!” “……上等白纸!比你们用桑树皮做的纸张要强得多!” “……看看,这可是世界上最好的盐!像雪花一样白!哎哎,你拿错了,那个不是盐,而是味精。呃?它有什么用?只要把味精撒在汤里,就能让汤水的滋味更加鲜美……” “……最漂亮的瓷器和玻璃餐具,瞧啊,多么华丽的花纹,多么光滑的手感!” “……最锋利的匕首!还有斧头!大家可以拿着砍那边的木头试试!” “……最柔顺的彩色布匹,还有毛毯!薄的厚的,各种颜色都有!而且特别耐漂洗,从不褪色!” “……最甜的糖果!各种口味都有!小朋友,你要不要尝一粒?好吃的话,就让你妈妈给你买……” “……快来买啊!香水!镜子!肥皂!呃?你问什么是肥皂?啧啧,瞧您这手上脏的,快拿上这块试用的肥皂,学着我的样子用那盆水洗一洗吧!看看,这不是一下子就干净了?” “……这个杯子是塑料做的,又轻巧又耐摔打,你可以拿到那里的石头旁边敲几下试试……” “……这些装在透明玻璃瓶里面的药片,叫做阿司匹林。当你家孩子发烧的时候,只要服用四五片就可以退热。此外还能治风湿病……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啊!这是神明赏赐的万灵药……” “……不不不,我们不收可可豆!请问你有金砂或银块吗?或者拿宝石过来也可以……” “……我们换到的玉米已经足够了,不过你家里有没有好的黄檀木?我们也收上等木料。” “……你这脏兮兮的破疙瘩哪里是黄金?!分明就是黄铜啊!想要诈骗吗?” …… 墨西哥高原的冬日冷风中,回荡着各种嘈杂的叫卖声。而熙熙攘攘的人群,更是让场面变得火热。 洪休提兹干王国的随团贵族、男女武士,甚至一部分头脑灵活的苦力挑夫,全都临时客串起了商贩,在营地的栅栏外围摊开一溜儿芦苇席子,高声叫卖着各种现代工业品,很快就引来惊人规模的抢购潮。 虽然使节团这一路跋山涉水,又没有牛马驴子来驮运辎重,不可能携带太多的商品,但却带了时空通道和四位空间异能者……于是,文总直接跟四位穿越者商量了一下,立即做出了就地倾销的决定。 ——阿兹特克帝国的黄金白银,与其被西班牙人不花一分钱就抢了去,还不如跟咱们换东西呢! 王秋再一次穿越回去,继续担任送货员,把早已囤积在那边码头集装箱内的各种小商品,一堆堆地往这边发送。然后,文德嗣就紧锣密鼓地指挥部下清理场地、搭建摊位,熟门熟路地做起了各类生意。 于是,到了这一天的中午时分,洪休提兹干王国使节团的临时宿营地,已经变成了一个热闹的大集市。 远近几十里的墨西哥谷地居民,在得到了消息之后,都挑着箩筐,划着独木舟过来赶集淘便宜货。还有行脚商人想要大量批发货物,以及试探货物的来源……各种讨价还价之声,一时间直入云霄。 ————————————————————————————————————— PS:说说某件不可思议的事,前天我叔叔的单位里搞减员,居然把唯一的化学分析员给裁掉了。 偏偏单位里的质量检查全靠手工试验(类似中学的化学实验室),没有自动化设备(一台就要几十万),离开了那家伙就没人玩得转。于是所有的产品都没法做合格抽查。 生产部门将此事汇报给领导,领导当即批示:等到半年之后再说。 好么,这半年里,一切产品都不能出厂,或者只好不做检查就出厂了。而这个单位的产品质量一向不怎么样,事故不断,曾经还从包装袋里发现过死老鼠的……领导这是在自寻死路么? 照此看来,这世上应该也有开除了飞行员的航空公司,没有医生的医院,没有消防员的消防队,没有士兵的军队(这种情况貌似非常多),以及没有警察的公安局(外包给混混**)吧! 二十九、阿兹特克帝国目睹之怪现状(中) 二十九、阿兹特克帝国目睹之怪现状(中) “……砰——啪——咔嚓——” 伴随着一串刺耳的噪声和一阵火星飞溅,又一把黑曜石砍刀在与不锈钢斧头的对撞之中,瞬间报废了。\ “……呵呵,胜负已分,承让了!” 没有理会那位抱着彻底崩了的刀刃,半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中年工匠,王秋仿佛古代的侠客一般,很潇洒地将手中的斧头往摊位上一丢,然后便有大批武士一拥而上,争相抢购这些“神兵利器”…… ——虽然几十种口味的冰糖、水果糖、巧克力糖和牛奶糖,让小孩子们含着指头直流口水;那些色彩鲜艳的现代化纤布、棉布和丝绸,光彩照人的瓷器和玻璃,以及白雪般的精盐和味精,让成天围着炉灶的家庭妇女们甚是好奇;还有用塑料、铝合金与彩色玻璃制成,但外观却极为光彩靓丽、熠熠生辉的廉价现代首饰,同样让当地姑娘们手上的金镯子黯然失色;而甘醇浓烈、暖人心脾的蒸馏酒,也很受高原汉子们的喜欢……然而,对于风俗尚武好战的阿兹特克人来说,只有寒光闪闪的钢铁刀斧,才是他们真正的最爱。 在洪休提兹干王国使节团抵达此地之前,虽然也有一些零星的钢铁刀斧从希望港流入墨西哥谷地,但是由于路途坎坷曲折,所以销售数量非常有限,暂时还没有对市场造成严重冲击。 但是,洪休提兹干王国使节团一到这里,情况马上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大到各类长柄消防斧、割胶刀和渔叉,小到装在只有两个指甲大小的涂蜡纸包里,却锋利得只要轻轻一擦就能让肌肤出血的刮胡须刀片。朴实如小五金工厂流水线量产的菜刀和西瓜刀,奢华如作为工艺品出售的藏刀、日本刀、龙泉宝剑、带着华丽云纹的仿大马士革刀,以及在剑柄和剑鞘上镶嵌了大块红蓝玻璃冒充宝石的豪华西洋剑……各种型号的冷兵器,在他们的摊位上几乎是应有尽有,囊括了当地军火市场需求的每一个方方面面。 而且,这一次在墨西哥谷地销售的钢铁制品数量极端充足,光是原定出口西非的大号割胶刀,就利用时空通道,运来了足足六千把——当然,此时的墨西哥还没有橡胶树,割胶刀只能用来割人头…… 反正,西班牙人再过几个月就要抵达此地,并且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届时的墨西哥谷地必然成为一片尸山血海,在分出胜负之前,任何一方都不会有余力对远在太平洋海岸的洪休提兹干王国发动入侵。 所以,王秋和文德嗣等人,在“倾销军火”的时候,根本没担心这些东西会反过来伤到自己——有了从墨西哥谷地换来的黄金,他们就可以从现代弄来更多更好的大杀器,又何必担心区区几把钢刀铁斧? 可如此一来,就等于是抢了本地刀匠的生意,甚至是砸了他们的饭碗——这就是倾销的威力! 当地刀匠先是鼓动一些武士过去滋事,但在洪休提兹干王国使节团极度慷慨的贿赂攻势,以及“钢铁女子卫队”的刀锋威慑之下,这些武士拿着锋利的西瓜刀,醉人的红星二锅头,很快就都偃旗息鼓了。 接下来,又有一些心中不忿的愣头青刀匠,拿着自己最最引以为傲的“精品石刀”,来到这个集市上要求当场比试。正好王秋看着别人忙忙碌碌地做生意,自己却插不进手、闲得无聊,于是正中下怀,信手抄起一把厚实的砍柴斧头,饶有兴味地跟这些“精品石刀”逐一对砍,结果自然是一边倒——石器时代的手工打磨制品,如何能够与后世大工业时代的合金钢相提并论? 那些比较脆弱的棍刀(石刃插在棍子上)和骨刀(用整根腿骨或臂骨磨成),在厚重的砍柴斧头面前,自然是一触即碎,噼里啪啦地断裂成了几截。就算有一些木料特别结实的上等棍刀,并没有被王秋的斧头直接劈断,最起码也变成了真正的棍棒——镶嵌在上面的那一排石质刀刃,全都被震得飞出去了! ——由于阿兹特克人不会冶炼青铜和钢铁,而用于劈砍的石刀又无法做得很大,否则就会很容易碎裂。所以,无论是最富盛名的“马夸威特”,还是其他比较不出名的武器,基本都是用石质刀刃镶嵌在木棍上制作出来的“棍刀”,区别只在于使用的石头和木材,品质高低略微有所不同罢了。 总之,最高级的“马夸威特”,使用的是黑曜石刀刃,也就是天然的火山玻璃,然后以龟粪作为粘合剂。差一些的就只能用兽牙和锋利的燧石来磨制刀刃,黏合在木棍上。至于最便宜的那一档,就是完全用兽骨磨成的刀子,然后朝骨头的孔眼里马马虎虎插一个木柄——这玩意儿的材质脆得很,拿去捅人还凑合,但也很可能一插进去就刀刃脱落,只剩棍子还在手里,而一旦撞上钢剑和铠甲,铁定是四分五裂没商量。 所以,不管是哪一种“棍刀”,在每一次战斗之中的毁坏几率都很大,不光是在使用次数和效率方面,远远比不上旧大陆的金属剑,黑曜石刀刃的分量也略嫌沉重,更重要的是还存在着严重的安全隐患——用石头和兽骨磨制的刀刃,与木棍毕竟并非一体,而石器时代的粘合剂性能,同样也是个悲剧,在激烈的搏杀之中,这些插在木棍上的刀刃,经常是打着打着就飞出去了…… 除此之外,阿兹特克人也有少量武器是用黄铜做的(就是我们现在做电线的那种),但是黄铜质地太软,用来跟不锈钢刀刃对砍,也占不到半分便宜。而且价格还很高,在不锈钢刀具面前依然没有竞争力。 不过,就在这些刀匠们垂头丧气地打算黯然离开之际,王秋又叫住了他们,用一把钢刀换五件石器的价格,把他们手中一些外观精美、体型小巧、花纹华丽的石刀买了下来——他打算把这些石刀带回去,放到淘宝网店上,看看能不能当做挂饰卖出去。 —————————————————————— 洪休提兹干王国使节团的宿营地,原本只是一片邻近大道的湖边荒滩。但是在海量现代工业品的涌入之下,很快就变得人头攒动,噪声鼎沸,一片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 ——阿兹特克帝国统治的墨西哥谷地,在十六世纪是世界上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不到一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居然挤挤挨挨地居住了至少500万人,人口密度甚至超过了同时期的明朝江南……到了21世纪之后,这片谷地内的定居人口,还将会膨胀到2200万以上,而墨西哥城也是全世界第一大城市。 虽然后世墨西哥疆域广达数百万平方公里,但真正的膏腴精华之地,也不过是墨西哥城这一小块罢了。 因此,在这个火速冒出的集市上,很快就吸引了无数的商家,不光是洪休提兹干人在大肆推销各类现代产品,中间商大量收购准备转卖,也有一些墨西哥谷地的当地小贩,背着各种土特产前来叫卖。 当然,这些本地小贩的商品,通常只是些简单的手工艺品和粗陋的食物,再加上一些当地出产的仙人掌果,以及许许多多充满墨西哥风味的特色昆虫料理。不过,偶尔也能看到某些让人眼神一亮的玩意儿。 譬如说,王秋就有些惊奇地看到了一种原始版本的健康食品——螺旋藻。 在后世,螺旋藻已经被热捧成是医学上的重大新发现,有着种种神奇效果,能够预防多种疾病的营养保健品,被做成各式各样的保健食品广为销售,貌似技术含量颇高的模样。但事实上,早在16世纪,阿兹特克人就从德斯科科湖采摘螺旋藻,磨制烘烤成薄饼,然后拿到集市上售卖了。 王秋在试着尝了一点儿之后,感觉这种螺旋藻薄饼的味道似乎还不错,有点像后世的即食海苔,就是名字起得很难听——阿兹特克人称呼它为“特脆特拉脱儿”,意思是石头的排泄物…… 说起来,无论是墨西哥高原上的阿兹特克人、特拉斯卡拉人、乔鲁拉人,还是太平洋海滩上的洪休提兹干人,以及大西洋海岸的托托纳克人,这些在墨西哥鏖战了上百年的冤家对头,其实全都使用着同一种纳瓦霍语,虽然口音上的差异不小,但还没有到完全无法交流的程度。 王秋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勉勉强强也学会了其中的一些词汇,只是还没法说得很连贯。 至于南边尤卡坦半岛地区的玛雅人,使用的则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在欧洲人登陆入侵之前,整个中美洲的文明世界,基本就是纳瓦霍语系和玛雅语系在平分天下。 除了另有传承的玛雅人之外,这些生活在墨西哥的族群,在文化传统方面也都很相似——因为他们全都自称是从北方天鹅之地“阿兹特兰”迁徙过来的“七个部落”的后裔,有着共同的起源。感觉上有些像是春秋战国时代,全都自称是炎黄子孙的中原列国,譬如秦人、赵人、齐人、楚人等等。 只不过,长期的分裂和残酷的征战,早已破坏了他们彼此之间的民族感情。正如同关东六国视秦人为蛮夷一样,最晚抵达墨西哥谷地的阿兹特克人,因为风俗粗暴野蛮,同样也被其它自认为更加文明的部族一致鄙视,从来没有视为同胞——就好像战国时代的齐人,也不会把秦人看做是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兄弟。 如果阿兹特克帝国能够通过残酷的战争,成功地统一整个墨西哥,就像秦始皇统一中国一样,并且改变一些让人不堪忍受的高压政策,废除一些过于残酷嗜血的落后习俗。那么,或许在数百年之后,就能把这片土地上的数百万人口,真正地融合为一体……但是,西班牙人的入侵,却永远地掐灭了这一可能性。 正当他如此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发现四周的人群一阵骚动,抬头往远处一望,就看到一小队服饰华丽、态度傲慢的阿兹特克武士,沿着宽阔的跨湖大堤,从特诺奇蒂特兰城内走了出来。距离这边还隔着老远的路,他们就把大鼓擂得震天响,仿佛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 呃?莫非,蒙特苏马皇帝终于有了反应,派出仪仗队来迎接洪休提兹干王国使节团进城了? 三十、阿兹特克帝国目睹之怪现状(下) 三十、阿兹特克帝国目睹之怪现状(下) PS:考虑到人物性格设定,稍作修改。\ \\ ———————————— 在很多时候,理想都很丰满,而现实却很骨感。 非常遗憾的是,从特诺奇蒂特兰城里出来的那帮趾高气扬的家伙,并非是迎接洪休提兹干王国使节团进城觐见的仪仗队,而是一帮阿兹特克帝国的“城管”,专门来管理贸易秩序的。 换句话说,他们就是王秋等人在500年前美洲新大陆的同行。 这帮阿兹特克“城管”刚刚来到营地外面,就高声骂骂咧咧,指责洪休提兹干使团居然未经允许,擅自在通往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大道上“非法摆摊”,干扰了正常的交通运输,给他们造成了很多麻烦云云…… 结果,在某位负责出去交涉的洪休提兹干贵族,陪着笑脸指挥众人把集市的位置往湖摊上挪了挪,避开环湖大道,又给他们每人塞了一把不锈钢西瓜刀,一面镜子,一包碘盐、一包白糖作为“罚金”之后,这些古代“城管”们才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临走之前,还没忘了顺走了许多看得中意的小玩意儿和点心。 再接下来,王秋就看到了阿兹特克人准备向特诺奇蒂特兰城内运输的东西。 ——许多衣衫褴褛的土著青壮,被绳子捆绑成一长串,垂头丧气地走过大道,踏上了通往城市的堤道。 “……呃?他们是犯罪的囚犯,还是战俘?” 看着这些目光呆滞,神情麻木的家伙,王秋有些好奇地问道。 “……都不是。”杨教授翻着一本西班牙文的历史书,叹息着说道,“……他们应该是各个属国向特诺奇蒂特兰城进贡的‘活人祭品’。根据历史记载,墨西哥谷地的各个城邦部落,哪怕是在和平状态下,每年也都要向阿兹特克帝国进贡至少2000名男女,用于在金字塔上开膛破肚,挖心脏祭神……” “……和平时代都要杀这么多人?”蔡蓉团长忍不住惊讶地掩住了嘴,“……真是太残忍了!” “……谁说不是呢?”杨教授耸了耸肩膀,“……特斯科科湖沿岸的附属城邦,正是因为忍受不了阿兹特克人的残酷压迫,在这些年里经常掀起叛乱,阿兹特克人对此都早就习以为常了。文德嗣曾经跟我说过,阿瓦哈酋长其实早就不想跟阿兹特克帝国继续打仗了,若是能够缴纳些贡品换取和平,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蒙特苏马皇帝坚持要他每年缴纳200名青壮男性作为活人祭品,而如今的洪休提兹干王国,早已是男女人口比例严重失调,若是当真答应了的话,只怕是不出十年就要绝种……所以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唉,治理一个国家,怎么能这样胡来呢?让附属国缴纳赋税、交出人质倒也罢了,还要他们每年抽人当祭品,数量又这么多……对内施行如此暴政,国家怎么可能稳定得下来?” 望着这些正在踏上死亡之路的“活人祭品”,王秋不由得甚是叹息。 “……咳咳,阿兹特克人之所以强迫附属国缴纳这么多活人祭品,也是有着他们的政治考量。似乎是为了通过大批杀戮青壮年的方式,削弱属国的军事实力,防止他们发展壮大起来,威胁到自己的统治地位……当然,这种手段确实是太粗暴、太愚蠢也太失败了——如此血腥暴政,怎么能让庶民归心?” 杨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如此说道,“……但换个角度来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阿兹特克人从游牧转为定居,初步从蒙昧走向文明,都只是大约300年之前的事。而这个帝国的雏形,即三座城邦的军事同盟,更是直到九十多年前才算形成。况且,玛雅文明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衰落,阿兹特克人并没有一个合适的老师可供学习先进文化,一切都只能从头摸索。 想要他们这么快就从一个刀耕火种、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坐火箭直接进入至少相当于欧洲中世纪的文明国家阶段,并且摸索出一套稳定的统治方式,也实在是有点儿强人所难。 事实上,商朝的中国人同样非常喜欢搞野蛮的活人祭祀,根据甲骨文记载,每次杀戮的数量都是成千上万,论规模并不比阿兹特克人差多少! 纵观历史,我们中国从夏朝建立文明国家,到周朝初步废除大规模人殉,中间至少花费了一千多年时间。而即使是在此之后,这种残酷的制度也没能完全废除,直到解放前在藏区还有残留。想象一下,夏朝的中国大致上应该是一副什么模样,就不会觉得阿兹特克帝国的社会发展迟缓了。” ———————————————————————— 当然,对于众人来说,从他们面前经过的活人祭品队伍,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罢了。 跟某些认为自己有着某种“天赋使命”,热衷于在全世界传播基督教和自身价值观的西方人不同,性格相对温和的中国人,虽然有时候也会去“教化蛮夷”,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会普遍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者说“不干涉别国内政”——在征服墨西哥谷地之前,无论是文德嗣“大天使长”还是四位“瘟神”,暂时都没有兴趣劝导阿兹特克人移风易俗,废止活人祭祀……总之,还是趁着这段时间做生意更加要紧。 值得高兴的是,临时集市在这几天的销售状况一直很火爆。 “……卖火柴,卖火柴,一划就着火的火柴!价钱绝对便宜!瞧一瞧!绝对比燧石好用得多!” 贩卖火柴的摊位上,两名士兵在穿越者的指点下,对围观的当地人进行着实地表演,以显示出火柴的便利之处——其中一个人撅着屁股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敲打着燧石,碰撞出一个个火星。然而,这些微小的火星在落到木材上之后,被风一吹就灭了,好半天也没打着火,急得他一头大汗。 至于出来做示范的另一个人,则神态潇洒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抽出一根细细的小木棍,凑在盒子边沿猛地一划,只听得“嗤啦”一声,木棍的一头就燃烧了起来。 如此鲜明的对比,自然让人心生向往。于是在短短的几天之内,穿越者们足足卖出去了三十万盒火柴。而运过来试试水的两千多个打火机,也被抢购一空。很快就让使节团的营地里堆满了金块、银块、天然宝石,以及装在羽毛管里的金砂,还有各式各样的名贵木料。 如此巨额的财富,自然引来了某些不怀好意者的窥视。但王秋在察觉到危险之后,立即当众表演了自己的神通——只是信手轻轻一挥,就让堆积如山的黄檀木消失在了虫洞的另一头。然后又放了几个声音特大的二踢脚爆竹,把几千号人都吓得趴在地上……于是,营地很快就变得安全了。 由此带来的一个副产品,就是开始陆续有当地人向诸位穿越者焚香跪拜,并且许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愿望,让王秋他们全都感到哭笑不得,最后只能让人把他们赶开了事。 由于古人缺乏制糖能力,只能依靠蜂蜜和水果获得甜味剂,所以,穿越者们贩运过来的各类现代甜食,例如水果糖、棒棒糖、萨琪玛、棉花糖、豆沙月饼等等,销售状况同样十分喜人。在墨西哥谷地,每一位家境稍微宽裕些的妇女儿童,都赶来这里倾囊抢购。由于很多人并没有足够的金银,因此在听说穿越者们收购高档木材,例如黄檀木、玫瑰木之类的时候,不少馋鬼甚至还拆了自家的门梁…… 但是,面对着如此火爆的销售形势,王秋却看得心里直打鼓: “……马彤学姐,您拿到这儿来贩卖的甜食,为了贪图进货便宜,基本上都是通过杨教授的关系,从卫生监督所和工商局弄来的被查禁的过期伪劣食品啊!这些糕点甜食不是过了保质期,就是用了糖精和各种非法添加剂、防腐剂,比如苏丹红和地沟油之类……这个……该不会吃出什么大问题吧!” “……呵呵,学弟啊,你不要小看了古代人的体质哟!他们在日常饮食之中摄入的有害物质,从来都不比现代人少呢!可是,在这么几千年的悠久岁月里,古人们不也照样熬下来了?” 马彤学姐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我在网上查过资料了,古人的肠胃消化能力,比咱们娇生惯养的现代人可要强得多呢!举一个最普遍的例子,由于技术条件不过关,古人吃的盐几乎都是粗盐,色泽泛黄发黑,又苦又涩,含有钾、钙、镁等多种金属元素,但也很少听说有人是吃盐吃死的。 而且,古人的卫生环境恶劣,很多食品由于储存不当,都是发霉腐坏,细菌严重超标的,还夹杂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寄生虫,一点都谈不上什么绿色环保,可他们还不是照样吃下肚?所以说,区区一点工业添加剂,在他们久经考验的强韧肠胃面前,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不得不说,腹黑学姐马彤这番证明“贩假有理”的逻辑推论,确实是很好很强大。 在世界各大古文明之中,古人们确实在饮食方面并不比现代人更健康,但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尤其是相较现代人显得极为短暂的平均寿命——在刀耕火种的夏商时代,中国人的平均寿命不到20岁;一直要到有了双季稻的宋朝,人均寿命才增长到了30岁;甚至直到解放前夕,中国人平均也只能活到35岁而已……那年头真的是人到七十古来稀啊! 至于仍然处于蒙昧蛮荒之中的美洲印第安人,就更不用说了——截止到目前为止,王秋还没见过任何一个七十岁以上的印第安老人呢! 三十一、阿兹特克帝国目睹之怪现状(续) 三十一、阿兹特克帝国目睹之怪现状(续) 虽然忽悠16世纪的阿兹特克人去吃富含现代工业添加剂的劣质过期食品,怎么看都做得非常不地道,但是考虑到古代中美洲印第安人短促到令人发指的平均寿命(20-25岁左右),似乎又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了——这里绝大多数的买主,目测估计根本活不到毒素积累发病的年纪! 一个随时都有很大几率死去的人,又何必去担忧年老体衰时才会遭遇的病痛呢? 因此,王秋在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就把这个问题给丢到脑后去了。 不过,如果说,马彤搞来的过期伪劣食品,还只能说是有些坑爹,让人不由得想起90年代跑俄罗斯的“中国倒爷”的话。那么,蔡蓉团长筹备的另一些商品,就干脆让王秋的头脑彻彻底底地混乱了。 ——通过在这些天里对蔡蓉团长的观察,王秋同志囧囧有神地发现,在这只电波系萝莉的性格之中,永远都充满了无尽的好奇心和活动力,说得好听一点就是随心所欲,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疯疯癫癫。 总之,在她那颗精灵古怪的小脑瓜里,总是充斥着各式各样匪夷所思的神展开,其中自然也不乏某些能够让大多数正常人霎时间脑筋短路、精神崩溃的极品“神作”…… 譬如说,此时此刻,她就派人在营地外围摆了个很气派的摊位,专门出售各种传说中的“神兵利器”。 什么样的“神兵利器”呢?说出来保证吓你一大跳! ——传说中黄帝使用的轩辕剑,孙悟空的金箍棒,猪八戒的钉耙,犬夜叉的铁碎牙,日本忍者的手里剑,《指环王》之中的至尊魔戒,《三国演义》里面吕布的方天画戟和关羽的青龙偃月刀,以及《圣杯战争》中那位女版亚瑟王的EX咖喱棒(圣剑Excalibur),悲情男配角兰斯洛特的佩剑“无毁之湖光”……嗯,如果有人买了上述两把“传奇宝剑”的任何一把,还附送吾王及兰斯洛特的塑胶手办各一个。 当然,上述这些“神兵利器”,都是温州某某山寨小工厂的产品,专门面向国内外宅男宅女出售。 可惜,此刻的它们,却诸位穿越者阴差阳错地被弄到了16世纪初期的墨西哥谷地!!! 除了上述兵器之外,团长大人还低价搭售相应的cosplay服装,由此带来了崩溃性的视觉效果。 ——总之,当王秋两眼发直地看到一位身材苗条的阿兹特克女武士,头上戴着免费赠送的金色假发,身上穿着亚瑟王的蓝色战裙,兴致勃勃地在摊位前挥舞着某根EX咖喱棒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喷了。 “……我说,蔡蓉团长……你这是……想在阿兹特克帝国举办动漫COSPLAY大展吗?” 王秋指着一个穿上了桃红色樱花纹和服,对着穿衣镜左顾右盼的墨西哥妇女,有些口齿不清地问道。 “……嗯,前阵子,上海那边正好在开本年度全国cosplay大赛。结果,在赛程结束之后,很多还是全新的道具和服饰,都被胡乱丢在赛场里没人要。一些没拿到好名次的参赛选手也都心灰意冷,急着要把自己的表演服饰处理掉……所以,通过一些人脉和关系,我没花多少钱,就把这些服饰都弄来了。” 蔡蓉团长骄傲地挺着她毫无起伏的胸脯,带着一脸了不起的表情如此说道。 于是,王秋就感觉自己的心情更囧了——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呢?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尖利的军号声传来,王秋扭过头去,顿时目瞪口呆地发现,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有一块灰白色的幕布被掀开,一小队二十名阿兹特克战士,穿着由红斗篷、羽缨头盔、红色方形大盾牌、胸甲、短剑和标枪组成的罗马军团标准装备,雄赳赳气昂昂地鱼贯而出! 此外,还有一名穿着罗马元老紫边长袍“托加”的阿兹特克低级贵族,举着金灿灿的塑料鹰标走在最后。另一名仆人则奋力鼓着腮帮子,不怎么熟练地吹着一把黄铜军号——可惜,由于是初学乍练,尽管他涨得满脸通红,腮帮子都要吹破了,号声依然是时断时续,根本不成调子。 “……这……这是……”面对此情此景,王秋一时间惊讶得连说话都不连贯了。 “……哦!你是说这些罗马军队的装备吗?这次的上海COSPLAY大赛里面,正好有一场《全面战争:帝国时代》的真人版表演……”团长大人只是回头瞟了一眼,就很淡定地对王秋如此解释说道。 ——喂喂!罗马帝国的军阵,出现在了这个年代的墨西哥,你让我怎么淡定?!时空完全错乱了吧! 接下来,王秋又继续目光呆滞地发现了,穿着酒红色旗袍摇着扇子的阿兹特克贵妇人,套着蕾丝边裤袜和露胸晚礼服打扮成兔女郎的阿兹特克妓女,穿着皮卡丘布偶装的当地小孩子,红内裤穿在外边混充超人的年轻帅哥,身穿新选组“诚”字浅葱色羽织的中年武士……最后,他还看到了一位身披红黑色大氅,戴着红色假发,手持长刀的娇小少女,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猫眼般的红色宝石(玻璃制品),里面闪耀着璀璨的金色星屑,仿佛散发出如同宇宙般神秘浩瀚的气息,还有两根锁链牢牢捆绑在宝石之上…… 于是,王秋顿时感到自己的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喀吧”一声断裂了…… 尼玛!这不是夏娜脖子上挂着的“天壤劫火”吗?难道火雾战士已经杀到了16世纪的中美洲?!! 老天爷啊!这样的地球真是太危险了!我要马上回火星啊啊啊! ——好吧,在那位不知名的土著妹子戴上“天壤劫火”之后,似乎并没有娇躯一震,女王之气大发,也没什么天崩地裂,闪电雷鸣,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之类……这也很正常,不管在动漫作品中被设定成了怎样的神器,此时挂在她脖子上的“天壤劫火”,在现实中依然只是一件华丽的玻璃饰品而已。 所以,上述精神错乱的言语,纯属王秋同学的脑补兼吐槽。 但是,无论王秋在心中如何吐槽,蔡蓉团长弄来的这些动漫COSPLAY服饰,居然卖得非常火爆!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阿兹特克人,在服装缝纫方面的技术也很落后,基本上就是中国商朝的水平。除了地位最高的贵族武士们,会用兽皮和棉布做成战袍之外,平民们一般不分男女都穿“贯头布”,也就是在布匹的中间挖一个洞,把脑袋套进去,然后让布匹从身前身后自然垂下,最后在腰间用绳子把两片布捆起来。至于胯下么,讲究点的家伙会弄一条跟日本人差不多的兜裆布,其他人就索性“君子坦蛋蛋”了。 这样一来,这些色彩绚丽、款式多样的COSPLAY服装一经推出,立即让他们全都感到眼神一亮。 偏偏,我们的蔡蓉团长为了满足自己心中的某种恶趣味,故意把这些COSPLAY服装的价位定得很低,甚至比同样尺寸的布匹还要便宜许多……结果,自然就是让此地的男女老少,一下子全都趋之若鹜了! ———————————————————————————— 眼看着一个个穿着后世动漫电影服饰的土著人,在旁边群魔乱舞,王秋不由得开始有些担忧起来:等到西班牙人抵达这里的时候,将会目睹何等充满时空错乱之感的奇葩场面? 嗯,璀璨耀眼的水晶头颅,从未见过的神奇物品,来势汹汹的可怕疫病,效果惊人的奇妙药物,刮地三尺也找不到多少金银宝石……颇为邪门的是,一部分在这里发现的神奇物品上,还写着Made.in.a,以及某种东方文字。而更邪门的是,这些东方文字就连正版的明朝人也有很多不认识(简化字)。 至于最最邪门的则是,他们还将会在这里遇见许多不可思议的人,例如紫袍凯撒和罗马军团、亚瑟王和圆桌骑士、日本武士、忍者、巫女,这年头还不存在的满清县官(扮僵尸),以及火雾战士、超人、蝙蝠侠、猫女、身穿和服的山寨版大和抚子,穿着水手服+短裙的日式女中学生……这不科学! 总之,想来想去想到最后,王秋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脑子是彻彻底底的混乱了。 好吧,反正一个起初只是在荒野间四处流窜的野蛮部落,在定居荒岛的短短两个世纪中,就能够同时学会了战争、农耕、填湖造陆、建筑和艺术创作,搞出这么多令人惊叹的奇迹,让后世学者们花了500年都没能研究透彻……原本就让人觉得这分明是一个不科学的奇幻故事了!(吐槽阿兹特克帝国建国史) 三十二、闭门羹 三十二、闭门羹 距离使团抵达特诺奇蒂特兰城郊外,已经过去了足足五天,而在此期间爆出的各类闹剧和囧事,也已经足足发生了一箩筐,但是,城内的蒙特苏马皇帝,却很奇怪地对此一直毫无反应。\ 而在此期间,王秋等人却又看到了另一些不可思议的怪事。 ——譬如说,阿兹特克帝国的内战。 阴冷的山风中,特斯科科湖畔一座草木茂盛的小丘上,王秋和文德嗣头戴钢盔、穿着迷彩服,正透过各自手中的高倍望远镜,满头雾水地看着两支同样装束的阿兹特克军队,在荒凉的湖滩上列阵对垒。 与其他的早期文明类似,阿兹特克人的战术同样是非常简单的——在鼓声、武器的碰撞声和大声辱骂叫阵之后,交战双方先是进行远程打击,互相拉弓射箭、投掷出雨点般的标枪和石块。然后穿着浸盐棉甲的弓箭手退场,主力军列成方阵,用黑曜石砍刀“马夸威特”短兵相接,有如古希腊的重步兵方阵一般。 不过,挥动“马夸威特”砍杀是一项非常耗费体力的工作,哪怕是再怎么强壮的武士,也无法坚持很久。因此,双方都把军队布置成很多梯队。每隔15分钟左右,位于第一梯队的新兵就已经砍杀得疲惫不堪,必须在战友的掩护下后退休息,以便于后排替补的老兵上来代替他们。 由于双方都是标枪掩护下的密集型步兵方阵,没有骑兵,机动力很差,所以很难搞一些诸如侧翼包抄之类的复杂战术,基本上就是硬碰硬的方阵对战。各级指挥官一般在战线后面督战,使用战鼓、笛子和螺号来发布进攻或者撤退的命令,当战线即将被突破的时候,才会亲自挥刀上阵,拼死堵住缺口。 ——炮灰最前、主力其次、精锐要到关键时候才会上,这是全世界都通行的军事常识。 值得一提的是,阿兹特克军队在作战时,已经懂得要配置一支预备队,而不是像野牛群一样乱冲了。 就在距离战场不远的湖面上,一直漂着许多独木舟和木筏子,上面坐着数量更多的阿兹特克士兵,也一样全副武装,但却始终并没有加入任何一方的意思,只是隔着一片水面遥遥观战,不时还鼓噪喝彩。 “……这可真是邪门了,两支阿兹特克军队在岸上混战,一直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湖面上还漂着更多的阿兹特克军队,却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地看热闹。而隔着不到十里路,成群结队的阿兹特克商贩正在若无其事地做生意。特诺奇蒂特兰城内也没有任何战争气氛……眼下的阿兹特克帝国究竟是怎么了?” 面对这么一副怪现象,文德嗣、王秋和杨文理教授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偏偏又不敢随意探听,只能找到叛逃过来的阿兹特克女领主阿钦波娜,让她看一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对于不远处的那场战斗,阿钦波娜也是感到大惑不解,只是在观察了一番之后告诉文德嗣,正在岸上交战的双方,隶属于同一座城邦,都是阿兹特克帝国第二大城市特斯科科的军队,主要特征是装饰了蓝色羽毛的军装。而乘船漂在湖面上观战打酱油的士兵,则是阿兹特克帝国第三大城市特拉可潘的军队。至于阿兹特克帝国的老大,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军队,干脆对此置之不理,缩在城里根本没动弹…… ——特斯科科城的军队在内战,特拉可潘城的军队在打酱油,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军队在当缩头乌龟。 这场激烈的战斗仅仅持续了半个小时,就以一方的指挥官被标枪戳死而宣告结束。失败者的溃兵丢下兵器仓皇逃离,胜利者也没有怎么追赶,只是把战俘用绳索捆绑起来,然后在战场上论功行赏——奋力杀敌的勇士们拿到了丰厚的战利品,而临阵脱逃的懦夫,则当着全体将士的面,被尖利的石块活活砸死。 至于在湖面上看热闹的特拉可潘城士兵,见到战斗结束,也径自划船离去,根本没有参与的意思。 统治阿兹特克帝国的蒙特苏马二世皇帝,究竟是在搞什么?坐视自己人互相杀戮? ————————————————————————————————— 虽然对这次诡异的阿兹特克内战依然摸不着头脑,但通过翻阅各种历史书籍,以及在墨西哥谷地的实际调查,王秋他们还是把这个帝国的基本情况,尤其是军事实力,差不多都打探清楚了。 首先需要明确的是,阿兹特克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帝国,而蒙特苏马也只是一个名不副实的皇帝。 在现代人的概念里,所谓“帝国”一词,基本上就意味着广袤的疆域,庞大的军队,无数的臣民,海量的财富,严明的法律,以及强大的国际影响力……而阿兹特克人在这些方面显然还很不够格。哪怕是在极盛时期,阿兹特克帝国的“理论疆域”也只有10-15万平方公里,仅仅相当于现代韩国的版图。 至于阿兹特克人真正的核心腹地,事实上不过是墨西哥谷地内,大约一万多平方公里的膏腴沃土罢了。 而且,阿兹特克帝国的对内统治手段非常粗糙,从来没有统一的法律和官僚机构,而是任由各个附属国完全自治。所谓的38个行省,其实只是38个收税区。平时除了少数潜伏活动的密探之外,蒙特苏马皇帝没有委派任何正式的官吏,只有在每年收取贡品的时候,才会派出使者过去摊派各种贡品指标。 如此一来,真正能够成为阿兹特克帝国的核心版图,为这个军事帝国提供大批忠诚兵员的稳固根基,就只有特诺奇蒂特兰、特斯科科、特拉可潘这三座城市,总计不足100万的人口而已。 总之,阿兹特克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大帝国,没有统一的军事和行政机构,最多只能说是一个帝国的雏形。另外,阿兹特克帝国的辉煌历史也并不长,严格来说只有不足一个世纪。从实质上讲,它依然是一个城邦,或者说,是一个由墨西哥谷地西部三座城市联合起来,以特诺奇蒂特兰城为首的军事联盟。 这个军事联盟主要工作,就是联合起来发动战争,打服某一个部族,让他们称臣进贡,然后把战俘绑上金字塔进行血祭以取悦神明,接下来再转而去攻伐下一个部族……直到征服整个墨西哥为止。 事实上,在阿兹特克帝国灭亡的时候,他们距离完成这项大业,已经几乎只差一步了。 因此,阿兹特克人的霸权,完全是建立在持久备战的基础上。他们以三座同盟城邦为核心,通过一场场血腥残酷的战争,将影响力辐射到周边的墨西哥谷地,进而继续通过远征,影响整个中美洲……频繁的附属国叛乱和无休止的征讨,还有血腥残忍的活人祭祀,构成了阿兹特克帝国政治的主旋律。 总的来说,阿兹特克人的政权组织形式,完全不像是一个政令通畅的强大帝国,倒是跟古希腊时代,雅典的海上同盟和斯巴达的伯罗奔尼撒同盟,颇有一些相似之处——同样都是一个或几个盟主城邦,外加一堆毫无政治地位的附属国。附属国与蒙特苏马皇帝的唯一联系,就只有纳贡而已。而纳贡的原因只是畏惧阿兹特克人的征讨,却无法使得他们融入阿兹特克人……因此,这种落后的政治制度和狭隘的传统观念,已经在阻碍这个军事强权的进一步发展,使得它一直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帝国。 凭借之前一个世纪连年血腥征战,在全墨西哥范围内建立的霸权,阿兹特克人每年都能从各个附属城邦那里,榨取到惊人数量的贡品,包括7000吨玉米,4000吨豆子、4000吨薯类、200万包棉花,3万包羽毛,数以千计的活人祭品,还有一些毛皮、香料和宝石等奢侈品。 上述数量的粮食赋税,平摊在整个墨西哥的1500万人口头上,貌似人均负担不算很沉重。而若是用21世纪培育的新品种农作物,平均玉米亩产一吨多,番薯亩产两三吨的数字去套算,就更加不算什么了。 但问题是,早期印第安人培育的玉米,土豆和红薯,其产量远远没有现在高。虽然跟同期欧洲的小麦和燕麦相比,它们的产量已经算是不错,但亩产一季也就是两三百公斤,而且对于某些病虫害的抵抗力非常差劲,时常会出现严重歉收……所以,在阿兹特克帝国的盘剥压榨之下,特斯科科湖沿岸的附属城邦多半都一穷二白,经常会忍无可忍,悍然发动叛乱——阿兹特克人在墨西哥谷地的统治,从来都没有稳定过。 另一方面,为了应对频繁的战争,充分发掘有限的人力资源,阿兹特克人采用类似古希腊城邦的公民兵制度,全民皆兵——仗着每年至少170天的农闲时间,阿兹特克人在城邦内部普及了义务教育和全民军事训练。所有的阿兹特克男性公民都要随身携带武器,从15岁开始就一律都要参军服役。 并且,为了增加己方军队的作战积极性,阿兹特克人还采取类似秦国的军功赏爵制:每一位正式服役的士兵,在他成功地俘获4名俘虏之后,将会被允许授予“精英武士”的头衔。这时,无论他的出身如何,都可以跻身武士阶层,成为脱离生产的职业军官,类似日本的武士。 一般来说,精英武士分为3类:雄鹰武士、美洲虎武士和弓箭武士。其中弓箭武士的地位最低,雄鹰战士的地位最高。在战争时期,上述精英武士就会自动成为低级军官,负责指挥自己的一小队兵马。 由于“精英武士”的数量有限,因此在较大规模的战争中,阿兹特克帝国还需征召民兵进行作战,类似日本的“足轻”——当战争爆发的时候,皇帝就会命令各个部落的酋长,召集一定数量的农民,进行简单的“复习训练”(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所有民兵在年轻时都受到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他们的农田将由本部落中的其他成员进行管理。而每一个部落也都制定有类似服役表的东西,让民兵们轮流进行服役。 阿兹特克军队最小的作战单位是20人小队,由4至6个小队所组成的分队可以执行诸如侦察和奇袭之类的任务。以20人小队为基本单位,阿兹特克人可以组成更大规模的部队,如:200人队,400人队和800人队等。再上一级的作战单位,就是独立大队“卡布里”(capulli),由部落酋长担任总指挥。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共有20个“卡布里”,每5个“卡布里”又组成了一个更大的单位——军团。 整个特诺奇蒂特兰的军队,总共由4个军团组成,此外还有一支侍奉皇帝的禁卫军。但是,这些军团在平时一般都只搭着一个空架子,光有数千名常备军官,没有常备的士兵。所以在战争前夕,阿兹特克人必须进行全民动员,才能填满编制。而在动员完成之后,特诺奇蒂特兰城可以凑出6万左右的总兵力。 至于帝国的另外两个组成部分,特斯科科城拥有约4万军队,特拉可潘城拥有1万多军队。若是再动员特斯科科湖沿岸的所有附庸城邦,那么倾尽整个阿兹特克帝国之力,应该可以纠集起20万大军 但是,想要集结起这样一支大军,必须要符合两个前提: 1、敌人已经打到了特斯科科湖的岸边,军队可以就地抵抗,粮食补给不是问题。否则,以当时的后勤技术条件(没有车辆、没有牲口,全靠人力手提肩扛),根本无法支撑一支20万人的大军进行长途远征。 2、在这种危急情况下,饱受欺凌的诸多附属国,居然还没有倒戈叛离(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在单场战役之中,阿兹特克帝国最多勉强可以凑出10万军队。但是,在超负荷地打完了这样一场仗之后,无论是胜是负,阿兹特克人都肯定已经是府库一空、元气大伤了。 在特斯科科湖的周边地区,阿兹特克人还可以借助水运的便利,维持自己的补给线,支撑一支10万人规模的大军征战。而若是要脱离特斯科科湖和墨西哥谷地的范围,无法借助独木舟和木筏运输粮食,那么,阿兹特克人顶多就只能组织起两三万人的远征军了。 对于一种没有驮乘动物和车辆的文明来说,由于运输条件的限制,一旦离开了特斯科科湖,阿兹特克军队就只能完全依靠随军的人力来携带补给。虽然一个阿兹特克的搬运工,可以携带30公斤的物品一天徒步行走20公里,但这点物资对于一场大规模的战役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此时的阿兹特克帝国,在他们拥有的技术条件之下,能够占据整个墨西哥谷地,再进一步辐射到东西海岸,就已经基本扩张到了地理极限。对于更加遥远的尤卡坦半岛玛雅城邦,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鉴于墨西哥谷地的实际地理环境,一般来说,阿兹特克人很少修筑城堡或者碉堡,因为浩淼的湖水就是特诺奇蒂特兰城最好的防御工事,它曾经抵挡住了除去西班牙人之外的所有进攻者。 至于那些远离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地区,阿兹特克人同样很少建立常备据点,驻扎军队,而是放任当地酋长自治,并且用和亲联姻等手段进行笼络,有时也会豁免其贡赋。除非对方拒绝臣服,才会出兵讨伐。 唯一的例外,就是在查普特佩克城有一支4000人的阿兹特克常备军,因为给特诺奇蒂特兰城提供新鲜雪水的水渠经过这里,阿兹特克人必须保障自己的饮水安全。 最后一项需要探听的内容,就是活人献祭……此类血祭在中美洲很普遍,但从来没有谁能够搞到阿兹特克人这样登峰造极的程度——全城19个主要神庙,每天都至少有一个在举行血祭,每年平均要献祭2000到4000人。数量最多的时候,特诺奇蒂特兰城在4天内就挖出了2万颗心脏。实际上,阿兹特克人发动战争的主要原因,就是去捕捉俘虏,用以献祭,以及迫使附属国纳贡。而前者在初期往往比后者更重要 为什么阿兹特克人要用这么多活人,来进行残忍的献祭? 因为,在阿兹特克人的神话之中,他们的世界危机四伏,经常面临被洪水淹没,或者太阳熄灭的危险。因此,需要用活人献祭,以抚慰天上的神灵——阿兹特克诸神基本上都是些类似开膛手杰克的猎奇变态。 但这一不科学的做法,也使得阿兹特克人陷入了一个真正的恶性循环:为防止灾难发生,需用人来献祭,而活人祭品只有通过战争才能得到;只有用人献祭,才能确保战争获胜,但转过来也只有通过战争,才能得到活人祭品……于是,阿兹特克人的仇家在战争中越来越多,一旦这个根基脆弱的帝国露出任何软弱和颓势,接下来立即就是众叛亲离,墙倒众人推的惨状。 事实上,不知为什么,中美洲文明似乎都有某种自我毁灭的倾向。例如很多玛雅文明就是毁在了他们的金字塔神庙上——为了向神明祈求玉米丰收,他们大肆砍伐森林,烧制石灰,修筑越来越高大的金字塔;然而,为了修筑越来越高大的金字塔,他们砍伐了太多的树木去烧柴和制作滚木,破坏了脆弱的生态环境,使得土壤退化、土地板结,粮食产量剧减。最后逼迫玛雅人不得不抛弃自己的城邦,去远方逃荒…… 为了祈求玉米丰收而修筑的金字塔,最终却让他们的土地再也长不出庄稼……这真的是在自寻死路了。 ———————————————————————— 在特诺奇蒂特兰城郊外滞留的这段日子里,王秋他们除了大肆倾销现代货物,伺机打探阿兹特克帝国内部虚实,顺便偶尔表演一下空间异能之外。文德嗣还悄悄派出了几个机灵的探子,扮作行脚商人赶赴祖塔拉谷地,试图联络困守此地的同盟军特拉斯卡拉人。 但是,这帮人最后却全都无功而返——摄于阿兹特克皇帝的严令,周边各村镇对特拉斯卡拉人封锁得非常严密,基本上完全断绝了往来,害得特拉斯卡拉人根本无法对外派出商队,缺乏棉布,连盐都吃不上(特拉斯卡拉人的地盘位于内陆,不靠海也没有盐泉,并且不适合棉花生长)。而外地的行脚商人,也难以靠近祖塔拉谷地,否则就会被警惕性很高的边境居民察觉倪端,面临着无休止的盘问和追查。 而文德嗣派出的探子显然水平很不过关,没办法突破封锁线,只能灰溜溜地回来了。 于是,整个洪休提兹干王国使节团就只好这样一边大肆卖东西,一边望眼欲穿地等消息。 最终,在洪休提兹干王国使团抵达特诺奇蒂特兰城郊外的第十天,被文德嗣派去打前站的拉波扎长老,终于从城内被一队阿兹特克武士护送着出来了,并且带来了蒙特苏马二世皇帝的答复: 这位皇帝表示,他同意与洪休提兹干王国续签下一年的临时和约,至少在明年不动刀兵;也同意洪休提兹干人赎回上一次战争之中的被俘同胞(血腥献祭之后剩下来的几十号老弱病残)。但是,洪休提兹干王国的使节团不必进城,只要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外留下礼物和赎金,就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 ——这个……莫非是……吃闭门羹了? 三十三、全面瘫痪的帝国(上) 三十三、全面瘫痪的帝国(上) 听说城里的那位蒙特苏马二世皇帝,居然给自己这帮代表了先进生产力和先进文明的穿越者吃闭门羹,众人一时间全都怒了! “……我早就说过,对这个把西班牙人当成羽蛇神的昏君,根本就不必如此客气!” 蔡蓉团长用小拳头“咚咚”地敲着桌子,留着鼻涕的小脸蛋,被怒气和感冒涨得通红,“……凭什么科尔特斯带着几百个白人过来,这位皇帝就忙不迭地送黄金送礼物,把他们当成羽蛇神殷勤侍奉,最后还让他们夺了江山。/而轮到我们呢?就只有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然后连门都不让进?!凭什么?!” “……是啊是啊!既然这个昏君如此傲慢无礼,没把咱们放在眼里,那么我们自然也应该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装神弄鬼这种事情,有谁不会啊?!神棍流的做派,我可是最精通不过了!” 唯恐天下不乱的马彤学姐,也跟着起哄,“……西班牙人不就是白皮肤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这就去买些最高档的人体彩绘涂料回来,保证涂得比雪花还白!再加上一顶银色假发,就可以冒充白发魔女了!最后牵着一个画了羽蛇神头像的大号氢气球,带着文总的那队娘子军来一场武装游行,一路放鞭炮和重金属摇滚,朝着特诺奇蒂特兰城前进……哼哼,就不信那个糟老头还敢冲着咱们这些‘羽蛇神’摆架子!” 对于这个思维极度脱线的主意,王秋一时间听得都快囧了,“……喂喂,在阿兹特克的神话里,羽蛇神好像是逃到东方的大西洋上去了吧?西班牙人从墨西哥湾登陆,倒是刚好吻合‘羽蛇神归来’的传说。可咱们却是从西边的太平洋上过来,方向就已经反了……阿兹特克人会承认你是羽蛇神的化身吗?”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错误,就是你的性别……当然,王秋很理智地没有直接说出口。 然而,王秋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这位学姐的思维脱线程度,以及宛如脱缰野狗一般的想象力。 “……哦呵呵呵!是从西边过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说是羽蛇神绕了地球一圈,不就没问题了?!” 马彤学姐神态轻蔑地挥了挥手,在那一瞬间真是气势十足,仿佛女王附体,“……哼哼!敢不信我是重返世间的风之白蛇?不信的话,我就买个鼓风机吓死他们,胆敢违抗羽蛇神的愚民,一律死刑! 呵呵!后世的墨西哥蛮子们必定将会记载:伟大的羽蛇神归来的时刻,无数的人民都虔诚地匍匐敬拜!赞美最最伟大的羽蛇神奎兹尔科亚特尔(Quetzalcoatl),祂的神力无穷无尽,祂的威严如海如山! 祂只要轻轻挥手就能让大地吹起猛烈的风暴(鼓风机),祂只要睁眼就能驱逐一切令人憎恨的黑暗(探照灯),祂只要弹指就能点燃焚烧森林的烈火(汽油+喷雾器+打火机),祂只要放声大笑能从地狱召唤来无数凶恶的灵魂(宣传车的高分贝喇叭),祂的恩赐则能够让庄稼更加茁壮地生长(化肥)。啊!祂就是归来的羽蛇神,伟大的奎兹尔科亚特尔,这个世界与全人类的至高创造者……” 老天爷啊!谁来阻止一下这位越吹越没谱,越说越暴走的妄想女? 王秋翻了个白眼,没有再理会两位明显已经沉浸于幻想之中的女士,而是跟文德嗣、杨教授一起整理起了拉波扎长老在城内打探到的各种消息,试图分析出阿兹特克帝国当前各种怪现状的诞生根源,以及蒙特苏马二世在日后应对西班牙人之时,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使出昏招,直至国破家亡的背后真相。 ———————————————————————— 最近这段时间,在阅读一些古代美洲历史书籍的时候,王秋总是不由得深深感叹,西班牙帝国在16世纪的骤然崛起,是何等的轻松与顺利,简直可以说是有如天佑! 在征服美洲的过程中,西班牙国王根本没有发动大军劳师远征,仅仅是让一小撮很业余的冒险者,自费在美洲进行了一番探险,就先后消灭了阿兹特克和印加两大文明,为西班牙征服了2000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土地,建立起了当时世界上版图最辽阔的帝国!其开疆拓土之轻松,战争红利之丰富,简直能够让古往今来的诸多伟大征服者,例如成吉思汗、凯撒、秦始皇和亚历山大大帝,全都为之嫉妒得捶胸顿足。 ——老子发动几十万大军,连年累月地浴血厮杀,好不容易才打下来了这么一片还算辽阔的疆土。而你们带了几百号乌合之众,只花了两三年时间就轻易征服的土地,居然跟咱们一辈子的收获都要多了!!! 这难道是中了彩票吗?真的是太没有天理了!! 其中,秘鲁的印加帝国在其灭亡过程中,虽然也有不少巧合的成分,但从总体上看,还是符合逻辑的。 ——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天花,夺取了印加老皇帝卡巴克和大批贵族的性命,动摇了这个国家的统治根基。然后,手握重兵的二皇子阿塔瓦尔帕,为了跟新皇帝华斯卡尔争夺皇位,又掀起了惨烈的全面内战,双方各自率领十几万大军互相厮杀,彻底颠覆了整个国家的社会秩序,使得全国陷入了无政府状态。 接下来,阿塔瓦尔帕率领叛军获取了决定性胜利,杀死了新皇帝华斯卡尔,毁灭了印加帝国的中央政府和全部正规军,但尚未来得及占据王都库斯科,更没有得到全国贵族的正式归附……就是这个在旧的统治秩序已经崩溃瓦解,新的统治秩序却尚未来得及建立的节骨眼上,皮萨罗带着一百八十多名西班牙战士与阿塔瓦尔帕在军营中会面,并且利用这位篡位者在得胜之后的轻狂大意,将他绑架为人质。 之后,皮萨罗又杀了阿塔瓦尔帕,使得本来就已经分崩离析的印加帝国,在短时间内再也推举不出一个能够对抗入侵的领导人。等到被西班牙人作为傀儡扶植起来的新任印加皇帝曼科,终于掌握了一定权力,有能力策划反击的时候,西班牙人早已在秘鲁初步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并且从后方抢运了许多援军,无法再轻易撼动。而印加帝国的军事力量又在内战之中毁灭殆尽,最终没能打败以皮萨罗为首的这伙入侵者。 但是,西班牙人征服阿兹特克帝国的过程,就完全是仿佛天上掉馅饼一般的超级奇葩了。 首先,阿兹特克帝国在此之前并未爆发毁灭性的内乱,蒙特苏马二世已经稳定地执政了十几年。其次,直到战争后期,阿兹特克帝国才爆发了灾难性的天花瘟疫,而早期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然而,蒙特苏马二世就仿佛是在努力地自寻死路一般,在此期间不断地搞出各种致命的昏招——先是派遣使者携带厚礼,翻山越岭去委拉克鲁斯拜见科尔特斯,把这伙西班牙人引诱来自己的国土。 事实上,在荷南.科尔特斯入侵墨西哥之前,西班牙探险家一般很少离开海洋太远,更没有抛弃船只、深入内陆的冒险经验。如果不是蒙特苏马馈赠的大量黄金,勾起了西班牙人的贪欲,压住了他们的恐惧,科尔特斯说不定在海岸边转悠几圈之后,就会扬帆离开,返回古巴岛或牙买加岛上的西班牙殖民地去了。 接下来,科尔特斯统帅为了坚定部下们的决心,毅然烧毁了自己的船队,迫使没了后路的队员们翻山越岭,深入内陆,与阿兹特克帝国的宿敌特拉斯卡拉人接触。 由于被阿兹特克人封锁得太久,与外界信息不通,特拉斯卡拉人最初把这帮西班牙人误会成了阿兹特克帝国的同盟军,并且跟西班牙人狠狠地打了一仗,双方都死伤惨重。 但是,在弄清楚了自己的错误之后,特拉斯卡拉人立即宣布停战,与科尔特斯的西班牙探险队结盟,联手对抗阿兹特克人。接下来,他们又一起出兵屠戮了乔鲁拉城邦,以此来惩戒这座背叛了特拉斯卡拉人,转而抱上阿兹特克帝国粗腿的原同盟城市。 此后的一段时间内,特拉斯卡拉军队和西班牙人在墨西哥谷地里横冲直撞。而湖区周边那些饱受压榨的部族,看到阿兹特克人居然对此毫无反应,顿时深受鼓舞,也都一个个竖起了叛旗。 而在此期间,蒙特苏马二世又在做什么呢? 他一直在忙着操办某些莫名其妙、自寻死路的诡异事情。 在得知西班牙人离开了海岸,不断向帝国腹地逼近,并且与特拉斯卡拉人结盟,明显对帝国带着敌意的消息之后,蒙特苏马二世居然没有任何出兵抗击的意思,而是一边召集了许多巫师,在金字塔上举行盛大的活人祭祀,以血淋淋的心脏和骨骸为祭品,诅咒西班牙人在前往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旅途之中迷路(这个愿望本身就够荒谬了)。一边不断地给科尔特斯送上黄金和宝石,请求他尽快离开墨西哥。 殊不知,正是因为他不断地送上了太多的黄金,才让原本也是心里直打鼓,好几次想要就此罢手的科尔特斯,彻底坚定了继续进军的意志,在贪欲的驱动之下,一心要把阿兹特克帝国的所有财富统统搞到手! 最后,西班牙人终于来到了特诺奇蒂特兰城的门外,那帮阿兹特克巫师们的诅咒似乎毫无效果。为了推卸责任,巫师们告诉皇帝,白人的皮太厚,邪气钻不进去,所以他们的诅咒无法生效。 于是,蒙特苏马二世彻底绝望了,头脑也完全混乱了。他先是恭恭敬敬地把科尔特斯当做羽蛇神,迎接进接待贵宾的驿馆,说了一大堆卑躬屈膝的话,什么国家尊严都丢得一干二净。但紧接着,蒙特苏马二世似乎又后悔了,偷偷派遣了一支小部队去偷袭委拉克鲁斯港,企图切断西班牙人的后路。 可惜,这次军事行动很快就被特拉斯卡拉人侦察到,并且紧急通知了特诺奇蒂特兰城内的科尔特斯。结果,科尔特斯立即当机立断,带着4个人闯进蒙特苏马二世的寝宫,然后就这么把他给绑架了!!! 一直要到被西班牙人绑架之后,这位仿佛着了魔的昏君,才多多少少恢复了一点理智,但此时已是身不由己,只得听从西班牙人的吩咐,烧死了自己派去偷袭委拉克鲁斯港的亲信将领,又纵容西班牙人在全城捣毁神像,收集黄金、白银和宝石,然后还坐视西班牙人疯狂地屠杀了2000名阿兹特克贵族!!! 最后,在阿兹特克人的一致唾弃和众叛亲离之中,蒙特苏马二世跟西班牙人一起被起义军围困在宫殿内,又让暴乱市民投掷的一块石头给打破了脑袋,随后流血过多,无比憋屈地当场死去…… 总之,如果是印加帝国的灭亡还有些道理的话,那么阿兹特克帝国的毁灭,似乎就完完全全是蒙特苏马二世这个昏君在故意找死了——你不派人上门赠送那么多的黄金给科尔特斯,他甚至连进入墨西哥的路都不认识,也未必会为了获取黄金而深入墨西哥内陆,或许在沿海转一转就走了。你不把西班牙人恭恭敬敬地请进来,当时力量还很单薄的科尔特斯,恐怕也很难打得进军事实力保持完整的特诺奇蒂特兰城。 最最坑爹的是,这位皇帝居然在自己的宫殿里,无数亲信的随侍之下,被区区5个西班牙人绑架为人质……不知两百七十多年之后进北京的马尔嘎尼使团,有没有本事闯进乾清宫绑架乾隆皇帝? 之后的皮萨罗绑架印加皇帝,还是趁着皇帝出行,又纠集了180个亡命之徒呢!蒙特苏马也太菜了吧! 莫非,他真的是把西班牙人当成了神明,从一开始就恨不得把整个国家尽快双手奉送给西班牙人? 但问题是,从蒙特苏马二世皇帝前后几次非常矛盾的表现,以及在他死后阿兹特克人对西班牙人的激烈抵抗来看,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否则他又何必暗中发兵偷袭委拉克鲁斯港? 此外,如果说是阿兹特克人把西班牙人误认为羽蛇神,那么应该是全民族统一的信仰,为什么继任的后两位皇帝居然那么反感西班牙人,跟西班牙人一直死战到底? 总之,阿兹特克帝国的灭亡过程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诡异和不可思议。 而科尔特斯也仿佛有天命在身,总是能够在十死无生的绝境之中,取得一次又一次不可能的胜利。 嗯,如果是仙侠小说的话,那么科尔特斯恐怕就可以说是身负“大气运”的上天眷顾之人了。 不过,通过在墨西哥谷地的实地勘察,再综合拉波扎长老进入特诺奇蒂特兰城之后的所见所闻,王秋、文德嗣和杨教授终于推敲出了这段荒诞历史背后的一些真相,顿时便犹如拨云见日,眼前豁然开朗。 但是,由此分析得出的结果,也还是让他们忍不住发出了由衷的叹息: “……西班牙人的入侵,还真是挑了一个绝妙的时机啊!居然让他们遇上了一个全面瘫痪的帝国!” 三十四、全面瘫痪的帝国(下) 三十四、全面瘫痪的帝国(下) 曾经有一位古希腊哲人亚里士多德说过:城市的建立,是为了生活,为了能过上好的生活。\ / 而另一位古希腊哲人柏拉图又说过:每个城邦又分为两个城邦:多数穷人的城邦和少数富人的城邦。并且这两个城邦总是处于交战状态。 斯巴达城邦的重步兵曾经天下无敌,那场悲壮的温泉关之战,更是让斯巴达300壮士的勇名响彻世界。 但是,在斯巴达打赢了残酷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击败海上霸主雅典,成为新的全希腊霸主之后,涌入斯巴达的海量财富,由于缺乏一个公平的分配机制,非但没有加强这个城邦的实力,反倒加剧了内部的贫富分化,破坏了城邦内部的凝聚力——希腊各城邦进贡的金银和财物,全部落入了贵族长老的口袋,流血流汗的公民战士们不仅一无所获,还要承受大量金银涌入斯巴达所带来的通货膨胀之苦…… 于是,斯巴达在无休止的阶级斗争之中,先是从霸主宝座跌落,之后又逐渐走向了崩溃的末路。 若干年之后,正在从城邦迈向帝国的罗马人,也出现了类似的问题。 当时的罗马元老院,只顾一味地维护贵族利益,要求罗马公民们自备军械,当兵打战,流血卖命,但是一切官职却都被贵族垄断。而且,通过战争掠夺来的大片土地,平民们也无权分享,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贵族拿走一切,自己却是又要服役打仗又要缴纳重税,结果居然是越打胜仗越穷困,很多公民还因为出征打仗耽误了农时而破产,最终因为欠债过多而沦为奴隶…… 广大的公民战士对此深恶痛绝,多次要求减税、释放本族债务奴隶和分配国有土地。但元老院因为涉及到自身利益,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借口不予理睬,声称“当兵打仗是你们的义务,依法缴税还是你们的义务”!至于权利么,就应该全都属于贵族了。 于是,罗马平民与贵族的矛盾日渐尖锐,最后一直搞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 终于,当某一次外敌入侵,打到罗马城外的时候,所有的罗马军团集体罢工,拒绝抵抗敌军,宁可亡国也不愿意再被元老院愚弄。可罗马元老院也是日日开会,争来吵去,就是不肯向平民让步,让他们分享战争红利,而认为只要坚持到底,平民在敌军的刀剑面前,终究会自发抵抗…… 两边僵持到了最后,眼看着罗马城就要陷落,元老院总算是在亡国之前的最后一刻低头认输,同意设立平民保民官,出席元老院会议,维护平民利益。并且逐步建立起一套相对公平的战利品分配机制,让流血流汗的罗马公民战士可以通过胜利得到一份土地,不至于在战场上既赔钱又赔命。 至此,罗马平民与贵族的斗争暂时告一段落,内部矛盾逐渐弥合,罗马也由此真正踏上了征服地中海的光辉之路……而罗马平民与贵族的下一次惨烈斗争,则要等到马略、苏拉、凯撒、庞培、安东尼和屋大维的“百年大内战”时期了。 ———————————————————————— 日光底下无新事,风水轮流转,在时光流逝千年之后,同样的一幕又出现在了新大陆的阿兹特克帝国。 跟早期的希腊罗马城邦一样,阿兹特克人也采取全民皆兵的公民兵制度。下级武士们打仗时除了零星赏赐之外,没有固定军饷,还要自备军械和部分干粮。而附属国的贡品,则全部进了贵族和祭司们的私囊。 因此,当阿茲特克帝国由公有制进入私有制后,随着版图的扩大,内部的贫富差别也急剧扩大,垄断了战争红利的上流社会得以穷奢极欲,分不到多少好处的中下层武士却是怨声载道。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因为阿兹特克帝国军队在沙场上所向披靡、屡战屡胜,附属国的贡品固然是全都归了贵族祭司,但平民战士也能够在战场上获得自己的一份战利品——贵族吃肉,公民喝汤,两边都能够有所收获,虽然多少有些矛盾和不满,但勉勉强强还能凑合着过下去。 然而,蒙特苏马二世在1515年攻打特拉斯卡拉人之时,遭遇的那场空前惨败,却成为了引爆火药桶的导火索,让之前一直被战争胜利所掩盖的阶级矛盾,一下子就彻底爆发了出来! ——此前顺风顺水的时候还好说,皇帝说什么是什么,大家伙统统拧成一股绳,一门心思将征服墨西哥的大业贯彻到底,一切的反对意见都隐藏在了表面之下。现在遭遇了这么惨重的失败,人心浮动,皇帝威望大跌,那些原本藏在水面之下的不和谐因素,自然就一股脑儿地全都跳了出来。 此次战败,阿兹特克帝国损兵数万之多,虽然还没有毁灭帝国的根基,但也已经严重动摇了这个军事强权的威慑力,不但墨西哥谷地内部叛乱四起,很多远方的城邦也从此停止了进贡。阿兹特克帝国的收入一时间大为缩水,而开支却不减反增——贵族们的生活依然奢华无度,祭司们的宗教典礼也同样耗费庞大。此外,阿兹特克帝国还要囤积粮食、重整军备,预备对特拉斯卡拉人发动新的战争…… 结果,只知道维护贵族祭司利益的蒙特苏马二世,居然把这些庞大的开销,按着人头摊派了下去,要求整个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市民和下级武士们,人人都得为此次战败的损失买单。 于是,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武士们,一时间彻底怒了! ——打了胜仗没咱们多少好处,打了败仗的损失却全要我们承担!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你们这些花天酒地、挥霍无度的贵族,自己没本事指挥作战,害得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损失了那么多的财富,很多人都已经是倾家荡产了!现在居然还要对我们这些流血流汗的武士横征暴敛?! 因此,平民们强烈抵制这一乱命,并且反过来提出要求:第一、不准贵族们向他们转嫁战败损失;第二、附属国送进特诺奇蒂特兰城的贡品,从现在开始不能全部进了贵族的腰包,而是要人人有份。 很显然,特诺奇蒂特兰城的贵族们,绝对不会轻易答应这样的要求。 至此,平民和贵族的对抗,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内全面爆发。而主要的表现形式,就是集体罢工——在蒙特苏马二世的堂弟库伊特拉华克(Cuitlahuac)的领导下,全城的下级武士互相约定,在贵族们接受他们的最后通牒之前,谁也别去服兵役,要打仗的话,就让贵族自己去送命吧! 如此一来,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军队就陷入了瘫痪状态,再也不能发动对外战争了。 就在蒙特苏马二世为了这场大罢工感到焦头烂额之际,重要盟邦特斯科科城又出了问题。 位于特诺奇蒂特兰城西边的特斯科科城,是阿兹特克帝国内部仅次于特诺奇蒂特兰城的第二号支柱,掌握着全国三分之一的军队,与特诺奇蒂特兰城、特拉可潘城一起构成阿兹特克帝国核心的铁三角。 然而,就在蒙特苏马二世兵败特拉斯卡拉的同一年,特斯科科城的老国王去世,并且没有留下遗嘱,一群儿子随即开始争夺王位,其中,科那克石和艾西特立肖齐托两人,最受特斯科科的军民爱戴。 但是,蒙特苏马二世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却趁机插手,派遣自己的私人卫队,拥护特斯科科城老国王另外一个没什么人望的儿子,也是蒙特苏马二世的外甥卡卡玛,当上了特斯科科城的国王。 原以为胜券在握的艾西特立肖齐托,顿时大怒,立即率领忠于自己的部队起兵叛乱,占据了特斯科科城的北部,与统治着南部的卡卡玛,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内战。 本来,蒙特苏马二世只要进一步追加兵力,就能扶持卡卡玛剿灭艾西特立肖齐托的叛军,打赢特斯科科内战。可问题是,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军队集体罢工了! 于是,蒙特苏马二世非但无力扶持卡卡玛稳固王位,甚至就连自己的宝座也已是摇摇欲坠。 至于阿兹特克帝国铁三角之中的最后一个成员,军事实力最弱的特拉可潘城,则一直保持中立,置身事外。在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大罢工事件平息,以及特斯科科城的两位国王决出胜负之前,蒙特苏马二世皇帝根本无法动用特拉可潘城的兵力。 ———————————————————————— 到了这一步,可怜的蒙特苏马二世皇帝,发现自己已经完全陷入了一个错综复杂的死局之中: 首先,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国家正规军,正在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堂弟的号召下,进行全面的大罢工,除非答应让步,或者集结起可靠的部队进行弹压,重新整顿军纪,否则根本无法调动他们进行任何作战。 第二,蒙特苏马二世手里唯一能够用于镇压罢工的可靠部队——他自己的私人卫队,此时正陷入了特斯科科城的内战,而且战事处于胶着状态,除非主动认输,放弃特斯科科城,否则一时间根本撤不出来。 第三,如果他强行从战场上抽走自己的私人卫队,用于镇压特诺奇蒂特兰城武士们的骚乱,那么就等于是在特斯科科的内战之中认输,并且铁定会让特诺奇蒂特兰城在内战之中元气大伤。 而恢复了统一的特斯科科城,差不多肯定会在满腹怨念的艾西特立肖齐托的领导下,带领全国三分之一的军队叛离阿兹特克帝国,恢复独立。甚至还会趁机进攻只有一水之隔的特诺奇蒂特兰城。因为无论是出于脸面还是威信,艾西特立肖齐托都不可能向企图夺走自家王位的蒙特苏马二世低头称臣——而这也差不多意味着阿兹特克帝国的瓦解崩溃,或者让帝国皇权从特诺奇蒂特兰城转移到特斯科科城。 第四,如果他想要帮助侄子卡卡玛夺取特斯科科城,维护阿兹特克帝国的统一与完整,就必须追加兵力,可是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军队已经不听号令,要想驱使他们参战,就必须在政治利益上作出重大让步。 第五,如果他真的牺牲贵族利益,向平民低头,那么就会被祭司和贵族们认为缺乏统驭全局的能力,并且被他们所抛弃。接下来等着蒙特苏马二世的,很可能是一场血腥的宫廷政变——类似的惨剧,在第八任阿兹特克皇帝蒂索克(Tizoc)身上已经发生过一次,蒙特苏马二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死于暗算的皇帝。 第六,就算贵族和祭司们没有合谋将他暗杀,通过此次罢工行动掌握了全城军心的堂弟库伊特拉华克,也很有可能会借机发动兵变,用武力把蒙特苏马二世赶下台,从而自己登基当皇帝。 最后,如果他迟迟无法平息事态,让帝国军队长期处于瘫痪状态。那么原本就是依靠武力强行震慑的墨西哥谷地,就会迅速冒出叛乱的火苗,最终导致帝国版图内烽火四起。 总之,无论蒙特苏马二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其结果似乎都是帝国的崩溃,或者是他自己的下台退位。而且,按照阿兹特克人的惯例,皇帝一旦从宝座上跌落,接下来往往就意味着死亡! 这也是全世界所有君主制国家都很常见的通例——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嘛! 很显然,蒙特苏马二世还不想死,至少不愿意这么憋屈地死去。 当诸位穿越者抵达特诺奇蒂特兰城郊外的时候,蒙特苏马二世正在召集各方代表,没日没夜地开着协调会议,但却始终无法达成一致——贵族祭司们不愿意吐出已经吃到嘴里的肉,重新分配国有财产;罢工的下级武士们更不肯白忙乎一场,并且担心贵族祭司会在事态平息之后进行打击报复。 结果,光是要劝阻他们别在城里动武打巷战,从而毁掉自己的家园,就耗费了皇帝的全部精力。 在如此焦头烂额的情况之下,蒙特苏马二世哪里还有心思去接见什么洪休提兹干王国使节团?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也更加没有精力对遥远的洪休提兹干王国挑起什么冲突了。 而与此同时,特斯科科城的内战也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之中,并且一直分不出胜负…… 所以,也难怪诸位穿越者在阿兹特克帝国先是坐冷板凳,然后更是吃闭门羹了。 根据杨教授的推断,如果特诺奇蒂特兰城这场史无前例的全军大罢工运动,接下来还会一直持续到西班牙人抵达的话。那位伟大的征服者科尔特斯,就将会面对这样一个政治局面: 墨西哥谷地周边的绝大多数部族,都被阿兹特克人打成了残废,也跟阿兹特克人结下了血海深仇。唯一保持独立的特拉斯卡拉人,更是西班牙人的天然盟友。他们既没有力量,也没有意愿为阿兹特克人流血征战,抵御西班牙的入侵,倒是更乐意跟在西班牙人的背后,向阿兹特克人报仇雪恨。 而阿兹特克帝国内部,则处于从城邦向帝国转型的阵痛期,内部矛盾彻底白热化的时候——特斯科科城在内战,特诺奇蒂特兰城在罢工,特拉可潘城在打酱油,整个国家机器都处于全面瘫痪状态。至少在西班牙人杀到眼皮子底下之前,他们根本不可能轻易放下内部矛盾,把远方一小撮入侵者当成心腹大患。 另一方面。蒙特苏马二世皇帝的种种怪异举动,也全都有了相对比较靠谱的推理。 ——科尔特斯抵达墨西哥的时候,蒙特苏马二世认为可以借机转移民众注意力,平息罢工事件,故而推出了“羽蛇神归来”的神话,想要用这个理由说服平民不再闹事……但结果恐怕不怎么理想。 接下来,当科尔特斯与特拉斯卡拉人结盟,开始扫荡帝国东部疆界的时候。蒙特苏马二世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把事情弄砸了。但他一方面为了政治正确,说出去的话(羽蛇神归来)没法收回;一方面特斯科科城的军队在内战,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军队在罢工,特拉可潘城的军队在形势明确之前只会打酱油,蒙特苏马二世连一支军队都抽调不动,他又该拿什么力量去抵御西班牙人呢? 如果在尚未平息武士们的怨念之前,强行集结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兵力,让这支已经不可靠的军队发动远征,他又担心这些满腹怨念的武士们在集结成军之后,会在堂弟库伊特拉华克的煽动下倒戈回转,发动一场美洲版的“陈桥兵变”,把他赶下皇位……于是,皇帝迟迟不能做出发兵抵抗的决定。 (三十多年之前,阿兹特克帝国的第八任皇帝蒂索克,就是因为软弱无能,导致士民离心,随后遭遇了一场过程不明的军队哗变和宫廷政变,在军队指挥官与贵族祭司的合谋暗害之下,丢失了皇位和生命。而当时的蒙特苏马二世,应该还是一个小孩子,但恐怕也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同时,他又一次次地派人过去给科尔特斯送礼,希望能够破财消灾,让这些外来者拿了金子就快快滚蛋,免得给他添乱,就如同古代中国皇帝支付给游牧民的“岁币”一般……但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最后,等到科尔特斯已经抵达了特诺奇蒂特兰城郊外,蒙特苏马二世痛定思痛,认为不能再这样没完没了地拖延下去,于是一方面用甜言蜜语把科尔特斯诓骗进城里,暂时控制起来,免得这伙人继续在墨西哥谷地内四处煽风点火,动摇帝国统治;另一方面则放弃了特斯科科城,秘密抽调麾下唯一还听指挥的私人卫队,到东海岸去捣毁西班牙人的老巢……可惜结果又弄巧成拙,反倒让自己成了西班牙人的俘虏。 曾经辉煌无比的阿兹特克帝国,也因此在转型期间的全面瘫痪之中,终于踏上了走向毁灭的直通车。 ———————————————————————— 当然,上述过程,都只是诸位穿越者的推测,究竟事实如何,暂时还无从分晓。而在这个已经被穿越者通过蝴蝶效应掀起巨大风暴的时空内,事态的发展就更加无法预料了。 同样遗憾的是,在得出上述推论的次日,王秋同学所在的超时空城管小队,也陷入了全面瘫痪之中。 于是,洪休提兹干王国使节团只得留下了一些剩余的丝绸、瓷器和卖不动的普洱茶作为礼物,赎回了被扣留在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残余本国战俘,然后没有做出更多的动作,便匆匆离去了。 现代时空,市立第一人民医院 闻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看着哼哼唧唧地瘫在躺椅上打吊针的蔡蓉团长,王秋不由得感到一阵头晕。 “……蔡蓉团长是因为在高原上吹了凉风,而患上了重感冒,一直发烧到40摄氏度;马彤学姐则是在墨西哥乱吃东西,结果染上了痢疾,不停地拉肚子,几乎拉到快要脱水了……现在,杨教授您又要去北京向领导述职……墨西哥那边岂不是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守了吗?” 他掰着指头算了算,发现此时的古代中美洲时空,已经进入了1519年——科尔特斯挥师登陆的那一年! “……只能麻烦你多辛苦一下了,小伙子!好好地加油干吧,男子汉就该有些担当嘛!” 杨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次在墨西哥谷地的倾销活动,让我们足足弄到了五十公斤的黄金,二百公斤的白银,超过五千枚各色宝石,以及三千多立方米的高级木材!虽然这些东西,暂时还没来得及变现,但已经引起了有关领导的高度重视!光是为了这些黄金,就值得国家为此大干一场! 而且,现在的中美洲虽然已经进入1519年,但距离科尔特斯在委拉克鲁斯港登陆,应该还有3个月的时间。至于距离西班牙人杀进墨西哥谷地,则还有至少大半年!我们应该还有足够的时间!” 说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另外,如果这次办事顺利的话,你的编制问题也可以一起解决了……” 于是,带着转职为公务员的憧憬,王秋目送杨教授登上了前往北京的飞机。 然而,就在这支超时空城管小队减员了四分之三的时候,那位被罢工和内战折腾到焦头烂额的阿兹特克皇帝蒙特苏马二世,也终于注意到了从他家门口擦肩而过的洪休提兹干王国使节团。 三十五、蒙特苏马皇帝的决断(上) 三十五、蒙特苏马皇帝的决断(上) 1519年2月,阿兹特克人历法中的“第一根芦苇”之年。/ 位于特斯科科湖中央的特诺奇蒂特兰城,又迎来了一个新的早晨。 伟大的太阳神维奇洛波奇特利,再次把耀眼的光芒洒给他的臣民——受他的指引来到这座湖心小岛,建立起特诺奇蒂特兰城的阿兹特克人。 阿兹特克帝国的第十代皇帝,蒙特苏马二世站在宫殿顶层的阳台上,俯瞰着脚下这座伟大的城市。 ——熙熙攘攘的繁华市集、纵横交错的市内运河、鳞次栉比的石头宫殿、郁郁葱葱的庭院花圃……到处都耸立着雄伟巨大的塔楼和寺庙,有的建在陆地上,有的则建在水中。 虽然也曾经遭遇过许多灾难,但这座城市依然是如此的美丽、雄伟,感谢神赐福于这块土地! 为了感谢神明的赐福,阿兹特克人每一年都要献上成千上万的活人祭品,以此来满足众神的胃口。 在卫士的前呼后拥之中,蒙特苏马掀开芦苇席制成的门帘,走出高台上的宫殿——特诺奇蒂特兰城内显贵人家的房子,都修建在高高的基座上,坐落在城市最繁华的地区,许多楼房都装饰了彩色图案。但这些房子一般没有窗户,门洞也只用简单的帘子遮挡。哪怕是蒙特苏马的豪华宫殿,也只有这种钉在门洞上用于代替门扇的帘子——然后打着皇帝的全副仪仗,来到大金字塔所在的广场上,准备开始例行的祭祀。 然而,广场上寥寥无几的看客,以及他们不够虔诚的表情,让皇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而且,在看到皇帝的仪仗之后,这些市民们也依然若无其事地闲聊,甚至向他投来无礼的眼神——这让蒙特苏马二世皇帝在心里感到非常的不悦,但脸上的严肃表情依然不变,只是径直来到御座,坐了下来。 接下来,伴随着一阵激烈的鼓点声,阿兹特克武士们押送着祭品——墨西哥各城镇进贡的年轻人,来到了金字塔前方的广场上。预先服下麻醉药物的祭品们,表情冷漠而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一名老祭司取来一个盛满鲜血的玉盆,恭恭敬敬地端到蒙特苏马面前。皇帝则熟练地把手指伸入盆内,然后抹在额头上,顿时就是一片刺目的血红。 然后,老祭司把剩下的鲜血用力洒在石板上,而另一名年轻祭司则用力敲响人皮大鼓,宣告祭祀开始。 ——四名孔武有力的红袍祭司,用力抓起活人祭品的死肢,把他抬起来放到祭祀石上,另外一名地位最高的祭司,则举起打磨精美的黑曜石匕首,一刀划开祭品的胸膛,然后用手把还在跳动的心脏抓出来,高高举起,向众人展示一番,随即表情虔诚地放在一尊面貌狰狞的神像前方。 其余的祭司也各自拿起刀来,把这个还在抽搐的活人祭品大卸八块,然后将尸骨从金字塔顶扔下来,粘稠的鲜血沿着金字塔的台阶,向下缓缓流淌。 广场四周的人们发出一阵兴奋的欢呼,而祭司们则开始挥刀屠宰下一名活人祭品。 然而,高踞于御座上的蒙特苏马二世皇帝,却非常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太少了!这点活人祭品实在是太少了! 只有区区十几个地位不高的寻常农夫,连一个王子或将军都没有,怎么能让嗜血的神明不再口渴? 蒙特苏马忍不住回想起了他的前任,伟大的阿维索托皇帝在位之时,那场足足掏出了两万颗活人心脏的盛大祭祀……在祭祀结束的那一天,太阳落山的时候,不仅大金字塔的四面台阶上全部铺满了断肢残骸,而且广场上也同样是血流成河,低洼处甚至能淹没人的脚踝! 对于这场支付了两万多条生命的祭祀,太阳神一定非常满意,故而保佑阿维索托皇帝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胜利,让阿兹特克帝国得以继续开疆拓土,真正成为墨西哥的霸主。 可轮到自己呢?这次仅有的十几个活人祭品,光靠他们放出来的血,只怕连金字塔的顶层都不够染红!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自从四年前讨伐特拉斯卡拉人遭遇惨败之后,特诺奇蒂特兰城的阿兹特克军队已经很久没有打过像样的胜仗了,最近更是完全陷入了瘫痪状态,跟他这个皇帝玩起了罢工! 没有军队就没有胜利,没有胜利就没有俘虏,没有俘虏就没有献给诸神的活人祭品……而且,随着帝国军队的内战与瘫痪,特斯科科湖周边的城邦也变得越来越不听话,不肯乖乖缴纳粮食、棉花和活人祭品。尤其是在今年,居然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城镇还在按照规定的额度进贡,其它城镇不是找出种种借口拖欠抵赖和打折扣,就是索性直接把帝国的税吏拒之门外,似乎完全忘了阿兹特克大军曾经带给他们的恐惧……真是一帮丧心病狂的跳梁小丑! 唉,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武士们怎么就不明白,为阿兹特克众神战斗和捕捉俘虏,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能够为诸神服务,也是他们的光荣!从附属国输送到阿兹特克帝国的贡品,是进贡给神的礼物,自然应该由侍奉神明的祭司享用。至于武士么……你们都已经得到诸神的赐福了,难道还敢嫌不够吗? 不要再贪心不足了!阿兹特克的勇士们!否则神明就会向你们降下雷霆震怒的啊! ——虽然,蒙特苏马二世也是一位强悍善战的军人,但他始终认为自己首先是一位祭司,一位侍奉阿兹特克部族守护神——战神兼太阳神维奇洛波奇特利的贵族祭司。 所以,在如今这场爆发在阿兹特克帝国内部,武士与祭司之间的阶级斗争之中,他坚定地站在贵族祭司这一边,拒绝对武士作出任何妥协,从而让武士们深切地感到了一种名为背叛的伤痛。 在后世的历史记载之中,蒙特苏马二世被称为皇帝,但他的正式职位,应该是“军事酋长”,或者说“大元帅”,类似古罗马的凯撒、苏拉和奥古斯都,都是披着一层共和制外衣的世袭统治者——每一任阿兹特克皇帝都有三个头衔:军事酋长、大法官和大祭司,代表了军事、司法、宗教三项大权,三者加在一起才是皇帝。至于财政、工程之类的日常政务,则有长老院负责全权打理,皇帝不能过度插手。 但区别在于,大多数的阿兹特克皇帝,都把军事酋长看做是自己的本职,剩下的大法官和大祭司两个头衔则是兼职;而蒙特苏马二世却似乎认为自己首先应该是大祭司,另外两个头衔才是兼职…… 所以,阿兹特克皇帝的地位,其实跟民国时代的张作霖、吴佩孚、阎锡山等“大帅”差不多,他们首先应该是一名军阀,他们的权力从根本上源于手中的军队,一旦失去了军队的拥戴,就等于皇位的崩塌。 然而,蒙特苏马二世却在这场关键性的阶级斗争之中,完全背叛了军人的利益,自然也使得自己被军队所抛弃,从此丧失了自己的权力根基。只是凭借着他多年在位的积威,暂时还能勉强镇住场子罢了。 而特斯科科城的内战,迄今也是打得没完没了。他所支持的卡卡玛国王已经竭尽全力,但由于兵力不足,始终无法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蒙特苏马自然也无法从那里抽回他的私人卫队。 最近这几个月的时间,随着帝国军队的全面哗乱和瘫痪,各式各样不祥的征兆纷至沓来——特诺奇蒂特兰城四周的湖面掀起巨大的波涛,湖水沸腾着涌出大量气泡,把邻近不少房屋卷入水中;一道奇怪的裂隙出现在东面的森林上方,既像是燃烧的伤口,又仿佛是流淌着一滴一滴的火焰,将天空照耀得黎明一般;接下来,一支从特斯科科城战场撤回来的小部队,又在半路上遭遇山体滑坡,全都被埋在了土石之下…… 在皇帝看来,上述这一切不祥的征兆,都是诸神震怒的表现。 更要命的是,根据阿兹特克人的历法,每隔52年轮回一次的“大周期”,在这一年又要抵达终点。 根据神话之中的预言,每个“大周期”终结的时候,被阿兹特克部族守护神——战神兼太阳神维奇洛波奇特利击败驱逐的羽蛇神奎兹尔科亚特尔,都会试图从东方的海上返回。不过,由于前几个“大周期”始终平安无事,阿兹特克人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个危险的预言。 但是,从前几年开始,居住着托托纳克人的东方海岸,隐约出现了一些奇异的传闻,例如能够漂浮在海面的巨型木头堡垒,能够发射石头、喷射电光和火焰的恐怖武器,能够供人骑乘的无角巨鹿(战马),以及拥有这一切的白皮肤异人……蒙特苏马曾经拿这些事情向国内最有智慧的祭司们进行过占卜,得到的答案却让他不寒而栗:“……白皮肤的羽蛇神就要从东方回来了,他正在试图夺回曾经属于他的一切!” ——在阿兹特克神话之中,掌握着智慧神职的羽蛇神奎兹尔科亚特尔,乃是远古时代的中美洲统治者,但后来不幸被战神维奇洛波奇特利击败,被迫含恨出逃,消失在东方的海面上。不过,在临行之前,羽蛇神曾经对他的追随者们发下过一个誓言:“在第一根芦苇长出来的时候,他将再一次率军回归!” 按照阿兹特克人的历法,这个时间刚好是1519年,也就是今年。 当然,依靠血与火征服墨西哥的阿兹特克人,从来都不是一个懦弱的民族,哪怕是归来的羽蛇神,也不能让他们轻易屈服。唯有最残酷的暴力,才能让他们低下高傲的头颅。 按照皇帝的想法,如果对方真的要侵犯他的帝国,那么他更希望能够在战争中击败这些“羽蛇神的使者”,把这些白皮肤的“神人”送上金字塔献祭,以此来取悦自己侍奉的战神维奇洛波奇特利。 但问题是,蒙特苏马二世皇帝如今正处于他即位以来最虚弱的时刻——正规军正在集体罢工,私人卫队深陷于盟邦内战的泥潭,除了宫殿内的几百亲信侍卫,他连一支像样的军队都抽不出! 在这种举国瘫痪、无兵可用的窘迫情况下,他又该怎么去阻击“归来的羽蛇神”? 三十六、蒙特苏马皇帝的决断(下) 三十六、蒙特苏马皇帝的决断(下) 而在墨西哥西方的海岸,阿兹特克帝国的宿敌洪休提兹干王国境内,同样也有异象发生。\\ ——根据蒙特苏马皇帝得到的情报,早在四年之前,就有一位“神人”带着许多奇珍异宝,突然降临在洪休提兹干王国,并且以这些珍贵的宝物为聘礼,求娶该国的一位公主。 在那一批宝物之中,有四百个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水晶骷髅头,被刚刚遭遇惨败的洪休提兹干王国作为停战求和的赔款,送到了特诺奇蒂特兰城,眼下就放置在蒙特苏马二世的宫殿里。 在当初得知此事的时候,蒙特苏马二世皇帝也是颇为惊讶,并且联想起了“羽蛇神归来”的传说。 但首先是这个“神人”到来的方向和时间都不对——洪休提兹干王国位于墨西哥的西面,而羽蛇神应该是从东方的海洋上归来。此外,当时距离“大周期”的结束还有好几年。其次,根据使者亲眼目睹之后的回报,这个“神人”的肤色似乎一点都不白(由于在热带海滩上生活了这么久,文总很快就被晒得黑黝黝的),并且只有孤身一人,也没放什么狠话(当时文总还没学会土著语言),不像是有什么威胁的样子。 于是,在时间一长之后,蒙特苏马皇帝也就渐渐把这事给淡忘了。 然而,在一年多之前,又有更多的“神人”踏破虚空而来,降临到了洪休提兹干王国,并且似乎跟先来的那位“神人”颇为熟络,很快就联手在洪休提兹干王国建立起一个“传奇集市”。而主要销售的货物,则是许多被他们从神明的世界里带来的,怎么看都不可思议的商品: 犹如泉水一般晶莹剔透,或是宛如玉石一般细腻光滑的漂亮器皿(玻璃和瓷器),能够让植物生长得更加茂盛的小颗粒(化肥),可以轻松弄出火焰的小木棍和扁匣子(火柴和打火机),比最好的黑曜石砍刀还要强上一百倍的钢铁刀斧,光彩熠熠、绚丽璀璨的各式精美首饰,鲜艳靓丽而又不易褪色的印染花布,可以清楚地照出人影的小镜子,雪花般纯洁的精盐与白糖,光洁柔顺的纸张,美味无比的精美甜点……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这个时代的墨西哥人,连想象都没想象过的好东西,让他们一时间看花了眼! ——虽然墨西哥谷地与洪休提兹干王国之间距离遥远、路途坎坷,但还是有一些货物被商人们辗转运来,再加上随之而来的各种信息,也让蒙特苏马皇帝对这些“神人”的作为,多少有一些了解。 总的来说,这些和阿兹特克人同样肤色的“神人”,似乎不如出现在东方沿海的白皮肤异人们那么凶暴,并且确实具备惊人的大能——他们是出色的巫师,能够在弹指间让小山般的木材消失;他们是优秀的工匠,能在一夜之间建成坚固的金属房屋;他们是神奇的农夫,给洪休提兹干人提供的玉米种子,产量居然超过了平常的十倍;他们拥有抵御疾病的法力,能够让可怕的瘟疫在他们面前销声匿迹…… 最让阿兹特克人感到庆幸的是,他们似乎并非无敌的战士,自从降临以来,并没有参加过任何战争。 唯一让蒙特苏马感到困惑的是,这些“神人”似乎口味非常独特,完全不喜欢人血和活人心脏这些最高贵的祭品,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厌恶——事实上,自从第一位神人抵达之后,洪休提兹干王国就基本废除了活人祭祀——而是更喜欢黄金和白银。如果没有黄金和白银的话,上等的木料似乎也能凑合。 为了满足这些“神人”的需求,洪休提兹干王国动员了他们几乎所有的富余劳动力,每天都要砍伐堆积如山的木头,让诸位“神人”用法术带回他们的世界。但“神人”们对此也给予了慷慨的赏赐:从精盐、糖果、布匹到钢铁工具,以及各式各样的精美器皿。让这个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国家,再次焕发了活力。 ——在得知西方的这些“神人”居然如此慷慨之后,蒙特苏马皇帝不由得对走了狗屎运的洪休提兹干王国深感嫉妒:如果这些“神人”能够降临在特诺奇蒂特兰城,那该有多好啊! 无论如何,弄一帮人整天砍伐树木来敬奉神明,总归要比捕捉成千上万的战俘砍头挖心来得轻松。 不幸中的万幸,这些拥有大能的“神人”,没有出现在帝国的心腹之患——近在咫尺的特拉斯卡拉人的地盘上。否则,阿兹特克帝国对墨西哥谷地的统治,弄不好就要遭遇严重危机了。 至于跟帝都隔着崇山峻岭的洪休提兹干王国,虽然也是阿兹特克人的宿敌,但他们的地盘既偏远又贫瘠,气候又闷热潮湿得令人发狂,如果不是为了防止他们在帝国全力攻伐特拉斯卡拉人的时候从背后添乱,阿兹特克人根本不屑于去攻打那里。(阿兹特克人眼中的太平洋沿岸地区,就好像西藏人眼中的印度一样,属于热得没法活的鬼地方。习惯了凉爽高原的阿兹特克人,到了湿热的雨林之中极易染病。) 而更让皇帝感到惋惜的是,就在不久之前,这些“神人”居然还跟着洪休提兹干王国的使节团,来到过特诺奇蒂特兰城的郊外,并且带来了无数神奇的货物,在湖区周边掀起了一场轰动。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蒙特苏马皇帝绝对会热情地宴请这些“神人”,并且试探着能不能把他们挽留下来,赐福给自己的特诺奇蒂特兰城。 偏偏就在那段时间,特诺奇蒂特兰城的骚乱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为了争夺权力,武士与祭司们互不相让,一切祭祀活动和军事训练都被彻底打乱,国家机器完全陷入了停摆。 为了避免特诺奇蒂特兰城爆发内战,蒙特苏马皇帝只好下令召开全体大会,几千名贵族聚集在金字塔前的大广场上,互相争吵、扯皮了整整一个月,期间还发生了多次流血斗殴。而最后的神裁仪式更是变成了一场混战,试图发表演说安抚民心的蒙特苏马皇帝,先后四次被人从讲台上拖了下来……更要命的是,虽然神明裁定的解读结果,不出意外地有利于祭司,但武士们依然拒绝认输,声称这份神谕是伪造的。 所以,如今的特诺奇蒂特兰城,依然处于全面的瘫痪状态,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场惨烈的内战。 在这种风雨飘摇的危难时刻,皇帝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操办不甚打紧的外交事务? 于是,在根本没搞清楚这个使团的底细之前,头昏脑胀的蒙特苏马皇帝就把他们给胡乱打发走了。等到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对此事感到追悔莫及的时候,“神人”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幸好,他的皇家总管还算有些眼色,趁着“神人”们还没有离开的时候,拿出了皇家私库里的一部分黄金和白银,换来了几千把锋利的钢铁刀斧,以及一些布匹、器皿。 事后,蒙特苏马对此感到十分满意,并且立即把这批钢铁武器用独木舟运输到了特斯科科城的战场上,希望他的侄子卡卡玛在装备上了这些钢铁武器之后,能够迅速平定艾西特立肖齐托的叛乱,并且率军回师特诺奇蒂特兰城,让他摆脱眼下这种无兵可用的窘境。 ——在阿兹特克人的观念之中,黄金和白银只是被看成是类似珊瑚、檀香木一样的普通装饰品,而非充当货币的一般等价物一—在墨西哥谷地居民的社会中,充当这一职能的主要是黑曜石。这种既硬又脆的火山玻璃,被广泛用作制作武器,祭祀和雕刻的艺术品,乃至一些非常昂贵的杯子和器皿上面(硬度太高,打磨困难)。至于生活在热带雨林之中的玛雅人,则更喜欢用可可豆作为货币来进行交易。 所以,向阿兹特克人索要金银,就好像跟中国人索要珊瑚和檀香木一样,心疼肯定是有些心疼的,但只要能够换来好东西,也没有人会特别吝啬——就好像古代中国人通常只会在宝库里囤积能够当做货币使用的金银、铜钱,而不会收集许多珊瑚贝壳作为积蓄一样……尽管大家都知道,珊瑚树也是挺值钱的。 但反过来说,他们也不会有意识地囤积大量金银,所以哪怕是蒙特苏马皇帝的宝库里,黄金也不太多。 不幸的是,在几天之后,蒙特苏马皇帝就愕然得知,艾西特立肖齐托的叛军也装备上了钢铁武器……所以,特斯科科城的内战还是只能无休止地打下去,谁也看不见战争的尽头。 ———————————————————————— 以上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让年老体衰的蒙特苏马皇帝感到愈发地忧心忡忡,好不容易等到祭祀结束,他甚至连跟祭司们分享加了辣椒酱和番茄酱的酸辣人肉火锅的兴致都没有,就匆匆下令起驾回宫。 在仪仗队的簇拥下,他一边往宫中行走,一边默默地思索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平息武士的骚乱,镇压特斯科科城的叛变,恢复帝国的稳定,并且针对出现在东西海岸的“神人”,作出正确的对策? 等到皇帝置身于凉爽的巨石宫殿之中,脱下为庆典所穿的彩色羽毛冠冕之后,他最宠爱的妃子给蒙特苏马递来一杯被称为“苦水”的巧克力饮料,但却被兴致不佳的皇帝给粗鲁地一把推开了。 对着门柱侧面最近才挂上的玻璃镜子,端详了一下自己日益憔悴的苍老面容,皇帝叹息着摇了摇头,伸手抓起一瓶同样是刚入手的红星二锅头,仰起脖子就往喉咙里灌——最近的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努力借酒浇愁——清冽的酒浆滑入食道,顿时如同火烧一样,让他感觉浑身都变得舒爽了许多。 借着微醺的酒意,蒙特苏马闭目沉思片刻,终于作出了决策——无论如何,先派人过去打探一下再说! 首先,蒙特苏马叫来了他的外交大臣,著名的飞毛腿和辩论家特尤蒂拉,吩咐这位举国闻名的长跑健将,火速组织一队精通外交礼仪的贵族使者,带着礼物到东方沿海地区(墨西哥湾西岸)等待。如果有白皮肤的“疑似羽蛇神”乘坐“巨大的浮动堡垒”登陆,就立即赶过去,用恭敬的礼节对待他们,向他们赠送礼物表示友好,同时打探他们的虚实,然后将得到的信息,以最快速度传回帝国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 至于究竟应该送给白皮肤羽蛇神一些什么礼物……皇帝本来是想赠送一些多余的黄金工艺品,但西方洪休提兹干王国的“神人”似乎更喜欢这种金灿灿的装饰品。 所以,蒙特苏马思索了半天,索性从洪休提兹干王国的礼品中选取了一部分不太用得上的东西,主要是一些造型不怎么样的各式器皿(玻璃、瓷器、铝合金制品),轻飘飘不甚耐用的鲜亮布匹(少量丝绸和大量化纤布),璀璨耀眼、质地轻薄的小首饰(后世中国街头摊贩上十块钱一件的便宜货),以及某种能够冲泡出“提神苦水”的褐色小方块(普洱茶)。 ——经常玩“大航海时代”游戏的马彤学姐,原以为中国茶叶在这年代应该是全球畅销的紧俏货,谁知没见识的阿兹特克人,居然觉得这玩意儿不如热可可饮料好喝,结果导致茶叶严重滞销、乏人问津,只好当礼物送给蒙特苏马皇帝,但问题是蒙特苏马皇帝也不喜欢喝这玩意儿,最后就便宜了西班牙人…… 在打发走外交大臣特尤蒂拉之后,他又召唤来了自己的侄子库奥赫特莫克,一位勇猛善战而又不乏聪慧的美洲虎战士。最近这段时间的军队罢工骚乱之中,也是库奥赫特莫克在充当中间人,努力调和着武士与祭司们之间的冲突,虽然无法消弭双方的对立,但好歹避免了让特诺奇蒂特兰城在内乱中沦为废墟。 “……库奥赫特莫克,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看着侄子同样憔悴的脸色,蒙特苏马皇帝叹了口气,“……虽然城里的军队还是指挥不动,但暂时应该是不会打起来了。我打算派遣你到洪休提兹干王国出使一趟,也权当是出去散散心吧!” “……洪休提兹干王国?莫非是为了那些传说中的神人?” 聪明的库奥赫特莫克,立即猜到了皇帝叔父的意图,“……根据探子们的回报,这些神人确实是具有神奇的能力,并且态度十分温和,似乎很容易相处。如果能够把他们笼络过来,对于我国肯定有着巨大的助益。但是……他们跟洪休提兹干人早已建立了密切的关系,想要把这些神人拉过来,恐怕并不容易。” “……没错,四年前最早降临在西方海滩上的那位‘神人’,已经娶了洪休提兹干人的公主,并且未来恐怕还会继承王位,想要把他拉过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蒙特苏马皇帝点了点头,对侄子的忧虑表示赞同,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根据我听到的消息,在后面那一批降临的四名‘神人’之中,有两个是女人,一个是老人,要想笼络他们恐怕比较麻烦。但还有一位‘神人’乃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性,并且据说尚未婚配……” 说到这里,年迈的皇帝在脸上流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虽然我不可能为此让出皇位,但是我们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公主,应该不会比洪休提兹干人的公主差吧!” ——于是,就在王秋同学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之下,一场旖旎的艳遇,已经即将悄然而至…… —————————————————————— PS:第一位主角可攻略的妹子,精通各种活体解剖的杀人鬼猎奇软妹即将登场! 三十七、歪了的科技树 三十七、歪了的科技树 “……呵……阿嚏!这究竟是被团长传染上了感冒?还是有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远在希望港海滩上的王秋,不知为何突然感到脊梁骨一冷,鼻子一痒,顿时便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 他摸出纸巾,擦了擦鼻涕,刚刚想要随手丢掉,就被神情紧张的文德嗣给拽到了火堆边上。 “……马上把它烧掉消毒!我可不希望全国再来一次大流感了!” 在文德嗣的催促之下,王秋只好把擦过鼻涕的纸巾丢进火里焚烧,同时嘴里还在嘀咕,“……唉,前天还在海拔2200米的墨西哥高原,今天就已经回到了椰林碧海的太平洋沙滩,这气候变化真是太剧烈了……感觉就像是眨眼间从青藏高原来到了海南岛……” 如此不知轻重的话语,一时间让“大天使长”文德嗣听得直翻白眼。 “……喂喂,王秋学弟,这对你来说或许只是过去了一天时间而已,但对我来说,可是在只有山羊能跳过去的坎坷道路上,跋山涉水了足足一个月啊!中间还遇到了一次山体滑坡,差一点从山头滚下去……你就不要在我面前继续显摆你的幸福感了好不好啊!” 他臭着一张胡须拉渣的憔悴黑脸,满腹怨气地碎碎念,“……遇到要长途跋涉深入敌境的时候,你们就躲到虫洞的另一边,只有我一个人提心吊胆地翻山越岭,等我筋疲力尽地到了地头,你们再悠悠闲闲地出来晃荡两下看看风景。等到要走的时候,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上路……这也让人心理不平衡啦!”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嘛!文学长,不是有足足好几百娘子军陪着你出游吗?” 王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说,如果没有我一次次地穿梭时空,又该到哪里去给你弄机器呢?” ——此时,在希望港郊外的海滩上,正矗立着一台黑黝黝的蒸汽机。那一排排粗笨厚重的铸铁零件,以及锈迹斑斑的机身,全都让人到一种时代的沧桑之感。 这是一台由杨教授从大学的不知哪个旮旯里翻出来,生产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老式锅驼机。 所谓的锅驼机,就是将蒸汽机直接装在锅炉之上,故而得名锅骆机。这种机器体型笨重,缺陷甚多,但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使用劣质燃料,确切地说,就是可以不用煤! 无论是泥煤、褐煤这样燃烧值很低的劣质煤,以及农村常见的干柴、秸杆,甚至是游牧民的干燥牛粪,只要含水量不超过百分之四十,都可以作为锅驼机的燃料。 所以,锅驼机虽然有着诸多不足,但是在建国初期,中国还极度缺乏石油的时候,它依然成为了一种重要的机械动力源,在农村中得到了极其广泛的运用,无论是发电、抽水还是碾米,都离不开这种锅驼机。直到大庆油田投入生产之后,锅驼机和煤气机才渐渐被后起的柴油机所淘汰。 于是,在发现希望港四周根本找不到煤矿之后,在那个年代出生的杨教授便灵机一动,想到了锅驼机这玩意儿。接着又到处打了几通电话,从不知哪个仓库的旮旯里,翻出了这台锅驼机及其配套的抽水设备,然后把它们全都弄到了16世纪初期的中美洲太平洋海岸。 “……文德嗣学长啊!您现在的这块地盘,实在是完全不适合发展工业呐!” 看着土著们往炉膛内投入一捆捆的柴草,让锅驼机发出巨大的噪音,慢慢地运转起来,把河水缓缓抽进一侧的水泥蓄水池,王秋忍不住如此叹息道,“……没有铁矿,没有铜矿,也没有煤矿。墨西哥湾那边倒是有石油,可这里却是在太平洋沿海。虽然有着优良的港口,但海面上却没有像样的船,只有印第安人的小筏子和独木舟,想要发展海上贸易也很困难……真是叫人不知道该怎么攀科技树才好啊!” “……所以,希望港的科技树就被咱们给折腾得完全畸形了!” 文德嗣一脸囧相地挠了挠头发,“……之前的洪休提兹干人,充其量处于石器时代末期的科技阶段。如今却跳过了青铜时代、铁器时代、蒸汽时代、内燃机时代,直接一步登天,瞬间进入了绿色无污染的太阳能时代!像这样的跳跃式发展,未免也太惊悚了吧!” “……可问题是,除了太阳能之外,你这边还有什么值得开发的能源呢?” 王秋非常无奈地摊了摊手,“……难道是搞水力发电?先不说那个水坝光靠人力得要垒砌上多久,会不会耽搁了伐木赚钱的正业……别看我,我就算能弄来工程机械,也没有驾驶执照啊!此外,汽油和柴油也全靠现代世界传送……就算安装好了发电机组,竖起了电线杆子,你这边有办法培训得出合格电工吗?” “……呃,或许可以试一试沼气池子吧!好歹可以用那玩意儿煮饭……” 文德嗣摸了摸鼻子,有些缺乏自信地说道。 ———————————————————— 人类社会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应该分别具备怎样程度的技术储备? 根据《文明5》游戏内的科技树列表,我们大致上可以对此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1.远古时代: 一、农业——这是一切文明的起始,没有农业就没有文明。 二、陶器,畜牧,弓术,采矿 三、航海,历法,书写,捕猎,轮子,石工术,青铜器 2.古典时代: 四、光学,哲学,骑术,数学,建筑学,铁器 3.中世纪: 五、神学,文官制度,货币,工程学,金属铸造 六、罗盘,教育,骑士制度,机械,物理,炼钢 4.文艺复兴: 七、天文学,音乐,银行,印刷术,火药 八、导航术,经济学,化学,冶金学 九、考古学,科学方法,军事学,肥料,来复枪 5.工业时代: 十、生物学,蒸汽机 十一、电力学,零部件,铁路,炸药 十二、冷藏,电报,无线电,飞行,内燃机 在穿越者抵达之前,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技术储备,基本处于上述科技树的远古时代的第二等级到第三等级之间——农业、陶器、弓箭、采矿技术都有了,可惜矿山早已在战争中丢了。畜牧业由于美洲缺乏大牲口,只懂得养狗。天文历法很完备,文字还是雏形。黄铜已经被少量使用,但还不懂得铸造青铜。 可是,随着穿越者的抵达,这个原始社会的科技树就一下子乱了套。 土著人依然不懂冶铁,连青铜器都做不出来(这附近根本没有铜矿、铁矿和锡矿可以供他们练手),却已经在用电灯照明,用望远镜侦察,拿着不锈钢刀具干活,捧着玻璃杯喝水,吃着抗生素药片治疗疾病,饭桌上摆放着铝合金盘子,身上穿着化纤布料的彩色沙滩裤……很显然,这种拔苗助长式的技术飞越,是完全没有根基的,一旦时空门消失,穿越者离去,他们恐怕又会可悲地重新倒退回石器时代。 而且,由于起始条件太差(石器时代的科技树),环境资源匮乏(缺少矿产),时间仓促(只有不足两年的建设时间),以及设计人员的不专业。目前,希望港的基础建设,也呈现出一种怎么看都很奇葩的状况。 首先,港口外围的平民区,除了能够获得一些现代工业产品和金属工具之外,大多数人依然只能住在简陋不堪的茅草屋里,少数生活条件比较富裕的人把夯土墙换成了石墙,又在泥地上铺了木板,但其余一切依旧——文德嗣学长按照科普读物搭建起来的第一座砖窑,由于土著烧窑工人的手脚太笨,至今仍然不能实现稳定的生产,距离让全城百姓都住上砖瓦房的梦想,依然十分遥远。 其次,在靠近市中心的贵族区里,已经普遍用上了傻瓜型的太阳能路灯——不过并没有安装在道路边,而是竖立在家中的庭院内,以防被盗。并且还要做成可移动式,以便于在风暴天气内移动进室内。 最后,在文德嗣居住的“铁皮屋王宫”里,被铺上了大块的太阳能电板,每天都有侍女用干布精心擦拭。而这里也是全城唯一能够给平板电脑和电动车充电的地方——王秋手头并不缺光伏和输电线,但问题是在这边找不到合格的电工和使用者,光是教导土著人如何扳动电灯开关,又不把它弄坏,以及防范触电,就已经让穿越者们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谁叫这帮土著对于电力和机械都没有半点概念呢? 在确保了电力之后,自来水的建设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并且已经破土动工——矗立在希望港中央的金字塔,其实就是一个大水塔,塔顶是一个方方正正的蓄水池。但由于太阳能产生的电力不够驱动抽水机,而全靠人力提水又近乎于天方夜谭,所以一直到这台锅驼机被运来之前,自来水的建设都处于停工状态。 不过,现在有了提水的蒸汽机,动力源的问题就得到了解决。 接下来,只要用竹管和木槽在城市内搭建起一系列悬空渠道,就可以把洁净的淡水送到金字塔四周的贵族宅邸,以及事先在平民区预设的一系列公共水池——根据文德嗣的预计,这能够非常有效地改善本城居民生活的健康卫生状况,减少疫病暴发的可能性。 然而,在战争阴云日趋逼近的情况之下,上述民生建设不得不被推到次要地位。 目前,文德嗣和穿越者们必须解决的首要问题,还是如何应对即将来袭的西班牙殖民者。 事实上,在通过时空贸易获取了大量资金,并且通过各种资料,初步调查清楚了西班牙探险队的底细之后,无论是先来的文德嗣还是王秋等后来者,都早已克服了最初的恐惧,并且十分自信地认为,如果只考虑对付这支探险队的话,凭借着后世的各种先进装备,他们想要击败只有区区几百个人,十几杆老式火绳枪,几门青铜小炮的科尔特斯探险队,根本就是一次类似于压路机碾压小狗的简单军事行动。 16世纪的老式火绳枪根本没什么可怕的,在中国虽然买枪不容易,但买防弹衣却是再方便不过,大批采购还有打折。青铜小炮也没有什么了不起,那玩意儿发射速度缓慢,有效射程不到一公里,并且距离稍远就毫无准头,除非是轰击固定的堡垒和城墙,否则在野战之中,也就是放个响吓吓人罢了。 就算要拔掉西班牙人的据点,打攻坚战,他们也可以从后世的废品收购站里弄来十万个啤酒瓶,按照芬兰人发明的配方,灌上汽油、橡胶、镁粉等添加剂,统统做成“莫洛托夫鸡尾酒”,然后用抛石机(以现代的观点,抛石机的技术实在是非常简单,而且基本不犯禁令,可以在后世订做零件,再运到这边组装起来)把这种后世中东冲突最常用的燃烧弹丢出去……再接下来,就可以兴高采烈地欣赏丛林人肉烧烤BBQ大会了。可怜的西班牙人要靠什么来躲避变成烧猪的悲惨命运?虔诚的祈祷? 真正的难题在于,为了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他们还要利用西班牙探险者入侵的这场动乱,大幅度增强洪休提兹干王国对整个墨西哥的影响力,使得他们能够在更加辽阔的地域内收集资源,最好能够直接占领那些早已标明在地图上的金银矿脉,而不是只能蜷缩在太平洋沿岸的穷乡僻壤买卖木材。 所以,在他们支配之下的洪休提兹干王国,不仅要击退那一小撮西班牙人,还要跟阿兹特克帝国甚至是前盟友特拉斯卡拉人交手……而文总的手下却只有七千娘子军和两千古惑仔,怎么看兵力都是不足的。 于是,文德嗣还是想要搞到一些枪械,好让他更有底气:“……虽然西班牙人的火绳枪似乎并不可怕,但我们也没有AK47和手雷……你们能不能把时空门带到缅甸、墨西哥这些地方,弄些枪过来?” 针对这一非常过分的要求,王秋当时就翻了个白眼,“……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我们到索马里去给你弄火箭筒,到叙利亚去寻找毒气弹?咳咳,不要忘了,我们是国家公务员!不是走私犯!如果当真这么瞎搞的话,将来的工作履历上该怎么写啊?!饭碗还要不要了?” “……话说回来,我也一直感到很奇怪,为什么执行穿越任务的单位竟然是城管,而不用军队或特工?” 文德嗣摸着满是胡子茬的下巴,突然丢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他似乎已经藏在心里很久了。 可是,王秋该怎么回答呢? ……这个……我能告诉你,国防部的异能部门里没有一个异能者,全是啤酒肚大叔和飙车族富二代吗? 他思来想去,最后终于找出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勉强搪塞了过去。 “……因为军队经商是大忌啊!现在已经不是海军可以用坦克登陆艇倒卖日本汽车的年代了!” 总之,在杨教授赶到北京向上级领导完成述职,并且争取到有关部门大力支持之前,想要从现代搞到大量枪械军火,暂时还是不现实的——就算当真有地下门路搞到枪械也不行!否则履历上就全完了! 所以,诸位穿越者只能自己想办法在16世纪的墨西哥造枪铸炮。 三十八、价廉物美的民用RPG 三十八、价廉物美的民用RPG 在有时空门输入现代原材料的情况下,穿越者们想要自己生产火药兵器,需要满足哪些基本条件? 样本和图纸不是问题,本市公安局里就有几杆查扣的土制猎枪,虽然威力不大,但好歹也是火器。/ 最基础的火药完全不是问题,虽然要从正规兵工厂进货肯定是没办法,但只要手里拿着工商局、市政府等等一系列“有关单位”的批条,从乡下非法花炮厂查扣收缴来的各式火药要多少有多少,并且早已做过貌似很有技术含量的颗粒化处理,比这个时空西班牙人用的火药还好,其数量足够支持好几场战役。 无缝钢管更不是问题,这玩意儿在七八十年之前的国内还是尖端技术,可如今却早就不是什么稀罕货色了。实在不行的话,找一些比较好的自来水管也能凑合,每一米才几十块钱。只要先到五金批发市场多买点高碳钢管,再去破产倒闭的机械厂弄几个老式小型机床,然后就可以鼓捣出一个小型军火工厂了。论技术水平,绝对比八路军和新四军当年的军械作坊要先进。 子弹比较麻烦一点,但是在早期可以用铁丸子或铁砂代替,或者直接套用欧洲早期火枪手的办法,带上一大块铅,在战场上铸造铅弹。发射火药也可以按剂量用纸巾之类的包起来,做成纸弹壳。 真正无法解决的问题,在于如何加工生产? 如果在现代世界进行加工,先不说盖厂房、调试设备、招聘工人得要花费多少功夫,而且由于时间差的关系,短短几天之内的产量肯定上不去。此外,私设小型兵工厂大批制造火药枪,跟订做大刀长矛什么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光是要让有关部门点头放行,就得打上不知多久的笔墨官司,费上不知多少的时间精力——更要命的是,由于24倍的时间流速差异,时空门的那一边可等不及了! 要是把整个工厂搬到文德嗣大天使长的地盘上,那么倒是不会有公安机关来盘查了,但那地方可没有工业电源,几块太阳能电板根本驱动不了机床。就算再上马一个发电机什么的项目,想要让兵工厂正常生产也不容易——想要让一群石器时代的印第安土著人,在短短几个月之内懂得焊接和金属加工,以及使用车床和发电机,实在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最起码,爆炸事故什么的就完全保不准了。 而且,诸位超时空城管和文德嗣自己也很忙,不可能抽出太多的时间去亲手造枪。就算勉强做出来了几根火枪,也难以形成规模战力——你一个不怎么熟练的枪匠,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对着图纸自行琢磨,而且只有区区一两年时间,能够造得出多少火枪?只怕是连亲卫队都不够装备上吧! 最后,如何训练印第安土著战士使用这些火器,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在现实世界里,西方白人在早期火器时代的战场上,也都是洋相百出——举一个例子,在大航海时代,由于枪管的密封性不够好,不知多少惯用短火铳的海盗,不小心被枪管后面喷出的火药气体给熏瞎了眼睛,变成了独眼龙…… —————————————————————— 鉴于自制火枪的严重不可靠性,众人考虑了半天,为了安全起见,最后还是放弃了打造一堆简易火枪玩排队枪毙的打算,而是从后世直接订购了大批弓箭,用以加强远程火力——使用现代材料制作,根据人体工学设计的弓,无论是射程还是耐用性,都比印第安人自己削木头弄出来的简陋货色要强得多。 另一方面,他们又根据网上的一段视频,参考了西班牙王国萨尔瓦多煤矿工人在2012年6月发动武装罢工的战斗经验,发单子向湖南浏阳某花炮厂订购了二十万根“钻天猴”火箭烟花(相当于放大版本的“钻天老鼠”)……根据网上观众们的吐槽,这东西几乎就是简化版的RPG啊! ——这种“钻天猴”火箭烟花,在平射和抛射的时候,极限射程约为200米至300米,爆炸半径将近5米,并且属于出口创汇产品,符合欧盟标准,安全性能非常可靠。西班牙矿工把它塞进一根焊接了握把与准星的自来水管,然后戴着防烫伤的石棉手套,扛在肩膀上,瞄准防暴警察的大盾牌发射出去,那橘红的尾焰,刺耳的响声,白色的硝烟……嗯嗯,真是很有RPG火箭筒的范儿啊! 也有人说,这明明是高丽棒子的神机箭嘛! 当初头一次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由于讲得不清楚,王秋真以为这是西班牙矿工自制的RPG,由于视频中的喷射端,模模糊糊地还能看到有根线拖出来,他还惊呼西班牙矿工居然手工打造出了线控导弹! 又过了很久,王秋才知道,后面那根东西原来是钻天猴的尾杆…… 总的来说,这种武器制造简单、威力不小、价格便宜,实在是值得拥有和信赖。 据说,经过了西班牙矿工的这次实战考验,这种不受枪支管理条例限制的湖南钻天猴式RPG,在欧美军火市场上的占有率已经出现了爆炸式的增长。乃是近年来深陷于经济危机的欧洲人,在各国居家旅行、抗议示威的必备之物,比起“布拉格之春”的汽油瓶子都要好用——毕竟是远程武器,可以躲起来打冷枪。 并且,在经过了王秋等人实际测试之后,其可靠性也让人十分满意:就连钻到水里都会爆炸! ——既然这玩意儿在萨尔多瓦矿工手里,能够把21世纪的西班牙警察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那么让印第安人拿来对付16世纪的西班牙探险家的话,应该也能凑合吧! 毕竟,这年头的老式火绳枪,除了少数稀罕昂贵的精品之外,一般射程好像只有100米来着? 更糟糕的是,这个年代的早期火绳枪,射速十分缓慢,据说平均打两枪就要准备三分钟,以便于完成清理枪膛、装填发射药,塞入弹丸等等繁琐的工作,更要命的是还很容易炸膛,所以不能长时间连续射击。 而这种钻天猴不但射程是火绳枪的好几倍,也更加安全,并且射速最起码可以达到一分钟四发! 根据王秋和文德嗣的一致看法,训练土著人使用火箭弹,要比训练他们如何使用前膛火枪容易得多——基本上只要懂得如何用枪管瞄准目标,然后划根火柴点燃钻天猴火箭就行了。 至于仅有的三杆从派出所查扣物品中找出的土制猎枪,暂时只能全都由穿越者们自己使用——这玩意儿经过警方的鉴定,在安全性能上还是很可靠的。 三十九、民用版“喀秋莎” 三十九、民用版“喀秋莎” 步兵火力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自然要考虑炮兵。\ // 按照某一集《流言终结者》节目的内容,穿越者们弄来了一个医院用的废旧大号高压氧气瓶。在小五金工厂请人把小的那一头去掉,再加几个轮子和一个铁架子,就变成一门简易的大炮了。 由于王秋和杨教授打着为清朝古装片制作道具的名义,再加上这东西又大又笨重,对方厂里的人居然一点都没有怀疑,还很热心地给涂上了黑油漆,喷上了“红衣大将军”的字样……就跟袁崇焕在宁远城头“一炮糜烂数十里”,号称炸死了奴尔哈赤这个野猪皮通古斯酋长的红衣大炮差不多。 炮弹也不愁,弄几颗保龄球抹点猪油就是上好的炮弹,如果装填的火药够多的话,保龄球可以飞出1公里以上——真正的麻烦在于,这种火炮的准头很差,而且弹道十分诡异,轰击固定目标还可以凑合,想要打移动靶,哪怕是体型庞大的战舰,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最要命的是,这种用氧气瓶做出来的火炮,炮弹在飞行的时候居然还会掉头,把自己人炸得飞上天! 而且,每一次装填弹药、清理炮膛都要花费不少时间,使得它的射击速度相当缓慢。 所以,在提心吊胆地试射了几次之后,这门“红衣大将军”炮就被诸位穿越者们废弃不用了。 因为,他们已经有了更加可靠也更加厉害的远程打击火器——只要把大型礼花弹平放之后点燃,那就是妥妥的一次性便携式喀秋莎火箭炮啊!一次30~60响!威力惊人! 事实上,这种大型礼花弹的模样,也跟火箭炮十分相似——此类烟花燃放后留下的外壳,多为坚固的金属管,管口直径约20厘米,高约1.2米,每根金属管有4根细金属管当支架,通常在燃放时,都是多根金属管一起并排发射,场面蔚为壮观。南方人一般叫这种烟花为“冲天炮”。 此外,这种礼花弹还有着丰富的实战经历——每年春节都会在中国打死一堆不当心的倒霉蛋! 根据王秋的调查结果,前几年在北京就有一个放这种烟花的家伙,因为烟花架子没放稳,在发射前夕不小心倒了。结果导致礼花弹平放出去,一发就打穿了一辆出租车的两层钢板,导致一名乘客死亡! 此外,在广东还有个倒霉老板,自己订做了一个大号礼花弹,结果由于找的厂家技术不过关,害得这位老板在放的时候出了事故——第一发礼花弹射出去之后就歪了,第二发更是射到了50米外的自家房顶上,将自家的钢筋混凝土小洋房轰掉了一半。然后剩下的礼花弹干脆没能发射出去,全部原地爆炸,瞬间就在地上炸出了一个三米深的大坑,当场震得好几个人七窍流血而死…… 如此威力的“民用版喀秋莎”,用来轰击16世纪西班牙蛮子的战舰和木头堡垒,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吧! 据说,武汉某位著名“钉子户”,早就籍此无敌利器,先后三次打退了拆迁队的来袭。 更妙的是,根据王秋打电话咨询到的消息,湖南浏阳那边的花炮厂,自从上个世纪末期就开始在生产模块化的多管火箭类烟花,无论是射程,射速(一般是每秒一发),爆炸高度,爆炸花样,还是爆炸威力,都可按客户要求进行定制生产。他询问的那家花炮厂,生产的火箭烟花最高可以上升到650米,如果自制一个支架,以45度角进行斜射的话,最远射程估计将能够达到两公里以上!甚至超过了风帆时代早期很多舰炮的有效射程!而爆炸威力设定到最大的话,也足以把这时代最厚的舱板炸成木屑! ——礼花弹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一个加了料的炸药包。小号的通常有两个拳头的体积,大号的足足有几十斤沉,一个水桶大小。那玩意儿要是打在人身上还不死,目标就一定是开着主角光环了…… 更重要的是,这种多管火箭烟花的分量,可要远比青铜火炮轻得多,完全可以让士兵扛着翻山越岭。此外,礼花弹的价钱也比正牌军火和自己仿制的金属古炮更加便宜,还比较容易大量采购——光是上海世博会的开幕式,就一下子放了足足10万枚的礼花弹呢! 从此,这家湖南浏阳的花炮厂,就成了王秋所在团队的重要军火供应商之一…… 除了钻天猴和礼花弹之外,诸位穿越者还试验了其它一些烟花爆竹的杀伤能力,例如把二踢脚倾斜放在地上打过去,充当小型迫击炮。或者让印第安人投石兵直接把“一声雷”用投石索丢出去,权当是掷弹兵等等。除了弹道比较难把握之外,其它无论哪一样性能,都比这个时代的早期火枪火炮要强得多。 ——等到上述实验全部完成之后,王秋觉得自己已经进化成为一个相当合格的恐怖分子了。 —————————————————————————— 既然火药武器已经有了,那么训练工作也要跟上。 虽然从湖南订购的“民用军火”,眼下尚未完全到货,但适应性训练已经可以开展了。 自从完成了对阿兹特克帝国的初步窥探之后,王秋就从市里设法采购了很多大号二踢脚爆竹,天天在希望港的金字塔顶上放个响,给孤陋寡闻的市民们锻炼听力——每天早上都要放鞭炮催促伐木队起床干活,晚上则放鞭炮通知大家收工。有时候在夜里还要放礼花供大家欣赏……虽然这跟真的枪林弹雨完全不是一回事,但至少可以让洪休提兹干王国的臣民在西班牙人的枪炮响声面前不会太害怕。 一开始,希望港的市民们听到鞭炮的巨响,果然被吓得全都趴在地上,但时间一久也就渐渐习惯了。又过了几天,已经有一些大胆的小孩和年轻人,可以在穿越者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点燃导火索了。 除了适应性训练之外,思想教育也是很重要的内容——文德嗣大天使长弄了一台幻灯机,又在金字塔前的广场上拉了幕布,然后找了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召集起市民看电影。而放映的内容,则是从《2012》、《完美风暴》等灾难片和战争片里,截取的各种天崩地裂、飓风海啸、森林大火、世界毁灭等等恐怖场景。 等到这些印第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浑身发抖之后,文德嗣再站出来告诉大家,今年将有白皮肤的恶魔从东方过来,给这片土地带来上述可怕的灾难。唯有击退他们的入侵,或者至少把他们赶到东方的海上,才能让这个国度避免毁灭的厄运云云……最后又拿出一堆后世西班牙名人的大幅海报(主要是巴塞罗那的足球明星),让大家先看看即将来袭的“白色恶魔”是一副什么样的相貌,以免不小心搞错了。 结果,在日后当真遇见西班牙探险家的时候,文总麾下的娘子军们都说这帮人比画像上的难看多了。 总之,就这样鼓捣鼓捣火器,吓唬吓唬土著人,时间便一晃而过……某一天,王秋扳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发现在现代时空又过去了好几天,而在16世纪的中美洲,则已经进入了1519年的4月。 ——西班牙人终于就要来了! 四十、西班牙人的野望(上) 四十、西班牙人的野望(上) 在十五世纪的欧洲,一个名为热.那亚的意大利城市里,有一个名叫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的孩子。\ 这个孩子从小就有一个梦想,那是要到《马可波罗游记》中描述的那个遍地黄金的中国去。 在哥伦布长大之后,他的梦想就更加明确了——那就是环绕地球,向西走海路去中国! 于是,伴随着横跨大西洋的白帆,整个世界的命运为之彻底改变! 虽然,固执的哥伦布阁下,一直以为自己抵达的地方是亚洲——在巴哈马,他以为到了日本,然后到了古巴,他又觉得此地是杭州,最后到了伊斯班纽拉岛,哥伦布才开始大骂马可波罗这个骗子:这里的人连衣服都不穿,哪里有他说的那种繁华气象? 最后,哥伦布后来到了委内瑞拉,依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块大陆,就是觉得中国肯定藏在哪里, 正因为他的这种执着,美洲的5000万土著人有了一个统一的错误名字:印第安人,即印度人。 (PS:哥伦布把美洲土著叫做印度人,于是,正版的印度人在把英语定为国语之后,就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了。现在,美洲印第安人大多自称为美洲原住民,印第安人这个错误称呼已经逐渐被淘汰了。) 接下来,在西班牙入侵者掀起的腥风血雨之中,这5000万人口很快就死得只就剩下十分之一了。 —————————————————————————————————— 1519年5月,委拉克鲁斯港 腥咸的海风掠过大西洋的波涛,给这片闷热潮湿的土地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清凉。 十几艘破旧的帆船歪歪斜斜地搁浅在沙滩上,巨大的铁锚半陷进沙土里。 未来墨西哥合众国在大西洋沿岸最繁华的贸易港口,此时还只是一座荒凉偏僻的印第安小渔村。 不过,从4月20日开始,一支来自古巴的西班牙探险船队突然闯入了此地,并且胁迫当地的印第安居民充任劳役,为他们建设了临时的码头和营寨,让这里成为西班牙探险队的一个前进基地。 此时此刻,这支探险队的最高统帅,西班牙历史上最伟大的征服者之一,荷南?科尔特斯阁下,正坐在某间能够俯瞰整个委拉克鲁斯海湾的茅草屋门口,一边沐浴着温暖得有点过头的阳光,一边享用着他的美味午餐——烤火鸡、鲜鱼浓汤、切片的菠萝和番茄,外加香喷喷的玉米饼。 这或许是目前为数不多的可以让他感到愉快的事情——与气候温和的西班牙本土相比,委拉克鲁斯实在是一个很糟糕的地方。遍地荒芜的泥泞沙滩,多雨、潮湿而又闷热的气候,漫天飞舞的蚊子和苍蝇,还有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使人丧命的热带疾病,全都让每一个西班牙人对这片土地充满了厌恶, 更何况,在登陆委拉克鲁斯港之前,他的探险队已经在东南方尤卡坦半岛的玛雅人聚居区转悠了两个月,打了不少仗,死了不少人,吃了不少苦头,可总共也只收集到了价值大约两万西班牙比索的黄金。些黄金对于一个人来说或许能算一笔巨款,可是一旦分摊到好几百名探险队员头上,就变得寥寥无几了。 但是,在委拉克鲁斯港的一项爆炸性新发现,却足以弥补上述的种种辛苦。 想到这里,科尔特斯忍不住在嘴角挂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不久之前,他刚刚在这间临时搭建的茅草屋里,与阿兹特克帝国派遣的使臣特尤蒂拉,进行了一次不甚愉快的会面——虽然这位特尤蒂拉大臣的态度十分客气,送来的礼物也是异常丰厚,让所有的西班牙人都看花了眼。但他们阿兹特克人的待客礼仪,却让每一个欧洲人都深感吃不消。 ——双方刚刚在会场上落座,科尔特斯就目瞪口呆地看到特尤蒂拉摸出一把黑曜石小刀,毫不迟疑地刺开自己的血管,放出满满一碗血,然后请科尔特斯喝下去,说这是他们最崇高的待客礼仪。 在科尔特斯皱着眉头勉强喝下了那碗人血之后,特尤蒂拉顿时表现得十分高兴,又拿出许多沾满了鲜血的食物,献宝似地请诸位西班牙人享用,以致于几位西班牙人忍不住当场呕吐起来。 从这一刻开始,科尔特斯就意识到了对方是一个何等血腥而残忍的民族。 虽然这些沾满鲜血的食物实在令人作呕,但是阿兹特克人用来盛装这些食物的器皿,却让科尔特斯和他的部下们感到喜出望外,足以消弭每一个西班牙人心头的不快。 ——华丽的酒杯是用白银打造的,上面还镶嵌了几块宝石……但和接下来的发现相比,这简直不值一提——那些盘子和碗当中,竟然有不少是精美的中国瓷器!让诸位西班牙土包子们看得眼睛都要花了! 在这个时代的西班牙人眼中,这些瓷器的价值恐怕比等量的黄金还要贵重得多!那些光洁细腻、花纹华美的中国瓷器,若是运到欧洲的话,恐怕只有王公贵族才能消费得起。 事实上,当科尔特斯皱着眉头喝完了那碗人血,然后看清了碗底的蓝白色东方风格釉彩之后,当场就大吃一惊,差点一个手滑,把这件在西班牙王国本土最起码能卖到上百枚金比索的珍品给砸碎了。 在此之后,阿兹特克人给科尔特斯带来的惊喜依然是接连不断——在蒙特苏马皇帝送来的礼物之中,除了装饰着彩色羽毛的棉布之外,西班牙人还赫然发现了一些色彩艳丽的丝绸围巾,其手感之柔顺细腻,远远胜过了他们之前见过的,由威尼斯商人从阿拉伯异教徒手里贩运来的粗劣货色。 除此之外,科尔特斯还在礼物中找到了一些小茶砖(普洱茶),以及装在白色小瓷瓶里的胡椒粉! (PS:当时通过中亚游牧民一重重转手,最终贩运到欧洲的茶叶,几乎都是茶砖。亏得普洱茶的形状跟茶砖挺像,都是褐色的方块,否则当时的欧洲人看到了我们现代的散装绿茶,或许还认不出来呢!)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一个能够令整个欧洲为之疯狂的伟大发现,似乎已经被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丝绸、瓷器、香料、茶叶! 从古罗马时代那位身披丝绸紫袍的凯撒大帝开始,欧洲人就对这些东方特产抱有无比狂热的渴求,甚至为此不惜掏出口袋里的最后一枚钱币,让充任中间商的波斯人和阿拉伯人赚得盆满钵翻。 这时的中国货,是品味、档次、质量和潮流的象征,完全可以拿来在世界各国当成硬通货来使用。 尤其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欧洲人来说,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一旦被贴上了“印度产”或者“中国产”的标签,差不多就立即成了“豪华”、“优雅”、“高贵”和“珍稀”的同义词——就如同后世一提起红酒和香水就一定要法国原装,一说到时装服饰就离不开意大利设计师一样。 而上述这些东方特产的诱惑,还有《马可.波罗游记》对那个遍地黄金、繁华富庶的东方世界的描述,更是驱使中世纪西欧人冒着生命危险奔向茫茫大海的终极动力——就连哥伦布横渡大西洋的最初目标,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发现新大陆,而是抄捷径前往传说中遍地黄金、宛如天堂般繁华富庶的印度和中国。 然而,在西印度群岛被哥伦布发现之后的二十多年时间里,尽管一支又一支的西班牙探险队横渡大洋,成百上千的冒险者们征服万顷波涛,舍生忘死地探索着这片陌生的新天地,但却始终没有找到他们梦寐以求的丝绸、瓷器、茶叶和香料,更没有看到任何一座传说中的繁华城市。 在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冒险远航之后,他们只是看到了一群又一群衣不遮体、野蛮愚昧的土著人。除了从土著手中抢来或骗来的少量黄金之外,就基本一无所获。 虽然第一个踏上这片土地的哥伦布,一直到临死的时候都坚持认为他抵达的地方是印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有很多西班牙人开始怀疑,这里到底是亚洲的偏僻一角,还是一片蛮荒蒙昧的新大陆? ——就在科尔特斯动身前往墨西哥的同时,投奔西班牙的葡萄牙航海家麦哲伦,已经开始在筹备他那次名垂千古的环球航行。到了1522年,麦哲伦船队的剩余船只将会回到西班牙,向整个欧洲证明这个地球确实是圆的,并且确认哥伦布发现的土地是一个新的大陆,真正的印度则在遥不可及的大洋彼岸。 但是,现在还只是1519年,西班牙人在新大陆寻找印度和中国的虚幻迷梦还尚未破灭。很多西班牙人都觉得,就算这里当真是一片蛮荒蒙昧的新大陆,它也应当是跟繁华富庶的中国连接在一起的。 事实上,一直到17世纪后期,欧洲人完成了对北美全境的探索之后,这个错误观点才最终宣告破灭。 所以,之前从古巴岛出发的时候,科尔特斯也是抱着在这里寻找中国和印度的想法。 而此刻展示在他面前各种东方珍品,更是给了科尔特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错误信号。 ——哥伦布发现的这片土地,真的连接着传说中的印度和中国!!! 在这一刻,不知多少前辈探险家们为之艰苦奋斗和流血牺牲的最终目标,似乎全都明明白白地摆在了科尔特斯的面前,又让他怎么能抑制得住心底里的欣喜若狂呢? 此刻的科尔特斯,似乎已经看到了一条通往荣耀和财富的大道,正在自己的脚下徐徐铺开。 不过,在最初的狂喜过后,一向沉稳的科尔特斯很快就冷静下来,开始考虑下一步的对策。 虽然光明的大道似乎就在眼前,但他此刻面临的困难同样不少。 首先,他的队伍即使是在齐装满员的时候,也只有11条船,110个水手,553个士兵,其中只有13个士兵有火枪,32个士兵有弩弓,外加10门舰炮,4门轻炮和16匹马,以及一些印第安土著奴隶,总兵力不到1000人。而且,这些所谓的“士兵”都是乌合之众,战斗力根本无法与欧洲本土的西班牙正规军相比。 而且,在抵达这座港口之前,他又跟南方的玛雅人打了几仗,死了不少人,还有一些探险队员染上了热带病,现在能够参加战斗的总人数,已经下降到了不足800名,怎么看都嫌太少。 其次,无论是阿兹特克人的首都,还是传说中东方货物的来源地,都远离大西洋的海岸,位于群山背后的陆地深处,从而使得11条装备了火炮的帆船,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根据那些使者和沿海地区印第安土著人的说法,阿兹特克人拥有十几万战士,还有数以百计的附庸部落……一想到自己竟然要用几百人去进攻这么一个大帝国,科尔特斯就不由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最后,就连他这支几百人的小队伍内部,也充满了不稳定因素——在这一次从古巴出发之前,科尔特斯就因为一系列误会、冲突和矛盾,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古巴总督迭戈·贝拉斯克斯阁下彻底闹翻了。总督实际上已经明文罢免了他的探险队统帅之职,甚至差一点把科尔特斯逮捕下狱。 虽然依靠自己的机智与运气,科尔特斯侥幸逃过了总督的追捕,但他的队伍内部依然有不少古巴总督之前安插的铁杆亲信。让他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对待这些人,科尔特斯真是杀不得也放不得——若是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就随意杀了这些人,等于是跟总督彻底撕破脸,并且很可能因此让队伍内部这些乌合之众人人自危,导致探险队的内部瓦解。 如果不杀这些人,科尔特斯又时时刻刻都要提防他们起来造反,生怕他们抢了船只逃回古巴去。 因此,这些东方货物的出现,对于科尔特斯来说既是机遇,也是变数。 ——过去构思的一些计划步骤,恐怕要进行一番修改了……掠取黄金已经不再是探险队的首要目标! 四十一、西班牙人的野望(中) 四十一、西班牙人的野望(中) 在一番思索之后,他在探险队里最得力的心腹之一,书记官贝尔纳尔·迪亚斯·德尔·卡斯蒂略,被科尔特斯派人召唤到身边,一脸严肃地静候着探险队最高统帅的重要指示。 “……我接下来的每一句话你都必须牢记在心,并严守秘密,尤其是对那些迭戈·贝拉斯克斯总督派来的人。”科尔特斯冷冷地说。“……明日,我将要把总督派来的人剔除出队伍,给他们挂上一个信使的头衔,再拨给他们两条船,让他们带着阿兹特克人送来的财宝返回古巴,一方面用这些东方奇珍来缓和总督对我的敌意,另一方面则是向贝拉斯克斯总督申请更多的军火和援兵……” 这是一步好棋,科尔特斯看到赞赏的神色从卡斯蒂略的面庞上一闪而过。 “……阁下英明!”卡斯蒂略的脸色一下子放松了不少,“……我们确实是应该跟总督设法和好了。” 事实上,作为探险队之中为数不多的智者,卡斯蒂略一直对这支探险队的前途感到忧心忡忡,并且总是劝说科尔特斯设法跟贝拉斯克斯总督放下成见、修复关系,哪怕放弃一切尊严也在所不惜。 ——无论再怎么给自己打气,科尔特斯和他的亲信们都很清楚,他们率领的队伍只是一支人数不多的乌合之众。不仅不能算是正规部队,就连稍微像样的纪律和训练都没有,很多人甚至是半路上被抓来或骗来的壮丁,而大多数首领也并非真正的老练骑士。 事实上,就连欧洲的三流雇佣兵也比他们要强,因为没有哪一支雇佣军是要士兵自费参战的。 总之,和西方历史上那些伟大的远征英雄,例如亚历山大大帝、凯撒、查理曼大帝和狮心王理查相比,他们这一伙人实在是太业余了。 更要命的是,这支仓促组成的队伍,其内部成分也是鱼龙混杂,只是抱着发财的愿望,才被聚集到一起,所以大部分人的眼睛里都只有黄金,对他们的统帅科尔特斯毫无忠诚可言。 更不可思议的是,科尔特斯从出发的那一天起,就不仅要面对未知的世界,而且根本就没有退路——由于在出发之前跟古巴总督迭戈·贝拉斯克斯之间爆发的激烈冲突,作为探险队基地的古巴岛,非但不会给科尔特斯提供后援,反而有可能派来讨伐军,联合印第安土著把他们剿灭在墨西哥的海滩上! 最要命的是,即便科尔特斯完成了预定的探险,获取了巨额的财富,可是他在返回古巴之后,恐怕依然要面临贝拉斯克斯总督的怒火,甚至很可能被直接送上绞刑架! 作为一个非常精明的赌徒,科尔特斯这一次却鲁莽地把自己置于死地! 很显然,科尔特斯在冷静下来之后,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如今处境险恶、进退两难。但问题是,他一时也苦于没有化解危局的对策。 即使把他们从玛雅人手里搞来的少量黄金统统献上,也根本满足不了贝拉斯克斯总督阁下的贪婪胃口。而且科尔特斯还必须把黄金分给船员,不能自己独吞,否则立刻就是全体哗变的局面。 ——科尔特斯的这支探险队,实际上是一个股份制公司,为此投入了不少身家的队员们,其实是把自己看做了大大小小的股东,而科尔特斯只是被他们认可的总经理或者说CEO。一旦科尔特斯胆敢大幅度触动他们的利益,队员们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把这个不称职的总经理踢走换人没商量! 所以,擅自动用那点儿可怜的黄金是不成的,科尔特斯在探险队里目前还没有那么高的威望。 不过,如今这一则关于东方商路的情报,或许能够比黄金更加有效地消除总督的怨气。 ——神秘的中国,富饶的印度,在这个时代的欧洲人心目中,简直是宛如天堂一般的梦幻存在。 “……仔细听我说,接下来才是重点。”科尔特斯深吸了一口气,“……在你抵达古巴,献上礼物之后,如果贝拉斯克斯总督愿意撤销对我的罪名控诉,恢复我的合法统帅职位,那么就请你带着新的委任状和援军回来。如果贝拉斯克斯总督还是不肯和我达成谅解,或者一直犹豫不定的话,那么你就尽量在酒馆或者其它什么人多的地方走动走动,散布有关发现中国和印度货物的消息,具体内容不妨说得夸张一点……总之就是招揽尽可能多的人驾船赶来委拉克鲁斯,加入到我的这次探险之中来! “……这事……恐怕并不容易……我恐怕难以担当此等重任……” 卡斯蒂略脸色有些发白,吞吞吐吐地说道。 他很清楚,此时想要从古巴岛招揽新人入伙并不困难,哪怕是让他们自费参加——在这些东方财宝的诱惑之下,古巴的水手和船长们肯定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发疯似地向着委拉克鲁斯港涌来。否则的话,他们这些欧洲人离开自己安全的故乡,豁出性命到海外冒险,目的又是干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获得意外的财富,想要发财、发大财、发横财嘛! 但真正的麻烦,则是来自于那位好大喜功却又嫉贤妒能的贝拉斯克斯总督大人…… 上一次,科尔特斯就是因为擅自行动,然后再被人进了谗言,从而跟这位小心眼儿的贝拉斯克斯总督彻底闹翻。这一次又要不经批准擅自拉人……恐怕就算贝拉斯克斯总督大人原本因为得到了大笔礼物,还在犹豫不定,在得知此事之后肯定也会大发雷霆,接下来就要派遣亲信带兵赶赴墨西哥讨伐科尔特斯了! 所以,他明显有些迟疑了——办不成差事还是小麻烦,最大的危险则是有可能把命丢在古巴岛上。 “……因为你是我最信任的部属,最聪明的谋士,所有人之中,只有你的脑子最好使……” 科尔特斯用双手按住卡斯蒂略的肩膀,异常诚恳地说,“……我的副手阿瓦拉多虽然忠诚可靠,但却脾气暴躁,除了杀人之外几乎什么都不懂,绝对没有人比他更不适合去跟总督斡旋了;至于临时招募的其他人更是没法信任,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倒过来向总督告我的黑状,然后自己拿着一份委任状回来,设伏将我擒获,最终取代我的远征军统帅地位……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卡斯蒂略!” 面对这代表着信任的恳切目光,卡斯蒂略最终还是点头接下了任务,“……好吧,我尽量试试,我的统帅大人。但请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您究竟打算分出多少丝绸、瓷器和香料,送给我们的总督大人?” “……全部!包括这张桌子上的这些!”科尔特斯非常豪爽地一挥手,“……我准备把全部的丝绸、瓷器和香料都送到古巴去!只留下那些金银饰品,而且还要在所有人面前当众宣布和展示一番。 这样一来,我们队伍里的那些总督亲信,也就没什么话可以说了——如此贵重的宝物,若是不交给他们亲自看管的话,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又该让谁去面对总督的怒火了呢?” 但卡斯蒂略却皱起了眉头,“……恕我直言,统帅大人,虽然您这样做的话,应该可以有效地剔除那些不稳定分子,并且让总督在丰厚的礼物面前忘记过去的不快,但同样也会让剩下的人大失所望。光靠剩下的这些金银首饰,恐怕远远满足不了大家的胃口——毕竟,我们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跟随您踏上这片土地,都只是因为想要发财,而不是为了其它什么虚无缥缈的借口……” “……不要把眼光只放在鼻子跟前,卡斯蒂略,只要稳住了后路,争取到更多后援,并且排除了那些总督亲信的胡乱干扰,我有把握很快就能搞到更多这样的好东西……” 科尔特斯很有自信地说道,并且接着解释了缘由,“……在前几天阿兹特克使节团离开的时候,我曾经问特尤蒂拉,他们的城市里是否还有很多金子。他反问我为什么要打听这个,我就告诉他说,我们西班牙人的心脏天生患有疾病,必须时常吃金子才能保持健康…… 别笑,卡斯蒂略!对付这些愚蠢无知的野蛮人,就得用这种听起来很蠢的小花招!请你安静地听我继续往下说,结果特尤蒂拉在当时就很遗憾地回答我,他们那边的金子本来还有很多,但由于最近跟西方一个叫做洪休提兹干的国家做了几笔大生意,买了不少这些东西……” 科尔特斯伸手指了指桌上琳琅满目的中国瓷器,“……所以,他们剩下的黄金可能已经不多了。” “……呵呵,这并不奇怪,如果是这些东西的话,恐怕就算是我也会掏出全部积蓄去抢购的……” 卡斯蒂略从桌上拿起一只温润如玉、素肌玉骨的青花瓷托盘,先是欣赏了一番它的优美造型,流畅线条,又琢磨了一番盘子上面富有中国特色的青蓝色美丽花纹,然后在盘子的边缘屈指一弹,只听得清音袅袅,顿时不由得贪婪地舔了舔嘴唇,笑得一脸灿烂,“……看看!多么美丽的花纹!多么光滑的触感!这东西看上去仿佛散发着宝石的光泽,而抚摸起来的感觉,更像是正在触碰十六岁处女的肌肤……我敢打赌,这只盘子无论放在欧洲的任何一家商行,都能卖到至少三千枚佛罗林金币!” “……没错,卡斯蒂略,像这样的上等瓷器,我也只在塞维利亚城一位男爵的府邸里见过几次,那不过是一只巴掌大小的茶杯,还被他珍藏在密室里,只有遇到喜庆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炫耀一番。 另外,我们的迭戈·贝拉斯克斯总督手中,好像也有一只很小的东方瓷碟,从来都舍不得拿出来用。而如今在我的身边,却有足足三十多件更加漂亮的瓷器! 呵呵,就连国王陛下的宫廷里,恐怕也未必能收集到这么多数量的东方瓷器吧!跟它们比起来,本地土著人的粗糙金块简直是一钱不值!” 科尔特斯也赞同地点头附和——这个时代的中国瓷器,乃是品味、档次、质量和时髦的象征,在全世界都可以当成最抢手的硬通货来使用,到了欧洲市场上,更是被卖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 “所以,照此推论,在阿兹特克人的首都里,显然还囤积着更多更好的东方货物,我们又何必过于计较眼下的这么一点儿东西呢?”他对卡斯蒂略如是说道。 “……但是,阁下,如果是我的话,同样也只会把这些珍贵的收藏品装进最隐秘的储藏室里,而绝对不会放在平常就餐的时候使用。”卡斯蒂略伸手指了指身边的餐桌,“……阁下未免也太奢侈了。” ——在一个釉色华丽、花纹精美的青花瓷盘子上,摆着切碎了的烤火鸡;另一只宛如羊脂白玉般的白瓷盘里,则装满了菠萝片和凉拌番茄;一只绘制着仙女拂袖起舞图案的莲花碗中,装着加了香菜的鲜美鱼汤,还附有一只华丽的彩瓷汤勺;而在那只色彩最绚丽的彩瓷托盘里,则是一叠堆得高高的玉米饼;此外再附加一小瓷瓶的胡椒粉,以及一杯色泽浓郁的普洱茶…… 在后世的中国人眼中,这顿饭恐怕最多只能算是工作餐的标准。但在此时的欧洲人眼中,恐怕就连诸侯王室的日常餐饮,也未必经常能用上这样“豪华”的餐具,以及如此“奢侈”的香料和茶水。 “……在收到这些中国瓷器之后,我也就是在今天用了一次。” 听到部下充满了羡慕语气的劝谏,科尔特斯不由得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鼻子,“……唉,请不要笑话我,卡斯蒂略,一想到这些价值连城的精美艺术品,马上就要不属于我了,就真是让人心疼得睡不着觉啊!” 虽然科尔特斯早已打定主意,要把这些瓷器、丝绸和香料作为礼物送给迭戈·贝拉斯克斯总督,以化解他们两人之间的仇怨。但无奈这些华美瓷器的诱惑力实在惊人,科尔特斯的内心深处真是有些舍不得。 于是,在船队出发的前夕,科尔特斯又忍不住把这些瓷器都拿了出来,对着阳光赏玩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更是发了狠心,无论如何也要用这些精美瓷器吃一顿饭,好歹让自己先享受一下王公贵族的派头。 不过说实在的,这顿饭他真是吃得胆战心惊——由于害怕一个手滑打碎了华丽的彩瓷汤勺,科尔特斯在喝汤的时候都是直接把嘴凑到碗沿上,而把汤勺完全当做了装饰品。 之前往瓷器里装菜的时候,他更是小心翼翼,因为生怕笨手笨脚的印第安奴仆打碎了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宝,科尔特斯只好全都亲自动手。 最要命的是,为了防止热汤热菜导致的热胀冷缩让瓷器炸裂,科尔特斯还特意等到饭菜全都凉了,才敢把它们放进瓷盘里……最后吃到嘴里的滋味自然是可想而知。 更糟糕的是,因为他的心情紧张过度,严重影响了胃口,结果现在盘子里还剩下了好多饭菜没动…… 四十二、西班牙人的野望(下) 四十二、西班牙人的野望(下) 当然,对于此时的科尔特斯来说,吃饭只是小事,策划接下来的行动才是大事。\ // “……因此,根据我的猜测,这个洪休提兹干王国既然能够弄到这么多丝绸和瓷器,那么它很可能是中国人的某个附属国,或者至少跟中国人存在着贸易往来,这对于我们说,将是比任何金矿都要更美妙的财源,务必要牢牢掌握在手里。而且,除了香料、瓷器和丝绸之外,我还发现了更多不可思议的精巧物品,而它们都疑似来自印度或中国……” 科尔特斯一边对卡斯蒂略如此说道,一边翻找出两只晶莹剔透的玻璃小酒杯,以及一面约摸巴掌大小,被装在金属框内的小镜子,而这些都是蒙特苏马皇帝送来的礼物,“……瞧瞧这只漂亮的玻璃杯,我看它的工艺绝对比得上意大利的任何一家老牌作坊。再看看这面镜子,我把它对着阳光放在面前的时候,发现自己脸上的每一根汗毛都清晰可见!恐怕就连教皇和国王也用不上这么棒的货!” 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火柴,火柴盒表面的花火贴图已经不知被谁给撕走,但光是火柴本身就已经让科尔特斯感到惊叹不已,“……还有这种红头的小木棍,只要往纸盒边上的黑色部分轻轻一划,就能燃起小小的火苗。”他在火柴盒上比了个划火柴的姿势,但却没舍得当真划下去,“……比起我们的打火石和火镰,这玩意儿确实是好用多了!可惜这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在土著人的手中似乎也没有多少……” “……没错,这种东西确实非常好用,大家都很喜欢。” 卡斯蒂略也笑着点了点头,像这样的火柴,他也设法弄到了小半盒。虽然探险队里的传教士整天唠叨着说这是魔鬼的巫术,要大家把这些东西统统都丢掉,但整个探险队都没人听他的。 大家都把自己能够收集到的火柴,小心翼翼地保存在最干燥的地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拿出来一根根数数看有没有遗失——尽管此时的欧洲人还没有开始养成吸烟的习惯,但对于他们这些永远与危险为伍的探险者来说,某个关键时刻的一堆篝火,或许就能拯救自己的一条性命,实在容不得轻忽。 事实上,卡斯蒂略还看到阿兹特克人的少数贵族酋长,拥有着另一种更加精巧的取火装置,外形看上去就像一只装了机关的小扁瓶,只要轻轻一按机括,就能从瓶子顶端冒出火苗来。 但即使是那些愚昧而又慷慨的阿兹特克人(西班牙探险家的初步印象),也把这种取火装置视为实用价值极高的珍品,所以并没有把它罗列在这一回的礼物单子上。卡斯蒂略仅仅看到几个酋长和大臣的身上带了一两只,而且说什么也不肯拿它来跟西班牙人做交易,更不肯作为礼物拿出来送人情了。 ——没办法,这拨一心想着发财的西班牙土包子,原本就打着杀人放火大肆劫掠的主意,至于贸易什么的,只是他们在打不过对手的情况下,才会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科尔特斯的西班牙探险队,只带了些玻璃珠、铃铛之类的小玩意儿作为交易品,比起希望港那些穿越者们海量倾销的各类工业化产品,无论在价格上还是质量上,都没有丝毫的可比性。 唯一能够让墨西哥土著对他们另眼相看的,似乎就只有那些会发出巨大声响的火枪火炮了——可这是西班牙人维持自身神秘感和威慑力的最强法宝,说什么都是不能卖掉的,哪怕拿瓷器和丝绸来换都不行。 更何况,他们手里的火枪和火炮其实也没有多少,大部分人能有弩弓和刀剑就不错了——毕竟,科尔特斯的手下并非正规军,而是一帮自费搭伙的乌合之众啊! 收起了那盒火柴之后,科尔特斯又从箱子里取出一件质地轻盈、线条流畅的银色铝合金廉价胸针——它的造型宛如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莲蓬处还镶嵌了几块人工锆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然后,科尔特斯仿佛耍杂技一般,只用一根食指顶着铝合金莲花胸针的底部,一圈圈地飞速旋转着。“……还有,看看这朵银光闪闪的金属花朵,卡斯蒂略。我最初以为它是一件银制的装饰品,但是在仔细检查之后,却发现它竟然比银要轻得多,似乎是某种我们还缺乏认识的新金属……” “……除此之外,还有这种用于驱虫的清凉油膏——油膏本身倒是不值得稀奇,但居然有人能打造出这么精巧轻薄的铁匣子,实在是让我忍不住赞叹他的手艺。”他从口袋里拿起了一小盒清凉油,啧啧称赞。 说到这里,科尔特斯又一次耸了耸肩膀,作出了结论:“……这片土地给我带来的惊讶真是太多了!” 卡斯蒂略的反应倒是很平静——根据他的处世原则,弄不懂的东西就不去想,否则等于是自寻烦恼——只是又问了一个他和大部分人都最关心的问题,“……是的,阁下,这些货物看上去确实是非常的诱人。那么,关于从这里通往印度和中国的商路,统帅大人您有没有打听到什么眉目了?” “……呵呵,关于这些东方货物是从什么地方搞来的,我当然向阿兹特克人的使臣仔细询问过。他们说在几年前,曾经有一个‘神人’降临到遥远的西方,带来无数奇珍异宝作为礼物,只为求娶洪休提兹干国王的女儿。而在两年之前,又有更多的‘神人’来到了洪休提兹干王国,在那里建造了宫殿住下,并且带来了更多他们在此之前从未听闻过的货物,譬如放在我们面前的这些东西……” 科尔特斯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一边指了指桌上的这些镜子、玻璃杯、瓷器,以及放在箱子里的彩色丝巾,而卡斯蒂略则是皱起了眉头。 “……这个故事听起来……好像是先有一个或几个中国人,因为某些原因偶然来到了这里,并且安家落户。之后随着航路的开通,又有更多的中国人来到那片土地,建立起了贸易站和殖民城镇?”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惜我们现在还没办法亲自过去一睹究竟啊!” 科尔特斯叹息道,嗓音中满是遗憾和不甘。 “……莫非……那个王国距离这里很远?”卡斯蒂略歪着脑袋想了想,如此反问说。 “……是的,非常远,必须穿越整个阿兹特克帝国才行!” 科尔特斯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根据那位阿兹特克使臣的说法,我们这里是在阿兹特克帝国的最东边,而洪休提兹干王国则是在阿兹特克帝国的最西边,中间隔着许多险峻的山脉,还有无数危险的沼泽! 所以,东海岸这边的印第安人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只是听到商人隐约提起过一些消息。 总之,这个洪休提兹干王国跟阿兹特克帝国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好,迄今为止已经间间断断地打了差不多一百年的仗。就如同我们欧罗巴的法兰西与英格兰(上个世纪刚打完英法百年战争,圣女贞德被烤死还不到一百年),或者意大利跟德意志(中世纪有一大票的德国皇帝曾经翻越阿尔卑斯山脉南征意大利)…… 不过,最近这两个国家已经签署了一份和平条约,暂时处于休战期,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东方珍宝被送到阿兹特克人的首都。其中一部分似乎是赎回俘虏的战争赔款,另一部分则是单纯的商业交易。” “……我已经大致上都明白了。”卡斯蒂略点了点头,“但容我多问一句,在我前往古巴交涉斡旋的时候,您在这里有什么打算?是不是继续在委拉克鲁斯港进行休整,同时把这里建设成一个稳固的立足点?” “……不,在结束了这边的事情之后,我将会立即率领队伍登陆出征,向着蒙特苏马的宫殿出发!然后继续朝着山的那一边进军,直到将我们的旗帜插上中国人的土地为止!” 科尔特斯从桌边站了起来,意气昂扬地大声宣布说,然后便转过身去,背对着金黄的沙滩和碧蓝的海面,出神地眺望着西方那道白雪皑皑、云雾缭绕的险峻山脉。 在这一刻,科尔特斯的心中豪情万丈,不由得憧憬起了云与山的彼端,想象着那里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他仿佛看到了无穷无尽的丝绸、香料和瓷器,正在太阳下向他折射出诱人的光芒! 至于在遇到中国人之后,该怎样从他们手里获取那些宝贵的货物……很简单,遇到比自己势力强的,科尔特斯就会客客气气地要求做生意;遇到比自己势力弱的,他就翻脸直接动手抢劫——货物、船只、人口、土地……什么都可以抢!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就是大航海时代的生存法则! 在科尔特斯他们这些西班牙冒险者的眼中,也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所谓的大航海时代,说穿了其实也就是大海贼时代,或者说大犯罪时代也没什么差错。 然而,科尔特斯并不知道的是,他确实是将要跟一伙中国人打交道,但却不是这个时代的中国人。 ——新世界与旧世界之间,21世纪与16世纪之间的碰撞,全都即将在这个舞台上擦出最闪亮的火花! 而在云与山的彼端,王秋和文德嗣两位来自于后世的穿越者,也迎来了一队意料之外的访客。 四十三、云与山的彼端(上) 四十三、云与山的彼端(上) 层层叠叠的群山之中,沐浴着热带旱季的灼人阳光,一队疲惫的旅人正在艰难跋涉。\ 从特诺奇蒂特兰城出发的时候算起来,大概已经有四十多天了吧! 眯眼望着天空中明显西斜,但依旧毒辣的太阳,库奥赫特莫克在心中估摸着计算道。 漫长而坎坷的旅途,不仅严重消耗了他的体力,也让他的记忆变得混沌不清。 在离开凉爽宜人的墨西哥高原之后,越往靠近海边的低处走,天气就越发的炙热难耐。 放眼望去,四周尽是一望无际的崇山峻岭,而这样一成不变的荒芜景色,他已经看得十分厌烦了。 幸好,之前老婆从洪休提兹干使节团那里给他买来的“塑料凉鞋”,比原先的草鞋舒适得多,否则要是穿着草鞋一路走到现在的话,恐怕早就已经满脚都是水泡了。 作为一名严于律己的优秀军人,虽然按照库奥赫特莫克的尊贵身份,完全可以乘上轿子,让人从特诺奇蒂特兰城一路抬到洪休提兹干王国。但他还是坚持与部下同甘共苦,完全靠着自己的两条腿,一直走到了此处……不过,似乎也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此次出使洪休提兹干王国,因为特诺奇蒂特兰城正处于骚乱状态,所以能够让库奥赫特莫克带走的人手并不多,总共只有一个小队二十名亲信卫兵、三十多名随行的贵族、仆役和侍女,还有五十多名苦力挑夫,负责运输全军的粮食、营帐和炊具。 由于挑夫的数量略嫌不足,所以,在库奥赫特莫克的以身作则之下,绝大多数人都要背上一部分行李,在极为崎岖坎坷、倾斜度普遍超过四十度的山路上,日复一日地艰难跋涉……结果自然是人人都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如牛,越走越没精打采。 旱季的炙热烈日下,他们拖着因为过于疲劳而有些松散的队列,沿着十分陌生的蜿蜒山道,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干燥结实的碎土上,发出喀拉喀拉的单调噪声。 在令人昏昏欲睡的行进途中,有时还会突然传来“砰”的一震,随即便是崩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土石草木,裹挟着弥漫的烟尘瑟瑟滚下,把后面的倒霉鬼们折腾得灰头土脸,激起一阵有气无力的怒骂——那多半是因为前边有谁不慎踹到了大块的石头或树根…… 之前刚从特诺奇蒂特兰城出发的时候,还有不少从来没离开过特斯科科湖的年轻人,把这次出使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旅行,当成了一场令人愉快的新奇远足,每到一处地方都要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但到了此时此刻,这条杳无人烟、崎岖险峻的漫长山路,早就已经把他们的所有精力全都一点点消磨殆尽。 没有人还有力气说什么闲话,连挑夫们也没有了吆喝号子的余力,队伍中只剩下一双双脚掌踩着砂石所发出的细碎杂音,再配合上燥热的阳光、经常没有丝毫流动的闷热空气、以及永远在所有人身边弥漫飞扬的尘土……最终营造出一片单调的、无趣的、令人困倦的微妙氛围,让队伍中每一个人身心的疲惫,仿佛都被无形地放大了许多。 而沿途寥寥几个村镇,对待这支使节团也是充满了敌意,不是关紧了大门,拒绝向库奥赫特莫克一行人提供食物、饮水和向导,就是坐地起价,大肆宰客。 ——几年之前,阿兹特克军队南下攻伐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时候,为了尽量在敌境就地解决给养,减轻后勤运输的困难,可是把一路上所有的山民部落全都给祸害得够呛。几乎每一个寨子里的玉米、南瓜、鸡和肉狗,都被阿兹特克人给抢了个精光,而当地人只能痛苦地忍饥挨饿。某些山寨还被强迫缴纳了大批活人祭品,供随军祭司开膛破肚、挖心祭神……当真可以说是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 库奥赫特莫克非常清楚,如果不是摄于阿兹特克人的赫赫军威,这些山民恐怕早已对自己发动袭击。 偏偏鉴于本国目前的空前窘境,他又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挑起任何事端,唯有默默地忍受。 回头望了几眼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踯躅前进的部下们,库奥赫特莫克只得用干涩的喉咙吼了几嗓子,催促后队加快速度,随即就感到一阵发烧般的燥热——棉布外衣湿漉漉地粘住了身体,而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山风一吹,刚淌出的热汗立即就凝在脸上和手上,最后弄得黏糊糊紧巴巴的,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炙热干燥的天气,崎岖坎坷的道路,充满敌意的山民……沿途所有的一切遭遇都令人沮丧。库奥赫特莫克忍不住伸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在心中如此自嘲着,以驱走脑海中越来越强烈的睡魔。 幸好,这一次他是来出使议和,而不是为了征服这片糟糕的土地……事实上,库奥赫特莫克根本不认为洪休提兹干王国的贫瘠土地,有任何值得动员大军进行征服的价值——只要确保洪休提兹干人能够继续安安稳稳地蜷缩在海边,不要妄想再一次翻越群山,入侵富庶的墨西哥谷地,就已经很足够了。 —————————————————————————— 为什么阿兹特克帝国的统治核心,总是局限在墨西哥高原一隅。对于高原之外的沿海地区,无论是墨西哥湾还是太平洋,即使一度发兵征服,也依然是难以控制,以至于无论是太平洋沿岸的穿越者,还是在墨西哥湾登陆的西班牙人,都可以轻易拉拢起一大票印第安同盟军,对阿兹特克人的霸权发起挑战? 在这里,我们可以做一个差不多的类比。 ——为什么高原上的吐蕃王朝,在它最为强盛的时期,总是在跟同样处于鼎盛时期的盛唐这个强劲对手反复死磕,而不是翻过喜马拉雅山,去攻略更加富庶繁华,但却四分五裂、衰落不堪的天竺之地? 在地图上看,从雅鲁藏布江谷地到恒河平原的距离,可是要比长安近得多了。 历代吐蕃赞普,为什么全都舍易取难,舍近求远,一心要选择强者为扩张目标? 起家于更加遥远的阿富汗,起初势力相当有限的莫卧儿王朝,能够成就的征服印度大业,可以动员四十万大军并且距离更近的吐蕃王朝,为什么会做不到? 因为,对于高原上的吐蕃人来说,想要翻越喜马拉雅山,并在恒河平原站住脚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是由于这种巨大的海拔落差,对于任何人的适应力来说,都是一大挑战——低地的人上到高海拔地区,固然有高原反应;高地之人来到低地,也一样会不适应,称之为“醉氧反应”。 而且,恒河平原闷热潮湿的热带季风气候,与世界屋脊上寒冷干燥的高原气候,完全就是两个极端,若是没有一个渐变的适应过程,人和战马恐怕都会完全吃不消。 因此,常居于平均海拔四千米的世界屋脊上的吐蕃人,把富庶繁华、物产丰饶的恒河平原视为畏途,宁可远征黄沙万里的西域大漠,与大唐铁骑鏖战不休,也不愿意翻越雪山南下扩张。而在海拔两千两百米的墨西哥高原上安家的阿兹特克人,同样也把湿热难耐的沿海地区看做不宜定居的地方。更何况,中美洲太平洋沿岸的热带雨林远不如恒河平原那么丰饶,墨西哥谷地却比雅鲁藏布江谷地富庶得多。 所以,阿兹特克人始终没有跟洪休提兹干人抢夺土地的想法,最多就是想要劫掠一番,再让他们进贡一些东西罢了。就算对方不肯进贡,发兵攻打的代价也有点嫌太高——若是从气候凉爽的高原发动大军,在潮湿炎热的沿海雨林长期作战,只怕是染上瘴气发瘟疫病死的倒霉蛋,会比战死的勇士还要多! 四十四、云与山的彼端(中) 四十四、云与山的彼端(中) 因此,库奥赫特莫克这一次出使的任务,第一是侦察那些异域“神人”的虚实,并且试着把他们拉拢过来;第二就是跟洪休提兹干王国议定长期和约,要求其撕毁跟特拉斯卡拉人的盟约,以换取永久的和平。/ ——现在的蒙特苏马二世皇帝陛下,除了对内弹压本国武士的集体罢工之外,对外主要是在集中精力对付身边的特拉斯卡拉人,而位于远方湿热之地的洪休提兹干人,就暂时无力讨伐,只能使用和平手段了。 只要能够确保洪休提兹干人不再捣乱,蒙特苏马皇帝并不打算染指他们湿热难耐的穷乡僻壤。 不过,就算他们依然惦记着往日的仇恨,不肯跟阿兹特克人结束对抗,那也没有多大关系。反正只要特拉斯卡拉人一旦屈服,洪休提兹干人也只能放弃抵抗。而且,届时的和谈条件,可就没有现在的宽松了。 当然,在经历了四年前的那场大败,眼下城内武士又爆发骚乱,这场征服特拉斯卡拉人的战争估计还要持续好几年。但库奥赫特莫克一点都不担心洪休提兹干王国会趁机死灰复燃——这个衰朽不堪的古老部族,从一开始就远不如特拉斯卡拉人善战,而且如今早已被阿兹特克大军打得支离破碎,只剩下海边极其狭小的一片土地,即使有“神人”相助,应该也不会立即咸鱼翻身。据说,如今的洪休提兹干人哪怕全族动员,把女人都拉上,也只能凑出几千名战士,在数以十万计的阿兹特克大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而且,剩下的最后这些洪休提兹干人,似乎现在就已经有了抛弃同盟军特拉斯卡拉人,向蒙特祖玛二世皇帝屈服的迹象。例如他们前一次为祈求阿兹特克军队退兵而进贡的足足四百枚水晶骷髅头,还有最近为了赎买被俘族人,而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半卖半送的大批财宝(阿兹特克人的理解)——那些色彩艳丽的布匹、从未见过的稀罕香料、璀璨炫目的珠宝首饰,也全都让特诺奇蒂特兰城内的权贵们看得目瞪口呆。 阿兹特克工匠们锻造出来的引以为傲的精美首饰,在洪休提兹干人送来的各式珍品面前,根本就是粗陋得有如沙砾一般。至于那些锐利坚固的钢铁兵器,更是让每一个战士都爱不释手。 根据几个老商人的估价,这些宝物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任何一个其他附庸部落缴纳的贡品。 当然,虽说洪休提兹干人的态度已经有所软化,但毕竟还没有真正臣服,尤其是坚决不肯每年缴纳本族青壮男丁,给阿兹特克祭司剥皮挖心,作为活人祭品供奉神明——看来,等到特诺奇蒂特兰城的骚乱被平息,特拉斯卡拉人被剿灭,帝国军队腾得出手之后,或许还要再出兵吓唬一番,才能让他们彻底驯服。 不过,如果他们愿意每年多献出一些其它的好东西,作为免除进贡活人祭品的补偿,阿兹特克帝国的执政者也不是绝对不能灵活变通的。事实上,已经有很多贵族武士开始认为,每年杀死成千上万的俘虏去祭神有些太浪费,还是让他们为阿兹特克武士们做苦工盖房子种玉米比较合算。 想到这里,库奥赫特莫克忍不住伸手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新佩剑,微笑着轻轻抚摸起来……这是一柄相当漂亮的短剑,金灿灿皮鞘上镶嵌着银色和黑色的花纹,包着铜皮的剑柄末端装饰着珍珠璎珞和红色穗子,寒光闪闪的剑刃上还有几个不认识的金色符号(他自然看不懂“轩辕剑”的篆体汉字)。 这是洪休提兹干使节团前不久送往都城特诺奇蒂特兰赎买战俘的珍贵贡品之一,然后又被蒙特祖玛二世皇帝转手赏赐给了库奥赫特莫克。而库奥赫特莫克在试用过几次之后,也对这件锋利而华美的新兵器感到爱不释手,连吃饭睡觉都不肯离身——没有哪个战士是不喜欢上好兵器的。 在出使之前,库奥赫特莫克就早已打定了主意,如果洪休提兹干人的现任国王比较识趣,这一次能够给他多送上一些这种兵器,库奥赫特莫克也不介意在皇帝和长老们面前替洪休提兹干人说几句好话,根据洪休提兹干人的意愿修改和约条款——反正能够为众神提供活人祭品的部落,在这片土地上多得很,都城里的祭司们,其实并不缺少洪休提兹干部族的这么点人,只是放不下面子罢了。 ———————————————————————————————— 正当他遐想着在这趟旅途的终点,能够有什么些收获的时候,耳畔却突然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女声。 “……哥哥,我们距离洪休提兹干人的领地还有多远?” 蒙特苏马二世皇帝的女儿,库奥赫特莫克的堂妹,侍奉月亮女神伊卡希儿(Ixchel)的女祭司雪姬黛兰公主坐在一顶轿子上,一手托腮,有些慵懒地问道。 “……已经快要到了。你看,那边就是洪休提兹干人的旧都城,在六年前曾经被我军攻破过!” 库奥赫特莫克伸出一只手,指着远方的山谷中央,一片被草木覆盖的石头废墟,对雪姬黛兰说道。 ——在阿兹特克军队撤离之后,残余的洪休提兹干人,似乎并不打算恢复和重建他们位于内陆山谷的旧王都,而是任凭这座城市废弃荒芜,以至于草木爬上了石阶和窗台,幼树在街道上发芽长大。金字塔的石缝间爬满了细小的藤萝,而这些藤条在粗大以后,就会把石块撑裂,让巍峨的金字塔垮塌……仅仅是几年功夫,热带雨林急速疯长的茂盛草木,就已经几乎吞噬了这座曾经繁荣昌盛的城市。 雪姬黛兰从轿子上探出身去,手搭凉棚眺望了片刻,发现这座城市的大部分建筑都还保持完整,而郊外的灌溉水渠里,甚至还流动着潺潺清泉,只是到处杂草丛生,毫无人烟,一时间不由得大为惊奇。 “……祖祖辈辈辛苦建设了三百年的雄伟城市,明明只要稍加修缮,便可以继续居住,如今却被洪休提兹干人给随意地废弃了?真是浪费啊!唉,这边的旧王都已经沦为废墟,真不知对方会安排我们住在什么地方?用泥巴糊墙的茅草屋?这么短暂的几年时间,他们应该根本来不及修建起什么像样的新城市吧!” 看到这些巨石修筑的宫殿和神庙都已被废弃,雪姬黛兰不由得为自己接下来的生活起居感到担忧起来。 四十五、云与山的彼端(下) 四十五、云与山的彼端(下) 作为一位侍奉月亮女神伊卡希儿(Ixchel,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共同的月亮女神,掌握着月亮、生育、彩虹与洪水的神职)的皇族女祭司,美丽而又聪慧的雪姬黛兰公主,在暗地里自然是肩负着收买和拉拢那些“神人”的使命,而她在明面上的身份,则是在跟洪休提兹干王国缔结和约之后,代表阿兹特克帝国派驻到友好国家“传播信仰”、“巩固邦交”的// 事实上,这也是阿兹特克帝国对外界扩张影响力的时候,早已约定俗成的习惯性做法。 一般来说,阿兹特克人针对外族的扩张策略,主要包括以下几条——通过联姻与战争,拉拢和慑服对方的酋长,杀死一部分心怀异心的人,使对方的部族转而信奉阿兹特克人的神,将他们的部族统一到阿兹特克人的政治体系中来,尤其要确保他们绝对服从特诺奇蒂特兰城向其部族征收贡品和征募兵力的指示。 嗯,基本上就跟西欧中世纪的分封制度下,君主与封臣之间的封建领主制度差不多。 但是,跟西欧中世纪有所不同的是,中世纪的西欧人直到宗教改革之前,信仰世界都是罗马教廷一统天下,君王和领主们一般不存在信仰差异(除非是十字军东征时期从阿拉伯人那边夺过来的耶路撒冷王国,还有跟东正教激烈争夺的中欧、东欧边沿地区,那些国王们才会有许多异教徒臣民)。而阿兹特克人的邻居们,却各个都信奉着不同的神明,按照阿兹特克人的思维,必须把他们归化到同一信仰的轨道上来。 因此,阿兹特克帝国虽然容许辖下的各个部族基本保持自治,不派遣官吏干涉政务,但却要派遣祭司等神职人员,在被征服的部族修建一座神庙,然后强迫被征服者转而信奉阿兹特克人的神。 而这些被派遣下来的阿兹特克祭司,还代替了监军和情报员的职务,负责监视所在部族是否有异动。 至于那些没有被阿兹特克军队征服,只是签署了长期和约的城邦和王国,阿兹特克人有时候也会把自己的祭司派遣过去,但那就完全没有什么强制力,基本上只相当于常驻外交大使了。 总之,彪悍善战的军队是阿兹特克帝国对外扩张的硬刀子,而能言善辩的祭司则是阿兹特克帝国对外扩张的软刀子,分别代表了武力与文化,两者之间配合密切,就如同日后西方殖民者的远征军和传教士。 作为一名养尊处优的皇族公主,雪姬黛兰虽然不是不能吃苦耐劳,但看到自己将要常驻的地方,第一印象竟然是如此荒凉破败的模样,也不由得感觉很是沮丧。 她忍不住摸出一瓶由侍女们先前从洪休提兹干使节团那边采购来的香水,无聊地把玩起来。 ——这是一只淡粉红色的玻璃小瓶,造型宛如含苞待放的娇嫩花苞,瓶壁光洁而又透明,看不到一个气孔。拿在手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色泽艳丽的香水在瓶中摇晃。仅看外观,就是一件完美的工艺品。 若是把它托在手心,轻轻拔出花蕊形状的玻璃瓶塞,一股极其馥郁甜美的花香,就会自掌中弥漫开来,久久不散,只闻一下,便能让雪姬黛兰感到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出于女人爱美的天性,如此精致芬芳的香水,自然让雪姬黛兰爱不释手,并且对出产这种香水的“梦幻之地”,以及带来了芬芳香水、甜美糖果、鲜艳布匹的“神人”们,产生出无数美好的幻想。 当蒙特苏马二世皇帝派遣他的侄子库奥赫特莫克出使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消息传来之后,她立即就向父皇自告奋勇,加入了此次前往洪休提兹干王国的议和使团。 而让雪姬黛兰想要前往洪休提兹干王国,亲眼看看那些“神人”的另一个原因,则是水晶骷髅的传说。 ——水晶骷髅头对某些人来说,仅仅是一个骷髅头形状的精致雕刻品。但是,在那些超自然力量的信奉者眼中,水晶骷髅头可不仅仅是有趣的工艺品,而是代表着毁灭和破坏,或者希望和治疗的上古神器! 有些人认为水晶骷髅头可以用来占卜,看到过去与未来,另一些神秘学专家则宣称,水晶骷髅头能够发射出精神能量,以光晕或声音的形式。 至于这一切奇谈怪论的起源,则是中美洲印第安人的某个神话传说。 在墨西哥的印第安人之中,流传着一个古老传说:古时候有13个水晶骷髅头,能说话,会唱歌。这些水晶骷髅头里隐藏了有关人类起源和死亡的资料,能帮助人类解开宇宙生命之谜。传说还认为,总有一天人们会找到所有的水晶骷髅头,把它们聚集在一起,集人类大智慧于一体,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 这个传说在中美洲流传了上千年。一直以来,人们都认为它只是一个美丽的神话或是天方夜谈而已——没有人知道传说中的水晶骷髅头到底是什么,从传说的内容来看,它像是一个包罗万象的信息库,也像是一部无所不知的天书,但人们对它一无所知,甚至怀疑它的存在。 然后,我们敬爱的文总,就从义乌小商品市场的某家玻璃制品公司,带着一千个“Made.in.a”的水晶玻璃骷髅头,来到了公元1515年中美洲墨西哥太平洋沿岸的洪休提兹干王国…… 于是,中美洲的阿兹特克和玛雅祭司,在亲眼看到这一千个中国产的山寨货之后,全都风中凌乱了。 ——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水晶骷髅头总共只有十三个吗? 可现在却一下子就冒出了这么多的水晶骷髅头,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明明都已经聚集起上百个水晶骷髅头了,怎么还是没听到它们说话和唱歌呢? 幸好,这年头的中美洲交通条件恶劣,信息流通缓慢,既没有报纸电台,也没有狗仔队,一个消息从阿兹特克帝国传播到玛雅人的地盘上,有时候甚至要花一两年。 再加上,凡是能当神棍忽悠愚民的家伙,通常无一不是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之辈。而且这个时代民智未开,无论是哪个国度的老百姓都很容易忽悠——有句名言是怎么说的来着?当世界上第一个骗子遇到世界上第一个白痴,宗教就产生了! 所以,在诸位祭司们的各种忽悠之下,这些水晶骷髅头所带来的冲击,暂时还没有引起信仰危机。 但是,至少在土著神职人员的小圈子里,那一批水晶骷髅的消息已经悄悄传开,并且引发了广泛的好奇心。至于在蒙特苏马皇帝的宫殿里,亲眼目睹和触摸过这些流光溢彩的水晶骷髅头的雪姬黛兰公主,更是早就想要前去这些“疑似神器”的源头,亲自在那里一探究竟。 然而,在初次踏入了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境内之后,她却只看到了被草木吞噬的城市,废弃的宫殿、破败的神庙、杂草丛生的田野,以及数百里不见人烟的荒芜山岭,让习惯了墨西哥谷地人烟稠密的繁荣景象的公主殿下,一时间感觉大为败兴。 在经过了洪休提兹干王国被废弃的旧都城之后,这支使团队伍又走了很久,一直走出了险峻巍峨的崇山峻岭,来到了太平洋岸边的丘陵和潮湿滩涂,但他们却只看到一片又一片早已荒废的玉米地,以及几座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废弃村镇,几乎找不到人类活动的迹象,让库奥赫特莫克经常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 幸好,当他们已经在热带丛林中走得晕头转向之际,前方终于出现了洪休提兹干人的身影——几个正在森林中砍树的劳工,看到阿兹特克帝国的武士突然逼近,顿时全都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从他们手中寒光闪闪的铁斧来看,这些人应该就是洪休提兹干人的伐木队了。 于是,库奥赫特莫克神态傲慢地整了整衣服,大步跨上去去,高声对这些伐木工宣布道: “……我们是蒙特苏马陛下派来的使者!速速回去禀报你们的君王,让他派出仪仗队伍前来迎接!” ———————————————————————— PS:关于真实历史上那几个水晶头骨的真相: 让某些神秘学和黑魔法崇拜者失望的是,根据科学界调查出来的最终结论,这些水晶头骨恐怕并非出自于那些上古时代的玛雅祭司之手,而是19世纪欧洲珠宝匠们的杰作。 2005年,美国华盛顿史密森学会的人类学家简·沃尔什(JaneWalsh)在大英博物馆使用电子扫描显微镜对史密森水晶头骨进行测试。结果显示,头骨上并未发用前殖民地时期工具应当留下的不均匀刮痕,反倒是发现了应当是由现代机轮留下的干净利落的弧线。沃尔什认为:“所有水晶头骨都是由使用工业钻石的现代宝石加工机轮雕刻而成,并经过现代机械的抛光处理”。这一发现震惊世界。 为什么会有人假造水晶头骨呢? 因为,19世纪被称为“博物馆的时代”,到处都有考古学家在埃及、中东与任何存在古文明的地方,大肆采掘任何古代文物,尤其是造型别致华丽的艺术品。所以这种艺术品的需求量很高,而且能够带来高额回报。另一方面,头骨符号在墨西哥和中美洲文明中十分常见,并且具有十分重要的象征意义。所以,有的水晶头骨有可能真是古代的艺术品。 中美洲发现的这些水晶头骨,最早的起源目前尚无办法一一考证,有些人仍然愿意相信它们源于远古年代,认为水晶头骨是某种超级文明的产物,上面包含着人类的起源和命运信息。然而,那些最有名的头骨往往表面光滑,细节逼真,明显出自现代雕刻技术。 但姑且不论它们源自何处,这些水晶头骨至少可以算是一种相当美丽迷人的艺术品。 四十六、希望港的清晨(上) 四十六、希望港的清晨(上) 熹微的晨光中,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直贯云霄的鞭炮炸响,希望港又迎来了一个新的黎明。\\ 今年二十五岁的洪休提兹干人伐木工考考姆,当即就在酣畅的睡梦之中,被二踢脚炮仗的轰鸣给吓得手舞足蹈,随即从作为床铺的茅草堆上滚落下去,然后更是一头撞到了柱子上,顿时痛得眼冒金星,只得捂着肿起一块大包的额头,痛得连声哀嚎起来。 “……懒虫子!在这里嗷嗷地鬼叫个什么呀!该去上工啦!早饭已经给你做好了!” 天不亮就早已起床,正生火做饭的妻子,从灶台旁探出脑袋,没好气地抱怨说,“……快点来吃吧!” “……哦,我先去洗个脸……然后马上就过来吃饭……” 颇有些惧内的考考姆答应了一声,随即就踏出门去,仰头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虽然说这是在一座城市里,但这个年代中美洲印第安人的城市,哪怕是由穿越者主导建设起来的城市,也不可能处处都是石块和水泥。因此,在希望港街道和房舍之间,满是郁郁葱葱的椰子树和棕榈树,以及杂草、野花和小块的菜圃……炎热潮湿的热带海洋气候,使得草木总是能够以惊人的速度疯长。 而城外茂密的热带雨林,以及永无止息的强劲海风,更是让这里的空气几乎没有浑浊的时候。 考考姆随手从窗台上拣起一个葫芦瓢,走到街道中央的公共水池旁边,跟其余晨起的市民一样,俯身从池子里舀起一瓢清水,先漱了漱口,又洗了一把脸,顿时感觉清爽了许多。 ——虽然在有了锅驼机抽水之后,希望港就开始建设起一套自来水系统。但是,目前的希望港,暂时还来不及培训出足够数量的管道工。而且,贫民区的很多茅草房,日后估计也要大规模整修。 所以,穿越者们只是在“贵族区”内从现代世界订购的彩钢简易房里,安装了分接入各户住宅的家用自来水和下水道系统(这些简易房都有预设的自来水管)。至于外围广大的贫民区,为了减少工程量,节省投入,则采用古代罗马人的城市供水方式——各户人家一般没有独立的自来水龙头,但是在每一个街区的中央都用水泥浇筑一个公共水池,灌入流动的自来水。然后,又任命了一帮类似后世居委会主任的老大爷老大妈,负责维护公共水池的清洁干净,捞起水面的漂浮物,以及定期清理池底的淤泥等等。 为了避免清洁的水源被污染,所有的公共水池都被规定只能用干净的器皿舀水。如果有谁直接用手舀水,或者把头埋进水里畅饮,一经发现,都要被处罚抽鞭子——例如此时在考考姆的背后,就有一个套着红袖章的老大妈手提长鞭正在虎视眈眈,时刻盯着有没有人犯错。 洗漱完毕之后,考考姆又甩了甩头,从邻居手中借来一面小小的圆形镜子,看着自家的脸,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来,这才伸了个懒腰,走回家里。 当他走进家门的时候,他的老婆已经把饭菜都端了出来,摆在一张芦苇席子上,然后夫妻二人便席地而坐,面对面地吃起了早餐——跟古代的中国人和日本人一样,印第安人也很少使用桌椅之类的家具。 考考姆家里今天的早餐,是两碗热腾腾的玉米面糊糊,外加几只香喷喷的烤番薯,以及一盘在切片之后撒了白糖的西红柿。佐餐的调味品则是红彤彤的干辣椒和雪白的精盐——墨西哥印第安人的食谱中,从来都是少不得辣椒的,而且越辣越够劲,正如同后世中国的四川人、湖南人,以及韩国人一样。 热腾腾的玉米糊用两只细腻光润的白瓷小碗盛放,凉拌西红柿、辣椒和精盐则被装在青花瓷的小碟子里——由于马彤不仅自己家里开着陶瓷制品店,就连她家里的亲戚朋友,也有好多都是开陶瓷制品厂的,而另一个世界正值经济危机,生意十分难做,她的那些亲戚几乎全都积压了大批存货…… 于是,各式各样在21世纪缺乏销路的陶瓷制品,都被乐于帮助亲戚的马彤小姐给弄了过来,大肆倾销到了十六世纪的墨西哥,很快就从一开始的稀罕珍品,变成了希望港内人人都用得起的日常百货。 对于考考姆来说,不仅如此精美华丽的餐具,如此丰盛美味的食物,都是他这个平民从来不敢奢望的。即使是碟子里这些雪白晶亮的精盐,也是他在两年前从来未曾见到过的东西。 ——说来也是可怜,虽然洪休提兹干人居住在太平洋沿岸地区,从很早开始就懂得煮海制盐,并且一直用自制的海盐跟内陆部落进行交易,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有缺盐之苦。但由于技术水平不过关,他们得到的绝大部分成品,都只是粗黑的盐砖——那是盐块在反复熬制之后,受烟火熏烤而产生的颜色。在这种做工粗糙的盐砖里面,掺了不知多少杂质,富含形形色色的有害成分,尝起来苦味能够盖过咸味。 但可悲的是,甚至就连这样粗黑苦涩的盐砖,由于需要烧很多柴火来制取,实际价格也很高昂,很多穷人都舍不得多吃,为了尽量节省,只好把盐砖用绳子拴在灶台旁边,用的时候只是放在陶瓮里涮一下。 考考姆小时候曾经在洪休提兹干王国的盐场里见过,即使是专供贵族和富人享用的所谓“纯净的盐”,最起码也是微微泛黄,略带苦味,哪里比得上“神人”们运来的精盐,色泽雪白,颗粒细腻,滋味鲜美……眼下自己居然有了福气,能天天吃上这样的精盐,只怕是可以强身健体、益寿延年了吧! 而用“神人”赏赐的上等良种,以及叫做“化肥”的刺鼻气味小颗粒,栽培出来的番薯与玉米,不仅滋味变得甜美了许多,产量更是过去的十倍,以至于就连他这样的平民,每顿饭都可以放开肚皮吃个够。 还有“神人”赐下的新品种西红柿,长出来的个头更是足足有拳头那么大,如果不是滋味和色彩都跟原来差不多,考考姆简直无法相信这是同一种植物。(当时印第安人的西红柿个头还很小,大约相当于现代的水果番茄,或者说樱桃的体积。直到被欧洲人进行科学培育之后,西红柿才膨胀到了现代的体积) 回想起昔日的饥饿岁月,考考姆微微地叹息了一声,往玉米面糊糊里撒了一小撮精盐,又放进去几段碾碎了的干辣椒,用一把貌似方便面附赠的塑料勺子搅拌了几下,便吸溜吸溜地吃了起来。 ———————————————————————————————— 当考考姆一脸满足地吃完了丰盛的早餐之时,这一天早晨的第二轮鞭炮,已经在金字塔的顶端噼里啪啦地炸响。催促着市民赶快走出家门,赶赴各自的工作岗位。 他赶紧抹了抹嘴巴,再一次踏出门去,灿烂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眯住了眼睛。 看着街头匆忙赶去上工的人们,考考姆的神情不禁微微有些恍惚。 虽然亲眼看着这座城市从无到有,从一片荒滩到繁荣兴旺,但考考姆仍然对眼前的场景感到很不真切。 他和身边的很多人,都曾经是旧王城的居民。然而,那座古老的城市虽然称得上雄伟壮丽,规模甚至比希望港更大,但是给人的感觉却跟眼前的希望港截然不同——前者暮气沉沉,后者生机勃勃。 而且,那座城市在经历了阿兹特克人的攻击与屠戮之后,如今已经不复存在了。 六年之前,他穿着从死人身上剥来的铠甲,拖着老婆和孩子,顶着箭矢与标枪,在烈火和血泊之中,逃出了被阿兹特克大军攻陷的洪休提兹干王城;四年之前,他光着屁股,握着长矛和投石器,与毒蛇和美洲虎苦苦周旋,依靠捕猎野兽与采摘野果,在荒野之中艰难地挣扎求生。 虽然在被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搜索队从森林里发现,强制迁移到希望港之后,考考姆的小家庭又遭了一次劫难——他八岁的独生子,不幸死于一年多之前的那场大瘟疫,而他们夫妇由于及时得到了“神人”们慷慨施舍的“神药”,在发烧了几天之后,倒是挣扎着活了下来。 但总的来说,生活还是在一天天地变好。依靠努力工作,考考姆不仅再也没有挨饿,又吃上了精盐和糖果,穿上了棉布衣服和塑料鞋子,还有了自己的房子、菜地和很多器皿、工具,以及一份不错的工作。 虽然儿子没有了,让他十分伤心,但自己和老婆都还年轻,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孩子的。实在不行的话,反正如今的洪休提兹干王国男少女多,只要能够攒下些财富,再讨个小老婆似乎也很容易…… 考考姆眯起眼睛如此幻想着,但马上就回想起了老婆的怒吼和搓衣棒,顿时不由得猛地打了个寒颤。 他又在心中默默祈祷了一番,感谢“神人”给自己带来的美好新生活,然后便加快了上班的脚步。 总之,跟这座城市的名字一样,希望港确实是一个充满了希望的好地方。 ———————————————————————————————— PS:关于西红柿的问题,有读者提起了那个著名的“狼桃”传说,就是西红柿在传入欧洲的早期,被某些无脑学者说成是有毒植物(他们傻乎乎地丢了果实,去吃西红柿叶子,结果真的中毒了),把西红柿送进了花圃而不是菜园,被打上了有毒品的标签,并且被命名为“狼桃”(wolfpeach)以示其“毒性凶猛”,很长时间只能作为观赏植物栽培,直到某个大胆的法国画家试吃西红柿发现没事,这才开始把西红柿作为蔬菜普及开来。由此推论,中美洲的印第安人应该也不吃西红柿,只是把它当做观赏植物。 但根据另外一些记载,阿兹特克人确实是把西红柿称为“膨胀的水果”,并且用番茄酱作为调味品。至少在科尔特斯登陆墨西哥之前,西红柿就已经被广泛栽种在中美洲很多地方了。当然,这个时候的西红柿个头还很小,跟我们烧菜吃的大个头西红柿完全不一样,倒是更像现代那种指头大小的水果番茄。 除此之外,在中国1983年开挖的一座西汉古墓之中,也发现了一种两千多年前的“汉朝西红柿”,只是不晓得后来为什么失传了——如果没有失传的话,中国人栽培番茄的历史恐怕比印第安人更久呢! 不管是什么品种,早期的番茄都是袖珍型。但是从番茄加入蔬果队伍开始,追求更大更多的番茄果实就成了育种的主要目标。随后,不断地杂交选育,确实让番茄的个头越来越大了,但这些大番茄不香不甜,甚至连酸味都被省略了,完全失去了“狼桃”的个性。 四十八、希望港的清晨(下) 事实上,当他刚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虽然左邻右舍之中有很多都是过去在洪休提兹干王城里的邻居熟人,却都已经让考考姆不敢相认了——短短的几年过去,这些人的精神面貌全都变得大不一样。\\ // 考考姆十分清楚地记得,哪怕是在昔日旧城邦被阿兹特克大军攻破之前,他的这些邻居熟人也没有几个阔绰的,多半都是过着衣不蔽体、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艰苦生活,几乎人人都被饿得瘦骨嶙峋。 但到了如今,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是穿戴整齐,面带红光。即使由于这地方天气炎热,有些人还是习惯性地打着赤膊,但最起码鞋子是人人都有的了,多半还是过去从未见过的塑料鞋,既耐用又舒服。 此外,在这座城市里,也多了许多异邦人的面孔,有北方沙漠里的奇奇梅克人游牧民,有南方茂密丛林之中的玛雅人,还有从北方墨西哥谷地的居民。他们有的是商人,运来“神人”喜欢的珍珠、黄金、白银、天然宝石和奴隶,以及各式各样的木材。有的则是过来打工,靠自身的劳动力来换取“神人”的商品。 前不久的时候,还有一队商人划着几十个大木筏过来贸易,而交易的物品就是他们脚下的木头,并且统统售出,一只筏子都没留。正当希望港的市民们,都在纳闷他们该怎么回去的时候,却看到他们把换来的火柴、白糖、精盐和“神药”(抗生素药片)装进各自的背篓里,直接改走陆路返回他们的部落…… 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洪休提兹干王国,乃至于脚下的这片广袤大地,全都快要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望着街边那些用钢铁薄板和梁架制造的“贵族宅邸”,考考姆在心中模模糊糊地如此意识道。 随着汹涌的人流,考考姆沿着砂子铺成的街道,快步向金字塔下面的大广场走去。这里是伐木队的集结地和木材堆放场,永远都充满了堆积如山的原木和洪亮的号子声。 从去年年底开始,广场上又多了一副更加壮观的景象:一边是一台很粗犷很狰狞很暴力很蒸汽朋克的钢铁机器,在哼哧哼哧地运转,不时冒出一缕缕黑色的烟雾和白色的蒸汽,另一边是一溜大号的锅炉,从早到晚炉火熊熊,日夜不停地在烧水,既不给人喝也不用来洗澡,专门供那台机器喝。 最终,这台锅驼机将会驱动一台同样很粗犷很狰狞很暴力很蒸汽朋克的老式抽水机,把用水渠引来的清澈山泉,提升到金字塔顶端的蓄水池里,然后通过一套还很粗糙的自来水系统,分配到全城的各个角落。 当考考姆终于赶到广场中央的时候,金字塔顶端已经在噼里啪啦地燃放第三通鞭炮了。 接着,几十个头上插着许多羽毛的贵族,从金字塔顶走了下来,开始板着脸孔清点人数,对迟到的人厉声呵斥了一番,然后拿出一堆画着复杂花纹的金属牌,给每一位伐木工分发下去。考考姆也接过了发给自己的一个金属牌,小心翼翼地挂在脖子上。这样一来,当傍晚收工的时候,他就可以拿着这个牌子,到粮仓去领取薪水——希望港的伐木队实行日薪制,每干一天的活,就给一天的工钱。 由于印第安人没有货币,所以伐木工的薪水主要是玉米、番薯、盐和棉布等实物。如果他们想要得到其它的东西,例如烧酒、瓷器和糖果之类,也可以用粮食布匹到市集上去交易。 点过名,发过牌子,又领取了各自的斧头、砍刀、锯子、绳索等工具之后,数千名来自中美洲各地的伐木工们,便在领队的指挥下,沿着大路走出城市,进入不远处的森林去砍伐树木。 但考考姆却带着另外三个人脱离了大队,又走出了大路,一头钻进根本没有道路的莽莽密林,一路披荆斩棘,艰难地向前挺进,不时在树木和岩石上刻画几个记号,以防不小心迷路。 因为,考考姆在今天接到的任务,是担任一支探索队的头目,带着两个从北方过来打工的奇奇梅克人,以及一个刚刚用五百盒火柴买来的玛雅奴隶,离开森林资源即将砍伐殆尽的旧伐木场,前去寻找到新的,适合砍伐的优质木材。 ——经过这段时间的疯狂砍伐,希望港四周的森林里,成材的优质树木已经越来越稀少了。 然后,考考姆和他的队员们,会用斧头和砍刀在荒草荆棘之中开辟出一条小路,让大部队可以顺着这条路抵达伐木场,再把砍倒的树木沿着小路拖回去。如果拖行的木头很多,那么小路也会被人踩成了大路。 这是一项很艰苦也很危险的任务,因为在未经开发的密林之中,总是潜伏着各种危险,例如毒蛇、毒虫和美洲虎等等。而一旦在丛林之中迷失了方向,更是会有性命之虞。 ——不要以为印第安人个个都是杰出的荒野猎人,像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贝爷一样什么都能吃,哪里都能活。事实上,他们大部分不过是普通的农夫罢了,很多人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到自己的村庄外边去过。 所以,拥有极为丰富的丛林生活经验,曾经只靠狩猎和采集野果,就在荒芜森林之中生活了两年多的考考姆,就经常被选拔为探索小队的首领,并且因此可以领到双倍的薪水,让他在希望港生活得十分宽裕。 然而,今天的考考姆,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把一辈子的好运气都用光了。 因为,他带着探索队在茂盛的热带植被之中走了没多久,刚刚来到一块有泉水涌出的林中空地,打算在这里停下来歇歇脚、喝口水的时候,就猛然看到了一群让他两腿发软的熟悉来客。 ——头上插着艳丽的羽毛,脸上涂了各种油彩,舌头上或耳朵上大多打着孔,穿着各种饰物,肩上披着红白两色的棉布披风,手里拿着带投掷器的锋利标枪,饰有羽毛的圆盾和黑曜石砍刀“马夸威特”…… 他们就是纵横整个墨西哥无敌手的至尊王者,在丛林中比美洲虎更加恐怖的存在,于六年之前毁灭了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宿敌……阿兹特克战士! 在辨明了对方的身份之后,考考姆立即忍不住尖叫一声,剧烈地颤抖起来,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 阿兹特克人的战士,怎么会出现在希望港的郊外?难道他们又要再一次攻伐洪休提兹干王国? 虽然自认为在“神人”的帮助之下,洪休提兹干王国已经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但是在考考姆的粗浅认识之中,自己刚刚经历过大难的祖国,应该还是很难跟称霸墨西哥的阿兹特克人抗衡。 就算希望港能够扛得住阿兹特克军队的袭击,但至少自己这些撞上了他们的倒霉鬼,怕是要被灭口了。 一想到这里,考考姆就不由自主地悄悄后退了几步,并且观察四周环境,计划起了逃亡的路线…… 幸好,这些阿兹特克人的数量不多,总共只有一百多个,似乎不像是来打仗的。并且,他们在与考考姆等人相遇之后,也没有显示出什么敌意,而是……呃?反倒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接着,考考姆又看到,在这些阿兹特克人之中,走出了一个身材高大、容貌健美、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先是对着自己这边抬起右手,展开手掌,作出代表和平的手势,然后昂起下巴,颇为傲慢地吩咐道: “……我们是蒙特苏马陛下派来的使者!速速回去禀报你们的君王,让他派出仪仗队伍前来迎接!” 四十九、一亿五千万人民币的军备计划(上) 庆祝获得了推荐,今天双更,晚上还有一更 —————————————— 当库奥赫特莫克的阿兹特克帝国使团队伍,出现在希望港的郊外之际。\ \王秋和文德嗣这两位主事的穿越者,则正在希望港的宽广海滩上,观看着洪休提兹干王国新式军队的打靶训练。 嗯,确切地说,是娘子军RPG部队的火箭弹试射。 ——从湖南浏阳花炮厂订购的六十万枚“钻天猴”火箭烟花,以及数万组礼花弹,终于全都到货了。 本来,按照花炮厂那边的生产速度,像这样数十万枚规模的大单子,起码要十几天到一两个月才能完成。但或许是上天在保佑王秋,由于前不久某次死了不少人的爆炸事故,就如同当年害惨了汾酒的山西假酒案一样,搞臭了浏阳花炮的名声,导致很多客户都向花炮厂取消了订单,一时间积压了很多库存无法卖出,让老板急得直跳脚。如今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出手大方的大主顾,自然是喜出望外,有求必应。 而王秋在听说那边有这么多“积压军火”之后,原本只打算订购二十万枚“钻天猴”的他,立即代替病倒的马彤和远在北京的杨教授做主拍板,将订单数量提高了三倍,把好几家花炮厂的存货统统一扫而空。 然后,他又一口气向有关花炮厂家追加了两百万枚“钻天猴”和四万组礼花弹的新订单,要求对方尽可能在半个月之内交货,以备日后大规模作战的消耗……想来浏阳那边肯定是要加班加点一段时间了。 另一方面,第一批的六十万枚“钻天猴”火箭烟花,更是在短短五天之内,就被全部运了过来。 至于这些花炮可能存在的质量安全问题,王秋根本没怎么考虑——21世纪工业化流水线生产的花炮,就算再怎么存在质量隐患,最起码也比他们几个二把刀自己摸索着造的枪铸的炮要安全许多。 对于拥有时空门的他们来说,与其玩火枪火炮,真不如玩火箭烟花来得实在——所有的原材料、加工、组装、调试、人员训练、枪械保养等等麻烦事,尤其是如何在枪管中拉膛线的难题,统统都可以迎刃而解! 还有RPG发射管的问题,就更不用愁了。 反正这玩意儿就是在一根自来水管的底部用铁圈箍上一个木头握把,然后用红油漆在前端划一道算是准星,随便找个小五金加工厂就能做,并且保证在三天之内出货。 由于这玩意儿的结构太简单,所以根本没有人把它往武器上联想。王秋在订做这一万根发射管时候,只说是学校表演大型团体操的道具,那家小五金加工厂的人也就懵懵懂懂地信了。 这种“民用版RPG”在实际发射的时候,通常是两人一组,一个人负责扛着“炮管”瞄准目标,另一个人从管子后面塞入“钻天猴”,并且划火柴点燃,最后用手按住炮管,固定方向,防止在发射时跑偏。 显然,为了防止烫伤,扛炮管的人要在脖子上套一个毛线围脖,肩膀上还要弄一个护肩。站在后面的装填手也要配备防烫的厚手套……不过,这些劳动防护用品的来源,就更不用发愁了。反正纺织品在后世不值钱,不然咱们的伟大祖国怎么出口几亿件衣裳裤衩才能换一架波音747呢?总之,王秋只是到本市的批发市场转了一圈,随即就有人屁颠屁颠地开着卡车,把上述这些东西统统都运了过来。 因此,被文总视为心头肉的七千娘子军,目前平均每人都能发到十双手套,五个围脖、四双袜子,两双塑料拖鞋、一双解放鞋和一双铁头劳保鞋,还有一些水壶、饭盒、肥皂、洗衣粉等生活用品 按照王秋和文德嗣的估算,如果想要在希望港自行生产上述这些装备,哪怕把全城百姓全部动员起来,就算不考虑其中的技术瓶颈,没有几年时间也是完不成的——现代世界的生产能力,尤其是在中国这个提供全球半数制成品“世界工厂”,是古人根本无法竞争的啊! 嗯嗯,有一个联通两个世界的时空门真是太好了! 当然,前提是还得有王秋这个运量无限的超级搬运工才行。 于是,王秋和文德嗣就并肩坐在海滩上的靶场旁边,看着一个个英姿飒爽的女兵,穿着草绿色旧军装,在哨子声中排成横队,以抛射角度施放“钻天猴”——呛人的硝烟,橘红的火光,刺耳的尖啸,轰鸣的爆炸……嗯嗯,在通过各种教育手段,让她们克服了对火器的畏惧心理之后,一旦像模像样地操练起来,果然是很有这个时代火枪兵们“排队枪毙”的风范啊! 尽管,她们如果严格论兵种归类的话,似乎应该算是战略火箭军…… 唯一有点碍眼的是,这些娘子军的脑袋上,戴着的不是迷彩色钢盔,而是橙黄色的安全帽。 ——军用钢盔在国内虽然不是什么严格管制品,但想要一下子弄来数千顶军用钢盔,也实在是不容易办到;摩托车头盔的防护力倒是不错,但是放在闷热潮湿的热带雨林里,戴起来真是既笨重又不舒服,而且价钱也有些嫌贵。最后,王秋只好去批发市场买了一卡车的安全帽,这样既省钱又轻便,还能迅速到货。 如此一来,文总这七千娘子军的最终形象,就是膀大腰圆、满脸横肉(能打的悍妇多半如此),黄色安全帽、土得掉渣的老式绿军装、同样土得掉渣的胶皮解放鞋,再扎上人造革的武装带,带上自来水管(发射管)和铝合金饭盒,一股淳朴至极的土鳖气质顿时油然而生,让人乍一看还以为是进了劳务市场。 至于另外两千名男性武士,也是呈现出一种很让人想要吐槽的军容——沙滩裤、小背心、塑料拖鞋、花花绿绿的纹身,造型诡异的发型,插在头顶的彩色羽毛,扛在肩上的钢管、斧头、钉棒,外加人手一把的标准配置西瓜刀……怎么看都像是浩南哥麾下的古惑仔,还是混得最惨的那一类菜鸟小瘪三。 总之,文总麾下目前的全部兵力,就是这七千女民工和两千古惑仔——不是他不想继续扩军,而是希望港的人力资源已经快要被压榨到达极限:全国总人口只有八万左右,其中男性居然不足八千……所以穿越者们才不得不把娘子军作为主力,因为洪休提兹干人的男子汉太稀缺,实在是死不起了。 ———————————————————————— 根据试射之后的结果,这种“钻天猴”火箭烟花的声光效果绝对一流,上千发齐射之后爆炸的声响,也称得上骇人,但最大的问题是杀伤力不足——这玩意儿毕竟是以华丽的声光效果为第一要求,而不是被设计用来打仗的。即使能够钻进人的胸口炸开,一般也只是让皮肤烧伤和烫伤,很难直接要了目标的命。 为了增强“钻天猴”的杀伤力,文德嗣和王秋琢磨了许多办法,王秋甚至还返回现代,上网跟兵器爱好者进行讨论。经过一番集思广益,他们最终敲定了以下的简易改造方式:当即将开战的时候,就往“钻天猴”的弹头上缠几圈铅丝,再每隔一段就把铅丝用锉刀磨到快要断开的程度。 这样一来,等到“钻天猴”爆炸时,这些铅丝就能炸成细碎的微型铅弹,深深扎入敌人的肉体,以弥补直接杀伤力的不足——在大航海时代,如果你一旦被铅弹打中,那基本就是没了大半条命的事情。倒不是说一定会当场毙命,而是因为铅是带有剧毒的,如果被铅弹直接嵌入了躯体,又一时间来不及取出,那么死于铅中毒几乎是妥妥的。 (PS:感谢“帝波罗神”书友提供的创意) 另一方面,就算子弹只是擦过,没有留在体内,但是凭着战场上的恶劣卫生条件,也很有可能会引起伤口的感染发炎——这在如今是没有什么大碍,只要打一针抗生素就好了。但在那个年头,一旦伤口感染发炎,除了请个牧师来念几句经文祈祷上帝保佑之外,基本就没有其它事情好做了。 一部分运气好命硬的人,自然还能挺过来。至于剩下的人,则只要裹上麻布往土坑里一扔,然后竖一个十字架刻个名字就算完了。若是在海上还能更加省事,往腿上绑块石头往海里一丢,便可以收工了。 而“钻天猴”火箭烟花的第二个重大缺陷,则是弹道的不稳定——这差不多是导弹出现之前,一切火箭类兵器的通病,也是兵器发展史上,早期火箭最后被火炮淘汰的重要原因。 在进行了实地测试之后,王秋也不无沮丧地发现,这种“钻天猴”的飞行弹道,简直只能用变幻莫测来形容。如果说它是在做布朗运动(也叫无规则运动),似乎有点过分,但要说实际落点和目标靶子的距离,能够跟印度人那款号称可以误射国际空间站的“烈火”导弹媲美,倒是绝对没有半点夸张的说。 好在这年头的西班牙火枪,在精度方面同样很悲剧——由于没有膛线,枪管也是手工敲出来的,发射药需要士兵自行配制和灌装,放多放少全凭经验,没经验的菜鸟经常会装少了火药导致打不远,或者装多了火药导致炸膛(定量储存在纸筒内的发射药,由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在17世纪前期发明并应用)。子弹多半也是由士兵在战场上融化铅块,自行制造,由于各人手艺不同,形状更是不规则到了极点…… 故而,这个时代西班牙探险队使用的火枪,在弹道方面说不定比浏阳花炮厂的“钻天猴”还要奇葩。如果妄图对其进行精确计算的话,恐怕能让爱因斯坦的脑细胞运转到过热罢工…… 曾经有人做过一番调查和统计,16世纪初期的火绳枪,手枪的实战距离平均只有十米,步枪则大约能打到四五十米。至于一百多米的理论射程么,子弹确实可以飞这么远,但谁也不知道它会往哪儿飞…… 因此,西方人只能搞列队放排枪的办法,通过排队枪毙来弥补射击精度的不足——当时的火枪手,射击的时候都是不瞄准的,因为枪管尾部经常会泄露出火药,眼睛若是凑得太近,就有被熏瞎的危险。 所以,文总的娘子军自然也可以学习西方经验,列队放RPG,呃,或者说加料版的“钻天猴”了。 五十、一亿五千万人民币的军备计划(下) 虽然七千RPG部队齐射的场面十分壮观,但是,即使尽量采用了便宜的民用品,想要训练和装备这么一支超越时代的热兵器部队,并且维持这支部队长期作战,其开销也实在是令人咋舌。\\哪怕是在希望港建成之后日进斗金的文德嗣,对王秋报上来的账单,也是看得直抽冷气。 “……服装、器械、各类劳保用品、帐篷、车辆、备用物资,合计花费……一亿五千万人民币?” 对着一张用A4纸打印出来的表格,文德嗣的额头上真是汗如雨下,“……居然一口气买了五千套带手套和兜帽的国产防弹防割服?就算你争取到了优惠折扣,平均一套五千元,五千套也是两千五百万啊! 我真是搞不懂了,你为什么一定要买这么贵的成衣,而不是去弄一堆铁环和粗铁线过来,由我在这边组织人手,用老虎钳把粗铁线掰弯了,然后组装成那种由小铁环构成的链甲呢?” “……这个主意我也想到过,但真要那么做的话,恐怕是非常不合算的。” 王秋耸了耸肩膀,“……根据网上搜索到的信息,在中世纪的欧洲,哪怕是最熟练的工匠,平均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独立完成一件链甲的制作。而你这边还都是一帮菜鸟生手,更绝的是,甚至连一个合格的导师都没有!如果照着书本自己摸索的话,平均三个月能够做出一副链甲就该谢天谢地了。而且,这样的链甲一般只能防砍劈,扛不住箭矢、标枪的戳刺,也顶不住铅弹的枪击…… 如果用同样的人力和时间去伐木,那么这些劳动力平均能够得到的木材数量,在价值上早就远远超过五千元了!所以还是让你的人专心去砍木头换钱更加合算!” 虽然给一支不到万人的古代军队,装备五千副郑州圣宝盾牌子的防弹防割服,未免有些太过于奢侈,但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兵马实在金贵,损失一个都很难补充(用异族总是有些不放心),文总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除了最花钱的金属防割服之外,从体育用品店弄来的现代弓弩箭矢,也在这笔一亿五千万人民币的军备开支之中,占到了一定的比重——没办法,现代弓箭是富人玩的奢侈品,根本就不是便宜货,确切的说,可以从体育用品店弄到的杀伤性装备,从来就没有便宜的。 哪怕是最最便宜的初学版简易猎弓,店内的报价也要700元左右,而且弓弦很软,射程很近,比印第安人自己用竹子木头削的破弓强不了多少。至于比较好的反曲折叠弩,一把就要价2000元,并且只附赠三根箭矢,想要更多就得另外付钱——最便宜的塑料箭倒是一元一根,但只怕是连兔子都射不死。而稍微有点杀伤力的铝合金箭、玻璃钢箭和碳素箭,就要十几元甚至几十元一根的价格了。 有一种微型三用手驽倒是只要400元一把,但那玩意儿就跟传说中的“诸葛连弩”一样,有效射程只有不到十米,跟女子防狼器一个用途,属于“民家防窃之物”,而非“军国重器”,所以在战场上没啥用。 还有一些中国弓匠技术的传统弓,外观上又是浮雕又是彩绘又是包蛇皮,做得既精致又风雅,透出一股浓浓的武侠片风范,但实际使用时的威力嘛……基本上只能挂在墙上做摆设。 此外,为了进一步提高弓兵的战斗力,与这个时代的印第安人与西班牙人弓箭手拉开差距,还必须给这些弓弩配上各种辅助装置,如此才能体现出工业社会的先进性——红外线瞄准镜70元一个,光学瞄准镜150元一个、护胸一个90元、护臂一个70元、护指一个50元,再加上专用的保养工具,备用的更换零件,还有给侦察兵使用的夜视仪,仅仅装备了400名弩箭射手,就让王秋为此破费了超过六百万人民币。 当然,一分钱一分货,在投下去这么多钱采购精良器械,又经过一番严格训练之后,文总麾下的弩箭射手,已经比这个时代的火枪兵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了——在近距离甚至可以射穿4毫米的钢板! 但是,装备这样一名弓箭手的费用,至少可以购买2000到3000枚“钻天猴”……所以,为了“多快好省”地进一步增强远程火力,王秋最后又去废品收购站弄来了许多废汽车的旧板簧,打算等到杨教授回来之后,就在他的技术指导之下,用这东西试着做弩炮。 ——之前在闲聊的时候听杨教授说起过,他在当初1968年北京各大院校搞武斗的时候,曾经用学校实验室的弹簧、箱柜、铁丝,拼凑出一台仿制古罗马军团的弩炮,一发就轰塌了对面那栋楼的玻璃窗……当然,由于事隔已久,杨教授眼下的手艺恐怕已经不如那会儿了,至于印第安土著人的手工能力,更是无法与当年首都的大学生相比。 不过,好在废品收购站的东西都很便宜,哪怕做坏了也不心疼。等他们浪费了几千块钱的材料之后,应该就能上手了。 至于军备计划之中最烧钱的开支,自然是那几万发代替重炮的礼花弹,还有代替步枪的“钻天猴”。此外,为了给日后可能寻找到的同盟军和附庸军提供武器,王秋又搜罗了足足十万把斧头、西瓜刀和割胶刀,让小五金市场的批发商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而在剩下的开支项目之中,最最花钱的就要数那支“机动装甲兵”了——当然,也是民工版本的。 此刻,就在王秋和文德嗣背后的不远处,几百名精选出来的男性和女性武士,正骑着一辆辆农用电动三轮车,在空旷平坦的训练场上不停地转着圈子,高声呼喝,演练各种战车突击的战术——前边是一个头戴摩托车头盔,身穿金属防割服的“重装甲”驾驶员,后边是两名车载战士,一个人手持长矛、战斧、盾牌和标枪,负责攻击和驱逐靠近战车的敌兵。另一个人负责远程打击,发射“冲天炮”礼花弹和“钻天猴”RPG,但由于车辆在移动时颠簸得厉害,人在车上站不稳,火箭弹的命中率实在是低得可悲,所以电动三轮车一般只能作为移动火力平台使用,快速地从战场的一端移动到另一端,然后展开队形,发动RPG轰击。 总的来说,农用电动三轮车的机动性能应该还是不错的,但是由于引擎的马力不够,所以爬坡能力实在太差,只能在平地上作战。而且在比较坎坷的地面上,电动车行驶起来也会很颠簸。 文德嗣曾经对王秋抱怨过这种“三蹦子”的性能低劣,不适合野外机动,想要换成全地形越野车和拖拉机。结果王秋拿出一堆越野车和拖拉机的报价,又给他算了算训练可能需要耗费的汽油费、柴油费外加修车费,那些骇人的数字就把文总给吓得缩了回去——电动三轮车可以用光伏(太阳能电板)充电,而且如今欧美围堵中国光伏企业,逼得国产光伏一再降价。但汽油和柴油就得全靠采购,并且油价一涨再涨。 更要命的是,土著驾驶员的技术也很不过关,经常发生翻车、撞车等事故——虽然在现代中国,骑电动三轮车根本就是连驾照都不需要的简单事情,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古人,尤其是连车轮都不认识的中美洲印第安土著人来说,想要他们驾驭如此威猛的“钢铁神兽”冲锋陷阵,实在有些腿软肝颤…… ——连后世小孩都能玩得转的电动三轮车也开不好,如何敢让他们去驾驶更复杂的汽车和拖拉机? 光是让一部分最机灵的土著人学会怎么打气和补胎,以及用光伏进行充电,王秋和文德嗣耗费的唇舌就已经可以编撰一本“机械神教”的圣典了……还有广场上那台驱动抽水机的锅驼机,也是差不多的状况。由于这玩意儿的锅炉必须不停地烧,人停火不停,以保障蒸汽的供应。结果在土著们的胡乱操作之下,很快就发生了一系列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坑爹事故,从爆炸到泄漏到烫伤烧伤都应有尽有。 为了加强安全教育,文德嗣只好吩咐当过祭司的老婆玛卡公主,让她去组织有关人员学习操作守则。结果在四个月之后,这套锅驼机的操作守则,就被他老婆给鼓捣成了一套祭祀仪式,感觉很像是传说中的机械神教什么的……对此,讲求实效的文德嗣除了翻白眼之外,也只有无可奈何,听之任之。 关于怎么让笨重的农用电动车翻山越岭,弄到位于墨西哥高原另一侧的战场上去,王秋的计划是把车辆全部收入虫洞,放置在现代时空。等到文总带着娘子军抵达了战场,再从后世拿过来。 同理,文总发动大军远征之时的粮秣给养,也可以通过类似的方式进行解决——在现代中国购置几千人的口粮,总归要比娘子军们沿途大搞“鬼子进村”、“以战养战”来得方便许多。 ———————————————————— 当文总那个玩“拖拉机大战”的梦想,因为严酷的现实而破灭之后,下一个复古的想法便随之而来: “……唉,我说王秋学弟啊!既然有钱买电动三轮车,为什么你就不能弄些牲口过来呢?就算马儿的价钱太贵数量太少不好搞,也可以弄些驴啊牛呀之类的牲口用来运东西,以后打仗的时候也能减轻一点后勤压力,否则要是跟上次去墨西哥谷地那样,全靠手提肩扛来运输货物,感觉可就太悲剧啦!” 对于文德嗣这个的新点子,王秋的回答依然是翻白眼。 “……学长,我们之前不是已经拿兔子做过动物实验,每十只兔子穿越虫洞,就有五六只兔子会死掉!运气不好的时候,甚至会统统死光!如果说兔子和鸡鸭穿越时空的高死亡率还可以承受,死上几十头牛可就是大损失了!至于驴子……咱们那儿是南方,没有那么多养驴的人家,一时半会儿的上哪里去采购啊?” 他叹了口气,随即又话锋一转,“……就算咱们财大气粗,死上几百条老黄牛都不心疼。可是让缺乏免疫力的印第安人去饲养这些脏兮兮满身病原体的牲口……你难道就不担心再来一次瘟疫大爆发吗?” 对于这个可怕的话题,文德嗣也不由得沉默了。 五十一、末代皇帝的来访(上) 让人类为之尸横遍野的瘟疫,或者说传染病,最初到底是怎么来的? 传染病的源头,究竟是人体自发的,还是外来的? 人类根据现代科学研究之后得出的答案是,传染病的原始病源以外来的为主,绝大部分都是从动物身上得来的。\ // 在历史上,相当一部分危害人类生命的疾病,特别是几乎所有的烈性传染病,都是从动物身上传染过来的。近的如疯牛病、禽流感,远的如天花、麻疹、黄热病……它们都是人类文明诞生之后,随着畜牧业同时兴起的文明伴生物——很多动物身上原本无害或害处不大的微生物,在朝夕相处之中进入人体,因为是彻头彻尾的异种,往往会在人体内出现不良反应,引发人体疾病,这就是瘟疫。 古人饲养的哺乳动物之中,如猫、猪、羊、马、牛等,和人之间有相似的病源,病菌和病毒很容易杂交变异,形成新的病源。欧亚非三大陆的人类,几千年内一直在这种肮脏的微观环境中生活,饱受疾病的困扰,同时自身机体也不断调节,逐渐具备了抵抗突如其来的烈性传染病的能力,从而保证了种族的延续。 而墨西哥的印第安人只有一种家畜,就是狗。偏偏狗和人类之间在疾病上交叉最少。 所以,新大陆的印第安人,一直生活在某种可以说是十分干净的微观环境里,犹如医院里的无菌室(否则按照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喜欢在城市里堆叠成千上万的腐尸,用于祭祀神明的可怕习俗,在旧大陆早就应该统统遭瘟死光了),因此缺乏相应的免疫力。一旦暴露在旧大陆的烈性传染病面前,就会大批死亡——美国曾经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印第安部落,在初次接触天花之后,才几星期就从2000人死得只剩下40人! 处于同一时代的欧洲病菌,尚且能够给印第安人造成至少80%的人口毁灭,更何况是在21世纪经受过各类抗生素考验,致病能力提高了不知多少倍的现代病菌呢? 很显然,跟注重个人卫生的穿越者相比,从后世弄来的各类牲口,绝对是更加可怕的病菌寄宿者。虽然穿越者们手里有的是疫苗和抗生素,但病菌的传播速度多半会比药品的销售速度更加迅速——届时,美洲大陆成了一片病魔泛滥的无人旷野,他们又该跟谁做生意,让什么人来砍木头挖金矿? 所以,文总的娘子军们,暂时还是只能用电动三轮车演练骑兵战术…… —————————————————————— 总的来说,中美洲的印第安文明,是一个严重瘸腿的文明,各方面的技术短板多得让人头晕。 哪怕是在最基础的农业方面,也有很多令人绝倒的空白和缺陷。 众所周知,从美洲传入中国的高产作物,以土豆和玉米最为著名。这两样高产的粮食,在明清时代传入中国之后,尤其是清朝前叶的强盛时期,为中国人口的爆发性增长作出了卓越贡献。 可是,在王秋他们穿越时空之后,发现这里的作物品种,主要有作为粮食的玉米、南瓜和豆类,作为蔬菜零食的番薯、西红柿和辣椒,作为消遣品的烟草和可可豆,却偏偏没有大名鼎鼎的土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中美洲的印第安人竟然没有土豆? 后来,他们仔细查阅了资料才发现,玉米确实原产于中美洲,是玛雅人辛勤培育的成果。而土豆则原产于南美洲的秘鲁,是印加帝国的主要粮食作物。在两个原产地之间,隔着大约1000公里的距离。在几千年过去之后,玉米总算是从中美洲传播到了秘鲁,而土豆却没能从秘鲁传播到中美洲…… 结果,明明是在土豆的原产地美洲,他们还得从现代弄来土豆良种,教导土著人如何栽培、食用。 事实上,在这个年代的美洲大陆,光是懂得怎么挖灌溉水渠种庄稼,就已经是掌握很高端的先进生产力的优秀民族了。很多落后一点的部族,干脆连如何耕种都不懂。 例如,这个时空生活在墨西哥北部沙漠地带的奇奇梅克人,后世的历史教科书上把他们定义为游牧民族,而这也很符合中国人的历史观点——南面是筑城定居的农民,北面自然就是居无定所的游牧民了。 然后,在穿越到这个时空,亲眼看见了一些奇奇梅克人之后,王秋才愕然发现,说他们是游牧民族,纯粹是给他们往脸上贴金!说是盲流丐帮还差不多! ——牛、羊、马这三件欧亚大陆游牧民的标准配置,游荡在墨西哥北部的奇奇梅克人是一样都没有,也没有南边印加人的神兽羊驼。他们唯一懂得饲养的动物,就只有狗狗。但无论再怎么驯化和杂交,恐怕也没法让狗变得能代替马儿让人骑,或者长得比牛羊还要肥壮。 所以,除了少数学会了种玉米的先进分子之外,那些不怎么会种地的奇奇梅克人,仅能靠狩猎、捕鱼和采集野果为生。偏偏他们的人数又太多,光靠渔猎难以维持生计,只好不断南下抢劫各个农业部落和城邦。打赢了,就饱餐几顿抢来的玉米和南瓜;打输了,就等着饿死或当奴隶,实在不行,还可以吃死人肉…… 偏偏在中美洲各族文明城邦的奴隶市场上,奇奇梅克人都是最不受欢迎的“货物”。因为他们经常是完全没有种地的概念,别说要他们干农活了,光是要他们弄明白什么是农田,就得费上好大力气。 —————————————————————————————— 言归正传,看看军备开支似乎是没法削减了,文德嗣和王秋又开始考虑应该从什么地方增加收入。 在过去这段时间的时空贸易之中,王秋他们的利润来源,主要有两项大宗:第一是黄金、白银和天然宝石,第二就是木材。此外还有一些工艺品、漂亮贝壳之类的零星小玩意儿。 首先,在16世纪的中美洲墨西哥做了两年的跨时空商品贸易之后,诸位穿越者前前后后一共弄到了将近一吨黄金,三吨半白银……再加上各类天然宝石,然后又承受了银行收购者方面的一层剥削之后,总计收入约为七亿元人民币——但这可不是纯利润,为了获得这些钱,王秋他们必须采购天文数字的现代工业品,光是火柴就卖了几百万盒,还有成吨成吨的食盐和白糖,以及成千上万的钢铁刀具、玻璃陶瓷……此外,希望港的基础建设(水泥、彩钢活动房)也要花费不少钱,都得从这笔款子里面挤出来。 除此之外,在墨西哥的另一项大宗收入,自然就是木材——跟相对稀少的金银宝石不同,在那片未开发的热带雨林之中,木材资源真的可以说是无穷无尽,并且根本没人当成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通过几万印第安人伐木工全年无休连轴转的辛勤劳动,尽管他们没有嗡嗡叫的电锯也没有喷着黑烟的大型拖车,只能靠人力砍伐和拖拽,但毕竟人多力量大,每天至少有上百根原木被运到希望港的大广场上。 由于两边时间流速存在1比24的巨大差异,在现代时空的一天,就相当于墨西哥的二十四天,结果从八月初开始,王秋差不多每一天都要把十几个乃至于几十个集装箱的木材弄到码头,然后让马彤打电话叫周弥繁老板过来收货——然而,如此巨额数量的木材,又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下子拿出,区区一个中等实力的木材商,哪里能全数吃下来? 事实上,在收到第四批“墨西哥走私木材”的时候,那位周弥繁老板就已经被这么多木料给砸晕了头,再也吃不下更多的货物了——虽然这些木材都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超级便宜货,但由于王秋和杨教授他们不接受延期付款,必须立即用现金交易,结果周老板尽管已经想尽了办法,甚至去借了一笔高利贷,也没法在短短三天内筹措到几千万的流动资金。 没办法,想要给这么一大批木材找到买家,以周老板的水平,没有十天半个月是绝对不成的。 幸好,这位周老板在社会上沉浮多年,多少还是有些人脉的。见诸位政府领导催得急,便自告奋勇充当中间介绍人,寻找到其它很多家大中型木材商进行兜售,以便于有财一起发。这样一来,他既完成了政府人员的要求,又能从中赚点介绍费,或者让对方欠下一个人情……结果到了八月下旬的时候,从遥远的河南与湖北都有采购人员专程过来看货。而作为联系人的马彤,连手机都被硬生生地打爆了好几次。 目前,为了应付接踵而来的木材采购商,尚未从痢疾和脱水中恢复的马彤,只得专门待在虫洞那一边负责接电话,暂时没功夫也没力气穿梭时空到墨西哥海滩来晒太阳顺便骚扰印第安萌妹子了。 而我们的蔡蓉团长大人……呃,萝莉的免疫力一般都比较差,她目前仍然在打吊针,还没有完全退烧。 五十二、末代皇帝的来访(下) 四十九、末代皇帝的来访(下) 根据文德嗣的粗略统计,希望港在过去的两年(现代时空的一个月)之中,最起码卖出了二十万根原木。\但因此而收到的货款,根据王秋的说法,却只有大约四亿人民币,这让文德嗣不由得很是狐疑: “……王秋学弟,在这里请你给我说句实话。我过去有个女朋友是学园林的,多少明白一点木材市场的行情。在中国,100年以上的树木就是古树名木,基本不允许砍伐,上了年头的高级木料只能全靠进口。而在市场上买卖的树木,基本都是50年树龄以下的。 那些500年份的高级硬木,在我国说是价值连城可能夸张了些,但稀世珍品应该还是当得起的,至于1000年树龄的巨木就更不要说了,都已是有资格上大型拍卖会了。那些世界知名的家具品牌厂商都会出手购买,因为制作出来的家具就是顶级的奢侈品……平均一根千年巨木的售价,恐怕就有近千万了吧! 你们从希望港和墨西哥谷地弄到的木材,虽然大多数确实只是树龄几十年的普通货色,但500年以上、1000年以上的巨木,至少也有几千根!怎么总共才收到这样一点儿钱呢?” 对于文学长的“无理”质问,王秋自然是一脸的委屈。 “……学长啊,您恐怕不知道,市场上千年巨木的价格确实挺高,但卖得上价钱的不是原木,而是板材啊!如今咱们中国的一切都在提倡跟国际接轨,各类木材只有符合GB标准并且持有各种国际认证,才能算是一流货色。 而您的这些原木呢,连干燥蒸熏这些基本的加工处理都没有做过,切割修整什么的也就去掉了枝桠而已,连树皮都没刨掉。其中很多还淋了雨水(因为是露天摆放),被海水浸泡过(其它城邦的商人从海上划着大木筏过来卖),进口到国内的渠道又不正规……这样的木材,哪怕是500年、1000年、2000年的树龄,又哪里卖得上什么高价呢?”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咱们就差不多要为这场战争倾家荡产了……” 文德嗣先是有些苦恼,但随即便释然了,“……也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到咱们打跑了西班牙人,再干翻了阿兹特克帝国,咱们就是整个墨西哥的主宰,要什么好东西没有?还是一切以战争为重吧!” 就在他们两个一边检阅部队,一边盘算着军备开支的时候,一名浑身插满鸟毛的土著贵族匆匆赶到,送来了阿兹特克帝国使节团抵达的重大消息。 而且,这批阿兹特克人的领队,居然还是一个颇为有名,至少王秋和文德嗣都知道的历史人物。 “……蒙特苏马二世的侄子库奥赫特莫克?!阿兹特克人的末代皇帝来了?!” ———————————————————— 库奥赫特莫克,又被译为瓜特穆斯、库哈提莫克、夸特莫克等等,乃是阿兹特克帝国的第十二代皇帝,也是最后一位皇帝。他原本出身祭司阶层,但同样也是一位英勇的战士,还是第十代皇帝蒙特祖马二世的侄子。根据西班牙人的记载,他“十分英俊,而且勇敢无比,但也冷酷无情”。 之前的库奥赫特莫克,不过是阿兹特克帝国的一名普通皇族成员和中级将领。直到帝国危亡的最后关头,才让他登上了大放异彩的历史舞台,在大航海时代的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阿兹特克帝国境内叛乱四起,第十一代皇帝即位四个月便感染天花病死,西班牙征服者荷南·科尔特斯再一次纠集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年仅二十五岁的库奥赫特莫克临危受命,率领已经分崩离析、摇摇欲坠的阿兹特克帝国,与科尔特斯艰苦鏖战了大半年时间,在首都血战至最后一刻。 等到战局最终尘埃落定之后,被俘的库奥赫特莫克见到了得胜的科尔特斯,并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屈服求饶,而是很坦然地说道:“……你已经摧毁了我的城市,杀死了我的人民,现在请杀死我吧!” 从此,这句话就成为了宣告阿兹特克帝国终结的千古名言。而这位宁死不屈的末代皇帝库奥赫特莫克,也被后世的墨西哥人视为抵抗侵略,捍卫独立的民族英雄,并且把他的头像铸造在硬币上。 穿越之前,文德嗣在墨西哥城出差的时候,也曾经在街头看到过他的铜像——确实是很有英雄风范。 当然,此时的库奥赫特莫克,还只是一名普通的阿兹特克高级贵族。既不知道按照某个时空的历史,自己即将在明年登基称帝,更不知道自己会在后年沦为白皮肤入侵者的阶下囚,并且饱受各种折磨而死。 此时,在几名洪休提兹干人贵族的陪同之下,他正一边咀嚼着辛辣的烟叶(中美洲印第安人都有咀嚼烟叶的习俗),一边趾高气扬地走进希望港的市区,同时好奇地打量着身边的街景。 虽然无论是阿瓦哈国王,还是几位传说中的“神人”,全都没有到郊外出迎,让库奥赫特莫克感觉对方似乎不够恭敬,但他对此也还能理解——洪休提兹干王国毕竟不是阿兹特克帝国的附庸国,尽管态度似乎有些软化,至少眼下还没有臣服,能够以这种冷淡的敌国之礼相待,就算不错了。 更何况,在踏进希望港之后,他的全副心思,就已经被这里的各种新奇景象给吸引住了。 ——跟半年前相比,希望港的市容市貌又有了新的变化。 虽然贫民区依然是遍地茅草棚,但是终于出现了一批色彩鲜明的红砖墙——经过无数次塌方和事故,洪休提兹干王国的第一个大型砖窑终于宣告落成,可以批量生产砖块了。而且,通过竹子和木槽拼接而成的高架水渠,也让全城几十处公共水池,永远流淌着潺潺的清泉。 此外,栽种在水池旁边的椰子树,以及水池四周由居民们自发栽种的各式花卉,还让这片水边绿地自动成为了每一个街区的“社交中心”,每天都有人扎堆聚集在椰子树下纳凉消暑,闲聊解闷。 嗯,基本上就跟后世的社区小公园差不多。 当然,在金字塔林立、宫殿扎堆的特诺奇蒂特兰城内,比这更加气派的高架水渠、精致花园也都遍地皆是,库奥赫特莫克还不会掉价到为此而大惊小怪——真正让他感到震撼的,是脚下的道路。 对于这个年代的印第安人来说,野外的道路一般都是人踩出来的,人工修筑的道路通常也就是在夯土表面铺上一层砂子。而最上等的道路,也无非是用石头铺筑——节俭些的用碎石,铺张些的用石板,即使是在蒙特苏马二世皇帝的宫殿里面,也不过是用了一些特别大块,并且磨得很光滑的石板铺成走廊而已。 但是,此时出现在库奥赫特莫克脚下的街道,却是完完整整的一整块巨型石板,几乎看不到什么缝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石板?而洪休提兹干人又是怎么把它雕琢出来的? 之后,库奥赫特莫克才从陪同人员那里得到了解释,这是用“神人”们赏赐给他们的一种能够凝结成石头的泥浆,铺砌出来的整块硬质路面……而街头那些水池,也是用同样的“水泥”制成的。 接下来,贵族区的那一排排彩钢简易房,又给了阿兹特克使节团更大的震撼——最初,库奥赫特莫克以为那些都是木板房,还撇了撇嘴,向部下们嘲笑了几句洪休提兹干人贵族的穷酸。但之后凑近了仔细一摸一看,却让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些楼房竟然全都是用极薄的金属板搭建的! 用金属来盖房子?!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在工业革命之前,由于技术水平的限制,全世界的金属产量都低得可怜。譬如说在北宋年间,中国钢铁年产量约为五万吨,就已经号称世界第一,据说接近全球其余文明国家的钢铁产量总和。但是放在后世,连造一艘巨型油轮都不够——到了21世纪初,中国钢铁年产量超过七亿吨,还是世界第一……而跟千年之前的北宋相比,产量已经涨了一万四千倍。 明清时代的中国,很多农民都穷得用不起菜刀,就连锄头上的那一点儿铁,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大笔财富。很多偏僻地方的生铁条可以代替货币使用,还很受欢迎。而在完全不会冶铁,只能用石器打仗的阿兹特克帝国,金属的数量就更是稀少了。哪怕聚集起整个特诺奇蒂特兰城的黄金、白银、铜和锡(他们不懂得把铜和锡混合熔铸为青铜合金),想要凑齐足够修筑一幢二层排屋的金属,恐怕也是十分勉强。 总之,在库奥赫特莫克的眼中,这种在后世被充作建筑民工临时宿舍的彩钢活动简易房,真的是比什么大理石豪华别墅、花岗岩宫殿都要更加奢侈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更何况,出现在他眼前的金属房屋不是一幢两幢,而是成排成片——现代的模块式快速建筑,只要一周就能建起一栋大楼。虽然印第安人劳工的手脚很笨拙,但幸好搭建这种模块化设计、标准化生产的彩钢夹心板活动简易房,原本就只是简单劳动的体力活,而非复杂精密的技术活……基本上像搭积木一样简单。 因此,即便是在异时空,这种活动房的安装速度依然非常快,最初是一天安装一栋,到了后来,逐渐熟练了的本地建筑队,已经只要半天时间就能装好一栋。 当然,关于内部装潢,描绘壁画之类的“细活”,就只能让入住的贵族、武士和富商们自己慢慢去搞了。 除此之外,在城内集市上堆积如山的布匹、成衣、鞋袜、瓷器、镜子、精盐、糖果和钢铁制品,市民窗台上随处可见的菜刀、西瓜刀和水果刀,还有伐木工们肩膀上那些寒光闪闪的锋利斧头,以及贵族区各家宅邸庭院内的太阳能路灯,都让库奥赫特莫克感到惊叹不已,也让他对尚未谋面的“神人”愈发敬畏。 等到库奥赫特莫克在一阵用高音喇叭播放的迎宾曲中,来到正式会面的小广场上之际,他早已把先前那种“城里人看乡下人”的傲慢丢到了九霄云外,决定用最谦卑的礼节向那些“神人”进行问候。 那么,对于狂热地崇拜着太阳与血的阿兹特克人来说,最谦卑的礼节又是什么呢? 五十三、跟神棍妹子交换体液(今日加更) 嗯,众所周知,在不同的时代和国度,存在着许多截然不同的社会文化。/ //某一些比较特殊的文化观念,在被个体的主观概念接受时,往往会带来惊奇甚至不适的感受。 比如说,让大多数人难以置信的是,某岛国居然有着把少女粪便作为奢侈食物贩卖的行业之类…… (……这个……请大家自行上百度搜索什么叫做“金粒盛”) 而对于狂热地崇拜着太阳与血的阿兹特克人来说,最为隆重的外交礼仪,就是请对方喝自己的血了。 总之,王秋在广场上目瞪口呆地看到,那位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未来皇帝库奥赫特莫克,从某位随员的手中取过两只骨头磨制的小碗,又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骨刀,满不在乎地一刀割开自己的血管,放出了满满两碗鲜血,然后笑容可掬地端了过来,请阿瓦哈国王和文德嗣阁下饮用。 呃,顺便一提,库奥赫特莫克拿出来的那两只小碗,根据王秋的目测,似乎是用人的头盖骨炮制的……就好像日本战国时代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用妹夫浅井长政的颅骨制成的酒盏…… 接下来,阿瓦哈国王对这一套礼仪似乎非常熟悉,只是很有风度地笑了笑,就抬手将碗内的热血一饮而尽。而文德嗣却是捧着手中的小碗,愁眉苦脸地纠结了好久,直到岳父国王开始朝他投来不满的目光,文总这才勉强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歪着嘴巴,身体发抖,把这一小碗新鲜的血液,慢慢地灌进了喉咙。 ——对于现代的中国人来说,这种习俗实在是既野蛮又不卫生,还很恶心。就算是演义小说里面的“歃血为盟”,也是在一大碗烧酒里象征性地滴入几毫升的血罢了,哪有学野蛮人直接茹毛饮血的道理? 喜欢吃台湾猪血糕跟直接喝人血完全是两码事啊!咱们又不是吸血鬼! 然而,正当站在后面的王秋,还在庆幸自己不用受这份罪的时候。另一位跟着库奥赫特莫克的使团跟着过来,身份貌似挺尊贵的漂亮软妹子,却笑盈盈地凑到了他的面前,让王秋顿时感到眼前一亮。 这位漂亮的阿兹特克少女,头戴色彩鲜艳的羽缨华冠,额头翘起一撮俏皮的小小呆毛,身穿窄窄的条纹短衫,下身系一条刚刚盖住屁股的短小筒裙,露出了大片小麦色的健美肌肤,以及一双结实紧绷、线条秀美的大腿。虽然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胸部似乎还有待发育,但五官实在是很标致,一双眼睛更是熠熠有神,而在短衫与筒裙中间露出的那一截圆润腹肌,更让她显得十分俏皮可爱,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与元气。 而最让王秋感到砰然心动的是,这位阿兹特克美少女的脸上十分光洁,竟然完全没有纹面! ———————————————————————————————————— 在这里先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作为一名满脑子不和谐的粉红色幻想,电脑硬盘里积攒了无数糟糕物的当代普通大学生,王秋已经来到洪休提兹干王国这么久了,却始终没有想过在这边找几个小情人? 要知道,如今的洪休提兹干王国男女比例极度失调,任何一个体格健全的男性青年,都是当地姑娘们的抢手货。而王秋在“神人”光环的加持之下,更是很容易就有漂亮妹子自愿倒贴——没办法,除了文德嗣之外的四位“神人”之中,两个是女人,一个是老头,土著姑娘们能够攻略的对象,自然只剩下王秋了。 此外,那些企图讨好“神人”的酋长们,也会很乐意地自愿献上女儿或姐妹,并且不求什么名分——在西班牙殖民者入侵的时候,诸位土著酋长就是这么做的,很多西班牙军官都有了好几个当地情妇。 事实上,在王秋刚刚抵达这个时空,初次被文德嗣邀请一起吃早饭,还没有显示出什么超凡大能的时候,就已经有好几个身材不错的土著侍女,向他充满挑逗性地翘起臀部、暗送秋波了。 而且,在这个时空泡妹子的成本,也比现代世界便宜得多,只要随便弄些廉价首饰、便宜糕点就能让妹子们开心得欢天喜地,譬如说街头十元店里的塑料发卡和玻璃项链之类。 至于文德嗣学长的看法……嗯,只要别给他戴绿帽子,也别乱动他老婆家的女性亲属,最后就是不要跟有夫之妇偷情,弄出什么大麻烦……除此之外,他也应该不会很介意王秋在自己的地盘上泡妹子的。 此外,还有一个不小心闹出人命,弄出私生子的问题么……你以为安全套是干什么用的? 真正约束他没有四处留情、“天下布种”的障碍,其实在于王秋自身。 首先第一个因素,王秋并非是那种无法无天的独行侠,而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国家雇员,哪怕是穿越到了异世界,原来那个社会的法律、道德和纪律,也没有完全失去约束力——在他的身边,一直都有杨教授、马彤学姐和蔡蓉团长这三个同样可以往返时空的人,并且上面还有一个貌似很厉害的国家机关。对于王秋而言,这既是极大的助力,也是一种有效的制约,让他不能在异世界脱离了组织为所欲为。 虽然美国大兵不管跑到天涯海角都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每一次把星条旗插到哪里,都会顺便弄出一堆各种肤色的私生子,美国政府和社会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了。但作为风俗保守的中国人,在这方面一般来说抓得还比较严,没有爬到一定的阶层地位,最好还是不要乱搞男女关系——作为区区一介实习生,为了不在日后的履历上增添污点,留下一个“浪荡子”的糟糕评价,王秋暂时还不敢乱开什么无遮大会。 而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当地的印第安少女虽然体格健美,但容貌太怪异,让王秋感觉不是他的那盘菜。 ——在欧洲殖民者入侵之前,中美洲的印第安人女子,几乎都有在面颊和额头上刺花纹的习俗。玛雅人的女性还喜欢穿鼻环、唇环,将各式各样的繁复花纹,从额头一直刺到肩膀,最终将一张脸蛋弄得仿佛彩色浮雕板,怎么畸形怎么来……也许他们觉得这样很好看,但现代人的审美观可接受不了这个,那种可怕的视觉感受,简直就好像是看到了旧社会妇女裹脚裹出来的马蹄形三寸金莲一样。 洪休提兹干人虽然在语言文化上都跟玛雅人截然不同,但在乐衷于纹身方面,却是没什么差别。 举个例子,文德嗣的老婆玛卡公主,由于受丈夫的影响,算是在面颊上刺花纹非常少的了,但左右两边的脸颊上依然各有三道胡须似的横线,具体含义至今不明,总之给王秋的感觉就很像是一只小花猫。 至于其余的土著少女,脸上的花样就更多了——那些刺了花花草草的就已算是很普通,被选入娘子军中的女兵,则流行在脸上纹刺美洲虎、鲨鱼、毒蛇和老鹰,还有人在脸上刺了乌龟……而且都是永久性的,没法随意擦掉。她们总体上给王秋的感觉就是:“脖子以下的部分都很诱人,但问题是脸孔太可怕了”。 更可悲的是,跟旧社会中国海南岛黎族妇女,一直要到成年时才会在面颊和额头上刺花纹的习俗不同,中美洲的印第安少女们,至少是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女孩子们,早在大约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家脸蛋给画成花猫和浮雕板了……因此,在下一代没纹脸的土著幼女们成长起来之前,王秋暂时还没有在这里发展超友谊男女关系的心思——推倒未熟萝莉就已经够重口味的了,推倒幼女的人渣更是一定要天诛啊!!! 除了洪休提兹干王国之外,其余生活在热带雨林地区的印第安部族,他们的女孩子也基本都是如此的热爱纹身,甚至还要做得更过分,连舌头也要刺上花纹……倒是在之前出使墨西哥谷地的时候,王秋曾经亲眼看到过,有一部分生活在高原上的阿兹特克少女似乎是不纹面的,可惜外交使团在阿兹特克帝国境内来去匆匆,提心吊胆,根本没时间也没空隙供王秋同学去猎艳。再说当时他们应该算是身处于敌国境内,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危机,所以王秋也没有心思去勾引什么阿兹特克漂亮软妹…… —————————————————————————————— 好吧,眼下问题就来了,现在终于冒出一位性感迷人、让你心动的素颜漂亮软妹子。然后她拿了一把黑曜石小刀往手腕上轻轻一划,放出一小碗新鲜的血液,并且巧笑盈盈地请你喝她的血,你应该怎么做? 嗯,如果是那位无节操的百合控马彤学姐,恐怕早已抢过来一饮而尽。但轮到王秋这个纯情处男……他在心中挣扎了好久,才仿佛喝什么苦药似的,把那只玉石小碗里的少女热血朝喉咙里灌了下去。 在喝完之后,他倒是咂了咂嘴,略微有些困惑地嘀咕道。 “……诶?这血怎么完全没有腥骚味儿,好像还有点甜丝丝的……” 接下来,王秋便听到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撼的声音。 “……呵呵,多谢夸奖。来自远方的异邦神人!” 那位请他喝血的阿兹特克少女,伸手取回了被喝空的玉石小碗,同时甜甜地微笑着,柔声说道,“……你已经喝了我的纯洁之血,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无话不可说的好朋友了!” 而王秋的反应,则是忍不住踉跄了一下,并且极为失礼地抬起右手,直直地指着这位阿兹特克少女。 “……你,你怎么会说汉语?难道你也是穿越者?等等,你好像不是在说汉语……为什么我能听懂?” ——虽然通过这段时间的频繁接触,王秋多多少少也懂得了一点墨西哥印第安人说的纳瓦霍语。但对于一位英语四级都考了四次才通过,缺乏语言天赋的普通大学生来说,在没有下功夫悬梁刺股、刻苦钻研的情况下,王秋的纳瓦霍语水准,顶多相当于高中生的英语水平:单个的词汇和短语或许能够听懂,不过往往要对方重复好几次。至于要做到连贯流利的交谈,则不知道是猴年马月才能实现的事情了。 但在此时此刻,王秋却发现自己可以很流畅地听懂对方的话语。 偏偏从口型上看,她说的并非汉语……但自己就是能够明明白白地听懂!这真是奇了怪了!! 怎么说呢,就好像是觉得脑中突然多了一段奇妙的信息,却并不是任何一种语言或文字,而是对方直接将她所要表达的讯息,发了个脑波邮件复制传递过来,就好比看短信一般出现在他思维里! 喂喂,不要说你脑袋上那撮呆毛,真的是传说中的脑波天线啊!这年代连电都没有,哪来的天线宝宝? 与此同时,阿兹特克少女也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穿越者?这是你们对自己的称呼吗?” 不过,她随后便浑不在意地展颜一笑,当真是风情万种,“……来自远方的异邦神人啊!请不要惊讶,这只是伊卡希尔女神的赐福,让你我可以流畅地交谈,明白彼此的言语罢了!” 五十四、雪姬黛兰 我们日常生活的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魔法和神术的存在? 在突然觉醒了自身的空间异能,并且亲眼看到过那条从蛋里孵出来的喷火红龙之前,作为一名久经唯物主义世界观教育的当代大学生,王秋自然是对此秉持着否定的态度,并且一律斥之为封建迷信的。\\ 毕竟,他早已过了犯所谓“中二病”的花季岁月,更不会给自己加上“黑炎掌控者”或“堕天圣黑猫”之类的夸张头衔,喊着“北斗神拳”之类的口号,扛着玩具宝剑到处释放想象中的魔法和斗气。 即使是他去参加大学里那个Cosplay动漫社的心理动机,也只是想要借机泡上社团里那几个很亮眼的软妹罢了……可惜一直未能如愿,迄今尚未摆脱处男魔法师的悲哀头衔。 但是,在这个奇妙的暑假,他在心中初步建立起来的科学世界观,却又一次遭到了彻底的颠覆。 现在的王秋已经清楚地知道了,这个世界有很多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被人们称之为灵异现象。 人们常说的穿越,就是这其中的一种。 在第一次通过虫洞穿越到龙窟,并且差一点葬身龙腹之后,王秋曾经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认为在异世界应该遍地都是魔法、神明和怪兽。 但当他第二次穿越到16世纪初的中美洲之后,却发现事情似乎并非如此——尽管后世对神秘的玛雅文明有着种种匪夷所思的猜测,甚至说他们是掌握了黑科技的外星人后裔。但在来到了这个时代的墨西哥之后,在王秋亲自接触过的各族印第安人之中,他却并没有看到任何具备强大法力的巫师和祭司。 的确,当地的土著人都虔诚地相信着各种神明的存在,并且不惜用活人的心脏与血进行献祭。但是,洪休提兹干王国的高级祭司,那些自称身上流淌着半神的血液,可以与神明交流沟通的职业神棍,早已在先前那场亡国之战中,被阿兹特克人的大军杀戮一空。剩下来那几个相当于学徒等级,给人的感觉很业余的小家伙,尽管他们每隔几天都会涂上一身花花绿绿的油彩,打扮得花枝招展,围着篝火敲跳大神跳得很热烈,让围观者们看得如痴如醉,但是在王秋眼中,充其量也就是懂得了一点很蹩脚的原始催眠术而已。 这些所谓的祭司学徒,既不能在指尖燃起一缕火焰,更不能发大招召唤来陨石和流星。虽然他们自称可以跟祖先的灵魂对话,但这个说法的可信度显然要大打折扣——至少王秋和文德嗣是完全不相信的。尤其是他们在表演通灵术之前,还得服用很多天然的迷幻草药……那根本就是吸毒之后的幻觉好不好?! 此外,文德嗣还悄悄跟王秋透过口风——他那位同样当过祭司的老婆玛卡公主,就曾经在私下里告诉过丈夫,自己根本没见过什么祖先的灵魂,只是跟着其它祭司一起胡说八道而已。 所以,在一段时间的动摇之后,王秋又恢复成了一个无神论者——在他心中,异能和神明是两种概念。 然而,此时此刻,王秋却终于看到一位能够施法的女祭司——尽管这只是一个完全没有攻击力的“万能翻译术”,类似机器猫口袋里的翻译魔芋冻。 但无论如何,法术就是法术,这是王秋亲身体验的,毋庸置疑的事实。 对于这一发现,前无神论者王秋同学的心中会有着怎样的感受? 震撼?惊讶?纠结?惶恐? 嗯,应该说各种心理都有一点儿,但更多的则是好奇——类似于无聊的粉丝偶然遇到了活生生的明星! 总之,在接下来的外交会谈之中,王秋基本没有关心那位未来皇帝库奥赫特莫克,究竟跟阿瓦哈国王和文德嗣学长说了些什么,而是把全部的心思和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只奇妙的神棍妹子身上。 而雪姬黛兰公主显然是察觉到了这股堪称火热的目光,于是在不时向王秋挑逗地暗送秋波之余,也偷偷地朝库奥赫特莫克这位使团首领比划了一个手势,让他露出了一缕会心的微笑。 ——勾引异邦神人作战第一步,成功! ———————————————— 普通男人在有钱了之后,第一件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去泡妹子。 ——这是大多数性取向正常的现代男人心中,普遍存在的最广泛追求。 王秋是个正常的男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之前没有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工作太劳碌,一方面是因为在异时空找不到中意的对象,所以才一直没有动手。眼下既然有了合胃口的猎物,自然要牢牢抓住不松手。 更何况,在这个语言不通的时空,终于找到了一个不用翻译就能交流的土著,也让他感到非常兴奋。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有事没事总是围着那位雪姬黛兰公主打转……以至于文德嗣学长很快就察觉了倪端,就找了一个没有旁人的时候,悄悄拉住王秋打趣道: “……哟,你小子眼光不错嘛!是不是对那位阿兹特克公主发春了?” “……学长,发春这个词也太过分了吧,我对她分明只是好奇而已。”王秋有些尴尬地提出抗议。 “……好奇就是春心萌动的征兆呐,很多书上都这么写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文德嗣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口气,拍了拍王秋的肩膀,“……既然看上了人家女孩子,就要好好地去追求啊!学弟!加油干,努力争取尽快从童贞毕业吧!我很看好你!” “……喂喂,不要把某些事情说得那么露骨好不好?!” …… 虽然所谓的“好奇”只是一个借口,但王秋也确实是一直很认真地旁敲侧击,不断地打探着这只软妹子的各种信息,并且很快就在对方的有意迎合之下,收获了不少成果。 ——在泡妹子之前,肯定要把妹子的各种情况打探清楚……当然,玩一夜情的除外。 首先,这位名叫雪姬黛兰,意译为“彩虹之花”的阿兹特克漂亮软妹,乃是蒙特苏马皇帝的亲生女儿,一位货真价实的公主……当然,目前的蒙特苏马皇帝据说有十几个女儿,雪姬黛兰公主在这些姐妹之中既非出身最尊贵,也不是特别得宠,所以含金量谈不上很高,但应该也算是这个时代的“白富美”了。 不过,如果没有穿越者的搅局,她未来的命运估计会非常悲惨——根据西班牙人的历史书记载,在西班牙探险队绑架了蒙特苏马二世皇帝之后,这位皇帝膝下所有尚未出嫁的女儿,几乎都被科尔特斯和他的部下们给轮番糟蹋了(西班牙历史学家为了美化自身形象,把这事写成是蒙特苏马主动嫁女)。 而更可悲的是,当科尔特斯的探险队遭遇全城阿兹特克人围攻,被迫在“泪水之夜”从特诺奇蒂特兰城内突围的时候,这些娇弱的阿兹特克公主们,又被西班牙人无情地抛弃,随后更是成了白人入侵者和昏君蒙特苏马皇帝的替罪羊,极为凄惨地死于满腔怒火的暴动市民之手,据说最后无一幸免。 因此,在翻到历史书上的这一节时,王秋便下定了决心,就算这只很对胃口的神棍公主软妹子一时弄不到手,也要把她强行扣在希望港,而不能便宜了那些一辈子难得洗澡几回,积垢一指厚,浑身骚臭味,体毛上爬满了跳蚤的西班牙蛮子——这么好的妹子,与其被他们玩了再害死,还不如留给我监禁饲养呢! 除了阿兹特克帝国公主之外,雪姬黛兰还有另一个更加神秘和尊贵的身份,就是侍奉月亮、洪水与彩虹女神伊卡希儿的女祭司。根据雪姬黛兰自己的说法,她曾经前往尤卡坦半岛的古代玛雅神庙进行潜修,并且因此掌握了不少超自然的法力,譬如她之前放出来给王秋饮用,具有“翻译术”效果的那碗血。 不过,这个“翻译之血”也是有缺陷的,就是效果持续的时间不长,每隔几天就得再灌入一次血或唾液……当然,对于王秋来说,这样有爱的“补魔”也是蛮享受的,如果能换成后一种方式嘴对嘴地“补魔”就更妙了。 然而,当王秋希望她再施展出几个其它法术给自己看看的时候,却被雪姬黛兰公主面有难色地拒绝了。 接下来,又经过一番仿佛鸡同鸭讲的艰难交流,王秋总算是初步弄清楚了,根据阿兹特克历法每隔五十二年一个轮回的大周期,阿兹特克诸神的力量在今年(公元1519年)正处于衰竭期的最低谷,基本上就相当于不存在。而在此之前和之后的几年之间,祭司们可以借用的神力也是微乎其微。 幸好,雪姬黛兰侍奉的伊卡希尔女神,原本并非阿兹特克人的神明,而是玛雅人的女神,故而受这个大周期的影响较弱,所以她还能以自己的体液为媒介,稍微施展出一点小法术……但也仅止于此了。 与此同时,为了显示自己的神通,也是为了威慑这支阿兹特克使节团,警告他们不要在自己这边的地盘上乱说乱动,王秋也当着雪姬黛兰的面,把几十垛最新砍伐的原木,通过虫洞传送到了现代世界。接着又从现代世界的码头仓库内,搬运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货物,通过虫洞传送到了希望港的广场上。 等到王秋再一次从虫洞里面出来,伴随着一阵大风现身在广场中央的时候,不仅是早已心悦诚服的洪休提兹干人,就连初来乍到的阿兹特克人,也全都忙不迭地向他顶礼膜拜了——之后的几天里,那位未来的阿兹特克皇帝,如今比王秋大了没几岁的库奥赫特莫克先生,差不多每天都要到虫洞的前面烧香行礼。 而另一方面,雪姬黛兰公主同样也在打探着这位年轻“神人”的各种情报。 五十五、每一只软妹子切开来都是黑的 五十五、每一只软妹子切开来都是黑的 按照各个古代文明普遍通行的外交惯例,在远方使者抵达的第一天,除非事情十万火急,否则接待方照例是不会跟他们谈什么重要事情或实质性内容,而要先让客人们好好休养一番,恢复体力的。/ ——这也是古代慢节奏生活方式在政治上的一种体现。 因此,在广场上泛泛而谈了一些客气话,由文德嗣做主收下了阿兹特克人送来的十几筐金银、玉石等贵重礼物,又让王秋表演了一下“跨位面传送”的神通之后,阿兹特克帝国使节团便被招待到一处暂时闲置的彩钢活动房住下,以便在正式会谈之前暂时休息。 傍晚时分,王秋一边引领着雪姬黛兰前往给她安排的住处,一边欣赏着这位阿兹特克公主兼女祭司的美貌——尽管已经看了很久,但给王秋的感觉还是如此的惊艳: 嫣红的夕阳下,她那流水般顺直的黑褐色长发泛着一层金色的光芒,长长的刘海梳至鬓边,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小撮翘起的呆毛。明艳的五官透着骄人的傲气,让整个人看起来显得英气十足。而时刻挂在嘴角边的迷人微笑,以及细腻光洁的娇嫩肌肤,又让她不乏温柔的风采……此外,不得不赞叹一句,古代女孩子身体发育得真是早,明明还算是萝莉的年纪,可是在王秋的眼中,雪姬黛兰的身材就已经初现玲珑了。 两人踏着窄窄的阶梯,走上彩钢活动房的二楼,推门走进了一个朝西的房间。由于此时正值海上日落,故而刚一进房门,雪姬黛兰公主就立刻被落日的余晖刺得眯起了眼睛,并且用纤纤玉手遮挡住阳光, 她原本以为这个房间肯定是敞开式的,所以光线才会如此明亮,但仔细一打量,却发现这里其实是完全密封的,只是在墙壁上镶嵌了某种完全透明的东西……嗯,似乎是叫“玻璃”。 总之,大块完全透明的玻璃,被固定在框子上,再嵌入金属制造的墙壁,房屋外边热带海湾那一片碧浪白砂、椰林斜阳的黄昏美景,顿时尽入眼底,一时间让雪姬黛兰看得心旷神怡。 接下来,当她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远方的海景中收回来,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的陈设之时,顿时又一次亮起了可爱的星星眼,仿佛在眼睛里撒了水晶粉一般,同时张开樱桃小嘴,发出了惊喜的娇呼。 “……哇哦!这,这地方真是太漂亮了!” ——这种工厂里流水线量产的彩钢活动宿舍房,每个房间的规格都是差不多的:五米长,四米宽,面积二十平方米,跟后世的酒店商务房差不多大小。房间的两面都是移动式窗户,地板上铺了一层木纹塑料纸,家具则只有一张大床和一组矮柜。床上铺着淡蓝色的印花棉布床单,支了一顶蚊帐。 这么简单的布置,当然是没法让古代人感到视觉震撼的,所以还需要摆上更多的装饰品,尤其是在这个时空没有的东西——根据王秋在这阵子的实地观察经验,在各类现代装饰物之中,最容易让印第安女孩子狂喜的玩意儿,绝对是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彩色玻璃工艺品,还有做工精致、气味芬芳的现代香水。 于是,为了讨好这位初次谋面的阿兹特克公主,他不仅选了一间正对着海湾,风景最漂亮的卧室,还把这间卧室几乎布置得仿佛玻璃工艺品商店一般:譬如在床尾的窗台上,就挂着一串以绿色玻璃为叶、金色玻璃为芯的透明彩色玻璃玉米穗。而窗边的矮柜上,则摆着一只晶莹剔透、展翅欲飞的水晶玻璃天鹅。 至于室内的其它角落,也摆设着蓝色的玻璃海豚,灰色的玻璃老鼠等许多玻璃装饰物,林林总总不下几十件,在夕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交相辉映,宛如童话里的梦幻国度。 除此之外,床上还摆了好几只毛茸茸的玩具布偶,体积足以充当抱枕,也是全世界女孩子都喜欢的东西,而床头那一面足有半人高的金属压花边框的穿衣镜,以及床头柜上散发着缕缕清香的香水盒(其实是轿车上用的),更是让公主殿下感到幸福得几乎要眩晕了——21世纪的廉价装饰品,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时代,却是连公主都享受不到的奇珍异宝。 “……呵呵,只要你能够觉得喜欢就好,公主殿下。” 王秋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看着雪姬黛兰仿佛小松鼠似的,好奇地抚摸着一件件晶莹剔透的玻璃工艺品,“……哦,对了!公主请看,晚上照明的灯在这里,请不要在房间内随便点火。” 他突然一拍脑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把雪姬黛兰引到房间中央一根垂下来的绳子旁边,抓起绳子轻轻一拉,只听得“啪嗒”一声,天花板上的一个圆形玻璃罩便大放光明,让暮色中有些昏暗的房间一时间亮如白昼。然后再拉一下,玻璃罩中的灯光应声熄灭,拉到第三下,灯光就又一次重新出现了。 雪姬黛兰一时间看得目瞪口呆,在她的思维中,一定要生火点燃什么东西,才能发出光线来。可上面那个玻璃罩子里面明明没有任何火焰,也没有油脂和干柴,怎么就亮起来了?而且,这光也太刺眼了吧! 她先是有些谨慎地试了几次,随即便玩心大发地“啪嗒啪嗒”拉个不停。 而跟着公主一起进来的几位阿兹特克侍女,在经历过最初的惊讶与震撼之后,也纷纷开始了各自的工作,将行李包袱一样样地在房间内打开,把地毯、衣服和小神像都摆放了起来。 “……如果要用水请到楼下,那里才有水龙头和淋浴间……诶诶,公主请别太用力,不要把拉线开关的灯绳给拉断了啊!对了,为了防止火灾,室内也不准私自生火做饭,你们的晚餐待会儿有人送来……” 王秋正在唠唠叨叨地如此叮嘱着,同时突然看到了阿兹特克使团的领队,那位年轻的未来皇帝库奥赫特莫克出现在了门口,并且有些尴尬地戳在那边,不知是不是应该要向自己行礼。 看上去,这家伙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跟雪姬黛兰说? 于是,他就很自然地朝对方点点头,随后很有风度地先行一步,离开了这座屋子。 —————————————————————— 在王秋离开之后,库奥赫特莫克也是先对头顶的明亮电灯和满房间绚丽的彩色玻璃工艺品惊叹了许久,又屈指弹了弹坚硬光滑的彩钢复合板墙壁,这才开口惊叹道,“……真是一座非常神奇的房子呐!跟这里相比,我在特诺奇蒂特兰城的那幢石头宫殿,简直就像是奴隶住的茅草棚!” “……呵呵,这地方确实是很漂亮也很舒适呐!我想我已经喜欢上这座新奇的城市了!” 雪姬黛兰抱着一个巨大的毛毛熊玩偶,很没形象地在席梦思床垫上打着滚,并且发出了兴奋的喊叫,“……哇,这个垫子是用什么做的?好软好有弹性啊!” ——虽然挂着公主的耀眼头衔,还掌握着神秘的力量,但她其实也不过是一名十三岁的普通少女罢了。 “……你能喜欢这里也是一件好事,我亲爱的堂妹,因为你恐怕将要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库奥赫特莫克也有些放松下来,随意地把腰靠在墙壁上,抬头欣赏着窗外美妙的海景,同时往嘴里丢了一把混入了多种香料,精心炮制过的上等嚼烟,貌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只是,希望你也别忘了你父亲在临行前的嘱托……刚才在广场上,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这个,怎么说呢?”雪姬黛兰公主懒洋洋地揉了揉眼皮,“……在那位名叫‘王秋’的异邦神人身上,我确实是感到了一种很奇异的力量,但却跟我们祭司的法力完全不同。而刚才你也在广场上亲眼看到了他让木材消失的表演,应该不是什么骗术。至于另一位更早抵达的异邦神人,未来将要继承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文德嗣’,我在他的身上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似乎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就对了,四年之前奉命出使洪休提兹干王国,窥探那位‘神人’虚实的我国祭司,回来之后也是如此禀报的。所以,我们只要把注意力放在后面来的那一批人身上就行了。” 库奥赫特莫克有些漫不经心地如此说道,然后又换了个话题,“……不知道我们特诺奇蒂特兰城最美丽的‘彩虹之花’,有没有把握夺走那位年轻‘神人’的心,让他招揽到我们的国度?” “……堂哥!不要把人家说得好像是妓女一样啊!” 听到了如此露骨的话,本质上还是一只清纯的半大萝莉,而非那种交际花、豪放女的雪姬黛兰公主,顿时忍不住娇嗔一声,脸颊有些发红,“……人家,人家一定会努力的啦!反正,只要让他迷上了我……”她支支吾吾地说着,同时又指了指这个房间里的各种“奢华”陈设,“……这些东西就都是我的了!” ——总的来说,在这个时代的中美洲,泡妹子的成本还是比较低廉的,至少比现代世界省钱得多。 然而,库奥赫特莫克和雪姬黛兰两人都不知道的是,正当他们交谈的时候,一只中国制造的民用电子窃听器,却在天花板的某个角落不知疲倦地工作着,把他们的话语变换成无线电波,传送到某个人耳中。 “……哼哼,怪不得这位公主如此热情,原来是被专门派来勾引咱的鱼饵啊!” 王秋一边继续在希望港市中心的广场上,使用空间异能传送库奥赫特莫克刚刚送来的各种金银制品礼物,一边用蓝牙耳机悄悄听着雪姬黛兰与库奥赫特莫克的交谈——在喝了雪姬黛兰公主蕴含着巫术力量的血之后,王秋的纳瓦霍语听力水平一下子由“略懂”上升到了“精通”的程度,从此可以不用文德嗣的翻译,就能自己承担窃听工作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雪姬黛兰公主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对于阿兹特克人送来的这枚公主牌糖衣炮弹,王秋的反应却是不怒反喜: “……哇咔咔!终于有人晓得要按照潜规则给我送性贿赂了!而且还是这么一只纯洁可口的软妹子!难得蔡蓉团长、马彤学姐和杨教授都不在,不把她推倒了‘啪啪啪’还真是对不起自己呐!”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却在脑海中浮现出了007邦德女郎的倩影——女间谍给人的感觉果然很刺激! 总之,王秋对待这枚糖衣炮弹的态度很简单——在没有遭到意外干涉的情况下,甜美的糖衣尽可以放心吃掉,顺便还能查探一番印第安人祭司的巫术奥秘。至于炮弹么……丢着不管也没事。 反正按照王秋的推算,现在的这个时空,已经到了1519年的6月底。“墨西哥征服者”科尔特斯的西班牙探险队,按照历史书上的记载,应该已经离开了墨西哥湾沿海,开始向着深处于内陆的阿兹特克帝国腹地挺进了。特诺奇蒂特兰城的蒙特苏马二世皇帝马上就要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给这边添乱? 五十六、阿兹特克人的考察(上) 五十六、阿兹特克人的考察(上) 在接下来的第二天里,一心想要享受一段浪漫邂逅的王秋,就很有耐心地亲自充当导游,陪着雪姬黛兰公主和她的两个随身侍女,在希望港内外转悠了一大圈。/ 首先第一站,自然是集贸市场——无论在什么年代,女人总是天生就喜欢逛街购物的。 经过这两年的建设,希望港的商业区已经初具规模,感觉上跟后世中国农村的乡下集市或者城郊结合部的菜市场差不多了——到处都是挤挤挨挨的流动地摊,摩肩接踵的各色人流,夹杂着少数几间比较像样的店铺,还有提着棍棒套着红袖章的管理人员来回巡视……而最大的区别在于,希望港集市的大门口总是陈列着一排坚固的站笼,枷号着一帮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小偷扒手:这年头可没有什么文明执法的概念。 当然,哪怕是跟后世的菜市场相比,这处集市也实在是太过于“脏乱差”了——地面上经常可以看到烂水果和垃圾,以及更加惹眼的粪便,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各样令人作呕的气味。小贩们毫无顾忌地将脏水倾倒在街道上,在热带海滩的潮湿高温下,很快引来了成群嗡嗡叫的蚊蝇…… 不过,如果与同一时代的城市对照,希望港的这点儿脏乱就算不得什么了——在这个全世界人民都不怎么讲卫生的时代,浪漫的法国人一辈子难得洗几回澡,严肃的英国绅士用粪便在伦敦填河造地,德国小镇的街道上,铺满了人、马和狗的粪便,被车轮压得仿佛路基一样结实。花都巴黎城墙外的粪堆之高,足以让敌军直接踏着粪堆攻上城墙,从而对都城构成了严重的安全隐患。但懒惰的巴黎人似乎很享受这种被粪堆环绕的生活环境,即便如此仍旧不想着铲平“粪山”,而是在“粪山”上直接加高城墙…… 言归正传,得益于虫洞对面现代工业化中国的强大生产能力,集市上的商品种类极为丰富。堪称是琳琅满目——洪休提兹干王国的“王室御用”批发商,在文德嗣的指示之下,不仅对从各地赶来的二道贩子廉价倾销白糖、精盐、火柴、糖果等生活日用品,棉布、化纤布、瓷器、玻璃器皿、雨伞、塑料拖鞋和凉鞋等轻工产品,钢铁刀斧、农具、锅碗瓢盆等生产工具,最近又开始提供风油精、清凉油、仁丹、花露水之类的解暑药物,还有云南白药、阿司匹林、口服青霉素等“万用神药”,基本上每一样货物都广受欢迎。 前来采购货物的外地商贩,主要的支付手段就是木材、金银和劳动力。然而,正如前文叙述的那样,尽管墨西哥金银矿产丰富,但限于这个时代的开采技术水平,墨西哥土著部落手中的金银数量并不算多。事实上,大量的廉价工业品输入,已经开始对整个中美洲地区的经济状况产生了影响——就跟中国近代史上的广州、香港和上海一样,希望港几乎成了一个吞噬金银珠宝的黑洞。所以,在这个黑洞的强力吸附之下,中美洲太平洋沿岸地区的金银成品已经开始出现了渐渐枯竭的迹象。 但是,周边各部落或许可以不用瓷器、不买布匹,不吃糖果,但却不能不吃盐——盐这种商品在人类历史上的意义,以及由此创造的巨大财富,可以说是堪称恐怖。而希望港方面海量倾销的廉价精盐,更是任何人都无法抵御的诱惑……哪怕把这些包装精美的现代碘盐转卖出去,或者囤积起来,也是很有赚头的。 在金银濒临告罄之后,不少酋长贵族又拿出了一些翡翠、玛瑙、红宝石、黑水晶之类祖传的天然宝石来买东西,不过这样坐吃山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因此,各类墨西哥硬木越来越成为跨时空贸易的主要项目——由于长途运输木材实在是很不方便,再加上希望港四周不缺森林,只缺劳动力,所以他们一般是在农闲时带着许多年轻人过来打工砍树,或者向希望港贩卖可以充当伐木工的奴隶。结果又带动了奴隶价格的急剧上涨:以前最便宜的时候,一个奴隶的身价大约只值一百粒可可豆,现在都快涨到一千粒以上了。 除了物价波动之外,更令人头疼的问题则是如何结算——由于整个美洲文明圈内都没有铸造货币的概念,所以希望港的集市在最初也只能以物易物。结果在散了集市计算收入的时候,王秋他们除了成色不一的黄金、白银、宝石之外,还得到了一大堆玉米、南瓜、狗、兔子、烟草、火鸡、可可豆……光是记账就让人头疼得要死,并且看不出是赔了还是赚了。而且各种工业品的标价也是个难题:不仅要规定一百把不锈钢菜刀应该换多少黄金、白银,还要确定它能换多少玉米、南瓜、可可豆、火鸡…… 因此,为希望港寻找一种大家都能接受的一般等价物,确立一套简便的货币体系,就成了当务之急。 王秋和文德嗣倒是商量过,要不要索性直接引进人民币。但如果用纸币,在这个世界上估计没人肯认账。而若是用硬币,印第安人肯不肯接受还是其次,根据杨教授的说法,这在政治上首先就是不正确的——从原则上讲,绝大部分的现代国家,都是不允许本国硬币大量流出的。因为铸造一枚硬币的成本,通常远远高于硬币的面值。譬如中国现在通用的新版一角硬币,其金属材料本身的价格,就要超过一角了。 正因为在现代社会,政府铸造小面值硬币往往是一项亏本买卖,而大面值硬币又显得多余(已经有纸币了)。所以在某些特别抠门的国家,比如说越南,政府索性就不铸造硬币,完全只用纸币了。 至于穿越者们自己用类似于订做游戏币的方式,到现代金属加工厂设计生产一批“代币”……这个在技术上不成问题,但由于虫洞两边24倍的时间流速差异,在时间上却有点来不及,而且价钱也嫌贵了些。 最后,直到1519年春天,希望港的官方货币才被确定为玻璃珠——就是经常被我们用来下跳棋和打弹子玩,约摸指头大小的那种。这种“玻璃珠币”,在大航海时代是有过先例的。譬如威尼斯作坊生产的花色玻璃珠子,在非洲就曾经长期被黑人们作为货币广泛使用。当然,更受欢迎的一般等价物则是黑奴…… 总之,通过廉价的玻璃珠,欧洲的探险家们从各地土著手中不知骗取了多少好东西,甚至还包括不少土地——据说美国纽约的曼哈顿岛,就是被一帮荷兰人用玻璃珠和小刀从印第安部族手中“买”下来的。 与还在依靠手工技术生产玻璃珠的大航海时代相比,在21世纪的中国这个世界工厂,玻璃珠的价钱变得更加便宜,货源也是极度的充足——很多厂家的玻璃珠通常都是按吨来卖的,如果大量批发的话,便宜的只要一角钱一粒。王秋只花了大约十万元钱,就装了一卡车最起码上百万粒各种花色的玻璃珠回来。 这些玻璃珠在投放市场之后,果然很受欢迎。穿越者们还没有来得及刻意推动,这些玻璃珠就已经被广泛应用为一般等价物了——虽然玻璃珠不如铜钱和纸钞携带方便,但总比放久了会变质的可可豆要强一些。王秋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就把发给伐木工的实物薪水改为玻璃珠,还有各种货物的价格,也都用多少多少粒玻璃珠来计算。这样,至少就能够算出来每一天的交易赚了多少,而不是完全一笔糊涂账了。 这一次逛街的时候,对于沿途所见的各种商品,雪姬黛兰公主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并且总是跃跃欲试,但也因此闹出了不少笑话。 事实上,自从她抵达希望港之后,由于沟通和观念上的巨大差异,各式各样的笑话一直是接二连三。 比如说在昨天夜里,王秋在晚饭后再次过去拜访的时候,顺便送给了雪姬黛兰一瓶花露水和一瓶红酒作为礼物,并且简单地讲了花露水的用法。但是由于王秋讲得太粗略,以及某种难以理解的误会,雪姬黛兰公主一转眼居然把花露水喝进了肚子里,然后将红酒涂到额头上……接着,到了第二天早晨,雪姬黛兰就满脸纠结地向准备陪她闲逛的王秋质问:为什么你昨天送来的酒闻起来挺香,味道却是如此古怪。而那瓶红彤彤的奇怪药水,涂到身上更是连一点儿驱蚊的作用都没有? 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王秋先是被震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才强忍住了抱着肚子大笑的冲动,但随即便是一阵心悸后怕——还好他送的那瓶花露水是上等货,号称是纯天然草本精华什么的,似乎没用工业酒精(甲醇)。否则要是因此中毒,弄出个瞎眼公主或白痴公主来,可就实在是太悲剧了。 接下来,在集市里面,雪姬黛兰又误把一块散发着好闻气味的半透明香皂,当成了某种好吃的糕点,没等王秋过来阻止就一口咬了下去……总算还好,她只是啃了一口香皂就吐掉了,没有把洗发水当成饮料灌进肚子里,否则王秋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急救了——对于那种情况,人工呼吸似乎没效果吧! 再往后,由于担心这位好奇心过重又缺乏某些现代常识的阿兹特克公主,不小心再去吃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王秋只好把雪姬黛兰拖到了甜食店……结果总算让她暂时安稳了下来——对于弥漫在鼻端的香甜气息,绝大多数少女都会表现得非常没有抵抗力。要不然怎么说“女人把甜食装在另一个胃里”呢? 五十七、阿兹特克人的考察(下) 五十七、阿兹特克人的考察(下) 含着一块清凉爽口的薄荷糖,雪姬黛兰晃着两条小腿,舒服地坐在吧台前面的圆形转椅上。/ // 宽大的屋檐遮住了毒辣的烈日,强劲的海风透过敞开的窗户,从室内横扫而过,让人感觉愈发的阴凉。 今天早上在希望港集市内看到的很多商品,都是她这辈子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好东西。例如会发出音乐的小盒子(八音盒),花色鲜艳绚丽得难以置信的衣裙(化纤布),装饰着无数鲜艳羽毛的华服(桑巴舞女套装),散发出馥郁香气的金属小罐(固体空气清新剂),还有在气候炎热的海边用不上,却在凉爽低温的高原上很受欢迎的厚毛毯和棉花被褥等等。 而在这间门面并不大的店铺里,雪姬黛兰又看到了更让她为之兴奋的货物——从地面一直到屋顶的高大货架上,排满了一个个玻璃制成的大号透明罐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糖块、糕饼和蜜饯,散发着各种甜腻扑鼻的香气,简直能令人沉醉。大多数糕饼都是规则的小方块,但也有不少被做成精致的花朵、叶片或动物形状。而那些水果口味的半透明糖块,在阳光下更是犹如七彩宝石一般绚丽晶莹。 在雪姬黛兰的记忆中,她从未见过有任何一家店铺里会出售如此多种类的零食,而且样样都是如此的精致美味。如果在故乡的特诺奇蒂特兰城,能够有这样一间糖果铺子,那么全城的太太小姐和馋嘴孩子,绝对会让店里天天为之爆满的。 接下来,她又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那位名叫王秋的年轻异邦人,跟店伙计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那位伙计就转身鼓捣了一番,不知从哪儿搬出一只漆成白色的木箱子,先是打开木盖,又飞快地掀起垫在下面的棉被,顿时就有一阵白烟飘起,然后仿佛变魔术一般,手里多了一盘晶莹的冰块,散发出丝丝的寒气,既让人在这困倦的暑热中为之精神一振,也让公主和两位侍女都看的目不转睛。 接下来,他又拿出一台像是碾子的金属器械,三下两下就把冰块捣成碎末,再装进三只高脚玻璃杯,淋上果酱和蜂蜜,三份清爽可口的刨冰就做好了。 “……哇哦,这是……冰块?!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即便是最近的雪山,也距离这里很远吧!” 雪姬黛兰公主的瞳孔,顿时仿佛深夜的猫咪一样瞪得溜圆,而两位侍女更是毫无顾忌地惊呼起来。 ——很显然,这些冰块绝对不是千里迢迢地从雪山高峰上开凿运来,而是在希望港就地制取的。 一提起制冰,现代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电冰箱。但希望港可没有发电厂也没有水电站,光靠几块太阳能电板提供的一点儿可怜电量,实在是无法喂饱堪称电老虎的电冰箱。 所以,希望港最近开始流行的冰块和刨冰,采用了另一种比较古老的制冰方法——硝石制冰。 简单来说,就是准备一个大木桶,一个小铁桶,往大木桶里装上约摸一半的水,而后浸入盛满纯净清水的小铁桶,再往大木桶里放进硝石。随着大木桶里的硝石逐渐溶解,就会大量吸热,使得小铁桶里的清水迅速凝结成冰。然后把冰块裹上棉被,放进坚固厚实的木箱,就可以长时间保存了。 在这个年代的中美洲,墨西哥高原上的阿兹特克人还可以开凿雪山上的冰块,然后保存在地下冰窖里慢慢享用。但位于热带沿海地区的洪休提兹干王国由于它的地理位置,在版图内就根本没有地方能够开采冰块了。所以这批冰块一经推出,立即引发了轰动——在热带海滩的炎炎烈日下,吹着清凉的海风,品尝一杯爽口的刨冰……这简直就是神仙的享受啊! 比较麻烦的是,这种制冰方法所需的硝石,暂时还是完全依赖从现代世界进口,从而制约了冰块的产量——虽然在北方的边境地区已经发现了一处天然硝石矿,开采难度也不高,但矿脉距离希望港实在太远,又不靠海,无法解决大量运输的问题,所以这里的制冰产业一时间还是无法做到自力更生。 而果汁刨冰和其它各类冰点的出现,还推动了保温热水瓶的销售,不过不是用来灌热水,而是储存冰水和冰块——由于热带地区气候炎热,喝凉水洗冷水澡并无不适,而玻璃镜面真空抽气的保温瓶又容易打碎,不方便长途贩运,所以一直没有太大的市场。但是在硝石制冰成功之后,冰块配着保温瓶立刻就成了富人们最推崇的享受,无论是直接吃刨冰,还是制作冰镇酒水饮料,都能让人大呼过瘾。 不过,对于极度嗜好辣味料理,连吃水果都要蘸辣酱的阿兹特克公主来说,普通的果酱蜂蜜甜味刨冰似乎并不能满足她的喜好——连辣椒都没放,怎么能算是美味呢? “……怎么样,这种现做刨冰的口感应该还可以吧!” “……嗯……不错,甜甜的,凉凉的,这种‘刨冰’的味道似乎不错,就是好像少了点儿什么……哦,我明白了,这里有辣椒酱吗?我来做一个更好吃的‘刨冰’给你尝尝……” —————————————————————— 正当王秋满头黑线地望着雪姬黛兰公主,兴致勃勃地用小勺子往碎冰上抹了许多辣椒酱,亲手制作出一杯红彤彤的墨西哥风味辣刨冰,并且献宝似地捧到自己面前,让他为要不要尝一口而感到无限纠结之际。未来的阿兹特克末代皇帝库奥赫特莫克,此时则是在希望港郊外的田野之间,进行着有目标的实地考察。 走在狭窄泥泞的田埂上,库奥赫特莫克仔细地观察着两旁的农田、水渠,以及在田野间劳作的农夫。从早上出门开始,他看得越多,就越觉得新奇,也越感到震撼。 最初听说“神人”赏赐的玉米种子,可以让产量暴增十倍以上之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完全不相信。但是在亲眼勘察过田野里那些庄稼难以置信的茁壮长势,又派出几个机灵的随从,转弯抹角地四处打探过很多人的说辞之后,库奥赫特莫克不得不承认,这座城市郊外农田里的玉米产量,恐怕确实是高得惊人。 而且,这里的农民也和其它地方截然不同,不仅体格健壮、红光满面,看起来精神很好,很多人还穿上了花花绿绿的棉布短衣(汗背心和t恤衫)和拖鞋,而非像别处常见的农夫那样瘦骨嶙峋、赤膊光脚。沿路经常有人大包小包地扛着东西来来往往,似乎是收购农产品和往来贩货的小商人。 ——事实上,由于粮食产量充足,以及时空贸易带来的巨额收入,希望港居民的伙食水平这两年已经有了很大幅度的提高。哪怕是新买来的奴隶,也有顿顿加足了精盐的土豆汤和煮玉米。至于伐木队里的一般平民,除了玉米、土豆等主食外,每天还提供充足的蔬菜、水果和海产品来下饭。每天干活最勤快的一队人,还有糖果和烧酒的奖励。总之,从两年前开始,希望港就再也没有饿死过任何人了。 除了格外茂盛的玉米之外,田野间各类用现代世界的种子栽培出来,美洲原本并不出产的蔬菜水果,例如萝卜、卷心菜、洋葱等等,也让这些阿兹特克人看得眼花缭乱、啧啧称奇。 尤其是有一种绿皮红瓤,甜美多汁,名叫“西瓜”的巨大水果。在买来几个西瓜用小刀切开,让大家每人一块亲口品尝过之后,自库奥赫特莫克以下的所有人全都对此赞不绝口,觉得这玩意儿真是既清凉又爽口,并且每个人都一致认为,应该趁着这次和谈的机会,向洪休提兹干人讨些种子回去,在特诺奇蒂特兰城的菜园里试着播种一些,好让故乡亲友也都尝尝鲜。 而更让库奥赫特莫克感到震撼甚至是,有一种名叫“土豆”的植物块茎,非但在很多贫瘠的土地都能种植,并且产量更是高得不可思议,足足有玉米的好几倍! 在中美洲印第安文明圈内,无论是玛雅人还是阿兹特克人,他们的食谱中至少有80%的卡路里都来自于玉米。问题是,玉米虽然号称高产作物,但在经过现代技术杂交和转基因处理之前,印第安人栽培出来的原始版本玉米,其产量依然相对有限,在肥沃的地方亩产大约能够达到三四百公斤,而在一些土质比较贫瘠的地方,亩产也就是一百几十公斤而已——当然,比起同时代欧洲人的燕麦,这种产量已经很不错了。 在希望港郊外的这些农田里,虽然化肥的使用量远远达不到后世标准,更没有喷洒农药(怕农夫把自己搞得中毒),但是由于使用了现代工艺生产的高产良种,土豆的每一季亩产依然很轻松就能达到一吨半,如果种两季的话,那么就是三吨——这一亩土豆都顶得上阿兹特克人的十亩玉米地了——而这还是在为了恢复土地肥力,在其余日子里堆肥抛荒,或是种些具备根系固氮能力的豆类之后的“缩水版”收成。 因此,希望港四周的耕地虽然不算广阔,也不怎么肥沃,却完全可以保证几十万人的口粮! (进入21世纪之后,得益于海量的农药和化肥,中国农村的土豆亩产都要破万斤,也就是每亩5吨,才算是好收成——现在明白为什么种了土豆就饿不死了吧) 作为一名合格的政治家和军事家,让库奥赫特莫克感到震撼和忧虑的问题还不止于此——某国一旦有了十倍的粮食产量,就意味着可以养活十倍的人口,十倍的军队……洪休提兹干人的实力必然会因此急速膨胀。再加上锋利的钢铁兵器,以及异邦“神人”的种种超凡大能,待到他们羽翼丰满,再一次纠集大军,与阿兹特克帝国争霸墨西哥的时候……虽然阿兹特克武士从来不畏惧强敌,但作为一名理智的将军和皇室成员,库奥赫特莫克很清楚自己必须尽早作出对策。 ——任何一个军事化强国,对待身边可能崛起的新生力量,要么选择把威胁尽早扼杀在苗头之中,要么就是设法把威胁笼络变成自己的助力,若是闭目塞听,放置起来不闻不问,则绝对是最错误的选择。 对于安居于墨西哥高原中央的阿兹特克人来说,洪休提兹干人的地盘实在太过于偏远,发兵远征的收益甚小却代价沉重。而且,阿兹特克帝国内部正处于建国以来最严重的动乱瘫痪局面,根本无暇理会外事。 结果,库奥赫特莫克只是在希望港附近转了一圈,还没有看过文德嗣精心准备的“钻天猴”、“冲天炮”火箭弹轰击表演,就已经暗自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要把洪休提兹干人拉进自己这边的阵营当中。 于是,在当天傍晚举行的第一次正式外交会谈之中,库奥赫特莫克向希望港方面抛出了一项非常有诱惑力,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惊悚的超级特惠条款——洪休提兹干人如果结束跟阿兹特克帝国的敌对状态,并且愿意与阿兹特克人分享“神人”赐予的各类高产良种,那么不仅可以收回战前的全部疆土,还可以成为阿兹特克帝国的第四个核心同盟城邦,享有与特拉可潘、特斯科科、特诺奇蒂特兰这三座城市同等的待遇! 五十八、进军阿兹特克帝国的通行证 五十八、进军阿兹特克帝国的通行证 “……给予洪休提兹干人最高等级的盟邦待遇?享有与特拉可潘、特斯科科、特诺奇蒂特兰这三座城市同等的权利?天啊,库奥赫特莫克这一回可真是拿出血本了!” 在得知了库奥赫特莫克开出的加盟条件,又翻书恶补了一番有关阿兹特克帝国政治体制的资料之后,王秋终于明白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他这简直是在邀请你分享皇冠啊!” “……一顶马上就要被砸得粉碎的皇冠,又有什么好争的?再说了,库奥赫特莫克还不是阿兹特克皇帝,根本没权力开出这样的条款,只不过是说了句空话而已。/蒙特苏马二世未必会照章答应……” 文德嗣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过,这位库奥赫特莫克先生也真是有魄力,居然有胆量抛出这么大的诱饵——他就不怕回去之后,蒙特苏马皇帝会气得跟他拼命吗?” “……或许因为这个国家还不是他的,所以不管怎么折腾都不会太心疼。” 王秋也笑着说起了风凉话,“……更何况,就算给予我方最高等级的盟邦待遇,让洪休提兹干人收回战前的全部疆土,阿兹特克人其实也没有付出太多的东西——洪休提兹干王国先前的版图,也就是南马德雷山脉南麓、太平洋沿岸地区的热带雨林,本来就是他们看不上眼的穷乡僻壤。阿兹特克人在上一次的远征讨伐之后,对待这片土地基本上就是放任自流的态度,根本没有怎么加以控制,甚至没有留下驻军。 现在,随着希望港的崛起,以及阿兹特克帝国的内乱瘫痪,散落在南马德雷山脉南麓各处的部族村镇,早已再一次归附于文学长你那位国王岳父的麾下,阿兹特克人的这份和约,不过是在承认事实而已。 至于所谓的最高等级盟邦待遇,其实也就是一个名义上好听的空头衔罢了——按照这个时代的通讯和交通水平,有谁能够呆在太平洋海滩上的希望港,隔着300公里的崇山峻岭和2200米的海拔落差,对墨西哥谷地特斯科科湖畔的政治中枢发挥影响力?就好像清朝拉萨的活佛,从来都无法干涉北京的朝堂一样。 当然,这个条件对我们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之前我们不是还在发愁,应该怎样做才能不流血就发兵进入墨西哥谷地,与西班牙人进行接触——几百人的侦察队伍还能用外交使团的名义来掩饰,几千人的军队却很难让阿兹特克人坐视不理……但如今这个问题总算是有解决办法了!” ——中美洲的阿兹特克帝国,虽然是一个彪悍嗜血的军国主义好战政权,但内部的集权程度却并不高,而是更类似于一个松散的联邦制国家。其政治体制跟古代东方各国截然不同,倒是与西方中世纪的德国,或者说神圣罗马帝国颇有相似之处——神圣罗马帝国有七个选帝侯和一大堆半独立的小诸侯,而阿兹特克帝国也有三个核心城邦和一大堆基本保持自治的附属国。德国皇帝必须得到各大选帝侯的投票支持,才能正式登基加冕,而阿兹特克皇帝同样也必须得到三个城邦的一致赞同,才能获得完整的权力。 因此,从理论上讲,阿兹特克帝国的皇权,并非被特诺奇蒂特兰城垄断,特拉可潘城和特斯科科城同样也有资格分享皇冠。只要它们的影响力超过了特诺奇蒂特兰城,这两座城市的君主就可以成为新的皇帝。 不过,从公元1427年,特拉可潘、特斯科科、特诺奇蒂特兰三座城邦缔结盟约、阿兹特克帝国正式建立至今的九十多年里,特诺奇蒂特兰城始终保持着最多的人口和最强大的军事实力,在各方面稳稳地压住特拉可潘城和特斯科科城一头,所以阿兹特克帝国的皇权始终未曾转移或动摇。 到了这一代的蒙特苏马二世皇帝,更是开始了进一步的中央集权,悍然插手特斯科科城的王位传承,企图把三座核心城邦真正捏合为一体,让阿兹特克成为一个真正的帝国。可惜这位皇帝实在是眼高手低,选择的时机既不恰当,使用的手段也是疏漏甚多,结果反而破坏了阿兹特克人内部的凝聚力,让自己的皇位摇摇欲坠,也让即将入侵的西班牙征服者,得以面对一个全面瘫痪的阿兹特克帝国。 所以,无论库奥赫特莫克提出什么条件,文德嗣都不会认真应对。哪怕是如今这场被洪休提兹干王国权贵们看得十分重要的外交谈判,穿越者们的态度也只是随口敷衍,避免提前爆发矛盾而已——目前,按照历史上记载的日期,西班牙人应该已经离开委拉克鲁斯港,开始向阿兹特克帝国腹地进军了。 这个帝国的崩溃和覆亡,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当然,库奥赫特莫克的这个提议,也并非毫无价值,它最重要的意义,就是给诸位穿越者们提供了一个绝妙的出兵名义,可以光明正大地率领洪休提兹干王国军队,深入墨西哥谷地——像这样的大事,以库奥赫特莫克的身份地位,显然是没有资格拍板的,一般都要双方君主进行盛大的会盟来商谈决定。 于是,文德嗣就对库奥赫特莫克说:“……你我两国结盟通好,乃至于全面合作之事,何等重大!其中涉及事务和条款甚多,以你区区一介使节的身份地位,怎么能做得了主?若是你做不了主,我们还是得要去找说话管用的人才行!所以,我打算以王国储君的身份,率军前往特诺奇蒂特兰城,与蒙特苏马陛下会面商谈此事。为了避免在行军途中发生误会和冲突,还请你作为向导,为我军引路。” 对此,库奥赫特莫克也不疑有他,略微思索了片刻,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并且还提前派了几个仆人回去,通知特诺奇蒂特兰城方面做好接待准备。 事实上,由于阿兹特克帝国权力结构的特殊性,如此重大的外交事宜,甚至连蒙特苏马二世皇帝都没有资格做主,还要有特斯科科、特拉可潘这两座城邦的君主点头认可才行——像这样最高等级的会谈,在古代中国通常被称为“万军之盟”,按照惯例,交涉双方都会出动大军,列阵相迎。各国的君主或重臣则在军阵之间搭起帐篷,举行谈判。这既是在制造声势,炫耀军威,显示实力,也是为了保障权贵们的安全。 反过来,如果有谁要求对方君主或皇子只准带几个随从就轻车简从进入己方腹地,那么不是某一方战败请降,得胜者趁机对战败国刻意折辱,就是主办方打算要设局扣留或杀害来客——所以,如果库奥赫特莫克真的有诚意邀请洪休提兹干人结盟,就必须允许洪休提兹干王国军队入境,否则就根本谈不下去了。 这样一来,库奥赫特莫克的提议,就等于是为穿越者们开出了一张挥师进军墨西哥谷地的通行证。 不过,在跟西班牙探险队同时进军特诺奇蒂特兰城,参与征服阿兹特克帝国这一重大历史事件之前,洪休提兹干王国必须先稳定好自己的后方,解决最近出现的两大麻烦——旱灾和黑死病! 五十九、旱灾和黑死病 五十九、旱灾和黑死病 PS:庆祝上分类强推,明日凌晨起开始双更。// —————————————— 按照中美洲地区的气候,从每一年的5、6月开始,就应该已经进入了雨季。 但是,在1519年的6月,一场严重的旱情却开始在整个中美洲蔓延——虽然已经进入雨季,但各地的降雨量却小得可怜,每次降雨只是湿润了一下干燥的地面就已经结束,对于缓解旱情根本起不了作用,到处都出现了土地龟裂,秧苗旱死的可怕征兆,粮食大幅度减产已经成为定局。 幸好,在希望港的四周,湖泊河流甚多,并不缺乏水源,又修筑了引水渠道,因此受旱灾的影响不大。但是,一些距离希望港较远的外围村镇,尤其是几个不靠河的伐木场附近,水源就成了问题——泉水干涸、溪水断流,居民只能将一些池塘洼地作为取水的场所,而缺乏流动性的死水,又更容易滋生疾病…… 譬如在此时,王秋就站在一座距离希望港大约五公里的村子里,看着一名武士用葫芦瓢舀了些水过来——这座村庄附近的小溪断流了,只剩下一堆散发着腐臭气息的烂泥。大片的庄稼因为缺水而枯死,村民生活只能全靠几个蓄水池里储存的雨水,时间一久,池水已是浑浊不堪,滋生了不知多少细菌和虫子。还没等那位武士把水瓢拿到身前,王秋就闻到一股怪味,只得厌恶地挥了挥手,示意他把水倒了。 水池旁边的茅草棚中,躺着几个肚皮高高鼓起,脸上却满是病容,显然是得了寄生虫病的年轻人。还有几个急症患者发了高烧,脸色红得如同煮熟的龙虾,虽然已经喂了口服青霉素,但病情依旧是很不妙。 “……唉,这样不干净的水喝多了,身体不得病才是怪事呢!” 看到如此一副凄凄惨惨的景象,王秋也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这些病患,本地的土著巫医水平太差,基本上只知道杀人活祭和跳大神,连对症的草药都不会弄。诸位并非医科专业的穿越者们,对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把患者尽可能严密隔离,死者的尸体焚烧深埋。对发高烧的人胡乱分发一些抗生素和阿司匹林药片,给患了寄生虫的人服用一些打蛔虫的药物,至于究竟对不对症,能不能起到疗效,就只有祈祷上天保佑了。 除此之外,另一个比较有效的对策,则是废弃某些严重缺水,以至于无法维持基本生产生活的村庄和田地,把村民迁移集中到希望港,编入伐木队以务工为生,至于口粮则依靠官府补贴——先前通过倾销现代工业品,从各个部落换来的粮食在仓库里还有很多,暂时还是够用的。 实在不行的话,王秋也可以从现代世界大批采购粮食,弥补粮食缺口:得益于化肥、农药工业的发展和生物技术培育改良出来的高产种子,若是论各种主要粮食的价钱,没有哪个时空比现代世界更便宜了。 总的来说,虽然希望港附近的灾情让人有些头疼,但还远远没到影响社会稳定的程度。 然而,既然连开了金手指外挂的希望港,在旱灾面前都是如此狼狈。对于其它没有什么底牌的印第安部落和城邦来说,可就更是一场浩劫了——干旱让土地龟裂,干枯的玉米在烈日下奄奄一息。就算家里多少还有些存粮,不必担心马上会饿死,但无孔不入的病魔,依然会无声无息地夺走任何一个人的生命。 结果,从6月底开始,随着一些外地商贩和打工者的脚步,一场更加凶猛的瘟疫袭击了希望港。 虽然希望港的穿越者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瘟疫了,但这一次的病情,依然让他们吓了一大跳。 “……高烧、咳血、呕吐、腹泻,皮肤下满是紫黑色的出血块,从发病到死亡往往只有六七天……这样的症状……难道是欧洲探险队带来的黑死病?!” 望着港口隔离区内越来越多的病患,王秋和文德嗣都感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凡是了解欧洲中世纪历史的人,都知道“黑死病”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1348年,一支蒙古军队攻打克里米亚半岛的某座港口,为了迫使守军尽快投降,蒙古人用投石机往城内抛掷腐尸,从而诱发了全城大瘟疫,这就是黑死病的最初起源。而城市被蒙古军攻破之后,一部分守军和市民乘船逃亡,结果又把黑死病播撒到了整个黑海和地中海的沿岸地区……由于黑死病的一种明显症状,就是患者的皮肤表面会出现许多黑斑,所以这种特殊瘟疫被人们叫做“黑死病”。 在那个医疗技术落后,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对于感染上该病的欧洲患者来说,死亡几乎是无法避免的命运,差不多没有任何治愈的可能。从1348年到1350年,在黑死病初次肆虐的三年间,总共有3000万欧洲人死于黑死病,相当于整个欧洲的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一! 而且,黑死病流行并没有到此为止,在此之后的几个世纪中,它又一再于欧洲各国发生……直到抗生素问世之前,黑死病的梦魇始终在每一个欧洲人的头上盘旋。 现在,随着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这个梦魇也和麻疹、天花、黄热病一起,降临到了印第安人头上。 就王秋和文德嗣所见,最近在印第安人之中爆发的瘟疫,其病情很像是黑死病。但究竟是鼠疫还是出血热,暂时就无法判断了——就算把患者的痰液、血液样本拿到现代世界的医院里去作分析,一来一去起码需要花费两天时间,乘以24倍的时间流速,在这边就是将近两个月……那时候瘟疫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因此,他们唯一能够做出的对策,只有死马当活马医,继续滥用口服抗生素这种“万灵药”,结果发现青霉素药片的效果居然甚是不佳,改用链霉素之后,总算是稍微好了些,但还是不断有人倒毙。 在条件简陋的隔离区内,那些病患和疑似病患全都生活在一片绝望之中。尽管到处撒了石灰,药品的供给也算充足,但还是每天都会有人全身乌黑地死去。为了防止传染,死尸则会被立即拖走、火化。 这种不知何时会丧命的恐惧与绝望,一方面导致了商业贸易的迅速萎缩,另一方面又造成了治安的极度恶化,各种暴力行为层出不穷,让那些负责弹压城内局势的武士们忙得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随着瘟疫的急速泛滥,与阿兹特克使节团的外交谈判也进行不下去了——使团领队库奥赫特莫克,这位未来的阿兹特克末代皇帝,不晓得在城郊四处闲逛的时候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居然在抵达希望港的第四天晚上,“疑似黑死病”刚刚爆发的时候,就跟他的几个亲信一起,第一批带头病倒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位原本身体壮得好像牛一样的年轻武士,很快就以肉眼能够看得出的速度消瘦下去,最后几乎只剩下了一副骨头……当王秋过去探视的时候,发现库奥赫特莫克赤红着眼睛,披散着头发,时不时吐出一口带着血的浓痰,皮肤滚烫得可以焖熟土豆,容貌更是憔悴得好像恶鬼一般吓人。 总算这位军人出身的未来皇帝久经锻炼、身板结实、体质不错,在被王秋这个自学成材的二把刀蒙古大夫,硬着头皮翻着医学院教科书,胡乱开了一堆种类繁多、天晓得有没有药性冲突的抗生素和消炎药,又根据武侠小说的经验煮了人参汤进补之后,居然没有被折腾得一命呜呼,而是慢慢恢复了过来。 饶是如此,这么一场大病下来,也让原本虎背熊腰的库奥赫特莫克变得形销骨立,连站都站不起来。而他的随员由于先前的长途跋涉,导致体质普遍十分虚弱,更是在瘟疫之中足足病死了四分之一。 六十、我的妹子不可以这么豪放!(第一更)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病魔侵袭,王秋整天一时间忙着在现代世界和古代中美洲之间来回穿梭,急急火火地搜罗各类药物和防疫科普书籍,完全没心思去搞什么小资情调,泡什么妹子了。// // 倒是雪姬黛兰公主自己跑了过来,声称自己身为侍奉神明的祭司,想要用自己的法力为友邦排忧解难,所以计划举行一场祭祀仪式,祈求伊卡希尔女神庇佑,让这里的人民摆脱旱灾和瘟疫之苦。 而当时忙得焦头烂额的王秋,也没往深处去仔细思考,只是觉得这么做应该有利于安抚人心,便随口跟文德嗣说了一声,就自作主张地拍板应了下来。 但是,等到预定举行祭祀的那天早上,化妆打扮完毕的雪姬黛兰兴冲冲地跑到王秋的房间里,请他欣赏一番自己的祭司服饰之际,毫无心理准备的王秋,却是被结结实实地震撼了一把。 ——事实上,他能够在微微一愣之后继续正常地说话,而不是像某些动漫作品的废材男主角一样,涨红了脸当场喷鼻血,或者留着口水露出一脸痴呆像,就已经算是很有定力了。 “……天啊!你难道就打算用这副打扮出去抛头露面,在万众瞩目之下主持祭典?” “……是啊!这就是向伊卡希尔女神献祭的神圣装束,亲爱的穿越者大人,您觉得漂亮吗?” 雪姬黛兰公主微笑着在王秋面前转了个圈,腰肢曼妙,摇曳生姿,当真是艳光四射,美不胜收。 “……嗯,确实很漂亮,非常漂亮。但问题是……” 王秋低下脑袋,移开视线,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的祭司礼服,难道就是安徒生童话中那件‘皇帝的新衣’吗?!!” ———————————————————————— 虽然作为16世纪的阿兹特克公主,雪姬黛兰根本不可能读过《皇帝的新衣》这个要到几百年后才被丹麦作家安徒生写出来的童话故事,但她此时的打扮,却跟那位被忽悠得光着屁股游街的皇帝一般无二。 ——具体来说,就是完全赤裸着胴体。 事实上,雪姬黛兰公主在平时就穿得很暴露,上身是一件勉强能遮住胸部,却露出了整个腰肢的露脐装短衫,感觉有点像阿拉伯风情的肚皮舞娘。下半身则是一条刚够盖住屁股的短小筒裙,短得几乎都跟大腿根平齐了。只要走路的时候两条腿一交错,该看见的和不该看见的,反正都能看见了…… 当然,在终年酷暑高温的墨西哥赤道地区热带海滨,这样的清凉穿着还远远不算是伤风败俗。很多当地的妙龄少女,往往会全身只穿了条草裙,就毫不在意地当街袒露胸部表演乳摇呢! 可是,此时此刻,在刚刚起床的王秋面前,雪姬黛兰公主却是真正的一丝不挂。 ——无论是美妙翘挺的饱满圆臀,平坦光洁的小腹,还是没有丝毫杂草的桃源沟谷,此时都毫无掩饰地暴露在王秋的视线之下,宛如绝美的艺术品一般,简直连每一个毛孔都清晰可见! 再往上看,则是纤细得似乎只有一握的小蛮腰,以及虽然尺寸不大,但形状十分完美的可爱胸部。小麦色的健美肌肤在阳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散发出一阵阵好闻的女性体香。那一对娇嫩的粉红色蓓蕾,更是在晨风中微微翘起,颤颤巍巍地摆动着,足以让任何雄性动物都为之失神。 嗯,真的好想紧紧抱住这具仿佛浸透着蜜汁的甜美躯体,做一些所有男人都喜闻乐见的事情啊! 于是,王秋有些狼狈地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很可耻地硬了…… 遗憾的是,这位豪放派公主虽然也担负着色诱的任务,但今天却并不是来**的。 而王秋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在两人初识不久的情况下,也没有想过要把她强行推倒。 所以,在这个旖旎的清晨,两个人竟然什么喜闻乐见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呃,言归正传,总之,除了在腰部用红色颜料涂抹了一串鬼画符,以及在额头上绘制了一个月亮徽记之外,雪姬黛兰公主居然打算全裸出场,光着屁股晃着胸部在金字塔上主持祭祀! 对于这件事情,王秋在整理清楚思路之后的第一感觉是荒唐,第二感觉是荒唐,第三感觉还是荒唐! 就算这地方的天气很炎热,你好歹也是一位公主,怎么能毫无仪态地去当裸奔族呢? 但雪姬黛兰却很严肃地表示,作为一名侍奉伊卡希尔女神的祭司,当众裸奔是履行职责的基本要求。 “……伊卡希尔女神的浩瀚神力,需要我们用全身每一处肌肤去感受,所以身上衣服穿得越多,祭祀仪式的效果就越差。当我在‘女人岛’(供奉伊卡希尔女神的最高神殿)向祭司们学习法术的时候,所有的同学和老师都是不穿衣服的哟!再说,伊卡希尔女神的神像也全都是全裸的……” 说真的,对于法术、神明、信仰和宗教这些东西,王秋是完全一窍不通的。但是,首先他自恃有现代世界的药物支持,并不需要什么神迹来遏制瘟疫,对于这些中美洲神明的能力更是半信半疑——如果这些神明真的如此厉害,为什么会让西班牙人如此轻松地征服了他们的子民,并且毁灭了他们的信仰呢? 其次,对于被阿兹特克皇帝送上门来的雪姬黛兰公主,王秋早已把她视为自己嘴边的肉。就算一时半会儿没法得手,也绝不愿意她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裸奔,让成千上万的人大饱眼福——这里的印第安人可能不觉得光着屁股出门会有伤风化,但王秋的思想观念却还没有开放到这一步。 最后,在王秋的一再强迫之下,雪姬黛兰终于撅着嘴巴,勉强穿上了一套三点式的比基尼泳装。 然而,更让王秋感到惊悚和震撼,乃至于晕厥的情形,还在后面呐! 六十一、暴虐变态的诸神 六十一、暴虐变态的诸神 伴随着一串喧嚣震天的笛声、鼓声和鞭炮声,希望港内唯一的一座金字塔,或者说自来水塔下面的广场上,开始了祭祀彩虹女神伊卡希尔的祭典。// 广场的四周人头攒动,大部分在这一天没有工作的居民,都来到这里看热闹。 虽然主持祭祀的人,是宿敌阿兹特克人的公主,但对于神明的敬畏,却是在整个中美洲都共通的。 在两个全身赤裸,只有腰部涂抹了红色颜料,头上插了彩色塑料羽毛的侍女,载歌载舞地陪伴之下,雪姬黛兰穿着三点式的比基尼泳装和桑巴舞女的羽毛服饰,神态严肃地穿过广场,走上金字塔的顶端。 几名随同她前来的阿兹特克武士,随即用力擂响了身前的大鼓。接下来,各种陶制的香炉,简易的木质祭坛,临时用木材赶制的伊卡希尔女神雕像,也全都被逐一抬了上来。 希望港的金字塔,其实是一个自来水塔,总共只有三层楼那么高,宽广的顶部基本被一个蓄水池占据,并没有设计任何用于宗教活动的平台和空地。雪姬黛兰公主也只能因陋就简,把祭祀用具都摆放在大约2米宽的池沿上,然后挥舞着羽扇和权杖,念念有词地跳动着舞步,开始了向伊卡希尔女神的祈祷。 ——幸好,伊卡希尔也是一位水神,因此在蓄水池旁边举行祭祀,反而是恰巧符合了教义。 王秋站在蓄水池的另一端,饶有兴味地摸着下巴,看着雪姬黛兰的祭祀表演。 事实上,作为一名生长在红旗下的坚定无神论者,要他去学习和理解一种喜欢搞活人献祭的邪教,并且弄懂中美洲印第安人乱七八糟、彼此矛盾的原始神话,实在是让王秋有些犯难。 虽然雪姬黛兰公主在这些天里,一直不遗余力地宣扬着神明的各种威能,希望这位“异邦神人”能够认同阿兹特克人的神明,但结果却是鸡同鸭讲,反而让王秋听得更加一脑子浆糊了。 截止到目前为止,对于阿兹特克人信奉的诸神,王秋唯一的印象就是,这帮喜欢活人献祭的邪神,都是一伙以杀人和虐待为乐的超级重口味变态!哪怕是现代都市传说中的电锯杀人狂和开膛手杰克,跟凶残嗜血、杀人如麻的阿兹特克诸神相比,都已经是纯真善良的好市民了。 ——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变态邪神吧! 首先是诸神之中最初的老大,巫师神特斯卡特利波卡,黑色的“原初太阳”。阿兹特克人每年都要选出一个美青年,担任特斯卡特利波卡的化身,侍奉他就如同侍奉活着的神,在这一年时间里的最后20天,连皇帝都要退位,并且亲自为他更衣,还送上代表四位女神的四个美女让他享用,然后请他爬金字塔……爬到塔顶以后,祭司们就会人手一刀把这位“活人神”给剁了,下锅做成各种肉菜让皇帝和贵族们享用。 此外,特斯卡特利波卡还很喜欢收集一岁婴儿的心脏……真是禽兽啊! 第二是羽蛇神奎扎尔科亚特尔,阿兹特克诸神之中唯一的“良心”,也是指导阿兹特克人学会农耕、筑城和纺织的传奇大教育家,以及唯一不要求活人献祭,而是用狗、猴子等动物代替的人道主义者。当然,在实际操作方面,恐怕还是有些野蛮粗暴,咱们中国人的活吃猴脑与之相比,都算是温柔的了。 不过,这家伙的人品似乎有点问题,只是因为嫉妒原本的太阳神特斯卡特利波卡在天上闪闪发亮,就动手把他踢了下来,害得特斯卡特利波卡只好去当巫师神。 后来,这位羽蛇神由于人品太差,自己也被其余诸神联手击败,丢光了地盘,让战神维奇洛波奇特利当了老大。而羽蛇神只来得及在临行前留下一句“我还会再回来”的狠话,就往东方的海洋上逃走了。 结果,1519年在墨西哥湾登陆的西班牙人,就被阿兹特克人当成了归来的羽蛇神化身。 第三是太阳神托纳蒂乌,是在“原初太阳”特斯卡特利波卡被羽蛇神踢下去之后,趁机夺取了太阳神宝座的幸运儿,以及消耗活人祭品的大户。它的舌头就是一把用黑耀石打造成的刀子,从嘴洞中伸出来,垂涎欲滴,等待子民奉上人血和人心供养它。 所以,阿兹特克人基本上天天都要解剖战俘挖心脏给太阳神托纳蒂乌献祭,以祈祷太阳每一天都能如常升起。每隔一个52年的“大周期”,还要用几千个活人给托纳蒂乌搞一次大献祭——因为害怕他撂挑子不干毁灭世界。祭祀仪式上若是没有一个王子或者将军的心脏,挑嘴的托纳蒂乌还会嫌低贱不肯收。 第四是战神维奇洛波奇特利,这是阿兹特克人本身的部族神,以及诸神之中吸血最多的家伙。这位战神在尚未封神的时候,就把四百个兄弟杀得一个不剩,然后将兄弟们的武器和领地据为己有,等到封神之后,更是动辄就要几千几万人献祭。很多时候,阿兹特克人都是专门为了给他抓祭品而发动对外战争。 另外,就如同中国古代有“河神娶亲”一样,阿兹特克人也经常会搜罗一些血统高贵的美女,“嫁给”战神维奇洛波奇特利。只不过,嫁给河神的中国美女,好歹还能落得个全尸。而嫁给战神维奇洛波奇特利的新娘,却会在婚礼之后很快就被剥皮晾干,然后披在战神维奇洛波奇特利的祭司身上游街……据说其它邦国曾经有一个特别倒霉的娇贵公主,就是这么被她不明真相的老爹给送来变成了人皮大衣。 第五是玉米之神希佩·托特克,别以为植物神就会仁慈一点,这位玉米神可是个剥皮狂,献给他的活人祭品不是被直接杀了,而是给他一些木头和羽毛做的玩具武器,和全副武装的阿兹特克勇士进行格斗,非得打到遍体鳞伤才会被杀掉。活人祭品死了之后,人皮还会被剥下来,也不加工处理一下,就血淋淋地披到杀人凶手的身上,一直游街庆祝20天才可以脱下来,据说是在模仿玉米籽生长期间的脱皮…… 第六是大地之母特拉埃特库特利,有点像是中国神话之中开天地的盘古,被巫师神和羽蛇神联手撕成两半之后造出了天地。但这位大地之母却比盘古残忍得多,不给喝足了人血就不答应让万物长大。 第七是猎神米斯科阿特尔,同样是一个残忍嗜血的变态。给他献祭的时候,先要把一个女人的脑袋往石头上撞,并且严格规定要撞四次才能让她昏迷,然后像对待野兽一样挥刀割断女人的喉咙,砍下脑袋,又让一个男人捧着这个女人的头颅向人群展示,最后把这个男人的心脏也挖出来…… 第八是生育女神特拉佐尔特奥特尔,也是阿兹特克诸神之中最变态的一位。每年被选出来祭祀她的一群良家少女,将会被充作营妓,承受粗壮大兵们的轮番蹂躏。直到被规定数目的男人干够了之后(不知是“千人斩”还是“万人斩”),这些可怜的少女才会被拖上金字塔砍头挖心,然后尸体还要被当成是污浊的垃圾,直接丢进特斯科科湖的沼泽里,任凭其腐烂发臭……喵了个咪的,这真是女人何苦难为女人啊…… 顺便一说,这位女神的标准像是光着屁股蹲大便的姿势,因为她还有一个神职是马桶女神。 阿兹特克人宗教体系之中最主要的大神,基本上就是上述的这几位,其余还有一些小神就不仔细说了,反正个个都是极端猎奇凶残和嗜血的杀人狂。 为什么这些阿兹特克人的神明,都是如此的残忍嗜血呢? 因为阿兹特克人始终坚信,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食物链,诸神要以人类的心脏与血为酒食,正如人类要以动物为食一样。所以,祭司们自认为是诸神的厨师,每天都要挖人心给神明提供能量,才能让世界继续运转。而为了让献给诸神的“菜色”更加新奇美味,阿兹特克祭司们更是整天挖空心思地想出各种诡异奇葩的方法来杀人,甚至创造出了用蒸汽把人蒸死这样极具想象力的“烹饪”手段。 与之相比,只知道用柴堆生火烤人的欧洲宗教裁判所,真是太缺乏想象力,实在弱爆了。 总之,由于残忍嗜血的宗教信仰,整个阿兹特克社会都弥漫着一种崇拜血腥的病态情绪,他们奉行的善恶标准跟其它社会完全不同,一切社会活动都围绕着献祭打转。阿兹特克人的军队也因此成为了世界上最奇特的军队之一,虽然他们拥有锋利的黑曜石砍刀和弓箭、标枪,但士兵们接受的训练却不是如何在战场上杀敌,而是如何在战场上将敌人打昏,以便于拖回来当祭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兹特克人的战争方式似乎很人性化,假如某人成了阿兹特克战士的俘虏,通常都会被好吃好喝地供养起来,绝对不用担心缺吃少穿。但问题是,等到你看上去显得白白胖胖了,就会被送到金字塔上面去,然后让手脚麻利的祭司们充当主刀大夫,在你的胸口部位划一刀掏出心脏,手术过程不会超过5分钟,接下来还要把尸体切块煮熟了,让大家分享人肉火锅,也不枉他们白养了你这么些日子。 幸好,每一次祭祀神明需要的活人祭品数量,都是有着严格规定的,少了固然不行,多了也不吉利。所以总算还有一部分战俘能够幸存下来,给阿兹特克人当奴隶苟延残喘,但也不见得就真的逃过了一劫——等到下次献祭的时候,万一凑不足规定数量的战俘,说不准就只能找些奴隶上金字塔挖心脏凑数了。 而如果某位俘虏是著名的勇士,或者是血统高贵的神官、将军和王子,那么他更是可以享受到黄金级VIP待遇,在祭祀的时候获得与雄鹰武士或者美洲虎武士单挑的机会! 当然,活人祭品使用的武器会要差一点,一般是装饰了羽毛的玩具木棍,而对手则会用锋利的黑曜石砍刀……嗯?觉得不公平?喵了个咪的,人家不用刀的话,等会儿打完了之后,该拿什么来剥你的皮啊?! 就算是这样不公平的单挑,某些特别厉害的战俘,也创造过不可思议的奇迹。曾经有一个著名的特拉斯卡拉族勇士,在被俘后的单挑之中,居然用木棍足足打翻了28个全副武装的阿兹特克武士,直到第29个武士持刀上阵,特拉斯卡拉族勇士的体力实在不支,这才被砍翻了放血剥皮——阿兹特克人的决斗跟古罗马的角斗士不一样,外地人赢的场次再多,最后在车轮战之中也难逃一死。 六十二、喝腐尸水还是洗澡水,这是个问题 六十二、喝腐尸水还是洗澡水,这是个问题。\ 阿兹特克人在祭祀诸神的时候,一般只是把心脏和鲜血献给神(心脏装进坛子,血用来涂墙壁),尸体则由贵族、武士以及一些地位较高的人分着吃了,认为这样就可以分享死者的智慧与能力……也就是说,凡是稍微有点地位的阿兹特克人,一般都是板上钉钉的食人族。 同理,作为一名阿兹特克公主,雪姬黛兰自然也吃过不少人肉,蒸的煮的烤的都有,甚至还有生吃的,并且在跟王秋交谈的时候从来不讳言这一点,结果就让王秋对于要不要推倒这位食人族软妹子,产生了很大的心理障碍……谁晓得她会不会在哪一晚同床共枕的时候馋病发作,偷偷一刀把熟睡的自己宰了下锅? 不过,相对于上述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阿兹特克帝国嗜血邪神来说,雪姬黛兰侍奉的月亮、彩虹与洪水女神伊卡希尔,应该来说已经算是很善良的了。因为伊卡希尔原本是玛雅人的女神,很迟才传入阿兹特克帝国,所以在阿兹特克人的信仰体系内,她的地位比较低下,没有资格分享阿兹特克军队抓获的战俘。 因此,雪姬黛兰平时向伊卡希尔女神献祭,都只能用狗肉、鸡肉和面饼,只有在诸如神庙奠基、落成,首席大祭司上任之类的重大庆典上,才会杀一两个人作为祭品。 很显然,无论是文德嗣还是王秋,都不能允许雪姬黛兰在已经废除了活人祭祀的希望港开历史倒车,在这座从建成开始就没有搞过活祭的崭新城市里,继续挖人心祭神,用人血涂墙,请市民分享人肉火锅,最后穿着新剥的人皮招摇过市……那副场面真是太猎奇了,王秋哪怕只是想象一下都会忍不住呕吐。 所以,雪姬黛兰公主这次只得到了几条狗和几只火鸡作为祭品。 不过,即便如此,祭祀的场面也已经很血腥很猎奇了。 ——只见在一番热烈的舞蹈之后,两位裸体侍女分别抓住一条肥狗的四肢,摊开在祭坛上,让它露出柔软的腹部。雪姬黛兰公主则举起一把黑曜石磨制的小刀,口中念念有词,唇边还泛着一抹温柔的笑容,手中却是毫不留情,把刀刃对准这条狗的肋骨,准确地扎了下去! 顿时,鲜血如泉水一样喷了出来,喷溅在她和两位侍女的胸口,宛如红莲盛放。 然而,貌似娇弱的雪姬黛兰公主,在血泊之中却依然面色沉静,只是用刀慢慢往下划,脸上的表情还优雅无比。片刻之后,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就被雪姬黛兰取了出来,而广场上也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她微微一笑,举起狗的心脏,高声祈祷:“……伟大的伊卡希尔女神啊,我把这菲薄的祭品奉献给您……恳求您让病魔和干旱远离这片土地,带给我们雨水和生命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雪姬黛兰把心脏举起的时候,王秋竟然隐约看到了白光一闪,并且朦胧地感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能量流动——莫非,在这个时空中,真的有什么伊卡希尔女神存在? 接下来,雪姬黛兰又拿起一把榔头,猛地一下就敲碎了狗头,让白花花的脑浆和嫣红的狗血飞溅而出。其它几条用于献祭的狗,此刻都被绳子拴在旁边,见状全都被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晕倒过去……嗯嗯,以这样狗见狗怕的威势,想来在城管打狗办肯定会很有前途。 但是,再接下来,在看到雪姬黛兰竟然打算把死狗丢进蓄水池的时候,王秋终于忍不住要上去阻止了。 “……喂喂!你这是在干什么?想要学蒙古人在我们这里搞破坏,丢腐尸污染水源吗?” “……你在说什么呐?这是神圣的仪式步骤啊!” —————————————————————— “……为什么不能将祭品丢进水里?不这样做的话,怎么让人民分享伊卡希尔女神的恩赐?” “……因为这里天气很热,死狗丢进去之后很快就会腐烂,产生出细菌和毒素啊!若是丢到河里倒也罢了,反正很快就会被冲走。可这是蓄水池……你想让全城百姓都喝腐尸水,然后得痢疾拉肚子吗?” “……这话真是没有道理!奇琴伊察城的玛雅人,每年都把活人祭品和狗、鸡丢进圣井里,向雨神献祭。而他们全城居民照样都喝那口圣井里的水,似乎也没出什么事啊?” “……玛雅人是不是喜欢喝腐尸水的变态,这我可管不着!但这边的自来水可不能弄成腐尸水!” …… 折腾到最后,在王秋的强硬阻止之下,那几条用于祭神的死狗,终究还是没被丢进金字塔顶的蓄水池里,从而让全城居民通过发源于此的简易自来水系统,集体饮用被污染到细菌超标的腐尸水。 作为代替,雪姬黛兰公主只好自己跳了进去,计划在蓄水池里从中午一直泡到傍晚,以便于用自己的身体充当“中转站”,接收伊卡希尔女神的神力——当然,这是她自己的说法,王秋对此只是半信半疑。 于是,王秋便在心中悄悄作出了决定:这一天绝对只喝瓶装矿泉水。并且等到这个小女人一走,就立即就让人往蓄水池内多加些明矾,好让杂质尽快沉淀下来。 ——没办法,跟美女一块儿洗鸳鸯浴是一回事,喝美女的洗澡水又是另一回事了。 热带盛夏的炙热阳光,把金字塔顶的池水晒得暖洋洋的,泡在水里也不会感觉冷。 雪姬黛兰公主充满青春活力的健美躯体,在粼粼水光中如同传说中的女武神一般让人着迷——修长的双腿互搭着平放在池底,小麦色的肌肤在水中散发着如珍珠般的光彩。那经过锻炼的完美身段,还有高挺的鼻梁和性感的粉唇,更是让这个还是萝莉年纪的青涩少女,居然充满了一种英姿勃发的成熟气质。 美女沐浴的姿态,永远是那么的迷人。 唯一遗憾的是,雪姬黛兰的脸上毫无柔和之色,而是闭着眼睛,板着脸孔,浑身更是仿佛散发着由怨念实质化而产生的黑色气场,显然是因为精心准备的祭祀典礼遭到粗暴打断,而在默默地生着闷气。 此时,广场上聚集的围观群众早已散去,只有王秋还站在金字塔顶端,蓄水池边缘的石阶上,有些尴尬地挠着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凑过去跟雪姬黛兰说几句软话,赔个不是,稍微缓和一下紧张气氛。 正当他还在犹犹豫豫的时候,耳畔却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清脆嗓音: “……哟哟哟!我们病得半死都还在坚持工作,你这个实习生却在偷窥少女洗澡,真是有够悠闲的啊!” 王秋回头一看,只见一身绿军装的蔡蓉团长迈开两条灵活的小腿,“踏踏踏”地登上了金字塔,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自己这边,满脸不高兴地高声呵斥道。 穿着红色运动服的马彤学姐则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满头满脸都是虚汗,显然是因为前段时间的痢疾,拉肚子拉得全身虚亏,眼下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而在远处的广场上,那个穿越时空的虫洞下方,杨教授正蹲在地上喘气休息,并且用一顶大草帽往脸上不停的扇风,看起来似乎很疲惫的模样。 “……哦,蔡蓉团长,好久不见,恭喜你病愈归队!啊,对了,杨教授终于也从北京回来啦?” “……是的,政委同志从北京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蔡蓉叹了口气,有些纠结地说道,“……好消息是有关领导对我们的事业非常感兴趣,或许能够争取到我们急需的军事支援。另外一个则是坏消息,北京的领导同志很快要来这边视察了!” “……呃?这似乎是好事啊!说明了上面对咱们很重视呐!”王秋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有些困惑地说。 虽然说21世纪新中国的领导干部到16世纪的中美洲前来视察,怎么看感觉都有些别扭,但严格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大家尽管只是临时工,好歹也是吃公家饭的人。总之就是好吃好喝好招待,再看这位领导的喜好,弄一点儿“余兴节目”就可以了——至少王秋就是这么认为的。 “……问题是,即将前来这边视察的领导,就是咱们那位连名字都不能说出来的祥瑞主任啊!” 马彤学姐凑过来摊了摊手,苦笑着如此解释说,“……唉,现在,我们必须立即去通知咱们那位文德嗣大天使长,让他赶快发兵出征,带着时空通道离开这里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如果他不想看到自己辛苦建设的希望港,莫名其妙地遭遇一系列地震海啸蝗灾冰雹外加陨石雨的话!” 六十二、团长,快来看外星人! 六十二、团长,快来看外星人! 中美洲时空的公元1519年7月,之前赶赴北京向有关领导述职,出差了整整九天(在虫洞的另一边就是大半年)的杨文理教授,终于满脸憔悴、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在此期间,杨教授遭遇的艰难困苦,真是一言难尽。 乘个飞机,居然能遇上劫机事件,好不容易成功获救,却又莫名其妙地降落在了西宁。接下来又买不到从那边前往北京的飞机票,只好乘坐火车赶往北京。最后,等他成功地站在天安门广场上的时候,距离出发时间已经过了六天,还在火车上被偷走了手机、钱包和行李箱,连打出租车的钱都付不出来了。 幸好,他递交上去的有关开展跨时空贸易可行性的报告书,终于引起了有关领导的高度重视。 ——国务院和谐部超自然现象处理办公室的最高领导,那位连名字都不能提起的人型祥瑞办公室主任,在初步审阅了此次跨时空贸易的开展情况之后,立即高度肯定了这一行动的重要意义,赞扬了杨文理、蔡蓉等同志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三不怕危险的奉献精神,希望他们能够再接再厉、勇于拼搏,为中国的轻工业产品找到更多的市场,给本部门开拓出更多的经费来源。 并且,这位主任大人还对杨教授表示,等到处理完手头的事务之后,他将于大后天从北京赶过来,亲自带人穿越虫洞,对中美洲时空的开拓状况进行视察和评估。 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除了不知内情的文德嗣“大天使长”之外,其余四名穿越者都被吓得腿软了。 国务院和谐部超自然现象处理办公室的主任,中国超能力战线理论上的最高领导,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可是打个喷嚏就用流感病毒歼灭了蒙古大军和欧洲骑士团,顺便消灭了欧亚大陆的近半人口;去一趟清末就能引发陨星撞击渤海湾,让八国联军变成外籍灾民的超级祥瑞啊! 眼下,他就要过来这里……咱们这儿本钱太小,实在是承受不起这么一枚无差别打击的人型核弹头呀! 于是,在蔡蓉团长、马彤学姐、杨教授和王秋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危言耸听、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主任阁下的无敌衰运之后,文德嗣也是听得两股战战、毛骨悚然,当即就拍板决定,以最快速度出兵墨西哥谷地,无论如何都要赶在那位超级祥瑞大人抵达之前,把时空传送门挪得距离希望港越远越好。 然而,文总的娘子军尚未出征,另一支穿越者们从没有考虑到的敌人,却已经悄悄地杀到了希望港。 “……咻——咻——噼里啪啦!!” ——正当雪姬黛兰公主泡在金子塔顶的蓄水池里生着闷气,几位穿越者站在金字塔的台阶上,指手画脚地讨论着出兵墨西哥谷地的路线和日程之际,城外的某座山岗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利的啸声,升起了一串绚烂的报警烟花。 然后,位于希望港郊外海滩的木质瞭望塔上,也传来了咚咚的鼓声,以及哨兵们声嘶力竭的呼喊。 站在金字塔台阶上的众人看到警讯,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便是面面相觑。 “……我们……貌似没听错吧?!敌袭?这是从哪里来的敌人?!!” “……呃……好像是从海上过来的……诶?在1519年7月的太平洋上,会有欧洲人的船吗?麦哲伦的环球航行好像还没开始呢!欧洲人似乎还根本不知道太平洋的存在啊!” “……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再说!正好有一支部队在训练,我这就把他们拉过来!” —————————————————————————— 当王秋和文德嗣等人带着一支军队赶到海边,看清楚了入侵者的面貌之时,顿时全都松了一口气,把刚提起来的心眼儿又放回了肚子里。 ——来者不是欧洲舰队,而是跟本地人一般无二的中美洲土著。 距离希望港大约一公里的海湾内,搁浅着几十大大小小的木筏和独木舟。一队队扛着长矛和标枪,背着弓箭的印第安人,正在跳下木筏和独木舟,乱糟糟地涉水上岸,然后慢慢地汇集成方阵。 而原本散落在沙滩和海湾内的希望港渔民,见状也纷纷丢下各自的小船,逃到岸上躲避。一队在海边巡逻的希望港守军,则赶紧占据了有利地形,一个个张弓搭箭,与这股来意不善的家伙遥遥对峙。 当城内的援军赶到之际,一场战斗已经一触即发。 王秋站在海边一座未完工的红砖货栈旁边,透过脖子上挂着的高倍望远镜,打量着这伙不速之客。 跟这片热带雨林内的大多数印第安土著一样,这帮人也都是上身赤膊,胯下穿着类似于兜裆布的东西,头上戴着五颜六色的羽冠。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拿着石斧、石刀、木矛和盾牌等武器,还有少量从希望港流出的钢铁斧头和西瓜刀,行动中明显有着一定的秩序与号令,似乎可以称得上是一支军队。 然而,如果说这是一支企图进犯希望港的敌军,感觉上似乎也不太对劲,因为他们满打满算也不过四五百人。就算没有穿越者们提供的现代武器,光靠此地聚居的八万洪休提兹干人,并且使用同样的木矛、石斧和黑曜石砍刀,也足以把这帮不自量力的家伙给打得落花流水了。 “……弄清楚这帮家伙是什么人,想要来这里干什么了吗?”王秋对文德嗣问道。 “……我们这边已经有人认出来了,这些家伙应该是特佩特万克城的玛雅人。他们没有携带什么货物,不像是来做生意的。但也没有按照中美洲的战争惯例,向我们送来盾牌、弓箭和斗篷,以表示宣战……总之,还是先派人过去问一问吧!” 文德嗣如此答道,然后转身打了个手势。一名懂得玛雅语言的洪休提兹干武士立即奉命出列,向前跑了几十步,对海滩上的玛雅军队高声喊了一通话,还做出了一些表示威吓的手势。 然后,对面的玛雅军队也出现了一阵骚动。随即就有一个浑身打扮得花里胡哨,神态十分傲慢的胖子,被玛雅士兵们前呼后拥着走了出来。 当王秋透过望远镜,看清楚这个家伙的相貌之时,顿时就大吃一惊,赶紧转身一把拽过蔡蓉,将望远镜塞到她的手上,指着前方的玛雅人,神情十分激动地说道: “……团长,快来看外星人啊!” “……哪里哪里?我要马上把它捉来带回去,放在笼子里展览!嗯,票价十元,小孩半价……” 六十三、玛雅祭司来袭! 嗯,虽然有很多“砖家”信誓旦旦地声称,玛雅人是某某星座的外星人后裔。///但是从玛雅古墓中发掘出的尸骨来看,他们至少在生理学上,应该还是跟我们一样的人类。 所以,王秋此刻看到的也不是什么外星智慧生命,而只是几个盛装打扮的玛雅贵族和祭司罢了。 那么,他为什么会在看到这些玛雅权贵之后,突然在脑海中产生出如此奇怪的联想呢? 没办法,因为玛雅人的审美标准在这个世界上实在是太奇葩了,简直不像是地球人的思维方式,很多方面与现代人的审美观几乎是恰恰相反。玛雅社会中的俊男美女一旦来到了现代世界,恐怕要就成为畸形儿了,而且还是奇丑无比,有碍观瞻,绝对不能随便放出去吓唬人的那一类型…… 总的来说,玛雅人普遍把斗鸡眼、扁额头和畸形颅骨,看做是美丽或高贵的标志,并且为了用人工方法达到此类目的,从而发明了世界上最古老的整形手术,把自己弄得越看越不像人。 ——普通穷人可能还不怎么讲究,但玛雅贵族都自称自己不是普通人,而是天神下凡。故而为了在相貌上与平民区分开来,玛雅贵族大多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得“有异相”,害得他们从一出生就要承受磨难:父母们会趁着婴儿的颅骨尚未硬化,用木板夹住使之变形,有人把头骨压扁,模仿美洲豹,还有人把头骨压长,模仿玉米穗,总之就是怎么畸形怎么弄,只要弄得尽可能不像人就行了:人家自称是半神嘛! 更离谱的是,玛雅人以斗鸡眼为美,故而玛雅妇女们有意在孩子两眼之间下垂的头发(柳海儿)上悬挂小玩艺儿,通常是树脂小球。这些树脂小球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地吊着,使得小孩子不由自主地盯着它们看,最后就使他们的眼睛变得内斜视,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斗鸡眼。 还有,玛雅贵族的牙齿也要刻意磨成锯齿形,有的还镶上了小块的玉石。另外还要在鼻梁骨里垫东西,在胸部和生殖器官上打洞穿环……至于耳环、鼻环、唇环、舌环之类,就更是非常普遍的大路货了。寻常的玛雅贵族不在自己身上开几十个洞,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当然,由于那个年代的医学水平不够高,因为整容失败、伤口感染而导致死亡的医疗事故也是屡见不鲜。至于夹坏脑袋成了傻子,纹身不当使得大片皮肤溃烂的悲剧,就更加比比皆是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玛雅人很像是古代的韩国人:热衷于用整容手术(综上所述),爱好夸夸其谈(编制了能用几万年的历法和2012年世界毁灭的恐怖传说,然后自己早早地灭绝了),有事没事就喜欢虐待自己的肉体(韩国人是切小指头和剃光头来抗议,玛雅人是用鱼刺扎自己的舌头和耳朵放血来祈祷)…… 嗯言归正传,综上所述,玛雅人的上层阶层喜欢用改变肉体形态的方式,显出与众不同的优越感,即所谓“太阳神的化身”之类说法。因此,一个合格的玛雅贵族,通常必须具备以下这些基本特征:第一,脑袋畸形,越畸形越尊贵;第二,浑身是洞,插满各式装饰品;第三,从头到脚处处纹身,一般以蟒蛇、美洲虎之类的猛兽图案为主;第四,人人脸上都有一副斗鸡眼;第五,遍体鳞伤(因为经常要放血祭神)。 于是,当王秋看到一个头部严重畸形,五官扭曲诡异的家伙,趾高气扬地向自己这边走过来的时候,也难怪他第一反应就联想起外星人了——谁叫这位玛雅贵族把自己整容得实在太不像人了呢? 不过,玛雅贵族毕竟不是外星人,只见他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根本没理会被文德嗣派过去交涉的那位洪休提兹干武士,又丢下了护送他出来的十几个玛雅士兵,一个人独自径直走到了洪休提兹干军队的前方十几步开外,这才用玛雅语言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话,语气中似乎还含着不少威胁之意。 对此,洪休提兹干人这边只是发出了一阵哄笑声,还有人作出各种表示不屑和鄙夷的手势。 而王秋在听了一位洪休提兹干贵族的翻译之后,也是觉得匪夷所思,“……啊?这家伙说他是侍奉羽蛇神库库尔坎的大祭司,以及特佩特万克城的统治者。这一次是奉神明的意旨,前来统治此地,要求全体洪休提兹干人向他屈膝臣服,拥戴他成为这座城市的君主?就凭那几百杂兵?这个家伙该不是疯了吧?!” “……是的,他还说,你们都是被厄运缠绕的伪神,马上就会被羽蛇神的怒火撕成碎片……” 那位洪休提兹干贵族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居然敢对诸位伟大的神人指手画脚,出口污蔑……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嗯,虽然知道这家伙是在拍自己的马屁,但王秋还是听得很受用。 总之,玛雅人大祭司那一番颇为可笑的威逼利诱尚未说完,就已经有几位耐不住性子的洪休提兹干武士,把盾牌、弓箭和斗篷丢到他的脚下,按照中美洲的传统风俗,发出了宣战的通告。 ——对待思维不正常的疯人,最有效的整治对策,自然就是先用武力一棒子打翻了再说。 然而,通常来说,能够混上高级神棍的人,都不是普通的疯子。这位玛雅大祭司显然也不例外。 只见他看了看被对方丢在脚边的盾牌、弓箭和斗篷,神情轻蔑地笑了笑,随即拔出一把黑曜石匕首,在自己的右手上划出一道伤口,把涌出的血液淅淅沥沥地洒在沙滩上。然后,这位玛雅大祭司便丢下匕首,闭上眼睛,高高举起双手,仰头高声呼喝了一句什么咒语。 下一刻,天地之间就发生了可怕的异变! 六十四、简单粗暴的屠神方法 六十四、简单粗暴的屠神方法 伴随着玛雅祭司的奇怪手势,霎时间,热带海滨的晴朗蓝天,毫无征兆地黯淡了下来。\不知从何而来的浓密乌云,眨眼间就遮蔽了整个天空。让整个天地变得幽暗寒冷,泛着如同金属般的冰冷光泽。 阴冷刺骨的寒风卷地而起,夹杂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沙滩上的众人凶狠地袭来。骤然黯淡下来的光线,让天与地之间的界限仿佛消失了,看起来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用力挤压着天空和大地,想要将这二者再次合一,重新回到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之中。 一股混合着寒意的心悸,顿时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涌现。 就在这一片混沌的可怕景象中,突然冒出了一团金光,并且逐渐地弥漫开来。 紧接着,一头那若隐若现的庞大生物,从金光中渐渐显现出了它的真容。 ——这是一条足有几层楼那么高的蛇形怪物,浑身覆盖着细密的青黑色鳞片,头部的鳞片则是金色的,鳞片的外面还披着一层金银两色的华丽羽毛,在它的背部,是一双色彩缤纷的七彩羽翼。而鼻梁前方的部位,又有一个金色的角状凸起,看起来很是狰狞可怖。 最初的时候,这头蛇形巨兽的双目紧闭,就那么静静地低头悬浮在空中。 但是,随着金光的逐渐黯淡,它的眼睛也慢慢睁开。一双蛇类特有的竖瞳之中,隐隐跳跃着暴虐的闪电。接下来,一股森寒刺骨、宛如猛兽扑食的阴冷气息,顿时从这条覆盖着五彩羽毛的巨蛇身上倾泻而出,席卷着大地,仿佛海啸时的滔天巨浪,汹涌激烈地冲击着视野之内的一切生灵。 ——神恩似海,神威似狱! 一瞬间,仿佛潮水般汹涌的恐惧,如电光火石般攀上了在场众人的心头,让他们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武器,一个个全都浑身颤抖着瘫倒在地,然后东倒西歪、歇斯底里地发出了恐怖的尖叫: “……羽蛇神!伟大的羽蛇神发怒了!” ————————————————————————————— 奇怪的是,上述这些令人魂飞魄散的恐怖奇景,并没有出现在某位穿越者的眼前。 ——此时此刻,在王秋的视野中,根本没有什么羽蛇神从天而降,更没有什么天地异变,午后的阳光还是那么的灿烂,前方的大海也依然平静如初,在烈日下折射着粼粼的金光。 只是,他身边的洪休提兹干武士,在看到那位玛雅祭司比划了几个手势之后,就全都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哆嗦,连刀剑都拿不稳了。一个个不是喊着“怪物,有怪物啊!”就是在喊“羽蛇神!羽蛇神发怒了!” 然而,尽管王秋朝他们指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不正常的东西。 ……这个……莫非是爆发了什么集体癔症?还是被催眠了? 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啊! 他挠了挠头发,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身边是一座未完工的仓库,地面散落着不少零星的砖块。而那位举动十分古怪,貌似通过给自己放血引发了这一异状的玛雅祭司,此时距离这里只有二十几米。至于护送他的玛雅士兵,最近的也在一百米之外,并且只知道忙着伏地跪拜,也没拿什么远程武器…… 于是,王秋看了看穿在身上的防弹衣,觉得自己在个人安全上应该没问题,随即就本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随手抄起一块板砖,朝着那位貌似罪魁祸首的玛雅祭司,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但在围观群众的视野里,王秋却是顶着铺天盖地的闪电、风暴、沙尘、陨石与流星,在海滩上朝着敌人奋勇前进。暴怒的羽蛇神发出愤恨的震天咆哮,一次又一次地俯冲而下,向他喷吐出火焰、毒雾和霹雳。但王秋却不知为何,始终毫发无伤,甚至没有流露出半分害怕的表情。 随着王秋越来越逼近那位玛雅祭司,而自己的一切攻击手段却奈何他不得,天空中的羽蛇神也是愈发的焦急暴躁,最后终于忍不住俯身扑下,张开血盆大口,企图把王秋一口吞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羽蛇神的庞大身躯,仿佛幻影一般从王秋身边穿过,根本没能伤到他一根毫毛。 总之,王秋就这么手提一块板砖,在众人一片目瞪口呆的围观之中,闲庭信步地走到那个“疑似外星人”的玛雅祭司跟前,然后狠狠地一砖头拍下去,正中他的脑门。使得这位正在闭目施法、无心他顾的玛雅祭司,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头破血流地翻倒下去,脑袋扎进沙堆里,再也爬不起来了。 与此同时,在空中张牙舞爪的羽蛇神,同样是极度悲愤地哀鸣一声,然后轰然炸成了碎片。覆盖天地的恐怖阴霾也随之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重新出现了色彩明朗鲜亮的热带海滩风光。 ——板砖屠神,一击KO!作战成功! 伟大的羽蛇神库库尔坎被一块普普通通的板砖消灭了!恭喜王秋同志获得了“镇城神管”的称号! 当然,这只是针对围观者们心中感想的概括描述,而在王秋自己的眼里,他不过是往前走了几十步,然后用板砖拍翻了一个发羊癫疯的老疯子而已。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神神叨叨的文疯子,而不是洒泼打滚的武疯子,这活儿比上街打野狗轻松多了。 再接下来,就没有他的什么事情了——看到强大的羽蛇神被己方“神人”轻易屠灭之后,士气大振的洪休提兹干战士们纷纷一跃而起,嗷嗷叫着扑向了海滩上那些目瞪口呆、浑身发抖的玛雅士兵。 只用了不到一刻钟时间,这队不自量力的入侵者就全部变成了俘虏。 而王秋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从别人的嘴里得知,自己刚才似乎……不小心宰了个羽蛇神? 六十五、共产党人的神学观念 六十五、共产党人的神学观念 “……什么什么?那个玛雅祭司刚才施展出了大能,召唤出了羽蛇神,然后被我给一板砖干掉了???我分明只是用板砖拍翻了一个老疯子而已……” 王秋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几乎是目瞪口呆地咋舌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看不见才是正常的啊!要是当真能看到羽蛇的话,就说明你也变成膜拜羽蛇神的信徒了!” 担任政委的杨教授叹了口气,拍了拍王秋的肩膀,如此解释说。\ \ ——本来,对付此类不科学的超自然力量,应该是他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同志的任务。但刚才他走得慢了几步,所以没赶上那场短暂的斗法交锋,于是让王秋这个愣头青给抢了风头…… 然而,这位轻易屠杀了羽蛇神的超级勇者,对自己的此次壮举依然是一头雾水。 “……这个……我还是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杨教授,您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唉,这种封建迷信的事情,想要从头解释起来,实在是很复杂也很麻烦呐……” 面对着王秋的困惑眼神,杨教授也是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叹了口气,“……我就马马虎虎跟你解释一下吧!让我一个教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共产党员来讲解什么迷信和神学,怎么听着都感觉实在是很别扭……总之,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在我们的世界上,到底是先有神,后有人,还是先有人,后有神?” “……呃……虽然神话里说是上帝和女娲娘娘创造了人类,但现代人都知道,所谓的神明都是古人编造出来的。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当世上第一个骗子遇上第一个白痴的时候,宗教和神明就诞生了。否则的话,若是神明出现在人类诞生之前,他们又怎么会大多有着一副人类的外貌,而不是具备着无比神通的恐龙、三叶虫、剑齿虎和猛犸象呢?” 王秋略微想了想,便如此答道——虽然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他看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灵异事件,但通过十几年义务教育潜移默化,早已深深根植在他心中的科学世界观,依然没有完全动摇。 “……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神明和魔鬼确实都是存在的,这并没有错。但是,我们共产党员认为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真神和救世主,这同样也没有错。因为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并不是神明用法力创造了人类,而是人类的精神力量创造了神!先有人类文明,然后才有神话宗教。” 对于这个符合马列主义科学发展观的回答,杨教授立即在脸上流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赞许眼神,“……既然所谓无所不能的神明,只是由骗子和白痴发明出来的‘伪物’。那么,对于我等凡人来说,神这种东西,自然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若是你信仰着羽蛇神,认为自己受到了神的惩罚,那么它施加给你的惩罚就会变成真的,而你若是不信羽蛇神,认为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它也伤不了你。听明白了吗?” “……抱歉,教授,您说得似乎有些太高深了,我还是听不懂。”王秋很诚恳地翻了个白眼。 ——听到完全无法理解的事物,人的思考就会停止下来。即使是之前积累了一些非日常经验的王秋,脑筋暂时也有些转不过弯来……这究竟是在说什么玩意啊? “……唉,看来你的悟性还是不够啊!”杨教授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但还是很耐心地再一次从头说起,“……首先确认一点,你并不是羽蛇神的信徒对吧!” “……那是当然的啊!”王秋很自然地答道,“……别说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中国人,就是现代的中美洲地区,也应该已经没多少人还会信这玩意儿了吧!” “……这样一来的话,羽蛇神对你来说就是一样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既然是不存在的神,又怎么能伤得了你呢?当然,你也没办法看到这个‘不存在的神’就是了。” 杨教授撇嘴说道,“……然后,召唤出羽蛇神的玛雅祭司被你给一砖头拍翻了,羽蛇神自然也只好陨落——世上的绝大多数神明,就是这么一种存在于人类幻想之中的玩意儿,你把它当成幻术也未尝不可。” “……这么说来,这个玛雅祭司真的能召唤出羽蛇神?哪怕只是幻影?” 王秋忍不住咋舌道,“……那就以有点怪了,为什么西班牙人征服美洲的时候,印第安人没有使用这种巫术抵御入侵者?最起码也能吓唬吓唬人啊!难道是被什么很厉害的秘密组织给抹掉了历史记录?” “……你多想了,根本没那个必要,因为他们这些‘上帝的羔羊’跟你一样,也看不见什么羽蛇神。” 杨教授耸了耸肩膀,“……对于虔诚的信徒来说,自己膜拜的神明自然是无所不能,而对于异教徒和无神论者来说,同一个神明却是伪神或妄想。你不信某个神,这个神就既无法给你赐福,也无力惩罚你的冒犯,甚至很难在你面前出现。如果你是信仰坚定的无神论者,那么一切神魔更是会在你的面前灰飞烟灭。 阿兹特克祭司想要让阿兹特克的神明降下神力,击退西班牙入侵者,最起码就得先让西班牙人放弃天主教,信奉阿兹特克诸神才行……否则的话,神明就根本无法对不信神的人施加惩罚。可问题是,像这样超高难度的传教任务,阿兹特克人能够做得到吗?” “……教授,这个假设根本就是开玩笑!别说是西班牙人渡过大西洋远征墨西哥,就算是阿兹特克人倒过来征服了伊比利亚半岛,也未必能让西班牙人改宗啊!” 针对这个异想天开的前提条件,王秋忍不住如此吐槽道。 对此,杨教授也是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整个欧洲近代史上,西班牙都是欧洲天主教最顽固的堡垒,在大半个西欧都搅得风生水起的新教徒,到了西班牙却是连浪花都掀不起一朵。由此可见,西班牙人对于自己的天主教信仰是何等的虔诚…… 既然连同根生的新教,在西班牙人之中都是如此的没市场,那么就更别提文化背景迥异的阿兹特克宗教了——哪怕是以最宽容的现代观点来看,阿兹特克人的宗教信仰也是极端血腥、残暴和难以理解的,可以归类为十足的反人类邪教,属于任何政府的重点打击剿灭对象。 六十六、自寻死路的玛雅人 六十六、自寻死路的玛雅人 神明诞生于人类的幻想和执念,同时又以幻想和执念的形式干涉着人类。/ \\ 你相信神明对你施加了惩罚,那么你身上就会真的受到伤害。反之,则任何神明都伤不了你半根毫毛。 这就是共产党人的神学观点,或者说“精神力学”理论。 然而,在这套貌似很科学的神秘学理论之中,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既然印第安人的神明对我来说根本不存在,那么为何雪姬黛兰公主的血魔法,却依然能够对我生效,让我懂得她的语言?”王秋突然想到某件事情,顿时叫了起来,“……这不科学!” “……雪姬黛兰?最近刚来的那位阿兹特克公主?”杨教授闻言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今天才刚回来,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还不清楚,请你先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仔细说说。” 王秋就把自己在金字塔前的广场上被雪姬黛兰邀请饮血,然后一下子变得精通纳瓦霍语(阿兹特克人的语言)的事情,跟杨教授仔细讲了一遍。 但杨教授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记起有类似的情况,只得摇头叹息说,“……她的血魔法当真能够对你起作用?这就有些怪了,道理上似乎说不通。呃,我怀疑这并不是什么神术或巫术,而是一种类似于我们这些空间能力者的异能……当然,这方面我也不是很精通,还是等到以后再说吧!” —————————————————————— 由于时间仓促,调动不及,在港口附近这场围剿玛雅人的战斗之中,驻扎在郊外的“战略火箭军”并未参战。但即便只靠临时纠集起来的一千多名古惑仔土著武士,希望港方面也已经拥有了绝对优势的兵力。 更何况,在玛雅大祭司被王秋一砖头撂倒,下凡的羽蛇神灰飞烟灭之后,那些原本士气还不错的玛雅士兵,由于接受不了这么巨大的心理落差,瞬间就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从杀气腾腾变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心中半点斗志也无,几乎全都束手就擒……偶尔有几个反抗的,也都很快被守军打翻在地。 在事后收拾战场的时候,王秋十分惊讶地发现,这场战斗中居然一个死者都没有,甚至连伤员都不多。 接着,在这场完全一边倒的短促战斗结束之后,文德嗣命人对这些早已魂飞魄散的玛雅战俘稍加拷问,基本上没费多少功夫,就弄清楚了特佩特万克城的玛雅军队,此次走海路袭击希望港的前因后果。 说起来,玛雅人这场自寻死路的远征,在很大程度上都是被穿越者们给逼出来的。 在本时空的两年前,四位超时空城管刚刚抵达时带来的那场瘟疫,以及玛雅祭司在城内堆放大量死尸祭神的错误对策,就让南方商贸发达的特佩特万克城损失惨重,人口足足减少了一半。 然后,希望港的迅速崛起,又取代了特佩特万克城在中美洲太平洋沿岸地区的港口贸易中枢地位,让这座城市的商旅日益稀少,经济愈发衰败。特佩特万克城的主宰者,对这座城市实行神权统治的贵族祭司们,面对着日渐萧条破败的城市,还有越来越少的财富,对西北方的洪休提兹干王国自然是满腔愤恨。 但是,希望港位于后世墨西哥的阿卡普尔科港附近,与特佩特万克城并不相邻,两城之间相隔足足几百公里,而且特佩特万克城的军事实力也不怎么样,由民兵组成的玛雅军队更没有长途远征的经验,倒是有过被阿兹特克远征军打趴下的惨痛记忆。统治该城的玛雅贵族祭司们,实在不敢轻易离开祖祖辈辈苦心经营的特佩特万克城,对如此遥远的异国发动战争,担心被人趁虚而入……于是姑且只能暂时隐忍。 可是,接下来没过多久,他们就再也隐忍不下去了。 ——今年的特佩特万克城,又爆发了旱灾和黑死病,原本就已是元气大伤的城邦,这下子更是死得十室九空。而农夫的大批病倒和旱灾的长期肆虐,还进一步导致特佩特万克城的玉米几乎绝收。 更要命的是,特佩特万克城附近的几条小河,也就是这座城市的主要水源,都在旱灾中或改道、或干涸了——瘟疫、干旱、饥荒、水源断绝……到了这个地步,特佩特万克城的覆亡已经几乎成了定局。 城内残存的玛雅祭司们进行了一番占卜,认为特佩特万克城已经成了“被诅咒的土地”,再也不适合居住。如果他们想要让部族继续繁衍生息,让自己继续享受养尊处优的生活,而不是钻进丛林里跟野人一样茹毛饮血,就必须进行全城大迁移,把所有人都组成军队,去攻打别的部族,抢夺他们的城市和土地。 于是,最近一下子变得繁华富庶的希望港,就成了他们最为垂涎的目标之一。 虽然玛雅人的军队一向都是弱鸡,差不多从玛雅文明诞生开始,就被墨西哥高原上的敌人一遍又一遍地来回狠虐,甚至有过被墨西哥入侵者长期殖民统治的记录。但在巫术方面,玛雅祭司们却很有自信。 在玛雅人的传说之中,有过很多这样的传奇故事:一个强大的祭司辞别恩师,独自来到一座城市,只靠自身的法力和神术,就震慑得全城百姓魂飞魄散、骇然折服,从而一起俯身叩首,拥戴他为王。 因此,特佩特万克城就派了几个祭司学徒,扮成商人潜入希望港,企图打探这座新兴城市的底细。 接下来,这些拥有法力的高级探子们,心情便如同坐过山车一般的跌宕起伏。 ——他们先是欣喜地得知,那些能够与玛雅祭司进行法术对抗的老对手,也就是洪休提兹干人的祭司和巫师,早已在几年前的战争中被阿兹特克人杀戮一空,幸存者寥寥无几;然后又沮丧而惊恐地看到,那些传说中的“异邦神人”,确实是有着难以捉摸的能力,可以拿出各种不可思议的物品和农作物,并且一挥手就让成山的木材消失在虚空;但在此之后,他们却又敏锐地注意到,这些“神人”似乎并不怎么擅长战斗,基本没有打听到这些“神人”施展大能毁灭某城,征服某地的传说…… 这些错综复杂、混杂了许多个人想象的情报,被传回特佩特万克城之后,立即在玛雅贵族之中引发了争议。有人认为希望港那边实在扎手,不好攻打,应该去寻找别的目标。有人认为反正眼下已是死中求活,不妨拼命一试……一时间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最后,特佩特万克城的城主,一位侍奉羽蛇神的大祭司,觉得自己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甚至能够召唤羽蛇神助战,于是便狂妄地对大家宣称,自己对付几个异邦菜鸟不过是信手拈来,直接打过去就是。 在无法说服其余贵族一起出征的情况下,这位城主大祭司就带着自己的学徒、亲信和家丁,合计五百余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漂洋过海,乘坐独木舟和远洋木筏,向着希望港杀奔而来。 然后,他那能够呼风唤雨的无边法力,就在希望港的沙滩上,被城管实习生的一块砖头给拍了个粉碎。 ——什么羽蛇神和大祭司,在科学唯物论思想面前都弱爆了,唯有我们城管才是真正的无敌啊! 六十七、看不见的战争 六十七、看不见的战争 拷问出此次玛雅人来犯的前因后果之后,为了防止这些玛雅祭司再次施展神通,又一次召唤出什么神明下凡来吓唬人,在这几年蛮荒生活中早已锻炼出一副铁石心肠的文德嗣,立即吩咐左右亲信,把被俘的十几个玛雅贵族祭司全部砍头处死,尸体还要用大火烧成灰烬。/ 至于剩下的五百多名玛雅战俘,男人被打发到采石场去做苦工,负责挖掘烧石灰的石灰岩和烧砖的泥土。少数几个女人(多为贵族祭司的妻妾)则送入最新设立的一家“国营妓院”,用她们的娇嫩身躯,给从远方来贩运货物的商人们,提供从肉体到心灵上的慰藉,也为市政当局赚一点小钱。 这种“物尽其用”的俘虏政策,自然远远谈不上人道主义,也让杨教授这位老共产党员好一番嘀咕。不过,比起阿兹特克人将战俘尽数砍头挖心,祭祀神明的血腥传统,这样的俘虏政策已经算是很宽厚了。 不管怎么说,各种政策都不能超越时代背景太多——领先时代半步是天才,领先时代一步就是疯子了。 事实上,他们这会儿谁都没有想到,特佩特万克城的玛雅人,在日后还会带给他们多么大的麻烦。 在处理完了战俘之后,下一项工作就已经迫在眉睫。 那就是赶在与西班牙探险队接触之前,对希望港的印第安人进行天花等疫苗的预防接种。 在历史上,西班牙人征服美洲的战争,有着两个战场——看得见的战场和看不见的战场。 前者轰鸣着欧洲人的火枪火炮,驰骋着征服者的战舰与骑兵;而后者则弥漫着来自旧大陆的种种致命病菌和病毒:天花、黄热病、鼠疫、麻疹、流感、肺结核…… 历史书上大抵只记载了前者,也就是征服者们的种种丰功伟绩。但对于印第安人来说,后者则更可怕——看得见的火枪、大炮和骑兵,尚能凭着勇气与智慧设法周旋;而看不见的病魔,却根本无从抵御。 西班牙人与这些病菌共同生活了几千年,已经有了一定的免役能力,而刚刚接触它们的印第安人,身体里却没有抵御这些病魔的免役功能。 于是,恐怖的大瘟疫就随着航海家的脚步,来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新世界。中美洲和南美洲各地的印第安人,在瘟疫中成千上万地死去,幸存者也失去了抵御白人进攻的勇气——在绝大多数迷信的古人眼里,瘟疫是天神的愤怒和惩戒。因此,如果有人得了瘟疫,那么肯定是此人做了什么冒犯神的事。 历史上,用心险恶的西班牙人,在美洲到处散发天花病人用过的毛毯,让拿了毛毯的印第安人部落在天花肆虐中大规模死亡。之后,少数幸存下来的印第安人,针对此事展开了讨论,最后得出了一个神一样的结论--这是上天的愤怒,警告我们不应该跟神一般的欧洲人开战!因为上天在用瘟疫帮助他们,惩罚我们。证据就是印第安人成千上万地生病死去,而欧洲人却很少生病……既然是神的旨意,要让欧洲人征服我们,那么我们就只能任由他们屠杀,任凭他们劫掠,任何反抗都是渎神之罪…… ——不光是人都病死了,连战斗意志都直接被瘟疫给瓦解了。 结果,当这场历时百年的征服战争结束的时候,印第安人在西班牙人面前节节败退,已经丧失了从墨西哥到阿根廷的大半个美洲。至于剩下的北美大平原,在几个世纪之后也终将被英国人占据。 因此,为了打赢这场看不见的战争,避免希望港在瘟疫侵袭中变成死亡港,用现代疫苗在洪休提兹干王国进行全民普及的预防接种,就成了当务之急。 —————————————————————————— 事实上,鉴于现代世界各种细菌病毒对古代人的危险性,这项工作早就应该开展了,而穿越者们也是从一开始就认识到了此事的重要性。但由于各方面实际条件的限制,一直都无法把此事落实下去。 ——当前中国市面上的大部分抗生素药片,虽然也是处方药,但由于产量巨大,销量也大,有关部门监管不甚严密,再加上穿越者们还有一层“政府公务员”的光环进行掩护,所以还比较容易弄到。 然而,各种疫苗就没那么容易大批采购了,因为疫苗一般不会被放在药店里直接出售,很难绕过医院和防疫部门,向生产厂家直接订购,尤其是像希望港这种最起码几万支疫苗的数量规模…… 所以,尽管穿越者们早就知道西班牙人会给这片土地带来天花、麻疹等旧大陆特有的烈性传染病,让墨西哥印第安人的数量从一千五百万暴跌到三百万,但一时之间却筹集不到足够的疫苗,还是无计可施。 幸好,他们并非自己玩穿越游戏的独行侠,而是有国家背景的政府工作人员。 杨教授此次前往北京述职,成功引起了上级领导的支持与重视,以上问题终于迎刃而解。 国务院和谐部超自然现象处理办公室的有关领导,虽然不是管经济的,但也都十分清楚,这项前所未有的跨时空贸易一旦大规模展开,其意义绝对比得上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21世纪的现代中国,早就已经不再是那个闭关锁国,自称“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原不借外夷货物以通有无”的天朝上国了,而是演化成了一只贪婪地渴求着各种资源的工业化怪兽,对财富和资源的渴望程度,比大航海时代的欧洲人还要更加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是中美洲的黄金、白银、宝石,还是价廉物美的巨量木材,都是十分令人眼红的存在,更别提在德克萨斯和墨西哥湾埋藏的石油了。 如果不是因为时空门在传送人员上有着很大限制,而且能够维持的时间也太过于短暂,此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亲眼确认,那位办公室主任都真的想要把电话打到军委,看看能不能调动几个师的解放军过去抢地盘了——西方殖民者在全世界玩了几百年的那一套东西,咱们中国人照猫画虎也不是干不来。 既然自己的军队过不去,那么为了保障资源输出,在当地拉起来的那一票土著打手就成了宝贝,务必要保护他们的健康,才能打跑西班牙殖民者,驯服阿兹特克帝国,把中美洲变成自家的自留地。 于是,由国务院和谐部超自然现象处理办公室进行联络和协调,杨教授拿着一叠红头批文,打开了位于本市的一座战略物资储备仓库,一下子就搞到了三十万支快要过期的天花疫苗,还有抗结核病的卡介苗,婴幼儿使用的百白破制剂(预防百日咳),以及风疹疫苗、黄热病疫苗和狂犬病疫苗等等,可谓是收获丰盛。 当然,虽然疫苗已经有了,但是要让刀耕火种的石器时代美洲原住民,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具备五个世纪之后的医学常识,理解这玩意儿的医疗原理和功效,诸位穿越者们感觉自己恐怕还是力有未逮。 讨论了一番之后,众人决定在对民众宣传方面,与其费尽口舌地普及一系列微生物与医学知识,倒不如只说是“神人”的赐福,可以让他们远离各种疾病……反正因为这段时间建设的锅驼机和引入的农用电动三轮车,这个国度连“机械神教”这么奇葩的封建迷信都能搞出来,也就不差这一样了。 于是,没过多久,继锅驼机的操作规程被鼓捣成宗教祭祀仪式之后,一本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版,用于农村科普扫盲的《卫生防疫手册》,也在文德嗣的老婆玛卡公主的鼓捣下,成了某种新宗教的《圣典》,规定全城百姓为了更好地膜拜神明,每天都要虔诚地至少洗澡一次,然后一边洗澡一边向神明祷告,早晚都要刷牙或漱口,饮食要有规律,不能喝生水,禁止在城内的街道边大小便……而接种疫苗在胳膊上留下的疤痕,则成了“神人”赐予信徒的印记,就如同犹太人的割包皮和基督徒的洗礼一样。 虽然这种做法看似有些不科学,但这确实是给古人普及卫生知识的最有效途径,犹太人就是这么搞的——举一个例子,在《圣经》的《出埃及记》里,摩西让埃及人得病,每家死掉一个长子,而犹太人却安然无恙。《圣经》的解说和埃及人对此事的理解是:这是上帝在眷顾犹太人!凡人不能与上帝的选民为敌! 所以,埃及人不但要给犹太人自由,放他们返回故乡,还要任凭他们勒索金银、食物和牲口。 不过,这些倒霉的埃及人可能没有注意到,犹太人的戒律要求他们不吃生肉、腐肉,不饮用动物的血,在瘟疫爆发的几天里,甚至连煮肉都不能吃,而是要把肉用更高的温度烤得熟透了再吃,而且还不准吃放置多日的发酵面包,只能吃不发酵也不容易变质的死面饼,不准喝不够干净的水等等……这一系列卫生习惯上的区别,缺乏微生物知识的古埃及人是看不到的,他们只能看到某些人信不信神、信哪个神…… 这就是医学不够发达的悲哀啊! 事实上,犹太人、基督教徒和伊斯兰教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在用宗教的形式普及卫生常识。譬如说穆斯林不吃猪肉,最初就是因为中东的家猪总是在城市里吃垃圾,人吃了这种猪的肉容易得病。犹太人要求男孩子割包皮,也有防范各种生殖器疾病的考虑。 因此,在中美洲蒙昧的印第安人之中,穿越者自然也可以照猫画虎,炮制出一个“科学神教”出来。 而且,在洪休提兹干人之中推广“科学神教”,还有一个绝妙的好处——他们在这些年里先是战败,再是亡国,又是瘟疫,人口一度暴跌到原先的1/30,掌握着信仰大权的神官祭司几乎尽数死绝,从而为“科学神教”在思想上腾出了位置,而唯一可能构成障碍的部族首领,又是穿越者这边的自己人。 于是,各种现代的卫生常识,最终是以宗教的形式被普及了下去,成了洪休提兹干人的生活准则。 六十八、喵星人就不必穿越了 六十八、喵星人就不必穿越了 灿烂的烈日下,希望港的金字塔前,成千上万的居民排成长队,缓缓地向前移动,一眼望不到尽头。http:// 这些市民们在一天前就得到通知,诸位神通广大的“神人”在今天将要给全城百姓赏赐“神恩”,祝福他们远离病魔。此外,这也是抵御“白皮肤魔鬼”的一种手段——根据“神人”们的说法,这些渡海而来的“白皮肤魔鬼”最是狡诈无比,喜欢到处散发下过诅咒的毯子和衣服。一旦有谁贪图小便宜,拿了他们的毯子和衣服,接下来必然中了诅咒,染上瘟疫,浑身腐烂流脓地凄惨死去…… 而仁慈的“神人”为了防止追随他们的子民遭此大难,故而降下祝福,让希望港的市民远离这场大祸。 所以,按照贵族和长老们的吩咐,为了表示自己对待“神人”的虔诚、礼敬和感激,他们在来到这里排队接受“神恩”之前,都已经用肥皂或香皂仔细地沐浴净身,一些富人还特意喷了香水,熏了香料。哪怕是最低贱的奴隶,也被赶进小河里,每十个人发一块肥皂,好好地洗刷了半天(其实是为了消毒)。 而在队伍最前方临时搭设的凉棚内,五名紧急客串医生的穿越者和临时培训的几十个土著护士,穿着印有红十字的棉布白大褂,挨个儿抓着市民的胳膊,给他们注射疫苗。 在这里,被用于打疫苗的工具,不是常规的玻璃针筒,而一种手枪型的无针注射器。 ——需要注意的是,所有的穿越者都不是医科专业出身,没有经过像样的护理训练,由他们带出来的土著护士就更别提了。先别说找不找得准注射位置,会不会让打疫苗的人痛得跳起来,甚至还有可能扎中神经和动脉之类不能乱扎的地方,一个弄不好还会让针头断在皮肤里,引起无穷无尽的麻烦。 于是,为了安全起见,杨教授就从战略物资储备库内,弄来了一种手枪型的无针注射器——这是一种仿制美军新式单兵战地救护设备的中国山寨货。在其前端部包括一个可方便替换的针筒,便于调整注射的剂量。还有一个可安装在托架上,从针筒前端向外延伸的一次性喷嘴,使用之后就能卸下来丢弃。这样一来,通过更换针筒和喷嘴,注射枪就可以被反复使用,而不是只用一次就报废了。 穿越者们在希望港进行全民接种的疫苗,总共有三种:天花疫苗、抗结核的卡介苗,以及适用于热带地区的黄热病疫苗。如果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幼儿,则再加上防治百日咳的百白破制剂。 上述这些疫苗,都是现代世界应用最广泛的品种,技术上成熟得不能再成熟,在另一个时空经过最起码十几亿人的广泛实践考验,在安全性上应该算是很有保障。 顺便一提,阿兹特克使节团在瘟疫过后剩下的几十号人,亲眼目睹了“神人”们的种种通天大能之后,这一次也来凑热闹接种了疫苗,同时正式举行觐见仪式,献上了蒙特苏马二世的礼物——做成太阳形状、直径超过半米的黄金圆盘,体型更加巨大、色泽光耀夺目的月亮形银盘,缀满了小金粒的华丽头盔。精制考究、栩栩如生的空心黄金小鸡,狗、猴子、鹿和美洲虎的黄金塑像,制作工艺精湛的各式黄金、白银和宝石项链,还有黄金和白银制成的杯盘、弓箭和权杖等等。 ——由于早已得知希望港的“神人”们喜欢金银,所以阿兹特克帝国的礼物也全都以金银制品为主。 这么多五光十色、闪闪发亮的真金白银,让诸位原本只是小市民的穿越者们一时间几乎看花了眼睛,但不知为何却又觉得有点眼熟……后来,王秋又抽空翻了翻西班牙人写的《墨西哥征服史》,这才赫然发现,上述这些金银制品,分明就是历史上那个蒙特苏马二世,“应该”送给科尔特斯的那份礼物啊! 可是,这些金银制品眼下却被送到了自己这帮人的手中……那么这个时空的蒙特苏马又给科尔特斯送了些什么?难道说是什么金银都没给,还是一模一样地准备了两份礼物? 不过,这种无关痛痒的疑惑,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很快就被诸事繁忙的王秋给丢到了脑后。 ———————————————————————— 另外,对于如何更有效地防治疑似由欧洲探险队带来的黑死病,自从上次在特斯科科湖畔吹了凉风发高烧病倒之后,就一直很缺乏存在感的蔡蓉团长,这回也提出一项很有建设性和启发性的工作建议。 “……众所周知,黑死病是主要由老鼠传播的,而中美洲这边爆发黑死病的最初源头,很可能就是从西班牙探险船只上跑下来的欧洲老鼠!为了对付老鼠,我们就一定要养猫啊!” 蔡蓉团长挺起她那毫无凸起的平板胸部,用一脸了不起的表情高声宣布说,“……偏偏印第安人没有猫,所以就让我们给这边援助一批萌到爆的可爱猫咪吧!比如说虎皮猫、西贝猫、蓝猫、地狱猫等等……” ……喂喂,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团长你不可以这样无视场合地恶意卖萌啊! 王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心中默默地如此吐槽。 虽然猫咪的模样很可爱,也确实是传统上的捕鼠能手,大规模引入的话应该会很受印第安妇女的喜爱。但经过一番讨论,诸位穿越者还是否决了团长大人这个异想天开的“援猫计划”。 ——现代的家猫原产非洲,最早由古埃及人驯服,故而在哥伦布横渡大西洋之前,不擅长游泳的猫咪仅存在于旧大陆。因此,在16世纪初的中美洲,确实是只有老鼠而没有猫。但老鼠在美洲也并非没有天敌,因为这里有很多猫头鹰,每只猫头鹰一年平均可以吃掉1000只老鼠,捕鼠能力并不比喵星人差多少。 况且,现代世界那些从小娇生惯养、被牛奶、猫粮罐头和维生素营养药片喂养大的宠物猫,捕鼠能力早已大幅度退化,估计跟晚清八旗子弟的战斗力有得一比。就算是在城市里自力更生的流浪猫,恐怕也是在翻垃圾堆的技巧方面,要比抓老鼠的本事更加厉害…… 更何况,正如穿越者们在之前不敢往希望港引入猪、牛、羊等大型牲口的理由一样,哪怕是宠物店里比较“干净”的猫咪,身上恐怕也带有不少现代世界的细菌、病毒和寄生虫。若是把它们弄到这个时空的印第安人之中,只怕是还没开始抓老鼠,这些猫咪就已经开始制造瘟疫了——不见现代世界的那些宠物饲主,时常有人被自己家里养着的猫狗抓伤感染,从而患上一些奇奇怪怪的寄生虫病吗? 总之,喵星人就不必穿越了,还是呆在现代好好卖萌骗猫粮吃吧! 随着各项准备工作的逐步完成,远征军开拔出发的日子也逐渐临近了。 1519年7月下旬,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未来储君,尊贵的“大天使长”文德嗣,率领七千洪休提兹干军队,在阿兹特克帝国使者库奥赫特莫克的指引下,从希望港开拔,踏上了第二次前往墨西哥谷地的征途。 ——跟去年的第一次和平访问不同,这一回的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很可能是真的要打仗了! 当然,这个秘密暂时还只有极少数人能够知道。 在表面上,文德嗣这一次依然只是去跟阿兹特克人进行和谈的。 六十九、时空后勤线(上) 六十九、时空后勤线(上) 1519年8月下旬,墨西哥西南部的崇山峻岭之间,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缓缓移动。/ \\ 道路两侧贫瘠的土壤中,混杂着赤黑色的砾石,地上分散着稀疏杂乱的荒草,干燥的热风在山谷间呼啸,道路上的尘土顿时漫天飞扬,夹杂着枯黄的草叶,窸窸窣窣地向人打来。 按照历法,此时的墨西哥分明应当是在雨季,但老天爷就是吝啬得不肯多降下些雨水来。 洪休提兹干王国的远征军越是深入墨西哥的内陆,距离太平洋的海滨越远,旱灾的迹象就越是严重。 其中旱情最严重的几个部落,从夏天开始就没有下过一滴雨,处处土地龟裂,庄稼枯萎,生机全无,满目苍凉。虽然在这个时候,农民们家中上一季收获的存粮尚未耗尽,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但未来的饥荒已是无法避免。如果这场该死的旱灾持续得再久一些,等到陶瓮和地窖里的存粮吃完,而下一季的新粮仍然无法补充上的话,他们只怕是要去啃树皮草根,甚至是人吃人了! 所以,看到一支浩浩荡荡的洪休提兹干军队从远方前来,这片山区中的每一个村落都是如临大敌,全都关紧了寨门,拿出了武器,不分日夜小心戒备,生恐这些远道而来的家伙为了补充军粮,跟自己这些同样快要断顿的可怜人争食——在古代社会,由于交通运输条件跟不上,大多数的军队都是跟蝗虫一样,习惯于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后勤基本靠抢的。 然而,让这些心惊胆战的山民们,感到既欣慰又困惑的是,这支洪休提兹干人的军队似乎并不缺乏食物,一直到这支军队沿着大路继续前进,离开了他们的家园为止,都没有在沿途大规模地搜集军粮。 事实上,这支军队的粮食不但没有匮乏,反而似乎还有不少富余。当这些洪休提兹干人得知他们的山寨面临旱灾和歉收,故而不愿意向外人出售食品的时候,居然还会拿出一些非常精细的白色面粉,向如临大敌的山民们交换一些火鸡、野兔等新鲜的肉食,或者直接出售,换取山民手中的金银和宝石。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洪休提兹干人的军队,是怎么带着这么多沉重的粮食,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的? ———————————————————————— 一条由行人千百年踩踏出来的小路,在河谷和山崖之间盘旋环绕,最后消失在远方的云端。 希望港的前伐木工小头目考考姆,穿着一身半旧的绿军装,戴着一顶黄色的塑料安全帽,踏着一双刚刚配发的解放牌胶鞋,带着几个差不多打扮的士兵,脚步轻快地走在这条崎岖的山路上。 现在的考考姆,已经不再是靠力气混饭吃的伐木工,而是带着好几个小弟的“预备役武士”了。 ——由于所有的“神人”都和远征军一起离开了希望港,并且带走了进行时空贸易的传送门,原本繁忙的木材贸易也不得不暂时停止。如此一来,希望港就不再需要那么多的人去砍树了。考考姆和一部分伐木工因此暂时失业,随后被编入军队,跟着文德嗣大天使长一起前赴阿兹特克帝国。 由于考考姆看上去身强力壮,又精通狩猎和潜行,还有着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所以他刚一参军,就被选拔当上了一个五人侦察兵小队的指挥官,负责走在最前面,为大军探路。 更幸运的是,招募他入伍的那位女将军阿波钦娜大人,在考校过他的武技之后,甚至还微笑着向考考姆许诺说,如果他在这次远征之中表现良好的话,她就提拔考考姆正式成为一名高贵的武士! 成为武士,对于一个平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踏上了晋升贵族的第一步台阶,可以戴上华丽的彩色羽毛头冠,享受丰厚的俸禄,住进用金属板制造的“豪华宫殿”——虽然听过几个住进去的武士抱怨说,这些金属楼房虽然看上去整齐漂亮,但屋顶总是被太阳晒得滚烫,屋里经常热得呆不住人,还不如茅草棚凉爽……可这毕竟气派啊! 而且,考考姆在这一路上的侦察任务也很安全,简单来说,就是根本没有什么敌人。 ——从墨西哥谷地到希望港之间的荒凉山区,原本大半就是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昔日版图。虽然现在的洪休提兹干王国衰落了,已经很多年管不着这些地方,但当地人对洪休提兹干王国多多少少还有一些认同感。想要洪休提兹干大军一到,就箪食壶浆热烈欢迎,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敌意。 至于另一些已经死心塌地投靠阿兹特克人的部落……没看见阿兹特克的未来皇帝就在给他们带路吗? 所以,文德嗣的这支军队,只要不在沿途各地劫掠烧杀,就不会遭遇山民的阻拦,更不会像西班牙探险队登陆尤卡坦半岛的时候那样,一踏进玛雅人的地盘就莫名其妙地到处挨打,连个交涉的机会都没有。 而考考姆这个探路尖兵的任务也很轻松,就是在大军抵达之前,先查看一下前方的那段道路有没有垮塌,需不需要绕道或抢修,顺便跟附近的山寨打个招呼,通知他们马上会有大军过境,让当地人不要大惊小怪,以免闹出什么让双方都不愉快的误会。 截止到目前为止,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还没有遭遇任何袭击。山民们通常只是用警惕但却并无敌意的目光,远远地注视着这支军队从身边经过。偶尔还有人主动上来巴结,想要谋一点好处。 考考姆带着部下在山路间左转右转,很快就跟后面的大部队在一条山谷中遇上了——这条原本空旷平坦的山谷,此刻却是人声鼎沸,东一堆西一堆地挤满了歇脚的士兵,还有袅袅炊烟在四处升起。 微风之中,隐约飘来了食物的香味,让走了半天山路,早已饥肠辘辘的考考姆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看到有人从远处过来,一些士兵立即警惕地抓紧了武器,但看清楚是考考姆之后,又都放松了下来,还有一个人高声向他打招呼,“……喂,你回来啦!前边那个寨子的情况怎么样?” “……跟往常一样,一个个全都跟瘟鸡似的,缩在木栅栏后面不敢出来呢!咱们看样子还没仗可打!” 考考姆也笑着回答,“……诺,你之前不是抱怨说行李太多太重,缺少足够的挑夫吗?我这次特地给你招揽来了不少愿意卖力气的人呐!” 只见考考姆随意地打了个手势,一群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当地山民,就畏畏缩缩地站了出来,用好奇和惊恐的眼神,打量着前方的异邦军队。 而一个膀大腰圆的洪休提兹干武士,也从做饭的火堆旁边站了出来,用挑剔的眼神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这才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唔,看样子似乎瘦了点儿,不过骨架子还不错,吃几顿饱饭应该就有力气了。正好快要开饭了,你们就跟着一起吃吧!” 七十、时空后勤线(中) 七十、时空后勤线(中) 跟着考考姆过来打工的这些当地山民,基本上都是家里存粮将要耗尽的穷光蛋。/这一次出来给洪休提兹干远征军当苦力,也是无奈之举——按照他们的想法,先不说事后能领到多少作为酬劳的粮食和盐,至少能够在军队里混到一段时间的饭食,也好给家里省下一份口粮,让老婆和小孩可以多吃一口饭。 不过,这一次的雇主的慷慨程度,显然大大出乎这些穷人们的意料之外。 ——他们先是被带到一块空地上,按照考考姆的吩咐,每个人都拿出了从自家带来的木碗或陶碗。然后又有两个厨子搬来了一只巨大的铁锅,隔了老远就闻着香气扑鼻,让他们全都一时间肚子里馋虫直动。 接下来,厨子便掀开锅上的木盖,用长柄勺子舀出锅里的滚热面汤,给他们每个人盛了满满的一大碗。 望着手中这一碗浓稠的面汤,苦力们一下子全都激动了起来。 这一顿绝对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最上等伙食! 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在古代社会,那些做工精细的面食,往往比等重的肉类还要昂贵。 譬如在中世纪的欧洲,一条黑面包就能换三四倍重量的烤鱼。而在明清时代的中国,精细白面的价格也与猪肉相当。一直到清末引入了蒸汽磨面机,开始使用机械动力磨面,白面的价格才逐渐降了下来。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古人将麦子弄成面粉,大多用石磨,跟现代的电动磨面机相比效率极低。在欧亚大陆,人们好歹还有风车磨坊和水力磨坊,实在不行,弄条小毛驴蒙上眼睛绕着石磨一圈圈打转,一天也能磨出几十斤面粉。但在没有牲口的中美洲,印第安人就只能完全依靠自己的胳膊去磨面。 更要命的是,他们磨面的粮食还不是麦子,而是更难对付的玉米……这样一来,人力磨面的效率就更低了。这活儿不仅非常的辛苦,而且还很耗费时间。如果顿顿都要吃面食的话,一家人每个月都得花上七八天时间,从早到晚什么都不做,只是一起呼哧呼哧地磨着玉米面了。 而且,这样用手工磨制出来的面粉,一般也都是很粗糙的,混合了不知多少麸皮和杂质。后世的现代人吃惯了精细面粉,偶尔吃一顿这样的粗面,可能还觉得挺新鲜,但要是天天吃这玩意儿,再加上玉米原本就是粗粮,那感觉就是既磨损牙齿又伤喉咙还伤胃,简直无法下咽! 若是想要得到更加精细,与现代产品相近的面粉,就必须把粗面继续磨上很多遍,或者用人工筛面粉,将里面的砂子、麸皮、木屑弄出来……但是,如果纯粹用手工生产这样的精细面粉,耗费的人工最起码是粗面的四五倍,售价更是贵得连小贵族都吃不起了。 所以,在十六世纪的中美洲,很多贫穷的印第安人有生以来,都从没尝过用精细面粉做成的面汤。 于是,看到自己才刚来就有一大碗这么“奢侈”的精面汤可喝,那些常年营养不良的贫穷山民全都兴奋不已,“呼噜呼噜”地喝得爽快至极。喝完碗里浓稠的面汤之后,还一个个意犹未尽地舔着碗沿,觉得这碗面汤的滋味真是胜过任何美味——这面汤里放了袋装的速溶胡辣汤粉,又额外添了很多干辣椒和盐,闻起来喷香,尝起来则是又咸又辣。虽然味道重了些,但天性嗜好辣椒的墨西哥人就是喜欢这个味儿。往面汤里多放些盐进去,也有助于让他们补充因为流汗而大量消耗的体内盐份。 接下来,厨子又给这些新来的苦力们每人分了一块热气腾腾的面饼,也是用非常精细的白面做成,咀嚼起来居然还微微有些甜味。 很多年纪较大的山民,在啃了小半块面饼之后,又把剩下的大半块面饼小心翼翼地珍藏了起来,打算等到之后跟着这支军队前进,经过自家寨子的时候,把这种稀罕的高级面饼捎给老婆孩子尝一尝。 这样一碗面汤一块面饼下了肚,再坐着休息一会儿,每个人身上的疲劳顿时消减了不少,体力也有所恢复。接下来要让他们去挑行李担子,也就能干得动了。 在新招募的苦力们用餐的时候,考考姆和其他士兵也在一起吃饭。由于是行军之中的大锅饭,他们吃的东西也跟苦力们相差不大,同样是新烤的面饼和加了调料的热面汤,只不过数量更多一些,还有一点额外的犒劳——每五个士兵还可以分到一份装在铁罐子里的奇怪的肉,看上去好像是一坨坨粉红色的固体,既没筋也没骨头,有点像是掺了血的面团,尝起来倒是确实有点肉味,似乎还掺入了香料,但哪怕他们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什么动物会长出这么奇怪的肉,感觉实在是很神秘。 ——由于穿越者们没想到要告诉大家这种午餐肉的名称,而印第安士兵也不认识罐头上的汉字,于是就给罐装午餐肉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新名字:“神秘肉”! 在同伴的催促声中,考考姆拔出一把小刀,把一罐“神秘肉”切成均匀的五片分给大家,然后将自己的那一份“神秘肉”夹在面饼里,涂上辣椒酱一起吃了下去。然后又把空罐头盒用清水冲洗了一番,塞进一只袋子里,仔细地收好——在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任何金属制品都是非常珍贵的。 而这也是士兵们的行李越来越重,走到半路上不得不设法招募苦力劳工的主要原因——几个罐头盒可能还没什么分量,但积攒到几十个几百个罐头盒之后,就得想办法额外雇几个人来挑担了。 —————————————————————— 与此同时,引领着洪休提兹干军队前往本国首都的阿兹特克使节团,也在享用着洪休提兹干人送来的伙食。 他们得到的配给口粮,自然比一般士兵更加丰盛。除了胡辣汤、面饼和“神秘肉”之外,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和糕点,以及他们自己携带的肉干和鱼干之类,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称得上一顿美餐。 但是,坐在轿子里进餐的雪姬黛兰公主,却颇有些食不知味,无聊地把玩着王秋送给她的一串手链。 自从上一次举行祭祀典礼之时,跟王秋吵翻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与对方单独相处过了。 事实上,对于她这一次将要色诱和献身的对象,雪姬黛兰公主从心底里并不怎么排斥。 虽然在公主的眼里,王秋看上去不够健壮,有时候也显得呆呆的,但身上却藏着数不尽的秘密,并且总是能拿出各种各样令她震惊的新鲜玩意儿,让她仿佛追逐花蜜的蝴蝶一般沉迷于其中。在日常相处时,王秋对她的态度,也是在温柔中带着几分尊重。而不是像这个时代的很多男人一样,把女人视为玩物。 此外,在举行祭祀的当天,也就是玛雅人来袭的那一天,她更是在金字塔上,亲眼看到了王秋如何大展神威,迎着毁天灭地的雷霆、火焰与风暴,一砖头拍死了羽蛇神的凛凛英姿……作为崇拜强者的阿兹特克少女,雪姬黛兰的一颗芳心已经在某人的不知不觉之间,被悄悄地虏获了。 然而,由于身为少女的矜持和腼腆,雪姬黛兰总是有些抹不下面子主动示好,而是想要等王秋过来找自己的时候,再半推半就地跟他恢复亲昵的关系……偏偏在远征军开拔之前的几天里,王秋又是要运输物资,又是要帮忙打疫苗预防接种,忙得屁颠屁颠,根本顾不上这位闹小性子的公主殿下。 而等到这支军队开拔上路之后,除了文德嗣之外的四位“神人”,更是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雪姬黛兰就是想要主动去找王秋搭讪,也找不到他的人。根据洪休提兹干人的说法,“神人”们要等到大军抵达特诺奇蒂特兰城,即将与蒙特苏马二世皇帝会面的时候,才会从另一个世界回来。 这让雪姬黛兰公主不由得感到了一种被冷落的空虚,以及一丝找不到归宿的惶恐。 在这趟漫长的旅途之中,使团的首领,雪姬黛兰的堂兄库奥赫特莫克,也强撑着尚未痊愈的病体,跟雪姬黛兰公主长谈了一番,一再指出了笼络这些“神人”对于全体阿兹特克人的重要意义,以及她身为公主所肩负的责任,期间甚至说了不少很露骨的话……让今年还不到十四岁的雪姬黛兰公主既害羞脸红,又有那么几分奇妙的期待。 ——在王秋的身上,她似乎隐约地看到了一种新的命运,一个新的世界。 嗯,既然下一次将在特诺奇蒂特兰城相见,那么就不妨在自己的寝宫里,尝试着更加主动一些吧! 望着前方的崇山峻岭,雪姬黛兰公主暗中下定了某个决心。 七十一、时空后勤线(下)(第二更) PS:预祝今日收藏破4000,加更一章!请大家多多收藏! ———————————————————————————— 然而,迎风惆怅的雪姬黛兰公主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她满心挂念着的王秋同志,此时正在另一个世界为了解决他们这些旅人的口粮问题,为了让这上万人的队伍每天都能吃饱饭,简直是忙得焦头烂额。// “……面粉、干辣椒、食盐、午餐肉罐头、水果糖,还有速溶胡辣汤和紫菜汤……” 夏日的炙热阳光下,站在堆满了各种箱子和袋子的码头仓库门前,穿了夏季制服、戴着大檐帽的王秋眯起眼睛,草草地核对了一下货物的种类和数量,就在收货单上龙飞凤舞地签了字,“……嗯,数量都对得上。虽然运到的时间稍微迟了一点,但总算还没误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们这就去找马彤领钱吧! “……啊!多谢多谢!领导同志您真是通情达理!下回再给您运货,咱们拼了老命也不会耽搁时间了!” 一位黝黑精瘦的司机笑嘻嘻地接过收货单,然后貌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知领导同志您买了这么多吃的东西,到底是要往哪儿卖啊?看起来似乎有好几百吨呐!” “……当然是运给在海外援建的工程队啊!”王秋浑不在意地胡乱找了个借口,“……唉,非洲那地方又闹饥荒,咱们的工程队到了那边,连吃的东西都得从国内发货,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干活吧……” ——很显然,上述这一批由王秋他们紧急采购的食品,当然不会被运给某个子虚乌有的“海外工程队”,而是将要被输送到另一个时空,充作洪休提兹干王国军队的军粮。 洪休提兹干军队此次远征墨西哥谷地,由于很可能将要迎战西班牙人,所以拉出了足足七千兵力,再加上一些贵族、侍女、挑夫和随行杂役,总人数达到了将近一万,形成了一个需要吃军粮的庞大消费团体。 根据一般的行军常识,越是规模庞大的军队,在同等条件下的移动速度就越是缓慢。从希望港到墨西哥谷地之间的300公里直线距离和2200米海拔落差,上次文德嗣那支千人规模使节团,大约走了一个月的路,而这一次上万人的大部队,估计就要走上两个月了。 但是,这样一来,穿越者们就要解决这么多张嘴在行程中的吃饭问题。 就算每人每天只吃一公斤的食物,那么一天就是十吨,一个月就是三百吨,两个月则是六百吨。整个队伍从希望港走到墨西哥谷地,在旅程中预计将要消耗的口粮,只怕是足够装满一艘小型货轮了。 事实上,由于扛着行李翻山越岭的体力消耗很大,每人每天一公斤的食物是不太够的,还要再多算上一些冗余量才行。还有一些火柴、鞋子、袜子和防暑药品的消耗,也要在行军途中随时补上。 当然,这支军队并不是空手上路,每个人在从希望港出发的时候,行囊里都携带了不少干粮。但是,中美洲的印第安人没有可以驮运行李的大牲口,穿越者带过去的电动三轮车,又跑不了坎坷崎岖的山路。所以一切的随军辎重,统统都只能靠人力运输。 而一个普通人在长途跋涉的时候,最多只能携带30公斤的行李负重。考虑到这些士兵还要携带武器、餐具、衣服、毛毯、帐篷和一些零星小玩意儿,能够带上五六公斤的干粮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靠随身携带的这么一点儿干粮,恐怕连一个星期的旅程都撑不过去,更别说两个月了。 文德嗣上一次的那一支小队伍,在前往墨西哥谷地的时候,主要是通过用火柴、精盐、塑料和陶瓷制品,向沿途部落村镇购买玉米和蔬菜的办法,走到一处吃到一处,在旅途之中,就地解决口粮的供应。 但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旱灾又这么严重,每个部落都看紧了自己的粮屯。就算远征军愿意拿出白糖、精盐、玻璃珠和钢铁工具,只怕是也没人肯用粮食来交易。而且,上一次的使节团只有不足一千人,而这一次的远征军却多达上万,沿途消耗的食物数量也就翻了十倍以上,哪怕是正常年景也供应不上。 ——在16世纪初期的墨西哥高原东西两侧,社会经济发展的状况相差悬殊。靠近大西洋的东侧是墨西哥文明和玛雅文明的核心腹地,绝大部分地区按照美洲的标准,都能称得上是人烟稠密,村舍相望,阡陌遍地。科尔特斯的西班牙探险队从委拉克鲁斯港出发,靠着连抢带骗,总算还能比较容易地凑足口粮。而靠近太平洋的墨西哥高原西侧,在这年月却是人烟稀少,一片荒凉景象,跟咱们中国的西藏差不多。 因此,在这种地方,大军连续走上四五天也未必能遇到一个小寨子,即使偶尔找到了可以歇脚和购买食物的村寨,对方也根本挤不出这么多的余粮——这些散落在崇山峻岭之间的小小村寨,本身往往只有几百甚至几十个农民,这回却要筹备粮食喂饱上万张嘴……等到远征军走了之后,村民们自己该吃什么? 除非远征军彻底撕下脸皮不要,一路烧杀劫掠地玩“鬼子进村”,抢光沿途村寨的存粮……但若是当真这么搞的话,先不说要耽搁多长时间,会死多少人,日后再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因为结仇太多而遭遇伏击。最最要命的是,就算是当真抢空了沿途的村寨,从中收集到的粮食,恐怕也不够一万人吃上两个月的。 既然在沿途就地筹粮无法指望,那么为了避免洪休提兹干王国的远征军饿死在半路上,就只能依赖于时空门另一端现代世界的后勤供应了——为此,穿越者们的钱包不得不持续性大出血。 —————————————————————————— 由于传送门两边足足24倍的时间流速差异,远征军在墨西哥高原上两个月的行程,仅仅相当于虫洞另一边的两天半。王秋在现代时空平均每一个小时,也就是相当于另一边的一天,就要传送十五吨面粉、几千个午餐肉罐头、上百箱速溶汤料,外加一些糕点、糖果和烧酒等“上等人专用的高级食品”过去。 上述这些东西,就是供应一万人一天食用的口粮,按照现代的标准来说,应该算是很寒酸的。 所以,在刚刚开始准备采购军粮的时候,稍微有些崇洋媚外思想的王秋,还曾想要赶赶时髦,弄些传说中美国大兵常吃的军用口粮,也就是战时单兵食品,送过去给这支十六世纪的军队开开洋荤。 谁知上网一打听价钱,却发现就算是国产山寨货的单兵食品,价格也让他深感吃不消。 哪怕是那种最便宜的“压缩饼干+酱肉+咸菜+速溶汤料”冷餐套装,不带一次性加热设备和餐具,每一份的售价也要十五元。全军上下每人每天至少要吃两份单兵口粮,那么一天就是三十万元以上的伙食费,再加上点心和防暑药品的话,估计就能达到五十万元的日均开支。 更要命的是,长期让士兵去吃冷食,啃好像石头一样坚硬的压缩饼干,恐怕会严重影响士气。而若是要像现代的美军一样,给每一份口粮都配备上一次性的自热装备,每个人的饭碗里还都要有牛排、水果和巧克力糖……那么这支军队在两个月的漫长旅途中,只怕是能够吃掉一个亿的人民币! 这可真是刀枪一动,黄金万两啊! 上次为了购买浏阳花炮、电动三轮车、现代弓箭和金属防割服等装备,而支付的一亿五千万人民币的“军费”,就已经把跨时空贸易的暴利挥霍掉了大半。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由于木材贸易已经中止,账上的资金基本只出不进,若是依旧如此铺张浪费的话,王秋他们恐怕就真的要去找银行申请战争贷款了。 所以,王秋只好把军粮的主食换成了最便宜的普通面粉,批发价格算上运费平均每吨三千元——纯小麦粉自然没有这么便宜,比较贵的高筋小麦粉的价格甚至要二三十元一公斤。但是那种混入了大量玉米、土豆和番薯淀粉,只含有大约10%小麦粉的混合面粉,就可以压到这个价位了。 副食品只提供午餐肉和速溶汤料,外加只供给少数人的糖果点心,至于其余的蔬菜水果,就要军队自己去搜集了。饶是如此,这趟旅途全程的军粮开销,也达到了一千五百万元人民币之多。 而且,对于穿越者们来说,这笔钱是单纯的消费型支出,没有办法从途中得到任何像样的补偿。 幸好,依靠着这条时空后勤线,以及阿兹特克人的带路,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的行程还算顺利。 与此同时,身处于墨西哥高原另一侧的西班牙人,同样也没有停下他们的脚步。 七十二、西班牙人在前进 七十二、西班牙人在前进 当穿越者们指挥的一万远征军,啃着依靠时空后勤线送来的现代食品,从湿热难捱的太平洋沿岸向气候凉爽的阿兹特克首都,位于墨西哥谷地的特诺奇蒂特兰城慢腾腾地前进的时候,在墨西哥高原的另一侧,靠近大西洋的那一边,荷南.科尔特斯指挥的西班牙探险队,也在进行着前往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大冒险。http:// 1519年6月,在蒙特苏马二世皇帝明确表示不想与他们见面,并且撤走了之前派遣的外交使者的情况下,科尔特斯依然决心率领探险队弃船登陆,从委拉克鲁斯港向内陆的特诺奇蒂特兰城前进。 这个过于大胆的决定,立即引发了探险队内部的一场骚乱。 大多数跟随他冒险的西班牙人,虽然渴望着获得更多的黄金、白银、瓷器、香料和丝绸,但同样也对充满了未知威胁的内陆地区感到极为畏惧——在停泊着船只的海岸边,他们就算遇到了敌人的袭击,一旦打不过的时候也还可以扬帆离去,印第安人的独木舟和木筏根本追不上来。可是一旦深入内陆,又一个不小心中了埋伏的话,他们就有死无葬身之地的危险。 于是,一部分人很快就闹腾起来,坚持不肯跟着科尔特斯前往特诺奇蒂特兰城,要求立即返回古巴,并且试图抢夺船只和给养,自行拔锚返航。 科尔特斯闻讯,赶紧纠集一帮亲信镇压了这场骚乱,吊死了几个为首的闹事者,但军心依旧很不稳。 为了坚定大家的意志,科尔特斯挖空心思,特意上演了一出破釜沉舟的绝计——他先是带着亲信偷偷将船上的金属配件拆下,存放在港口附近的小山上,以备将来重建。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火烧掉了自己的全部船队,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船只沉进墨西哥湾,就此绝了大家的后路。 至此,全体探险队员都没有了回家的退路,统统被置于了死地,只能跟着科尔特斯一条路走到黑了。 1519年8月,在解决了内部问题之后,科尔特斯又四处游说附近的托托纳克人部落,争取联合他们反抗阿兹特克人的统治,最后带着大约三百名最勇敢的西班牙人,以及在墨西哥湾沿岸地区被他忽悠来的数百名托托纳克人同盟军,合计将近一千人,以及几门轻型火炮,开始向着特诺奇蒂特兰城发起进军。 而剩下一百多名坚决不肯深入内陆冒险的西班牙人,则被留在了委拉克鲁斯港,负责看守后方基地。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位科尔特斯阁下,是一位何等大胆的赌徒——约摸大半年之前的1518年11月,文德嗣和几位穿越者,带着跟科尔特斯探险队差不多同样规模的将近一千军队,从希望港一路顺顺利利、熟门熟路地走到了特诺奇蒂特兰城郊外,却只是满足于做做生意。听说蒙特苏马二世不想接见自己,就很听话地留下礼物回去了,自始至终根本没有动过跟阿兹特克帝国直接开战的念头。 而科尔特斯连通往特诺奇蒂特兰城的路都不怎么认识,却已经雄心勃勃地想要征服阿兹特克帝国了! 身为西班牙历史上最伟大的传奇英雄之一,这位科尔特斯阁下果然是有着超凡脱俗的惊人胆魄! 而相对来说,诸位熟知历史细节的穿越者们,就显得有些畏首畏尾,不敢轻易放手一搏了。 当然,胆魄惊人的不一定是英雄,也可能是疯子。 不过,科尔特斯虽然有些疯狂,但显然并不是缺乏理智的疯子。在对着未知的命运,押上全副家当放胆豪赌之余,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兵力十分有限,同时并不了解阿兹特克帝国的虚实。如果只靠这不到一千乌合之众,就冒冒失失地朝着特诺奇蒂特兰城打上门去,最后只怕是全都要沦为阿兹特克勇士的阶下囚。 所以,他需要寻找到一个强而有力的本地同盟军,而不是像托托纳克人那样风吹就倒的墙头草。 但在1519年的墨西哥,西班牙人可供选择的结盟对象并不多。 此时的科尔特斯已经打听到,阿兹特克帝国是目前的中美洲霸主,四方邦国尽皆俯首称臣,被打得没了脾气。放眼整个中美洲,唯有两股顽强的独立势力,还在跟这个如日中天的军事强权坚持对抗。 其中一个就是洪休提兹干王国,也是丝绸、瓷器和茶叶的来源,根据科尔特斯的推测,那里“疑似”有中国商人侨居……但这个国家距离委拉克鲁斯港的路途实在遥远,西班牙人一时之间根本联系不上。 另一个阿兹特克人的宿敌则是特拉斯卡拉联盟,他们盘踞在祖塔拉谷地,正好位于委拉克鲁斯港和特诺奇蒂特兰城之间,距离西班牙人要近得多,据说特拉斯卡拉人的军事实力也远比洪休提兹干王国更强悍。 于是,科尔特斯就带着他的小部队,翻越了一道险峻的山脉,突破了少数几个倾向于阿兹特克人的当地小部落的软弱阻击,于1519年9月1日顺利进入了特拉斯卡拉人的地盘祖塔拉谷地。 然后,西班牙人就在祖塔拉谷地受到了标枪、弓箭和石块的热烈欢迎——由于科尔特斯在事前没做好沟通工作,再加上特拉斯卡拉人被阿兹特克帝国封锁得太久,不太知道外界情形,看到西班牙人突然入境,还以为是阿兹特克人从什么地方雇佣来的帮手,于是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说! ———————————————————————————— 开战第一天,探险队遭遇了一支三十人的边防巡逻队,然后发生了冲突。虽然科尔特斯派出骑兵追击,试图抓几个活口,但却没能成功,反而被打伤了好几匹马——特拉斯卡拉人的强悍之名果然并非虚言! 开战的第二天,也就是1519年9月2日,特拉斯卡拉名将小西考特卡托指挥六千军队赶到战场,随后根本没给西班牙人交涉的机会,就发动了潮水一般的猛烈进攻。看到特拉斯卡拉人的大军杀来,被西班牙人忽悠过来的几百名托托纳克人,一时间吓得肝胆欲裂,丧失了战斗的勇气,纷纷掉头逃跑。 而硬着头皮指挥剩下四百人迎战的科尔特斯,也发觉自己大大地低估了对手。这些特拉斯卡拉人战士并没有跟他想象中的那样,一听到大炮轰鸣就屁滚尿流,而是勇敢地冒着炮火冲锋。最后还是因为特拉斯卡拉人把攻击队形排列得太密集,被炮弹打死了好几个重要首领,一时间指挥失灵,这才暂时撤了下去。 经过这样一场恶战,科尔特斯的探险队死伤惨重,从委拉克鲁斯港忽悠来的托托纳克人同盟军逃亡大半,西班牙人死伤六十余人,仅有的十六匹马被打死了六匹,剩下十匹马也被打伤不能参战。 更要命的是,他的粮食即将耗尽,科尔特斯只得主动出击,趁夜劫掠了附近的一些小村庄,谁知连续袭击了几个村庄,却发现里面一无所有——特拉斯卡拉人早已坚壁清野,西班牙人什么也抢不到。 接下来,小西考特卡托重新整顿好了军队,再次对西班牙人发动猛烈进攻。科尔特斯靠着把手下排成散兵队,依托营寨轮流装弹射击,总算是又一次打退了敌人。 但是,富有军事才能的小西考特卡托很快就发现了火器的弱点,又一次改变了策略,组织了一批勇士对西班牙人的营寨发动夜袭。认为在夜幕的掩护之下,西班牙人的火力会大打折扣。 然而,很不幸的是,小西考特卡托忘了这一天是满月,而西班牙人的营地四周又是空旷的平原……结果,在明亮的月光下,特拉斯卡拉夜袭队的行迹根本无法隐匿,隔着很远的距离就被西班牙哨兵发现,然后遭到了科尔特斯亲自指挥的一次短促突击。特拉斯卡拉人当即被打得溃不成军,战死二十余人。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特拉斯卡拉人和西班牙人反复交战,谁也奈何不得谁。科尔特斯无法击溃十倍于己的特拉斯卡拉人,小西考特卡托也攻不进西班牙人的营垒。 但特拉斯卡拉人毕竟是在本土作战,粮秣补给充裕,而西班牙人则只有几天的口粮,很快就渐渐陷入了绝境——探险队之中的三百西班牙人先后战死五十余名,还有不少人受伤或患病。至于从委拉克鲁斯港忽悠来的几百名托托纳克人同盟军,更是很快就或死或逃,最后只剩下几十个人。 接下来,队伍中的粮食基本吃完了,眼看着就要啃树皮,火药也因为高强度作战而几乎耗尽。就连科尔特斯自己都发了高烧,神志不清……整个队伍都陷入了崩溃边缘,全靠科尔特斯和他的印第安人情妇玛丽娜一起连哄带骗,总是还在勉强支撑着。 对于科尔特斯来说,这一仗是绝对不能败的,一旦失败,在墨西哥便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他的队伍不能退却,一旦退却,纵使特拉斯卡拉人不乘胜追击,委拉克鲁斯港附近的托托纳克人也会因为他的失败而倒戈,重新向阿茲特克人输诚,把已经烧了船只的西班牙人探险队剿灭在海滩上……他必须坚持下去! 幸好,当科尔特斯在绝境中苦苦支撑的时候,特拉斯卡拉人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被科尔特斯派遣过去和谈的使者,经历了千难万险,在此时终于绕过战场,抵达了特拉斯卡拉人的首府。特拉斯卡拉人的长老们也终于弄明白了,这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西班牙人,并非是宿敌阿兹特克帝国请来讨伐自己的打手,而是希望跟自己一起攻打阿兹特克人的潜在盟友。 他们跟西班牙人继续战斗下去,纵然取得了一场惨胜,对于特拉斯卡拉人当前被阿兹特克帝国四面围困的处境也毫无益处,反而还会大伤元气,甚至有可能引来阿兹特克人的乘虚进攻。 与其这样毫无意义地两败俱伤,倒不如与西班牙人联手,一起去对付阿兹特克人,解决这个百年宿敌。 经过一番激烈的辩论,特拉斯卡拉人的主和派首领马西西卡托,压倒了主战派首领老西考特卡托——也就是前线指挥官小西考特卡托的父亲,在酋长会议中取得了上风。 酋长们随即向前线下令停战,准备与西班牙人进行和谈。这个命令遭到小西考特卡托这个强硬主战派的严词拒绝。但特拉斯卡拉人的前线部队因为死伤惨重,已经不愿意打下去,纷纷开始鼓噪哗变。而特拉斯卡拉首府的酋长会议又紧接着一连下了三道停战命令,小西考特卡托终于认输了。 1519年9月下旬,科尔特斯率领仅剩不足五百人的西班牙探险队,进入特拉斯卡拉人的首府,与特拉斯卡拉联盟的诸位酋长达成和议,决定结盟攻打阿兹特克人。 10月初,科尔特斯率领休整过的探险队,以及数千名特拉斯卡拉同盟军,从祖塔拉谷地再次开拔出征。然后,这支联军轻易突破了阿兹特克人的封锁线,击溃了一支大约七百人的阿兹特克军队,抵达了墨西哥谷地东部的重要贸易中心和宗教圣地,拥有400座金字塔的乔鲁拉城。 这座城市曾经是特拉斯卡拉人和洪休提兹干人的同盟者,组成三国联盟与阿兹特克帝国争霸中美洲。但在战争打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乔鲁拉人却突然倒戈,使得特拉斯卡拉人和洪休提兹干人一败涂地——前者连年累月被封锁在了祖塔拉谷地里,商路彻底断绝,最近更是闹得连盐都吃不上。后者丢光了墨西哥高原上的富庶地盘,一直缩到了太平洋沿岸的穷地方都不得安生,最后还是被阿兹特克远征军打得几乎亡国。 如果说强悍的对手尚能让人带有一丝敬意,那么己方的叛徒就只能让人切齿痛恨了。 这一次,措手不及的乔鲁拉人终于遭了报应,在向阿兹特克帝国求援无果,又被特拉斯卡拉人的使者百般威胁利诱的情况下,乔鲁拉人只得向联军开城投降,用最隆重的礼节欢迎科尔特斯的进驻。 然而,懦弱的乔鲁拉人并不知道,他们的种种献媚与讨好,其实是在给自己拉开了死亡的大门。 用美酒而不是猎枪去招待豺狼,最终只会收获血泪与悲伤! 七十三、乔鲁拉城的屠场(上) 七十三、乔鲁拉城的屠场(上) 1519年10月,墨西哥高原东南部,位于海拔2135米高度的圣城乔鲁拉。// 柔和的秋风从远方的雪山上迎面吹来,带给人一丝丝的凉意。 墨西哥高原的凉爽气候,让之前在热带雨林中饱受湿热之苦的西班牙人,感觉很是舒爽。 科尔特斯站在一座气势宏伟的神庙门外,背靠着巨大的白色石柱,俯瞰着脚下的这座繁荣城市。 早在阿兹特克帝国诞生之前的很多个世纪,乔鲁拉城就已经是中美洲闻名遐迩的宗教圣地,鼎盛时期拥有十万人口。哪怕是在已经衰落了很多的现在,乔鲁拉城依然有大约六万人常住。往来着墨西哥各地的商人与香客,林立着大大小小四百多座金字塔神庙,供奉着古往今来的无数神明。 同一时代的西班牙首都塞维利亚(当时的首都不在马德里),也才只有四万五千人口而已。 科尔特斯此时就站在全城最高大最古老的一座金字塔顶上,并且就住在金字塔顶的奢华神庙里。 ——乔鲁拉城的大金字塔,是美洲古代建筑中规模最庞大、气势最雄伟的传奇工程。它也是世界上体积最大的金字塔,建于公元前2世纪至公元9世纪,历时千年方才完工。 这座金字塔正面朝向西北,对准夏至时节的太阳。其底座为450×450米的正方形,高66米,总体积450万立方米,相当于古埃及胡夫金字塔的三倍,远远望去,简直比山峦还要巍峨壮观。金字塔的顶端是一座装饰着许多漂亮壁画的华丽神殿,供奉着羽蛇神奎扎尔科亚特尔,也就是玛雅人语言中的库库尔坎。 两天之前,乔鲁拉城的市民们穿着节日的礼服,手持艳丽的花束,用最隆重的礼节将两百多名西班牙人迎入城内,让他们下榻在全城最豪华的建筑——位于大金字塔顶端的神庙大院里。盛装的姑娘们在悠扬的乐声中,载歌载舞地取悦他们。侍者们端着装满美酒和佳肴的篮子,穿梭往返地伺候他们。 为了讨得这些远方来客的欢心,乔鲁拉城几乎是倾其所有、竭尽所能。 但是,受到如此热情款待的科尔特斯,在酒足饭饱、稍事休息之后的第一件事情,竟然就是召集起他的亲信部下,讨论究竟应该如何屠杀这些刚刚热情招待过他们的乔鲁拉人! —————————————————————— “……统帅大人,指挥官们已经到齐了!就等着您训话呢!” 一名卫兵走了过来,轻声提醒正在俯瞰风景的科尔特斯,而科尔特斯则点了点头,转身走进殿内。 这座高大宏伟、雕梁画栋的奢华神殿,此时已经变成了西班牙人的会议室。 原本竖立在神殿中央的那尊羽蛇神雕像,已经在西班牙探险队入住的第一夜就被打碎了——天主教徒最忍受不得异教徒的偶像——换上了一个粗糙的木质十字架。而各种镶嵌在廊柱和墙壁上的金银装饰,也都被西班牙人粗鲁地挖了下来,揣进自己的腰包,只留下一个个难看的疤痕。 科尔特斯的土著情妇兼私人翻译玛丽娜,有些拘谨地坐在十字架旁边的上首位置,看到科尔特斯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十几位酒气熏天的西班牙指挥官们则正在闲聊,一个个咧开黄牙吹嘘着各自的床上功夫,并且讨论着特拉斯卡拉女人和乔鲁拉女人的不同风味。 ——在西班牙探险队跟特拉斯卡拉人结盟之后,按印第安人表示友好的惯例,特拉斯卡拉人给西班牙探险队送来了上百名美女,其中还有五位公主,也就是大酋长的女儿,试图用联姻的办法笼络西班牙人。 而等到进入乔鲁拉城之后,那些为西班牙人献歌献舞的漂亮舞姬,以及不少城内权贵的姐妹和女儿,在宴会之后也都向他们自荐枕席,以此来向西班牙人献媚。 总之,最近的这段时间里,西班牙探险队上到队长下到小兵,一个个都很有艳福,睡了好些女人。 ——西班牙探险队的诸位粗汉子,可没有王秋这么温文尔雅,瞻前顾后,阿兹特克美少女都全裸着坐到自己床边了,还不敢扑上去强来……而是一见有印第安女人送上门,就亟不可待地嗷嗷叫着直接推倒了。若是某位西班牙指挥官对分给自己的床伴玩腻了,还经常会意犹未尽地跟同僚互相交换女人尝鲜——中世纪欧洲的底层老百姓基本没什么贞操观念,正所谓“妻子如衣服”,有需要的时候就可以交换着穿嘛! 嗯,按照日本人的说法,这些西班牙人已经成为了最最亲密的“穴兄弟”。 理所当然的,他们也不会有什么睡过女人就要对她负责任的想法——没有先奸后杀就算是客气的了! 而原产于美洲的梅毒,也是通过这样无节操无道德无伦理的荒淫聚会,越过大西洋传播到了欧洲。 当然,科尔特斯今天并不是来炫耀自己的风流艳遇,而是来布置一场忘恩负义的大屠杀。为了给这场可耻的屠杀提供一个稍微像样的借口,他刚刚在自己的位子上落座,就宣布了一条石破天惊的“最新军情”。 “……诸位,请安静一下。我现在宣布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特拉斯卡拉人在今天早上告诉玛丽娜,他们发现乔鲁拉城的附近埋伏着数万阿兹特克人,并且打探到阿兹特克人早已跟乔鲁拉人有过密谋,佯装对我们热情款待,只等着我们松懈下来,就里应外合,把我军围歼在这座城市里!” 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科尔特斯的话音未落,殿内的西班牙指挥官们就立即开始“嗡嗡”地交头接耳起来。但他们每个人脸上泛起的表情,却并非惊讶与恐惧,而是明显的质疑和不信。 “……这个消息明显不合情理,尊敬的统帅阁下!” 科尔特斯的副手,诸位指挥官之中地位最高的阿尔瓦多,第一个站出来发言,“……我们从特拉斯卡拉联盟出发到现在,才不过三天时间而已。就算消息走漏,远在特诺奇蒂特兰城的蒙特苏马皇帝,此刻应该也才刚刚得到情报,怎么可能这样快就调动军队,赶到乔鲁拉城来设下伏兵?这座城市可不在前往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必经之路上,如果蒙特苏马皇帝能够事先确定我们会来到这里,那他就应该是一个预言家了!” “……没错,我也认为特拉斯卡拉人在说谎。这么短的时间里,阿兹特克人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 科尔特斯居然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而在这个假情报的背后,则是特拉斯卡拉人想要借刀杀人,借用我们的手来惩罚先前背叛自己的乔鲁拉人!” “……既然您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谎言,那么现在召集我们过来的意思是……” 比较老实的阿尔瓦多,顿时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这座城市附近确实没有阿兹特克军队,乔鲁拉人也没有什么伏击我们的阴谋。” 科尔特斯的脸上绽放出一丝令人战栗的微笑,眼中更是仿佛跳跃着刺目的血色,以及黄金的光芒,“……但是,特拉斯卡拉人有没有说谎话,跟我们准备动手杀光这些没受过洗礼的野蛮人,又有什么关系呢?阿尔瓦多,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吗?这样一来,我们既可以巩固跟特拉斯卡拉人的盟约,让他们死心塌地跟我们一起战斗,又可以把这座城市的财富全都搞到手了!” 听到这句露骨的话语,刚刚享受过乔鲁拉人盛宴款待的诸位西班牙指挥官,一时间眼神全都亮了起来,宛如择人欲噬的饿狼…… 七十四、乔鲁拉城的屠场(中) 七十四、乔鲁拉城的屠场(中) 与此同时,文德嗣和他带着的一万大军,也已经踏入了墨西哥谷地的边缘,并且朝着乔鲁拉城赶来。\ 按照穿越者们的预案,他们在进入特诺奇蒂特兰城之前,有必要跟西班牙人先碰个头,以便确认对方态度。同时炫耀一番己方的武力,以免被这帮家伙给小瞧了。 由于不知道这个时空的西班牙探险队,是不是还会按照历史书上记载的行程,在这个时间点上深入墨西哥谷地。所以,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没有走直抵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最短路径,而是借口方便沿途补给,特意从北面绕了一个圈,并且每走到一处地方就打探消息,试图收集有关西班牙探险队的实时情报。 10月初,已经来到特斯科科湖北岸(特诺奇蒂特兰城位于湖的西岸)的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终于从某个行商口中获得了一条明确的讯息:一队从东面海边来的白皮肤“神人”,在不久前进入了特拉斯卡拉人的地盘,并且在一番交战之后,转而跟特拉斯卡拉人结盟,准备一起对阿兹特克帝国发动进攻。 而阿兹特克帝国的应对策略则是一片混乱,迄今没有集结起预备用于迎战的军团。墨西哥谷地的很多附属国看到阿兹特克人的反应如此软弱,纷纷起了别样心思,甚至派出使节前去跟白皮肤“神人”接洽。 到了这个时候,带领着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进入墨西哥谷地的未来皇帝库奥赫特莫克,也察觉到国内的事态似乎有些不对。在远征军抵达特斯科科湖北岸之后,他总算是跟蒙特苏马皇帝的信使接上了头,然后便有些忸怩又有些尴尬地过来向文德嗣表示:如今的阿兹特克帝国正值多事之秋,不方便迎接远方客人的来访,希望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立即打道回府,不要在墨西哥谷地多加停留。 通过阅读后世的历史资料,对此早有预料的文德嗣,立即表示出了恰如其分的愤怒——先前是你邀请我们过来会盟,我们才动员了上万大军,从遥远的希望港开拔出征,跋山涉水足足两个月才抵达特斯科科湖畔,光是耗费的粮秣就已经不计其数。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地头,你们的皇帝居然连个面都不肯见,就要我们调转屁股回去,也没人来给咱们报销这一路上的旅差费……这是在把我们当成小丑耍着玩吗?! 就算是阿兹特克帝国的皇帝,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总之,在许多洪休提兹干贵族的帮腔之下,文德嗣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语言天赋,堪称是疾言厉色、唾沫横飞地呵斥了库奥赫特莫克一番,把这位办砸了事情的未来皇帝说得抬不起头来。随即又派了个擅长辩论的洪休提兹干贵族,让他跟着库奥赫特莫克一起乘独木舟渡过特斯科科湖,到特诺奇蒂特兰城里去跟蒙特苏马皇帝进行交涉,看看这一档子令人恼火的乌龙事情,究竟应该怎样收场才好。 待到库奥赫特莫克带着阿兹特克使团离开之后,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却并没有继续呆在特斯科科湖的北岸等候消息,而是径自拔营南下,朝着墨西哥谷地东方的乔鲁拉城全速挺进。 之所以作出这一决策,乃是杨教授在分析了诸多历史资料之后,给文德嗣提供的建议。 “……我们并不能确定,当我们这些穿越者掀起了巨大的蝴蝶风暴之后,这个时空的西班牙人在跟特拉斯卡拉人结盟之后,接下来究竟是会像历史书上记录的那样,绕道前往乔鲁拉城;还是直接翻越雪山,进逼特诺奇蒂特兰城;又或者在特拉斯卡拉人的首府休整很长时间——未来的一切都已经变得混沌不清。 但在抵达墨西哥谷地之后,我军最好还是前往乔鲁拉城,那里是墨西哥东部的贸易中心,也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在这座城市,我们既可以比较方便地展开跨位面贸易,就地补充粮秣,不再完全依赖时空后勤线,也有利于打探西班牙人的最新动向——古代的贸易中心通常也是情报中心,这一点是绝对不会错的!” 于是,经过一路的紧赶慢赶,在五天之后,洪休提兹干远征军终于抵达乔鲁拉城附近。而王秋等四位穿越者们也传送完了最后一批军需给养,再次回到了这个古代中美洲时空。 接下来,他们便看到了一片令人发指的血肉屠场。 ———————————————————— 不远处的城市上空,闪烁着嫣红的火光,萦绕着袅袅的黑烟。 从北方通往乔鲁拉城的大道上,挤满了惊慌失措,拖家带口的逃难市民。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惊恐,很多人的身上还带着血淋淋的伤痕,一个个仿佛被洪水淹没了巢穴的老鼠一般,失魂落魄地四处乱窜,不时互相踩踏。甚至还有人慌不择路,居然一头撞进了洪休提兹干远征军的队列,然后被武士们毫不客气地打翻在地、捆绑起来。 通过对这些乔鲁拉城逃难者的询问,王秋他们很快就明白了城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前天上午,科尔特斯突然声称有一桩大事要向全城权贵宣布。于是,乔鲁拉城的大小贵族、祭司、富商,以及附近村庄的酋长,全都被召集到了大金字塔顶的羽蛇神庙,准备聆听科尔特斯的训话。 谁知科尔特斯一看人数到得差不多了,就突然翻脸,下令西班牙人士兵封锁庙门,把这些赤手空拳的乔鲁拉城权贵们统统逮捕起来,然后逼迫他们召集全城的青壮年,说是需要很多人手为自己搬运货物。 直到这个时候,乔鲁拉城的权贵们还没有把事情想得有多么严重,以为西班牙人最多只是想要强行征发全城壮丁,逼着他们一起去攻打阿兹特克人,交纳一份投名状而已。 于是,在刀剑的逼迫之下,被绑票的乔鲁拉贵族们想想反正自己已经投降了,也就捏着鼻子答应下来,随后派遣各自的仆人出去召集人手,很快就凑齐了五六千人——全城的壮丁大半都在这儿了。 接下来,五六千名没带任何武器的乔鲁拉人,被聚集在一个环绕着高墙的庭院里,塞得比沙丁鱼罐头或者说上下班高峰的地铁车厢还要拥挤。而全副武装的西班牙士兵,则早已在门外和墙头准备就绪。等到所有乔鲁拉人踏入陷阱,就立即拔出利剑,枪炮齐发,霎时间把庭院变成了血肉磨坊——由于土著人实在是太密集,一颗子弹就能打死好几个人,一颗炮弹则能够炸翻一大片,想要逃跑的人又被高墙圈禁,根本无路可走,也没有可以反抗的武器,只能浑身挂着同胞的残肢、碎肉和肚肠,无比凄惨地哀嚎着死去。 与此同时,先前被捕的那批贵族、祭司和酋长,也都被科尔特斯下令捆绑在柱子上活活烧死。 在此期间,乔鲁拉人进行了屠杀过程中的唯一抵抗——乔鲁拉城的国王,一位强壮的中年人乘隙挣脱了绳索,与其它二十名贵族逃出金字塔,躲进一座坚固的房屋里试图据守,并且用石头打伤了几个西班牙士兵。但科尔特斯立即率兵包围了这座房屋,然后纵火把房屋和屋内的人统统付之一炬。 据说,这位引狼入室的乔鲁拉国王,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终于在烈火中挣扎着发出了悔恨的呐喊:“……啊!歹毒的畜牲啊!我们怎么得罪了你们?你们刚刚享用过我们的美酒和盛宴,现在又为什么要屠杀我们?你们有本事就到特诺奇蒂特兰城去吧,万能的首领蒙特苏马陛下会给我们报仇的。” 接下来,西班牙人和特拉斯卡拉人开始在乔鲁拉城内纵兵大肆屠杀,并且放火焚烧房屋。而乔鲁拉城的青壮年男性已经在神庙大院里几乎被屠杀殆尽,剩下的老弱妇孺更加无力抵抗,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经过两天两夜的烧杀,这座有着“圣地”之称的城市,此刻已是横尸遍地,成了一片废墟。 现在,欲壑难填的西班牙人,在把市区烧杀掳掠一空之后,又把屠刀砍向了郊外的村落,吓得残余的乔鲁拉人纷纷外逃……其中一部分人就撞上了远道而来的洪休提兹干远征军。 七十五、乔鲁拉城的屠场(下) 七十五、乔鲁拉城的屠场(下) 在弄清楚了乔鲁拉城发生的惨剧之后,诸位穿越者们在骇然变色之余,既对西班牙人的残暴和卑劣感到咋舌,也为乔鲁拉人的懦弱无能感到不可思议。// “……六万人!他们可是有着整整六万人啊!居然在自己的城市里,被区区两百五十多个西班牙人和最多两千名特拉斯卡拉战士,在两天时间里就几乎杀光了!而且对手也没有什么毒气之类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连枪炮的数量都不多……别说是六万个人了,就是六万头猪,杀起来也没有这么容易吧!” 王秋有些难以置信地如此嘀咕着,而杨教授则是叹息着摇了摇头:“……唉,小伙子,你恐怕不知道,在很多时候,杀人确实是比杀猪更轻松!这个时空的乔鲁拉人固然懦弱,但当年的我们中国人也好不了多少!在抗战的时候,往往只要一个小队的日本鬼子,就能把一座县城的老百姓赶进万人坑里活埋……” “……打住打住,现在可不是说这些闲话的时候!别忘了这里还是战场啊!”文德嗣突然插了进来,高声打断了诸位穿越者的闲谈,“……前面似乎有西班牙人过来了!大家说说该怎么样应对才好?” 众人闻声扭头望去,很快就看到在前方的道路尽头,隐约出现了一小队兵马。拿出随身的望远镜一看,发现对方约摸有一百多人,其中七八个骑着马,剩下的则举着长枪和战斧随后步行。 虽然距离尚远,哪怕用望远镜也看不清楚他们的容貌,但是从他们跟印第安人截然不同的服装,以及闪亮的金属头盔和铠甲来判断,这些家伙应该就是刚刚一手制造了乔鲁拉城大屠杀的西班牙探险队员了。 不过,这些西班牙冒险者的胆量也确实是惊人。或许是因为乔鲁拉人的极度懦弱,大大助长了他们的贪欲和疯狂。在发现前方多达上万的洪休提兹干远征军之后,这一小队西班牙人非但没有丝毫退避的意思,反而发出兴奋的狂喊声,气势汹汹地朝着百倍于己的远征军杀了过来! “……前面来的确实是西班牙人!至于对策么,当然只有先打上一场了!要不然我们来这里干嘛?” 蔡蓉团长收起望远镜,态度十分坚决地说道。 “……赞成!虽然我们并非是什么正义的使者,没有理由要为懦弱的乔鲁拉人复仇,但也必须先打掉对面那些卑劣屠夫的气焰!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礼貌!” 王秋一边对团长的决定表示赞同,一边在征得了文德嗣的同意之后,用纳瓦霍语对身后的洪休提兹干军队发出了迎战命令——作为在希望港用了大半年时间一手训练起这支“RPG部队”的教官,王秋在这支军队之中的威信和权限仅次于文德嗣,在必要时完全可以直接发号施令。 “……前列部队穿上战斗服(防弹衣)!准备列队射击!装填手给火箭弹绑上铅丝!瞄准前方的白皮肤魔鬼!弩箭手随后准备狙击!刀斧手注意掩护侧翼!” 随着一声令下,经过大半年刻苦训练的娘子军们,很快举起“火箭筒”在旷野上展开了队形。而拿着西瓜刀、标枪和砍柴斧的一千多古惑仔,以及手持现代运动弓弩的狙击手,也纷纷进入各自的作战位置。 “……这个……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冒冒失失地就跟西班牙人开打吧!” 马彤学姐对此似乎有些犹豫,“……接下来,按照预定的计划,我们还得要跟这支西班牙探险队进行合作,利用他们在阿兹特克人的首都挑起动乱……如果一见面就结了死仇,之后该怎么谈判啊?” ——根据穿越小组内部的妥协分工,有着国际贸易系学历,精通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的马彤学姐,接下来将要充当翻译员和谈判代表,跟西班牙探险队首领科尔特斯进行交涉,所以才会有此担心。 “……马彤学姐,你的这份担心,在现代的和平社会里自然是没有错。但问题在于,咱们这一次的谈判对象,可不是什么彬彬有礼的燕尾服绅士,而是一群无耻残暴的疯狗开膛手啊!” 王秋苦笑着解释说,“……根据我当城管的经验,对待疯狗就得用对待疯狗的交流方式!不给这些狂得没了边的西班牙人狠狠地揍上几棍子,科尔特斯才不会好好地跟我们说话呢!至于结仇什么的更是大可不必担心——特拉斯卡拉人在上个月才刚刚打死五十多个西班牙人,现在还不是跟他们好得穿一条裤子?” “……不错,古人有云,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就算给他们再多的好处,他们也会毫不感恩地反咬你一口!而反过来说,只要把他们狠狠地打断了脊梁骨,再怎么凶暴的家伙也会比狗还听话!” 杨教授也对这个“先打后谈”的策略表示赞同,“……雷锋同志曾经说过一句名言:对待同志要像春天一样温暖,对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样火热,对待个人主义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利索,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现在就是需要我们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的时候!” “……是啊!傲娇倒贴弱气什么的都是屎一样套路,在这个残酷的位面永远是鬼畜碾压一切啊!” 蔡蓉团长挥舞着她的小拳头,照例用囧意盎然的萌版语言进行了战斗动员,“……尊严从来不是靠妥协和退让而赢来的!身为勇敢的战斗民族,作为最强的战斗职业,我们城管就要华丽地去战啊!” ……团长,你似乎又口胡了……王秋又一次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地吐槽。 总之,看到其他人全都支持开打,马彤学姐也只好不再言语,专心观看着战局的发展。 而在这个时候,西班牙人也沿着大路冲到了洪休提兹干军队的跟前。从王秋他们站立的位置,已经可以看见这些屠夫们狰狞的面容、滴血的刀锋,从风中听见他们猖狂的笑声。 这些高举着十字架渡海而来的西班牙人,确实有理由感到猖狂和得意——成千上万的印第安人,被只有区区几百人的他们仿佛羔羊一样屠宰;一座座宏伟壮丽的繁华城市,惶恐地拜伏在了他们脚下;就连那个传说中无所不能的蒙特苏马皇帝,也只知道卑躬屈膝地向他们一次次送来金银财宝,乞求他们快点离开。 在这片广袤而富庶的土地上,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抵挡西班牙征服者的力量了。 但是,在这里,在这支不应该出现于这个时空的军队面前,他们注定将要受到一次终生难忘的教训。 最后目测了一遍双方的距离,王秋仰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高高地举起手臂,随即用力劈下: “……发射!!!” 七十六、天空一声巨响,城管闪亮登场! 七十六、天空一声巨响,城管闪亮登场!(大章更新,求票求收藏) 乔鲁拉城内,大金字塔顶端,昔日里香烟萦绕、熙熙攘攘的羽蛇神庙,此时却笼罩在一片阴森之中。\ \\ ——整日燃烧着芬芳香料的大殿,此时却飘散着浓郁的尸臭;原本涂着华美彩釉的墙壁,此刻已被烈火熏黑;曾经鲜花盛开的精致苗圃,早已被鲜血淹没;传承千年的古老神像,全都被砸得粉碎,只剩下遍地碎屑……那幽静深邃的殿宇,仿佛黑洞一般吞噬着无尽的光和热,让人感到来自内心深处的阴暗与寒冷。 这里就是整个乔鲁拉城的制高点,西班牙探险队的临时驻地,以及大屠杀的总指挥部。 刚刚痛饮了不少玉米酒的科尔特斯,哼着一首伊比利亚半岛的乡下小调,迈步走进了昏暗的神殿。 一排烛火的微光,在临时竖立的十字架四周缓缓地摇曳着。一名身穿黑衣的老传教士正表情虔诚地跪倒在十字架前面,喃喃地念诵着经文。为诸位双手沾满鲜血的西班牙凶徒们,祈祷着上帝的祝福与保佑。 “……嘿!我们的传教士先生,别忙着念经了,快来看看这个!” 科尔特斯有些脚步踉跄地走到传教士身边,喷出一口酒气,语调轻佻地招呼道。 闻到科尔特斯身上带着的酒气,传教士顿时就有些皱眉,等到转过身来,看到他手上提着的水晶骷髅,这位立志于传播上帝荣光的老传教士更是怒不可遏:“……科尔特斯先生!你这是在干什么?!这种异教徒的邪恶偶像,你怎么没有立即把它砸碎,居然还拿给我这个侍奉主的牧羊人来看?” “……呵呵,别生气,其它的神像早就被我砸掉了!但在这个水晶骷髅上面,我发现了一处古怪的地方,想要跟你探讨一下!”科尔特斯微笑着把水晶骷髅递了过去,指着底部那一行“Madeina”的小字,“……你看,这上面似乎刻着我们欧洲人的文字,可惜我看不懂这究竟属于哪一个国家……” “……呃,确实是欧洲的字母,但这既不是拉丁文也不是法文……抱歉,我也看不懂……” 传教士抚摸着水晶骷髅上的字母,先是若有所思,但随后也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刚刚进入大航海时代的16世纪,对于大部分的欧洲人来说,英语还是一个相当冷僻的小语种。不要说外国人,甚至就连早期的英格兰国王之中,也颇有一些只懂法语而不懂英语的家伙,譬如那位参加第三次十字军远征圣地,跟萨拉丁大战于耶路撒冷的狮心王理查,就是个连一句英语都不会说的家伙。 所以,西班牙人科尔特斯和他的部下都不懂英语,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更何况,这个时代不列颠岛上的“古英语”,也跟后世的标准英语相差极大。 看到队伍里最有学问的传教士,也认不出这些诡异的字母,科尔特斯只好耸了耸肩膀,转身抡起手臂,把水晶骷髅用力摔在墙壁上,当场砸了个粉碎——虽然像这样精美的水晶骷髅,如果带回欧洲的话肯定能卖出一个高价,但作为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捣毁一切异教的邪恶偶像,乃是更加重要的天职。 紧接着,大殿外边的庭院中,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哀嚎声,震荡着两人的耳膜。 “……这又是怎么了?”科尔特斯感觉莫名其妙地走出神殿,接着便惊讶发现,居然有一些浑身鲜血淋漓的印第安人,刚刚从神殿的庭院中,也就是前天那场大屠杀的死人堆里活着逃了出来! 然后,这些幸存者遇上了把守大门的西班牙人,便痛哭流涕地向这些凶手乞求怜悯,请他们不要再杀人。 理所当然,诸位心狠手辣、没有一点良心的西班牙强盗们,只是发出一阵猖狂的大笑,就又一次把这些死里逃生的印第安人给剁成了碎块。 而随后抱着一堆书籍走出神殿,口口声声念叨着什么“仁慈的主”的传教士,也没有任何阻止屠杀的意思,只是径直将他收集到的,写在鹿皮和树皮纸卷上的玛雅古籍抄本、药典配方和故事画册等等,一股脑儿地丢进了火堆之中。 ——玛雅文明、托尔特克文明和阿兹特克文明的瑰宝,美洲原住民历时千年积攒下来的智慧结晶,全都在西班牙征服者的刻意毁灭之下,化作了缕缕青烟…… 按照原本的历史,就连这座大金字塔,也将会被西班牙人拆卸和捣毁,改造成一座造型庸俗的修道院。 杀完了神庙之中的最后几个幸存者,西班牙人立即开始贪婪地搜索尸体,随即就有了不错的收获。 “……哦!感谢上帝!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珍珠!最起码也能卖到上千比索吧!” 一名浑身血污的西班牙士兵,兴奋地拿起一颗鸽蛋大小的绚丽明珠,向他们的统帅科尔特斯阁下炫耀。 “……是啊!感谢万能的上帝,赐予了我们这么一群富有、愚蠢而又软弱的异教徒!” 科尔特斯笑着点头说道,“……我觉得,在见到那位蒙特苏马皇帝之后,我们也可以像现在这样……” 但在下一刻,他的话语却突然中断了,而瞳孔也为之猛地一缩。 因为,他从金字塔顶端的高台上,看到了远方突然腾起的一片橘红火光,听到了一串闷雷般的巨响! —————————————————— 伴随着刺耳的尖啸声,数千枚“钻天猴”火箭弹喷射出嫣红的尾焰,划出一道道弧线,扎进了西班牙人的队伍,随即轰然炸开。碎散的铅丝从火球中四处飞散,钻入甲胄的缝隙,让猝不及防的骑兵跌下马来。 实事求是地说,这一类作为节庆玩具被生产出来的“钻天猴”浏阳花炮,在准头和杀伤力方面,确实远远无法与真正的武器相比,哪怕绑上了增强杀伤效果的铅丝,也依然如此——尽管这次一下子就打出了几千发的弹药,可是也没能当场打死任何一个西班牙人,只是让他们受了些烧伤、烫伤和划伤罢了。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它的声光效果却是绝佳,若是用来吓唬人的话,就实在是没有更合适的了。 ——对于远征美洲的西班牙人来说,能够发出巨大轰响的火药武器,一向是自己这边的专利。到了此刻,却骤然看到一队奇装异服的土著人向自己发射火器,那感觉简直就好像现代人看到一群猴子用AK47向自己扫射一样,让他们在精神上受到的冲击和颠覆,恐怕要远远超过在肉体上承受的伤害! 于是,有些人开始停下脚步,踯躅不前,但另一些西班牙人却被激起了怒火,嗷嗷叫着继续扑来。 然而,下一轮更加猛烈,几乎炸裂了天空的鸣爆声,终于彻底消灭了他们胸中的勇气。 一百多枚“冲天炮”大号礼花弹,喷吐着地狱的火焰,飞向已经距离迎击阵地不到一百米的西班牙人。 这种能够轰塌后世中国农村混凝土小洋房的火箭弹,用绚丽的火花和炙热的气浪,把西班牙人的血肉之躯瞬间搅得粉碎。纵然是距离礼花弹落点较远的人,也都被镁粉燃烧的强光刺得眼花缭乱,被炸弹引爆的冲击波震得七窍流血,然后捂着眼睛或被烧伤的皮肤,无比凄厉地呻吟起来。 如果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轻骑兵部队,面对在火力上和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的纯步兵对手,或许还可以尝试一下迂回包抄,用蒙古骑兵的游击战术,把相对笨拙的步兵方阵慢慢磨死。但这伙西班牙探险家只是一帮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并且大多徒步,总共也只有七匹马,其中三匹马还已经被炸翻了…… 于是,面对着前方一排排黑洞洞的枪管(其实是充作火箭筒的自来水管),以及在烈日下折射着寒光的刀刃,西班牙强盗们心中欺软怕硬的天性,在这一刻迅速战胜了临阵脱逃的耻辱——只见他们一起发出惊惶的叫喊,各自掉头就跑。除了丢下三匹折断腿的战马之外,还遗弃了几具尸体和两个被爆炸震昏的伤员。 看到西班牙人掉头溃逃,穿越者们也没有追击,只是命令几个武士拿着西瓜刀上去,把伤员和战马一律补刀捅死,然后便自顾自地开始了谈判之前的换装——根据杨教授的说法,北京的有关领导已经通过电话作出指示,要求前方同志务必给西班牙人一个错误的印象,让他们把同志们当成这个时代的明朝人。 ——利用从某个电影摄制组里低价淘来的旧道具,穿越者们迅速变身为临时古装剧演员。原本穿中山装的杨教授换了一件大红色的明朝丝绸官服,马彤、蔡蓉和王秋则各自换上了大明锦衣卫专用的飞鱼服和绣春刀,作为团长的蔡蓉还披了一件皇帝宠臣才有的蟒袍(蟒蛇图纹的外袍,类比清朝的黄马褂)。 至于文德嗣阁下就更是不得了,居然穿上了明黄色龙袍,打起了黄罗伞盖,俨然一位帝王——本来是想要安排他扮演藩王的,但情急之下,在剧组道具仓库里只找到一件皇帝穿的龙袍,也只能先凑合了。 当然,为了各人的安全,所有人都在戏服内穿了一层新式防弹衣,还配了厚军靴和钢丝手套。 在大家全都穿戴完毕之后,杨教授便拍了拍手,给众人分派角色。 “……好了!从现在开始,文德嗣同志,你就是世袭罔替的大明东海国公,开府仪同三司!我是大明礼部侍郎、钦差大臣,全权处置美洲军政事宜,待会儿由我宣读圣旨。蔡蓉同志的身份是锦衣卫副指挥使,马彤和王秋则是锦衣卫千户。如今的明朝是正德皇帝在位,今年是正德十四年……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如果是一个熟知明朝官制的人站在这里,对于这么奇葩的组合,肯定会立即笑掉大牙——且不说明朝怎么会让锦衣卫副指挥使出使番邦,而且从大明开国到覆灭,又何曾有过让女人执掌锦衣卫的奇葩事情? 不过,拿着这套行头,去蒙骗一下用《马可波罗游记》认识东方的西班牙人,应该已经是足够了。 但是,刚刚晋升为“大明东海国公”的文德嗣,似乎对这套行头仍然有些不满意。 “……既然我们要扮演这个时代的明朝殖民官员,那么做戏就要做全套,最起码也要像样点儿吧!” 穿着皇帝龙袍的文德嗣,指着队伍中那一片五星红旗和镰刀锤子党旗的海洋,哭笑不得地说道,“……这算是什么?打着五星红旗的明朝人?” “……没办法啊,学长!那个剧组里的龙旗总共也没有几面,根本不够装备全军的。考虑到两边24倍的时间流速之差,想要临时赶做也来不及了。而公家仓库里的存货之中,只有国旗和党旗的数量最多……” 王秋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解释说,“……总之,先凑合着用了再说吧!” 于是,这支打起了五星红旗和镰刀锤子党旗的军队,就在穿越者们囧囧有神的注视下,再次向前移动。 然后,穿越者们就再也顾不得什么囧意了。 ——因为,一片宛如地狱般残酷的血腥屠场,赫然展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七十七、城管执法的第一步是没收凶器(上) 七十七、城管执法的第一步是没收凶器(上) 腐烂、恶心、刺鼻、恐怖。/ // 乔鲁拉城内的街道上,层层叠叠的尸体堆成了小山,在夏日的灿烂阳光下,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腐臭。 ——盛夏时节的高温和烈日,让这些死尸在短短的两三天内,就已经开始腐烂了。 成群的乌鸦在天空中盘旋叫嚣,嘴里叼着肠子和眼珠;红眼睛的野狗在尸堆里穿梭,撕咬着尚未腐烂的人肉;白花花的蛆虫和黑压压的苍蝇在尸堆表面蠕动,让人看得恶心至极,直想要呕吐…… 如此残酷的场景,差不多只能用修罗炼狱来形容。给目击者带来的心理刺激,更是剧烈得无以复加。 ——人类的血肉堆叠如山,无数的生命在弹指间消散。 没有仁慈,没有礼让。强者夺走一切,而弱者失去生命。 作为一只普通的元气萝莉,蔡蓉团长在近距离看到这等场面的第一时间,就很自然地晕厥了过去。马彤学姐虽然没有昏迷,但却当场吐了个稀里哗啦。而王秋和文德嗣这两个男子汉,也是脸色苍白,举止僵硬。只有据说在很多动荡地区参加过游击战的杨教授,看上去还算若无其事,但也同样臭着一张脸。 ——没办法,现代都市人的承受能力实在是太弱了,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作为来自后世的现代人,尤其是在网络时代,时刻身处于讯息大爆炸之中的现代网民,因为视野相比过去的人更加开阔,接受的知识内容也更加广泛,所以难免会有些自高自大,甚至是用一种充满优越感的眼神,傲慢地俯瞰着“愚昧”的古人,觉得他们只是一帮无知而又无用的可怜虫。 然而,现代文明社会提供的优越生活和娇生惯养,其实早已磨灭了我们与生俱来的战斗意识。很多人在网络上经常喊打喊杀不亦乐乎,玩了一阵子《帝国时代》之类的战略游戏,就自诩为精通军事的名将之才,可以与凯撒和拿破仑比肩;打通关了几盘CS射击游戏,就自以为能够跟特种部队较量较量…… 但往往就是同一批看似很牛逼的家伙,在火车上遇到持刀扒手也吓得不敢声张,在街上看到一条汪汪叫的大狗都会感到手足无措,甚至不过是见到几只蟑螂和老鼠,也会一蹦三尺高! 这么菜的战斗意志,如何能够与终日厮杀的古代勇士较量? 事实上,能够整天在大街小巷里高强度地暴力执法,每天忙着跟人斗、跟狗斗的城管队员,已经算是现代都市中胆子最肥,意志最坚韧的标准战斗职业之一。最起码,当他们在看到一只对着自己狂吠的野狗之时,能够毫不犹豫地一脚踹过去,而不是吓得六神无主…… 但若是把色厉内荏的野狗,换成张牙舞爪的狮子、老虎,或者全副武装的敌兵;把一片凌乱、遍地垃圾的非法集市,换成尸骸堆叠,腐臭扑鼻的屠杀现场,那么就算是作为当代都市最强战斗职业的城管,恐怕也没法表现得像玩游戏打怪一样的轻松了。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不要说心理承受能力相对薄弱的穿越者,就连土生土长的洪休提兹干战士,也对这副大屠杀的惨烈场景,表现出了明显的不适。 虽然从政治立场上来说,这些乔鲁拉人也是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敌人,而且还是最为不齿的叛徒,但是……看着一座辉煌繁华的大都市,顷刻间沦为废墟和屠宰场,也实在是不由得让他们一时间心有戚戚然,同时也对制造了这一出惨剧的“白皮肤魔鬼”,愈发地警惕和防备。 ———————————————————————————— 总之,从乔鲁拉城郊到市区内的这一段路程,洪休提兹干远征军走得十分顺利。 虽然在此期间,远征军又遇到了几队不自量力的西班牙冒险者和特拉斯卡拉武士。但远征军在装备上的绝对优势,让他们很快就败下阵来——西班牙人的老式火枪和特拉斯卡拉人的黑曜石砍刀,根本打不穿21世纪现代肉联厂的复合金属材料防割服——而一边倒的兵力优势(远征军拥有约一万人),更是让总共只有两千多人,还分散成了许多小股的西班牙冒险者和特拉斯卡拉武士根本无计可施。 文德嗣甚至没有出动手持民用版RPG火箭的娘子军,光靠那一千多手持西瓜刀和钢铁斧头的十六世纪版古惑仔,再丢几个二踢脚炮仗过去,就足够把对手砍得屁滚尿流,吓得抱头逃窜了。 等到后来,那些特拉斯卡拉武士通过一番喊话对答,发现来者居然是上百年来的传统盟友洪休提兹干人之后,就完全退出了战斗,让开了大路,甚至还派来几个向导,引领洪休提兹干远征军进城。 至于人数稀少的西班牙冒险者,在同盟军完全不作为的情况下,自然也不敢螳臂当车,纷纷缩进了大金字塔顶端的羽蛇神庙,胆战心惊地望着这支大军逐渐进入金字塔前方的大广场。 与作战过程的轻松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沿途场景的沉重。 虽然几位穿越者都看过不少战争片和恐怖片,并不是那种听到鬼故事都能吓坏的胆小鬼。但现代电影之中那些用电脑特技伪造出来的虚假杀戮,与眼前这一活生生的屠杀场面相比,给人的心灵冲击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淹没脚踝的血泊,七零八落的尸体,滚落泥泞的肠子和内脏,提着人头四处“闲逛”的暴徒,还有在屋檐下成排挂着的,已经有些发黑的狰狞头颅……如此富有视觉冲击的残酷场景,仿佛一柄锋利的小刀,把某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惊悚和阴森,一刀刀篆刻在了每一个人脑神经的深处。 最后,远征军终于推进到了乔鲁拉城内最宽敞的地方,也就是大金字塔前方的广场上。而科尔特斯的西班牙探险队,就据守在这座大金字塔顶的羽蛇神庙里。 七十八、城管执法的第一步是没收凶器(下) 七十八、城管执法的第一步是没收凶器(下) 跟埃及人的尖顶四棱锥状金字塔不同,古代美洲人的金字塔坡度比较平缓,没有那么陡峭,并且一般都是平顶的,还在金字塔顶搭建了豪华的神庙或宫殿,感觉上更像是正方形的中国天坛。/ \ 不过,此时的乔鲁拉城大金字塔,早已成为一片人间炼狱。 从广场上往四周眺望,在金字塔镶嵌着无数精美浮雕的台阶上、庙门前、走廊里,还有广场四周的房屋门前,到处都堆满了死不瞑目的尸体,被烧死、砍死和吊死的都应有尽有。 而西班牙人居然就在这些层层叠叠的腐烂尸体之间,一边闻着浓郁的尸臭,一边照常饮食起居,实在是不由得让人佩服其神经之粗大。 尤其让人感到惊悚的是,这些西班牙冒险者在大肆屠杀之后,居然还会从死尸的肚子里取出脂肪,炮制成新鲜的人油,用于制造简易火把、人油蜡烛,或者覆盖在伤口上防止感染——看来,日后德国纳粹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里,把犹太人用来炼肥皂的处理方式,在欧洲似乎也是有着悠久的历史传统的…… 看到如此横尸遍野的残酷场景,纵然是对传奇英雄科尔特斯有所憧憬的马彤,心中也是再无一丝好感。 “……唉,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这些乔鲁拉人也死得实在是太冤屈了!” 马彤学姐摇了摇头,把一幅从电脑中打印出来的科尔特斯画像撕扯成了碎片,“……也许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但我并不认为我们应当对如此残暴而卑劣的征服者抱有任何敬意……” 至于从一开始就对科尔特斯没有任何敬意的诸位男同胞,则更是对西班牙人的下一步行动充满了警惕。 “……我军待在这片无遮无拦的开阔地里,万一爆发冲突的话,会不会很不利?” 王秋指着前方巍峨耸立的大金字塔,皱眉说道,“……西班牙人可是占据着全城的制高点啊!” “……不必担心,我已经派阿波钦娜将军带着五百人去抢占广场四周的房屋,把里面的特拉斯卡拉武士和西班牙人统统都赶出来,免得有人打冷枪。”文德嗣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地说道,“……至于这座金字塔……这个年头的欧洲火枪射程只有一百多米,从金字塔顶上根本打不到这里……” “……那么火炮呢?”王秋继续追问,“……就算是这个时代的火炮,应该也能打出一两公里吧!” “……这个也不用担心!”文德嗣颇为神秘地一笑,“……科尔特斯的全部火炮都在我们手里!” ——原来,大约在前天的时候,为了轰开一座坚固的堡垒,西班牙人把他们的所有火炮都拉到了附近的一个街区。等到战斗结束之后,西班牙人全都忙着抢劫金银财宝,没有人顾得上这四门笨重的火炮,居然把火炮丢在大街上摆了两天也没人管,结果就统统成了远征军的战利品。 对于西班牙人居然没来得及把火炮拉走,王秋一开始曾经深感诧异。因为从双方交火直到远征军开到金字塔下面,期间起码有两个小时,应该足够他们组织人手转移火炮了。 直到这四门火炮被弄到了广场上,王秋这才啼笑皆非地发现,科尔特斯探险队用的火炮,似乎都是从船只上拆卸下来的舰炮,所以没有配备用于长途运输的炮车。 而更离奇的是,这些偷懒的西班牙人,在上岸之后居然也没顾得上临时打造几部炮车,而是直接把炮管拆开来,以零件的形式让印第安劳工扛着走。在开炮轰击的时候,必须用夯土和石块临时赶制一个炮位,才能把炮管安置上去,而炮口的仰角和朝向,自然也是固定的……结果,当洪休提兹干远征军沿着大街杀过来之际,手忙脚乱的西班牙炮兵连调转炮口都做不到,只能丢下火炮就跑,更别说拉回到金字塔上去了。 总之,看到西班牙探险队唯一能够威胁到自己生命安全的武器,全都被己方缴获,王秋顿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现代生产的高级防弹衣,足以在近距离扛住老式西班牙火枪的子弹,但炮弹可就不行了。 “……呃,城管执法的第一步,就是要没收凶器。这么不和谐的东西,就该立即没收才对!” 于是,王秋轻轻一挥手,科尔特斯探险队的全部火炮,就被一股脑儿地搬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 与此同时,科尔特斯也在金字塔顶端的神庙里,悄悄窥视着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 虽然已经有特拉斯卡拉人偷偷过来报信,告诉他这是由“西方神人”率领的洪休提兹干王国军队。但是,无论他从哪个角度进行观察,也无法把眼前这帮家伙跟《马可波罗游记》中的“赛里斯人”联系起来。 ——款式难看的绿色制服,毫无装饰的亮橙色简陋头盔(安全帽),绘制着简单图案的鲜红色旗帜……这都与科尔特斯印象中那个奢侈富饶、绚丽华美的东方帝国“赛里斯”完全不符。 然而,那些黑洞洞的火器和雪亮的刀刃却作不了假,这都是美洲土著人所没有的东西。 此外,根据被烧伤了半边脸的副手阿瓦拉多,从郊外逃回来之后的描述,这些“听命于中国人的土著步兵”,手里拿着的管状武器似乎并不是火枪,而是一种火箭的发射器,看上去声势很吓人,但实际威力并不大……因此,如果两边兵力相差不多的话,科尔特斯倒是很想跟对方打上一场,较量一番。 可问题是,对方的人数有上万,而自己这边只有两百人,作为同盟者的特拉斯卡拉人也都跑光了——在没有得到酋长的明确训示之前,他们不敢擅自跟传统盟友洪休提兹干人开战——所以这一仗根本没法打。 就当科尔特斯坐困于金字塔上,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又一个噩耗也传进了他的耳朵。 “……什么?炮兵把四门火炮全都丢了!上帝啊!他们不知道这是我军的命根子吗?” 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先前还趾高气扬的科尔特斯,顿时仿佛困在笼子里的老虎一样,在阴暗的大殿中一圈圈地打转。最后,科尔特斯终于决定还是再搏一把,对他的土著情妇兼翻译官玛丽娜发出命令: “……玛丽娜,你到外面去跟中国人喊话,就说我已经准备了酒宴和礼物,邀请他们进来谈判!口气不妨说得柔和一些,总之就是要告诉他们,我们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具体的语句就由你自己思考吧!” “……还有,阿瓦拉多!”他又叫来了自己的副手,两个小时之前刚刚在城外挨了一通狠揍,损失了十个人和三匹马,烧伤了半边脸的阿瓦拉多,“……你把弟兄们全都召集起来,穿戴好盔甲,佩戴好武器,再找一些鲜花拿在手上,到神庙的门口列队欢迎中国人的使者!等到他们进来之后,就注意看我发出的信号。然后你们就……”科尔特斯伸手做了一个往下砍的手势,“……嗯,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遵命,统帅!我一定会让这些该死的黄皮猴子付出代价!” 阿瓦拉多伸手捂着刚刚被钻天猴烧伤的半边脸,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 很遗憾的是,科尔特斯的这种小花招,根本骗不了早已深知这帮西班牙人各种无耻秉性的穿越者。 “……哈?邀请我们到金字塔的顶上,进入西班牙人驻守的神庙里面去谈判?还安排了丰盛的宴席招待我们?呵呵!科尔特斯是把我们当成了阿兹特克帝国的蒙特苏马,还是印加帝国的阿塔瓦尔帕(两个在会谈中被西班牙人绑票又撕票的倒霉蛋)?又或者是刚刚被他在这座庙里烧死的那些乔鲁拉贵族?!” 听到了某个尖嗓子女人在金字塔顶上的喊话,文德嗣、王秋等诸位穿越者全都是又好气又好笑。 “……看来,我们给这些西班牙人的教训似乎还不够啊!得要再加点菜才行!” 王秋抬手打了个响指,RPG部队随即开始行动,二十枚大型礼花弹立即被推了出来,分别安置在调节成一个倾斜角度的铝合金支架上,然后喷出炫目的尾焰,朝着金字塔顶的羽蛇神庙轰然射出。 虽然由于并非制式兵器,这些礼花弹的准头很差,二十枚里有十二枚凌空炸裂,六枚打在了神庙外面的金字塔台阶上,但还是有两枚礼花弹掉进了神庙的围墙里面,轰然炸开,激起了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又等了片刻,羽蛇神庙里再次传来喊声,声称伟大的统帅科尔特斯愿意出来会谈。但作为友好的表示,希望文德嗣他们的军队后退一段距离,并且从广场四周的房屋里撤出来,给西班牙人让出一条通往城外的道路,以此来显示远征军方面对和平的诚意。 然而,这个貌似很合理的要求,依然被拒绝了。因为几位穿越者全都看过那部电影《红河谷》,并且对其中某个镜头记忆犹新——从印度入侵拉萨的英国远征军,在与藏军遥遥对峙之际,英国代表先是佯装同意和谈,但要求藏军的火绳枪部队熄火,又要求藏军撤下战场两侧的山梁,然后悄悄把自己的炮兵推到山梁上,占据制高点和有利发射位置,最后突然翻脸开炮,把数倍于己的藏军主力一下子就打得全线崩溃。 虽然很清楚这伙西班牙探险家的能耐,根本无法与鼎盛时期的大英帝国殖民军相提并论,但诸位穿越者还是不愿意冒哪怕一点点不必要的风险,更不愿意在阴沟里翻船。 于是,文德嗣就派人过去大骂了一通,喝令这些西班牙蛮夷不要再唧唧歪歪,马上滚出来拜见“天朝来使”,然后继续朝金字塔内一枚接一枚地不断发射礼花弹,权当是实弹训练。 就这样一连打了三百多发火箭礼花弹之后,神庙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苗,而科尔特斯也终于服软了,答应这就从羽蛇神庙里面出来谈判,只求外面的远征军停止轰击,给他一点准备的时间。 “……好了,下马威已经给足了,西班牙人也已经服软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文德嗣拍了拍手掌,转身向诸位城管们询问,“……我们究竟应该向科尔特斯提出些什么条件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城管执法的第一步是没收凶器。而城管执法的第二步……” 不知为何表情有些亢奋的王秋,歪了歪脑袋如此说道,“……当然就是要没收他们的非法所得了!” 七十九、谈判就是要用大炮说话! 七十九、谈判就是要用大炮说话! 公元1519年10月上旬的某一天,在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大屠杀的乔鲁拉城内,“大明东海国公”文德嗣、“大明礼部侍郎”杨文理和“锦衣卫副指挥使”蔡蓉,与西班牙王国远征军统帅兼墨西哥总督荷南.科尔特斯阁下,在“热情友好”的气氛之中,进行了“卓有成效”的初次会谈。 事实上,谈判双方的官方身份都是假冒的。 文德嗣的“大明东海国公”、蔡蓉的“锦衣卫副指挥使”和杨教授的“大明礼部侍郎”,固然都是从来没有在这个时代的北京吏部备过案的西贝货,但这时候的荷南.科尔特斯,也只是西班牙王国的罪人和通缉犯而已,罪名则是谋杀公务员和侵吞国有资产——他用一份作废的授权书,把古巴总督迭戈.贝拉斯克斯阁下花费巨额公款组建的探险船队据为己有,不仅赶跑了总督派来的监军,还打死了总督府的一个秘书官。 唯一的区别在于,穿越者们全都知道科尔特斯的实际身份,而科尔特斯却把穿越者们真的当成了传说中的“赛里斯人”……当然,他的这种认知其实也没错,只不过在时代上差了五百年而已。 总之,双方在虚情假意地寒暄一番,互相问候过大明帝国正德皇帝和西班牙王国卡洛斯国王的身体健康之后,便开始进入到了实质性的话题……然后不出意料地发生了火爆冲突。 虽然在场面上处于绝对劣势,但科尔特斯在谈判桌上依然咄咄逼人,一开口就气势汹汹地指责中国人的“野蛮暴行”,居然无故袭击“爱好和平”的西班牙远征军,如果中国人抱有诚意的话,就必须立即惩办凶手、支付赔偿,以及送还被他们窃走的西班牙大炮。唯有如此,才能得到“西班牙王国的友谊和宽恕”。 好么,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就要从谈判桌上夺来……从古至今的西方殖民者果然是同一个套路。 而穿越者一方则针锋相对地表示,你们这些胆敢冒犯大明使臣的欧洲野蛮人,被打死是自取其咎!除了那些已经偿命的倒霉蛋之外,作为首领的科尔特斯也要承担责任,低头道歉,并且作出“合理的补偿”,否则就要承受“大明天朝的雷霆怒火”! ——受了欺负还被洋人倒打一耙的事情,在中国近代史上真是不要太多,依样画葫芦谁不会啊? 一听到自己居然成了野蛮人,科尔特斯登时气得一蹦三尺高,并且大言不惭地表示,自己代表着伟大的西班牙王国,中国人如此冒犯自己,就是在跟“世界上最大的国家”为敌!日后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穿越者们清楚这厮作为一名通缉犯,根本代表不了西班牙王国,但也没有当场揭破,只是很冷静的指出了如下事实:你说西班牙是世界上最大的国家?卡洛斯国王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君王?那么请问你把法兰西的国王,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意大利的教皇,还有奥斯曼土耳其的苏丹摆到了哪里? 为了进一步增强说服力,马彤学姐还拿出了一份预先准备好的公元1500年欧洲地图(从网上拷贝打印),拿到科尔特斯眼前晃了晃……不得不说,在征服美洲之前,西班牙确实谈不上什么头等强国。 看到自己先前在印第安人之中那一套无往而不利的讹诈手段,似乎根本蒙不住眼前这些仿佛什么都知道的“赛里斯人外交官”,科尔特斯一时间深感挫败。 但这位胆大包天的赌徒,面对如此绝境,居然还不肯服输,眼看着讲道理说不通,拼实力拼不过,就开始了胡搅蛮缠耍无赖,各种西班牙乡下的骂人话一串接着一串,让马彤学姐听得都不知该怎么翻译…… ——若是软妹子的话,耍耍傲娇或许还有人会觉得萌,可是你一个中年胡须男,傲娇个什么劲儿啊? 诸位穿越者也是听得越来越没耐心,心想这个牛逼过头的西班牙通缉犯若是再不肯上道的话,索性就把他的探险队统统做成烧猪算了——虽然没有火箭筒发射的单兵云爆弹,但要弄几十桶汽油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日后怎么推倒阿兹特克帝国,把墨西哥变成异时空中国的资源输出地……那就再想别的办法吧! 就在两边僵持不下的时候,王秋偷偷翻了翻描写科尔特斯征服中美洲的历史书,看到了这家伙在委拉克鲁斯港放大炮吓唬阿兹特克帝国使臣,让他们统统吓得趴在地上的记录。 于是,他就下令放了一个最大号的特制冲天炮,外壳足有洗衣机那么大,响声更是堪比摩天大楼的定向爆破……结果,这一回终于轮到西班牙人的统帅给吓得趴到地上去了。 而这一场夹枪带棍的会谈,也就此在震天的礼炮声中落下了帷幕。 ———————————————— 黯淡的暮色中,科尔特斯带着一身的疲惫,慢慢登上金字塔,走了进羽蛇神庙的大门。 他刚刚进入门内,就被等得心焦不已的西班牙指挥官们给一涌而上围住了。 “……我的统帅大人,你总算是跟中国人谈完啦!” 阿瓦拉多副司令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刚才你怎么谈到才一半,就让玛丽娜回来了?你又不懂墨西哥土著人的语言,更不会说中国人的话,没有翻译可怎么谈判啊?难道是打手语?” “……没事,亲爱的阿瓦拉多。对面的中国人会说西班牙语和拉丁语,虽然口音和措辞很古怪……” 科尔特斯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拿出一份包裹着明黄色绸缎的卷轴,“……这是中国皇帝的诏书副本,还附了拉丁文的翻译稿。呃,我知道你不识字,所以就让传教士先生念给你们听听吧!” 穿着黑衣的传教士赶忙抢上前来,在摇曳的烛光和众人的注视下展开卷轴,清了清嗓子念诵起来: “……嗯,以至高上天的名义,作为受万神眷顾的天命之子(朕膺昊天之眷命),伟大的赛里斯皇帝在此颁布旨意,册封海外侨民文德嗣为希望港公爵,以及墨西哥殖民地总督,他的领地从此将会接受皇帝陛下的保护;并且授权皇家礼仪官(礼部侍郎)杨文理和近卫军副统帅(锦衣卫副指挥使)蔡蓉为钦差大臣,主持公爵的册封事宜,同时负责巡视墨西哥地区的各个藩属国,对任何仰慕皇帝陛下的威严,愿意向皇帝效忠的邦国,视情况予以嘉奖、册封和保护(凡外慕而内化者,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对任何胆敢冒犯皇帝威严的敌人,予以雷霆一般的严厉惩罚(凡不法顽劣之徒,皆当受雷霆之威)……” 八十、科尔特斯的烦恼 八十、科尔特斯的烦恼 听完了这份穿越者们炮制出来的“大明皇帝圣旨”,诸位西班牙征服者们一下子就轰然炸开了: “……中国皇帝也已经把手伸过来了?这怎么可以!这片土地是我们要奉献给西班牙国王的礼物啊!”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中国人的力量更强大呢?我们只有两百个人,而他们估计有一万!” “……我们不是还有印第安同盟军吗?特拉斯卡拉人应该能凑出几万战士!” “……特拉斯卡拉人?难道你觉得这支同盟军很可靠吗?” “……呃……这个……我想应该是完全不可靠……” 在这个问题上,就连最为嘴硬的西班牙指挥官也只得承认事实。/// ——仅仅在不到一个月之前,特拉斯卡拉人才刚刚打死了五十多个西班牙探险队员,自己也被西班牙探险队杀了上千人,虽然如今已经结盟议和,打算一起去讨伐阿兹特克人,但这么大的仇可没法一笔勾销。 而且,从中国人雇佣的上万土著军队,这一次可以轻易杀进乔鲁拉城内的情况来看,科尔特斯的部下们也都颇为沮丧地发现,他们的新盟友特拉斯卡拉人在尝到足够的甜头之前,恐怕根本无意与西班牙人共同进退——除非对面是他们的宿敌阿兹特克人。 然而,这一次的对手却是他们的老朋友洪休提兹干人……事实上,特拉斯卡拉人没有从背后插西班牙人一刀,就已经算是非常的有诚信和讲义气了。 听着部下们的议论纷纷,作为最高统帅的科尔特斯也是深感一阵阵的头疼。 他并不是不知道,面对如此强势的中国人,势单力薄的西班牙探险队只有顺从一途。而若是想要获得丝绸、茶叶、香料、瓷器等珍贵的东方商品,也根本绕不过他们这些运来货物的人。 可这种一切主动权都被掌握在别人手中的别扭感觉,还是让科尔特斯感到很不适应——他更希望把这些中国人统统拘捕起来,迫使他们跪倒在自己脚边,然后任凭自己肆意勒索……但这显然只是他的妄想。 而中国官员在谈判时流露出来的,那种充满了傲慢、鄙视和不屑的目光,更是让在墨西哥登陆以来,就一直被众多土著人奉为神明顶礼膜拜的科尔特斯,感到简直无法忍受! ——想想吧!他们居然连“欧洲野蛮人”这么侮辱人的话都说了出来! 虽然科尔特斯并不知道后世有一种名为“地图炮”的群嘲技巧,但他的心情却是跟中了地图炮毫无两样,甚至忍不住想要组织全部兵马冲出去大闹一场,跟中国人拼个鱼死网破拉倒! 幸好,他虽然是一个胆大包天的赌徒,但还不是没有理智的疯子。 在最终爆发的前一刻,科尔特斯还是准备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看起来,大家都对这些突然跳出来的中国人感到很愤怒啊!不知哪位勇士愿意在今晚带队发动夜袭,给外面的中国人及其爪牙一点教训?” “……” ——前一刻还嘈杂不堪的大殿,霎时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怎么说呢?感觉就好像是一群吱吱喳喳的小老鼠,听到某只大老鼠准备组织大家去抓猫一样。 哪怕是之前被中国人的火箭烧伤了半边脸,骂声最激烈的阿瓦拉多,也低下脑袋不再吱声了。 过了半响,阿瓦拉多抬头看看没人答话,而科尔特斯又盯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呐呐地率先开了口。 “……这个……既然中国人的首领没有上当,伏击计划没有成功,那么我们就应该慎重一点。就算中国人提出了什么很过分的条件,若是能忍耐的话,也还是先尽量忍耐吧!” “……你居然让我慎重和忍耐?阿瓦拉多!这简直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科尔特斯顿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中国人今天先是在城里和郊外打死了我们的十三个士兵和三匹马,顺便烧伤了你的脸,接着又用炸弹朝我们轰击了大半个下午,甚至引爆了我们的火药库!如果我们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忍耐下去,以后他们还会把我们当人看待吗?在这个实力决定一切的世界里,和平是无法通过哀求和乞讨获得的!” “……尊敬的统帅!我们能够跟着你从古巴岛一直打到这里,就说明我们当中没人是懦夫!” 阿瓦拉多叹了口气,很诚恳地说道,“……但问题是这一次的对手太强了,他们的人数是我们的几十倍!而且这些中国人率领的土著军队还有很多火器,我们的几杆火枪根本吓不住他们……虽然我们也有印第安人盟友,但由于这一次的对手不是阿兹特克帝国,所以特拉斯卡拉人就不再可靠了……” “……特拉斯卡拉人什么时候可靠过?上个月的今天,他们还在跟我们打得头破血流呢!” 一位在哈瓦那城半途加入的指挥官猛地站了出来,毫无礼貌地瞪着科尔特斯,“……荷南.科尔特斯!请你不要忘了,我们是来发财的,不是来送死的!别为了你的一个不高兴,就逼迫我们跟中国人战斗!若是跟中国人结了仇的话,日后我们又该从哪里获得丝绸、瓷器和香料?难道你能用魔法把它们变出来吗?” …… 看到所有的手下都不支持自己跟中国人开打,心比天高的科尔特斯也渐渐冷静下来,终于泄气了。 虽然自认为天命在身的科尔特斯,依旧不甘心向任何人低头,很想豁出去再组织一次偷袭,跟那些傲慢无礼的中国人一争高低。但问题在于,他的部下都是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除了寥寥无几的亲信死党之外,跟他本人并没有特别深厚的情谊,只是冲着发大财的前景,才打点包袱自费加入探险队的。 偏偏一直到这次劫掠乔鲁拉城为止,科尔特斯始终没能给部下弄到足够的财富,甚至就连阿兹特克皇帝送来的礼物,也都被他派人转送到了古巴岛,用以贿赂总督和招募更多的援军。 再加上科尔特斯在八月份主动烧毁全部船只,断绝大家后路的坑爹事情,全军上下早就对他这个一意孤行的疯狂统帅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如果现在他继续逼迫士兵们自己踏上死路,主动去攻打数十倍于己的敌军,天晓得他们会不会在下一刻把自己绑起来,送给中国人充当见面礼! “……好吧!既然大家都没有跟中国人开战的勇气,那么我们就选择跟他们合作吧!”选择了放弃的科尔特斯,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但问题是,中国人开出的条件非常苛刻,简直称得上是侮辱。” “……苛刻?怎么个苛刻法?”那位从哈瓦那城来的指挥官立即追问。 “……怎么个苛刻法?呵呵,中国人刚才说了,作为开展进一步合作的前提,以及双方保持友好的表示,我们应该交出在乔鲁拉城掠夺到的全部金银宝石,还有任何被中国人认为是有价值的东西……” 说到这里,科尔特斯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到几位指挥官的脸孔都被怒气涨得通红,这才轻描淡写地把话锋一转,“……当然,他们也会给我们一批丝绸、茶叶和瓷器,作为拿走这些金银财宝的补偿……” ———————————————————————————— PS:下周无推荐,好伤心,摆碗求收藏求安慰 八十一、虎口夺食 八十一、虎口夺食 与此同时,在广场上搭帐篷宿营的诸位穿越者,也在通过一台笔记本电脑,端详着几张刚刚对科尔特斯和玛丽娜偷拍的照片,并且嘀嘀咕咕地交换着彼此的意见。// 作为美洲的两大征服者之一,西班牙历史上国民级的传奇英雄,以及大航海时代早期欧洲冒险家的杰出代表,王秋虽然不曾把现实中的荷南.科尔特斯,幻想成是中世纪史诗里那些风流骑士一样的俊朗美男子,但也觉得这家伙起码应该是一个很有型的中年大叔。 然而,在今天实际碰面之后,王秋才发现他的相貌真是不怎么样——今年的荷南.科尔特斯,按照历史记录应该是三十岁,但面容看上去足有后世五十岁的人那么苍老,不仅满脸都是沟壑纵横的皱纹,下巴还留着一丛浓密的大胡子,头发更是乱蓬蓬的好像鸟窝,脏兮兮的衣服上满是各种污渍,尤其是在裤腿之间,居然还有一滩可疑的淡黄色痕迹……总之完全不符合现代人的帅哥标准。 最要命的是,根据王秋的目测,他皮肤上堆积的污垢起码有半寸厚,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满身臭气——这个时代距离上一次欧洲黑死病大爆发还不远,愚昧的天主教会又奇葩地认为是水削弱了抵抗力,故而致使“邪气”侵入肌肤,引发黑死病……于是就提倡全体基督徒终生不洗澡。 作为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西班牙人科尔特斯自然也严格遵守了上述训导,哪怕是在终年炎热的中美洲热带海滩,也从不洗澡净身,而在艰苦的探险旅途中,他自然也没条件喷香水……结果就把自己变成了一座移动的小型垃圾堆,浑身上下那些虱子跳蚤多得都可以玩牧场物语了!总之乍一看上去,这位大名鼎鼎的美洲征服者,简直比现代都市那些睡在桥洞里的流浪汉还要肮脏得多! 同样让穿越者们感到失望的,还有科尔特斯的那位著名情妇玛丽娜——这位在西班牙人的征服史诗中时时出没,一手引领着科尔特斯的探险队侵入墨西哥谷地,彻底毁灭了自己的祖国的阿兹特克姑娘,被后世墨西哥的历史书描述得堪比中国古代的西施,总之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超级祸水。 然而在乔鲁拉城的金字塔下,王秋却只看到了一个略微有些圆胖的印第安年轻妇女,她的脸上照例涂着五彩斑斓的花纹,五官也只是普通标准的端正,除了皮肤比较白之外,其余的一切看上去都很平庸。 “……我早就说过了,别把这个女人想象成西施、杨贵妃一样的绝色佳人!就算是西班牙人的史书里面,好像也从来没说过她是个美女,一般只是说她很聪明和机灵,懂得好几种语言罢了。” 杨教授一边擦着老花眼镜一边撇了撇嘴,对一脸失望的王秋如此讥讽地说道,“……如果玛丽娜当真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科尔特斯在刚刚从玛雅人手中抢到她的时候,又怎么会毫不吝啬地把玛丽娜塞给一个部下当情妇?直到他发现玛丽娜同时懂得西班牙语、玛雅语和墨西哥人的纳瓦霍语,是一个很好的翻译员,这才又一次把她索要了回来呢?更何况,古人的审美观也是跟我们现代人相差很大的,哪怕是古代中国的美女,放到现代说不定也就变成恐龙了……” “……呃,您说的很有道理,教授!” 王秋回忆起在历史课本上看到的旧照片中,清末光绪皇帝那几位嫔妃的恐怖尊容,顿时对此深有同感。 “……这些闲话就暂时告一段落,还是先谈谈正事吧!” 刚一进城就被横尸遍野的血腥屠杀现场吓昏,直到谈判结束才苏醒过来的蔡蓉团长,有些不悦地敲了敲桌子,“……你们刚才究竟跟科尔特斯谈了些什么?是不是让他跟着我们一起去见蒙特苏马二世?” “……哼哼!哪有这么简单!我们还要求科尔特斯和他的探险队,把他们在乔鲁拉城抢到的金子和银子统统都交出来!作为跟‘大明天朝’和平交往的见面礼!” 王秋这番貌似理所当然的回答,让蔡蓉呆愣了一秒钟,随即才惊讶地掩嘴叫了起来: “……这不等于是从老虎嘴里抢肉吗?那些贪得无厌的西班牙人怎么可能答应?” “……老虎?嗯,这些自诩为文明人的西班牙探险家,或许在愚昧的印第安人面前,确实是凶悍的老虎,但在我们的面前,也不过是一只乱吠的癞皮狗罢了!” 王秋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咱们城管出手执法,哪有不没收非法所得的道理?总之,刚才我们已经给科尔特斯出了一道选择题:要钱还是要命?!愿意乖乖交出财物,那么一切都好说。但如果西班牙人当真要钱不要命的话……他们之前怎么屠杀乔鲁拉人,我们现在就怎么屠杀他们!” “……”如此富有城管风格的暴力宣言,让蔡蓉一时间有些眩晕,“……这个……虽然西班牙人手中的金银都是不义之财,可咱们的吃相也不能这样难看吧!” “……我的团长大人,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可不是什么讲究脸面和风度的时候!” 王秋几乎是红着眼睛解释说,“……为了供养这支远征军从希望港走到乔鲁拉城,我们光是买食物的钱就花了足足一千五百万啊!而且这全是没有任何收益的纯消费,整个时空贸易的最后一点利润都已经给赔进去了!甚至还有一批货物是向厂家赊账弄来的!银行那边都快要透支了!如果不能赶快从这些西班牙土包子身上立刻找点补偿回来,咱们可就要被讨债公司给逼得上吊了!” “……问题的严重程度还不止于此!”杨教授也跟着进行补充,“……最多再过一天,也就是这个时空的二十几天之后,北京的领导就要过来视察。万一领导在视察之后,要求我们上缴利税,我们该拿什么交?” “……要我们上缴利税……哦,咱们那位主任阁下确实是做得出来……” 蔡蓉团长摸着她的小脑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但是按照我们事先制订的作战计划,科尔特斯的这支探险队还有很多利用价值,如果在这里就跟他们彻底闹翻,整个剧本就得推倒重来了啊!” “……这一点不必看得太重,蔡蓉小姐!科尔特斯的这支探险队,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是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但前提是他能够认清事实,愿意承认我们的优势,至少在短时间内做一条识时务的好狗!反过来,如果这条狗实在是疯得太厉害,宁死也要咬我们一口的话,那么为了免受其祸,也就只好提前宰掉下锅了!” 穿着明黄色龙袍的文德嗣也凑了过来,冷冷地说道,“……我们自己并不是没有单独对抗阿兹特克帝国的力量,至于在上个月刚刚跟西班牙人大战一场的特拉斯卡拉人,想必也会很乐意换一个合作者的!” 八十二、鞭子和糖果 PS:圣战日加更,请票票和收藏来得更猛烈一点吧! —————————————————————— 在对待美洲原住民印第安人和西班牙殖民者的时候,王秋他们基本上是采取截然相反的两个态度。\ / 对待前者,是尽量的友好相处,主要用各种现代产品诱使他们为自己效力,能不打仗就尽量不打仗。 而对待后者,则是完全的简单粗暴,以及毫不掩饰的炫耀武力,稍微有点冲突,就立即一通暴打伺候。 因为,王秋、杨教授和文德嗣曾经私下里探讨过,在对待西班牙人,尤其是科尔特斯这支探险队的态度上,就是一定要做到毫不掩饰的简单粗暴,万万不可讲半分道理。 ——根据对历史记录的研究总结,在十六世纪西班牙帝国征服美洲的过程之中,但凡对西班牙人友好相处、热情款待的印第安人部落,都是被这些贪婪无耻的白种人暗中搜集情报,分化瓦解,最后猛然翻脸偷袭,一举攻灭……这些部落的最后下场,一般是首领和贵族被残忍屠杀,老百姓全部沦为奴隶,然后在种植园和矿山中为西班牙人没日没夜地干活,直到死于瘟疫和苦役为止。 而反过来看,凡是一开始就对这些殖民者毫不客气的印第安部落,都让这些无道德无节操满心只想发大财的恶徒们碰上一鼻子灰。纵然他们最后依然无法逃过覆灭的命运,但至少能够生存得更长久一些。 譬如,就在蒙特苏马二世皇帝引狼入室,使得阿兹特克帝国在短短两三年间被科尔特斯轻易毁灭的同时,远不如阿兹特克帝国实力强大的玛雅人,由于从一开始就采取了坚决抵抗的策略,因此西班牙人足足用了几十年时间,才基本摧毁了玛雅人的抵抗。而最后一个玛雅城邦更是直到1697年才陷落。 再举一个例子,当在印加帝国被颠覆之后,秘鲁的西班牙军队继续南下智利,结果在安第斯山区遇到了一个小邦国的坚决抵抗。无论西班牙人如何甜言蜜语、威胁利诱,对方的态度都只有一个字:“打”! 于是,两边从沙漠打到高山再打到热带雨林,整整打了三百年,这个顽强的土著邦国才被秘鲁的西班牙军队最终剿灭——而到了那个时候,玻利瓦尔和圣马丁都已经快要在整个南美洲掀起独立浪潮了。 如果这个印第安邦国的运气更好一些,能够继续坚持几年的话,或许真能熬到最终的胜利也说不定。 鉴于上述历史记录,穿越者们最终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在遇到大航海时代的欧洲人的时候,务必要尽量用大炮、火枪和刀剑说话,有事没事就用炮弹和炸弹对他们“热情款待”一番。你把他们打得越狠,越是把他们虐得高潮迭起,他们就对你越客气越尊重;而反过来,你对他们越客气越尊重,他们就会把你打得越狠,越是把你虐得高潮迭起……嗯,怎么听上去很像是一群心理变态的受虐狂抖M? 总之,在异时空中国人的粗暴鞭挞之下,困守神庙的西班牙人,最终还是不出意外的成了小受…… ———————————————————— 当天夜里,为了促使金字塔上的西班牙人尽快屈服,王秋命令火箭部队每隔半个小时就朝塔顶的羽蛇神庙发射一轮“冲天炮”……绚丽的烟花从黄昏一直闪耀到凌晨,让躲在庙里的西班牙人吓得魂飞魄散,而初次遇见这等场面的特拉斯卡拉人,则是把这当成了天神下凡,更加不敢对诸位“神人”有丝毫冒犯。 事实上,如果换成这个时代其它欧洲国家的人,看到有中国人上门来推销丝绸、香料等东方特产,早就乐得一蹦三尺高,什么节操脸面都不要了。但问题在于,科尔特斯他们偏偏是西班牙人……如果说大航海时代的荷兰人是纯粹的商人,葡萄牙人和英国人是半商半盗,法国人是野心勃勃的征服者,那么西班牙人就是彻底的强盗,只愿意打仗劫掠而不愿意做生意,甚至不愿意好好地经营已经到手的殖民地。就算是找到了通往东亚的商路,他们的第一反应也是过去抢劫,而不是安安稳稳地跟东亚人做生意。 当然,一切的民族性格,在炸弹面前都是渣渣。就算你是天生的强盗,也会被逼得只能遵纪守法地做生意;就算你是超重口味的虐待狂,也只有乖乖养成受虐喜好的份。 第二天清晨,带着浓重黑眼圈,显然是一夜没睡都在听爆竹的科尔特斯,脚步虚浮地再次走出羽蛇神庙,苦着脸宣布接受“中国使者”的全部要求,愿意付出身边所有的金银财物,以换取中国人的友谊与合作。 然后,一筐筐血迹未干的金银珠宝,就被流水般地从羽蛇神庙里抬了出来,摆放在烈日曝晒的广场上,一时间当真是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其中,从城内劫掠来的大部分金银首饰,都已经被西班牙人熔铸成了巴掌大小的金锭和银锭,以便于携带和称量,结果此时刚好便宜了穿越者们…… 最后,科尔特斯的探险队总共拿出了大约五十公斤黄金,三百公斤白银,还有各色宝石一千余粒,零星玉石挂坠两筐,粗略估计总价值应当在人民币四千万左右。 当然,这些狡猾的西班牙人,肯定把一部分最贵重的珍宝藏匿了起来。但眼看着到手的收获已经远远超过预期,足以弥补本次远征的军费开销,穿越者们也就不为己甚,收起这批财宝便罢手了。 不过,尽管穿越者们这一次从西班牙人手中收获的金银宝石颇多,但是比较有价值的古代文物,尤其是现代人最感兴趣的玛雅预言书籍,却是一本都没有找到——因为西班牙探险队里那位勤奋过头的传教士,只用了短短的两三天时间,就把全城各个神庙和宫殿内的古籍、藏书、画轴统统付之一炬,绝大多数的神像也都被打碎砸毁,搞破坏的速度实在是令人咋舌……只剩下两块约摸巴掌大小,刻满了玛雅文字的玉石雕板,因为似乎很值钱,才被一名西班牙士兵藏了起来,暂时还没有遭到传教士的毒手。 唉,天主教的狂热传教士,在破坏异教文物方面的积极性,实在是无人能比啊! 另一方面,看着这些在自己手里还没放热乎的金银财宝,从此一去不复返,所有的西班牙人都是既心疼又纠结——在经历了一场漫长而又艰苦的远征之后,他们好不容易闯进了一座富庶的城市,抢到了令人炫目的财富。结果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窜出一群猛人,把他们搜刮来的战利品通通给搬走了…… 这可真是太郁闷了啊~!!! 该死的中国人!这仇咱们记住了!虽然现在打不过你们,但将来一定要把你们碾成渣渣! ——几乎每一个西班牙冒险者的心中,都是眼泪哗哗地流,并且咬牙切齿地如此发誓。 幸好,穿越者们对待这支尚有利用价值的西班牙探险队,虽然态度上很是简单粗暴,但也是鞭子和糖果交替使用的。如今既然已经抽了这么多下响亮的鞭子,那么也该丢几块糖果让他们高兴高兴了。 于是,在西班牙人的惊叹声中,一箱箱的丝绸、瓷器、茶叶和香料,先后被劳工们用担子挑到了他们面前,并且逐一打开……霎时间就宛如最神奇的特效药一般,极其迅速地抚慰了这些强盗的心疼和郁闷。 ——在现代中国的批发市场上,普通丝绸一米只要七八十元人民币,就算是花色比较绚丽的湖州丝绸,一米一百多元也就差不多够了。洁白细腻、花纹美观的骨瓷酒杯,批发价每只仅售五元。就算是半人高的彩瓷大花瓶,如果不挑什么名牌的话,人民币三百多元也就能买到一对了。 至于其它的货物,像是正宗龙井茶、武夷山大红袍之类的极品好茶,固然在现代社会也是一等一的奢侈品,等闲人根本喝不起,但大多数寻常茶叶的价格,在现代社会同样十分便宜,尤其是那些压在箱底、色泽发黄的陈年老茶叶,简直是用白菜价就能一箩筐一箩筐地买来。还有胡椒、孜然、花椒之类的食用香料,更是在随便哪个超市里都成袋成箱地卖,从来没听说有谁会吃不起的。 除此之外,穿越者们还附赠了一些色彩绚丽的塑料首饰和二锅头烧酒作为添头,总计成本不足三十万。 而西班牙人交出的财宝之中,一克黄金价值四百多元,一克白银也能卖出三十多元,平均一块金锭就能在现代世界买来一车的丝绸……但穿越者总共也就给了西班牙人六百多米的丝绸而已,堪称绝顶的暴利。 不过,由于两个时空在物价方面的天壤之别,或者说工业社会对农业社会的巨大剪刀差,这场交易的最终结果,却是双方都认为自己大赚了。 至于上述金银财宝的原主人,也就是乔鲁拉市民的呻吟和血泪,就只能被无视了——谁叫你们先是抱错了大腿,然后又投降错了人呢?如果他们能够在西班牙探险队面前多坚持几天,等到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抵达之后再开城投降的话,虽然胜利者的敲诈勒索估计还是免不了的,但至少就不会被屠城了。 ———————————————————— 这桩交易完成之后,为了避免感染瘟疫,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迅速退出了遍地腐尸的乔鲁拉城,转移到郊外休整,只是打开了几处西班牙人还没来得及糟蹋的粮仓,取出了里面的一部分玉米和豆子作为军粮。然后稍事休整,就再一次朝着特诺奇蒂特兰城开拔。 还有两千名特拉斯卡拉战士和两百多名西班牙人,也跟在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的后面一起行动。 按照原本的历史记录,科尔特斯在屠戮了乔鲁拉城之后,应该还会在这里停留半个月,并且扶植起一个傀儡政权,稳定了自己的后方通道,这才安心地继续前进。 但自恃实力强大的诸位穿越者,显然没有这份多余的心思,对于已经化为一片废墟的乔鲁拉城,文德嗣只是派了个使者到特拉斯卡拉人的首府去传话,让他们尽快派人接收,就算是见面礼了。 从乔鲁拉城到特诺奇蒂特兰城,直线距离只有大约八十公里,但沿途都是人烟稠密的富庶繁华之地,购买力在整个中美洲堪称首屈一指。于是,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就走走停停,边走边做生意,兜售了无数的火柴、碘盐和工业品,而八十公里的路程也因此走了整整半个月。 一路上,还陆续有不少村镇城邦的首领酋长前来拜见,献上肉食水果和贵重礼物,并且转弯抹角地试探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的来意——是不是准备要再次与阿兹特克帝国展开较量,争夺墨西哥的霸主地位?文德嗣则一律含糊应对,只是赏赐给他们一些丝绸、布匹、玻璃和瓷器,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看到这些中国人的帐篷前面门庭若市,几乎抢走了所有的风头,于是就让被严重忽视了的科尔特斯,感到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和嫉妒,嗯,似乎也可以形容成是“空虚寂寞冷”? ——他们身为时代主角的戏份被抢了啊! 幸好,从这些“中国使者”手里获得的绫罗绸缎、瓷器香料,多少还能抚慰科尔特斯那颗空虚的心灵——只要带着这些东西回到西班牙,他不但可以迅速成为一个大富翁,还会因为率先在新大陆找到了“中国皇帝的使者”,从而获得不亚于哥伦布的巨大名声。 不过,如果说眼下虽然被迫靠边站,但也拿到了不少绸缎和瓷器的科尔特斯,还只是感到有些“空虚寂寞冷”的话,那么此刻坐在特诺奇蒂特兰城中的蒙特苏马二世皇帝,就简直已经是快要精神崩溃了。 八十三、蒙特苏马的崩溃 八十二章终于解禁了,请大家开始看吧! —————————————————— 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大金字塔上,和往常一样,正在举行着一场血腥的活人祭祀 袅袅的烟雾之中,身穿华服的祭司们鼓起腮帮子吹着骨头号角,挥汗如雨地敲打着人皮鼓,疯疯癫癫地摇晃着铜铃铛……各式各样嘈杂的乐声、歌声、诵经声,时而大,时而,时而粗,时而细,既像是乌鸦的悲泣,又像是老鼠在磨牙,配合着泼洒在石台上的刺目鲜血,让祭典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恐怖…… “……啊!无敌的维奇洛波奇特利,战无不胜的万军之主!地上一切君王的主人!请你降下你的无边威能,庇佑你的忠诚子民,把一切敌人都焚烧成灰烬吧……” 身穿红袍的阿兹特克祭司,高喊着阿兹特克人的守护神,战神维奇洛波奇特利的名讳,然后一刀劈开活人祭品的胸膛,取出还在跳动的心脏,并且把鲜血涂抹在狰狞的神像上,以此来取悦嗜血的神明。// 与此同时,数十名服食过具有迷幻效果的毒蘑菇粉的巫女,也聚集在弥漫着香料和血腥气息的祭坛旁边,伴随着音乐的节拍,全身赤裸、神情癫狂地翩翩起舞,做出各种奇异夸张、疯疯癫癫、歇斯底里的姿态和动作,宛如后世的重金属摇滚乐手或者精神病人一般……以此来求得神明的喻示。 然而,面对这帮祭司们的卖力表演,端坐在羽毛伞盖之下的蒙特苏马皇帝却是看得直翻白眼。 像这样诅咒敌人的献祭仪式,城里的祭司已经折腾了十几天,但迄今尚未看到任何效果。 ——由于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军队依然处于瘫痪罢工状态,劳资纠纷愈演愈烈,根本无法出动迎战外敌,所以在得知西班牙人跟宿敌特拉斯卡拉人结盟的噩耗之后,蒙特苏马皇帝不得不寄希望于超自然力量。 他先是派了几位自称擅长诅咒的祭司,跟着一队使者前去特拉斯卡拉,看看能不能暗中下咒干掉西班牙人。结果这帮废物先是信心十足地从城里出发,然后却灰溜溜地回来跟他说,白人的皮太厚,邪气钻不进去,所以他们只好临时更换了施法方式,诅咒西班牙人在通往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旅途中迷路…… 纵然蒙特苏马皇帝对神明的信仰再怎么虔诚,也知道祭司们的这种说辞完全不靠谱——从特诺奇蒂特兰城到特拉斯卡拉人的地盘之间,是整个阿兹特克帝国人口最稠密的地方,到处都有可以问路的村落,沿途还有各种醒目的路标和来来往往的商队,更何况还有土生土长的特拉斯卡拉人给他们带路……如果西班牙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迷失方向,那么就只能说他们都是聋子和瞎子了。 (历史上,这些阿兹特克祭司的诅咒方式,是在通往特诺奇蒂特兰城的道路上堆了很多砍倒的树木,又挖了几条壕沟截断道路,看上去有点像野战工事,或者中国乡下收过路费的私设关卡,但却偏偏没有留下兵马驻守。结果在西班牙人抵达之前,这些障碍物就已经被看得莫名其妙的当地人给清除掉了……) 而外交使者们从西班牙人那里侦察到的情报,更是超出了蒙特苏马的理解能力,让他感到一头雾水。 ——首先,此时的美洲没有马匹,因此对西班牙人的战马,各族印第安人普遍抱有恐惧心理。由于从来没有见到过马这种动物,他们对战马和骑兵的描述方式也是十分奇葩,类似于现代人眼中的哥斯拉。 于是,在后方等消息的蒙特苏马二世,就得到了这样一份不知让人该如何吐槽的军情汇报: “……这些“巨型无角牡鹿”的脖子上挂着小铃铛,当它们快速奔跑的时候,铃铛会发出很大的声响……它们经常喷鼻息,并发出咆哮……它们很容易流汗……在奔跑中它的鼻子会产生大量的泡沫,它掉到地上就像龙舌兰肥皂一样(据记载,阿兹特克人曾使用这种植物制造肥皂)……在它们急驰的时候,会产生像雷鸣一样的声响,又好像石块雨点般落到地面上的声音……它们从大路上经过后,会在地上留下很多的小坑,似乎它的蹄子踏到的任何地方都会开裂……” 接下来,西班牙人的火枪和火炮,则给这些石器时代的人们带来了更大的震撼。 “……圆筒形状的金属管内,蕴藏着雷神和火神的力量……当白人使用这种武器时,所有人都陷入一片恐慌之中。人们四散奔逃,没有什么目的,就好像吃了毒蘑菇或者见到了鬼怪一样。他们无法克服这种恐惧,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恐怖的气氛就会遍及整个村庄,几乎所有人都无法入睡……” 不幸中的万幸,这些白人的数量不多,在正常情况下估计还能对付……可惜如今的阿兹特克帝国一点都不正常,强悍的帝国军队一部分在叛乱,一部分在罢工,还有一部分在作壁上观,从总体上陷入了瘫痪。蒙特苏马皇帝的权力已经大打折扣,根本无法集结起一支可靠而强大的军队,到东部沿海阻截西班牙人。 在西班牙人登陆之后,蒙特苏马皇帝也曾经试图以外部威胁逼近为由,说服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武士们停止罢工,收回权力诉求,恢复团结,一致对外,但结果却是收效甚微——祭司与武士依然互不相让,特诺奇蒂特兰城的祭司们坚决不愿让出任何政治权力和经济利益,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武士们也不肯一无所获地空折腾一场。而蒙特苏马皇帝对祭司的过度偏袒,则让武士们感到更加失望和怨愤。至少在敌人打到特诺奇蒂特兰城外之前,是不用指望他们有什么作战的积极性了。 —————————————————————————— 事实上,早在西班牙人登陆之前,阿兹特克帝国就已经开始出现了崩溃的征兆。 阿茲特克人虽然是一个嗜血的好战民族,但他们的征服却更注重于政治手腕,如果其他部落表示屈服,阿茲特克人一般只要求宗主权和进贡财物,不会下派官员取代原来的酋长,也很少驻军监督。 这个策略让阿茲特克人能够集中兵力,迅速对外扩张,在一个世纪里几乎统一墨西哥。但也因为没有打碎地方上原有的统治体系,使得中央政府的控制力极差,被征服地区总是叛乱不断。任何一场严重的军事失败,都有可能在这个“庞大而脆弱”的帝国内部诱发连锁反应,导致整个帝国境内烽火四起。 在蒙特苏马二世皇帝即位的最初十几年里,通过一系列成功的远征,他一度将阿兹特克帝国的版图扩大了一倍,达到了最强盛的巅峰时期。但在四年前,他在进攻特拉斯卡拉人时遭遇的一场空前惨败,却又把他之前亲手开拓的疆土几乎丢了个干净——最精锐的阿兹特克战士损失数万之多,新近征服的属国从此不再进贡,阿兹特克帝国的疆域版图,一下子就缩回了比蒙特苏马二世即位之前还不如的范围,也就是墨西哥谷地的特斯科科湖区,再加上墨西哥湾沿岸的一片狭长地带而已。 屋漏偏逢连夜雨,等到特诺奇蒂特兰城军队大哗变,特斯科科城爆发叛乱和内战之后,就连组成阿兹特克帝国的铁三角都崩塌了一半,作为统治核心的墨西哥谷地也不再安稳——特斯科科湖畔诸多饱受压榨、心怀鬼胎的属国,全都乐不可支地看着成千上万的阿兹特克军队自相残杀,不时还会偷偷地给处于下风的叛军提供一些物资支援,好让这场内战没完没了地打下去,也让阿兹特克人永无休止地持续性流血。 在这种战争机器全面瘫痪的状况下,阿兹特克帝国几乎是在靠惯性来维持统治,完全经不起任何打击。 因此,在西班牙人进攻乔鲁拉城的时候,蒙特苏马皇帝根本抽不出军队前去援救。 而随着这座墨西哥高原第二大都市的陷落,阿兹特克帝国的虚弱也彻底暴露在了世人面前,引发了无数野心家的觊觎,以及更多附属国的动摇。 对于焦头烂额的蒙特苏马皇帝来说,之前的几百白人和几千特拉斯卡拉战士就已经够让他头疼了,可之前奉命出使的库奥赫特莫克,居然还嫌他日子过得太轻松,又给他带来了一万名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 而且这还是一支由异邦神人亲自率领,同样装备着各种神奇武器的洪休提兹干军队! 更要命的是,这三股力量居然在乔鲁拉城合流了,并且继续向着特诺奇蒂特兰城不断挺进! 天上的众神啊!你们这是要把所有的厄运都凑到一起,统统丢给不幸的阿兹特克人吗? 如果特拉斯卡拉人在得到消息之后,动员起全部兵力与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会合,再跟特斯科科城的帝国叛军联手的话,那么蒙特苏马就要在首都的郊外,面对大约五万敌军的围攻! 而他手下还能听话的私人军队只有四千人,并且跟特斯科科城的叛军交战多日,早已疲惫不堪了。 就算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武士,在敌人兵临城下之际能够放弃纷争,一致对外,蒙特苏马最多也只能召集起六万人,论兵力仅仅与对手相当,战斗力恐怕还有所不如……毕竟已经有几年时间没有好好地训练了。 至于帝国的另外两个核心组成部分,特斯科科城已经叛乱,而特拉可潘城在局势未定之前只会旁观。而其余那些被残酷剥削的附属国,没有主动叛乱投敌就算是忠心的了。 作为一个大帝国的统治者,蒙特苏马二世在政治上是相当成熟的,他深知墨西哥谷地的诸多城邦部族,大部分都对阿兹特克人的高压统治敢怒不敢言,随时都在等候时机,蠢蠢欲动。 如今随着乔鲁拉城的易主,阿兹特克帝国的权威已经受到了极大质疑。若是阿兹特克人再有一次严重的军事失败,这座长期被阿兹特克军队镇压的火山口就会瞬间喷发,把整个帝国炸得四分五裂。 除此之外,一场旷日持久的严重旱灾,使得今年的玉米收成极差。而诸多属国的停止进贡,又让特诺奇蒂特兰城的粮仓变得空空荡荡,随时都有可能爆发饥荒……也就意味着阿兹特克帝国打不起持久战。 想到这里,几乎要精神崩溃的蒙特苏马皇帝,忍不住按了几下太阳穴,然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库奥赫特莫克,你这一次的自作主张,让我们的国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可怕危险!” 他让人唤来待罪在家的库奥赫特莫克,一开口就毫不留情地呵斥道,“……因为你那个没经过思考的愚蠢邀请,洪休提兹干人的军队名正言顺地进入了谷地,接着又赶到乔鲁拉城,会合了我们的另一个宿敌特拉斯卡拉人,以及从东方海岸登陆的白人……最多再过几天时间,他们就要出现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外了!” “……实在是对不起,这一切都应该怪我考虑得不周全。”库奥赫特莫克一时间汗如雨下,磕头如捣蒜,“……可是,根据我听说的消息,他们不是在乔鲁拉城打了一仗吗?怎么现在又联合起来了?” “……白人和特拉斯卡拉人之前也打过一仗,之后还不是缔结了盟约,打算一起对付我们?” 蒙特苏马皇帝瞥了他一眼,“……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库奥赫特莫克!他们在经历了最初的冲突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和好!现在这支联军已经离开了乔鲁拉城,正在朝着特诺奇蒂特兰城不断逼近!” 默默地盘算了一下特诺奇蒂特兰城附近的各方力量对比,库奥赫特莫克很快就变得脸色煞白,“……这么说,我们马上就要遭受好几个敌人的联手围攻?” “……没错!特拉斯卡拉人、洪休提兹干人、特斯科科城的叛军,再加上东方海边来的白人……现在的特诺奇蒂特兰城,实在是没有把握同时对抗这么多的敌人!唉,就算最终能够战胜他们,我们也会为此付出无法承受的沉重损失,让我们对周边城邦的统治彻底瓦解,上百年的霸权从此崩溃!” 蒙特苏马皇帝一个个地扳着指头,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所以,眼下我只能用外交手段来化解这一危机!无论作出多少让步,也不能让这些敌人真正地联合到一起! 库奥赫特莫克,既然这批洪休提兹干人是你邀请来的,那么接下来也由你负责去接待他们,带领他们进入特诺奇蒂特兰城吧!我命令你立即换上最华丽的盛装,带上外交使者专用的仪仗,到敌方联军的营地跑一趟,邀请他们和平地进城会谈,我将以友邦之礼隆重地招待他们!” 八十四、特斯科科湖畔的晨风 八十四、特斯科科湖畔的晨风 1519年11月8日,墨西哥谷地中央,特斯科科湖畔,通往特诺奇蒂特兰城的长堤入口处 从湖面向岸边望去,目光所及的广袤平原,全都被一支庞大的军队所占领。///连绵不断的军营和篝火,从波光粼粼的湖滩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的山脉脚下;代表着墨西哥地区数十个部落的鲜艳军旗,在清凉的晨风中猎猎招展;各族印第安武士们五彩缤纷的华丽羽毛头冠,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锋利的长矛和战斧耸立如林,被强壮的手臂纷乱地挥舞着,在朝霞中闪烁着耀眼的红光。 在长堤上往来过路的阿兹特克人,全都用十分复杂的眼神,注视着这支气势雄壮的庞大军队。 自从阿兹特克帝国崛起以来,已经有很多年未曾看到敌国的军旗出现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外了。 大约一百五十年前,鼎盛时期的洪休提兹干王国确实曾经征服墨西哥谷地,短暂地成为过这片富饶土地的最强者。但是,这个国家的霸权维持得极为短暂,甚至还没有等到阿兹特克帝国崛起,洪休提兹干王国就已经急速地衰落下来,最终被驱逐到了西南方海边的穷乡僻壤,沦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国。 而时至今日,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战旗终于再一次飘扬在了特斯科科湖畔——裹挟着如此惊人的声势! 事实上,对于此次进军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武装大游行,居然能够造成如此浩大的声势,诸位穿越者们的心中也是始料未及。 ——为了进一步摧毁阿兹特克人的心理防线,在整个墨西哥地区树立起己方不可战胜的形象,在从乔鲁拉城到特诺奇蒂特兰城的一路上,诸位穿越者们每天晚上都要进行盛大的焰火表演,朝着夜空发射礼花弹,以此来显示自己的无敌威能,震慑墨西哥各部落,免得他们生出异心,胆敢在大军面前乱说乱动。 总的来说,这一系列焰火盛会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附近的印第安部落全都知道了洪休提兹干王国有神人下凡相助,万万冒犯不得。只是效果未免有些好得过了头——由于玉米的收获季节已经结束,眼下正值农闲时节,很多闲得蛋疼的纨绔子弟为了能看热闹,居然带了亲信仆役一路跟在远征军的屁股后面,白天充当中间商,帮助远征军倾销各种现代工业品,晚上则作为看客,欣赏一辈子没见过的绚丽烟花。 而在这些纨绔闲人们的屁股后面,一些掌握着地方实权的酋长和长老,也悄悄拜访了文德嗣等诸位穿越者的营帐。在诸位目瞪口呆的穿越者面前,他们几乎是公开地表示想要趁机组成一个军事同盟,并且推举洪休提兹干王国为盟主,一起联手打败阿兹特克人,从此脱离这个残暴帝国的统治…… 原来,随着阿兹特克帝国内乱的持久化,蒙特苏马皇帝的权威也已经大不如前。在阿兹特克军队弹压下蛰伏多时的反对力量,随着帝国军队的瘫痪,则看到了起事的机会……一场席卷整个墨西哥谷地的大起义,早已是干柴烈火、一触即发,只是暂时还缺少一根合适的导火索,推举不出一个能服众的带头人罢了! 在另一个历史上,科尔特斯的探险队恰好充任了这个角色,而在这个时空,穿越者则抢了他的戏份。 但是,对于要不要趁机拉起一支联军,直接征服阿兹特克帝国,王秋他们则谨慎地秉持着保守态度。 根据现代美军历次在中东作战的经验,哪怕是作为二流大学生的王秋也很清楚,在拥有可以碾压对手的武力优势的情况下,打残一个国家很简单,占领一个国家却很困难,而统治一个国家则更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在目前的诸位穿越者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碾压对手的武力优势”! ——那些最近前来忽悠他们攻打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当地部落,都是一些没节操的墙头草,跟在屁股后面捡便宜自然没问题,一旦和阿兹特克人打起硬仗来则根本指望不上。而洪休提兹干王国的远征军只有七千名真正的战士,其中五千以上还是女兵。即使装备上了防护服、割胶刀、西瓜刀、短斧和钢筋磨制的标枪,也很难说有把握击败六万以上训练有素的阿兹特克战士。 至于那些民用“钻天猴”鞭炮改装的RPG火箭筒,看似威猛,其实吓唬人的成分更多,若是没有添上加强杀伤力的碎铅丝,只要不是直接命中,恐怕连只猫都炸不死。 历史上,科尔特斯率领几百人的西班牙探险队,历时两年多就征服了阿兹特克帝国,看似过程轻松愉快,对手不堪一击。但其实他也前前后后有好几次命悬一线,只差一步就要葬身异国,完全是靠着一次次人品爆发的天降好运气,这才不断地化险为夷,最终成就了中美洲征服者的伟业。 虽然英雄的传奇伟业令人向往,但期间的惊心动魄也令人咋舌, 而王秋这些人虽然背后有着整个现代社会的支撑,在物质条件上远远胜过科尔特斯的那帮西班牙盲流匪帮,但从心理素质上来说依然只是一群和平时代的小市民,很难立即完成条件转换,真正做到所谓的“杀伐果断”,更不愿意拿小命去拼人品赌运气——既然不去赌命也能发家致富,又何必去赌呢? 所以,尽管他们严格来说也谈不上善良无私,充当奸商忽悠土著人低买高卖之类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少做,但要像西班牙人一样毫无掩饰地屠杀劫掠,在心理上还是很有些压力的。 更何况,跟那些穿越之后就一去不复返,在异世界干什么都不用考虑后果,只需要对自己负责的“主流型穿越主角”不同。王秋他们背后可是有组织有领导的……所以在某些事情上必须注意影响。 不过,能够多拉些人壮壮声势,也毕竟是一桩好事,至少可以更加有效地吓唬阿兹特克人。 正好从乔鲁拉城搜刮到的粮食还有很多富余,从现代社会采购囤积的面粉也没有吃完。于是,在王秋他们的唆使之下,文德嗣就一边含糊地敷衍着那些酋长们的结盟要求,一边邀请他们带上部族勇士,跟自己一起前往特诺奇蒂特兰城,并且表示愿意为任何随同行动的人提供粮食……结果就导致整个队伍如同滚雪球一般地急速膨胀起来! 原来,这一年的严重旱灾,导致中美洲各地玉米普遍大幅度减产,墨西哥高原上的穷苦农民们,人人都只能勒紧了裤腰带,一粒粒地数着粮食进餐。而就在这个大家都饿肚子的节骨眼上,却听说有一支队伍愿意免费给大家饭吃,还不用打仗卖命,只要跟着一起走,充充场面……那情景当真是一呼百应,各村各镇都有无数混饭吃的闲人涌来,宛如中国乡下开流水席一般。 最后,等到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终于抵达特诺奇蒂特兰城郊外的时候,屁股后面跟着混饭吃的酱油众,已经达到了浩浩荡荡的十几万人之多! 虽然这都是些完全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但至少在声势上绝对是吓死人不偿命。 最起码,目前处于内乱状态的阿兹特克人,显然是被这一虚张声势的计策给吓倒了。 ——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刚刚回到特斯科科湖畔,就再一次遇见了库奥赫特莫克。这位未来皇帝以极度谦卑的谄媚姿态,献上了丰厚的礼物,并且邀请诸位尊贵的“神人”进城接受款待。 八十五、西班牙人的怨念 八十五、西班牙人的怨念 同样被这十几万“浩荡大军”吓倒的,还有科尔特斯那支探险队里的西班牙人。// 如果说刚刚被中国人粗暴对待的时候,这些西班牙人还满心的不忿,隐隐约约地想要伺机报复,“教训教训这些异教徒”的话。那么在看到穿越者们只是在眨眼之间,就轻松拉起了浩浩荡荡的十几万大军之后,大多数的西班牙人心中就已经只剩下无穷的敬畏,再也不敢有什么过分的妄想了。 尤其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是,这支规模原本就十分可怜的西班牙探险队,在乔鲁拉城的冲突之中,又再一次地减员了许多——虽然在一开始的正面冲突之中,仅有不到二十个西班牙人战死,但在接下来的行程中,越来越多的西班牙人开始发烧、昏迷、红肿、伤口化脓,直至病死在异国他乡。 ——这个时代的欧洲人,还不知道什么叫细菌,完全没有消毒的概念,士兵在负伤之后极易感染化脓,大部分在战争中伤重不治的士兵,并不是直接死于伤势,而是死于之后的伤口细菌感染。偏偏文总的RPG娘子军,为了给“钻天猴”增强杀伤力,又在火箭弹上绑了细铅丝,一旦爆炸,马上就是铅屑四溅。 这些碎铅丝戳出来的小伤口,看上去貌似不显山不露水,但真要是放着不管,那么无论是细菌感染还是铅中毒,对于这个时代的古人来说都是很要命的问题。更要命的是这年头的欧洲人极少洗澡,满身污垢,体表细菌多得吓人,十个伤员里面有八九个会伤口感染,并且因为身体抵抗力下降而引发一系列相关炎症。 亏得穿越者们认为这批西班牙通缉犯还有点用处,就算不需要他们去搅乱阿兹特克帝国的局势,也可以用来当做跟西班牙殖民地政府谈判的筹码……所以总算是捏着鼻子勉强提供了一些消炎药膏和口服抗生素药片,尤其是对这个时代各类细菌感染颇有奇效的若氟沙星胶囊,这才让一百五十个西班牙人活了下来。 顺便一提,那位可敬又可恨的黑衣传教士,捣毁美洲古代文物的积极分子,因为先是在羽蛇神庙里被礼花弹烧伤感染,之后又坚决不肯服用“异教徒的魔鬼药剂”……结果在半路上就病死了。 到了这一步,大多数捡回一条命的西班牙冒险者,已经是彻底泄了气,眼看着中国人对待自己虽然冷淡粗暴,但勉强还算讲道理,每个人也分到了不少东方特产,于是就打算接下来听凭这些中国人摆布了。 只有顽强而固执的科尔特斯统帅大人,还在不依不挠做着新大陆征服者的美梦,整天思考着如何同时打败中国人和阿兹特克人,从而夺取整个墨西哥的“宏图伟略”。可惜的是,除了他那个没脑子的死忠亲信阿瓦拉多之外,根本没什么人愿意听他的胡言乱语……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近代的欧洲白人都有一种近乎病态的优越感,从骨子里就带着傲慢与偏见,总觉得唯有欧洲人才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种,对其它地方的人全都不屑一顾,将其视为蝼蚁和猴子一般。 但这种极度自傲的心态,其实要到大航海时代中后期,西方人的全球征服取得极大成功,至少是南北美洲都被一小撮西班牙探险家给轻易征服之后,才会变得比较普遍。 而在1519年的时候,大航海时代只是刚刚拉开序幕,西班牙人征服新大陆的实质性第一步尚未迈出,土耳其人倒是已经快要从东边打到维也纳城郊外了(1453年,君士坦丁堡陷落,东罗马帝国灭亡;1480年,土耳其军队渡海远征意大利;1529年,第一次维也纳之战爆发)——东罗马帝国的千年荣光,历次十字军的丰功伟业,早已在土耳其铁骑的弯刀下烟消云散,基督徒跟穆斯林较量的战场已经从西亚的耶路撒冷,一路后退到了中欧腹地的奥地利和匈牙利,整个基督教世界都处于风雨飘摇的危机关头…… 在这种几乎可以说是“救亡图存”的悲催局势之下,欧洲人根本没有什么自信心爆棚的资本。 此外,对于这个时代的欧洲人来说,蒙古骑兵横扫东欧的记忆并不遥远,所谓的“黄祸”也尚未成为一个历史名词,而成吉思汗后裔们建立的喀山汗国、西伯利亚汗国和克里米亚汗国,此时更是全都还矗立在俄罗斯的荒野上,并且不时会掀起一阵可怕的鞑靼风暴,将马刀砍向西方瑟瑟发抖的可怜基督徒…… 所以,在1519年,绝大多数思维正常的欧洲人,都不认为自己有多少可以傲视全球、俯瞰众生的资本,充其量也只能向美洲的印第安人和非洲的黑人秀一秀优越感而已。而统治中国的皇帝,在他们的印象中,则是能让整个欧洲都为之发抖的至尊存在,更别说是仅有西南欧一隅之地的西班牙王国了。 然而,在上述“绝大多数思维正常的欧洲人”之中,却绝对不包括荷南.科尔特斯阁下。 正所谓天才与疯子只有一步之隔,或许,历史上能够成就伟大事业的人,都有其特立独行,乃至于丧心病狂的一面。至少科尔特斯就是这样一个极度疯狂的赌徒:正常人上了政府的通缉令,多半不是卷了财产东躲西藏,就是寻找门路上下打点疏通关系,他倒好,还要信心十足地为国而战,忽悠了一票人马渡海远征墨西哥……并且这家伙居然真的有本事一边造反一边探险! 历史上古往今来的其它著名征服者,例如亚历山大大帝和凯撒,好歹还能指望本国的后援,科尔特斯却是一边征服前面的阿兹特克帝国,一边对抗屁股后面的西班牙王国讨伐军!而且居然全都给他打赢了! 尤其是在那场传奇的奥通巴大会战之中,科尔特斯更是率领15个骑兵当众表演一骑当千,笔直地杀进数万阿兹特克大军之中,斩杀主帅而归……这家伙怎么看都已经是开了无双外挂,战神附体了。 对于这样一个开了龙傲天主角模板的时代宠儿,改变世界的命运之子,幸运女神的头等眷族来说,什么中国皇帝的使臣,什么横扫世界的“黄祸”,在科尔特斯眼中都是根本不值得畏惧的存在,顶多只是下一个可供挑战的对手,或者说需要琢磨一番才能出手的猎物而已。至于如今这种先挨了中国人一顿暴打,之后又饱受冷遇的对待,更是让他满肚子的怨念——科尔特斯虽然还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儿,但也从来不是打了左脸送右脸的气量宽宏之辈,自从乔鲁拉城的冲突之后,就总是念念不忘地想要找回场子来。 无奈科尔特斯的部下可没有他这么给力,这阵子先是被华丽的火箭弹轰击给吓破了胆,接着又拿到了不少“价值连城”的丝绸、香料和瓷器,自认为发了大财,开始遐想着回国之后的富豪生活……于是一个个全都惜命得很,不肯再跟兵强马壮的中国人对着干。而科尔特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以一破百的妙计,只得忍气吞声,将全副精力倾注于笔端,打算把这阵子的所见所闻尽量都记录下来,写成一部不亚于《马可波罗旅行记》的欧洲市场畅销书,并且以此作为日后向西班牙国王上报请功的依据。 八十六、科尔特斯的《西方见闻录》(上) “……1519年10月24日,今天早晨起来,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大汗,感觉身体似乎好了很多,最起码已经基本退烧了。\\ //中国人送来的白色小药丸(退烧片,口服青霉素、若氟沙星胶囊)和装在铁皮软筒里的药膏(红霉素消炎药膏),虽然被阿吉拉尔神甫说成是魔鬼的玩意儿,但确实十分有效。 然而,造成我们连伤带病还死了不少人的罪魁祸首,同样也是这些蛮横地挑起冲突的中国人。 这个事实让人感觉心情十分复杂,不知是该感谢他们,还是仇恨他们,至少我是感觉很有怨念。 可我的部下却大多表现得十分高兴,因为中国人虽然强行拿走了我们的黄金、白银和珠宝,但也给了我们很多丰厚的回报。很多人已经用刚刚分配到手的中国丝绸,裁剪成各式各样的衣服和斗篷,并且一个个欢喜异常地披着炫耀,甚至互相摸来摸去——不得不说,这些丝绸确实很华美,色彩绚丽得仿佛梦幻。” ————————————————————————— “……1519年10月25日,虽然中国人的药物效果惊人得好,但还是有三十多个伤患尚未痊愈,连拄着拐杖前进都做不到,只能昏昏沉沉地躺在担架上,由马匹或同伴抬着走,使得队伍移动的速度非常缓慢。 幸好,这些天里中国人的行军也非常缓慢,因为他们忙着一路兜售各种东方特产,每天只走大约两三个小时的路,剩下的时间则全都用来搭建营地,开办临时集市。所以我们还能很轻松地跟上去。 在当地印第安人的传说之中,中国人的土地上有一个名叫‘义乌小商品市场’的‘传奇集市’,在那里可以跟天神交易,买到许多凡人根本无法制作,甚至无法设想的‘神器’…… 确实,根据马可.波罗的游记和达.伽马的见闻,中国人生活在一个几乎什么都不缺的富饶国度,却出产着无数欧洲人极度羡慕的东西。一群群的欧洲航海家跨越万里波涛,只是为了去寻求那些让整个欧洲都陶醉的茶叶、丝绸、香料和瓷器。 而一旦中国人带着他们的商品走出家门,就能立即把所到之处变成传奇一般的繁华市集。 譬如这一次中国使节团在沿途宿营地开办的临时集市,虽然规模不大,最多也就十几个摊位,但看上去也已经够传奇的了——因为他们贩卖的都是东方特有的好东西。 就我亲眼所见,其中最大的一个摊位上,罗列着各种精美的瓷器,例如瓶、杯、盘、盏、盆、碟、勺、壶和充满艺术气息的彩瓷塑像,多达数百个种类和规格,令人看得眼花缭乱。其中几只釉彩奢华的大花瓶,我曾经在威尼斯的拍卖行见过类似的款式,当时每只花瓶的叫价高达六千枚佛罗林(北意大利佛罗伦萨城铸造的金币,文艺复兴时代的欧洲硬通货)。而在这里,我们却可以用大约六十枚佛罗林的价钱买到一对。这中间蕴含的差价和暴利,哪怕是我这个不怎么擅长经商的人也为之心动。 在另一个摊位,中国人则推出了数以千计的钢铁制品,从斧头、刀子、匕首等武器,到勺子、杯子等餐具都应有尽有,而且是敞开销售,似乎根本不担心这些武器有朝一日会砍到他们自己头上——在已经被西班牙王国纳入治下的古巴岛,我们根本不允许任何印第安人持有钢剑,唯恐他们借此发动叛乱。但在这里,中国人却是让人扛着钢铁刀斧到沿途所见的每一个村镇吆喝推销,唯恐卖出去的不够多! 这让我感到很忧虑,印第安人并不是没有勇士,只是他们的石刀石斧根本劈不开欧洲战士的盔甲,这才让我军得以从海边一路打到这里。但中国人却肆无忌惮地到处向印第安人推销钢铁刀斧,而且质量甚至比我们手中的长剑和斧枪还要好…… 除此之外,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中国人还出售了许多相当精致的玻璃制品。其中既有完全透明无色的,也有红色、绿色、金色和蓝色的,以及多种彩色玻璃共同组成的华美器皿,每一件都装饰繁复,造型极其奢华。还有摆在一起出售的玻璃镜子,也比威尼斯工匠的同类产品更好,并且售价便宜得多。我们从古巴岛带来的那些玻璃珠,在玛雅人的部落里还能换到翡翠和黄金,在这里就只能换一点儿水果和蔬菜了。 虽然上述这些东方特产令人印象深刻,但在中国人开设的集市之中,被卖得最火爆的商品,还是纯净的精盐,晶莹的白糖和名叫‘火柴’的取火小木棍,以及一种被中国人装在透明玻璃瓶里出售的烈性烧酒。虽然跟我喝过的威士忌和白兰地截然不同(这个时代尚未发明朗姆酒),但品尝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而更让人为之疯狂的是,在西班牙通常需要一粒粒地贩卖,哪怕是贵族也只舍得在盛宴上使用一小撮的上好胡椒,此刻居然被中国人磨成了非常精细的白色或黑色粉末,装在透明的小玻璃瓶里,跟白糖、精盐一起兜售。另外还有丁香、花椒、肉豆蔻和肉桂等各种其它香料,价钱也是便宜得令人咋舌。 这些琳琅满目的华美商品,让我们的每一位士兵都看得直流口水。可墨西哥这片蛮荒之地的印第安人,却似乎并不怎么识货。中国人出售的钢铁刀斧、丝绸布匹、火柴、食盐、白糖、陶瓷和玻璃餐具,还有烧酒和小镜子,倒是卖出了不少。但香料和茶叶却很少有人问津,哪怕中国人降价了好几次也卖不动。 看到这种情况,有一些西班牙士兵把他们在乔鲁拉城偷偷藏起来的金银,全都换成了茶叶、胡椒、丁香和其他东方香料,只要手指头大小的一块金子就能换到一大袋(现代中国市场上丁香每公斤70元,胡椒每公斤40元),相当于威尼斯和葡萄牙商人出价的几分之一,真是令人兴奋得快要发狂。 可惜中国人拿出来的香料似乎也不多,很快就卖完了,让反应迟钝的人感到懊悔不已。 我也从中国人手中买来了一些相当纯净的细盐,然后在今天晚餐的时候,和胡椒粉一起洒在玉米粥和鸡肉汤里,感觉仿佛变得美味了许多。” 八十七、科尔特斯的《西方见闻录》(中) 八十七、科尔特斯的《西方见闻录》(中) “……1519年10月27日,我的副手司令阿瓦拉多在今天早上十分伤心。/因为他在前一天晚上喝多了本地土产的龙舌兰酒,还有从中国人那里买来的烈性烧酒,居然晕晕乎乎地把属于自己的两只中国彩瓷花瓶和四只彩瓷盘子全都给打碎了,还在他的那一捆丝绸上吐了一大滩,几乎臭不可闻……于是,今天他就逼着两名士兵帮他在河边漂洗了好久,以至于差一点掉队。 然后,厨师在下午向我汇报,远征队从乔鲁拉城带出来的玉米、菜豆和其它食物,在今天中午已经全部吃完了,希望我能够去弄些新的粮食来——这个笨蛋为什么不早一点儿说! 这个时候,中国人在宿营地附近办的集市已经散了,天色又临近黄昏,谁都不愿意冒险摸黑去远处陌生的村庄采购粮食,因为第一无法确认对方是否友善,第二则很可能在夜里迷路。 为了让大家能够吃得上晚饭,我只好派出一个机灵的巴塞罗那小伙子向中国人求助,中国人在接见了这个小伙子,并且搞懂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之后,立即很爽快地搬出了五十多袋面粉,足够我们吃上半个月,但又很不客气地抢走了他脖子上的一串金项链,作为买面粉的付款——我们在这里遇见的中国人,显然没有前几年绕过非洲前往东方的葡萄牙人说的那么好客,只要自称是要向他们的皇帝称臣进贡,就能得到热情的款待和慷慨的赏赐。相反,无论我们想要得到任何东西,都得付钱……所幸他们的索价还算公道。 为了安抚这个失去了项链的可怜小伙子,我只好从自己的私人收藏中匀出一块丝绸手帕给了他。 接下来,当厨师打开面粉口袋的时候,整个远征队都为之轰动了——口袋里面装着的,不是我们已经吃腻了的木薯粉或玉米面,而是在新大陆十分稀罕的小麦粉!并且是极为精细的上等货! 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洁白细腻,一丁点儿砂子、木屑和麸皮都没掺的上等面粉,就是在红衣主教家中的厨房里,恐怕也未必能够找到这么好的小麦粉——那得要侍女们仔仔细细地筛上多久啊! 这些跟印第安土著一样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虽然是没受过洗礼的异教徒,但却享受着无数上帝子民都可望而不可求的好东西,真是令人感到羡慕和嫉妒。 于是,利用这些难得的上等精面粉,一个从那不勒斯来的士兵,在今天晚上拿出他的家乡手艺,为我们做了一大锅意大利面条,再撒上胡椒粉和精盐,配上一点儿鸡肉和蔬菜,那滋味真是棒极了。” ———————————————————————— “……1519年10月28日,由于一直拒绝使用中国人送来的药物,再加上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阿吉拉尔神甫在担架上撑了十二天之后,终于还是回归了主的怀抱。 在行军途中实在找不到棺材,我们只好在路边竖起一个十字架,将他用亚麻布床单卷了草草下葬。 这位可敬的老传教士,原本是要前往特立尼达岛上赴任,但却由于乘坐的船只在一场海难中迷航沉没,结果被风浪吹到墨西哥海岸。接下来,作为幸存者的阿吉拉尔神甫,从1511年直到今年春天,一直都在尤卡坦半岛的玛雅人村庄里,被当成奴隶一样终日驱使,吃够了苦头。 然而,即便是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阿吉拉尔神甫依然不忘播撒主的荣光,想尽一切办法履行自己的职责,在那些野蛮人之中发展出了好几个主的信徒,给他们施行了洗礼,其中就有我的玛丽娜……直到半年之前,这位可敬的神甫才被我们从野蛮人手中拯救出来,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重返文明世界,就再一次遭遇厄运,最终还是被埋葬在了这片蒙昧的土地上。愿万能的主保佑进入上天堂,阿门! 顺便一提,在葬礼举行之前,我们就已经把属于阿吉拉尔神甫的那份丝绸、香料和瓷器都分了。” —————————————————————————— “……1519年10月29日,越来越多的当地土著人加入了中国人的队伍,乱哄哄地跟随在他们的军队后面,数量足有好几万人,并且每天都在增加。到了夜晚时分,漫山遍野都是星星点点的篝火。 我派玛丽娜去打听这些土著为什么跟来,得到的回答是中国人免费发放粮食请他们吃饭,只要他们愿意跟着中国人一起去特诺奇蒂特兰城会见蒙特苏马皇帝,并且事后还有礼物赠送。 听到中国人免费给这些印第安人发放粮食,前天被夺走了金项链的那个巴塞罗那小伙子顿时跳了起来,认为我们也应该享受同等待遇。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就让他自己去跟中国人说。 结果通过一番简短的交涉,中国人承认他们也应当一视同仁,免费供给我们路上的饮食,但并没有归还那根金项链,而是又给了我们一些玉米与面粉,大约够吃五六天。” ———————————————————— “……1519年11月1日,在我的一再恳求之下,中国人总算是再次跟我进行了一次比较正式的会谈。 虽然这支突然出现在乔鲁拉城的军队总兵力多达上万,但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在墨西哥招募的洪休提兹干人和其他土著人,我见到过的真正的中国人只有五名。其中一名是自称皇家礼仪官的白发老人,一个自称是近卫军副统帅的小女孩,一个是被中国皇帝册封的洪休提兹干公爵,此外还有一男一女两名低级随员。 那位皇家礼仪官和女性随员懂得一些西班牙语和拉丁语,所以我主要是跟他们交谈,其他三名中国人则按着刀剑坐在旁边作陪,并且不时用中国话交换一些意见。 令我感到不悦的是,跟上次在乔鲁拉城的会面一样,我还没进帐篷就被好几个印第安人十分粗鲁地轮番搜身了一遍,把我随身携带的匕首、短火枪、托莱多长剑甚至裁纸刀都统统搜走,并且除了玛丽娜之外,根本不允许我带其他人赴会。此外,在会谈的时候,帐篷外面总是站着一排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手里拿着寒光闪闪的斧头和砍刀……就差没把我用麻绳捆绑起来了——这些中国人有必要如此警惕吗? (谜之声:谁叫你只用五个人就能绑票阿兹特克皇帝,带着十五个骑兵就击破数万阿兹特克大军的战绩实在是太惊悚了呢?王秋他们都是在用对待超人、奥特曼和龙傲天的等级来提防你啊!) 虽然在乔鲁拉城的时候,这些中国人已经简略地说过一些自己的来历,但实在是太过于含糊。于是我就趁着这次机会又打听了一遍,得到的回答跟我的预料差不多——大约四年之前,一位名叫文德嗣的中国人漂流到了洪休提兹干王国,成为了洪休提兹干国王的女婿与继承人,并且打通了连接那里跟中国本土的商路。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小国家面对着阿兹特克人的威胁,只好向自己的母国求助。中国皇帝就派出了现在的这支使节团,册封文德嗣为公爵和海外殖民地世袭总督,同时给他提供各种军械和政治上的保护。 在弄清楚中国人的来历之后,我又询问了他们接下来的打算,是不是要征服这片土地,把它作为献给中国皇帝的礼物。对于我的问题,中国人的表情十分惊讶,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事情。 (其实是惊讶于这个西班牙蛮子说话太直白了,这种无故侵略外国的事情都能明目张胆地乱说。) 我就问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带着这样多的军队进入阿兹特克帝国。那位白发苍苍的皇家礼仪官便告诉我,他们这一次拜访阿兹特克帝国,不过是为了履行宗主国的义务,保护自己的附属国。 在抵达特诺奇蒂特兰城之后,他们将会以中国皇帝的名义警告阿兹特克人的君主,洪休提兹干人已经接受中国皇帝的册封和保护,要求那位蒙特苏马陛下约束自己的军队,不得继续侵犯文德嗣公爵的领地,承认他的统治地位和洪休提兹干王国的传统版图,否则就等于是挑衅中国皇帝的权威,仅此而已。 如果阿兹特克人的态度友好,愿意向中国皇帝表示善意,那么他们也会把阿兹特克人当成朋友。 至于为什么招揽那么多的印第安人跟他们一起行动,似乎不过是为了制造声势,吓唬阿兹特克人罢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顿时有些无法理解中国人的思维方式,明明有庞大的军队。却面对着近在咫尺的胜利无动于衷……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土地太过于富饶,什么都不缺少,也就不会去想要夺取别人的东西吧! 唉,对于那个遥远的东方帝国,我们欧洲人一直有着太多的畏惧与嫉妒,以及更多的无法理解。 他们接见我的时候是在中午,所以在会谈之后就顺便邀请我一起吃午饭。似乎是由于在行军途中,条件比较简陋,所以中国人的这顿午餐没有《马可.波罗旅行记》里面写的那么奢华,虽然餐具都是漂亮的青花瓷,但每人只有一盘杂拌蔬菜、一碗热汤和一盘奇怪的肉,外加本地特产的仙人掌果。这种奇怪的肉呈现出粉红色,被切成很整齐的一片片,土著人管它叫‘神秘肉’,尝起来很像是掺入了肉酱的面团。 不过,他们提供的主食和饮料则更加让人震撼:居然是上等的白面包和加了糖的甜牛奶! 这种只有不到半个拳头大小的白面包,完全用精制小麦粉烘烤而成,还掺入了糖和香料,闻着喷香,吃起来又松软又甜美,我一口气就连吃了十几个。但被装在玻璃杯里端出来的牛奶,则让我疑窦顿生。 就我所知,这片土地上的印第安人根本没有牛和马,在中国人的军队之中也没看到他们带着奶牛……这些看上去还很新鲜,并且加了很多糖的牛奶,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其实是从盒装牛奶里倒出来的) 对于我的这个疑问,中国人避而不答,反而笑话我说,我们西班牙人把这片土地上的土著人错误地称为印第安人(意思就是印度人),那么等到日后遇见了真正的东方印度人,就不知该叫他们什么了。 于是我就反问他们的意见,中国人则表示,这个问题很复杂,需要经过仔细讨论才能得出答案。 回到宿营地之后,我跟阿瓦拉多讲了那些奇怪牛奶的事,他说这或许是人奶……好吧,我似乎也隐约听说过,中国贵族有着像婴儿一样喝人奶的习俗……希望这不要是真的,否则就太丢人了。” —————————————————————— “……1519年11月2日,中国人真是走得太慢了,以至于足够让我的信使从这里到委拉克鲁斯港跑一个来回。六十五个原本留守海边的人,在听到遇见中国使团的消息之后,立即从委拉克鲁斯港赶了过来,想要分润一点好处。而我身边也有十七个人不愿意继续冒险,想要带着属于自己的一份财富回去。 于是,我就打发这十七个人,把属于整个远征队的瓷器、丝绸、香料等东方特产,尤其是沉重且容易损坏的镜子、瓷器和玻璃器皿,全部都运回委拉克鲁斯港的据点,以便于我们减轻负担,轻装前进。 被我派遣回古巴跟总督斡旋交涉的卡斯蒂略,直到今天还是没有消息,令我感到有些担忧。” —————————————————————— “……1519年11月4日,今天中午,我们走到了一个浩瀚无边的大湖边缘,阿兹特克帝国的几位高级贵族已经等在那里,向诸位中国使者献上了很多礼物,表示蒙特苏马皇帝愿意在特诺奇蒂特兰城接见他们和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储君,通过和平交涉来解决长久以来的纷争。 此外,蒙特苏马皇帝也很乐意招待我们这些从远方来的西班牙人,听一听我们的来意。甚至就连跟着我们一起来的特拉斯卡拉人,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礼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对我们来说应该是一个好的开始,可惜出风头的事情全让中国人抢了。 更让我感到不快的是,阿兹特克人这一次送来的礼物之中,也有属于我的一份。但却被中国人毫不客气地截了下来,把其中的两只黄金小酒杯据为己有,然后给了我四只彩色的中国瓷杯作为补偿…… 好吧,我承认这些彩瓷茶杯确实非常精美,华丽的釉彩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杯子外壁的装饰图案并非简单的曲线和直线,而是栩栩如生的花草、麦穗、葡萄和苹果。在杯子的下面,还有配套的漂亮茶碟和彩色丝绸软垫。如果能够把它们拿到里斯本、佛罗伦萨或者任何一个商业发达的欧洲城市,绝对可以卖出远远超过那两只黄金小酒杯的高价……但中国人这种不告而取的蛮横做法,还是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 “……1519年11月6日,我们沿着湖岸的一条夯土大道继续前进,沿途都是整齐的农田和菜地,非常漂亮和富庶的城镇村落,随处可以看到宏伟坚固的石头建筑。 这些石头房子有些建造在湖滩上,有的甚至建造在湖水中,石屋的墙壁上大多涂着白色的石膏,绘制着彩色的装饰图案,让人不由得想起了意大利城邦的富豪别墅。 由于中国人继续慷慨地派发粮食,跟着他们一起混饭吃的印第安人越来越多,初步估计已经超过了十万。一些打扮体面的酋长头人也来觐见,向文德嗣公爵诉说了阿兹特克人对他们的盘剥和敲诈,尤其是每一年都要进贡给阿兹特克人许多健康的小伙子,供祭司们在神庙里残忍地杀掉祭神,让他们既屈辱又悲痛。 其中有一次恰好我也在场,于是就顺势表示了对他们的同情和对阿兹特克人的愤慨。 那些印第安人自然对此颇为感动,但中国人却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慢吞吞地跟我说,就他们所知,西班牙王国在加勒比海各个岛屿殖民地对印第安人做的事情,恐怕比阿兹特克人还要残酷很多倍——至少阿兹特克人没有把他们屠杀到亡族绝种。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中国人说的是事实,在加勒比海上,我们把好几个岛屿的印第安人都杀戮一空。但这不过是一些没有受过洗礼的异教徒,甚至还是蒙昧而又残忍的印第安土著,他们也能算是人吗? 只有死了的异教徒,才是最好的异教徒,这是从十字军时代以来就被我们坚信的真理。” 八十 八、科尔特斯的《西方见闻录》(下) 八十.八、科尔特斯的《西方见闻录》(下) “……1519年11月8日。///今天清晨,我们终于来到了阿兹特克帝国的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 这是一座位于特斯科科湖中央的岛屿城市,若是想要从岸边前往城内,要么选择坐船,要么就得通过三条连接岛屿和湖岸的长堤之一。长堤的宽度可供八匹马并排行走,堤面每隔一定距离就留一道横渠,在渠上架设木质吊桥,可以像护城河上的吊桥一样随时收放,用于防范外敌入侵。在长堤旁边还有一道雪花石膏制造的水渠,用来向特诺奇蒂特兰城供应清洁淡水,其造型很像我在意大利看到的罗马帝国遗留物。 虽然堤道颇为宽敞,但是上面人头涌涌,难寻容身之处,成千上万的商人、僧侣、贵族和平民通过堤道往来于首都和郊区之间。无论是中国人的仪仗队,还是我们的士兵,都只能艰难地在人群中穿梭。 这里的商业很繁荣,但是跟墨西哥的其它地方一样,阿兹特克人也没有车辆和牲口可用。他们运货要么用筏子和独木舟,要么手提肩扛,最多用绳索在地上拖拽,却从来没想到要发明一个轮子。 而中国人虽然有一些手推车,但也没有马匹可供代步。当我询问此事的时候,中国人回答说他们原本也准备了马匹和驴子,但却在航海过程中遭了瘟疫,全部死光,所以现在只能让土著人给他们抬轿子。 不过,中国人的手推车居然是整体用钢铁铸造而成的,真是奢侈得令人咋舌! 要知道,在伊比利亚半岛的乡下,哪怕一个铁犁头对于农夫来说都是很值钱的财物……看来除了香料、茶叶、丝绸和瓷器之外,我们似乎也可以跟中国人做一做铁器生意。 当我们抵达长堤的尽头之时,特诺奇蒂特兰城的贵族们已经在路边排成两行,等候多时。道路中间停着一架镶嵌着宝石的华美轿子,蒙特苏马皇帝端坐其上,欢迎我们的到来。 蒙特苏马,在当地语言中意为“说话的人”。这位皇帝是一个纤细而匀称的老人,长着稀疏的胡须和披肩的长发。戴着一顶装饰有许多彩色羽毛,仿佛打开的折扇一般的王冠,以及一副象征崇高地位的玉石耳坠。他有一副出奇地富于表情的面孔,看上去显得仁慈、庄重,并且处处露出尊贵气概。 蒙特苏马先是赠给了每个中国官员一条黄金项链,给我的则是一条宝石项链,然后唠唠叨叨地说了一番话。由于完全听不懂,我只好站在那里保持微笑,玛丽娜也表示她无法翻译,因为蒙特苏马使用了很多拗口晦涩的词汇,恐怕只有学问高深的祭司才能懂。好不容易等到蒙特苏马把话说完了,中国人又拿出一叠稿纸,回复了一番更加唠叨的话,我还是完全听不懂,只能继续站在那里傻笑…… 中国人的演讲很奇异,声调总是毫无起伏,仿佛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魔力,能够催促你进入梦乡。 总之,等到他们把话说完的时候,我已经是听得晕晕乎乎,快要保持着站立姿势睡着了。 顺便一提,由于中国人的讲话太漫长,蒙特苏马似乎真的坐在轿子上睡着了,我还隐约听见了打鼾声。 接下来,我们便进入了这座城市,看到了许多规模宏伟的金字塔、寺庙,还有壮丽的宫殿和整齐的住房。建筑物的外墙上大多涂了石膏,在阳光下亮闪闪得仿佛白银。 根据我的估计,这座城里居住着二十万到三十万人口,有着好几万座房屋,大多直接建造在水面上。房屋之间均由一条木梁相互衔接,坚固得仿佛一座堡垒。整座城市的风貌很像威尼斯,城内的运河纵横交错,水面上的小船星罗棋布,运载着粮食、布匹、工艺品和其他商品,以及络绎不绝的旅客。还有人在木筏子上种植花卉和水果,把特诺奇蒂特兰城妆点得好似一座大花园。 而最让我们感兴趣的,则是这座城市里的大集市。远在距离这个集市的几条街之外,我们就被喧嚣鼎沸的人声给吓倒了。集市内的货物种类十分丰富,在贩卖食物的摊位上,我们不仅看到了成筐的玉米、蔬菜和水果,还看到了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包括鱼、火鸡、兔子、鹿,还有被阉割的狗。这种狗不会吠。胖得像一头乳猪。当地人还很喜欢蘸着辣酱吃许多种类的昆虫。 而另外的一些摊位,我看到了毛皮、陶器、黑曜石工具、蜂蜜、蜂蜡和贝壳做的项链,以及用龙舌兰纤维和棉花纺织的布,还装饰了彩色的羽毛。丝绸和火柴偶尔也有看到,不过要比中国人贩卖的价钱昂贵许多,显然是从他们那儿进货的,至于钢铁刀斧则是完全不见踪影,似乎是被买主收藏起来了。 此外,我还看到了一些明显带着欧洲风格的衣物和装饰品,甚至还有很像是古代罗马军团使用的皮甲和头盔,以及阿拉伯人穿的灯笼裤,而且在色彩搭配上极其华丽,比我过去看见的都要更耀眼。这些不应该出现于此的商品,让我十分惊讶,通过询问之后才得知,这些东西也是从中国人手中转售过来的…… 由于这个原因,这批中国人在我心中的印象变得更神秘了。 总之,这座集市确实很值得称道,我们中有些人曾去过君士坦丁堡和罗马,旅行过整个意大利,但也都说自己从未见过像这样繁荣的集市:地盘这么大,管理得这么好,人这么多,货物这么丰富。 当我为特诺奇蒂特兰城的繁荣与辉煌,而目瞪口呆地连连赞叹的时候,那位白发的中国皇家礼仪官却不以为然地告诉我说,这座城市的占地面积大致跟他的故乡差不多,人口可能还要少一些,因为阿兹特克人把房屋盖得太稀疏。而像眼前这样规模的集市,在他故乡的郊外(城乡结合部)也有四五个。我问他的故乡是不是中国皇帝居住的首都,他说那只是一座普通的小型海港城市,甚至不是任何一个行省的首府。 神明啊!这座小城市都已经比君士坦丁堡还要大了!中国人究竟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神奇国度里啊! 唉,回到正题,同样是印第安人,在文明水平上显然也会相差很大。生活在这里的阿兹特克人,建设起了一座比王国首都塞维利亚还要富庶和庞大的繁荣都市。而我在古巴岛上看见的那些印第安人,根本连墙壁都不会造,甚至连衣服都不穿,他们的聚居地里连像点样的街道都没有! 然而,当我看过了城市中央的大神庙之后,先前对这座城市产生的一切美好印象,就瞬间破裂了。 阿兹特克人的富有和豪华确实让人眼花缘乱,但他们的血腥和恐怖也令人毛骨悚然。在城市中央的神庙广场上,十分整齐地堆放着许多人的头颅,起码有好几万个。同样,在这个广场的另一角落,还能看到许多七零八落的尸骨,几乎数不清有多少人。除此之外,我们又看到了许多人头悬吊在两旁的柱子上。其中一部分已经腐烂发臭,围着嗡嗡叫的苍蝇;另一部分则是新鲜的,还在淅淅沥沥地滴着血。 在这个城市的任何街区,我们都能看到类似的可怕情景……我亲眼看到一些貌似很和善的市民,在若无其事地杀人祭神,把人的心脏供奉在神龛里,用人的血涂墙,最后还把人肉煮了下锅……哦,主啊!这不是什么令人神往的繁华之地,而是一座比地狱还要邪恶的城市,只有来自天堂的烈焰才能净化它! 傍晚,我们被安排在神庙广场附近的一座石头宫殿住下,这是一座庞大的、真正的宫殿,带有许多院落和奇妙的建筑;所有的大厅都裱糊有质地精良的墙纸。可惜推开大门就能看到那些腐尸,真是晦气!” —————————————————————— “……1519年11月11日,在让我们无聊地在那所宫殿里休息了几天之后,似乎是由于跟洪休提兹干王国的交涉很成功,今天下午的时候,蒙特苏马皇帝请我们跟中国人一起赴宴。 在一支支用无烟木制成的香气扑鼻的火把照耀下,整个庞大的宴会厅光亮通明,我们和其他的许多阿兹特克酋长,坐在华丽的屏风后面用膳。餐桌上铺着雪白耀眼的桌布与餐巾,用小碟子摆设着白糖、精盐、蜂蜜,以及墨西哥人用餐必不可少的辣椒酱。火炉上暖着至少300种菜肴,包括鱼类、狗肉、兔子、火鸡、鹧鸪以及鹌鹑,还有很多此地特有的鸟类和蔬菜,种类多得数不胜数,我根本无法一一说出名字来, 听说阿兹特克酋长有时候还会请宾客吃人肉,但在此次宴会上并未出现这等事,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宴会的场面很豪奢,气氛很欢乐,时刻都有许多美丽的少女舞姬在载歌载舞,为大家助兴。蒙特苏马皇帝本人看上去也很愉快,很兴奋,但胃口却不怎么好,他在用金盆子洗过手后,总共只吃了几块玉米圆饼,以及一种用金杯盛装的苦味饮料,接下来就只顾着不停地用烟斗抽烟了。 蒙特苏马皇帝喝的这种褐色苦味饮料,虽然挺香,但却很涩口,中国人管它叫‘热可可’,并且一定要掺入很多糖或蜂蜜才肯喝,据说有着类似茶叶的提神效果。此外还有一种神奇的蘑菇,需要蘸着蜂蜜一起食用,据说这种蘑菇不但可以引起人们的幻觉,还可以挑起强烈的欲望。我听了玛丽娜的解释之后,因为害怕当众失态,便不敢尝试。但阿瓦拉多和其他几个指挥官,倒是满不在乎地咀嚼了好多这种神奇蘑菇。 宴会临近尾声的时候,蒙特苏马皇帝宣读了一份跟文德嗣公爵签署的和约,大致意思是接受中国官员的调停,从此与洪休提兹干王国停战议和;承认墨西哥谷地以南的地方为洪休提兹干王国所有,从此不再向那里征收赋税;洪休提兹干人来到墨西哥谷地,可以享受与阿兹特克人一样的待遇;允许洪休提兹干人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建造贸易站,兜售和采购各种货物,但不能设置在岛屿上的市区里,只能设置在长堤另一头的湖畔……等等二十余条,由于条款太冗长,很多内容我也没弄清楚,在这里就不详细记录了。 听到洪休提兹干人居然擅自跟阿兹特克帝国议和,还捞到不少好处,跟随我一起前来的特拉斯卡拉贵族很有些愤愤不平,认为他们背叛了跟自己的盟约,忘记了昔年的仇恨,成了可耻的叛徒。 但那位文德嗣公爵很快走了过来,告诉他们洪休提兹干人并没有忘记自己过去的老朋友,而且他很快也将会去拜访特拉斯卡拉联盟,解释此事的原委,并且把昔日被阿兹特克帝国击败的时候,被迫流亡到特拉斯卡拉联盟祈求庇护的族人带回故土。 特拉斯卡拉人对此勉强表示了认可,说是会派人通知他们的酋长。 就像在两个月前我跟特拉斯卡拉人议和结盟的时候一样。按照当地表示和平的惯例,一位阿兹特克公主被嫁了过去,进行政治联姻,此外还送来了许多作为嫁妆的财物。但对象并非文德嗣公爵,而是一位年轻的中国官员。那个腼腆的年轻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好半天才红着脸向蒙特苏马皇帝表示感谢。 于是,在宴会结束之后,他直接就被送到了那位公主的寝宫,而其余几名中国人不知为何也跟了过去。 宴会结束时,那种催情的神奇蘑菇还剩下很多,我就把它们全拿走了,打算在玛丽娜身上试试效果。” 八十九、被打断的旖旎之夜 八十九、被打断的旖旎之夜 就在科尔特斯一边咀嚼着带有迷幻和催情效果的毒蘑菇,一边骑在他的情妇玛丽娜身上做着活塞运动的时候,莫名其妙成了已婚人士的王秋,却是坐在自己的新婚洞房里,满脑子的纠结和不知所措。// \ 而躺在他面前的,则是羞涩地绞着手指,眼神游移不定,脸颊上满是红晕的雪姬黛兰公主。 这位最近刚满十四岁的阿兹特克少女,在摇曳的烛光下看起来分外迷人。 一头浓密靓丽的黑发,被她胡乱地扎在脑后,精致的眉眼显得格外深邃,眼波流转间,似乎能摄人魂魄。而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和紧绷结实的肌肉,又让她整个人都有着一种奇异的野性魅力,就像一头狂放不羁的野生豹子一般,犀利、健旺、生机勃勃,而又富有爆发力。。 从今天开始,这位野性不羁的阿兹特克公主,就是属于王秋的女人了。 然而,望着眼前这位眉目含春、任君索求的阿兹特克美少女,王秋的反应却是颇为踯躅。 没错,与可爱的美少女过上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是每个男人与生俱来的欲望之一。 王秋当然也不例外。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性冷淡的家伙,相反,他很是欲求不满,很想要做一些限制级的事情。 所以,王秋早就很想要有个女朋友,简直是想得要死,就像是小时候跟父母吵着要玩具一样。 跟大多数饥渴的大学男生一样,他渴望着桃色的青春,渴望着仿佛天堂般的艳遇。 此时,王秋终于得到了一个很棒的美少女,还是血统高贵的公主,以及在现代并不多见的纯洁处女。 这怎么看都应该是人生赢家的待遇了吧! 可这名少女却还是个邪教女祭司和食人族,虽然脸蛋很可爱,但本质上却是非常可怕的食肉动物。 此外,他跟雪姬黛兰公主的感情,似乎也还没有到达可以谈婚论嫁的程度,却被硬是凑成了一对。 因此,对于王秋来说,这种感觉极为微妙。 虽然他很想比着“V”字的胜利手势,露出人生赢家的得意微笑。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连大学都没毕业就结婚了,对象还是个可以微笑着将活人祭品开膛破肚的邪教女祭司,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而且,从认识到上床才不到五个月,其中三个月还是异地分离状态,这进展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虽然各种欧美和日本的A片都在私下里偷偷看过不少,但王秋在那方面的观念却是颇为传统保守,对一夜情之类的速成做法,更是完全无法接受,总觉得谈恋爱是一桩需要很长时间来磨合的事情。 尽管他还没有封建保守到很严重的程度,并不认为婚前性行为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但是像这样省略了从邂逅、结识、约会、相恋、上床、同居这一常规流程的绝大部分步骤,还有那些浪漫求婚经典的桥段——钻石戒指、玫瑰花束、男方半膝跪地……也统统都省略了,一步登天地就走进了婚姻殿堂,甚至省略了正式的婚礼……实在是让王秋感到很突然、很纠结——毕竟他还没有掉光节操,变成传说中的人形布种机。 怎么说呢?这种万分复杂的感觉,就好像是拿到一本原本认为是长篇连载的漫画书,才翻了三页就看到结尾,或者是穿越到了异世界,还没开始冒险就直接封神成功一样。 ——完全没有成就感啊! 而且,自己随随便便就结了婚的事情,还没跟老妈说呢!甚至按照制度有可能还要保密! 最要命的是,这个妹子身处于异世界,根本没办法打包带回去见家长……万一日后有了小宝宝怎么办? 不得不说,王秋实在是想得太多了,都还没推倒呢!就已经在操心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然而,他的那些同僚们,却是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丝毫没有理解王秋的纠结心态。 “……王秋同志,跟本地的统治阶层通婚联姻,是我们消除误解和矛盾,融入当地社会的重要手段,你应该把它当做党和国家交给你的任务来完成!此外,这位公主拥有的‘通晓语言’异能,对于我们的队伍来说也是非常有用的。希望你能够趁机打探出有关情报。”这是政委杨教授对他的告诫。 “……王秋学弟,恭喜你结婚了哟!诺,这瓶进口的天竺神油就当做结婚红包吧!不过,陪嫁的那几位侍女能不能借给我用用?人家也很想尝尝阿兹特克姑娘的滋味呢!”这是腐女兼百合控马彤学姐的贺词。 “……别的事情我也不多说了,只是需要注意对方还没成年呢,不可以射进她的体内,所以千万别忘了要用安全套啊!”这是蔡蓉团长的叮嘱——团长小姐,说得这么露骨真的不要紧吗?你的节操在哪里? “……王秋老弟,恭喜你啦!千万别犹豫,大胆地上吧!其他人你就别担心啦!我会看好他们,不让他们给你听墙角闹洞房的!”这是文德嗣学长的鼓励。 正当王秋的心中一直在天人交战之际,在睡榻上躺了很久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的雪姬黛兰公主,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只见她气鼓鼓地撅着嘴,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枕着靠垫慵懒地翻了个身,随手把掀起身上仅有的一件棉布筒裙,脱下来揉成一团丢到墙角,将浑圆的双乳,纤细的腰肢,魔鬼般诱人的丰满臀部,以及细腻修长的大腿,全都毫无遮掩地展现在了王秋的视野之中,令他根本无法将眼光再从上面挪开! 女孩子特有的体香在他的鼻端弥漫,让王秋的心情愈发躁动,气息也变得急促起来,并且觉得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开始发生变化,裤裆里的小兄弟不可抑制地抬起头来…… 雪姬黛兰似乎也察觉到了王秋的不自然,从床榻上抬头一望,在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之后,立即邪邪地一笑,随后还故意用一种充满不屑的语气,挑衅似地向王秋勾了勾手指。 “……喂喂!呆子!女孩子都已经脱光了躺在你面前,还不知道该做什么吗?难道你是阳痿?!” 赤裸少女的这句挑衅,顿时仿佛压断理性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王秋终于变成了荷尔蒙的俘虏。 只见王秋吞了吞口水,低低地咆哮一声,猛地扑了上去,一把抱住雪姬黛兰的腰肢,将脸埋在她的胸脯中间蹭啊蹭,享受着天堂般柔软饱满的触感。而托着雪姬黛兰的屁股的手掌,也深深陷入到丰腴的臀肉之中。一阵阵属于青春少女的香味灌满了他的鼻腔,将王秋原本十分纠结的情绪一扫而空。 霎时间,他就彻底想通了。 既然老天爷把这么一只软妹子送到了自己的床上,若是不和她达成最亲密的关系,岂不是有违天意? 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等到以后再说吧! 于是,在公主殿下既惊喜又羞涩的眼神中,王秋很利索地脱了衣服裤子,把她摁倒在了身下,让这位冰清玉洁的美少女嘴中,不禁发出了诱人犯罪的呻吟……随后,在这座装饰精致的公主寝宫中,开始飘荡出一阵阵悦耳的娇喘声和痛呼声,以及某个男性的嘶吼…… ——另一个世界的母亲大人,你的儿子在今天就要真正成为一个男人了…… 嗯,这时候应该说什么旁白来着? 呃,总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交尾体验”结束之后,王秋顿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根据从某些不健康读物里看到的情节内容,他用一块白色的丝绸手帕,小心翼翼地帮雪姬黛兰擦拭着下半身的血迹,准备作为宝贵的纪念品收藏起来。 然后,王秋又拿出几块一次性的湿纸巾,替被他夺去童贞的少女,擦去身上的汗水和眼角的泪痕。 而刚刚从女孩变成女人的雪姬黛兰公主,则像猫儿般眯着眼睛,微笑着任凭王秋摆布。 替软妹子清理完身体,又看看一片凌乱狼藉的床榻,王秋皱着眉头把公主抱了起来,转移到旁边另一张闲置的席子上,然后便舒舒服服地蹭着这副温软而又滑腻的美妙肉体,久久地舍不得放手。 “……唉,我母亲在世的时候,曾经跟我抱怨说过,男人在交合的时候从来只顾自己爽,爽完了就把女人丢在一边不管不问……想不到你还真是体贴呢!” 雪姬黛兰公主神色慵懒地叹了口气,如是说道。 王秋的脑海中顿时浮出这样一幅画面:一番激烈的云雨过后,男方坐在床边悠闲地吸烟,女方则在床上裹着被子默默地泪流满脸……嗯,这种情形似乎从古自今都很普遍啊! 但是,雪姬黛兰公主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无法保持淡定了。 “……另外,今晚才发射了一次就满足了吗?你该不会是在那方面很疲软吧!” “……喂喂,不要这么看不起你的男人好不好!我这可都是在照顾你的身体啊!信不信我可以一口气把你搞得几天几夜别想下床?” 一听身边的少女居然质疑起自己的性功能,王秋立即不满地伸出魔掌,拨弄了一下雪姬黛兰胸前突出的粉红蓓蕾,引得少女发出了一声娇滴滴的嘤咛,“……你的下面现在就已经有些红肿了。若是我再不体贴,只怕是你就要连续几天没法走路,之后又该怎么跟我们一起上路出发?” 听到王秋说是在怜惜自己的娇躯才不敢全力伐挞,由于身体强健,故而在初夜中并不感觉非常疼痛的公主,立即不服气地轻轻抬起小腿,按住对方坚硬的下体,权当是示威。 但之后又听到将要离开此地的消息,她顿时不由得轻轻蹙起了眉头。 半响之后,雪姬黛兰突然一把缠住王秋的胳膊,呐呐地开了口,“……呐,亲爱的,有件事我说了之后,请你千万别生气……我们能不能留在这座宫殿里,不要走了?凭着你所拥有的能力,一定会被我的父亲赏识,在特诺奇蒂特兰城也肯定能享受到很不错的待遇吧!” “……呃?为什么说这个?舍不得故乡?”王秋一面尽情搓揉着雪姬黛兰的双峰,一面懒洋洋地问道。 “……这个……怎么说呢?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有一种朦朦胧胧的预感,如果这次跟你们离开了特诺奇蒂特兰城的话,以后恐怕再也看不到这些熟悉的景物了。” 雪姬黛兰先是略带伤感地如此说道,随后又自嘲地一笑,“……呵呵,抱歉,这种大事不是女人应该插嘴的,我刚才似乎说了些傻话。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一个远嫁异邦的女人,不用面对永别故土的命运呢?” 她低头埋进了王秋的胸膛,轻轻地磨蹭着,一头茂密的秀发弄得王秋鼻孔痒痒。 但她那条预言的内容,却让王秋一时间心头狂跳。 ——如果按照真实的历史惯性发展下去,特诺奇蒂特兰城确实是将会在一年多之后彻底毁灭。 而即便是在这个已经被穿越者极大改变了的时空,这座城市的未来命运恐怕也很悲观。 但这个秘密实在是没法跟雪姬黛兰诉说,因此王秋也只好叹了口气,随后伸长脖子,准备和她接吻。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寝宫外面却突然传来一番乱七八糟的响动,还有几个熟悉的惊叫声。 王秋只得意兴阑珊地从床榻起身,胡乱披了一件衬衫,便骂骂咧咧地往外走去。 “……喂喂,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不许闹洞房听墙角的吗?可你们现在一个个还都躲在外面干什么?别告诉我还在什么地方藏了录音笔和摄像头啊!” 然而,他才刚刚走到敞开的门口,朝外望去,就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马彤和蔡蓉两位听墙角的家伙,正站在墙根边上,战战兢兢地向一个陌生人行礼问好,嗓音似乎直打飘。而杨教授和文德嗣则披着睡衣,在卫兵和侍女的簇拥下,从宫殿的其他角落匆匆赶来。 至于那个连接现代时空的虫洞,此时正悬浮在庭院中央,散发出不可名状的黑雾,泛着闪烁的银光。 似乎是听到了先前的叫嚷声,当王秋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这位陌生人也朝着他转过身来。 借着皎洁的月光和庭院中燃烧的火把,王秋发现此人约摸四五十岁,穿着一袭笔挺的黑西装和白衬衫,打着黑白花纹的领带,一副典型的国家公务员打扮。并且此人的体格堪称是身宽体胖,目测起码有二百多斤,圆圆的脸蛋上满是肥肉,还戴着一副黑框圆形眼睛,面部造型酷似特大号熊猫一般。 接下来,王秋还没来得及开口发问,这位胖墩墩的中年男子几步抢了上了,握住他的右手一阵猛摇。 “……呵呵,这位就是杨政委介绍过的王秋同志吧!你好你好!今天真是不好意思,穿越过来的时候没弄清楚这边的时间,打扰到你们的休息了。哦,对了,我姓马,你管我叫马主任就好了!” ——原来是北京的那位领导大人来视察了……这个时间还选得真是巧啊! 王秋不由得感到自己的嘴角一阵抽搐,同时觉得脖子后面阵阵发冷…… 亲爱的雪姬黛兰,很抱歉,你的故乡恐怕是注定要被厄运笼罩了…… 祥瑞御免!祥瑞御免! ———————————————— PS:马亲王在他的新作之中,自嘲是北京地区魔兽玩家之中体型最像熊猫人的家伙。 九十、强袭装甲拆迁队?! 九十、强袭装甲拆迁队?! 经过一番鸡飞狗跳的闹腾,被吵醒的侍女和卫兵都被劝了回去,夜色中的宫殿也恢复了安静。// \\ 但是,对于诸位穿越者来说,这一个晚上是注定没法平静了。 就连新婚燕尔的王秋同学,也没法再享受他的洞房花烛夜,只得吻别了床边的玉人,哈欠连天地穿好衣服,然后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临时会议室,跟其他人一起向领导同志汇报述职。 ——现代中国超能力战线理论上的最高指挥官,国务院和谐部超自然现象处理办公室的最高领导,那位连名字都不能提起的祥瑞主任,终于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前来1519年的中美洲时空视察了! 当然,作为位高权重的省部级领导干部,马主任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在虫洞的另一端,还有秘书、司机、勤务员、保安等一整套班子。但他们都没有能力穿越时空,所以只能让主任同志孤身赶赴异界了。 ——可以自由穿梭虫洞的空间异能者,全中国也只有大约五十名,并且分别隶属于各个机关部门和劳务公司,其中不少还常驻国外。 马主任虽然是中国超能力战线理论上的最高领导,但实际上只是一个最高协调者,对很多名义上的下属根本管不动,也没法让几个空间异能者什么正事都不做,整天跟着他东跑西颠,端茶递水什么的。 不过,对于王秋这样的编外实习生和文德嗣这样的小老百姓来说,马主任依然是一等一的大人物——他们在这个世界或许是受万众景仰的“神人”,以及挥斥方遒的统帅,但在另一个世界却什么都不是。 于是,超时空城管犬牙国际纵队某临时团队的全体队员,以及诱发了这个虫洞的穿越者文德嗣同志,全都云集一堂,毕恭毕敬的向这位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如同熊猫一般胖嘟嘟的马主任汇报工作: “……最近的一个多月以来(按照现代时空的时间流速计算),在各级领导的亲切关怀下,在相关部门的大力协助下,我团队努力发展穿越时空的跨位面贸易,并且依靠同志们的艰苦奋斗,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共计为我国收集了价值约六亿元人民币的木材、高级石料、贵金属和天然宝石,销售出价值约两亿七千万人民币的各类钢铁制品和轻工业品,并且采购了大批量的食品和建筑材料。从而有力地推动了我市各类中小企业的发展,促进了本地区市场经济的繁荣,并且辐射到周边地区……” 杨教授拿着一叠早已写好的稿纸,一本正经地向马主任汇报着这段时间的工作进展。 而马主任也微笑着对此表示了高度肯定。 “……杨政委,蔡蓉同志,还有犬牙国际纵队的各位成员,你们的这次大胆尝试,做得很好,很有现实意义!作为新时代的共产党员,我们就是应该起到带头作用,努力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三不怕危险的开拓精神,为民族工业寻找销售市场和原材料产地!为此,我们应该牢记‘三个代表’的重要精神……对于你们在实际工作中遇到的各种困难,组织上也会予以足够的重视和支持……” 马主任先是絮絮叨叨地打了一番官腔,这才话锋一转,把话题转移到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上:“……当然,我们做事必须要从实际利益出发。关于你们申请的军事援助,我已经去联系了,而那边也有了回应,但是经费方面还存在不少缺口。不知目前你们在账面上的纯利润现在有多少?” “……这个……虽然跨位面交易的利润率很可观,但是因为很大一部分利润被投入了军备开支,以及供给此次出兵远征的开销,所以目前的净利润大约只有三千万人民币。” 负责管账的马彤赶紧说道——很明显是缩水过的数字,只不过这中间严重缺乏监管,各种记录一团混乱,许多交易甚至根本没有纸面记录,上面就是想要查账也没法查——难道还能去找印第安人要发票? “……嗯,那就尽快划出两千八百万给我。”马主任一开口就把这笔钱要去了大半,“……拆迁队那边的款子催得很急,不给钱他们就不肯来帮忙,而且以前也还有一堆窟窿和人情债需要尽快填补上……所以希望你们能够再接再厉、勇于拼搏,给本部门开拓出更多的经费来源……” 其他人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但属于“体制外”的文德嗣,却是顿时愣住了。 “……呃,这个……主任同志,您给我们联系的武装力量,居然是拆迁队?!不是应该找军队吗?” 他呐呐地如此问道,然后收获了蔡蓉团长的鄙视眼神,仿佛他刚刚问了一个低级问题。 同样是最近才知道某些内幕的王秋,只得赶紧出来打圆场,对文德嗣解释说。 “……学长,你恐怕不太清楚。我国的超能力组织,目前都是不挂靠在军队系统里面的,至少是不能用军费维持运转的。因为我们身上的超能力,是不定期出现,而又不定期消失的,谁都不知道自己能够拥有多久的异能,又会在什么时候失去它,以及日后会不会恢复。说不定早上是普通人,晚上就变成了异能者;或者早上是异能者,晚上又变成了普通人,接着在过了几天或几年之后,异能又莫名其妙地恢复了。 这样一来,超能力组织在人员结构方面就必须具备极大的流动性,以便于随时调整编制,补充新血。如果把它放在讲究秩序和纪律的军队里的话——很大一部分工作人员都无法解释其工作内容和招募途径,同时每年还会产生大量无法解释其用途的开支,以及更多无法解释原因的人员流动,编制人数随时随地都会膨胀或缩水……这么一个诡异机构的经费申请该如何往军费预算里添? 更要命的是,假如把这个机构挂靠在军队里,那么一到要削减军费和裁军的时候,就全露馅了——在军队本身都要忍耐一下的时候,这个莫名其妙的挂靠机构总不能得到额外偏袒,或者让它自己去做生意吧。” “……没错,在找到王秋同志这位可以无限传送的跨位面搬运工之前,由于受到传输重量和穿梭次数的限制,位面交易几乎是无法进行的。而另一方面,众所周知,中国这几十年来一直都在不断裁军……” 马主任耸了耸肩膀,接下了话头补充说,“……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我国的异能强袭装甲拆迁队,是一支拥有海陆空三栖作战能力的杰出拆迁队,拥有多次在黄岩岛、钓鱼岛、南沙群岛、中东地区和东南亚地区进行强制拆迁的丰富执法经验,曾经处理过僵尸墓穴、吸血鬼城堡、邪教祭坛、核泄漏反应堆、废弃极地考察站和外国边防哨所等多种高危险性违章建筑……呃,基本上就差没拆过宇宙空间站和外星基地了。” ……喂喂,主任同志,是不是有什么不科学的东西混进来了?我似乎听到了很多不得了的名词?! 文德嗣听得眼睛都要直了,而王秋也是震撼于这些拆迁队同行们的彪悍程度。 ——这样的战绩,真是太彪悍、太犀利、太耀眼了! 呃,要不然怎么说若是城管、拆迁队、保安三位一体,则可纵横天下、举世无敌呢? 九十一、我们踩在大穿越时代的门槛上?! 九十一、我们踩在大穿越时代的门槛上?! “……咳咳,言归正传。”马主任咳嗽了几声,结束了刚才的超能力知识介绍,“……嗯,你们刚才说过,这里是阿兹特克帝国的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对吧!不知你们最近在这里又做了什么?” “……是这样的,文德嗣同志以洪休提兹干王国储君的身份,跟阿兹特克帝国的蒙特苏马二世皇帝签署了一份条约,结束了两个国家的对抗状态,并且在人口稠密的墨西哥谷地获得了一个据点,或者说租界,可以把我们的影响力范围从荒凉的太平洋沿岸延伸到此地,利用墨西哥谷地的丰富劳动力来搜集资源。” 杨教授立即汇报说道,“……蔡蓉同志一直抱怨说这种做法有些太软弱,认为凭借我们目前所拥有的七千铁器和热兵器部队,完全可以直接征服阿兹特克人。但我依然坚持认为,任何不必要的战斗和死伤,即使能够搜集到一些战利品,对于我们来说也都是得不偿失的!因为这会消灭本来可以为我们所用的劳动力! 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即使是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连接现代时空的虫洞最多再过四年也就会关闭,因此异时空的土地和霸权对于我们来说都毫无意义,只有获取资源才是唯一的目标!” “……你说得很对,杨政委!任何不必要的战斗,都是得不偿失的!我们是讲究和谐共存的中国人,不是只会玩零和游戏的西方人!不能只想着简单粗暴的武力解决,而完全不给别人留活路!” 马主任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蔡蓉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蔡蓉同志,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们从来不是什么征服者,甚至不是什么殖民者!异时空的土地对于我们来说毫无意义,我们穿越位面的最终目的,只是尽可能地将异界的资源大量输入现代世界,从而改善祖国缺乏原材料的不利战略环境,仅此而已。而不是醉心于什么开疆拓土,征战沙场的虚幻满足感!这可不是现实版的网络战略游戏!” “……当然,战略可以保守,但战术必须大胆!在一个全新的世界,没有一点冒险心是绝对不行的!” 看到蔡蓉小姐的神情有些萎靡,为了避免扼杀她的积极性,马主任又赶紧补充说,“……别忘了,可以连接异界的虫洞,目前并非我们中国一家独有;像王秋同志这样可以大量传送物资的空间异能者,日后在其它国家也未必不会出现! 也就是说,我们的世界已经踩在了大穿越时代的门槛上!这对于我们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一旦大穿越时代真正到来,世界各国就不必只在同一个地球上竞争有限的空间,而是能够从无数的异界攫取无限的资源!当然,同时也要面临可能出现的异界入侵。 接下来,当今世界的国际格局也势必要再一次重新洗牌!就如同当年发现美洲之后,导致原本穷困落后的西欧全面崛起,处于劣势的基督教世界反败为胜,彻底压倒伊斯兰世界一样! 既然我们中国人这一次侥幸抢到了时代大变局的先手,就必须立即开始跟时间赛跑!再也不能像明朝的时候那样,明明已经站在了大航海时代的门槛上,并且有着征服全世界的物质和人力基础,但却在思想上固步自封。只是经历了貌似辉煌的郑和下西洋之后,就自己拆毁船只,遣散水手,守着中原的一亩三分地,不仅退出了大航海时代的全球竞争行列,也让东方文明的曙光从此黯淡! 当年的俄罗斯人为了获得一个不冻港,打通一个连接温水海洋的出海口,不惜一次又一次地跟全世界为敌!而我们中国人拥有上万里的海疆,多少民族多少国家欲得之而不能,却搞什么闭关锁国,自己放弃了对海洋的发言权和主导权……这是对国家和民族前途命运的犯罪! 而到了大穿越时代,连接异世界的虫洞,就相当于大航海时代的出海口。我们这些时空穿梭者,就是新时代的麦哲伦和哥伦布!同志们,新时代的门槛就在你们的脚下!灿烂的未来就要靠你们去开拓!” 说到此处,马主任的脸上登时泛起了异样的神采,忍不住抬手挥舞起来拳头,嗓音也更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请大家务必牢牢记住,落后就要挨打的惨痛教训,有一次就已经足够了!从五百年前到现在,我们中国人已经错过了大航海时代,错过了大殖民时代,现在可是再也不能错过大穿越时代了!” 听到自己这些人只是为了赚点外快而搞的第二职业,居然有着关系到国家和民族前途命运的崇高意义,王秋、蔡蓉和马彤则都有些愣神——或许是觉悟不够高的缘故,他们根本都还没有想到这一层! 不过,在得知自己的事业拥有如此伟大的历史意义之后,诸位城管临时工顿时也觉得浑身上下多了一股干劲,仿佛一口气操翻西班牙人和阿兹特克帝国都不成问题,下一刻就能把这个世界的所有智慧生命全都赶进黑煤窑和黑矿洞,为新中国的建设大业搜集资源,没日没夜地做牛做马直到工作致死为止。 当然,妄想终归是妄想,最后还是要回归现实的。 正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由于缺乏足够的冒险精神,不敢跟命运赌人品,王秋他们这群临时工的战略计划其实相当保守。 ——这也是他们尽管拥有优越的物质条件,却暂时还成不了麦哲伦和哥伦布的主要原因。 ———————————————————————— 在马主任结束了他激情四溢的演讲之后,杨教授戴上了老花眼镜,开始叙述接下来的战略方针。 “……严格来说,无论是阿兹特克人、特拉斯卡拉人还是西班牙人,与我们之间都没有根本上的矛盾与冲突,因为我们并不谋求占领这片土地,不会争夺他们的生存根基,还会跟他们带来很多有用的商品。 但是,西班牙征服者对墨西哥的大规模杀戮,还有他们带来的各种瘟疫,势必将会让墨西哥的印第安人口急剧减少,从而毁灭我们的销售市场,消灭能够为我们收集资源的劳动力。 因此,最起码在虫洞畅通的这三四年里,我们必须设法阻挠西班牙人征服墨西哥的企图,至少把他们的势力限制在沿海地区的某个或几个通商港口之内,不能让他们如蝗虫般席卷整个墨西哥。 然后,就是当前的中美洲霸主阿兹特克帝国,对于这个国家,我们既要拉拢,也要敲打。我们确实不希望看到,可以为我方采矿和砍伐木材,并且购买现代工业品的阿兹特克人,在西班牙人的屠刀下大量死亡,但也不愿意阿兹特克帝国继续保持强势,对我方作为核心根据地的洪休提兹干王国构成威胁。 幸好,目前的阿兹特克帝国已经十分脆弱。在这个国家内部,有三个核心加盟城邦与诸多附属国之间的矛盾;在三个核心加盟城邦内部,特斯科科城已经向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竖起了反旗;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内部,又有军事武士和贵族祭司的阶级斗争,而且统统都到了矛盾总爆发的阶段。就如同十月革命前夕的俄罗斯一样,整个阿兹特克帝国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并且看不出任何好转的迹象。 现在,通过这一次进军墨西哥谷地的武装大游行,我们已经给蒙特苏马皇帝施加了足够的威慑,应当可以让他不敢对我们轻易下手。接下来只要设法再推上一把,估计就能像当年的苏联解体一样,让阿兹特克帝国重新变成三个彼此争斗的独立城邦,从而消除阿兹特克人的威胁,并且还不会积累太多的仇恨,付出太多的牺牲。甚至有可能让分裂后的阿兹特克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尊奉我方为首领,让他们为我所用,。 接下来是居住在墨西哥谷地东南方的特拉斯卡拉人,他们是洪休提兹干王国的传统盟友,阿兹特克人的生死仇敌,也是中美洲仅次于阿兹特克人的强悍战斗民族。想要让他们放弃百年来的血海深仇,跟阿兹特克人化干戈为玉帛,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只是约束他们在四年内不掀起全面战争,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毕竟,现在距离他们在1515年的防御战之中取得决定性胜利,一举歼灭数万阿兹特克主力军,也已经有差不多四年了,但直至西班牙人抵达,特拉斯卡拉人都没有发起大规模反击,突破阿兹特克人的包围网。其原因不外乎是连年战争的破坏,族中青壮年死伤太多,国库空虚、财富消耗严重这样几条理由。 目前,借着西班牙远征军入侵的东风,他们已经捣毁了阿兹特克人的封锁线,开始向四面八方扩张势力,但战死的士兵无法瞬间复活,有限的人口也无法急速膨胀,过去的困境依然没有得到完全解决。 接下来,我们将会率军东进,前往特拉斯卡拉人的地盘,一方面是跟新的贸易对象展开交易,另一方面则是重申盟友关系,劝说特拉斯卡拉人不要急于复仇,而是先在东部地区扩张版图,休养生息,等到实力恢复到一定程度之后,再试图挑战阿兹特克人——之前,富庶繁华的乔鲁拉城已经被西班牙人屠戮,接下来又被我们转手作为礼物交给了他们,这片方圆几百里肥沃土地,应该可以暂时满足特拉斯卡拉人的胃口。而在乔鲁拉城四周,还有更多必须扫荡的敌对部落,足够特拉斯卡拉人忙碌上一阵子了。 至于再接下来,一旦阿兹特克帝国解体,阿兹特克人势必会失去对边境的控制力,正好方便特拉斯卡拉人圈地盘——柿子先挑软的捏,这个道理想必他们还是会懂得的。等到软柿子捏完,四年时间也过去了。” 杨教授对着最新手绘的一幅1519年墨西哥各势力分布地图,如此这般地指点了一番,有理有据地介绍了一番接下来的战略规划。而马主任则是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但随后又指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既然你们把西班牙人视为最主要的威胁,那么现在又为什么要把荷南。科尔特斯这位历史上的墨西哥征服者,带进阿兹特克人的首都,而不是在乔鲁拉城就把他和他那支可怜的小探险队给解决了?从而把祸患扼杀在萌芽之中,一劳永逸……别告诉我仅仅因为他是个历史名人,你们就不敢动手了吧!” 九十二、主任!你的节操在哪里?! 九十二、主任!你的节操在哪里?! ps:预祝收藏破5000,今日加更,还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 ———————————— “……呵呵,当然不是这样,马主任!你别太小看我们了!就算科尔特斯是个历史名人又怎么样?如果真的有必要,哪怕是遇上了活生生的耶稣和释迦牟尼,我们也照杀不误!就算是神,也可以杀给你看!” 面对马主任的疑问,杨教授毫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之所以在乔鲁拉城的时候没有把他们赶尽杀绝,反而还要用丝绸、瓷器、香料等东方特产跟他们交易,进行一定程度的安抚。\\ 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办事要力争有理有据,不能毫无理由地挑起无谓的争斗,这是我们组织上的一贯原则。不能仅仅出于现代人的优越感,因为这些西班牙殖民者尚未犯下的罪行,就自以为正义地给他们施加什么审判。 而且,当时被他们屠杀的乔鲁拉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政治立场上看,乔鲁拉城是洪休提兹干王国的仇敌,自然也是我们的敌人。所以,我们又何必为敌人的悲惨遭遇而感到愤恨呢? 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科尔特斯这家伙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不能就这样轻易杀死!” “……利用价值?你难道是想让科尔特斯跟历史上一样,悍然绑票蒙特苏马皇帝,肆意屠杀阿兹特克权贵,把这座城市搅得天翻地覆,然后自己从幕后跳出来充当救世主,杀了这家伙向阿兹特克人示好?” 马主任眨了眨眼睛,不以为然地说道,“……恕我直言,自从诸位穿越以来,这个时空的历史潮流就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科尔特斯也在乔鲁拉城被你们连敲带打一通折腾,身上的骄狂之气恐怕磨灭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他很可能只是老老实实跟蒙特苏马皇帝打个招呼,不见得还会像历史上那样胆大妄为。” “……这个变数我们早就考虑到了,主任同志!而这也是我们的目标之一。” 杨教授耸了耸肩膀,“……利用科尔特斯的探险队搅动中美洲局势,推翻蒙特苏马的皇位,制造一场席卷整个墨西哥谷地的混战,这听起来很令人兴奋,但实际上对我们来说并无任何好处。事实上,科尔特斯的利用价值根本不在这上面。我们只要打掉他的全部嚣张气焰,让他像个靶子一样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不要乱说乱动,充当我们向西班牙王国政府示好的踏脚石,就已经很足够了。” “……向西班牙王国政府示好的踏脚石?抱歉,我似乎弄不明白你的意思。”马主任皱眉说道。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杨教授微笑道:“……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中美洲征服者科尔特斯的探险队,并不是西班牙王国的正规部队或外交使团,甚至没有得到任何正式的授权,而是一支被西班牙王国通缉的非法武装。类似于黑旗军之于晚清朝廷,八路军之于国民政府,虽然存在着被官府招安的可能性,但是在真正得到招安之前,对西班牙王国而言,他们依然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国者。 根据历史上的记载,西班牙王国的古巴总督迭戈.贝拉斯克斯,很快就会派遣一支讨伐军登陆墨西哥,准备联合本地土著人剿灭科尔特斯的非法武装。而我们的计划则是趁机挥师东进,在墨西哥湾沿岸与这支真正的西班牙正规军会师,从而与西班牙王国的官方机构建立联系,并且主动替他们剿灭科尔特斯…… 想象一下吧,科尔特斯在登陆墨西哥湾的时候,曾经被印第安人当做归来的‘白皮肤羽蛇神’。而现在这个‘白皮肤羽蛇神’却被我们像条狗一样地杀死,并且吊在绞刑架上示众,岂不是说明我们的力量比天神更加强大?日后我们想要在整个中美洲驱使土著人砍伐树木,开采矿脉,又还有谁敢阻拦? 至于西班牙人么,想要完全挡住他们进入墨西哥是不可能的,就算杀光了一批探险家,肯定还会有下一批冒出来。但把他们的势力范围暂时局限于沿海某个港口,还是可以做到的。譬如科尔特斯在今年修建的委拉克鲁斯港,就正好可以作为我们跟大西洋对面通商,从欧洲、非洲和加勒比海诸岛获取金银的窗口。 而科尔特斯被西班牙王国与本地势力联合剿灭,从此身败名裂的悲惨下场,也可以震慑那些不顾一切想要大干一场的冒险家,让他们知道仅仅凭借几百个穷光蛋和流氓恶棍,是无法征服这片土地的!如果他们当真这样做的话,非但得不到本国的支持,还会被西班牙王国从背后捅上一刀! 当然,西班牙王国政府也不是良善之辈,在取得了中美洲大陆的立足点之后,肯定会进一步图谋扩张势力,但这显然需要准备时间——英国人从1795年派遣使团觐见乾隆皇帝搜集情报,到1840年发动鸦片战争远征中国,之间花费了将近半个世纪。西班牙人的野心就算再怎么狂妄,应该也不会在四年内发动全面入侵——尤其是在我们既显示了不容侵犯的强悍实力,又能廉价供应他们无数丝绸、瓷器和香料的前提下!这等于是自己杀死一只会下金蛋的鸡,并且还不一定能把鸡肉吃到嘴里!” 最后,杨教授做出了如下总结:“……总之,想要跟贪婪凶残的西班牙殖民者长期保持睦邻友好关系,自然是无法奢望的;但短短四年的和平相处,则还是可以争取的——我们的目标也仅此而已。” 总的来说,虽然诸位超时空城管们貌似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什么神仙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杀个上帝跟玩儿似的,看起来彪悍得很,但他们的思维方式依然是典型的中国人性格——处世中庸,很少无故惹事生非;只要可以的话,就绝不跟任何人把关系搞僵;对于没有造成实质伤害的事情,能够忍的话就尽量忍下来。即使是面对完全不讲理的蛮横粗暴之辈,也要尽量做到先礼后兵。 但跟那些懦弱者不同的是,如果他们发现自己真的忍不下去了,那么接下来也会发动雷霆万丈,泰山压顶的碾压式反击,一出手就绝对不给对方半点活路——强者的宽容和弱者的怯懦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所谓的千万别把老实人给逼急了,说的也就是这个意思。 对于刚刚新婚燕尔的王秋来说,这种保守温和的开拓策略,也是他唯一能够接受的选择——刚刚睡了人家女儿,就谋划着如何干掉岳父,吞并岳家产业……这种极度无节操的事情,科尔特斯这样的冒险家或许做得出来,但思想相对淳朴善良的王秋同志,则根本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而马主任从表面上看,似乎也很认可这种主动防御,被动反击,总之就是很有节操的传统战略: “……唔,听上去有点像是抗战时期阎锡山的‘在三个鸡蛋上跳舞’,还有法国路易十四国王的‘我死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不过这个指导思路很正确——努力争取四年时间的相对和平,以及各方势力的暂时友好,利用这段时间全力搜集资源。至于日后则随他们打生打死,什么都不用管……” 说到这里,他发现文德嗣的脸色有些难看,便赶紧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文德嗣同志眷恋这个时空的家人和地位,不愿意返回现代世界,你们也应该在离去之前给他提供足够的物资设备和书籍资料,以便于为洪休提兹干王国进行文明升级,使其拥有对抗西方殖民者的技术能力……” 在听完中美洲时空小分队的战略规划之后,马主任又问起了在上述战略规划完成之后,诸位城管们打算对中美洲的印第安人采取怎样的影响和渗透策略,或者说如何来“教化蛮夷”。 “……这个……具体的计划暂时还没有考虑好,但首先一定要废除野蛮血腥的活人祭祀,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听闻了……”对于这个考虑得略显超前的问题,杨教授皱起了眉头,如此回答道。 但马主任显然对此有着不同的想法:“……啊?废除活人祭祀?为什么要废除?杨政委,对于我们来说,中美洲印第安人的活人祭祀,应该是非常值得大力提倡的优良习俗才对!” “……??!!” 诸位城管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提倡活人祭祀?!主任,你明白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吗? 幸好,在下一刻,马主任就自己解开了谜底。 “……你们难道不晓得,在目前国内国际的人体器官市场上,一只肾脏都卖到了什么价儿吗?跨位面贩卖器官的利润,可是远比木材和矿石来得更高啊!” 面对这个回答,众人一时间全都囧了。 ……主任!你的节操在哪里?!你的人权观念跑到哪儿去了? 嗯嗯,马主任十分愉悦地表示,他的节操基本上就像天边的云彩,早就被风儿不知吹到哪里去了……作为一名曾经一口气祥瑞掉上亿人口的超级祥瑞,做些人体器官生意对他来说根本毫无压力。 问题是,马主任或许自己觉得没有压力,但觉悟不够高的城管们却感觉很有压力。 九十三、科尔特斯的豪赌 九十三、科尔特斯的豪赌 虽然在现代中国,每年有150万名需要进行器官移植的患者,却只有1万余人能进行器官移植,此外还有不少境外人士的“中国器官移植旅游”,跟国人争夺有限的器官来源,人体器官的供需矛盾极度突出; 虽然在现代的中国,每只肾脏的报价最少也在十万人民币以上,而肝脏和心脏的价格还要更高; 虽然在现代的中国,每一名死刑犯身上的器官,都早已在行刑之前被各大医院抢购预订,甚至要根据移植手术的准备情况,来提前或推迟犯人的处决时间,直到把患者们全都推上了手术台才能实施枪决; 虽然在16世纪的中美洲,每年都有成千上万名年轻健康的活人祭品,在金字塔上被祭司们毫无价值地开膛破肚,取出活蹦乱跳的心脏,并且土著人一直对此习以为常、乐之不疲; 虽然王秋的时空传送异能,在传送普通活人的时候,每次都有最起码高达一半左右的死亡率,但也可是视为拥有一半左右的成功率……对待没有法定人权的异位面土著之时,上述损失比率似乎尚可承受; 但是,这种把印第安土著人当做猪仔贩卖,将无辜的健康人运到另一个世界摘取器官牟利的恐怖买卖,还是严重突破了王秋等人的道德底线——那可当真是远比奴隶商人和军火商还要更加恶劣的死亡商人了! 以他们作为和平时代小市民的道德观念,暂时还无法接受如此冷酷、血腥、充满死亡气息的邪恶交易。// \ 杨教授立即愤怒得拍案而起,呵斥这是违反了党性和人性的犯罪行为;王秋也顾不得对领导的敬畏,哪怕砸了饭碗也坚决不肯从事如此肮脏的买卖——很显然,在没有冷冻杀菌设备的16世纪中美洲,人体器官在摘除之后根本无法保存;而且,那些实际操刀的阿兹特克祭司,也没有相应的外科手术水平;更要命的是,被他们连个手套都不戴就抓出来的心脏,哪怕当真弄回了现代,恐怕也只能拿去煮人杂碎汤了。 所以,若是穿越者们当真要贩卖人体器官的话,就必须把整个的活人祭品传送过去,在现代时空由专家医生进行解剖才行。可是这样一来人多嘴杂,难保不会泄露底细。而这种严重反人类的事情一旦走漏,那可就是堪比纳粹德国奥斯维辛死亡集中营的超级大丑闻了! 最最可怕的是,众所周知,按照中国体制内的潜规则,一旦捅出什么大篓子,在危及到上面的官员之前,通常都是先丢几个临时工来背黑锅,偏偏这个单位里资历最浅的人似乎莫过于自己了……这不是明摆着有了什么成绩都归功于你们领导有方,万一出了乱子则由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临时工去顶缸吗? 这种被人拉去充挡箭牌,怎么看都包赔不赚的买卖,可万万干不得! 就算是雷锋也没有这么大公无私的啊! 眼看着众怒难犯,马主任也只得悻悻地放弃了开展“跨位面人体器官交易”的疯狂打算。 再接下来,就到了众人预定启程离开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时间。 —————————————————————— “……1519年11月15日,中国人与洪休提兹干人在签署完新的和约之后,就离开了特诺奇蒂特兰城。在临行之前的一天,为了感谢蒙特苏马皇帝的热情款待,中国人在郊外的湖滩上举行了一场露天烧烤宴会——不知为什么,中国人对我把这翻译成‘BBQ’——作为对皇帝赐宴的回礼,而我也有幸应邀参加。 这次宴会的主菜,是各式各样的烤鱼和烤肉,中国人带来的厨师,将约摸指头大小的肉块、鱼块稍微腌制一下,然后用竹签或铁钎串起来,搭配上洋葱、萝卜和其他一些蔬菜,架在篝火上烤得滋滋流油,再撒上胡椒、辣椒,以及一种名叫‘孜然’的香料,远远的就能闻得喷香扑鼻,让人一看就觉得很有食欲。 当然,如果只吃烤鱼和烤肉的话,肯定会让人觉得很油腻,所以,中国人也在宴席上准备了不少精美的小蛋糕和糖块。此外还有很多美味的水果,并且十分奢侈地糖水和蜂蜜腌渍,浸泡在一个个透明的玻璃瓶里(什锦水果罐头),看上去色彩缤纷,令人愉悦,数量更是多得可以砌成墙壁……我还记得自己在读大学的时候为了讨姑娘欢心,曾经买过几次昂贵的蜜渍桃子作为礼物,每一只蜜渍桃子的价格起码就要二十枚银币!(相关的历史书太枯燥,可以参考《狼与香辛料》) 而在这次宴席上,我不仅看到了至少几十罐浸泡在蜂蜜水里的蜜渍桃子(黄桃罐头),还有蜜渍的菠萝、切块的梨子和苹果,以及许多我认不出的水果,每一种都甜得令人心醉……这真是一群奢侈到堕落的人啊! 此外,宴会上还提供大锅的肉汤、菜汤、炖菜,搭配上放了香料的调味汁,让每个人都吃得十分满意。 另外,直到参加这次宴会,我才第一次发现,这些中国人真的是用两根小木棍吃饭的!而之前的路上,由于只看到他们直接用手抓着面饼和面包往嘴里塞,我还以为《马可.波罗旅行记》里面的记载有误呢! 尤其让远征队里那些酒鬼们感到兴奋的是,这次宴会上敞开供应很多口味的好酒,也被装在各种颜色的玻璃瓶里。其中既有我们熟悉的啤酒、烧酒和葡萄酒,也有很多我们没见过的东方名酒,每一种的口味都很香醇。此外还有给妇女和小孩饮用的茶水和甜果汁,看上去红红绿绿的十分诱人。 阿兹特克人普遍对如同血液一样嫣红的葡萄酒很感兴趣,认为这才是勇士们应该喝的饮料。而我自从离开西班牙以来,也已经有很久没能像此刻这样畅快地痛饮葡萄酒了,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豪饮机会——因为气候和土质的关系,西印度群岛的殖民地很少有人种植葡萄,而从欧洲本土运输葡萄酒的价格实在太高,绝大多数人都购买不起,只能选择喝木薯和玉米酿制的本地烧酒,包括我在内…… 根据玛丽娜的说法,我在宴会上痛饮了至少二十瓶葡萄酒和烧酒,当即就醉得不省人事,并且做出了许多疯疯癫癫的怪动作,哪怕被中国人灌了醒酒的浓茶也不济事,最后只好让人架着胳膊抬了回去……” 落笔写下最后一个字母,科尔特斯小心地把砂子把墨水吸干,随后便丢开鹅毛笔,揉了揉因为宿醉而有些刺痛的脑袋,站起身来,抬头望着窗外西坠的斜阳,怔怔地出神。 背后传来一阵有规律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 “……是你吗?阿瓦拉多,城外的情况怎么样?那些中国人都走远了吗?” “……是的,根据我亲眼所见,中国人的军队已经完全开拔,沿着湖岸大道,向东离去了。而之前被他们用粮食、布匹和盐巴雇来的十几万本地人,在两天之前就已经拿了酬劳就地遣散,各自回家。目前还留在这座城里的外国军队,只剩下了我们和特拉斯卡拉人而已。” 这支西班牙远征队的副司令,科尔特斯的亲信与老朋友阿瓦拉多,对他如此汇报道。 “……唉,走了就好……有他们呆在身边,真是什么事都做不了啊!”科尔特斯忍不住由衷地感叹道。 自从在乔鲁拉城遇到这群“中国皇帝的使臣”之后,并且不得不跟他们一起行动之后,一种被束缚住手脚的感觉,就沉甸甸地压在科尔特斯的心中,使得他感觉分外难受。 而到了此时此刻,这块巨石终于被搬开了!让生性狂放不羁的科尔特斯,顿时感到了浑身一阵轻松。 接下来,继之前跟古巴总督闹翻成为通缉犯,又在墨西哥湾海滩上弃船登陆,率着一小队兵马深入高原之后,荷南.科尔特斯阁下准备开始他人生中又一次富有挑战性的冒险和豪赌! “……既然这些傲慢的中国人已经离开,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大干一场了!” 他起身披上一件衣服,对自己的副手吩咐道,“……阿瓦拉多,现在就跟我一起去皇宫,邀请蒙特苏马皇帝来我们这里赴宴!同时让弟兄们做好准备,只等这位野蛮人的皇帝一到,就立即动手把他控制住!” 然而,阿瓦拉多却对此似乎有些犹豫——自从在乔鲁拉城被中国人揍得灰头土脸之后,他的胆量似乎也萎缩了许多——他在桌边坐下,迟疑地说道,“……我的统帅,你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一下。毕竟,在阿兹特克人的首都绑架他们的皇帝,还要把这位皇帝囚禁在他自己的宫殿里……这怎么看都太冒险了。” “……没错,这确实是一次危机四伏的大冒险,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科尔特斯弯下腰,双手撑在桌子上,俯视着他的副手,“……你难道不清楚我们的处境有多么危险吗?阿瓦拉多!不要被美酒和女人迷惑了心智!我们身处于敌人的大本营里,只有一百多个西班牙人和两千多不怎么可靠的印第安同盟军,却随时有可能面对成千上万的阿兹特克人的围攻,而且连一条退路都没有! 更要命的是,被中国人这么一搅合,阿兹特克人恐怕早已明白我们并非什么神灵,对我们也没有了最初的畏惧之心!蒙特苏马皇帝虽然暂时对我们还算礼遇,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改变态度!所以,哪怕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我们也必须挟持一个有分量的人质才行!” 科尔特斯搭住阿瓦拉多的双肩,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清澈的眸子里跳跃着疯狂的火花: “……记住!阿瓦拉多,命运只会青睐那些有勇气的人!而万能的上帝也会保佑我们成功的!你到底是想被人当做懦夫一样地杀死,还是成为征服这片土地的伟大英雄?!” 说这话的时候,之前曾经徘徊在科尔特斯身上的沮丧和无奈,早已被扫荡一空。某种难以形容的东西,让他变得精神焕发,浑身洋溢着无比澎湃的伟大力量,似乎能散发出不可直视的耀眼光华。 或许,这就是古往今来那些传奇英雄们身上,某种与生俱来的天赋特质吧! 九十四、蒙特苏马的悲剧 九十四、蒙特苏马的悲剧 PS:好伤心,上一章已经超过5000收藏了,今天一看居然又跌回了4996.求收藏和票票支持啊! —————— 与此同时,站在高大的金字塔上,望着渐渐远去的洪休提兹干军队,蒙特苏马二世也是松了一口气。// \\ 他之前的一番忍辱负重、委曲求全,总算是有了一个比较满意的结果。 在实力最强的洪休提兹干军队被他忽悠走之后,剩下的特拉斯卡拉人和“白皮肤神人”就容易对付了。 无论是议和安抚,还是动兵剿灭,他都有了可以讨价还价的本钱,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的束手无策。 此外,对方在临行前举办的那场别开生面的新奇宴会,也让蒙特苏马皇帝迄今还感到回味无穷。 总的来说,这一次为了让洪休提兹干人退兵而付出的代价,全部都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皇帝陛下不过是放弃了一些早已无法有效控制的土地,送出了一批私人库房里的黄金、白银和玉石,又嫁出去了一个不甚受宠的女儿,就劝退了洪休提兹干人的军队,并且暂时解除了他们对南方边境的巨大威胁,让洪休提兹干人和特拉斯卡拉人的盟约基本宣告破裂,使得处于颓势的阿兹特克人不必两面受敌。 更妙的是,蒙特苏马不仅通过嫁女的方式,跟那些控制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异邦神人”拉上了关系,并且现在就已经从他们的手中,获得了许多高产作物的种子,还有一些钢铁制造的刀具和斧头——对于工业革命之前的文明社会,这些东西一旦被普及推广,就会成为能够大幅度提升国力的“神器”。 在得到上述馈赠的第一时间,蒙特苏马皇帝就把这些高产玉米、土豆、红薯和西瓜的种子,交给国内最有经验的农夫,吩咐他们在最肥沃的土地上悉心栽培,并且详细记录作物的生长情况,以便日后推广。 当然,虽说这份和约有得有失,阿兹特克人的损失并不大,但无论如何,妥协就是妥协,是一种软弱的表现。而生性嗜血好战的阿兹特克人,是不允许一位懦夫坐在皇位上的。 为了稳固屁股底下的皇位,蒙特苏马既然已经对洪休提兹干妥协求和,那么接下来就必须选一个对象开刀立威,否则就无法向国内民众交代,更无法震慑四方的附属国,迫使他们继续称臣纳贡。 所以,蒙特苏马又一次唤来了库奥赫特莫克,交待给他一个新的任务。 “……库奥赫特莫克,这几天的谈判交涉之中,你做得不错,洪休提兹干人暂时已经不再对我们构成威胁了。但这一次的危机还没有结束——既然我们已经用怀柔退让的办法,对西方的神人进行了妥协;那么接下来对待东方的神人,就必须要强硬一些了,否则肯定会被失望的民众视为懦夫!而我那位野心勃勃的堂弟库伊特拉华克,也会以此为借口煽动武士兴风作浪,企图动摇我的威望和皇位! 因此,在五天之前,我已经秘密命令卡卡玛率领四千军队,放弃叛乱之中的特斯科科城,转而急行军赶往东方的海岸,伺机攻破‘白皮肤神人’的据点,断绝他们的后路。同时,这支讨伐军还将会稳定我们对东部沿海地区的统治,弹压那边开始产生异心的托托纳克人。 但问题是,刚刚被我们送走的洪休提兹干军队,接下来并不是直接回家,而是要到特拉斯卡拉人的地盘上,迎回他们昔年失散的族人。那里跟卡卡玛的作战区域相距不远,弄不好就会跟卡卡玛发生冲突。 而特拉斯卡拉人的酋长,恐怕也会竭力进行劝诱,甚至设下种种诡计,企图把洪休提兹干人再次拉回对抗我们的同盟之中!如果当真弄出这样的局面,那么这些天的外交努力就完全白费了! 所以,我需要你带着一支小部队,跟着已经和我们达成协议的洪休提兹干人出发,在一路上凭借你的聪明机智进行斡旋和交涉,避免某些最糟糕的事情发生。” 他拍了拍库奥赫特莫克的肩膀,如此吩咐说,“……我这次拨给你四百个最精锐的勇士,路上需要的干粮、武器和挑夫都准备好了,现在就立即出发吧!正好可以跟着洪休提兹干人一起走!” “……遵命,陛下。可是……这次让我带走四百人,是不是太多了一些?我知道,自从全城武士哗变以来,您身边已经没有多少可用之人了!”库奥赫特莫克抬起头来,有些迟疑地反问道: “……按照您的说法,卡卡玛已经带走了您的全部私人军队,我又要带走您的绝大部分贴身卫兵,这样一来,您的堂弟库伊特拉华克如果趁机在城里起事,您岂不是就完全没有兵力可以用来弹压了吗?” “……这个问题你大可以放心,这座城里的贵族和祭司,基本上都还是支持我的。而且库伊特拉华克的性格,我比你更清楚,他虽然很有野心,但却优柔寡断,总是迟疑不决。除非得到了足够的支持,否则他绝对不敢悍然挑动叛乱,对我直接下手。所以在这座城市里,我还是很安全的……” 蒙特苏马很有自信地微微一笑,“……你只要办好自己的任务就行,其余的事情不需要你多考虑。” 在打发走了库奥赫特莫克之后,蒙特苏马回到最近变得有些空荡荡的宫殿里,刚刚打算休息一会儿,却又有一位仆人过来传话——几位“白皮肤神人”前来拜访,邀请尊贵的蒙特苏马陛下前去赴宴。 回想起昨天那场新奇的露天宴会,以及种种叫不出名字的新奇食物,蒙特苏马顿时不由得在心中生出了几分期待,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一脸轻松地出去接见客人了…… 于是,在不经意之间,阿兹特克帝国的历史命运,在拐了一个弯之后,又顽强地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但是,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些地方,由于穿越者们掀起的蝴蝶风暴,所谓的历史已经完全脱轨崩坏了。 九十五、掀起世界的蝴蝶风暴 九十五、掀起世界的蝴蝶风暴 1519年9月,加勒比海,古巴岛首府,圣地亚哥港。 在加勒比海的东北部,靠近佛罗里达半岛南端的海域上,坐落着一条狭长的热带岛屿,那就是在后世以哈瓦那雪茄、领导人卡斯特罗、革命家切.格拉瓦和西半球红色堡垒而闻名的古巴岛。 但在1519年的时候,不要说卡斯特罗和他的同志们尚无踪影,就连大名鼎鼎的哈瓦那雪茄都还尚未形成品牌。卡斯特罗和切.格拉瓦挥师登陆的圣地亚哥港,也只是一座刚刚建立起来的小镇子而已。 此时在圣地亚哥统治这座岛屿的人,是西班牙王室委任的古巴总督,老当益壮的迭戈.贝拉斯克斯阁下。 ——未来古巴共和国的首都,是岛屿另一端的哈瓦那,但早期的古巴殖民地首府,则是在圣地亚哥港。 总的来说,贝拉斯克斯总督既是一位凶残的殖民者,也是一位很有能力的建设者,从他在1514年来到古巴岛策划建镇开始,仅仅用了5年时间,在一片蛮荒中诞生的圣地亚哥港,就已经拥有了上万人口,发展成了一座富有浓郁西班牙风格的繁荣小镇。这样的发展速度,实在是令人惊诧。 在过去的几年里,贝拉斯克斯不仅用铁腕手段血腥屠杀了数十万拒绝归顺的印第安人,还从西班牙带来了大批的武装移民和传教士,从葡萄牙人手里采购了大量的西非黑奴,用各种优惠条例引来了许多尼德兰的贸易商,用宽容政策吸引到一些躲避宗教裁判的犹太人,甚至让不少印第安人皈依了天主教,成为了西班牙王国的顺民。此外还有一些在多民族杂居以后产生出来的拉丁美洲特色混血儿——虽然此时所谓“拉丁美洲”的范围,还仅仅只是加勒比海上的一系列岛屿而已。 依靠上述这些人力资源和从印第安部落掠夺到的黄金,迭戈.贝拉斯克斯不遗余力地建设着自己的首府圣地亚哥港——按照西班牙风格设计了逶迤盘旋的街道,在圣地亚哥建立了当时全美洲最大的天主教教堂,而他为自己用巨石修筑的总督官邸,更被后世公认为美洲最古老的欧式建筑之一。 此时,统治着古巴岛的迭戈.贝拉斯克斯总督,正坐在他刚刚落成的总督府阳台上,欣赏着黄昏的海景。 无论在什么时代,热带的海滩总是那么的风情万种。放眼望去,平静的海面晶莹剔透,纯洁的蓝色一望无际。唯有在微风吹拂之下,才会泛起一丝丝波纹。柔和清风中带着海洋的咸味,海鸥在椰林上空翱翔。 而到了傍晚时分,落日从海平面逐渐坠落,火红的晚霞美轮美奂,那暮色下的风光更是无限的醉人。 迭戈.贝拉斯克斯总督一边欣赏着暮色下的海景,一边手捧茶杯小口啜饮。在他手边的矮桌上,一套精致的青花瓷茶具正散发着袅袅茶香,而旁边那几件漂亮的彩瓷花瓶、杯盘,也是同样的赏心悦目。 精致华美的青花瓷茶杯之中,新沏的茶水甘冽清醇,沁人心脾,在这个时代的欧洲,乃是连列国宫廷里也不怎么常见的上等佳品,但却抚慰不了这位垂暮老人纠结而又郁闷的心。 因为,桌上这些琳琅满目的精美瓷器,还有清香扑鼻的茶水,正是总督大人最近一系列烦恼的来源。 ——伟大的航海先驱者哥伦布,寻觅一生而不可得的东方商路,竟然被那个该死的科尔特斯给打通了! 自从科尔特斯的书记官书记官卡斯蒂略,奉命带着大批香料、丝绸、瓷器、茶叶等财物返回圣地亚哥述职,试图替科尔特斯跟总督缓和关系之后,整个古巴岛就让这个消息给炸开了锅。 迭戈.贝拉斯克斯总督非常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此时摆在他面前的这一件件东方奇珍,却把他心底里的最后一丝怀疑也砸得粉碎——就他所知,凭着科尔特斯这个家伙的身家积蓄,恐怕就是倾家荡产外加借上一百年都还不清的高利贷,恐怕也置办不起这么多精美的东方瓷器来骗人! 说起来,这个如今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科尔特斯,其实是总督大人的一位远房亲戚,最初也是帮助总督征服古巴岛上各个印第安土著部落的一员得力干将,一度颇得迭戈.贝拉斯克斯总督的宠信。 否则的话,荷南.科尔特斯也不会被总督授权任命为探险队的统帅。 然而,这家伙刚一上任,就利用自己身为探险队统帅的权力,硬是把总督大人动用了巨额公款和不少私人积蓄,还向许多愿意玩风险投资的富商摊派股份,这才凑起来的探险船队据为己有——好吧,科尔特斯本人确实也往这支探险队里砸进去了自己的所有家当,但那最多只占全部经费开销的四分之一好不好? 你这个远房亲戚吃我的用我的,开着我用公款建造的战舰,却把我安插的人统统赶跑,大肆任用亲信死党,企图趁机独立出去自己打天下……这不是忘恩负义、图谋不轨,又是什么? 别忘了,我是亲手提拔你的直属上司,而这次探险远征的经费,也有一大半都是我挤出来的公款啊! 贝拉斯克斯总督不由得感到后悔了,而这时候正好又有人花钱向他贿赂,想要谋求探险队统帅的职位。于是总督大人便顺水推舟,签发了对科尔特斯的免职令。谁知科尔特斯已经把探险队差不多经营成了他的私兵,居然硬是顶着总督的怒火拒不奉命,还打死了前来发布免职令的总督府信使,然后拿着已经作废的授权书忽悠水手,下令舰队起航一走了之,气得总督在岸上直跳脚,并且当即发布了对科尔特斯的通缉令。 好在科尔特斯这个家伙虽然狂放不羁,但多少还懂得一点人情世故,知道自己不能顶着一个通缉犯的头衔为国家开疆拓土。所以,在委拉克鲁斯港搞到了大批东方特产之后,他立即就派遣书记官卡斯蒂略回来向总督进贡,试图以此来修复关系——光是他此次托人上缴的这些瓷器、香料、丝绸以及其它新奇货物,就足以抵偿科尔特斯非法强占的国有资产和私人集资,甚至还绰绰有余。 这样一来,收到空前重礼的迭戈.贝拉斯克斯总督,就开始陷入了长时间的犹豫和激烈的思想斗争:一方面,半年前科尔特斯离去前给他的各种难堪和羞辱,至今依然记忆犹新,让总督大人非常非常地想要狠狠报复一番。而且,如果每个部下都学着科尔特斯这么肆意乱来,他这个古巴总督也就不用做了。 可另一方面,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虽然科尔特斯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非常可恶,但看在他多少还算上道,进贡了这么多茶叶、香料、瓷器和丝绸的份上,是不是再原谅他一次算了?好歹也是亲戚嘛! 然而,就在迭戈.贝拉斯克斯总督进行着思想斗争,一直迟疑不决的时候,被科尔特斯派来疏通关系的书记官卡斯蒂略,由于在圣地亚哥久久等不到总督府的消息,居然开始试图通过教会的门路,绕过总督直接向西班牙国王上书,要求册封科尔特斯为墨西哥总督,让那片新征服的土地从此跟古巴总督脱离关系! 此外,卡斯蒂略还通过不知什么途径,跟加勒比海地区西班牙殖民地的另一位封疆大吏,伊斯帕尼奥拉岛(后世的海地岛)的总督搭上了关系,似乎是想要改换门庭。 于是,迭戈.贝拉斯克斯总督闻讯大怒——众所周知,任何一个上位者,都最恨自己的部下跟其他的上位者勾搭不清。而且,16世纪的西班牙王国,还残留着不少中世纪的分封制度,西班牙美洲殖民地的各位总督,也普遍把自己的辖地看成封地,把自己看做是诸侯——对于一位诸侯来说,某位家臣跟自己有点别扭矛盾什么的,还是“人民内部矛盾”,但若是这位家臣去勾搭别的诸侯,那就是不可饶恕的大罪过了。 因此,总督立即下令发兵逮捕卡斯蒂略,结果却不幸消息走漏,被机灵的卡斯蒂略给抢先溜掉了。 但是,这也让恼羞成怒的迭戈.贝拉斯克斯总督,最终下定了尽快用武力解决“科尔特斯匪帮”的决心——如果当真让这家伙找到了关系,请到了国王的册封,使得科尔特斯这个叛徒和通缉犯,冠冕堂皇地挂上了墨西哥总督的头衔,跟他这个古巴总督平起平坐,那么他迭戈.贝拉斯克斯的脸面又该往哪儿搁?! 此时,一切有关出征讨伐科尔特斯的准备工作,都已基本就绪,只差最后任命统帅的这一步了。 伴随着印第安仆人的高声通传,一位器宇轩昂、充满军人风度,一看就是老军旅的中年人昂然而入,站在贝拉斯克斯总督肃然行礼。而总督大人则亲切地请他坐下,还颤巍巍地亲手替他沏了一杯热茶。 看到对方脸上那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贝拉斯克斯总督不由得在嘴边绽开了一缕微笑。 “……亲爱的纳瓦埃斯!你恐怕已经听说了吧,科尔特斯那个不可饶恕的叛徒,居然在墨西哥发现了通往中国的黄金商路,还带回来许多价值连城的东方特产,整个古巴岛都因为这件事情而疯狂了!” “……是的,我已经听说了,不知您的意思是……”纳瓦埃斯有些拘谨地答道。 “……所以,这次我有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亲爱的纳瓦埃斯!” 贝拉斯克斯总督站了起来,拍了拍纳瓦埃斯的肩膀,然后指着远方桅杆林立的港湾,对他高声命令道,“……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战舰和士兵,请你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掌握部队,熟悉你的部下,然后起航出征,为我讨伐那个不遵号令的叛徒!并且一定要把通往中国的黄金商路抢到手里,谁都不能把它夺走!” 夕阳的朦胧暮光,隐约照亮了迭戈.贝拉斯克斯总督狰狞而又贪婪的面容。 如果说,古巴总督迭戈.贝拉斯克斯向墨西哥派遣的讨伐军,基本还在穿越者们的预料之中。那么另一个因为穿越者们的蝴蝶效应,而在这个世界导致的巨大变化,则完完全全地出乎于他们的意料之外了。 —————————————————————————————— 1519年9月,大西洋的另一端,西班牙王国首都,塞维利亚港 这一天的塞维利亚港,也和往常一样,从清早开始便处于一片嘈杂之中。 精瘦的劳工们喊着号子,为每一艘商船装卸给养和货物。满载或空载的马车来回奔波,让整个码头都弥漫着皮革、毛料、桐油、海产、马粪等等混合在一起的气味,更有不少挑选货物的买家和掮客穿梭其间,高声叫价兜售,彼此打探情报,让这座港口显得愈发的喧嚣和嘈杂。 自从大航海时代开启以来,这样熙熙攘攘的热闹情景,就在塞维利亚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出现,而无数次名垂史册的伟大远航,也都是在这座港口吹响了扬帆起锚的第一声号角。 一位容光焕发的中年人,正站在喧嚣嘈杂的码头上,指挥水手们如同蚂蚁一般地搬运着粮食和各种物资,踌躇满志地准备着又一次将要名垂史册的伟大远航……当然,也是他人生之中的最后一次远航。 他的名字是费尔南多.麦哲伦,一位替西班牙政府效力的葡萄牙人,与哥伦布和达.伽马齐名的伟大航海家,历史上第一次环球航行的领导者。在南美大陆的南端,有一条海峡就是以他的名字来命名。 麦哲伦于1480年出生在葡萄牙北部波尔图的一个没落的骑士家庭,曾经担任过葡萄牙王后的侍童,在宫廷中增长了不少见识,并且趁机结识了几位远航印度洋的著名航海先驱。 接下来,年轻的麦哲伦为了出人头地,于1505年参加了葡萄牙第一任驻印度总督阿尔梅达的远征舰队。之后的几年里,他先后跟随这支葡萄牙远征舰队在东非、印度和马六甲等地进行殖民活动,与印度和东南亚的诸位苏丹连年交战,数次大破阿拉伯海军,立下了不少功勋。 在东南亚参与殖民战争时,麦哲伦通过当地土著了解到,在香料群岛东面也是一片浩瀚的大海。而且,他一个的朋友,占星学家法力罗,也计算出了香料群岛的经纬度位置。麦哲伦由此猜测,大海以东恐怕就是美洲,并且坚信地球应该是圆的。 于是,他便有了进行一次环球航行,从而让自己青史留名的打算。 然而,在这个时代,一条环球航线的开辟,并不符合葡萄牙的国家利益。 ——在达.伽马绕过好望角的远航之后,16世纪初期的葡萄牙王国倾尽全部军力,通过一系列惊心动魄的海上远征,已经击败了原本统治印度洋的埃及、阿拉伯和印度舰队,基本控制了从非洲绕过好望角到印度洋的这条航路,在北非、西非、东非和印度海岸建立起一系列贸易据点,一直向东延伸到了中国的澳门,从而垄断了从香料群岛到欧洲的海上商路,得以牟取暴利。 因此,葡萄牙王国对于环球航行根本不感兴趣,更不愿意看到西班牙人的船队从美洲前往香料群岛,成为他们的竞争对手,打破本国对东方航线的垄断,所以拒绝支持麦哲伦的远航计划。 由于不肯放弃环球航行的梦想,麦哲伦只好改换门庭前去投奔西班牙王国,并且成功得到了西班牙国王的慷慨资助,从而组建起一支由5艘帆船、266人组成的探险队。按照麦哲伦的预定计划,他准备在1519年9月从塞维利亚港起航,向西横越大西洋,开始进行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环球航行。 然而,就在麦哲伦船队即将出发的时候,科尔特斯在墨西哥发现中国特产商品的爆炸性大新闻,也越过了浩瀚的大西洋,传到了西班牙王国的首都塞维利亚,并且打乱了麦哲伦的原定计划。 “……麦哲伦先生!麦哲伦先生在吗?哪一位是麦哲伦先生?” 一名贵族侍从打扮的年轻信使,跌跌撞撞地奔下马车,然后奋力挤过码头上汹涌的人潮,漫无目的地挥舞着手臂,如此高声叫嚷道。 “……我就是麦哲伦,怎么说?” 麦哲伦皱起眉头,放下手头的工作迎了上去。 然后,麦哲伦先生便得到了一条令他呆愣了半分钟的震撼性新闻。 “……从古巴传来的最新情报!有人在新大陆发现了中国人的踪迹!陛下请你火速进宫商议此事!” 在呆愣了半分钟之后,头脑再次恢复了镇静的麦哲伦,一边淡定地吩咐水手们继续往船上装载物资,一边找人牵来自己的马匹,准备跟着那位焦急万分的信使进宫觐见。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隐约的预感,这次的环球远航计划和自己的前途命运,恐怕是要发生变化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之中,类似这样的对话,还将在里斯本、巴黎、伦敦和威尼斯等城市出现。 ——降临在新大陆中美洲太平洋沿岸的一只小小蝴蝶,经过几年时间的酝酿和发酵,终于在美洲大陆的另一侧,以及大西洋的另一端,掀起了完全颠覆历史的巨大风暴。 而更遗憾的是,穿越者们对此显然还缺乏足够的预料…… 九十六、墨西哥问题六方会谈 九十六、墨西哥问题六方会谈 当“在新大陆发现中国人”这一头条新闻,在遥远的西班牙本土乃至整个欧洲引起了轰动和热议的同时,引起了这场飓风的中国蝴蝶们,却对此一无所知,依然只是按部就班地执行着自己的计划。\ \\ 1519年11月15日,在完成了对阿兹特克帝国的武力威慑与外交谈判之后,由诸位穿越者率领的洪休提兹干远征军再次开拔,离开了帝国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转而向东前进。 11月底,远征军重返一片废墟的乔鲁拉城,并且遇到了前来接管此城的特拉斯卡拉军队。12月,远征军进入祖塔拉谷地的特拉斯卡拉城,准备迎回昔年失散于此的族人。 ——大约在1513年前后,洪休提兹干王国旧首都被阿兹特克帝国远征军攻破的时候,一部分最倔强的洪休提兹干人宁死也不肯向强敌屈服,硬是千里迢迢翻山越岭,来到盟友特拉斯卡拉人的地盘上坚持战斗。 结果,他们也和特拉斯卡拉人一起,被阿兹特克大军给死死围困在祖塔拉谷地,跟外界基本断绝了消息。对于远方故乡在“神人”降临之后才发生的那一系列天翻地覆的剧变,这批流落在外的洪休提兹干人基本上是一无所知,直至最近才借着西班牙人的东风突破了封锁线,略微打听到一点只字片语。 所以,当洪休提兹干远征军在抵达祖塔拉谷地之后,就见到了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白发苍苍的落魄同胞——因为祖塔拉谷地被阿兹特克人封锁得厉害,其它地方的商队根本进不来,这地方又不靠海,也没有盐池之类的矿盐,特拉斯卡拉人自己都长年吃不上盐,而寄人篱下蹭饭吃的洪休提兹干人就更别提了……于是几年没盐吃的日子苦熬下来,这些苦逼的人就大多变成了白毛女白毛男。 一时之间,两边都是哭声震天,“古惑仔轻步兵”里面的一千多洪休提兹干武士和“RPG娘子军”中的几千女兵,有很多人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兄弟、父亲、姐妹甚至丈夫。而困顿于此的上万洪休提兹干人,也在远征军之中找到了自己的不少亲人,并且欣喜地得知了故国的复兴和繁荣。 在看到了无数琳琅满目的钢铁刀剑、鲜艳布匹、精美瓷器,还有每顿饭管饱的精细面饼和“神秘肉”之后,这些穷困潦倒的洪休提兹干人,几乎没怎么犹豫,就表示愿意跟着远征军一起回家,并且一个个争先恐后向新的王国储君文德嗣“大天使长”下跪磕头,宣誓效忠——每个人都是嫌贫爱富的,更何况寄人篱下的日子实在难过,他们早就已经是在整日整夜地思念着故乡了。至于让一个娶了公主的外国人当国王,更是司空见惯的常事,近代的欧洲人都对此不以为然,更别说这个年代的印第安人了。 另一方面,祖祖辈辈居住在此地的特拉斯卡拉人,对于洪休提兹干远征军的到来,也是表现出热烈欢迎的态度。因为这支远征军同时也是一支大商队,带来了种类丰富、让人眼花缭乱的上等商品,尤其是他们最缺乏的食盐和布匹,以及女人喜欢的精致瓷器,小孩喜欢的甜食糖果,以及男人们最喜欢的烧酒等等。 可惜,由于这个国度原本就并不富饶,又被外敌长期封锁,商路和财源尽皆断绝,特拉斯卡拉人手里能拿出的金银很少,而当地出产的上等木料也不多,支付手段严重欠缺。 文德嗣和诸位穿越者为了维护两族友好,并且答谢特拉斯卡拉人在过去几年里拖住了阿兹特克人的主力军,让惨败的洪休提兹干人有了喘息之机,就将很多食盐、布匹和烧酒半卖半送地分发了下去,还散发了不少粮食给即将回归的洪休提兹干人同胞,又举办了一次答谢宴会,一时间气氛热烈,皆大欢喜。 ———————————————————————— 然而,与底层民众的热烈欢迎相比,特拉斯卡拉人的酋长权贵们却是普遍态度冷淡,甚至略带敌意。 ——特拉斯卡拉是四个部落的联盟,有着四个酋长,谁能掌握领导权,取决于各位酋长的才能和身体状况。最初是老西考特卡托和马西西卡托两位酋长结盟,控制了特拉斯卡拉的领导权,让剩下两位酋长靠边站。但是,到了后来,老西考特卡托年老体衰而且瞎了,马西西卡托趁机取得了最高地位。 可是,老西考特卡托也早已在培养自己的儿子小西考特卡托,让他担任部族联军统帅。小西考特卡托也不负众望,连续四次击败阿兹特克帝国讨伐军,尤其是在1515年大破蒙特苏马皇帝的一场空前大捷,让他在特拉斯卡拉渐渐建立起了威望,成为特拉斯卡拉联盟和整个中美洲文明世界的绝世名将。 科尔特斯的西班牙探险队到来以后,特拉斯卡拉人分裂成了主和派和主战派。前者以马西西卡托为首,主张联合西班牙人攻打宿敌阿兹特克帝国,而后者以小西考特卡托为首,顽固地排斥一切异邦人。 起先,主战派领袖小西考特卡托率兵与西班牙人连日鏖战,但却损失惨重,一无所获,最后闹得军队差点哗变。主和派领袖马西西卡托则趁机力主跟西班牙人议和结盟,并且由此在科尔特斯的支持下,成功把持了特拉斯卡拉的领导权。而作为败军之将的小西考特卡托,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他们在对待宿敌阿兹特克人的问题上都是一致的——特拉斯卡拉人和阿兹特克人有不可调和的世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能血战到底,没得商量! 偏偏洪休提兹干人虽然是特拉斯卡拉人的传统盟友,可以说有着“用鲜血凝聚的友谊”。这一次却在乔鲁拉城把西班牙人揍得灰头土脸,等于是打了以马西西卡托为首的主和派一记耳光。而主战派首领小西考特卡托作为一个铁杆排外分子,在极度敌视西班牙人的同时,对降临在洪休提兹干王国并且取得大权的“神人”也没什么好感——当然,因为这是外国人,也就是洪休提兹干人的内部事务,所以他也没什么敌意。 而之后发生的下一件事,则让所有的特拉斯卡拉权贵们全都气炸了肺: 洪休提兹干人这一回居然他喵的跟阿兹特克人议和了! 这就像是二战后期的苏联刚刚收复了全部失地,正摩拳擦掌地要打出国境把红旗插上柏林总理府的节骨眼上,却突然得知美英盟友已经抛开自己单独跟纳粹德国媾和一样——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背叛啊! 所以,自然也别指望特拉斯卡拉贵族们在面对叛徒的时候,能够有什么好脸色。 亏得之前穿越者们借花献佛,把乔鲁拉城让给了特拉斯卡拉人,使得特拉斯卡拉人收了厚礼不好意思立马翻脸,而传说中那些“神人”的大能,以及远征军装备的一水儿钢铁刀斧,以及为了炫耀武力而多次施放的烟花爆竹,也让还在用黑曜石刀斧的他们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徒然树敌……否则,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在这一次拜访和迎接同胞的时候,特拉斯卡拉人就天晓得会不会直接刀枪伺候了! 为了维持最基本的友好关系,也是为了能够顺利带走族人,以及打通前往东海岸的道路,同时在西班牙人和特拉斯卡拉人之间打下一根楔子,文德嗣充分发挥了他曾经身为销售经理的特长,对诸位特拉斯卡拉酋长展开交际公关,反复解释了己方与阿兹特克人议和的无奈之处——虽然自己这边的国势已经复兴,但人口还是太少,能够收复故土就已是不易,想要继续战斗下去,一口气就打倒阿兹特克帝国,实在是力有未逮,所以要有长远打算……如此这般说了很多遍,又送了不少礼物,总算是把事情勉强圆了过来。虽然恢复原本的亲密盟友关系已经不可能,但至少绝大部分的敌意都被化解了。 然后,在新年刚过的时候,从东边的墨西哥湾沿岸,又传来了阿兹特克人与西班牙人交战的最新消息。 原来,狡猾的蒙特苏马皇帝一边用外交谈判稳住各路敌人,一边派遣自己的亲信部将卡卡玛,率领大约四千阿兹特克皇家卫队,从墨西哥谷地长途跋涉赶到海边,企图攻打委拉克鲁斯港,断绝西班牙人的后路,同时弹压沿海地区的托托纳克人,恢复阿兹特克帝国对这一失控地带的统治。 可问题在于,这支军队是从特特科斯城内战前线抽出来的,原本就在叛军面前刚刚打了败仗,接下来还没顾得上休整补充,就要翻山越岭急行军几百公里,弄得人人疲惫不堪,战斗力下降得厉害。而统兵作战的卡卡玛也水平欠佳,结果在抵达了墨西哥湾战场之后,非但没能攻克只有大约一百个西班牙人和两百多土著人驻扎的委拉克鲁斯港,反而被留守的西班牙人一个偷袭给打得全军溃散,逃出很远才收拢起来。 西班牙人虽然轻易取胜,但杀伤不多,双方兵力依然相差悬殊。所以在击退了第一次进攻之后,委拉克鲁斯港的守军就派出使节向特拉斯卡拉人求援,希望两边能够一起合作,彻底歼灭这支阿兹特克军队。 这封求援书信,立即在特拉斯卡拉人中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以马西西卡托为首的主和派,自然是主张立即遵守盟约,发兵救援;而以小西考特卡托为首的主战派,则主张坐山观虎斗,认为不管西班牙人还是阿兹特克人都是敌人,能看到他们自相残杀实在是最好不过,没必要多加参与。 然而,老天爷似乎还嫌这局面不够乱似的,对于委拉克鲁斯港的求援尚未讨论出结果,从东边的托托纳克人部落,又传来了第二批“白皮肤神人”乘着大船在海岸登陆的消息。 并且,根据这些后来的“白皮肤神人”的说法,他们不是前一批“白皮肤神人”的援兵,而是来剿灭科尔特斯那帮人的讨伐队!他们还对当地的托托纳克人部落宣布说,之前来到这里的科尔特斯等人,是被西班牙国王通缉的叛贼,任何人胆敢跟他合作,就是与西班牙王国为敌! 此外,阿兹特克军队似乎已经与后一批西班牙人接上了头,正在策划联手再攻委拉克鲁斯港。 到了这个时候,就连以马西西卡托为首的主和派,也感觉自己的头脑有些混乱了,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跟哪一帮西班牙人合作——就算是铁杆洋奴,也没法同时伺候几个水火不容的洋主子——文德嗣和诸位穿越者就趁机抛出一个提议:大家与其坐在这里瞎琢磨,倒不如一起到海边去看看,跟新来的那批白人的首领碰个头再说,反正路也不算远。而主战派领袖小西考特卡托也表示赞同,并且亲自作为代表出发。 于是,数日之后,特拉斯卡拉人、阿兹特克人、洪休提兹干人、西班牙人、本地土著托托纳克人,还有“大明天朝”的官方代表,就在距离委拉克鲁斯港不远的森波亚尔村济济一堂,于“和谐友好”的气氛之下,展开了有关墨西哥问题的六方会谈,并且达成了“卓有成效”的共识…… 九十七、来自东方的西方人 九十七、来自东方的西方人 1520年2月,墨西哥湾海滩,森波亚尔村 一场来去匆匆的午后雷雨,给闷热的空气带来了几分清新与湿润。\\如退潮般迅速散去的乌云背后,再次露出瓦蓝的天空,白色的海鸥在空中盘旋鸣叫,清爽的海风让人心旷神怡。 来自西方的东方人,和来自东方的西方人,刚刚在这里结束了一场有关中美洲前途命运的重要会谈。 ——没办法,在美洲原住民的视角之中,太平洋另一端的中国坐落在他们的西面,大西洋彼岸的欧洲却在他们的东面。旧大陆传统观点中的“西方人”,在他们看来应该是东方人;而通常被认为是“东方人”的东亚民族,则是墨西哥人心目中的西方人……好吧,说来说去说到最后似乎把作者本人都给绕晕了…… 在这座小渔村的简陋码头上,海浪轻拍堤岸,战舰轻轻起伏,简陋的独木舟拱卫四周,随波摇晃。 碧绿清澈的海水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泛着白沫的海浪冲上沙滩,又缓缓退了下去。无数手指粗细的小洞,布满了退潮后的沙滩,红色的小螃蟹从寄居处爬了出来,好奇地朝上面张望着,直至被人用粗糙的大手抓起来,清理干净抹些调料串上烤架,或者直接丢进沸腾的汤锅。 带着微微鱼腥味的海风,轻拂过茂密的椰林,发出沙沙的轻响,在沙滩上卷起一股淡淡的黄色尘雾。木柴开裂的劈啪声中,一堆堆篝火在海滩上燃烧起来,弥漫着浓郁的烧烤香味。 各种服饰和肤色的人群围坐在火堆四周,畅快地分享着海鲜大餐,痛饮着各色美酒——其中有戴着金属头盔,穿着亚麻布军服的西班牙士兵,有披着龙舌兰粗布,浑身涂抹红色染料的特拉斯卡拉人,有穿戴着羽毛头冠、浸盐棉甲和兽皮战袍的阿兹特克皇家卫队,头戴安全帽,老式绿军装和胶皮解放鞋的洪休提兹干“女民工”,以及面色黝黑、头发卷曲的本地海滨土著托托纳克人。 还有许多头戴鲜花、眉清目秀的当地土著少女,如同彩蝶般穿梭其中,为众人斟酒送菜,不时还会搔首弄姿、歌舞一曲,以此来助兴。 潘费洛.德.纳瓦埃斯,这位戎马半生的西班牙军事贵族,此时正坐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边,一边大口畅饮着甘冽的红星二锅头,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撒了大量胡椒、孜然等辛香料,沾了上好精盐,色泽金黄酥脆的美味烤鱼,不时还跟身边的亲信开几句玩笑,一脸的轻松愉悦。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次的远征居然会如此轻松! 只是刚刚登陆上岸,还没开始探险呢!一切目标就几乎全都顺利完成了! 纳瓦埃斯在出发前原本设想过的各种艰难困苦、危险遭遇,譬如风暴、触礁、迷航、断粮,土著人伏击和瘟疫等等,在此次远征过程中统统都没有发生;而各种各样的好运气,则是仿佛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下掉,说是中了彩票人品大爆发都不为过! ——纳瓦埃斯的船队,刚刚在森波亚尔村靠岸,就有一拨印第安人的军队主动过来接洽,听说他们是讨伐科尔特斯的,这支军队的将领立即大喜过望,不仅主动要求跟他一起去围剿科尔特斯的匪帮,还送上了一大批食物、棉布和黄金作为礼物。而纳瓦埃斯见到这次刚下船就有好处可拿,也认为是一个好兆头。 而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好运气接踵而来,让纳瓦埃斯一时间乐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下船之后,由于长途航海十分消耗体力,所以他的军队没有立即出战,而是在森波亚尔村休整了几天,期间零星看到一些貌似来自中国或印度的珍奇商品,又探听到不少有关“西方神人”的传闻。纳瓦埃斯正琢磨着在打完了科尔特斯之后,该怎么翻山越岭去遥远的西方寻找中国人的据点呢!谁知中国使团居然带着一大票五花八门的印第安人,从西面的内陆方向自己找上了门来,完全不费他半点功夫! 来自西方的东方人,和来自东方的西方人,就这样在和平友好的气氛之下,进行了一次历史性的会面。 嗯,好吧,虽然在双方接触和交涉的过程中,似乎并不怎么和谐,爆发了不少矛盾、冲突和误会,比如说有两拨印第安人就差一点在森波亚尔村直接开战。但是,在他和中国人的努力斡旋之下,各方势力最后总算还是达成了一项共识,那就是:“搁置争议,共同合作,一切问题都等到先打完了科尔特斯再说!” 更重要的是,纳瓦埃斯还成功地跟中国使节达成了通商协议,等到科尔特斯匪帮被剿灭之后,就把委拉克鲁斯港作为中转通商口岸,允许西班牙商人常驻。 中国使团的首领,一位以“马”为姓氏的亲王向他拍胸脯保证,只要西班牙人能拿出加勒比海各岛出产的黄金到这边来交易,那么一切他们想要的丝绸、瓷器和香料都应有尽有,而且保证价廉物美,比此时垄断欧洲香料市场的威尼斯人和葡萄牙人都卖得便宜许多! 而各族印第安人也都互相发誓约定,只要西班牙人不离开这座港口深入内陆,他们就不会侵犯委拉克鲁斯港的安全,把这里作为各族之间的和平贸易集散地。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中国人提供的第一批商品已经被搬运上船,纳瓦埃斯亲自检查过,那都是上好的胡椒、丁香、花椒和肉豆蔻,还有色彩绚丽的丝绸和瓷器。为此,他把刚刚从土著人那边弄到的少量金块,还有随身携带的西班牙银币和铜币,甚至手上的戒指都付了出去,弄得自己身无分文,但只要能够把它们运到古巴,纳瓦埃斯就有信心卖出最起码十倍的高价! 至此,这次探险的大部分任务都已经顺利完成,流淌着香料和丝绸的商路已经被成功打通,标志着财富和名声的金光大道已经展现在他的面前……纳瓦埃斯都快要乐得找不着北了。 万能的上帝啊!您这是酬谢我多年以来的虔诚,所以特意降下了这些从西方来的东方人,从而给了我这么一场大富贵吗?如果我这次真的能够取得成功,未来一定会为您捐款修筑一所最漂亮的大教堂! 酒到半酣,纳瓦埃斯忍不住热泪盈眶地望着上天,如此地默默述说着。 ——跟科尔特斯这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超级狂人不同,同样是通过《马可波罗旅行记》来认识东方的纳瓦埃斯,相对来说要保守和稳重得多。对于传说中无比富饶强盛的东方帝国,也是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更符合这个时代“正常”的欧洲人思维方式。 在《马可波罗旅行记》这本实际上类似于异界幻想读物的“写实畅销书”的诱导之下,那个神秘的东方国度,在这个时代的大多数欧洲人眼中,简直就成了人间的天堂——那里的人们住着华丽的宫殿,穿着华美的绸缎,吃着欧洲难以想象的美食,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那里的人们非常的有钱,在欧洲属于高档奢侈消费品的丝绸、瓷器和香料,在东方原产地完全是不怎么值钱的大路货;至于那美妙的黄金,在东方更是多得无法计数,多到了可以用黄金铺地板,用黄金装饰屋顶的夸张程度…… 东方,是梦幻般的香料之国和黄金之国。到东方去发财致富,成为了许多欧洲人的梦想。 这个梦想,整整激励了几代欧洲人奔赴怒海,从而开辟了闻名遐迩的大航海时代。 而到了16世纪初期,虽然从欧洲南下绕过好望角,通往印度、东南亚和中国的航路,已经被葡萄牙人初步打通,在印度价值3个金币的100磅胡椒,运回欧洲就能卖出80个金币,其中暴利高昂得令人难以想象。但葡萄牙人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高昂得令人难以想象——葡萄牙在这一场前所未有的伟大远航之中,死去了成千上万的优秀水手。他们穿越一个又一个海洋,一个又一个的气侯带,海船不断地沉没,人们不断地死去……好不容易打通了航路,为了维持从里斯本到中国澳门的一万五千海里漫长航线,葡萄牙人又不得不在从西非、南非、东非、印度、马六甲、香料群岛直到澳门,横跨欧亚非三大洲足足数万海里的漫长海岸线上,建设起一个个星罗棋布的要塞化贸易站。在每一个要塞的四周,都是充满敌意的异族面孔。 更糟糕的是,由于葡萄牙人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武力征服的道路,不切实际地妄图成为整个东方世界的霸主。兵力十分有限的葡萄牙远征军不得不与整个东方世界为敌——他们竟然同时在跟中国人交战,跟阿拉伯人交战,跟非洲人交战,跟印度人交战,跟东南亚人交战,此外还在著名的第乌海战之中与威尼斯人恶斗了一回。在西非,在索马里,在阿拉伯海,在孟加拉湾,在马六甲海峡,在广州湾,无休止的海战和陆战一场接着一场,让葡萄牙人几乎流干了血,期间固然有胜利,但同样也有失败。 而且,他们的对手并非新大陆那些石器时代的原始土著,而是跟欧洲人一样有战舰、有火炮、有骑兵的文明国度,以及跟基督徒厮杀了近千年的穆斯林老对手,葡萄牙远征军经常是一仗就要战死几千人。 与之相比,西班牙人征服美洲的过程,就轻松得近乎于游戏了。 即使葡萄牙人能够在战争中获胜,由于这个时代航海条件的落后,他们接下来往往也会死于气候不适、船只失事和流行疾病。根据葡萄牙人自己的说法:“到印度去的家伙,一百人中回不来一个!” 这一时期香料贸易的暴利,完全建立在葡萄牙人的累累尸骨之上,让人在羡慕之余,又胆战心惊。 偏偏整个葡萄牙王国也只有两百万人口,根本支持不了如此可怕的死亡率。根据西班牙人的普遍看法,这种速度的人口损耗只要再持续几十年,哪怕能够从欧洲其它地方招募雇佣兵,葡萄牙人也该死光了! 但是,就在葡萄牙人为了获取香料和丝绸,而冒冒失失地跟整个东方殊死厮杀之际,西班牙人却发现了另一条获得香料和其他东方特产的捷径——从西班牙到墨西哥的委拉克鲁斯港,只要横渡大西洋和加勒比海即可,整个航程仅为从葡萄牙到香料群岛的远东航线的五分之一,安全系数更是高出了不知多少倍。 见多识广的纳瓦埃斯,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就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少闻到金币气息的商船蜂拥而至,前来委拉克鲁斯港向“中国人”抢购价廉物美的香料、丝绸和瓷器,还有许多过去从未见过的东方物产。 此外,他也明白了古巴岛的贝拉斯克斯总督为何不惜一切代价,都硬是要把这条流淌着钱币的美妙商路抓回自己手里。所以,虽然这座港口目前还被科尔特斯的人控制着,但纳瓦埃斯就已经打定主意,在战事结束之后,无论如何也要谋到委拉克鲁斯港的市长这一超级大肥缺了。 —————————————————————— 现在,纳瓦埃斯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任务,那就是讨伐科尔特斯匪帮,把这个叛徒捉拿归案,送上绞架。 这个任务看上去并不难完成,因为整个中美洲的印第安土著人,目前都跟纳瓦埃斯站在一起。就连“大明帝国”的使臣,也因为科尔特斯这伙通缉犯居然胆敢伪造公文、冒充西班牙官员欺骗他们,故而在会谈中显得怒不可遏,声称愿意带兵一起去攻打委拉克鲁斯港,并且担任作战主力。 而曾经与科尔特斯结盟的托托纳克人,在各方的强大压力之下,则不得不撕毁了盟约,把自己的战士从委拉克鲁斯港撤了出来,并且即将跟随他的“西班牙王国正规军”,参与对“科尔特斯匪帮”的讨伐作战。 根据纳瓦埃斯的估算,此次围攻委拉克鲁斯港,将会有三万大军跟他并肩作战,只要想一想就让他兴奋不已——在刚刚走出黑暗中世纪的欧洲,由于封建割据、邦国林立,各国君王能够直接控制的人口不多,军队和战争的规模普遍都很小。几十人几百人的群殴天天都有,几千人万余人的会战却是十分稀罕。 以在上个世纪结束的英法百年战争为例,当时西欧最强的法国,在规模最大的一次战役之中举国动员,也不过凑齐了区区四万兵马。而此时正在法国和西班牙之间爆发的意大利争夺战,法王查理八世在1494年纠集了三万五千人,就从阿尔卑斯山一直打到那不勒斯,从北到南横扫整个意大利半岛所向披靡。 所以,在这个年代的欧洲,除了统治一国的诸侯君王之外,能够带领几万人打仗的将领实在是凤毛麟角。纳瓦埃斯估摸着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就算等到老了之后也可以在酒馆里吹嘘此事,说自己曾经带领过三万大军出征打仗——虽然大多是土著人——保证立马就能让一大票酒鬼赌客肃然起敬。 更重要的是,就算这些同盟者出工不出力,纳瓦埃斯也有信心独自取得胜利——他麾下拥有六百名骁勇善战的士兵,三百多名武装仆役,以及十五条战舰和数十门大炮,在西印度群岛已是不得了的强大兵力。 (注:由于小说中的蝴蝶效应,出兵日期跟历史上相比提前了一些,准备时间因此缩短,故而纳瓦埃斯讨伐队的兵力比原本历史上的数字略微有所缩水。) 而科尔特斯在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印第安人同盟军之后(还剩下一些从加勒比海岛带来的印第安奴隶),由于之前探险之中的一系列死伤,已经只剩下了很可怜的四百多人,又被分割在相距数百里的委拉克鲁斯港和特诺奇蒂特兰城两地,无法及时互相支援。 更要命的是,这伙叛匪的所有船只,都已经被科尔特斯自己凿沉,现在哪怕想要逃跑都无路可走。 事实上,早在前些天登陆森波亚尔村的时候,他就已经取得了讨伐科尔特斯匪帮的第一个胜利——五个偷偷溜出委拉克鲁斯港到村里私会情妇的叛匪士兵,根本来不及逃跑就成了讨伐军的俘虏。通过从他们口中拷问出来的上述情报,让纳瓦埃斯愈发的志得意满、信心百倍,觉得要讨伐这帮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原本他还打算派几个人前去游说招降,但现在看看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只要直接把军队拉过去就是了——如果科尔特斯麾下的那帮叛贼多少还有点脑子,肯定会望风而降的。 想到这里,纳瓦埃斯忍不住得意地又灌了一大口烧酒,便借着醉意搂住一个正在搔首弄姿的土著女郎,拿出一件漂亮的小首饰在她面前晃了两下,随后狠狠地亲了上去…… 九十八、中美洲反科尔特斯大联盟(加更) 九十八、中美洲反科尔特斯大联盟(周末加更求收藏) 而在沙滩的另一边,看到特拉斯卡拉战士和阿兹特克勇士虽然依旧互相怒目而视,但至少已经不会一言不合就动刀子,王秋等诸位穿越者总算是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 // 与自我感觉良好的纳瓦埃斯不同,穿越者们可是深知此次的会盟有多么的惊心动魄——小西考特卡托带来的特拉斯卡拉战士,跟卡卡玛率领的阿兹特克帝国皇家卫队刚刚打了个照面,就几乎要爆发流血冲突。而文德嗣麾下的洪休提兹干远征军,也非常不情愿跟阿兹特克人并肩作战,毕竟对方在几年前才刚刚攻破洪休提兹干王国的首都,把洪休提兹干人打得几乎亡国……那可是真正的血海深仇啊! 幸好,聚集在这里的各方势力,暂时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科尔特斯——纳瓦埃斯必须把科尔特斯干掉,才能完成总督的嘱托,垄断这条流淌着钱币的香料和丝绸之路;蒙特苏马皇帝在对洪休提兹干远征军低头屈服之后,也必须找到另一个对象开刀立威,刷存在感,否则就无法对愤怒的国民交待;特拉斯卡拉人的主战派领袖小西考特卡托,为了从主和派领袖马西西卡托手中夺回部族大权,同样必须干掉给马西西卡托撑腰的科尔特斯探险队,并且以此来证明马西西卡托犯下了大错,必须避位让权;而看见彼此积怨更深的特拉斯卡拉人,都答应跟阿兹特克人合作了,文总麾下的洪休提兹干士兵自然也就不再闹腾。 至于本地的托托纳克人,在其它几家大势力的一致压迫之下,也不得不转变了态度。 嗯,这感觉就像虽然中日之间作为世仇,两国网民平时经常在论坛喊打喊杀,但只要一旦有韩国人冒出来搅局,便能让前一刻还互相指责的中日网民立即同仇敌忾、调转枪口一样…… 总之,通过一场“墨西哥问题六方会谈”,一个“中美洲反科尔特斯大联盟”,就这样被搭建了起来。 ——虽然只要科尔特斯一死,这些彼此之间仇深似海的家伙,估计立马就会开始互相拍砖敲闷棍,把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但至少在科尔特斯被干掉之前,这个联盟还是比较稳固的。 “……看上去,科尔特斯这次注定是十死无生,而纳瓦埃斯也可以逃过沦为独眼龙的命运了。” 王秋如此评价到,同时略带怜悯地朝远处忙着酗酒作乐的纳瓦埃斯望了几眼,而众人也是一起点头。 ——在同时代的诸位美洲征服者之中,纳瓦埃斯的出身是最高贵的,乃是极为显赫的大贵族后代,但命运却是最倒霉的。按照原本的历史,他这次带了大票兵马前来讨伐科尔特斯,当真是踌躇满志。谁知他派去招降科尔特斯的亲信,居然被科尔特斯贿赂收买,然后回过头来对纳瓦埃斯的部队进行策反。 而科尔特斯则带着两百个人悄悄潜入战场,趁着一个暴雨之夜,在内鬼配合之下轻易攻破了纳瓦埃斯的营寨,并且在短促交战之中用长矛戳瞎了他的一只眼睛,随后把他锁上铁链关押起来,一关就是好几年。 好不容易等到他被放出来的时候,科尔特斯已经成为了西班牙的民族英雄,再也没法报复了——凭着他为国王开疆拓土,圈下一片比西班牙还大的土地的功劳,杀害和囚禁区区几名国家公务员算个毛啊! 简单来说,这就好比是某位将领带着官军去剿匪,结果水平欠佳,被匪徒给倒过来剿了,自己也成了残废。接下来,这匪徒更是受招安披上了官皮,官当得比这位将领还要大得多……真是何等悲催的人生啊! 幸好,当时的西班牙国王多少有些人情味,知道这个独眼龙受了委屈。为了安抚纳瓦埃斯,就资助他筹建新的探险队,去探索和征服新的国度,创立属于自己的功业。 然而,成了独眼龙的纳瓦埃斯却又一次霉运发作——当时的另一位西班牙探险队首领皮萨罗选择去南方,结果发现并占领了印加帝国,成为了与科尔特斯齐名的伟大征服者。 而纳瓦埃斯却昏了头选择从墨西哥往北走,在当时一片荒芜、鸟不拉屎的佛罗里达半岛转悠了许久,一无所获,不要说黄金,连玉米都找不到,只能饿着肚子回来,最后还在返航的时候翻船死了…… 唉,这家伙的后半截人生,就是由无止境的衰运组成的啊! 不过,在穿越者扮演的“大明使团”面前,目前还没遭衰运的纳瓦埃斯,倒是表现得远比科尔特斯这个狂人更加识相,也更容易说话,态度更是非常的谦卑,对于圈定港口相互通商,让西班牙人拿黄金交换香料等东方特产的建议,几乎是举着双手热烈赞成,并且立即拿出了全副身家来进货。不像之前的科尔特斯,还得城管们用火箭弹轰击的方式对他进行“劝告”。 ——在纳瓦埃斯眼中的中国,似乎还是昔日那副“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至尊盛况,而不是日后只要在海滩上架起一门火炮,就可以轻易宰割的肥羊。 所以,穿越者们自然对这家伙也看得顺眼了许多,觉得跟他还是可以打打交道的。 总之,在这个“中美洲反科尔特斯大联盟”建立之后,联军内部的政治协商问题已经初步得到解决,现在就该考虑军事上的问题了——按照众人在会谈中商议的作战步骤,联军将会先一鼓作气拿下委拉克鲁斯港,然后一起去特诺奇蒂特兰城,拿着纳瓦埃斯带来的西班牙王国通缉令,把应该还蒙在鼓里的科尔特斯一伙人吊上绞架明正典刑。最后就此散伙,各自回家,整场风波到此结束。 “……从数字上看,接下来的委拉克鲁斯港之战,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杨教授指着一张很粗糙的手绘地图,对众人如此说道,“……在失去了本地的印第安同盟军之后,留守在委拉克鲁斯港的西班牙探险队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而我们这边拼拼凑凑地全部加起来,不考虑水分的话,怎么算也有三万人以上。此外,纳瓦埃斯还有十五艘战舰可以从海上进行炮击,敌人想逃也没处逃。” “……没错,这一仗不用开打就已经赢定了。”穿着一身龙袍扮演亲王的马主任,很有领导风范地挥了挥手,“……所以,我们接下来的工作目标,就是在战场上打出不可匹敌的气势,尽可能震慑住现在的诸位盟友,让他们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不敢对咱们起坏心。为此,我特意从海外分部借调来了在巴勒斯坦地区有着大量拆迁经验的买买提同志,由他负责对委拉克鲁斯港进行远程爆破,而他已经到达虫洞另一边了。” 说到这里,他便笑容可掬地转过身来,拍了拍王秋的肩膀,“……不过,买买提同志虽然具备时空穿梭能力,并且拥有拆迁各类彪悍钉子户的经验,但自身可以携带的物资数量非常有限。所以,拆迁队方面用来对付钉子户,打造各种野战设备的原材料,比如说山东莱阳生产的钢管、矿山炸药和金坷垃硝酸铵化肥,还有一些雷管、遥控器什么的,就都得麻烦王秋同志你来传送了,千万记得要轻拿轻放啊!” “……这个……我一定会注意的……”王秋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不过,可否容我多问一句,请问这位买买提前辈,过去在巴勒斯坦一般都是负责拆迁什么钉子户的?” “……在巴勒斯坦拆迁什么钉子户?当然是以色列定居点啊!” 马主任好像看白痴似的瞟了他一眼,而王秋则差一点就当场给跪了。 ……呃……好吧,那确实是史上最强的钉子户之一,能拆迁这玩意儿还真是够彪悍的啊…… 九十九、委拉克鲁斯大爆破(上) 九十九、委拉克鲁斯大爆破(上) 骄阳似火,旌旗猎猎,人声鼎沸。\ 被科尔特斯任命为委拉克鲁斯港驻军司令的桑多瓦尔指挥官,颤巍巍地扶着连树皮都没剥干净的木栅栏,把脑袋凑到城垛边上,用望远镜观看外面气势汹汹的敌军。 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可怜的桑多瓦尔一时间直感觉魂飞魄散,浑身冷汗都在哗哗地往外冒。 上帝啊!对付咱们这么一个小小的破堡垒,你们用得着摆出这么多的军队吗? ——在这座落成不到一年,方圆不过几百尺的木头堡垒外面,此时黑压压地聚集着漫山遍野的西班牙士兵和各族印第安武士,铺满了视野内的平原和海滩,总兵力居然约有三万人! 震天的战鼓在城外隆隆响起,或许是由于己方拥有绝对优势的兵力,印第安各族联军的武士们普遍士气高涨,斗志昂扬。 从城寨上远远望去,只见他们的头上插着艳丽的羽毛,脸上涂上了各种油彩,不时敲打着盾牌,发出激动的战吼,手中的西瓜刀、割胶刀和砍柴斧头闪烁着刺眼的寒光——在穿越者的大肆倾销和贵族酋长们的慷慨解囊之下,聚集在这里的三万印第安联军,已经初步完成了铁器化。 更要命的是,敌人之中还夹杂着不少跟守军一样的西班牙士兵,并且堂而皇之地打着西班牙王室和古巴总督的徽章旗帜。而在远方的海面上,还有好几艘西班牙大帆船在扬帆游荡,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向委拉克鲁斯港的木头栅栏,显然不会是桑多瓦尔的援兵。 海滩上的码头和栈桥,此时全都已经被迫放弃,困守在寨子里的守军四面皆敌,众寡悬殊,插翅难飞。 一切都已经很明确,只剩下一百多个人据守的委拉克鲁斯港,这一回铁定是要完蛋了。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桑多瓦尔满脸纠结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由得开始了幽幽的回忆。 说实话,根据他在海边收到的消息,科尔特斯统帅大人指挥这次探险,原本还是很成功的,不仅降服了好几个印第安部落,在去年10月份的时候,还成功地跟中国人的使者接上了头。 之后,科尔特斯又托人从前方带回来了一大批价值连城的丝绸、瓷器、香料和茶叶,让一些原本不肯离开委拉克鲁斯港深入内陆的胆小鬼,顿时看得双目放光、眼花缭乱,纷纷为之前的错误选择感到后悔,有那么几十个人甚至赶紧上路追了过去,想要跟着科尔特斯一起发财。 接下来,到了12月初,桑多瓦尔这边终于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四千阿兹特克军队不知为何从内陆方向窜了过来,并且试图攻打委拉克鲁斯港。 但这些阿兹特克人的勇气固然可嘉,武器装备上也不知从哪儿搞到了一批钢铁刀斧,可战术水平却相当拙劣。在西班牙远征队猛烈的炮火轰击之下,这支精疲力尽而又立足未稳的阿兹特克军队,很快就被桑多瓦尔给打得溃不成军,只能灰溜溜地逃到远方去了。 不过,阿兹特克军队虽然被暂时击退,但并未就此撤兵,依然对委拉克鲁斯港构成威胁。 于是,桑多瓦尔就一边用战利品设法招募印第安同盟军,一边派人向盟友特拉斯卡拉人求援。 谁知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惊天霹雳打了下来——古巴总督迭戈.贝拉斯克斯派遣的第二支西班牙远征军,由老将纳瓦埃斯率领,突然在不远处的森波亚尔村登陆,前来讨伐科尔特斯的“匪帮”! 而纳瓦埃斯第一个将要攻打的目标,显然就是近在咫尺的委拉克鲁斯! 桑多瓦尔指挥官这下子可就坐蜡了——与自己这帮名不正言不顺的乌合之众相比,纳瓦埃斯的军队代表着正宗的西班牙王国政府,无论声望还是武力都占着绝对的上风。 而且,科尔特斯的探险队也是在古巴岛上招募的,很多人的家属就在古巴总督的治下。一旦纳瓦埃斯以他们的亲人性命作为威胁,难保这些人会不会临阵倒戈! 坏消息至此依然没有结束,桑多瓦尔紧接着又收到一个噩耗——中国使者和特拉斯卡拉人的军队,也来到森波亚尔村跟纳瓦埃斯会面,从而戳穿了科尔特斯这伙人作为西班牙王国通缉犯和骗子的真面目! 得了,这下子再也没有什么盟友可以指望了。 等到几天之前,那些曾经跟西班牙人结盟,在委拉克鲁斯港并肩作战的托托纳克族战士,突然趁着一个深夜偷偷溜走的时候,桑多瓦尔就已经隐约感觉到了大势已去。 但他盘算着纳瓦埃斯的军队在登陆上岸之后,总要休整一段时间,才会展开下一步军事行动,自己应该还来得及向科尔特斯求援——虽然就算科尔特斯收到了求援信,恐怕也没法带回来多少援兵,因为他那边满打满算也只有不到两百个人,但好歹能有个主心骨不是? 谁知求援信使刚刚派出没多久,还没收到回信呢,委拉克鲁斯港就被一下子围得水泄不通了! 望着视野里一眼望不到边的浩荡大军,桑多瓦尔不由得深深后悔自己上了科尔特斯的贼船——接下来自己弄不好就会被扣上叛国的罪名,无比耻辱地吊到绞刑架上处死,连带着故乡的家人也要被连累…… 唉,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无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桑多瓦尔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随即,他转身拔出了自己的托莱多长剑,对同样困守在寨子里的一百多个部下高声喝令:“……敌人就要上来了!全体准备战斗!”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阵七嘴八舌的抱怨。 “……长官,您还真的要在这鬼地方死战到底啊?!” 一名脸色苍白的年轻士兵,闻言就是一个哆嗦,“……我们只有一百多个人,敌人却多达成千上万,海上还有战舰——这破寨子只怕是连两三天都撑不过去!” “……没错,长官!你想要为科尔特斯去死,这一点我不反对,但是能不能麻烦你别拉着我一起送命?!” 另一名中年士兵也愤怒地举起了长柄斧枪,“……我在古巴岛还有老婆孩子呢!” “……对啊对啊!科尔特斯当初是忽悠我们一起来发财的,可没说过要一起造反,跟王室军队打仗啊!” 一名在哈瓦那半路入伙的乡绅,也是一脸气愤地叫道:“……打印第安人我绝对是没话说,但要是去打王国正规军,我可就不奉陪了!咱们家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骑士出身,祖祖辈辈都没出过反贼!” “……见鬼!别说这一仗根本打不赢,只要一打起来,咱们就成了叛国贼,故乡的家人该怎么办?” “……这回真是倒大霉了,我到现在才知道,你们居然是用作废的委任状在到处骗人上船啊!” “……完了完了,老子这次真是受到了撒旦的诅咒,才会上了你们的贼船!” …… 一旦有人起了个头,寨子里的一百多号人很快就七嘴八舌地闹了起来,全都用各种混合着绝望和愤慨的眼神,毫无敬畏地瞪着桑多瓦尔,似乎大家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等处境,都是给眼前这家伙害的一样。 对于这种军心动摇的局面,桑多瓦尔也是一阵头疼——科尔特斯此次深入墨西哥内陆探险,带走了他的绝大部分亲信死党,而留在委拉克鲁斯港的部队,基本都是属于半路入伙、不太可靠,并且缺乏胆量的那一种类型。让他们去打印第安人固然问题不大,但想要命令他们对抗自己祖国的讨伐军却是千难万难。 “……闭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死战到底了?之所以要打上一场,还不是在为你们着想?” 桑多瓦尔凶狠地环顾了众人一眼,高声咆哮道,“……懦弱的笨蛋们!动动你们的脑子吧!就是要投降,也必须显示一下实力,才能跟对方谈条件!否则的话,纳瓦埃斯就会愈发的轻视我们,更加不把我们当人看!在投降之后等着我们的,弄不好就是流放、苦役甚至绞刑架!相反,只有先打痛了他们,让纳瓦埃斯感受有所忌惮,认为剿灭我们的代价太高,他才会发誓赦免我们的罪行,或许还能允许我们保留这次探险获得的东方特产,哪怕是一小部分也好!这样的话,你们这次冒险远征墨西哥,也不算是白干了一场!” 虽然桑多瓦尔是科尔特斯的亲信死党,很得科尔特斯的信任和重用,但在如今这种绝境之下,桑多瓦尔也只能先顾着自己了——否则,若是继续把寨子里的这些乌合之众往死路上逼,天晓得这帮人为了死中求生,会不会突然暴起发难,砍了自己的人头献给纳瓦埃斯,以此来乞求对方的怜悯和宽恕! “……可是,一旦真的打起来死了人,让两边结了血仇,纳瓦埃斯还肯受降吗?”有人站出来问道。 “……白痴!纳瓦埃斯才不会让他的西班牙军队一上来就打头阵呢!他肯定会让印第安同盟军发动第一波冲锋!”桑多瓦尔立即转身瞪了他一眼,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只要我们能够把第一批冲上来的印第安人打得头破血流,然后马上派人出去求和,相信纳瓦埃斯应该会懂得如何权衡利弊的!” 听了桑多瓦尔的这番训斥,诸位探险队员顿时恍然大悟。虽然大多数人依然有些腿软,但还是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迎战——弩箭手开始摇动手柄,给十字弩上弦,往涂了牛油的凹槽里搭上锋利的箭矢;炮手忙不迭地清理炮膛,装填火药,搬运炮弹;步兵则披上了铠甲,举起了长矛,在木栅栏后面整装以待。 而桑多瓦尔指挥官在分配完各队人马的防御任务之后,也披挂上了自己的头盔和铠甲,然后站在栅栏的垛口后面,静静地等待着战斗的爆发。 然而,他虽然基于自身的经验,作出了自认为最正确的判断,但接下来的事实却并非如他所料…… 一百、委拉克鲁斯大爆破(中) 一百、委拉克鲁斯大爆破(中) 正当困守孤城的桑多瓦尔指挥官,竭力给已经有些离心离德的部下们打气,劝说他们组织抵抗的时候,距离委拉克鲁斯堡垒不远处的一块高地上,纳瓦埃斯也在跟自称“大明亲王”的马主任讨论着作战策略。\\ “……尊敬的亲王殿下,委拉克鲁斯港的这座堡垒虽然规模不大,但也并不容易攻打啊!科尔特斯这家伙尽管无法无天,不过在修筑堡垒方面,似乎还有几分水准……” 特意穿上了一件崭新的牡丹花图案丝绸袍子,还喷了许多刚刚买来的中国香水(小超市里20元一瓶的便宜货)的纳瓦埃斯,指着远方的委拉克鲁斯堡垒,凭借他多年征战的经验如此说道。 “……您看,这座堡垒坐落在山丘上,虽然位置不高,但距离海滩太远,我的战舰无法从海上对它进行轰击,由于山势陡峭,我的骑兵也根本冲不上去。如果让步兵直接从旷野上冲过去的话,就得暴露在守军的火力之下,朝山头上缓慢地仰攻,承受火炮、火枪和弩箭的反复射击,伤亡一定会很大……” 马亲王一边尽量保持着僵硬的笑容、微微点头,一边用喷了花露水的手帕捂住鼻子,竭力避免自己的嗅觉被浓烈的异味蹂躏——这个西班牙大贵族虽然喜欢喷香水,但跟这年头的大多数欧洲人一样,同样也没有洗澡的习惯,结果就让廉价香水的气味和体臭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更加令人作呕的怪味儿…… 尽管纳瓦埃斯身上弥漫的气味令人作呕,但他的战场分析却是十分准确到位。 在半年之前凿沉舰船、自断退路的时候,由于沉重的火炮不容易长途携带,科尔特斯把大部分拆卸下来的舰炮,都用来加强委拉克鲁斯的防御力量——在面向内陆的木栅栏后面,守军部署了十门重炮和一些小型的鹰炮,牢牢封锁住了所有可能的进攻道路,还清除了射程内的所有草木。 凡是打算正面进攻的部队,都只能面对着成排的枪口和炮口,迎着致命的霰弹之雨,踏着同伴的尸体和血肉奋勇前进,必须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方才能冲到木栅栏跟前。 总的来说,如果愿意填人命的话,凭借聚集在这里的三万大军,前面的这个小寨子,今天不管怎么样都是肯定能拿下来的。但问题是,进攻者也起码要为此付出死伤几百人,甚至是几千人的代价。 纳瓦埃斯当然不愿意让自己的西班牙士兵去当炮灰,但也不敢随意忽悠印第安同盟军去填这个坑,以免对方在回过神来之后恼羞成怒,伤了和气,影响到日后通商口岸的建设——就如同吃饱了的老虎一样,在发财成名等目标都已经统统实现之后,再凶残的殖民者也会变得多少有点人情味。 所以,他就抛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合理的建议。 “……反正叛匪败局已定,我们不妨先派个人过去劝降如何?我这边有个神父,在古巴岛的时候跟寨子里的叛匪头目桑多瓦尔很有交情,让他过去劝说的话,说不定能让对方自己打开寨子出来求饶呢!” ——事实上,早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经有一小队不敢当叛国贼的家伙,卷着行李包袱从委拉克鲁斯港逃了出来,并且跪倒在纳瓦埃斯的脚跟前,祈求他的原谅……所以纳瓦埃斯才会如此有自信。 但这种兵不血刃的夺城方式,跟穿越者企图显示武力、杀鸡儆猴,震慑合作者的计划,是完全抵触的。 “……阁下的考虑确实很周全,不过真的没必要如此费事,耽搁我们的时间。” 马主任婉言谢绝了纳瓦埃斯的节外生枝,然后又塞给他一瓶二锅头以示安抚,“……虽然这座堡垒上布置的火炮不少,但我们中国人才是玩火药的祖宗。阁下就请在这里安坐,欣赏一场最盛大的烟火表演吧!” 眼见着自己的一片好心没得到理解,纳瓦埃斯也只好耸了耸肩,悻悻地找块石头坐下了。 然而,接下来又过了一会儿,他就被眼前出现的恐怖场景,给震撼得当场跳了起来。 “……这……这难道是《圣经》里毁灭蛾摩拉和索多玛的天火吗?” “……不,这只是一场富有中国特色的烟火表演罢了!”马主任摇晃着一根手指,诡异地微笑着…… ——————————————————————— 与此同时,在攻击部队的旌旗和队列后方,已经矗立起了一片影影绰绰的钢铁丛林……嗯,从高度上看,似乎应该形容为“钢铁灌木丛”,才是比较准确和妥当的说法。 “……就凭这么几根自来水管……真的能飞到那边的山包上去?” 文德嗣敲了敲眼前这几排粗制滥造的铁管,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距离怕是有两公里以上啊!” “……请放心!一定没问题的!区区两三公里的射程算个毛啊!我曾经在中东做过差不多的玩意儿,可以从加沙地带轰击耶路撒冷呢!不比美国人的战斧巡航导弹差多少,犹太人想尽了办法也拦截不住!” 买买提转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耀眼的白牙,“……别小看了这些会飞的自来水管啊!” ——这位由马主任出面跟拆迁队联络,花了大代价才请来,在巴勒斯坦地区跟当地抵抗组织有过多年实践交流经验的“远程爆破专家”买买提同志,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个头瘦小,肤色黝黑,黑发微卷,满脸麻子,头戴一顶小白帽,看上去很像王秋家前面那条街上买兰州拉面的巴依大叔。 不过,虽然这位同志的相貌比较寒碜,但手上的功夫真是没话说,不愧是时常执行海外任务的行家里手。这密密麻麻一大片“远程爆破用火箭弹”,或者说“会飞的自来水管”,就是买买提同志带着几十个语言不通的印第安工匠,硬是用手势互相比划着交流,在短短半天之内组装出来的——虽然是用了预制件。 总的来说,这些“会飞的自来水管”,基本上跟巴勒斯坦地区哈马斯抵抗组织的火箭弹如出一辙,外观恐怕还要更简陋一些——手工小作坊出品,山东莱阳的无缝钢管和农用化肥配制的推进剂,前头再绑上两公斤的弹头就完工了。具体还可分为塞了集束微型雷管的高爆弹,装着“莫洛托夫鸡尾酒”的燃烧弹,裹着铁钉钢珠的破片杀伤弹等等……而且成本异常低廉,比军用火箭炮的价格便宜了不知多少。 若是当真拿军用火箭炮对委拉克鲁斯港进行覆盖式射击,按照当前国际市场上的军火外销价格,王秋他们只怕是立马就要破产,更别提还有一系列极为难办的手续问题了。 “……唉,工业社会就是这点厉害啊!很多民用物品只要稍微改装一下,放到古代就是称霸战场的超级大杀器!就是放在现代也一样能让人胆寒!” 在旁边看了半天之后,心悦诚服的王秋忍不住摇头叹息说,“……若不是这样的话,巴勒斯坦抵抗组织又怎么能跟兵强马壮的以色列人周旋上半个世纪,而没有像印第安人一样,几乎被欧洲人杀光呢?” 实事求是地说,在长达半个多世纪艰苦卓绝的生死考验之中,常年与以色列军队周旋的巴勒斯坦抵抗组织,可以说是现代世界首屈一指的廉价民用武器制造和使用专家了。 这些原本没有多少工业技术的天赋,并不擅长军工制造的阿拉伯人,在从小到大随时随地与死亡为伴的残酷生活压力下,硬是给逼出了无数匪夷所思的民用爆炸物改造经验,号称是能把炸弹塞进毛驴肚子里,让烟囱都在天上飞!至于用汽油、镁粉和白糖,制造“莫洛托夫鸡尾酒”牌的燃烧瓶;把硝酸铵化肥按比例掺入一定数量的锯末和柴油,制成糊状炸药……那就更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了。 不过,咱们中国人在民用武器制造方面的胆魄,似乎也别有千秋——比如说,当王秋看到买买提同志居然带来了足足一大卡车雷管的时候,就忍不住开口向对方询问,一次性采购这么多的雷管是否要花很多钱,是不是还要办理一大堆批文之类。接下来,他居然从买买提的嘴里得到了一个令人目瞪口呆的答案。 “……呵呵,这批雷管都是公安查扣的非法产品,一分钱都没花!更不用什么批文之类的东西了。” 买买提大叔挂着一脸灿烂的微笑,对王秋如此说道,“……前阵子河北保定那边有几个猛人,竟然在某个居民小区的自家公寓里组装了五万根雷管,而且他们还不是为了搞什么恐怖活动,只是为了卖掉赚钱。结果这些雷管的销路不畅,严重积压,然后又保管不善,炸塌了半间屋子,于是就被警察找上门来了。 你们的马主任在从北京出发前,刚好听说了这事,于是就通过一点关系和人脉,把公安机关没收的剩余四万多根雷管统统拉了过来……哦,对了,你们这次要对付的西班牙探险队,好像满打满算也才不到四百人吧!这下子平均每人可以摊上一百根雷管,就算是铁人也该炸成铁屑了。” 说到这里,他还颇为惋惜地咂咂嘴,“……啧啧,要是在中东的时候也有那么阔气,那可就太好啦!” ——在居民小区里开办非法雷管作坊,而且一开工就是五万根!!! 王秋一时间听得毛骨悚然,心想着自家房子所在的城中村里,不知会不会也潜伏着几个这样不把性命当回事的猛人……希望没有吧,不然的话可就太恐怖了。 在布置完了发射阵地,又连接上遥控点火器之后,众人便忙不迭地开始了大撤退。 ——巴勒斯坦抵抗组织发明的简易火箭弹,或者说“会飞的自来水管”,其最大的恐怖之处,就在于粗制滥造,结构简单,弹道完全没谱。发射时只能进行大方向的粗略瞄准,决定一下向东打还是向西打,剩下的就只能打到哪儿算哪儿了,会掉在哪里谁的心里都没数。 因此,在中东加沙地区的实战之中,经常出现以色列的“铁穹”拦截弹刚刚点火升空,可哈马斯发射的火箭弹还没到拦截弹准备迎击的位置,就已经一个跟头栽下来的坑爹事情。 没办法,这玩意儿的奇葩弹道,可以没谱到你盯着它都不知道它会往哪里掉。除非给每一个“铁穹”拦截系统都配置上一个预言系大魔导师,才能完全拦截住这些在天上做无规律布朗运动的火箭弹。 一口气奔出了足足半公里,买买提这才停下脚步喘了几口气,转身摸出口袋里的起爆遥控器,打开了保险栓,回头却突然看到了旁边眼神闪闪发光、表情跃跃欲试的马彤和王秋,便微笑把遥控器递了过来。 眼明手快的马彤学姐赶紧一把接过遥控器,并且感激地朝买买提点了点头,而落后了一步的王秋则只能失望地撇了撇嘴。随后,马彤学姐便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姿势,然后用力摁下了遥控器正面仅有的那颗圆形按钮,同时嘴里高声叫道: “……毁灭吧!未经审批就胆敢违章盖房的渣滓们!我现在就要赌上城管的名誉,用炸弹制裁你们!人间大炮一级准备……二级准备……BoooM!!!” 我们的主角王秋同志,登时又一次被马彤学姐的超动感吐槽给囧得差点绝倒。 接下来,灿烂的火花、弥漫的硝烟,便随着刺耳的尖啸一齐腾起……向着远方的堡垒扑去! 一百零一、委拉克鲁斯大爆破(下) 一百零一、委拉克鲁斯大爆破(下) 距离发射场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包上,特拉斯卡拉联盟的强硬派领袖,中美洲文明圈的当代第一名将小西考特卡托,正抱着胳膊,嘴里咀嚼着辛辣的烟叶,有些无聊地看着中国人摆弄着他们的奇怪金属管。/ // 由于热带海边的天气实在酷热,所以他上身打着赤膊,下身也只裹了一条兜裆布,脚上套了一双刚买来的塑料拖鞋,肌肉结实的躯体上满是花样恐怖的彩色纹身,看上去很像是香港老电影里的黑帮大佬。 说真的,作为曾经在四年前击败御驾亲征的蒙特苏马皇帝,让阿兹特克帝国蒙受数十年未有之惨败的帝国死敌,小西考特卡托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会有要跟阿兹特克帝国军队合作的一天。 但这也算是没办法的事,他必须消灭这支不请自来的西班牙人,或者说某些老疯子嘴里的“白皮肤羽蛇神”,才能击败政敌,夺回大权。在此之前,就要是跟百年宿敌阿兹特克人合作,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更何况,在小西考特卡托的心目中,其实总觉得西班牙人才是比阿兹特克人更加危险的未来大敌。 作为一个强硬的排外分子,虽然小西考特卡托对这些作风贪婪残暴的西班牙人没有一丝好感,从来不觉得这些浑身积着厚厚的污垢,自称一辈子从不洗澡的“臭人”居然会是神圣的羽蛇神下凡。但是他同样也知道,这些从东方来的西班牙人,确实掌握着一些仿佛神明般强大的力量——那些好像堡垒和宫殿一样庞大的木头战舰;那些最上等的黑曜石战刀也无法媲美的钢铁武器;那些能够发出雷鸣般的声响,喷吐出炙热弹丸的金属管武器;以及速度比任何人都要跑得快,被他们称之为“马”的大型动物。 正是因为西班牙人拥有着上述这些东西,所以只用了几百兵力,就把坐拥数千大军的小西考特卡托打得进退两难。同时也让他产生了深深的畏惧、敌意和抵触,故而竭力阻挠部族跟西班牙人结盟——想想看吧,仅仅是第一批的几百个西班牙人,就可以击败十倍以上数量的特拉斯卡拉战士。若是日后继续从东方的海上来了几千个、几万个西班牙人,那么这片土地上的所有部族,岂不是肯定都只有给他们做奴隶的份? 更何况,在这些白皮肤的西班牙人身上,小西考特卡托根本没有看到一丝一毫仿佛传说中的羽蛇神那样仁慈、善良的美好品质,只看到他们鲜廉寡耻、无比贪婪地索要着各种东西:黄金、食物、布匹还有女人,甚至比阿兹特克人做得还要过分,却不肯给予任何回报,从来没有拿出任何自己的东西做交换。 然而,正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部族长老们一心想要借助这些西班牙人的力量,去击败百年宿敌阿兹特克人,完全没考虑到日后的危险,小西考特卡托再怎么抗议也是无用,甚至连他父亲也不肯支持他。 因此,特拉斯卡拉联盟与西班牙人之间的军事盟约,最终还是成功缔结了。战败之后的小西考特卡托失去了手中的兵权,也失去了在族中建立的威望。只能冷眼旁观着主和派领袖马西西卡托,派遣他的两千亲信战士跟随那个名叫科尔特斯的家伙一起出发,向着阿兹特克人的首都展开进军。 出兵之初,联军旗开得胜,敌人的封锁线一触即溃,内乱之中的阿兹特克人根本无力迎战,这一辉煌的成功让马西西卡托的声望愈发高涨,也让小西考特卡托这个唱反调的家伙愈发前景黯淡。 接下来,这支联军却在乔鲁拉城遇到了老盟友洪休提兹干王国的远征军,以及一批与西班牙人截然不同,但似乎力量更强的“西方神人”——在墨西哥沿海战无不胜、威风八面的“羽蛇神化身”科尔特斯,却被洪休提兹干远征军在一瞬间就揍得惨不忍睹,吓得屁滚尿流,甚至不得不朝那些“西方神人”下跪磕头,送礼讨好,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这才被对方饶了一条命。 直到这个时候,被阿兹特克帝国封锁已久的特拉斯卡拉人,才十分惊讶地听说,早在四年之前,就已经有一帮拥有大能的“神人”降临在了西方海边的洪休提兹干王国。其中最先抵达的那个“神人”,更是成了洪休提兹干王国现任国王阿瓦哈的女婿,并且在未来还会戴上王冠,成为统治西方海滨的君主。而剩下的几位“神人”,也在那个遥远的国度之中地位尊崇,连国王也要对他们恭恭敬敬、俯首帖耳。 更重要的是,与凶暴贪婪、只索取不付出的西班牙人相比,西方来的“黄皮肤神人”相对来说要和善许多。虽然他们同样渴求着亮灿灿的黄金白银,但从来不会白拿,而是会十分慷慨地拿出各种仿佛只有神明才能打造的精美物品来交换,从纯洁的食盐、白糖,精巧的取火木棍(火柴),到漂亮至极的各式器皿、装饰物和彩色布匹……每一样凡人可以想象或无法想象的东西,都能在他们开办的“传奇集市”里买到。 就连被西班牙人视为珍宝,死活不肯交换的钢铁刀剑,到了“黄皮肤神人”这边,也成了敞开销售的寻常商品。除了一直被封锁住商路的特拉斯卡拉人之外,墨西哥地区的其它部落手中多多少少都装备上了一些钢铁刀剑,有的酋长还戴上了亮闪闪的钢铁头盔(其实是不锈钢锅子),哪怕用石斧劈砍也砸不破! 然而,很遗憾的是,这些西方来的“黄皮肤神人”,与东方的“白皮肤神人”相比,似乎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对所有人都和善得过了头,不仅对特拉斯卡拉人很和善,对阿兹特克人也很和善,完全没弄明白谁是他们的敌人,谁才是他们的老朋友——最初,小西考特卡托在得知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抵达墨西哥谷地的时候,一度还十分兴奋,立即派遣了使者前去联络,同时劝说长老们动员全族战士,联合洪休提兹干人一举打垮宿敌阿兹特克人。谁知,他派去接洽的使者还在半路上,从墨西哥谷地就已经传来了洪休提兹干人与阿兹特克人正式缔约停战的消息……几乎让丢了大脸的小西考特卡托气得七窍生烟。 所以,当这支远征军抵达特拉斯卡拉的时候,小西考特卡托对他们一度很是冷淡,直到那位名叫“文德嗣”的“神人”储君做了不少公关工作,这才勉强缓和了关系。 再接下来,本地区的政治局势又一次发生剧变——第二批西班牙人登陆墨西哥,并且派人通告周边各个部落,声言之前那个科尔特斯乃是一介流氓罪犯,并不代表西班牙王室正统,迟早要被全部擒拿正法! 发现被自己倚仗为靠山的科尔特斯,其实只是一介通缉犯头目,特拉斯卡拉联盟的主和派权贵顿时慌了手脚,而主战派的小西考特卡托则看到了恢复权柄的希望,立即带领自己所有的亲信部下前去赴会。 然后,就有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反科尔特斯大联盟”,以及如今的这场委拉克鲁斯之战…… (谜之声:搞统一战线工作,把自己人变得多多的,素来就是我党的强项啊!) 正当他如此地浮想联翩,回忆着过去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之际,耳畔却传来了一个恼人的叫嚷声。 “……大人!尊贵的大人!” 一名特拉斯卡拉武士气喘吁吁地奔跑过来,隔着老远就在高声呼喊,“……洪休提兹干人派了使者过来,说他们就要发射那种会发出巨大声响的武器,而我们靠得太近了,希望您后退一段路,免得受惊!” “……没事的,我之前看过白人使用那种会爆炸的武器,这点响声还吓不倒我!” 小西考特卡托态度高傲地昂起下巴,略显不屑地撇了撇嘴,“……只有凑得近些才能看清楚……” 然而,小西考特卡托阁下充满自信的话还没说完,下一刻,一阵突如其来的晃动,就使他一下子摔倒在了草地上。而一串令人牙酸的尖锐鸣啸,则更是让他的耳朵嗡嗡作响! ———————————————————————— “……咻——咻——咻——” 空气中回荡着如闷雷般的炸响,地面开始剧烈地颤动,橘红色的闪光猛然从前方升起,一股带着刺鼻气味的灼热气浪向各个方向扩散开来。弥漫的硝烟之中,隐约可见成排的火箭先后腾空飞起,尖啸着朝前方的木头堡垒窜去——当然,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在中途就栽倒坠落的劣质次货…… 聚集在战场四周的各族印第安人和西班牙士兵,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成百上千的火箭弹,拖着刺耳的尖啸,用嫣红的尾焰撕破天空,如同漫天的流星一般,狠狠地扑向作为目标的委拉克鲁斯堡垒! 跟大航海时代初期只能发射实心弹和铁砂霰弹,射程亦极为有限的原始滑膛火炮相比,这种经常被二十一世纪巴勒斯坦抵抗组织用来轰击耶路撒冷的“会飞的自来水管”,其威力实在是相当的惊人。虽然远不如二战电影里喀秋莎火箭炮摧毁德军坦克集群时的壮观情景,但对于亲身体验到这等可怕威力的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而言,就已经能让他们真的以为是世界末日降临了! ——铺天盖地般从天而降的高爆弹,释放出强烈的高温。几乎是一瞬之间,那座简陋的木质堡垒就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烟雾弥漫、烈焰冲天的可怕火海。,甚至整个山头都在燃烧弹的摧残之下,燃起了熊熊烈焰。即使还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也能隐约听见一阵阵凄厉的惨呼声、斥骂声和嚎叫声,以及建筑物在火焰中轰然坍塌的巨响……一朵朵爆炸后形成的蘑菇云接二连三地腾起,空气里弥漫着令人恐怖的焦糊味和火药味,而守军垂死之际的凄厉惨嚎,一时间竟盖过了震天的爆炸声,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毛骨悚然,冷汗不止。 不得不承认,委拉克鲁斯堡垒内的科尔特斯探险队员,其中有一部分人的战斗意志实在是非常坚强。就在两轮火箭弹射击之间相隔着的空隙里,他们居然还能够从一片火海之中,用残存的重炮七零八落地射出了几枚炮弹,作为最后的反击。但即使是他们射程最远的火炮,也够不着两公里之外的火箭弹发射阵地 接下来,等到部署在另一个阵地的第二批火箭弹也发射出去之后,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烈焰冲天的委拉克鲁斯堡垒终于停止了开炮还击,除了火焰燃烧的劈啪声之外,就只剩下了死一般的沉寂。 不要说基本没怎么经历热兵器作战的印第安人,差不多全都以为是天神发怒,就算是曾经在欧洲打过仗的西班牙士兵,也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场面——他们或许看到过同伴被霰弹和子弹打成筛子的惨状,或许也看到过战舰被炮火炸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的情景,但是像这样迅速而无情的毁灭性打击,却已经完全超过了他们的想象能力:仅仅用了不到四分钟的时间,一座坚固的寨子就消失在了爆炸和火光之中! 然而,现场策划了这场“超暴力拆迁”的买买提同志,对这样的效果似乎仍有些不满意,“……要是能够在里面预先堆放一些液化气罐,估计应该能炸得更彻底一些……算啦,在这种地方也不能要求太高……” ……喂喂,你在过去到底是怎么帮助巴勒斯坦人拆迁以色列定居点的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战场四周的三万多联军之中,总算是有人从呆滞之中渐渐回过了神来——没等其他人有所动作,不久前刚刚在这里吃过一次败仗,急于复仇雪耻的阿兹特克皇家卫队,就不顾整个山头上到处余火未熄,热浪滚滚,硬是踏着炙热的焦土,高声咆哮着带头冲了上去。 而亲自挥舞着一把长剑,率领这支部队打头阵的指挥官,则是一个诸位穿越者们都十分熟悉的身影。 “……诶?那家伙不是库奥赫特莫克吗?他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这两天一直忙着穿梭于两个位面搬运军火物资,对前线情况掌握得有些脱节的王秋,忍不住奇怪地问道,“……原本指挥阿兹特克皇家卫队的将领,不是一位名叫卡卡玛的中年大叔吗?” “……呃?你的小情人雪姬黛兰没跟你说过这事儿?”马彤学姐回头望了他一眼,如此说道,“……原本指挥阿兹特克皇家卫队的卡卡玛,前几天不知为什么被召回去了,大概是追究他打了败仗的责任吧!咱们的老朋友库奥赫特莫克,则趁机掌握了这支军队……” 王秋闻言,却是不由得眉头一皱,似乎是联想到了某种不妙的前景……但无凭无据之下,也不好乱说。 总之,接下来的事情,再也没有了任何悬念——寨子里仅有的一百多个西班牙人和少数印第安奴隶,几乎都已经在烈焰中化为了焦炭,寥寥几个没有被烧死的幸运儿,也被阿兹特克人迅速击毙——或者更惨,被用棍子打晕,捆绑起来,准备押送回都城剥皮祭神。 对此,联军的其他部队只是冷眼旁观,就连纳瓦埃斯麾下的西班牙士兵,似乎也没有想要阻止的意思——因为实在是犯不着为了一帮叛国匪徒的死活,跟当前建立了合作关系的盟友发生矛盾。 再接下来,这支刚刚聚集起来不久的庞大联军,就到了分头离去、各奔东西的时候。 一百零二、潘多拉的盒子 一百零二、潘多拉的盒子 PS:庆祝收藏飞涨,今日加更一章,揭秘祥瑞的真相! ————————————————————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世上也没有永不瓦解的统一战线。 几乎就在科尔特斯探险队修建的委拉克鲁斯堡垒被坐上了土飞机,被爆炸和火海彻底毁灭的同一时间,围攻此地的浩浩荡荡三万多印第安各族联军,也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 作为世代宿敌的阿兹特克人和特拉斯卡拉人,一边互相严密提防着,一边迅速撤出了战场——阿兹特克皇家卫队要绑着俘虏返回特诺奇蒂特兰城,向蒙特苏马二世皇帝交差复命;特拉斯卡拉军队要在名将小西考特卡托的指挥下,返回老家镇压主和派贵族,夺取部族联盟的大权;而原本就是被逼着过来凑场子的墨西哥湾沿海土著托托纳克人,自然也如蒙大赦一般,忙不迭地各自回家了。 接下来,就轮到“大明使者”跟西班牙讨伐队统帅纳瓦埃斯告别的时候了。 “……虽然我很希望能够尽快赶往特诺奇蒂特兰城,将叛贼头目科尔特斯捉拿归案,但我的士兵还需要休整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体力,而且不少辎重军械也都被压在战舰的底舱,没来得及卸到岸上来。” 纳瓦埃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双手,一脸抱歉地低头说道,“……另外,我也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在委拉克鲁斯港修筑一些临时建筑,至少要能够让船队靠港停泊。同时还准备派遣几条船返回古巴,向总督大人报信……所以,能不能请你们耐心地等待十几天,然后再和我一起出发呢?” 在他的背后,战场上的残缺尸骸已经被清理掩埋,从古巴岛过来的西班牙人,以及从附近临时雇佣来的印第安人,正在港口周围四处砍伐木材,修补在战火中受到一定损坏的栈桥。并且开始丈量地基,似乎是准备搭建新的据点。另外一些没分配到任务、无所事事的西班牙士兵,则在旧堡垒的废墟上四处转悠,试图从焦土中发掘一些稍微值钱的玩意儿,捞一点外快——无论是扭曲变形的火箭弹残骸,烧焦熔化的刀剑和枪炮,还是七零八落的金属器皿残片,都能让他们发出一阵喜悦的欢呼。 没办法,这年代全世界的金属产量都低得可怜,金银固然珍贵,铜铁的价格同样也不便宜,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都是一样。一把短剑的价格足以让一名欧洲佣兵不吃不喝地工作好几个月,一套全身铠甲的价格更是能够超过一座小庄园。 就是在东方,也有很多达官贵人往地窖里储藏生铁条而不是金块。譬如说古代东方最著名的海军将领,朝鲜水师总司令李舜臣,应该也算是位高权重之人了。然而某次有个同僚向他借了十六斤生铁用于打钉子修船,却没有及时归还,就气得他一再派人过去追讨,还在日记里写了许多抱怨的话。 扫视了一圈这些忙着搞建设和捡破烂的西班牙人,马主任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表示完全不介意:“……此事无妨,正好我军也要在附近盘桓一段时日,顺便前去宣抚北方的几个部落,让他们懂得敬服我等天朝上国的威严。不过……既然阁下打算派出一部分船队返回古巴,那么不知能否帮我们捎带一些东西?” “……呃……请您尽管吩咐。”纳瓦埃斯立即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紧接着,马主任就转过身去,命令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微微颤抖的王秋和文德嗣,合力抬上来一只被层层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木箱,然后从塞满了棉花和稻草的箱子里,取出一只镶嵌了无数彩色人造宝石,看上去极为璀璨夺目的黄铜匣子,郑重其事地交到纳瓦埃斯的手中。 “……纳瓦埃斯阁下,这里有我国皇帝亲笔书写的一封信笺,希望您能够将它转交给贵国君王。为了防潮防褪色,我还特地用蜡和火漆进行了密封,请阁下千万不要在半路上随意打开!” 对此,纳瓦埃斯只是略一思忖,就满口答应下来。而马主任见状也很高兴,又让人取出一堆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橡木桶,以及一份装裱华美的礼单,说这里面分别是中国皇帝送给西班牙国王和古巴总督的一点礼物,主要都是各式各样的上等香料、丝绸、茶叶、瓷器,还有一些容易保存的蜜饯、糕点、肉干等食品。当然,也没少了属于纳瓦埃斯一份……让这个西班牙大贵族一时间开心得合不拢嘴。 然而,纳瓦埃斯没注意到的是,站在马主任背后的两位中国人,都向他投来了看死人一般的怜悯目光。 —————————————————————— 看到两艘造型威武的西班牙大帆船,载着“中国皇帝的书信和礼物”扬帆远去,王秋和文德嗣忍不住各自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互相望了一眼,然后齐齐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堆几乎能让人崩断神经的“潘多拉的盒子”,总算是被送出去了。 而这位马主任在众人眼中的节操,似乎也已经掉得一干二净了。 ——这批所谓“中国皇帝的馈赠”,其实都是加了料的害人玩意儿。譬如丝绸和瓷器上都涂了多种流行性感冒的致病源,茶叶和蜜饯里则掺了高传染性的结核杆菌,而用于包裹瓷器的棉花,更是被伤寒、霍乱、鼠疫等各种烈性传染病的病菌培养液反复浸染过——这种玩意儿在随便哪个传染病医院都能搞到! 至于那只被重重密封的黄铜匣子,里面藏着的病毒武器则更是不得了——马主任没有跟他们明说,但根据王秋私下里的猜测,这里面可能是炭疽病毒,也有可能是更加恐怖的非典或埃博拉…… 总之,这些貌似绚丽华美的礼物,将会把无数这个时代还没有的高抗药性传染病菌播撒开来,给得到它们的人类带来无穷的灾难——正如同传说中的潘多拉之盒一般! 只有送给纳瓦埃斯的那一份礼物,为了防止他在墨西哥沿海就地打开使用,从而让病毒传播开去,坑害到抵抗力更弱的印第安人,所以才没有被黑心的马主任偷偷加料。 可想而知,这些可怕的玩意儿一旦到了古巴和西班牙,必然会引起一场极其可怕的大瘟疫,其杀伤力恐怕不会小于昔年的黑死病!如果爆发剧烈的话,就是让古巴岛变成死亡岛也并非不可能,而被瘟疫夺取大量生命的西班牙王国,在劳动力匮乏之际,恐怕暂时也不会再敢轻易挤出大量宝贵的人口出海探险了。 然而,这种恐怖的细菌战术虽然效果极佳,但也突破了很多人的道德下限。所以马主任偷偷地把这事瞒着蔡蓉团长和杨文理政委,而负责实际操作的王秋和文德嗣,在听说了此事之后,态度也是颇为迟疑。 毕竟,他们多少还是要留点节操的。 然而,马主任振振有词的一席话,却把他们的节操都统统捣碎了个干净。 “……道德?良心?人权?节操?这种东西留着有什么用?拜托,现在这里可不是什么治安良好的公寓社区,而是一个冷血屠夫被誉为教会圣人,卑劣海盗能成为国家英雄的残酷时代啊!尤其是在这片没有法律和道德的新大陆,遵纪守法的软蛋在这里只会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你不杀人,人家就要杀你!” 对于后辈们的天真质疑,曾经穿越过多个悲惨世界的马主任当即就嗤之以鼻: “……就拿英国殖民者建立美国的历史举个例子吧!你知道‘五月花’号上的早期北美殖民者在被印第安人救了之后,是怎么做的吗?他们先是感谢上帝给他们送来这么一帮没心眼的蠢货呆子,甚至为此专门设立了一个感恩节,然后把拯救他们的蠢货印第安人统统杀了,作为献给仁慈上帝的祭品! 你们也别以为这个纳瓦埃斯看上去似乎比较和气,就误以为他是什么好人!还记得那天我们几方谈妥了条件设宴庆祝的事情吗?那时候我在这家伙旁边坐了一会儿,只听见他在醉醺醺地感谢上帝,却没听到他来感谢我们!哼哼,若不是咱们兵强马壮,凭借他手下的这点部队根本啃不动,而且跟我们开战就等于断了获取香料和丝绸的商路……你以为这家伙还会客客气气地跟咱们做生意,而不是把咱们抓起来用皮鞭烙铁拷打,不付一文钱就要勒索走全部的香料和丝绸?殖民美洲的西班牙人可是比英国人凶残多了! 文德嗣同志,美国的西奥多.罗斯福总统曾经说过一句名言,只有死了的印第安人,才是好的印第安人!对于你的小王国来说,也只有死了的欧洲人,才是好的欧洲人!所以我们一定要先下手为强!这年头,不是比谁善良谁文明,而是比谁残忍比谁反人类!只有最邪恶最没道德的人渣才能获得最后的成功!” 对于马主任的这番辩解说词,王秋等人在惊讶于其露骨之余,也不得不承认其正确性和合理性。 ——确实,这个时代的西班牙人,几乎是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开始,就在采用最残忍的武力殖民方式,奴役和屠杀着新大陆每一个角落的美洲人,甚至从来不找任何理由。 一批又一批西班牙冒险家,疯狂地涌进这片新世界,心安理得地犯下无数罄竹难书的暴行,其手段之残忍卑劣,比日后的侵华日军还要恐怖:用剑划破孕妇的肚子,将婴儿挑出来砍碎,喂猎狗吃;比赛谁杀人足够技巧,比如砍头砍得快,劈身子劈得均匀;倒提小孩子的脚撞向岩石,把小孩子捆上石头扔进大海里请他们潜水……各种人类能够想象得到的残忍游戏,都在这些没有丝毫道德的屠夫手中化为了现实。 而他们最普通的杀法,就是将印第安人活活吊死在刑架或者帆船的桅杆上,或者把印第安人绑在木桩上点火烧死——反正到了最后,天主教牧师会超渡他们上天堂,屠夫们不必有半分心理负担。 在哥伦布刚刚到达加勒比群岛时,那里的各个岛屿总人口约有数百万,光是伊斯帕尼奥拉岛(后世的海地岛)就有一百万人。而到了1518年,伊斯帕尼奥拉岛的人口就锐减到了一万一千人左右——请注意,这还是在西班牙人将疾病带到加勒比地区之前的统计数字!所以,这些印第安人基本都并非是死于瘟疫,而是被直接屠杀!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话,按照如此迅捷的屠杀速度,恐怕连天堂也都快要被塞满了吧。 所以,为了确保西班牙冒险家暂时无力大举入侵,适当削减这个国家的人口才是最直接的办法…… ———————————————— 然而,尽管已经不惮以最卑劣的思路去推测西班牙人的作为,穿越者们还是高估了纳瓦埃斯的节操。 事实上,当那两条返回古巴向总督复命的大帆船,逐渐消失在海平线上的天际之时,重新钻进统帅大帐的纳瓦埃斯,就立即叫来了自己的贴身仆人:“……怎么样?那批东西都收好了吗?” “……都收好了,大人!我把它们藏在了您那艘座舰上最隐秘的地方!” 那位仆人赶紧答道,同时又有些忧心地追问,“……可是,大人,您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把中国人送给总督和国王的礼物都截下了一大半,万一到时候有谁仔细地对照一下礼单,岂不是马上就要露馅穿帮?!” “……呃,礼单?你是说这个吗?呵呵,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早就已经想到了。” 纳瓦埃斯满不在乎地从怀里掏出一份装裱精美的文件,凑到贴身仆人的鼻子跟前晃了晃,然后把它凑到蜡烛的火苗上,看着精美的纸卷被渐渐烧成灰烬,这才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掌,“……好了,现在就没问题了!无论是总督大人还是国王陛下,显然都不可能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跟中国人对账!而这些中国皇帝送来的珍贵礼物,就都是我的财产了!唉,这真是想一想就令人感到开心啊!” “……大人您高见!” 总之,到了第二天,不知道某个定时炸弹尚未送出此地的穿越者们,就带着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离开了委拉克鲁斯港,打算去附近某地勘察一个后世历史记录上很容易开采的优质银矿,看看能不能圈占下来。 而纳瓦埃斯则带着部下留在此地,继续加紧港口营地的建设。双方约定于十五天之后再次会师,然后一齐向阿兹特克帝国的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进军,将科尔特斯捉拿归案,就此结束这场风波。 很可惜的是,这世上的某些事情,总是会在看似已经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时候,突然发生某些令人大跌眼镜的变化……嗯,或许也唯有如此的脱轨与崩坏,才是会让人肾上腺素加速分泌的精彩人生啊! 一百零三、科尔特斯的逆袭 一百零三、科尔特斯的逆袭 1520年3月,墨西哥湾的某个荒凉峡湾 宛如黑天鹅绒一般的夜幕,万里无云,群星在晴朗的夜空中闪烁着水晶般的光芒,一轮圆月跃上树梢,散发出柔和的光辉,在幽暗的海面上投映下一条银白色的光带,宛如铺展开的白色绸缎。\\ 一株株高大的椰子树,沿着海湾向远处排列,枝叶间不时传出海鸟的悦耳鸣叫,白色的浪花一波波涌上海滩,用力拍打着岸边的沙丘。一丛丛橘红色的篝火,在宽广的沙滩上燃起,数百名衣衫褴褛的士兵,抱着长矛、利剑和火枪,围坐在篝火旁边休息,不时传来阵阵打鼾声。 一位胡须拉渣的中年人,静静地站在宿营地外面的一棵椰子树下,略显焦虑地眺望着远方的幽暗海面。 他就是荷南.科尔特斯,一个背叛了上司的探险队长,一个被西班牙王国明令追捕的通缉犯,以及一个企图用几百名乌合之众征服整个墨西哥的疯狂赌徒。 最近的这几个月,他的征服事业真可谓是跌宕起伏,一会儿冲上胜利的云端,一会儿跌下毁灭的地狱。 ——在中国人离去之后,科尔特斯很快就通过一点摆不上台面的诡计,成功绑架了蒙特苏马二世皇帝,让这位倒霉的皇帝在自己的首都里做了一回俘虏。接着,他又以蒙特苏马为人质,初步控制了特诺奇蒂特兰城……就这样,在几乎没有流血的情况下,依靠惊人的大胆和狡诈,区区两百名西班牙人竟然轻易征服了拥有数百万人口的阿兹特克帝国! 接下来,这些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西班牙恶棍,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在特诺奇蒂特兰城掠夺财富,犯下种种罪孽——他们打开蒙特苏马皇帝的宝库,闯进城内的每一处神庙,甚至掘开了过去历代皇帝的陵墓,从各种工艺品、首饰、徽章、兵器上挖出每一块金子,在集市和贵族宅邸里抢劫任何他们看得上的好东西,譬如中国人前不久在这里卖掉的丝绸、瓷器和香料……任何试图阻拦他们的贵族和祭司,都被无情地斩杀。 除此之外,蒙特苏马皇帝的全部嫔妃和未出嫁的公主,也就是王秋同志理论上的丈母娘和小姨子,还有一些神庙里的圣女和女祭司,这些出身尊贵、颇受敬仰的女人,竟然都成了西班牙士兵们轮流奸污和蹂躏的玩物。于是,很快就有一些女人不堪侮辱,悲愤自杀。 奇怪的是,对于本国皇族、贵族和祭司的悲惨遭遇,阿兹特克帝国的武士们基本只是冷眼旁观,很少有人试图去阻止西班牙人的施暴……科尔特斯于是便主观地认定,这些号称是纵横墨西哥无敌手的阿兹特克武士,其实不过是一帮没胆量的懦夫,只要用最粗暴的态度吓唬他们几下,就能任凭自己予取予求。 不过,由于这些低级武士的家里一般比较穷,没有什么像样的金银财宝。所以,在城里那些富丽堂皇的宫殿、神庙和贵族宅邸,都还来不及逐一搜刮干净的情况下,西班牙人一般也没心思去骚扰这些穷人。 很可惜,这种大抢大杀,群嫖群奸的快活日子并没能持续多久,留守委拉克鲁斯港的桑多瓦尔指挥官,就派人送来了求救告急的噩耗——直到这个时候,科尔特斯才愕然得知,蒙特苏马居然偷偷派了一支军队前去攻打委拉克鲁斯港;更糟糕的是,古巴岛的贝拉斯克斯总督拒绝原谅他的背叛,派遣了以纳瓦埃斯为首的讨伐队前来剿灭自己;而最最糟糕的是,阿兹特克人、特拉斯卡拉人和中国人都已经跟纳瓦埃斯进行了会面,从而戳穿了自己身为王国通缉犯的真面目……他再也不能借着西班牙王国的名头狐假虎威了! 这下完了,如果再不想想办法的话,他接下来只怕是马上就要成为整个墨西哥所有势力的公敌! 于是,气急败坏的科尔特斯,一边逼迫蒙特苏马皇帝召回了他派去攻打委拉克鲁斯港的将领卡卡玛,随即把这个还蒙在鼓里的倒霉鬼活活烤死;一边留下副手阿瓦尔多,带着少量西班牙人和印第安土著同盟军在城里看管皇帝人质,自己则带着能够搜集到的全部机动兵力,昼夜兼程,长途跋涉,悄悄潜伏到了委拉克鲁斯港的附近,企图伺机击破纳瓦埃斯的讨伐队,从而救出被困的桑多瓦尔。 但是,面对着围攻堡垒的三万大军,手头仅有区区几百人的科尔特斯,也实在是不敢用鸡蛋去碰石头,只能无奈地坐视桑多瓦尔和他手下的一百多人全体战死,委拉克鲁斯港在火海中化为一片灰烬。 然而,尽管处境已经变得如此险恶,但他依然没有丧失信心和勇气。 因为,早在委拉克鲁斯港之战爆发以前,科尔特斯就得到了一张足以让他反败为胜的强大底牌! “……来了!来了!” 坐在椰子树顶上的哨兵,突然发出了兴奋的呐喊。而与此同时,许多影影绰绰的大帆船,也从月色下的海面尽头,显出了它们朦胧的身姿。科尔特斯也赶忙奔回宿营地,拳打脚踢地叫醒了睡意正浓的士兵,命令他们立即收集更多的干柴,把火势烧得更旺,以此来为夜幕下的船队指引方向。 又过了几个小时,一艘艘满载着士兵的小艇,被从已经抛锚停泊的帆船上逐一放下,然后在篝火的指引下,劈开海浪冲向沙滩,最终在一片兴奋的欢呼声中,与科尔特斯的探险队成功会师。 片刻之后,在海滩旁边的一座茅草棚子里,科尔特斯又一次见到了他麾下最得力也最受信任的心腹干将——被他派遣回古巴岛寻找门路疏通关系,募集援兵的书记官,贝尔纳尔.迪亚斯.德尔.卡斯蒂略。 时隔大半年之后,带着大批财宝离开的卡斯蒂略,终于不负众望地给他的上司带来了宝贵的援兵! “……亲爱的统帅,我这次虽然没能在古巴岛求得贝拉斯克斯总督的赦免,但却为您带来了伊斯帕尼奥拉岛总督的委任状,还有三千五百名愿意跟着您一起追寻财富和荣誉的勇士!” 穿着一身簇新亚麻布军服的卡斯蒂略,神采奕奕地取出一份精美的卷轴,交到科尔特斯的手里,“……从现在开始,您就不再是被古巴岛总督通缉的王国罪犯,而是伊斯帕尼奥拉岛总督麾下的墨西哥远征队长了!还有教会方面在接受了大笔捐献之后,也答应为您向国王上书,谋求墨西哥总督的职位!” “……你这次带来了三千五百人?!哦!这可真是太棒了!!能有你这样的部下,实在是令我高兴!” 科尔特斯在伸手接过委任状的时候,还能基本保持着淡定。但一听到这个人数,就忍不住肃然动容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距离哥伦布发现美洲还不到三十年,欧洲还没有大规模引进美洲高产作物,人口远不如后世那么稠密。即使是西班牙本国全境,也只有大约五百万的总人口,而在开发殖民未久的加勒比海各岛,人口就更稀少了。譬如日后以雪茄烟而闻名的哈瓦那,此时还是个只有不到一百户人家的小村庄。因此,不要说三千五百人,就是一千五百人,在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都已是一支令人发抖的强大军队了! 由此可见,通往富饶东方的香料与丝绸商路,对这个时代的欧洲人来说具备着多么美妙的吸引力,而书记官卡斯蒂略的宣传或者说忽悠能力,又是有多么的强大和高超。 总之,在得到了这支宝贵的援兵之后,原本已是穷途末路的科尔特斯,就又有了翻盘的本钱。 “……呵呵,虽然这些人里面有不少是黑奴,另外还有一些接受洗礼改信天主教的印第安人,但这已经是我尽了最大努力之后的结果了!伊斯帕尼奥拉岛的总督府也为此想尽了一切办法……” 卡斯蒂略有些得意又有些无奈地干笑了几声,随即转移了话题,“……对了,亲爱的统帅,为什么您不让这支船队前去委拉克鲁斯港,而是要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荒凉地方靠岸?这地方的港口条件可是要比委拉克鲁斯差得多了,近海浅滩上还有不少礁石,一旦遇到飓风,船队难保不会遭到损失……” “……唉,一言难尽呐!卡斯蒂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科尔特斯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就忍不住幽幽地叹息起来,在跳跃闪烁的火光之中,他的脸看上去显得分外苍老而又憔悴,“……你应该还不知道吧!贝拉斯克斯总督已经派兵过来讨伐我们了……” —————————————————— “……眼下我军的情况非常不妙,虽然暂时控制了特诺奇蒂特兰城,但古巴岛的贝拉斯克斯总督派了一支强大的军队过来讨伐我们,指挥官是我们都认识的那个老家伙纳瓦埃斯。 唉,真是让人难以想象,纳瓦埃斯居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拉拢了本地的印第安部落,拼凑出了足足三万联军!目前,委拉克鲁斯港已经被攻陷,桑多瓦尔和他手下的一百多人全部战死。而墨西哥地区的一部分印第安部落也倒向了这支讨伐队,就连中国人也因此认定了我们是骗子,转而跟纳瓦埃斯合作……” 昏黄的烛光下,科尔特斯指点着一张粗糙的手绘地图,对刚刚回来的卡斯蒂略解释最近的战况,“……虽然通过一些小手段,我已经暂时稳住了我们的盟友特拉斯卡拉人。但一旦时间拖得太长,事态就有可能再次发生变化。所以,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打败纳瓦埃斯,夺回委拉克鲁斯港……” “……等等,长官!您说纳瓦埃斯的身边有三万人?而且那支中国人的土著军队还装备了枪炮和钢铁兵器”卡斯蒂略一听就不由得惊叫起来,“……这样强大的兵力,光靠我们这边的三四千人可啃不动!” “……那是在十几天之前的事,现在这支联军已经解散了!”科尔特斯微笑着摆了摆手,“……在桑多瓦尔的留守分队被歼灭之后,阿兹特克人、中国人的土著军队和一部分与我们为敌的特拉斯卡拉人,都先后离开了委拉克鲁斯港,只剩下纳瓦埃斯自己带来的大约一千人负责留守,而且,由于旧的营寨在战火中彻底烧毁,纳瓦埃斯的人眼下全都在沙滩上搭帐篷居住,而最新抢修的防御工事,也还没来得及完工!” 说到这里,科尔特斯不由得自信地挥舞起拳头,用力在地图上敲了一下,“……卡斯蒂略,请你尽快与伊斯帕尼奥拉岛舰队的司令官联系一下,让他在明天就拔锚起航,跟着我们的地面部队一起行动,海陆并进,夹攻委拉克鲁斯港!争取乘着敌人还没有戒备的机会,首先消灭掉纳瓦埃斯的古巴岛讨伐队!” 一百零四、独眼龙终究还是独眼龙 PS:今天心情好,继续加更,请大家多多评论和收藏,不要让老王到了周末还剩一堆精华加不出去。// \ 另外,下面有一个保证结局甚好的龙套,海地岛西班牙舰队司令,接下来谁有兴趣出演? ————————————————————————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糖,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颗会是什么口味。 虽然作为一名十六世纪初期的西班牙贵族军官,纳瓦埃斯肯定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句后世的名言,甚至从来都没有尝过巧克力糖的滋味,但却并不妨碍他在心中产生出类似的感受。 一切都变化得太快了! 前一天傍晚,他还一边巡视着逐渐成形的港口工地,一边遐想着谋得委拉克鲁斯港的市长职务之后,在这块风水宝地上垄断香料、丝绸等各种东方特产的繁荣交易,每天收税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幸福生活,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入睡;而到了这一天早上,纳瓦埃斯却是在爆豆般的枪声和凄惨的惊叫声之中醒来! 通过贴身仆人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叫嚷,他才又惊又怒地得知,科尔特斯这个该死的叛匪头目,居然带着一支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庞大军队,气势汹汹地杀回了委拉克鲁斯港! ——为了争夺传说中能够获得无数香料、丝绸和瓷器的东方商路,在科尔特斯先生堪称巧舌如簧的竭力劝诱之下,来自伊斯帕尼奥拉岛和其它加勒比海岛殖民地的西班牙冒险者,终于抛弃了心中的最后一丝节操,肆无忌惮地把屠刀砍到了古巴岛的西班牙同胞头上,正如同他们曾经对印第安人做的事情一样。 于是,被纳瓦埃斯刚刚建设起一个雏形的港口市镇,就在一瞬间化作了一片血肉横飞的战场! 海湾中炮声隆隆,两支同样悬挂着西班牙王室旗帜的舰队,正在展开残酷的自相残杀。 陆地上杀声四起,两支装束和武器相差无几的西班牙军队,也在进行激烈的血腥搏斗。 炮击、排枪、长枪方阵对撞、骑兵冲锋游击……为了守住脚下的港口,保住自己发财致富的梦想,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将,纳瓦埃斯几乎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犀利战术都搬上了沙场。 相对来说,科尔特斯手里的部队,大多是一些自己置办装备前来搭伙发财的乌合之众;而纳瓦埃斯的麾下则是古巴岛总督府的正规军,很多人参加过欧洲本土的战争,在装备和训练方面更加精良。 问题是,双方的兵力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科尔特斯这一次足足纠集了将近四千人,而纳瓦埃斯的手头只有大约一千兵力。 虽然纳瓦埃斯的战术指挥十分值得称道,先后几次打垮了优势敌人的进攻。但在这片平坦空旷的沙滩上,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借助的有利地形,也没来得及修筑任何像样的防御工事,甚至连港口市镇的木质围墙都没有完工…… 在一个小时的激烈较量之后,当数以千计的敌人终于踏着同胞的尸体,通过尚未完工的围墙缺口,一步步地涌入港口内部的时候,纳瓦埃斯最后还是无奈地黯然下达了撤退突围的命令。 而最让他感到绝望的,则是更加一边倒的海上战况。 由于他最好的两艘西班牙大帆船,已经在十几天前被派遣回了古巴岛,向总督大人送交“中国皇帝”的国书和贵重礼物。所以,此时停泊在港内的纳瓦埃斯舰队,论实力根本不是伊斯帕尼奥拉岛舰队的对手。 更糟糕的是,由于猝不及防,停泊着的战舰根本没做好出航开战的准备,很多水手都还在岸上休假溜达,面对气势汹汹扑上门来的敌舰,纳瓦埃斯舰队不要说迎战破敌,甚至连拔锚突围都无法做到! 于是,站在委拉克鲁斯港后面的小山上,刚逃出战场,惊魂未定的纳瓦埃斯,简直是无比绝望地看到了一片燃烧的港湾——纷飞的炮弹拉出怪异的呼啸声,不断撞击着残破的战舰,让甲板和舱壁喷溅出团团碎屑。偶尔炸开的烈焰火球,犹如铁锤一般敲打着每一位残兵败将的心脏。 更近处的港口和码头工地,也已经是一片火海,少数没来得及突围的讨伐队士兵,正在西班牙同胞的围攻之下,进行着绝望的垂死挣扎。 突然,一串巨大的爆炸声在不远处响起,让陆地和海洋仿佛都在震颤,纳瓦埃斯扭头望去,心中顿时就是一阵抽痛——只见一团仿佛蘑菇般夹杂着火星的烟云,正在从一艘已经破烂不堪的大帆船上升腾而起,桅杆和船帆全都被烈焰吞没,残破的木板、尸骸和扭曲的金属构件正在漫天飞溅,船体更是被逐渐撕裂为两半,在爆炸与火焰中轰然垮塌……看样子,这条船应该是很倒霉地被引爆了火药库…… 接下来,在纳瓦埃斯指挥官愈发痛不欲生的眼神中,他看到自己的座舰也颤巍巍地挂起了代表投降的白旗,成群结队的敌人随即扯着荡索,踩着跳板,欢呼着登上了甲板,娴熟地开始了大肆劫掠。 “……哦!我的丝绸!我的香料!我的瓷器!该死的科尔特斯!你们别拦着我……我要去跟他拼了!” 一腔发财致富成名的梦想,尽皆在火光中付诸东流,从而让纳瓦埃斯整个人都疯狂了!他先是对着海面颓然跪倒,无限悲愤地呜呜哭着,使劲用拳头捶着地。 然后,在下一刻,纳瓦埃斯又像是赌到倾家荡产,连眼睛都输红了的赌徒一般,红着眼睛一跃而起,奋力想要冲回燃烧的港口跟敌人拼命。 但是,纳瓦埃斯还没来得及跑出几步,就立即被左右亲随给死死拖住,他的贴身仆人更是再也顾不得上下尊卑,揪着纳瓦埃斯的耳朵就高声喝道,“……大人,请您慎重!死在这地方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现在最要紧的是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报仇雪恨啊!” 听了这番劝解,纳瓦埃斯多少也恢复了一丝冷静,只见他喘了几口粗气,便迅速做出了决定:“……也罢,现在最要紧的事情确实是保存自己……眼下,我们的船队已经全军覆没,就是想要逃回古巴岛也无路可走。粮食和辎重也丢光了,想要求得一线生机,就只有往北面走,去找中国人求救吧!” 于是,这一帮失魂落魄的残兵败将,便簇拥着主将纳瓦埃斯,乱哄哄地涌下山坡,朝着北方狂奔而去。 而科尔特斯的军队在攻克了委拉克鲁斯港之后,似乎也都一心忙着劫掠搜刮,直到纳瓦埃斯的残部消失在地平线上,也没有谁过来阻截这些漏网之鱼。 但问题是,有一支似乎是掉队迷路了的敌方小部队,不知为何竟然绕到了委拉克鲁斯港的北面,并且恰巧堵在了纳瓦埃斯一行人逃亡的道路中央。 一片草木丛生的荒野之中,双方军队猝然相遇,一时间全都愣住了。 “……不要害怕,我们冲过去!跟我上!” 一腔怨气无处发泄的纳瓦埃斯,见状立即咆哮着扬起马鞭,带着最后几个骑兵,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 对方毕竟是乌合之众,在一番短暂的交战之后,宝刀未老的纳瓦埃斯迅速冲垮了敌军的队列,用手中的长枪挑翻了一个敌人,又拔出腰间的弯刀砍翻了另一个。 正当纳瓦埃斯扭过脑袋,试图寻找第三个目标之际,却突然看到一杆锈迹斑斑的长矛,猛地戳向了自己的眼眶……而他的头盔早就不知掉在什么地方了! “……啊——” —————————————————— 与此同时,得胜一方的西班牙士兵,也在趾高气扬地检视着战场,享受着属于他们的胜利。 虽然因为刚一下船就要奔袭数十里,并且来不及休息就要发动进攻,所以这些战士普遍显得有些疲惫憔悴,但此时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沉甸甸的丰富战利品,却足以彻底平息这些人心头的怨气。 ——原本矗立在港口附近的帐篷和木屋,大多已经在混战之中被烧成了灰烬,但是从俘虏和尸体的身上,他们还是搜刮出了不少丝绸手帕和围巾,还有小袋的胡椒等香料,以及制作极其精美的细盐和白糖。上述每一样战利品在他们眼里都价值不菲,为了争抢这些东西,甚至还爆发了不少对骂和群殴。 接着,伴随着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一群水手们扯着滑轮和绳索,从某艘缴获的敌舰上,搬出一个个巨大的橡木圆桶。 然后,水手和士兵们就迫不及待地除去桶口的蜡封,分别拿出一件件让他们感到目瞪口呆的东方特产——刺绣着花卉与鸟兽图样的华美绸缎,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光洁如玉的青花瓷杯盘,绚丽夺目的现代塑料宝石小首饰,成袋的茶叶、胡椒、肉桂和丁香,一盒盒甜香扑鼻的蜜饯和糕点……某些自诩为识货的西班牙军官,还会把青花瓷碟子凑到耳边敲击几下,然后笑容满面地仔细收藏起来。 这些由马主任亲自置办准备,冒充“中国皇帝的馈赠”,准备用来糊弄西班牙国王的礼物,外观自然全都是非常的富丽堂皇、奢华夺目,对于孤陋寡闻的西班牙土包子来说,每一样东西都是那么的令人目不暇接,正如同《马可波罗旅行记》之中所描绘的,那个富庶而神秘的东方世界一样……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战斗还没有结束呢!这些战利品都是属于你们的,没有人会跟你们抢!” 科尔特斯站在一门缴获的青铜火炮上,意气风发地发号施令,“……卡斯蒂略,请你尽快把骑兵集结起来,去追击纳瓦埃斯的残部。然后我们还要商讨一下,究竟该如何对待那些曾经羞辱过我们的中国人……” 很可惜的是,这世上的某些事情,总是会在看似已经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时候,突然发生某些令人大跌眼镜的变化……嗯,或许也唯有如此的脱轨与崩坏,才是会让人肾上腺素加速分泌的精彩人生啊! 譬如说,正当刚刚反败为胜的荷南.科尔特斯阁下,站在余烟袅袅的委拉克鲁斯港口废墟上,踌躇满志地策划着下一步作战方略之际,就突然接到了一个几乎让他心脏停止跳动的噩耗: “……统帅!不好了!特诺奇蒂特兰城的阿兹特克人造反了!阿瓦拉多指挥官正在宫殿里受到围攻,敌人的数量成千上万,他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请您务必速速带兵救援!!” 于是,一时间方寸大乱的科尔特斯,再也顾不得追击纳瓦埃斯的残部和对付眼下不知在什么地方的中国人,就急匆匆地纠集起全部兵力,掉头直扑特诺奇蒂特兰城,前去救援自己的心腹嫡系了。 [bookid=2520172,bookname=《日在地球》] 赤色科幻新锐杰作,五毛党的铁血幻想,永不坠落的镰刀锤子旗帜! 一百零五、阿兹特克人的阴谋 一百零五、阿兹特克人的阴谋 深夜的特诺奇蒂特兰城,万籁俱静,唯有夜空中的皎洁月光,给影影绰绰的房屋洒上了一缕银辉。// \\ 如今这片蛮荒的新大陆上,还没有发展出宋朝开封那样的繁华夜市,无论是劳碌了一天的阿兹特克市民,还是作恶了一天的西班牙入侵者,如今都已经抱着女人,裹着被子,打着呼噜酣然入梦。 然而,特诺奇蒂特兰城郊外一座石砌宫殿的巨大院落内,此时却被一支支火把照耀得灯火通明。 数百名头戴羽冠,身披彩色外袍,腰挂利刃,满脸精悍之色的阿兹特克军官,全都毕恭毕敬地聚集在这座宽敞的院落里,向一位身披华服、头戴金冠的中年人行礼致敬。 这位中年人的五官和容貌,跟蒙特苏马二世皇帝有几分相似,只是显得略微年轻一些,并且下巴略尖,嘴唇上没留胡须,看上去少了几分仁慈与温和,却多了几分坚毅与狡猾。 他就是库伊特拉华克,蒙特苏马二世皇帝的堂弟,一个武艺高强的著名战士,一名出身高贵的皇族成员,一位战绩辉煌的阿兹特克名将,以及一位企图夺取皇位的皇族野心家。 在库伊特拉华克看来,先是在攻打特拉斯卡拉人的时候指挥无方,让阿兹特克帝国遭遇了数十年未有之空前惨败;接下来又为一己私欲,贸然引发了特斯科科城叛乱;最后还挑起了国内武士和祭司的全面对立,导致整个帝国从上到下濒临瓦解的蒙特苏马二世,早就已经没有资格继续坐在皇位上了。 所以,自从阿兹特克帝国的统治危机爆发以来,库伊特拉华克一直在其中煽风点火,组织那些被压迫的武士们与作为既得利益阶层的贵族祭司展开斗争,并且因为出身和地位的缘故,被一致推举为武士们的维权代表。而他也借助这个很有用的身份,在一次又一次不断爆发的政治斗争之中,一边努力积累着自己的声望和影响力,一边窥视着蒙特苏马二世皇帝屁股底下的御座。 在去年的时候,这个目标似乎还很飘渺,但到了现在,这个目标已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由于蒙特苏马二世的愚蠢和无能,此时被西班牙人俘获,在自家宫殿内沦为阶下囚的他,不仅已经丧失了整个国家的军心和民心,也已经基本断送掉了自己的皇位。 而对于志在篡位的库伊特拉华克来说,则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伟大、勇敢、战无不胜的库伊特拉华克,全城的四个军团之中,已经有三个军团宣誓效忠,愿意拥戴您成为新的皇帝,担任我们的军事酋长。而剩下的一个军团,也表示他们会服从长老院的决定。蒙特苏马皇帝的禁卫军,此时正在遥远的东方海岸,一时应该影响不到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政局变动。” 库伊特拉华克在会场上刚一落座,就有一位军团长打扮的高级军官走上前来,禀报着最新的进展情况,“……而大部分长老和酋长,也都支持您担当下一任皇帝,并且已经决议授予您大法官之职。” “……嗯,军事酋长,大法官……这么说来,皇位的三个组成部分,我已经拿到两个了?” 库伊特拉华克微微点头表示满意,“……祭司团那边怎么说,答应把大祭司的头衔交给我了吗?” ——阿兹特克帝国的皇帝,并非像古代中国的天子那样受命于天,大权独揽,而是更加类似于古罗马的凯撒、奥古斯都,属于披着一层共和制外衣的世袭统治者。所以,每一任阿兹特克皇帝都有三个头衔:军事酋长、大法官和大祭司,代表了军事、司法、宗教三项大权,三者加在一起才是皇帝。 而组成皇位的这三个头衔,至少在法律手续上,都是要从相应机构之中得到授权的 在饱受了一番祸害之后,如今的特诺奇蒂特兰城内,早已没有谁还会认为西班牙人是仁慈的羽蛇神化身,但到了这个时候,连领导他们的蒙特苏马皇帝,都被卑劣的白人给绑架了,就是后悔也已经迟了。 ——除非换一个新的领导者,一位更有魄力和见识,能够率领他们驱逐白人的新皇帝,来拯救国家。 而蒙特苏马二世的几个儿子,此时都尚未成年,也没有让人信服的功绩。无论从血统、地位、功绩还是声望上来看,库伊特拉华克都是下一任皇帝的最佳人选。 所以,不仅原本就对库伊特拉华克有着好感的军中武士,立即成了他的忠实支持者;就连之前一直犹豫不定的贵族长老,在被西班牙人劫掠了自家宅邸,奸污了自己的妻女姐妹之后,也抛弃了无能的蒙特苏马,转而支持库伊特拉华克登基称帝。 到了这个时候,库伊特拉华克的登基称帝已经几乎水到渠成,只剩下一贯被蒙特苏马二世偏袒和宠爱的祭司们,还在徒劳地进行着抵抗,尽管他们的神庙同样受到了西班牙人的洗劫——蒙特苏马二世之所以会丧失军心,就是因为他始终认为自己首先是一位祭司,在武士与祭司之间的阶级斗争之中,皇帝一直坚定地站在祭司这一边,拒绝对武士作出任何妥协,从而让武士们认为自己受到了背叛,忠心也由此动摇。 在这种阶级斗争已经白热化的情况下,祭司们宁可忍受西班牙人的掳掠,也不肯让自己被武士压倒。 “……很抱歉,尊贵的库伊特拉华克大人,那些顽固的祭司依然不肯承认您的皇位,坚持说只有蒙特苏马陛下才是真正的皇帝,就是死也不肯向一位篡位者下跪,并且还在努力设法救出蒙特苏马陛下……” 那位亲信有些惶恐地禀报说,“……我们派去劝说的人,竟然被他们杀掉祭神了!全城的两千名贵族祭司,已经被全部动员起来,打算在皇宫前方的广场上举行一场最盛大的诅咒仪式,将白人驱逐出去!” “……呸!一群既无能又固执的老混蛋!”库伊特拉华克既愤怒又轻蔑地吐了一口唾沫,“……如果光靠诅咒就能打败强敌的话,还要我们这些武士干什么?我到现在还没见到他们成功咒死过一个人呢!” 事实上,自从蒙特苏马皇帝无比丢脸地在都城里被绑架之后,惊慌失措的阿兹特克祭司们,已经不顾今年处于诸神力量的低谷期,硬是借助大量的活人祭祀,以及一颗颗血淋淋的心脏,举办了好几次诅咒仪式,企图用巫术咒杀或驱逐西班牙人,解救出皇帝陛下。 但无论是侍奉巫师神特斯卡特利波卡、太阳神托纳蒂乌、战神维奇洛波奇特利,甚至是羽蛇神奎扎尔科亚特尔的祭司,对于这些一心信仰着天主教、崇拜万能上帝的白人,都是一样的无计可施。正如同玛雅人的羽蛇神大祭司根本奈何不得王秋同学,被他轻轻松松就用一记板砖拍翻一样。 然而,石头脑袋的顽固祭司们依然不肯服输,更不肯向他们一直看不起的“卑贱武士”让步——要是在这个最重要的关头缩了,以后双方的社会地位只怕就真的要颠倒了——而是继续进行着徒劳无用的祭祀降神仪式,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正所谓“宁与外人,不予家奴”! 当然,对于过去一系列祭祀活动的失败,阿兹特克祭司们也不是没有总结经验教训,最后得到的结论是:举办祭祀的地方距离西班牙人太远了,神明的力量传达不过去。所以,他们这一次就把祭坛搬到了西班牙人盘踞的宫殿里面,好让神灵下凡之后少跑几步路,直接就能找到目标。 对于这帮又臭又硬的老顽固,库伊特拉华克也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戴上皇冠了! “……既然他们宁可去死,也不肯尊我为帝,那么我就实现了他们的心愿吧!” 库伊特拉华克只是低头考虑了一会儿,就想出了某条一箭双雕的毒计,“……你们几个马上到外面去,想办法放出消息,务必要让皇宫里那些投靠了白人的叛徒知道,就说祭司们打算借着庆祝节日的名义潜入皇宫,然后等到看守们疏忽大意的时候,一起暴起发难,救出被困的皇帝,同时把白人们统统剥皮挖心、祭祀神明……哼哼,在得到消息之后,那些骄狂残暴的白人,肯定会抢先下手的!而阻碍我登基称帝的最后一点麻烦,也就这样被解决了……” ———————————————————— 1520年3月,大批阿兹特克祭司宣称要在皇帝面前庆祝节日,拿着花束和祭祀法器涌入皇宫。而素来头脑简单的西班牙留守部队指挥官阿瓦拉多,被库伊特拉华克送来的假情报误导,立即布置了屠杀陷阱。 他先是佯装答应了阿兹特克祭司们的请求,允许他们进入皇宫前方的广场,然后立即派兵堵住广场的所有出入口,挥起刀剑开始了屠杀。身上没有多少武器的贵族祭司和随从仆役,在猝不及防之下大批被害,少数试图用黑曜石匕首反抗的人,也砍不破西班牙人的铠甲和头盔,最后依然被劈翻砍杀。 这场大屠杀的场面,最终变得血腥无比,整个广场都成了一片血海汪洋,死者大多被砍得肚破肠流,血淋淋的内脏在地上流淌。进入皇宫的足足三千人之中,当场被杀死了两千六百余人,只有少数幸存者翻墙逃了出去,腿上还拖着绊脚的肠子…… 这场残忍的屠杀,立即激起了全体阿兹特克人的愤怒,他们再也无法忍耐下去,立即罢黜了被西班牙人囚禁的蒙特苏马二世,推举库伊特拉华克为第十一任阿兹特克皇帝,领导他们驱逐白人侵略者。 阴谋得逞的库伊特拉华克皇帝,在登基之后立即发动全城数万军队,猛烈进攻被西班牙人据守的皇宫。而刚刚从委拉克鲁斯港押着俘虏回来的库奥赫特莫克,愕然得知这阵子发生在城内的变故,并且发现帝位已经更迭,也只得带着禁卫军向新皇帝库伊特拉华克宣誓效忠,随即一起加入了攻打皇宫的队伍之中 直到这个时候,骄狂粗暴的阿瓦拉多才终于明白自己铸成了大错——称霸墨西哥的阿兹特克人,从来都不是软弱的懦夫,之前只是由于各种原因,在勉强忍耐着西班牙人的恶行而已,此刻一旦彻底爆发,数十万人如海潮般汹涌的无限怒火,足以把区区几百个狂妄自大的西班牙人撕扯成碎片! 此时,阿瓦拉多指挥官的身边,满打满算也只有一百多个西班牙人和不到一千名特拉斯卡拉战士,仅有的十几杆火枪都被科尔特斯带走了,所有的火炮又早已在乔鲁拉城丢了个精光。眼下身处在阿兹特克人的城市中央,面对着几万阿兹特克军队的围攻,他们根本是一丝胜算也没有。 绝望之际,阿瓦拉多只好一边派了几个水性好的西班牙人,从皇宫外边的河道里游泳潜逃出去,去寻找此刻他也不知道身在何处的科尔特斯统帅求救,一边又下令拖出了蒙特苏马二世这张王牌,逼迫他站出来在宫门前讲话,喝退围攻上来的阿兹特克军队。 可是,犯下了弥天大错的蒙特苏马二世,在这时候已经被阿兹特克人集体抛弃,他说的话老百姓根本不听,还有人用投石器丢出石块,当场打伤了这位过气皇帝的脑袋……接下来,恼羞成怒的阿瓦拉多亲自动手,把没了用处的蒙特苏马二世活活勒死,尸体则抛到了人群中。 接下来,由于库奥赫特莫克的禁卫军普遍装备了钢铁兵器,没有火器的西班牙人在军械方面毫无优势,所以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激烈攻防之后,皇宫终于被攻陷了。 残存的几百名西班牙人和特拉斯卡拉人全部被俘,连同在委拉克鲁斯港被禁卫军抓获的那些西班牙士兵,在几天之后一起成了特诺奇蒂特兰城大金字塔上的活人祭品,活活地剖腹挖心、砍头剥皮。至于地位最高的阿瓦拉多指挥官,更是被做成了一张精美的人皮鼓,专供皇帝御用,以此来纪念这次胜利。 此外,蒙特苏马二世的全部嫔妃和未出嫁的公主,也都在混乱的战斗之中被杀死,至于究竟是哪一边动的手,就只有天晓得了。 外敌已经被驱除,政敌已经被清洗,皇位已经到手,民心和军心在这场胜利之后也都已经归附,在士兵和百姓的欢呼歌颂声中,库伊特拉华克皇帝一时间真是得意无比,仿佛登上了事业和人生的顶峰。 很可惜的是,这世上的某些事情,总是会在看似已经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时候,突然发生某些令人大跌眼镜的变化……嗯,或许也唯有如此的脱轨与崩坏,才是会让人肾上腺素加速分泌的精彩人生啊! 总之,正当志得意满的库伊特拉华克皇帝,亲手敲打着“阿瓦拉多大鼓”,在特诺奇蒂特兰城最宽敞的大街上举行阅兵,庆祝这次击败了“白皮肤邪神”的伟大胜利之际。得到求援急报的荷南.科尔特斯,也带着将近四千名西班牙殖民地新锐援军,以及更多的特拉斯卡拉战士,还有特斯科科城的数万名阿兹特克叛军,气势汹汹地杀到了刚刚遭遇过一场兵灾的特诺奇蒂特兰城郊外…… ——在这个变幻莫测的世界上,从来没有谁会是永远的胜利者。 ———————————— PS:根据读者们的调查意见,似乎是准备先看福岛生化危机?嗯嗯,原本是打算先写英国篇的,既然如此构思一下,看看能不能换换顺序吧。 另:英国篇的主要内容,是解雇了所有魔法师的英国魔法部劳务外包,雇佣中国城管镇压本国魔法师联合苏格兰独立分子发动的骚乱。 一百零六、墨西哥湾的短暂假期 一百零六、墨西哥湾的短暂假期 当特诺奇蒂特兰城和委拉克鲁斯港先后又一次燃起战火的时候,由于信息传递速度方面的延误,此时正在北方荒野中勘察金银矿脉的诸位穿越者,却依然保持着轻松愉悦的好心情。http:/// 借助后世历史书上的详细记录,以及一份高精度的谷歌地形图——虽然地图上的城市和乡村大多还没有出现,河流也有可能改道或干涸,但山脉的位置基本上是不会变的——在离开委拉克鲁斯港北上之后不久,他们就在某处荒凉的海滨丘陵上,发现了一处几乎是露天的优质银矿脉。其开采难度之低、矿石含银量之高,哪怕是以中美洲印第安人处于石器时代的可悲技术水平,也已经能够进行初步的开采和冶炼了。 于是,马主任双手捧着一块银光闪闪的天然银块,当场就看得两眼放光,回头立即命令王秋从现代世界传送过来大批鹤嘴锄、铲子、手推车和矿山炸药,外加一大堆王秋也看不懂原理的采矿设备。然后又在矿坑四周插上了镰刀锤子旗和五星红旗,摩拳擦掌地打算把这里圈占下来,展开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 当然,这座矿山其实原本也是有人占据的,否则的话就根本不会被开采了。 但问题在于,这世上素来只有拳头才是真理,在洪休提兹干王国浩浩荡荡的上万大军面前,矿山上这个只有五百多人的小部落,根本是战战兢兢,连屁都不敢放一个。那个胖嘟嘟的中年酋长,非但不敢阻止远征军的圈地行动,甚至还把村寨里开采出来的一些银块双手奉上,只求对方高抬贵手,给自己留个平安。 看着对方如此上道,身为远征军统帅和王储的文德嗣,自然也不好意思把事情做得太绝,随手就回赠了他们一些精盐、面粉、铁器、布匹,还有已经成为希望港招牌商品的塑料拖鞋,让这些偏僻地方的穷人们看得眼花缭乱。然后,文德嗣同志又发挥了他的交际能力,好一番威逼利诱,还请几位“神人”城管表演了一番他们的大能,很快就让这位已经魂不附体的土包子酋长纳首下拜,使得这个占据着银矿山的小部落成了洪休提兹干王国的附庸,而这座矿山也变成了跟王国本土隔了一个墨西哥高原的飞地…… 这样一来,穿越者们想要在这地方搞什么资源开发,也就变得名正言顺了。 接下来,为了筹集开发矿山所需要的劳动力,马主任又命令那个已经归顺的胖酋长,拿着面粉和精盐到处去游说附近的部落,雇佣劳动力。开出的价码是每人干一天活,就发三斤面粉和一两盐……这样的薪水待遇,放到现代中国,就连很多黑砖窑都不如,但在16世纪的中美洲却已经是十足的良心价。 此时的墨西哥地区正值农闲时节,而这一年又在闹旱灾,玉米歉收严重,当地人普遍吃不饱肚子。于是在招工信息传出之后,一时间远近穷人趋之若鹜,让原本冷清的矿山变得热火朝天。 虽然这些笨手笨脚的家伙完全不懂得如何挖洞开矿,总是三天两头地闹出一些不大不小的岔子,搞坏几样工具,甚至零星还有一些工伤,但在大批凶悍监工的皮鞭与呵斥之下,一切事情想必都会好起来的。 而作为搬运工主力的王秋同学,在使用空间异能从现代世界往这里传送了足足上百个集装箱的面粉、工具和矿山机械之后,已经疲惫不堪的他,也终于得到了一段休息的时间。 ———————————————————————————————— 金色的沙滩,金色的太阳,清澈的纯净海水,还有同样清澈的晴朗天空。 王秋同学全身只穿着一条彩色沙滩裤,戴着太阳镜,懒洋洋地躺在一张塑料躺椅上,一动也不想动。 在他的头顶上,是一片稀疏但却葱绿的椰林,高大的椰子树随着海风摇摆着枝叶,为树下的旅人遮蔽灼热的阳光,清凉的习习海风之中,仿佛弥漫着热带水果的甜美香气。 风光秀丽的热带海滨,总是能带给人许多旖旎而浪漫的联想,从古至今皆无例外。 经历了一番千里迢迢的长途跋涉,翻越了无数的崇山峻岭,从太平洋一直走到大西洋之后,已经十分疲惫的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正在这片风光旖旎的墨西哥湾沙滩上扎营休整,略作小憩。 伴随着上万远征军的进驻,这片铺满了金黄细沙的海滩,很快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此时,在王秋的视野中,到处都充满了健美女郎的靓丽倩影。或是彼此嬉笑着奔跑打闹,玩着对她们来说十分新奇的橡胶皮球;或是慵懒地躺在沙滩上晒太阳,享受着清爽的海风和灿烂的阳光。 由于是在阳光灿烂的海滨进行休假,虽然她们在额头上戴着色彩鲜艳的漂亮花环,在纤细的脖子和手腕上挂着色彩绚丽的琉璃或贝壳珠串,但在光滑的咖啡色肌肤上,却没有一丝的衣物遮挡,而是完全赤裸着健美的娇躯,任凭自己丰腴的胸脯、柔韧的腰肢和圆润的臀部,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健康的亮泽。 那修肩纤腰的诱人胴体,那活泼清脆的银铃笑声,还有她们如狐狸般灵活的敏捷身手,无时无刻不在洋溢着青春的蓬勃气息,为这片风光秀丽的海滩,带来了更多的盎然生机。 ——嗯嗯,没有把现代泳装大规模引入这个世界真是太好了! 望着这副旖旎的靓丽春光,王秋一时间不由得在心中暗爽。 在“当兵满三年,母猪赛貂蝉”的大多数正常军队之中,自然不会看到如此旖旎香艳的风景。 但是由于国内人口性别比例严重失调的关系,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的情况非常特殊——作为一支女兵人数占到三分之二以上的娘子军,在军营里能够看到一群莺莺燕燕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远征军里面绝大部分的男性士兵,如今都在不远处的银矿上担任监工和守卫——由于印第安人社会中长期存在的男尊女卑观念,就算是外貌最凶悍,看起来满脸横肉的母熊式女兵,往往也镇不住矿工之中的某些刺头儿,所以只好让远征军中为数不多的男性士兵多忙碌一阵子了。 而在另一边的海滩驻地,就变成了数千名印第安豪放女郎们彼此嬉闹和洗海水浴的天体营。 虽然这些印第安女郎并非个个都是美女,颇有不少母熊和母恐龙,而且脸上往往画着怪异的彩色纹身,令人有些望而生畏,但毕竟大部分都是处于最有青春活力的花样年华。能够欣赏到这么多一丝不挂的女性胴体,在光天化日之下生气勃勃地到处乱跑,每一个对男女之事开了窍的年轻男性肯定都会感到开心才对。 当然,在这一片欢乐和谐的美好氛围之中,多少也有那么一些不和谐的因素……譬如,正当王秋同学两眼放光地欣赏着这片热带海滩浪漫风景的时候,却突然看见杨教授气哼哼地从马主任的躺椅旁边走开,同时还往他的脚跟前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径直穿过悬浮在沙滩中央的虫洞,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马主任的“潘多拉之盒”对欧洲细菌战计划,最终还是被杨文理政委发现了真相。 作为一名有理想、有道德、有节操、有原则的老党员和国际主义战士,杨教授显然无法接受这种严重反人类、反文明,违背基本道德的邪恶罪行,更无法接受自己成为播撒瘟疫屠杀百万甚至千万平民的帮凶。 所以,在跟节操无底线的马主任大吵一场,怒斥对方是“黄皮肤的希特勒”之后,气愤填膺的杨政委再也不肯给这个违反原则的无节操领导办事,当场将一堆工作证和一把佩枪给摔到马主任脸上,然后自顾自发动异能,穿过虫洞脱队返回了现代时空……接下来只怕是要专心去当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教授了。 面对这种根本理念上的冲突,身处于组织最底层的王秋同学,也实在插不上嘴。 于是,他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摘掉鼻梁上的墨镜,随手拿起一副军用望远镜,转过头来饶有兴味地偷窥起了各种现实版的野外暴露类型A片,放松一下心情——过去在大学里上晚自习的时候,王秋偶尔就会跟同学一起偷偷溜出教室,拿上附有红外夜视功能的望远镜,对准宿舍后山的小树林,偷窥一对对没羞没臊的野鸳鸯或者说学生情侣,一边喂蚊子一边光着屁股打野战…… 而在这里,王秋想要偷窥狗男女们互相打炮的情景,就更是方便了,连夜视功能都不用。 ——热带雨林地区的印第安人,由于生活环境气候闷热,普遍衣服穿得很少,羞耻心自然更淡薄,大部分女性的贞操观念更是近乎于零,根本没有什么三从四德的观念。除了上层贵妇小姐们可能还比较讲究,民间女郎经常是遇见中意的男孩子,就自荐上门春风一度,哪怕是已经结婚的少妇也是如此,有些类似于传说中古代日本的“度种”,总之就是很少会以外遇出轨为耻辱。 在某些特别野蛮的部落,甚至还有残留着原始社会群婚制度,女人生下来小孩不知亲爹是谁的现象。 所以,此时在灌木丛中,椰子树下,礁石之间,到处都可以看见一对对露天野合的狗男女,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相互结合,娇喘吁吁、满身大汗地做着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啪啪啪”运动…… 由于目前军营里的男女比例十分悬殊,因此根据王秋亲眼观察到的几组“野战样本”,一个健壮的男性最起码要对付两三个饥渴的女兵,为此不得不手足并用,甚至拿出一些“电动玩具”……喂喂,十六世纪的印第安人怎么会有二十一世纪的成人情趣商品啊!马彤学姐你又往集装箱里偷偷夹带私货了吗? “……嗯,观音坐莲、老汉推车,69体位、人肉三明治……姿势还挺丰富的么?那边的是什么? 王秋低声念叨着调教焦距,让景象变得清晰,然后顿时双手一抖,差点丢了望远镜:“……哦!!瞎了我的氪金狗眼!竟然是两个狗男男在爆菊花!该死的基佬,你们搞基就搞基吧!居然还要赶时髦戴上马彤学姐兜售的山寨货避孕套……你们难道不晓得根据科学调查的结果,劣质避孕套容易导致直肠癌啊?!” ——而且,如今洪休提兹干王国的男女比例已经极度不平衡了,平均一个男人要配上五六个女人才能解决婚姻问题。可你们这些珍贵的健康男青年,现在还要互相搞基,岂不是浪费生育资源吗? 嗯,不过这貌似是文德嗣学长需要操心的问题,我就不必多想了吧! 他一边在心中如此嘀咕着,一边把望远镜的镜头转移了一个方向,然后就看到了另一种浪费生育资源的方式——身上只穿着三点式比基尼的马彤学姐,正搂着两个一丝不挂的阿兹特克姑娘,玩着互相用嘴喂水果吃的百合游戏……只见两对嫣红的娇艳嘴唇,随着水果块的消失越凑越近,最终亲吻在一起,还不时上下地滑动着,让她们口中的香唾渐渐流出嘴角,拉出一条条晶莹的丝线…… 嗯嗯,果然是百合无罪,搞基可耻啊! 至少看上去挺赏心悦目的不是? 反正这里的女性人力资源严重过剩,玩玩百合似乎也不算浪费,至少不会像搞基那样容易弄出性病……王秋忍不住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暗自嘀咕。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无节操领导的时间一久,王秋同志的节操似乎也没剩多少了。 一百零七、我的妹子是裸族! 一百零七、我的妹子是裸族! 正当王秋同志一边眉飞色舞地用望远镜偷窥着三个狗女女的百合游戏,一边在嘴里念念叨叨着想入非非,看得甚是入神的时候,却突然被一具温热的女体从背后一把搂住,并且在耳朵上轻轻吹了口气。/ // “……在看什么呢?亲爱的?” 雪姬黛兰公主,这位被蒙特苏马皇帝送给“神人”王秋的阿兹特克美少女,带着扑鼻的香风飘然而至,一边亲昵地咬着王秋的耳朵,一边轻轻地问道。 “……啊——没看什么,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你重要不是?” 王秋赶紧放下望远镜,转身就把雪姬黛兰抱到了怀里,让她跟自己并排躺在宽大的沙滩椅上,还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低声调笑道。 距离在这个时空跟她初次相见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而从上床发生关系算起,也有五个月了。 如果说去年的雪姬黛兰,还是一只青涩的小苹果,那么今年的雪姬黛兰,就已经成熟得差不多了——不仅是经历了从少女到女人的甜蜜痛楚,而胸部更是仿佛吹气球一样的急速膨胀起来,无论是大小、形状、色泽和手感,都符合最完美的评价标准。再加上凹凸有致的健美身材,光滑发亮的小麦色肌肤,柔顺浓密的披肩长发……使得雪姬黛兰的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令人冲动的野性魅力,而她那热情奔放的豪放性格,更让在某些方面还是个雏儿的王秋,总是感到沉醉不已。 明明才只有十四岁的初中生年纪,就已经发育得这么犯规,果然是“日也操夜也操,操到身体好”么? 这只漂亮的阿兹特克杀人鬼软妹,唯一让王秋感到比较头疼的问题,就是…… “……咳咳!我说雪姬黛兰啊,今天怎么又没穿衣服就出来玩了?女孩子多少要有一点羞耻心好不好?这边有很多人看着呢!”他一边揉捏着少女的圆润臀部,一边有些口是心非地说道。 总的来说,作为一名在男尊女卑的落后社会中受到教育和成长,又被父亲作为礼物送出来的传统古典女性。虽然雪姬黛兰的性子比较活泼好动,还是解剖过活人取心脏祭神的祭司,貌似很猎奇很黑化的模样,但在王秋面前却依然十分柔顺,烹饪缝纫什么的居然也很有一手。偶尔闹闹小性子,也更像是小猫在撒娇,目标仅仅是吸引饲养者的注意力……这么容易养又好玩的妹子,在现代社会该上哪儿去找? 更何况,中国大陆又不是援助交际泛滥、处女得从幼稚园找的日本。在中国跟14岁的初中女生发展超越友情的奸情——虽然也不是说绝对没有,但真要是这么做的话,各方面的压力肯定都会非常大。 在另一个时空作为穷大学生的王秋,对于自己能够得到一只这么好的妹子,表示非常的满意。 然而,雪姬黛兰也有一个让王秋既高兴又头疼的缺点:非常非常的讨厌穿衣服! ——雪姬黛兰不仅是阿兹特克人的公主,也是侍奉泉水女神伊卡希尔的女祭司。 这位女神的标准像,就是一丝不挂、手捧水瓮的模样,感觉很像是刚从浴室里出来似的。 这样一来,侍奉她的女祭司也必须向女神学习,努力克服自己的羞耻心,在主持祭典的时候脱个精光,晃着胸部真空上阵,甚至平时就不怎么穿衣服,以便于修炼——拿雪姬黛兰的话来说,就是“……伊卡希尔女神的浩瀚神力,需要我们用全身每一处肌肤去感受,身上衣服穿得越多,祭祀仪式的效果就越差……” 总之,作为一名侍奉伊卡希尔女神的祭司,当众裸奔是履行职责的基本要求。 而按照中美洲地区的一般社会观念,由于很多地方终年湿热难耐,这年头的纺织技术又很落后,买不起衣服的穷人比比皆是,故而普通的印第安人通常不以裸体为耻——所以也没法玩羞耻PLAY了。 之前在气候凉爽的墨西哥高原上,由于不穿衣服就会冻着,雪姬黛兰表现得还算乖,至少在室外一直都好好地穿着衣服。可一旦跟随远征军来到了终年湿热的海边低地,她马上开始本性毕露,只戴了一顶羽缨华冠,就和陪嫁侍女们一起脱得光溜溜的到处撒欢,把节操和贞操一起丢掉了。结果每次都要被王秋逮住了一通教训,她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穿上比基尼泳装——最多也就是穿比基尼而已,再要她穿上裙子或衬衫的话,雪姬黛兰就要彻底发飙了。 如果是在正常的军队里,整天有一帮漂亮裸女到处乱晃,肯定会让饥渴的大兵们骚乱起来。幸好这支远征军的性别比例完全不正常,年轻靓丽的女兵占了绝大多数,并且她们基本都是异性恋而非同性恋。 至于剩下的一千多名男性古惑仔武士,光是应付热情豪放的本国女同胞,都已经快要应付不过来了,三天两头的感觉到肾虚无力腿脚发软。不少人甚至把全部积蓄都送到了马彤学姐开的“军人福利社”,去换疑似山寨货的伪劣神油和某种蓝色小药片呢!哪里还会有多余的闲心和胆量,去勾搭“神人”的女人? 还有那些地位更卑微,手里也没有武器的挑夫苦力,则完全不必多加考虑,想来他们也有自知之明。 但是,尽管在如今这种特殊的环境下,裸奔似乎也没啥大不了的,可是王秋依然觉得这样很不好。 不过,雪姬黛兰公主也坚持说,自己今天已经按照王秋的吩咐,很有节操地穿了衣服的说。 “……哪有!人家今天明明有穿泳装的啊!” 雪姬黛兰不高兴地撅起小嘴,先是翻身趴在王秋的胸膛上,对着他的面颊啄了一口,然后用双臂支起身体,腾出一片视野,让王秋可以从正面对她的躯体一览无余,“……这玩意儿是马彤姐姐和蔡蓉小妹妹推荐给我的新款服饰,她们说这在你们那边很受欢迎呢!还说你看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然而,王秋低头只看了一眼,眉毛就忍不住一下一下地抽搐起来。 嗯,从某种角度上说,看似一丝不挂的雪姬黛兰公主,今天确实是穿了衣服。 因为,她今天的服饰,是传说中的“创可贴泳装”。 简单来说,就是除了创可贴之外,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 至于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把创可贴当衣服穿……如果有谁认为是要把创可贴一张接着一张地粘成一件短袖衫,就说明这家伙的心灵和思想,已经纯洁到了某种令人感到悲哀的地步。 好吧,为了照顾某些纯洁过头的读者,就在这里详细介绍一下:此时在雪姬黛兰几乎一丝不挂的胴体上,几乎找不到一丁点儿布片,只是在不停晃动的胸部上头,有两条创可贴精准地遮住了突起的蓓蕾前端,还有最后一条同样狭小的创可贴,被黏贴在胯下,勉强用来遮住两腿间的粉红色缝隙。总共加起来也只覆盖了最多不到二十平方厘米的“关键部位”而已,彻彻底底地暴露出了几乎每一寸小麦色的光洁肌肤。 “……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来遮啊……你大概是不知道吧!这种不健康的东西,很容易导致皮肤过敏起疹子的哟,与其贴着这种胶布,还不如干脆什么都不穿呢!赶快给我撕掉!” 生来皮肤就对橡胶过敏的王秋同学,很自然地把自己的经验套到了雪姬黛兰身上,随即伸出双手,抓住那颤巍巍的两小条胶布,用力一撕。 “……嗯哼~~~” 伴随着一声娇呼,一对很有发育潜力的粉嫩胸部,便在全裸的美少女身上很有朝气地跃动起来。 如果是在动漫作品里,那些傲娇的大小姐们,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男主角如此冒犯,那么即使是早已对男主角心有好感,甚至已经一起滚过床单,往往也会下意识地张口呵斥一声“色狼”或“色狗”,然后干脆利落地把男主角一巴掌拍上天,打出一个漂亮的一千八百度旋转飞——下一刻,天空中就会颇为夸张地出现一颗一闪而逝的流星,表示这位皮糙肉厚的男主角,已经无视重力加速度和空气阻力等等一系列科学原理,被掌力超过运载火箭的女主角一巴掌扇到外太空,变成绿色环保无污染的生物材料人造卫星了。 然而在这里,完全不知节操为何物的雪姬黛兰公主,却只是很可爱地嘤咛了一声,就继续慵懒如猫地继续趴在王秋身上,一只手还摸索着撕掉了自己胯下的最后一条创可贴,让她的胴体彻底呈现为一丝不挂的状态,小麦色的健康肌肤在汗水的浸润之下,宛如抹了橄榄油一般地闪闪发亮。 “……人家还不是为了你才贴上的……”她小声嘟囔着,“……本来就是什么都不穿才最舒服……” 光滑温暖的肌肤彼此厮磨,阵阵充满少女荷尔蒙的馨香扑鼻而来,怀抱着这具活色生香的诱人胴体,王秋忍不住又一次感觉有些心猿意马,并且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硬了…… ——豪放美少女脱得光光的躺在你怀里巧笑盈兮,就是换了真的柳下惠也没法坐怀不乱啊! 雪姬黛兰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变化,便促狭地咧嘴微微一笑,然后毫不害臊地一把抓住了王秋胯下的坚挺之物,“……嗯哼!真是又硬又热呢!要不要现在就来一发?人家可是一点都不介意的哟!” ……这个……你或许不介意,但我可是很介意…… 对于公主殿下的露天交配邀请,王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看别人“野地浪战”自然是很爽,但要是被别人围观自己跟软妹子OOXX……嗯,最好还是敬谢不敏了。没看见领导同志就在几十米之外吗? 所以,王秋赶紧咳嗽一声,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屁股,一边很聪明地立即转移了话题。 “……那个……亲爱的,我们还是说说你的语言异能吧!你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获得了这种能力?” “……不是早就已经说过了吗?”雪姬黛兰趴在王秋的胸膛上,搂着他的脖子,懒洋洋地说道,“……这是伊卡希尔女神的恩赐,在我来到玛雅人的神庙,开始进行祭司修炼的时候,才获得的能力。” ——嗯,在这里说明一下,雪姬黛兰公主拥有一种很奇妙的能力,可以通过体液交换来懂得别人的语言,硬要下一个定义的话,那就是以体液(血液的效果最佳)为触媒的“通晓语言”神术。 根据这段时间的试验,在喝了王秋的血之后,雪姬黛兰就懂得了汉语,教科书式英语和王秋自学的半吊子日语;在喝了马彤学姐捐献的血之后,雪姬黛兰又学会了法语、西班牙语和专业资格的日语……当然,她的水平最多也就是勉强可以日常交流罢了。一些比较复杂和晦涩的修辞语句,以及一些譬如金融、潜艇、人造卫星之类的现代世界专有词汇,作为古代人的她,还是基本不懂的。 反过来,王秋在喝了雪姬黛兰的血之后,也听懂了她说的纳瓦霍语和玛雅语,但效果只能持续几天到十几天。另外,除了饮用施法者的血液之外,如果能够跟雪姬黛兰进行湿吻交换唾液,也能在王秋身上达成类似的效果,不过若是只用接吻交换唾液的办法,则“通晓语言”的巫术效果就只能维持几个小时了。 作为一名侍奉神明的女祭司,雪姬黛兰公主自然把这认为是伊卡希尔女神的恩赐。 但问题是,除了她之外,似乎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一位祭司,能够具备类似的“人肉翻译器”法力——所以,王秋、蔡蓉、马彤和杨教授在进行过一番讨论分析之后,普遍认为雪姬黛兰公主的“通晓语言”神术,应该是跟自己身上用于穿梭时空往来异界的空间能力一样,属于偶然觉醒的新种类异能之一 然而,就是对于自己身上觉醒的空间传送异能,王秋他们都无法解释其来龙去脉,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对于在雪姬黛兰身上新发现的“通晓语言”异能,就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进行研究了。 因此,这一研究迄今毫无头绪,甚至根本无法展开,只是让雪姬黛兰可以流畅地跟所有人交流而已。 似乎是觉得这个话题很无聊,再抬头看看一轮嫣红的夕阳正在西坠,似乎已经快要到吃晚饭的时间,王秋便打了个哈欠,准备给雪姬黛兰披上一件衣服,然后一起去吃烧烤海鲜。 可惜环顾四周,身边连一张桌布或窗帘都没有,他只好从桌上抽出一卷白色的卫生纸,在她的胸脯和小腹上分别包裹了几道,然后用刚才撕下的创可贴固定起来……诶诶?怎么感觉还是很像羞耻PLAY? “……嗯哼,被这东西给裹着,真是一点都不舒服啦!” 雪姬黛兰有些不太高兴地娇嗔了几声,然后眼珠子一转,“……对了,在这里的矿山建设完成之后,你们还要再到特诺奇蒂特兰城去,抓捕那个被说成是羽蛇神转世的科尔特斯,揭穿这个骗子的真面目吧!” “……嗯,基本上就是这样,然后我们就要继续向西翻越这片高原和山脉,返回希望港去了。” 王秋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如是答道。 而雪姬黛兰的表情则显得有些忸怩:“……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请问你们能不能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多住一段时间?我知道城市四周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可以带着你一块儿过去看看。我的父亲蒙特苏马皇帝肯定会很隆重地款待你们……另外,我希望能够在离开故乡之前,跟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兄弟姐妹,还有一些朋友,最后聚上一聚……而且,我也想最后清理一遍母亲的坟墓……” 随着雪姬黛兰有些语无伦次、断断续续的叙述,王秋的表情也变得愈发柔和,最后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声,一边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眼角含泪的阿兹特克少女。 ——作为一位能够被蒙特苏马二世皇帝作为礼物轻易送出来的公主,雪姬黛兰在阿兹特克皇室内部的地位自然不会很高。而她的母亲又早早逝世,让雪姬黛兰在人情冷漠的皇宫里,也享受不到多少真正的关爱……但尽管如此,对于故乡和同胞族人的眷恋,却依然是她心灵中无法割舍的一个部分。 所以,在这种小事情上,他也很乐意迁就一下雪姬黛兰的感受。 “……嗯,如果一切事情都很顺利的话,我们大概还会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待上两三个月吧!在这段时间里,你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想要见的人,我都会尽量陪着你一起的。” 王秋温柔地抚摸着雪姬黛兰的发梢,低头吻去她眼睛的泪花,“……所以别再哭了,好吗?” “……真的?!”雪姬黛兰的脸上顿时绽放出天真烂漫的可爱笑容,随即将嘴唇凑近过来,“谢谢你!” 在下一刻,王秋被她用甘甜的亲吻堵住了嘴巴。 虽然已经并非第一次接吻,但雪姬黛兰的柔软红唇的触感,还是让王秋沉醉不已——她不仅将濡湿的嘴唇紧紧覆盖上来,还将灵活的小舌头伸了进去,巧妙地捆住王秋的舌头,相互纠缠在一起。然后就这样亲密无间地彼此接触着,持续不断地交换着热烈的情欲…… 最后,两人就这样一直吻了五分多钟之后,才总算是分开了彼此的嘴唇。而结束这个缠绵长吻的理由,也不是因为他们已经吻厌了,而是从南方突然传来的,一个石破天惊的重大消息! “……快点起来!王秋学弟!现在咱们可没空休息了!” 背对着嫣红的夕阳,文德嗣急匆匆地奔了过来,神情惊惶至极。他也不顾雪姬黛兰还没躲开,就猛地把王秋从躺椅上扯了起来,“……后方出大事了!又有一大批西班牙人在委拉克鲁斯港登陆!真是想不到啊!咱们明明都已经布置下了万无一失的连环计,科尔特斯这个混蛋居然还能把局势重新扳过来!” ——王秋表示,由于不识风情的文学长打断的太快,他第一次被咬伤了舌头。 但这么一点儿小伤痛,跟他接下来将要见到的两位残疾人相比,就完全是不值一提的了。 一百零八、这个是主角光环吗? 一百零八、这个是主角光环吗? PS:本章为周末加更,求推荐求点击求收藏!多谢! ———————————————————— “……大人!请您坚持住!医生马上就要来了!” 在一片昏昏沉沉的混沌之中,纳瓦埃斯似乎隐约听见了贴身仆人的焦急呐喊。\\ 然而,滚烫到难以忍受的身体,不仅让他睁不开眼,张不开嘴,也让他的头脑变得迟钝,无法思考。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被人从担架上扛了起来,七手八脚地扯开衣服,然后不知被谁用清水和烈酒反复擦拭,交替在肌肤上出现的灼烧和清凉感受,让纳瓦埃斯忍不住发出了几声微弱的呻吟。 再接下来,似乎有一根锐利的针被压在了他的皮肤上,然后对准脖子上的血管,猛地扎了下去。 霎时间,剧烈的疼痛伴随着舒适的清凉,在纳瓦埃斯阁下因为伤口感染而饱受高烧折磨的虚弱身体里,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 冰冷的液体随着血液流遍全身,让他几乎被高温烧昏的神志,多少恢复了几分清醒。 “……这里是……哪里?” 他无力地喘着粗气,艰难地挪动嘴唇,从嘶哑的嗓门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符,同时勉强睁开了仅存的一只眼睛,却只看到白茫茫一片。 然而,这位古巴岛来的西班牙远征军指挥官,就又一次听到了他的贴身仆人的惊喜叫喊! “……大人醒了!大家快来看啊!纳瓦埃斯大人终于醒了!” 此外,还有一个让纳瓦埃斯感觉很陌生、很怪异,但似乎也在哪儿听到过的嗓音。 “……您正在我们的营地里,纳瓦埃斯先生。请安心休息,现在你们已经安全了。” 纳瓦埃斯努力想要回忆起这个嗓音的主人是谁,但虚弱的身体却打断了他的努力。他那颗因为发高烧而异常迟钝的头脑,只是勉强转动了几下,就再一次陷入了混沌的昏睡之中。 不过,在又一次昏睡过去之前,他总算是安心地吐了一口气。 —————————————— 黄昏时分的沙滩,已经从浪漫旖旎的天体营和度假地,变成了充满血污和呻吟的战地医院。 两支狼狈不堪的残兵败将,几乎是同时逃亡到了这里,并且带来一串石破天惊的轰动性消息,仿佛是一颗十万吨当量的战术核弹,把诸位穿越者们原本轻松愉悦的心情,统统都给炸得灰飞烟灭。 ——原本已经被逼入绝境的荷南.科尔特斯,居然还有能力展开绝地反击,而且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 “……里面那个家伙的情况怎么样?应该不会就这样死掉吧!” 看到马彤学姐穿着一件疑似Cosplay专用的粉红色护士服,提着同样疑似Cosplay道具的红十字白色医药箱,从帐篷里走出来,王秋立即迎了上去,开口问道。 “……天晓得!反正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的命够不够硬了。” 马彤学姐耸了耸肩膀,在篝火旁边找了一张沙滩椅径自坐下,“……他的身上足足有十几道刀疤,一只眼睛还被长矛给戳瞎了,不过当时就被人用烧红的小刀处理过,似乎还不算非常要命。真正比较麻烦的问题,是这家伙在伤口感染发炎之后导致的高烧不退……所以,我刚才就给纳瓦埃斯打了一管急救针,往伤口上抹了消炎软膏,然后吩咐他的仆人往这家伙的肛门里塞一粒退烧栓剂……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咱在大学里进修的是国际贸易而不是外科手术!” 对此,王秋也只能叹了口气,回头看看另外一个老战友,特拉斯卡拉人的主战派领袖,头上裹着一圈厚厚纱布的小西考特卡托。 虽然他也被标枪擦着脑门给撕掉了右耳朵,但由于伤口及时裹了草药,没有感染发炎,所以精神气色看上去还不错,就是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倾泻出雷霆怒火一般。 嗯,看到成了独眼龙的纳瓦埃斯,还有沦为一只耳的小西考特卡托,王秋竟然没心没肺地想起了一首儿歌:“……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当然,他其实也很明白,这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此时的形势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 ——在科尔特斯的奋力蹦跶之下,整个墨西哥的局势又一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 —————————————————————————— 就在王秋他们这些穿越者借助着对历史的先知先觉,统合各方势力拼凑起“中美洲反科尔特斯大联盟”,一举攻克委拉克鲁斯港,捣毁了科尔特斯探险队的后方基地的时候。一时间沦为笼中困兽的科尔特斯,自然也没有乖乖地束手待毙,而是积极地展开了自救和反击。 ——几乎就在委拉克鲁斯港遭到联军围攻的同时,科尔特斯也带着他的部队从特诺奇蒂特兰城一路狂奔,匆匆赶到了特拉斯卡拉部落联盟,并且会见了自己在特拉斯卡拉人之中的主要盟友,主和派的政治领袖马西西卡托。通过一番舌辩和忽悠,终于让马西西卡托再一次坚定了支持自己的决心。 更重要的是,就在跟马西西卡托进行会谈的同时,科尔特斯还指使部下通过一场猝不及防的突袭,杀死了主战派领袖小西考特卡托的瞎眼父亲,前任大酋长老西考特卡托,还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府邸,杀光了这对父子的全部家小,并且特意带上了马西西卡托的亲信一起操刀杀戮,让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眼看着死仇已经结下,大错已经无法挽回,被骗上了贼船的特拉斯卡拉人主和派领袖马西西卡托,也只好捏着鼻子跟科尔特斯一条路走到黑,先下手为强,悍然下达了血腥清剿西考特卡托一党的命令。 于是,等到小西考特卡托从海边凯旋而归,打算趁势推翻马西西卡托夺回政权的时候,却发现不仅自己全家都死于科尔特斯之手,马西西卡托也已经先下手为强,对他留在部族内的主战派亲信举起了屠刀! 凭借以往的威望和经验,小西考特卡托带着他的少量嫡系部队,立即对主和派发动了反扑,并且一度取得了一定战果。但在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兵力较少的主战派还是力不能支,被掌握了大部分军队的马西西卡托给打得全军溃败,逐出了边境。就连小西考特卡托自己也被标枪打掉了一只耳朵,不得不带着剩下的追随者们放弃故乡,逃到穿越者们的营地里求援。 另一方面,虽然古巴总督府把科尔特斯给列上了通缉令,并且派遣纳瓦埃斯率军前来讨伐,貌似代表了西班牙的官方态度。但问题是,西班牙王国在加勒比海地区,并不是只有古巴一个殖民地…… 结果,就在纳瓦埃斯带着古巴讨伐队登陆墨西哥的同时,伊斯帕尼奥拉岛的西班牙总督也被科尔特斯派遣的使者说动,垂涎于香料和丝绸商路的巨大利益,悍然决定从古巴总督的碗里夺食。 他不仅帮助科尔特斯的使者卡斯蒂略,在加勒比海地区招募了三千五百名士兵,还派遣了一支庞大的舰队用于运输士兵和给养,随后气势汹汹地前来跟古巴总督争夺委拉克鲁斯港和整个墨西哥。同时,伊斯帕尼奥拉岛总督还册封科尔特斯为他麾下的墨西哥远征队长,作为征服这片土地的内应。 在如此众寡悬殊的兵力对比之下,纳瓦埃斯的军队自然被打得惨败,他自己也被长矛给戳瞎了一只眼睛,幸亏部下还算忠心,这才被硬是用担架抬到了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的营地里。 总之,随着一支强大的西班牙生力军加入战场,整个局势已经被科尔特斯彻底翻转了过来。 此外,逃来这里的特拉斯卡拉人,还带来了发生在墨西哥谷地的一系列最新情况。 …… 伴随着袅袅的炊烟,营地里弥漫起面饼和烤鱼的香味,但此时谁都无心进食,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啜泣,那是远征军的将士们在哀悼自己的亲属——之前,当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带上自己失散的族人,离开几年前收留他们的特拉斯卡拉联盟,挺进墨西哥湾的时候,有大约两千名老弱病患没有跟着一起走,而是留在特拉斯卡拉人的地盘上继续休整,打算等到远征军回转的时候,再跟随上去一起回家。 结果,等到小西考特卡托和马西西卡托打响内战的时候,这些倒霉的洪休提兹干人,也被杀红了眼的马西西卡托给视为是主战派同党,不由分说就一起屠杀殆尽……在这场把整个墨西哥搅得天翻地覆的风暴之中,受到穿越者竭力庇护的洪休提兹干人,也终于开始流血牺牲了! 虽然这次被屠杀的只是一些失散已久的族人,从希望港开拔出发的七千名战士,至今没有任何损伤,但之前那种轻松的情况,显然是不会再持续下去了。 因此,营地里的气氛很沉闷,而主持大局的几位穿越者则感觉更郁闷。 “……可恶的科尔特斯,这家伙当真是上帝的私生子,头上开着主角光环吗!” 文德嗣气哼哼地跺着脚一通乱踩,把之前在沙滩上用树枝画成的战略地图给搅得乱七八糟,“……委拉克鲁斯港又丢了!科尔特斯手下的西班牙人增加了十几倍!特拉斯卡拉人也又一次成了敌人!” “……接下来,弄不好就连阿兹特克帝国,也要被科尔特斯给征服了!”马彤学姐苦着脸接下了话头,“……明明之前在乔鲁拉城都已经被我们敲打得够呛了,这家伙居然还是这么的胆大包天,等我们一走就绑架了蒙特苏马皇帝……虽然之后的那位新皇帝,似乎是剿灭了留守城内的一百多个西班牙人,但是科尔特斯也已经拿下了委拉克鲁斯港,然后带着至少几千名西班牙人和几万名土著战士,转身进行反击了……” “……那么,被绑架的蒙特苏马皇帝究竟怎么样了?”王秋追问,“……有没有关于他的准确消息?” “……应该是死了吧!否则又怎么能腾出位子,让新皇帝登基呢?”马彤耸了耸肩膀,同时有些奇怪地望了王秋一眼,随后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明白了……我会跟雪姬黛兰保密的!” “……那就多谢了……”王秋感激地说,“……毕竟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我担心她会情绪失控……”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别给我胡乱扯开去,不着边际地发散话题啊!” 一直以来很缺乏存在感的蔡蓉团长,终于忍不住挥舞起了自己的小拳头,咚咚地敲着沙滩椅的扶手,“……给我好好地说重点啊!说重点!听明白了没有!” 虽然她已经很明确地这么说了,但是大家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做。 之前,在这个穿越者小团队内部,关于大战略方面的规划和部署,一直是由作为政委的杨教授在拿主意,王秋他们只是帮忙打打下手。现在杨教授被马主任气得跑了,突然要他们独立自主,自己策划自己的前途命运,实在是有点儿心悬……于是,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在座之中官位最高的马主任。 而马主任也不负众望地站了起来,很有领导风范地做了个手势,然后咧嘴一笑,让脸上的肥肉如波浪般层层摇晃,“……既然这样,那么我也来说两句。刚才大家的发言我都听了,也都感觉说得很有道理。但有一点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新来的这支西班牙舰队究竟是为什么而来的?他们为什么要低头听命于科尔特斯这样一个通缉犯?还有,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除了我们之外,在这里又还有谁能拿得出来?!” 说到这里,他不禁又微微一笑:“……所以,我觉得目前我们最合理也是最轻松的应对策略,就是带着纳瓦埃斯回到委拉克鲁斯港,跟那位来自伊斯帕尼奥拉岛的西班牙舰队司令好好地谈一谈……” 一百零九、统一战线的威力(上) 一百零九、统一战线的威力(上) 在贴身仆人的帮助下,独眼龙纳瓦埃斯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挣扎着走出了帐篷,打算透透气。\ // 虽然腿上的伤势不算太重,没伤到筋脉和骨头,但由于突然失去了一只眼睛,让他无法像原来那样轻松地保持平衡,再加上身体虚弱,所以纳瓦埃斯还是走得很辛苦,并且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虚汗如雨了。 不过,根据他的经验,自己在遭受了如此重伤之后,还能挣扎着活过来,就已经是上帝保佑了。 坐在一块石头上,纳瓦埃斯摸出一块丝绸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环顾四周,跟着他一起逃出委拉克鲁斯港的远征队残部,也都或坐或躺地聚集在这里。粗略地数数人头,总共还剩下三百多个。 唉,真是一败涂地啊! 事实上,能够活下来这么些人,也都要归功于中国人提供的神奇药膏和药丸,还有被储藏在玻璃管内,仿佛蕴含着魔力的药液——依靠这些东西,很多原本伤口感染流脓得厉害,在他看来已经不可救药的伤员,居然在短短几天内就先后脱离了生命危险,已经可以挣扎着起来散散步,自己用木头勺子和椰壳碗喝粥了。 而在古巴岛和欧洲作战的时候,纳瓦埃斯曾经亲眼看到过,一支百人小队在战场上仅仅战死了五个人,但等到战斗结束之后,却因为伤口感染化脓的缘故,足足死了三十多个…… 唯一令人苦恼的是,中国人在施救之前,总是逼着所有人一遍又一遍地洗澡,非要搓得每个人身上掉下一层皮垢才算完成,好像不知道洗了澡之后会容易让邪气侵入体内,除非医生嘱咐,否则平时绝对不能轻易尝试似的……好吧,现在确实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所以洗澡就洗澡吧! 不管怎么样,能够活下来总归是好事。 他叹了口气,也从自己的贴身仆人手里接过一碗热腾腾的玉米粥,用勺子慢慢地往嘴里送。 不过,虽然暂时性命无忧,但对于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纳瓦埃斯也是满脑子一片迷茫。 唯一的港口据点丢了,舰队同样也完了,剩下几百个残兵败将,就算想要撤回古巴岛也是无路可走。 总不能自己打造几个小筏子,就妄想向东横渡过滔滔大海吧! 更何况,就算是成功地逃了回去,又该怎么跟贝拉斯克斯总督交待?他可从来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 而且,袭击自己的不是海盗,也不是叛贼,而是一支同样效忠于卡洛斯国王的西班牙正规军啊! 纳瓦埃斯当真是连做梦也不曾想过,在国内没有发生内战的情况下,一支西班牙舰队居然会朝他开火! 伊斯帕尼奥拉岛的舰队,到底是被科尔特斯灌了什么迷魂汤,才会做出这种近乎于叛国的暴行? 该死的科尔特斯! 一想到这个彻底毁灭了自己美好梦想的混蛋,纳瓦埃斯就感到从那颗被戳瞎的眼睛里,猛地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抽痛,让他忍不住呻吟着捂住眼睛,如同虾米一般伛偻起身体,手中的玉米粥也被打翻在地。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被搀扶了起来,并且从耳畔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这个……您不要紧吧!纳瓦埃斯先生,要不要我扶着您回去休息?” 纳瓦埃斯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一袭晃眼的明黄色绸缎长袍,随后又用仅存的一只眼睛依稀辨认出,来者是中国使节团的最高首领,一位姓“马”的尊贵亲王……这让他的态度一下子恭谨起来。 “……咳咳,我的身体现在还好!就不必麻烦了……请问殿下是有什么事情来找在下的吗?” “……是这样的,我军很快就要拔营出发了,但是看您伤得挺重,不知能不能跟我们一起行动?” “……骑马恐怕不行,但让人背着走应该还是可以的。”纳瓦埃斯答道,“……请问我们要去哪里?” “……当然是返回委拉克鲁斯港,为您所受到的伤害讨个公道!” 马主任斩钉截铁地如此回答说,一脸的诚恳之色,在熹微的晨光照耀之下,仿佛一个圣人。 ————————————————————————— 数日之后,一片焦土的委拉克鲁斯港废墟上,再一次飘扬起了如林的旌旗。 两支军队在这里遥遥列阵相对,刀刃和枪尖在热带海滨的烈日下泛着寒光。 虽然从伊斯帕尼奥拉岛渡海而来的西班牙军队,有着港湾里的战舰作为后盾,但是从气势上看,明显还是人多势众的洪休提兹干远征军更胜一筹——遍布在对峙现场四周的爆炸痕迹,尚未消散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还有在港湾中漂荡着的焦黑木片和残缺尸骸……都是这支远征军用来“打招呼”的开场白。 在两军对峙的空地之间,临时布设了一条长桌,双方的首脑正在此处就座,商讨如何解决当前事态。 望着面前这一群衣冠楚楚的“中国官员”,还有一位戴着黑眼罩的西班牙贵族,伊斯帕尼奥拉岛舰队的司令官,胡安.冈萨雷斯.加西亚男爵,一时间不由得脑门青筋直跳,感觉自己实在是压力很大。 说真的,如果有可能的话,哪怕只是为了把之前的蠢事抹平首尾,他也不愿意来这里进行谈判。 但是……在沙滩上星罗棋布的无数个焦黑弹坑,不远处港湾里那两艘龙骨断裂、余烟袅袅的“卡拉克”式大帆船,在对方军阵前方飘扬着的明黄色中国风丝绸龙旗,还有以独眼龙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并且一脸怒发冲冠的西班牙大贵族纳瓦埃斯……这一切全都让加西亚男爵不得不低下他那颗自认为高贵的头颅。 ——秉持着我党在国内战争时期“谈判就是要用大炮说话”的基本理念,以及中国城管在进行执法之前先来一声“狮子吼”的优良传统,在从银矿区赶往委拉克鲁斯港之前,马主任就已经吩咐买买提同志再次动手组装,用剩余的化肥燃料、莱阳钢管、矿山炸药和家庭作坊雷管,熟门熟路地拼凑出上千根“发射后不管”的简易火箭弹。然后,就在委拉克鲁斯港的郊外一次性全都发射出来,把登陆部队搭建的帐篷、棚屋,刚刚修复的栈桥,还有停泊得距离岸边最近的两艘西班牙战舰,统统都化作了一片火海…… 拿这种哈马斯武装常玩的民用火箭弹轰击以色列的梅卡瓦坦克,或许是力有未逮;但用来对付十六世纪的木质帆船,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而且对方还是抛锚停泊在港口里的死靶子! 在袭击者充分显示了自己的实力,又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之后,留守此地的伊斯帕尼奥拉岛舰队司令官加西亚男爵,为了让自己的舰队不至于被赶出港口,只能提心吊胆地出来谈判——科尔特斯拉走了绝大部分的步兵和全部的骑兵,用于跟阿兹特克人展开决战,空虚的委拉克鲁斯港根本顶不住眼前强敌的攻击。 然后,加西亚司令官就发现自己仿佛听到了魔鬼的诱惑……诱惑他抛弃自己的战友,改弦易辙…… 一百一十、统一战线的威力(中) 一百一十、统一战线的威力(中) PS:周末加更,求收藏! —————————————————————— “……加西亚男爵,您究竟是在犹豫什么呢?” 马主任操着一口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西班牙语,对着加西亚司令官循循善诱,“……我们并没有与贵国为难的打算,反倒是贵国的科尔特斯,先是用伪造的公文和捏造的职位欺骗我们,然后又攻打我们的盟友,甚至杀害了我军士兵的家属……既然你们想要跟我们做生意,购买我们运来的香料、丝绸、瓷器等等东方特产,又为何要庇护这样一个破坏双方邦交的罪犯,纵容他在我们之间制造冲突与混乱呢?” “……没错!请不要一错再错了,加西亚男爵!”成了独眼龙的纳瓦埃斯也跟着帮腔,“……科尔特斯既不是你的亲戚,也不是你的朋友,更不是你的上司。\你又为什么要赌上自己的一切,去帮助他征服这片土地?先不说他万一输了该怎么办,纵然他最后胜利了,你又能够从中分润到什么好处? 至于袭击委拉克鲁斯港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你作为一名正直的西班牙贵族,肯定是被科尔特斯蒙蔽了……只要你能够及时认识到这一错误,转而跟我们进行合作。那么我在回到圣地亚哥之后,也会帮助你向古巴总督进行斡旋,让他不再追究此事。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我还可以签署一份保证书……” “……这,这个……” 加西亚男爵一时间感觉自己的额头上冷汗潺潺直冒。 ——粗看起来,为了谋求更大的利益,摆脱当前的困境,抛弃科尔特斯这个总共只是跟自己见了几次面,完全谈不上什么交情的通缉犯,已经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在冥冥之中,又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魔鬼的引诱,万万不可相信。科尔特斯此时正在执行神明赋予的伟大使命,自己作为一名虔诚的基督徒,无论如何也要帮助他取得成功…… 见鬼,一定是我被太阳给晒昏了,科尔特斯这个背叛恩主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是什么伟大的圣骑士? “……抱歉,虽然我承认你们的军队确实很强大,但作为一名主的信徒,作为一名忠于西班牙王国的贵族,我绝对不会在异教徒的压迫之下,抛弃和背叛自己的同胞!相反,你们必须对刚才无故袭击我方军队,杀害西班牙王国士兵,冒犯王国尊严的罪行而道歉!并且作出合理的赔偿!” 加西亚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咳嗽一声,义正词严地答道,但却引来了纳瓦埃斯的一声哄笑。 “……呵呵?不会抛弃和背叛自己的同胞?捍卫西班牙王国的尊严?哈?你以为自己是圣人还是骑士典范?加西亚男爵,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忠于西班牙王国,那么我的这只眼睛究竟是给谁弄瞎的?我手下刚刚被你打死的几百名西班牙军人又是怎么回事?” 听了加西亚的这番话,纳瓦埃斯一时间几乎都要被气得乐了,只见他一边指了指自己那只瞎了的眼睛,一边语气尖刻地咆哮起来,“……加西亚男爵,您既然有勇气去偷袭和屠杀一支同样效忠于卡洛斯国王的西班牙军队,为什么就没有勇气跟一个邪恶的通缉犯划清界线呢?难道在某个我不知道的时候,您就已经从一个荣誉的王国贵族,莫名其妙地纡尊降贵,向科尔特斯屈膝效忠,堕落成了那个低贱罪犯的仆人?” 这句刻薄的嘲讽,仿佛一根淬了毒的利箭,狠狠地刺进了加西亚司令官心中最柔软的部位。 ——虽然加西亚在一开始的时候,确实被科尔特斯用“征服黄金国”,“打通丝绸和香料商路”等等一系列光辉前景给忽悠得迷迷糊糊,而在炮击委拉克鲁斯港,歼灭古巴舰队的作战过程中,他也同样打得酣畅淋漓。但等到事后回过神来一想,可怜的加西亚男爵却是忍不住冒出了一身冷汗: 伊斯帕尼奥拉岛总督交给他的任务,是在科尔特斯的帮助下,征服传说中的“黄金国”,打通获取香料、丝绸等东方特产的商路,并且把贸易港口控制在手里。但他这次却率领一支西班牙军队攻打了另一支西班牙军队,而且对方跟自己都是效忠于同一个国王,并非叛党……这根本就是被勾引上了叛国的贼船啊! 而且,这件事情的知情者实在太多,大部分也并非他的死忠亲信,想要隐瞒也是瞒不住的。 当然,在动乱纷争、封建割据的欧洲,各国的王权普遍都不如东方的中国皇帝那么至高无上,叛国的罪名并不算特别严重。在很多个世纪里,兵强马壮的大贵族跟至尊的国王陛下彼此动刀子扳腕子,乃是欧洲各国政治的主旋律。一个国王若是没有跟自家的封臣厮杀过几场,真是走出去都不好意思见人。 因为各国的战乱实在是太频繁,所以欧洲列国的内战和叛乱,也不见得就一定会打到你死我活,最后的结果往往只是妥协收场,贵族还是贵族,国王还是国王,就跟没开打之前一样。所谓叛国这种罪名,其实一样是可大可小。只要自己的势力够强,或者背后有人撑腰,叛国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压下去。 但问题是,加西亚男爵的出身门第,显然还没到大贵族的标准,势力也远远谈不上强大,甚至比刚刚被他打得屁滚尿流的纳瓦埃斯指挥官还要差得多。 除非伊斯帕尼奥拉岛总督愿意给他撑腰,那么倒是可以跟被抢了果子的古巴总督硬抗到底……可是,如果伊斯帕尼奥拉岛总督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也不想跟古巴总督硬碰硬,而是以互相谈判妥协收场,那么最后被抛出来顶罪的倒霉蛋,十有八九会是他这个“自作主张”的小人物了。 ……一边是一个跟自己非亲非故的通缉罪犯,还有叛国的罪名;一边是唾手可得的响亮名声和滚滚财富,应该作出何等选择,似乎从最初就是一目了然…… 但不知为什么,尽管他的副官和部下都已经渐渐被说动,加西亚司令官依然还是犹豫不决。 因为,某个萦绕在他心底的奇怪声音,依然在竭力地呵斥着加西亚的动摇与软弱。 所以,马主任又添上了更致命的一击。 “……加西亚先生,你们是想要获得香料、丝绸和瓷器对吗?这些东西我们都有很多,也很乐意运到这里来出售,具体价钱同样好商量——但我们不可能跟一个怀有恶意的敌人做买卖!” 他用双手撑住桌面,眯缝起闪着精光的双眼,直直地注视着脸色苍白、虚汗直冒的加西亚,“……想要跟我们进行香料和丝绸的贸易,还是想要跟科尔特斯一条路走到底,请你自己选择吧!” 而纳瓦埃斯也适时补刀:“……在你们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派了两条船返回古巴,向贝拉斯克斯总督报讯。不久之后,一支新的古巴舰队很快就会抵达委拉克鲁斯。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还想再打一次西班牙人之间的内战吗?请你不要再自贬身价,为区区一介罪犯搭上自己的名誉和地位了!” 一百一十一、统一战线的威力(下) 一百一十一、统一战线的威力(下) 听了这两句最后通牒一般的警告,加西亚顿时悚然而惊,随后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瘪了下来。 确实,他们千里迢迢渡海奔赴此地,就是为了发财致富,打通连接东方的商路,其次才是寻找黄金。 而在这片土地上,并没有丝绸和香料出产,一切东方特产都要依靠“中国商人”设法运来。 哪怕当真打败了中国人,把他们赶出了这片土地,那么香料、丝绸和瓷器又该从哪里去搞? 或许可以用武力从土著人手中劫掠到一批货物,但数量肯定会相当有限,并且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而在此时的欧洲,香料、丝绸和瓷器都处于完完全全的卖方市场,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供货商啊! 原本被加西亚视为领路人的科尔特斯,如今已经沦为了打通商路的最大障碍。 让科尔特斯去死吧! 这句话几乎要从加西亚的嘴里脱口而出,直到最后一刻才勉强按捺住。 不,不要上当,这是魔鬼的劝诱!心底里的声音仍然在竭力呐喊,但却愈发地软弱无力。 理智的思维渐渐回到了加西亚的头脑,让他发现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蠢事: 自己是科尔特斯的部下吗?不是! 自己是科尔特斯的朋友或亲戚吗?也不是! 科尔特斯是什么人?一个被通缉的叛国罪犯而已!最多不过是还有些利用价值。 即使跟着这个罪犯一起浴血奋战到最后,自己仍然很可能一无所获,并且同样沦为叛国贼。 那么,仅仅是为了让一个罪犯登上墨西哥征服者的宝座,难道就要搭上自己的一切前途和地位去做赌注,进行一场希望渺茫的豪赌?如果这个罪犯失败了该怎么办?如果这个罪犯在成功之后翻脸不认人该怎么办?如果科尔特斯虽然成功征服了墨西哥,却惹翻了中国人——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这几乎是铁定的结果——从而导致香料和丝绸商路断绝,让捞不到好处的伊斯帕尼奥拉岛总督雷霆大怒,他又该怎么办? 更别提为了支持这个通缉犯,他还得继续跟古巴岛的西班牙军队进行战斗……先不说打不打得赢,就算最终胜利了,远在伊比利亚半岛的卡洛斯国王又会怎么想?这事情怎么看都是叛国的行为啊! 难道真的让他在这个远离故乡的荒凉地方扯旗造反?他目前的部下第一个就不答应! 伴随着额头渗出的汗珠,加西亚的态度开始渐渐向某个方向倾斜,心中那个奇怪的声音也愈发微弱。 不过,在这个直觉或者说预感的干预之下,他还是进行了最后的挣扎。 “……可是,伊斯帕尼奥拉岛总督已经给科尔特斯颁发了赦免令和委任状,他已经不再是王国的通缉犯,而是受到伊斯帕尼奥拉岛总督府任命的墨西哥远征队长,我不能背叛和讨伐自己的同僚……” “……这又有什么为难的?你们可以给科尔特斯颁发赦免令和委任状,自然也可以将其撤销追回……如果说你不能讨伐和背叛一个被赦免的罪犯,那么难道就可以攻打另一位西班牙总督的军队吗?” 纳瓦埃斯伸手敲了敲桌子,不满地打断了他的话语,独眼中闪烁的光芒愈发狰狞,“……更何况,伊斯帕尼奥拉岛的总督擅自赦免古巴岛总督通缉的犯人,原本就是不合法的越权行为,即使上诉到国王面前,也会被裁定为文件无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一定要庇护这个通缉犯?难道科尔特斯是你的爹吗?” “……好吧!科尔特斯可以死,但是我方的利益也必须得到保障!” 加西亚男爵叹息着甩了甩头,将心底里虚弱无力的反对声音,彻彻底底地抛到了脑后,“……这座委拉克鲁斯港,必须成为伊斯帕尼奥拉岛总督府的下辖领地,本地的驻军由我方派遣,市长也由我方任命,” 由于这里跟穿越者在太平洋畔的核心根据地希望港,隔着整整一个墨西哥高原,事不关己,所以马主任立即拍板答应下来,同时回头向纳瓦埃斯眨眼示意。 而纳瓦埃斯先是闷闷不乐地哼了一声,之后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这个条件可以答应。谁叫我们打了败仗呢?不过,古巴岛总督府也应当有权利在这里派驻一部分殖民地官员、传教士、军队和商务代表,并且分享此地的税收……否则我根本无法向贝拉斯克斯总督交代!至于税金和官职究竟该怎么分配,就让两位总督大人自己去商谈吧!” 加西亚男爵略微思考了一下,也答应了古巴岛方面共享港口的要求。 ——古巴岛的地理位置,正好横亘在伊斯帕尼奥拉岛和墨西哥之间,伊斯帕尼奥拉岛的总督想要分润墨西哥的贸易收入,终究还是绕不开古巴总督的,否则对方只要下令封锁航道,一切就都全完了。 “……另外,我能够指挥得动的部队,只有伊斯帕尼奥拉岛舰队的水兵和总督卫队而已。眼下被科尔特斯带去攻打阿兹特克人的三千多人,都是由他的部下卡斯蒂略在古巴岛、伊斯帕尼奥拉岛、巴哈马、牙买加还有巴拿马等地,自行招募过来的佣兵、商人、垦荒者和冒险者,并不服从我的命令……” 加西亚男爵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补充了一点,“……在你们跟科尔特斯交战的时候,我可以派人帮助你们去劝降,但他们究竟会不会听话,我就没法保证了。这一点实在是很抱歉。”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卖队友,那么就必须尽量将这个祸根铲除干净,免得再闹出什么变故。 “……当然,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现在就立即扣押科尔特斯留在港口的几个亲信死党,并且把运载他们的商船控制起来。”加西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但我手下完全可靠的部队并不多,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就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兵力。如果还要发兵深入内陆去讨伐科尔特斯的话,那么就恕我不能奉陪了” “……您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就已经很足够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您多费心了!” 马主任笑眯眯地示意王秋用托盘端过来一瓶葡萄酒,给加西亚、纳瓦埃斯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为了预祝我们合作愉快,请大家干一杯吧!哦,对了,此外还有一点小礼物奉上,不成敬意!” 下一刻,一件件精美细腻的彩瓷、骨瓷和青花瓷器皿,一卷卷色泽绚丽的丝绸,还有成袋的胡椒和肉桂,立即就让加西亚男爵惊喜得双眼放光,对于自己出卖队友的最后一丝愧疚,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依靠碾压式的技术优势、巧妙的借力打力和“慷慨”的行使贿赂,马主任的统战工作大获成功。 然而,此时得到了强大援军的科尔特斯,也已经获得了属于他的辉煌胜利。 一百十二、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混战 PS:提前放出本日第二更,求收藏与票票! —————————— 1520年4月的特诺奇蒂特兰城,沐浴在一片刺眼的黑烟与火光之中。\\ 作为一座建立在岛屿之上的湖中都市,烟波浩渺的特斯科科湖,一向是护卫着这座都城的天然屏障。而位于湖畔的重要盟邦特斯科科城和特拉可潘城,则是为特诺奇蒂特兰城提供支援的坚实后盾。 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阿兹特克人依靠着团结、勇敢和地利,打退了一切试图攻击这座城市的敌军,并且向四面八方主动出征,建立起了一个统治上千万人口的强大帝国。 然而,无论是再怎么坚固的堡垒,也无法抵御来自内部的叛变。 最近登基即位的第十一任阿兹特克皇帝库伊特拉华克,在上个月才刚刚发动起义,歼灭了留守城内的西班牙探险队,顺便干掉了被西班牙人绑票和囚禁的前任皇帝蒙特苏马二世,给自己腾出了皇位。但接下来,可怜的库伊特拉华克皇帝还没来得及怎么庆贺,一支空前强大的联军就杀到了他的家门口! 更要命的是,敌人来得太快了! 猝不及防的库伊特拉华克皇帝,根本来不及动员民兵、组织军团,御敌于国门之外,敌人就已经在内应的配合之下,沿着一条堤道冲进了市区,让战火烧遍了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大街小巷! 此次进犯的敌人,包括“白皮肤羽蛇神”科尔特斯率领的将近四千名西班牙远征军,马西西卡托大酋长带领的大约一万名特拉斯卡拉族武士,一万多名来自墨西哥谷地各个叛乱村镇的杂牌部队……最要命的是,打头阵的竟然是特斯科科城新任国王艾西特立肖齐托,从湖对岸集结的三万名阿兹特克帝国叛军! ——位于特诺奇蒂特兰城西边的特斯科科城,是阿兹特克帝国内部仅次于特诺奇蒂特兰城的第二号支柱,掌握着全国三分之一的军队,与特诺奇蒂特兰城、特拉可潘城一起构成阿兹特克帝国核心的铁三角。只有这三座城市加在一起,才是真正的阿兹特克帝国。 然而,早在三年多以前,特斯科科城就已经成了阿兹特克叛军的大本营——在前任的特斯科科城老国王病死之后,蒙特苏马二世皇帝为了加强阿兹特克帝国内部的中央集权,不顾中美洲地区城邦自治的传统,悍然派遣自己的私人卫队干涉特斯科科城继承者纷争,驱逐了特斯科科城内更加受到军民爱戴的其他几位王子,硬是把自己的外甥卡卡玛推上了特斯科科城的王座。 很显然,像这样不顾传统与现实,蛮横干涉同盟国内政的做法,是非常不得人心的。 于是,为了争夺特斯科科城的统治权,作为合法继承人之一的艾西特立肖齐托王子,立即带着自己的亲信死党起兵叛乱,跟蒙特苏马二世皇帝的禁卫军打了足足三年的内战,并且一直未曾落入下风。 1519年底,焦头烂额的蒙特苏马二世命令卡卡玛把这支禁卫军调动到墨西哥湾地区,用于偷袭西班牙探险队的后方据点委拉克鲁斯港。而叛军首领艾西特立肖齐托,则趁机打败了其余竞争者,一举夺回了特斯科科城,公然加冕为王,并且不满足于已经获得的地位,开始窥视整个阿兹特克帝国的至高皇权。 接下来几个月的混乱时期里,当西班牙人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内为非作歹,穿越者们在墨西哥湾海滨组建“反科尔特斯大联盟”的时候,阿兹特克叛军的首领艾西特立肖齐托国王,同样也在特斯科科城动员部队,整兵备战,并且利用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混乱状况,设法收买了不少内应。 等到库伊特拉华克被推举为新任阿兹特克皇帝,开始围剿城内的西班牙人留守部队之时,艾西特立肖齐托国王早已在湖水对岸纠集起三万大军,只等着库伊特拉华克皇帝跟西班牙人打得两败俱伤,就要挥师趁虚而入,夺取他头上的皇冠了。 事实上,早在科尔特斯带着援军赶到墨西哥谷地之前,艾西特立肖齐托率领的特斯科科城军队,就已经攻入了特诺奇蒂特兰城内,跟库伊特拉华克皇帝展开了连番血战。 原本,特诺奇蒂特兰城建造在岛上,只有几条狭长的堤道与陆地相连,地势易守难攻。而依靠着数以千计的大型独木舟,阿兹特克人又建立了整个墨西哥谷地最强大的水军,在特斯科科湖区始终保持着绝对的水上优势,从而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在正常的情况下,如果不能首先消灭或击败阿兹特克人的船队,是根本不能攻入特诺奇蒂特兰城的。 但问题在于,这次攻城战的情况完全不正常。 ——最初攻击城市的叛军,同样也是阿兹特克人,对这座城市的弱点和优势全都知根知底。 所以,艾西特立肖齐托国王在发动全面进攻之前,就在内应的配合之下,派遣心腹死士潜入特诺奇蒂特兰城独木舟船队的停泊地,一把火烧光了大半船队,然后又收买了一支驻军,完整地控制了一条通往岛屿的堤道……一直等到叛军杀到了岛屿上的市区边缘,如梦初醒的库伊特拉华克皇帝才慌忙开始组织抵抗。 随后,战场开始出现了僵局——库伊特拉华克皇帝毕竟是在自己的城市里主场作战,同时拥有人和与地利,而这位皇帝麾下的兵力,也远远多于艾西特立肖齐托的叛军。 所以,在克服了最初的慌乱,初步站稳脚跟之后,特诺奇蒂特兰城的阿兹特克军队,就在全城市民的配合下,开始逐步发起反攻,慢慢地将锐气用尽的叛军挤出市区。同时,残余的阿兹特克水军也开始主动出击,在湖面上跟同样由独木舟组成的叛军船队展开了连场恶战,并且逐渐取得了上风。 然而,就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科尔特斯带着四千西班牙人和数万土著同盟军,气势汹汹地杀来了! 于是,渐渐露出败象的艾西特立肖齐托国王,立即与科尔特斯结盟,在会合了这支生力军之后,再度对特诺奇蒂特兰城发动了猛烈攻势,而库伊特拉华克皇帝却来不及向墨西哥谷地的其它地方求援了! 距离篡夺皇位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月,库伊特拉华克皇帝就走向了自己的败亡。 ——————————————————————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让城市与湖面皆被染上了一抹鲜艳的嫣红。看起来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就在这个血色的黄昏,一场激烈的巷战正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内的某个街区爆发。 枪炮施放的轰鸣,刀剑交击的脆响,咚咚敲响的战鼓,垂死哀鸣的惨叫,一时间不绝于耳。 脸上涂着蓝色油彩的阿兹特克叛军和脸上涂着红白色油彩的阿兹特克中央军,正彼此呐喊着挥舞黑曜石砍刀。而衣装打扮五花八门的西班牙冒险者,也用他们的斧枪和长剑收割着生命。滚滚浓烟在燃烧的建筑群中弥漫,标枪、弓箭、子弹和投石索掷出的石块,在人群的头上反复穿梭。嫣红的火光将一座座漂亮的房屋吞没,粘稠的鲜血染红了夯土铺垫的宽阔街道,甚至染红了流经市区内的人工运河。 随着时间的推移,喊杀声和号角声渐渐沉寂下来,守军的抵抗日益微弱。终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最后一名负隅顽抗的特诺奇蒂特兰城武士,从屋顶上掉落下来,从而结束了这场战斗。 然后,荷南.科尔特斯踩着残缺的尸骸和折断的长矛,开始巡视这片刚刚夺占下来的阵地。 杀戮,抢劫,强奸……各种人类能够想象的暴行,正在他视线所及的每一个角落不断发生。 不仅是漂洋过海来到此地的西班牙冒险家,以及饱受阿兹特克人压榨的各族印第安土著同盟军,全都在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就连攻入了这座城市的阿兹特克叛军,也没见对他们的同胞客气多少。 能够在这个残酷战场之中生存下去的人,全都不会介意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甚至还会乐在其中。 对于这种富有视觉冲击效果的凄惨场面,亲手炮制过乔鲁拉大屠杀的科尔特斯,自然同样早已是习惯成自然,完全可以做到视若不见,听若不闻,绝对不会为弱者的惨遇而流下一滴眼泪。 但西班牙冒险者在巷战之中的大批死伤,却让他感到揪心不已。 短短三四天的战斗,西班牙人就在巷战之中死伤了三百余人。 虽然卡斯蒂略这一次跑遍了大半个加勒比海,为他从各个西班牙殖民地搜罗了三千五百名生力军。但新大陆的发现也不过是二十几年之前的事,这些殖民地全都开发未久,能够提供的人力资源相当有限。 所以,在扣掉了凑数的黑奴之后,此时聚集在科尔特斯麾下的正牌西班牙白人,总共只有两千人。 而这片土地跟欧洲远隔数千里,他麾下的白人死一个就少一个,短时间内完全无处补充。 事实上,阿兹特克人自己制造的黑曜石砍刀,根本砍不开西班牙人身上的甲胄。但问题是,中国人之前在这座城市大肆兜售的各类钢铁刀斧,却成了西班牙入侵者的噩梦。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由于狭窄的街巷不适合驰骋,最宝贵的骑兵没有投入战斗,暂时还没有损失。 “……报告,统帅!一支阿兹特克军团乘坐独木舟从湖面上突围逃走了!我方的船队当时正在别的湖区,未能成功阻截!”卡斯蒂略气喘吁吁地奔跑过来,向他汇报说,“……要不要派人过去追击?” 自从阿瓦拉多战死在特诺奇蒂特兰城之后,科尔特斯就把这位能干机灵的书记官提拔为自己的副手。 “……暂时先别管他们,卡斯蒂略。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集中兵力,彻底平定这座城市……” 科尔特斯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就对卡斯蒂略如此吩咐道,“……只要我们攻下了特诺奇蒂特兰城……”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阵突然爆发的巨大嘈杂声,就打断了科尔特斯的思路。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回头望去,科尔特斯看到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大金字塔下,正是一派彩旗招展,熙熙攘攘的喧闹景象,不时传来一阵阵激烈的鼓声,还有海浪般的欢呼与喝彩声。 若是眯眼细看,还能观察到一个体型高大健壮的年轻人,正穿着一件装饰了无数彩色羽毛的绚丽华服,趾高气扬地登上金字塔,并且不时停步转身,向聚集在金字塔下面的士兵挥手致意。 看到这样的场面,科尔特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的同盟者,阿兹特克叛军的首领,特斯科科城的国王艾西特立肖齐托,如今才刚刚攻入了城市中央的金字塔广场,就迫不及待地要举办登基仪式,宣布自己成为统治着所有阿兹特克人的皇帝了。 问题在于,此时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特诺奇蒂特兰城内还有不少零星的抵抗,阿兹特克人的新皇帝库伊特拉华克也还没有被抓获……艾西特立肖齐托在这种时候就要登基称帝,未免也太心急了一点吧! 但是没纠结多久,科尔特斯也就释然了:就让这个没受过洗礼的野蛮人,去做上几天皇帝梦又如何?反正等到一切战事尘埃落定,这座城市,这片谷地,还有整个墨西哥,都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然而,在片刻之后,他的心情就再也轻松不下来了。 因为,又有一名侦察兵骑着战马风尘仆仆地赶来,向他报告了一条墨西哥湾沿海地区的最新军情。 “……什么?中国人的土著军队,正在向委拉克鲁斯港移动?纳瓦埃斯也在他们的队伍里面?糟了!卡斯蒂略,这里暂时交给你主持,我现在就带上骑兵赶过去,看看还能不能挽回一下……” 科尔特斯一听得这个消息,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即是“嗖”地一声就跳了起来,抓起自己的马鞭就要往城外赶。卡斯蒂略见状顿时一头雾水,连忙伸手把他拦住。 “……长官,就算委拉克鲁斯港那边即将遭到攻击,您也不必如此着急吧!先不说加西亚麾下也有几百名士兵,即使加西亚司令官守不住委拉克鲁斯港,他也可以率领舰队拔锚出海,找个岛屿暂时退避。中国人在这边又没有舰队,根本追不上的……我们这边的攻城战更加要紧啊!” “……卡斯蒂略,你完全搞错了!我根本不怕中国人跟加西亚开战,就怕两边打不起来!”科尔特斯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叫嚷道,“……如果那样的话,他就会跟着纳瓦埃斯还有中国人,一起来围剿我们啦!” 一百十三、王秋的誓言 一百十三、王秋的誓言 哀鸿遍野,余烟袅袅。// // 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的营地里,到处都是一片惨不忍睹的凌乱狼藉。 以马主任为首的穿越者团队,在此之前刚刚完成了卓有成效的统一战线工作,把委拉克鲁斯港的第二支西班牙舰队,也拉进了自己的阵营,从而断绝了科尔特斯的后路,使得己方立于不败之地。 正所谓君子杀人不用刀,经验丰富的马主任仅仅凭借一番口舌,就让原本已经翻身脱困,甚至大踏步地高歌猛进的科尔特斯,再一次从辉煌的巅峰,推入了绝望的死地。 谁知他们刚刚志得意满地返回营地,眼前看到的这一片惨状,就给了穿越者们狠狠的当头一棒! 他们又一次小看历史名人了。 荷南.科尔特斯,这位在欧洲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伟大征服者,果然是有着他的非凡之处。 ——当穿越者们带着己方的大部分可战之兵,以及大批“现代恐怖分子研发之民用武器”,自信满满地前去委拉克鲁斯港进行“武装大游行”之际。远在特诺奇蒂特兰城的科尔特斯,却仿佛有着心灵感应一般,紧急脱离了墨西哥谷地的战场,带着两百多名骑兵奔袭数百里,一举偷袭了他们位于海边丛林的营地! 事实上,如果不是从委拉克鲁斯港返回的主力部队及时赶到,迫使科尔特斯不得不趁胜收兵,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逃之夭夭的话。那么,这支疏忽大意的远征军,弄不好当真会有被端掉大本营的危险。 即便科尔特斯的骑兵未竟全功,此次袭击对营地造成的创伤,也已经是极其严重。 ——超过一半的帐篷都在火焰中燃烧,萦绕的黑烟呛得人连连咳嗽,垂头丧气的伤员们裹着绷带连声呻吟……望着眼前这一片浩劫余生的惨状,马主任的嘴角忍不住一阵阵地抽搐。 “……见鬼,竟然被人纵了火……虽然没死多少人,但粮仓却被几乎烧光了。还好我们有跨位面的后勤线,否则接下来真的是非要饿肚子不可……”他猛地转过头来,怒火万丈地望着会谈期间留守营地的负责人——此时看起来灰头土脸的文德嗣,“……不是给你留下了两千人吗?怎么连个家都看不住?!” “……这个……在西班牙骑兵杀到之前,刚好有一群阿兹特克溃兵过来投奔……” 文德嗣苦着脸解释说,“……大家都忙着应付和盘问他们,谁晓得科尔特斯的骑兵居然就跟在后面……” 说实话,文德嗣指挥的这场防御战,虽然确实是打得很难看,但他也是有着自己的苦衷。 ——在中美洲的印第安文明圈子里,洪休提兹干人一直都不是以善战而著称的。虽然穿越者给他们装备上了超越时代的不锈钢刀剑和高性能金属防割服,但却无法让他们拥有常胜之师的士气、素质和信念。 之前,这支远征军经历的几次战斗,其实都是一边倒的碾压式作战,在开战之前就已经注定了必胜之局,根本没有打过任何一场硬仗,自然也就没有起到多少锻炼作用。 此外,美洲原住民没有马匹可供骑乘,所以,文德嗣虽然在营地外围布置了岗哨,但由于缺乏真正的军事经验,忘了考虑到这些侦察兵的腿脚太慢,在发现西班牙骑兵之后,没等他们跑回来报警,科尔特斯率领的西班牙骑兵就已经冲进营地,大砍大杀到处放火了…… 更要命的是,当时的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营地里,除了两千名原本从希望港拉出来的士兵之外,还有数倍于此的挑夫苦力,外加不少之前从祖塔拉谷地接回来的失散族人,以及跟着小西考特卡托一起过来的特拉斯卡拉人逃难者,林林总总全都加起来,总人数多达上万。 如此之多的非军事人员,让这里看上去更像是难民营而不是军营。偏偏这些非军事人员既不懂得服从号令,也没有多少战斗力。在敌人突袭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只会添乱不会帮忙的拖油瓶。 于是,在西班牙骑兵的突袭之下,聚集在营地里的难民被战马吓得魂不附体,霎时间就仿佛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猝不及防又经验不足的远征军留守部队,顿时就遇到了天大的麻烦,一时间被乱糟糟的人流冲击得阵脚大乱,甚至有一些人还很丢脸地因为自相践踏而死…… 面对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混乱局面,文德嗣这个缺乏实战经验的留守主官,也是无计可施。 幸好,马主任作为一名常年奔走世界各地乃至于异时空的特殊部门领导干部,对于各式各样的奇葩事情早就见得多了。所以在声色俱厉地呵斥了一番之后,他还是咳嗽几声,矜持地问道。 “……对了……小文同志,你刚才说有阿兹特克人过来投奔?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今天逃到这里的阿兹特克战士大约有一千人,带队的首领是我们的老朋友库奥赫特莫克……他们这次虽然给我们添了不少乱子,但也给我们带来了墨西哥谷地战场的最新消息。” 文德嗣叹息了一声,低声说道,“……科尔特斯和他的同盟者,已经顺利攻入了特诺奇蒂特兰城,阿兹特克人的新皇帝库伊特拉华克,则在十天前被一根标枪戳穿肚子,没多久就咽了气。接下来,科尔特斯给阿兹特克人扶立了一位伪帝,而库伊特拉华克在临死之前,则把皇位传给了库奥赫特莫克……” ——————————————————————— 而在营地的另一边,我们的主角王秋同学,也带着沉重而又复杂的心情,再一次来到了雪姬黛兰身边。 虽然在这之前的几天,他一直想方设法地瞒着雪姬黛兰,不让她知道有关家人的噩耗,免得这位少女的心灵受到刺激。但是时至今日,随着大批阿兹特克溃兵逃奔至此,有些事情已经是再也瞒不住了。 不幸中的万幸,王秋给自己搭建的小型野营帐篷,由于样子不起眼,在西班牙骑兵偷袭时并未被烧毁。 而得知了故乡噩耗的雪姬黛兰,则坐在帐篷外面的一块大石头上,似乎是静静地等待着王秋归来。 此时的雪姬黛兰身上,只披了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衬衫,额头上没戴她喜欢的彩虹色塑料发卡,只是任由笔挺的黑发垂落下来,憔悴的脸色无比苍白,眼角隐约可以看出有些红肿,原本如梦似幻的一双灵动美眸之中,更是只剩下一片迷蒙和茫然,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却教人忍不住感到心痛…… 王秋见状,忍不住低头叹了一口气,慢腾腾地来到她的身旁,并肩坐下,虽然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就这么默默地坐着,同时握住了她那微微颤抖的小手。 又过了很久之后,雪姬黛兰才缓缓地开了口,表情木然,无喜无悲,嗓音也毫无起伏。 “……我的父亲,伟大的统帅蒙特苏马皇帝,先后有过二十二个儿子,三十五个女儿。其中最后长大成人的孩子,也有超过四十人。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王秋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耐心地侧耳倾听,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虽然这个庞大的家族,并不是非常的和睦。我的兄弟们为了权位,从来没有停止过明争暗斗,我的姐妹们为了争风吃醋,也经常互相耍一些小计谋。有一位姐姐为了争夺父亲的宠爱,还把我设计赶出了宫廷,迫使我只能去当一名侍奉伊卡希尔女神的祭司……但是,他们毕竟都是跟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说到这里,雪姬黛兰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缅怀的神色。但在下一刻,却全都化作了撕心裂肺的悲痛。 “……我还记得在几个月前离开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时候,几十个兄弟姐妹一起到城外送别我们的情形。可是,他们现在却已经死了!全都死了!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只剩下我一个人……呜哇哇哇……” 她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扑倒在了王秋的怀里,嘤嘤地痛哭起来。 “……没事的,哭吧,尽情地哭出来吧!只要能够哭出来就好了……你的身边还有我呢……” 不怎么擅长安慰人的王秋,一边紧紧抱着这具不住颤抖的温暖躯体,略微笨拙地用手指抚摸着她那头如同丝绸般光滑柔顺的发丝,一边又像是要把胸中的阴郁彻底扫空似的,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少女的身躯很香,也很软。但此时的情形,却让人生不出一丝绮念。 在此之前,库奥赫特莫克就已经告诉了他很多最近发生的事情,其中就有阿兹特克正统皇族的绝灭。 ——在驱逐西班牙人的大暴动之中,沦为肉票的蒙特苏马皇帝先是被起义军用石块打伤,然后被绝望的西班牙人愤而勒死。至于同样被困于宫中的皇后嫔妃,以及未出嫁的十几位年幼公主,则先是惨遭西班牙士兵的轮番蹂躏和糟蹋,然后在阿兹特克人攻破皇宫的混战之中,全部被暴民杀害罹难,无一幸存。 接下来,得位不正的新皇帝库伊特拉华克刚一登基,就下令处死了已故蒙特苏马皇帝的剩余几位皇子。其中有两名皇子被处死的时候,还是库奥赫特莫克亲自动的手,以此来作为他向新皇帝效忠的投名状。 最后,在阿兹特克叛军和科尔特斯的西班牙远征队,联手攻陷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残酷巷战之中,全城市民死伤近半,豪门贵族同样也不例外。雪姬黛兰公主已出嫁的几位姐妹,在此期间先后死于非命。就连库奥赫特莫克的妻子,蒙特苏马皇帝膝下最年长的一位公主,虽然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跟着丈夫的突围部队乘坐独木舟逃出了城市,但却在之后的逃难过程中不幸失散,如今的下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一个原本枝繁叶茂的大家族,几乎是在顷刻间就只剩下了雪姬黛兰这么一根独苗。对于一位刚刚年满十四岁的少女来说,又怎么能让他不感到迷茫、彷徨与恐惧呢? 纵然皇室成员内部在权力侵蚀之下显得亲情淡漠,可他们毕竟是跟雪姬黛兰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但是,在命运的作弄之下,她的家人在短短几个月内先后丧生,而她的故乡也已经沦为废墟和屠场。 接下来是要为亲人复仇吗?可是,下令处死了她的兄弟的篡位者库伊特拉华克,已经在战场上死去。勒死了她父亲的西班牙指挥官,更是早已变成了人皮鼓。如今只剩下一个科尔特斯尚未伏法而已。 至于间接的凶手……此时依然站在她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跟阿兹特克皇室的覆灭有些牵扯——库奥赫特莫克迫于新皇帝的命令,亲手杀死了她的两位兄弟;穿越者们虽然始终没有与阿兹特克人为敌,但却是他们把西班牙人带进了特诺奇蒂特兰城…… 王秋不知道在遇到这种近乎于世界毁灭的情况的时候,自己究竟会变成一副什么可怕的模样……嗯,十有八九,他恐怕会比此时的雪姬黛兰,表现得更加软弱、无助与迷茫。 所以,他只是静静地搂着雪姬黛兰,让这位可怜的阿兹特克少女在自己怀里尽情哭泣。 不知哭了多久,雪姬黛兰才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带着柔弱与无助的表情,怔怔地注视着王秋的眼睛。 “……亲爱的,妈妈在生前曾经跟我说过,女人只有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而现在,我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雪姬黛兰略带哽咽地如此说道,同时毫无征兆地用尽全力,紧紧搂住了王秋的脖子,几乎把他给勒得喘不过气,“……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永远不都要和我分离!” “……咳咳,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抛弃你的。即使是最残酷的命运,也不能把我们分离开来!” 王秋略微挣脱开一点喘气的空隙,然后一脸庄重地承诺道,同时暗中下定了某个决心。 虽然他自认为不是什么圣人,但上了妹子就要负责到底,这点作为男子汉的基本节操,他还是有的。 所谓的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刻骨铭心……其实归根到底,依然是一份做人的责任心罢了。 听到这句保证,雪姬黛兰顿时放松地吐了一口气,脸上也略微泛起了潮红,然后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而王秋也会意地低下头,让自己的唇从雪姬黛兰的额头滑落,经过柔软的眼窝、高挺的鼻梁,直至那一双湿润、芬芳,但却似乎略带冰冷的红润唇瓣。 于是,王秋就轻轻地吸吮着雪姬黛兰的芳唇,用自己的唇舌给她送上了温暖…… …… 当天夜里,在军事作战方面实行集体领导制度的穿越者们,只经过一番非常短暂的讨论,就一致作出了向西回师进入墨西哥谷地,与科尔特斯展开会战的决议。 ——在之前的统一战线工作之中,各种交涉和权谋的作用,都已经被穿越者们发挥到了极致,但同时也把敌人逼进了死角。接下来,一切小花招都已经不再管用,唯有依靠彼此的军力来硬碰硬了! “……请领导放心!别说是区区一个历史名人,就算是神,咱们也能杀给你看!” 荜拨燃烧的篝火旁边,王秋一脸自信满满地用手拍着胸膛,对马主任如此保证说。 —————————————————————— 嫣红的夕阳下,刚刚取得了一场胜利的西班牙骑兵,也踏上了撤退的旅途。 伴随着马蹄铁踢着石子的闷响,人和马都沐浴在黯淡的暮光之中,在地面上拉出了长长的背影。 科尔特斯摇摇晃晃地骑着马背上,脸上多了一道刀疤,神色中更是看不出一丝得胜的喜悦。 在先前那场无论时机还是突破口都把握得十分完美的突袭战之中,他仅仅付出了十五名骑兵战死的代价,就一举击破了中国人的营地,杀敌不下数百人,制造了极大的混乱,并且一把火烧光了对方的存粮。 然而,这样一次战术上的胜利,根本掩盖不了他们在战略上陷入的绝境。 几个从委拉克鲁斯港侥幸逃出来的亲信,已经向科尔特斯哭诉了后方发生的剧变——指挥伊斯帕尼奥拉岛舰队的加西亚司令官,在跟中国人进行了一番谈判之后突然翻脸,把他留在港口的一支小部队缴械扣押,并且公开宣布科尔特斯是被西班牙王国通缉的叛逆,任何继续与他合作的人,都要以叛国罪论处! 好不容易找到的退路,已经又一次断绝了,他想要返回故乡,想要活下去,就必须用命去拼! “……卡斯蒂略,请你立即把军队集结起来,并且召集我们的盟友,准备跟中国人决一死战吧!” 几天之后,在特诺奇蒂特兰城郊外的旷野上,面对着迎接他凯旋归来的卡斯蒂略,科尔特斯脸色阴沉似水地如此宣布道,话语之中满是森森的煞气:“……要么击败他们,成为墨西哥的征服者和西班牙的英雄;要么沦为俘虏,并且顶着叛国的罪名被挂上绞刑架……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第三个选择!” 一百十四、奥通巴会战 一百十四、奥通巴会战 公元1520年5月初,从墨西哥湾沿海的委拉克鲁斯港附近再次出发,一路向西急行军进入墨西哥谷地的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先是顺利通过了已是一片无人废墟的乔鲁拉城,又经过了若干座对此次战争保持中立的原住民村镇之后,终于在特诺奇蒂特兰城东方的奥通巴村,与他们的敌人相遇了。\\ // 特斯科科湖畔的旷野上,数万兵马分为东西两个阵营,遥遥对峙,晨风中仿佛弥漫着实质化的杀气。 一场决定了墨西哥、中美洲乃至于整个新大陆命运的会战,即将在这片一望无垠的广阔旷野上爆发。 两大阵营双方的兵力构成都非常复杂,主要成员都包括阿兹特克人、特拉斯卡拉人和西班牙人——因为通过一番时运巧合,以及马主任的统一战线工作,这三大势力目前都处于自相残杀的内战状态。 从战场形势上看,西军不仅抢先占领了奥通巴村,拥有主场作战的优势,总兵力也占据绝对的上风。 在侦察到敌人从东方逼近的消息之后,科尔特斯不顾阿兹特克帝国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内的抵抗力量尚未平定,毅然将全部西班牙远征队撤出战火未熄的市区,掉头赶往奥通巴村准备迎战。 在扣除特诺奇蒂特兰城攻防战的损失之后,此时在科尔特斯的麾下,还有大约三千名来自各个殖民地的西班牙远征军,其中白人的数量占到一半以上,其余部分则是非洲黑奴和加勒比海岛屿上的印第安人。 而独眼龙纳瓦埃斯的古巴远征队,早已被科尔特斯打得全军崩溃。即使在委拉克鲁斯港的加西亚司令官毁约倒戈之后,有一部分西班牙佣兵和水手被收买,他能够凑出四五百名西班牙人就已是极限。 同样的道理,虽然特诺奇蒂特兰城还在进行着零星的巷战,但为了首先解决来自背后的威胁,伪皇帝艾西特立肖齐托也从城内抽出了他的大部分兵力,调动到奥通巴村战场,合计约两万名阿兹特克叛军。 而在东军阵营,理论上的“正统皇帝”库奥赫特莫克身边,却只有从特诺奇蒂特兰城突围出来一千多名阿兹特克禁卫军,再加上沿途搜罗的溃兵,还有一些忠实属国的支援,满打满算也就凑了三千人左右。 虽然经过了特诺奇蒂特兰城内极为残酷的巷战消耗,马西西卡托大酋长还是为科尔特斯带来了六千名特拉斯卡拉战士。而站在中国人这边的特拉斯卡拉战士,则总共只有两千人。 此外,科尔特斯麾下还有一万名从墨西哥各部落招募来的杂牌军,而东军方面由于一路急行军的缘故,无暇在半路上招兵买马,身边能够充场面的炮灰寥寥无几,作战主力还是七千名洪休提兹干远征军。 总之,在奥通巴村战场上的局势,是四万西军对阵两万东军,科尔特斯一方拥有两倍的兵力优势。 但从根本上进行分析,却是貌似占优的科尔特斯一方,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只能赌上一切资本进行垂死反击;而表面上兵力处于劣势的穿越者,倒是闲庭信步,游刃有余,距离全面胜利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 ——科尔特斯如果输了这一仗,那么他的事业、生命和一切就都全完了,而他即使赢了这一仗,面对着拥有跨位面运输线、先进战争技术和历史洞察力的穿越者,争夺墨西哥的战争也才刚刚开始。 当然,能够看透这一点的聪明人并不多,甚至是只要一双手就能数过来了。 不管怎么样,双方都是投入了倾国之力,一场轰轰烈烈的总决战就要在此地展开。 整个墨西哥谷地的数百万印第安人,都在屏息关注着这场决战的结果。 清晨的明媚阳光下,在奥通巴村的酋长府邸,一座白色石头房屋的屋顶平台上,荷南.科尔特斯穿着他最好的铠甲,披上了最新赶制的血红色丝绸大氅,遥遥眺望着前方的战场。 这是一片遍地沙砾和碎石的废弃耕地,零星点缀着一些多刺的仙人掌。村民们多年的辛勤耕耘,让这片土地变得比较平坦,很少有什么沟壑。而过度开垦所导致的水土流失和严重盐碱化,又让农夫们不得不放弃了这片贫瘠的土地,让它在如今变得空旷无物,除了少量的仙人掌之外,连杂草都不怎么长。 此时正值大旱时节,这片旷野已经被炎炎烈日晒得十分干燥结实,正是最适合骑兵驰骋的战场。 而在视线的尽头,一条干涸的灌溉水渠后面,就是两万敌军的营地。 事实上,在前一天夜里,科尔特斯就已经尝试过进行夜袭。但无奈昨晚又是月圆之夜,偷袭部队在明亮的月光和空旷的原野上无从匿迹,隔着老远就被敌军的哨兵发现,然后便是一连串礼花火箭弹不要钱似的砸过来,炸得荒野上浓烟滚滚、亮如白昼……于是,等到收兵回营的时候,科尔特斯的麾下不仅出现了一堆走散了的失踪者,还多了几个重度烧伤患者,其中一个人没等天亮就咽了气。 至此,科尔特斯终于彻底熄了玩小花招的心思,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今天的决战上。 在这个杀气弥漫的清晨,在奥通巴村战场的东西两端,都是人声嘈杂,炊烟四起。 东西两大阵营合计六万多名战士,都在抓紧时间生火做饭,准备着饱饱地吃好这顿很可能是人生最后一次的早餐,然后精神十足地进入战场,展开搏命的厮杀。 看了一会儿这片即将被鲜血染红的战场,以及战场尽头的敌方动静,科尔特斯一边咀嚼着侍从送来的玉米饼,一边对自己的新任副手宣布了最后的作战部署。 “……卡斯蒂略,这一次的会战部署,就按照之前商量的战术——让艾西特立肖齐托皇帝的两万阿兹特克军队负责左翼;马西西卡托大酋长的六千特拉斯卡拉战士负责右翼;你带着三千西班牙步兵、全部的火炮和一万战斗力较差的土著同盟军,负责中央战线,把站在我们这边的阿兹特克人和特拉斯卡拉人隔开,免得这对老仇家在战场上发生什么冲突;然后,再把全部的两百名骑兵集中起来,由我亲自带领……” 科尔特斯神情严肃地如此说道,同时将右手捏成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向前方的虚空,“……卡斯蒂略,请记住,这一次的敌人非同以往!中国人不缺少火器,更不害怕火器,而且根据情报,他们的部队全都装备了钢铁刀剑,不像我们这边还有很多土著人在用石刀和石斧……但他们也有一个最大的破绽,就是缺少骑兵。所以,我会把全部的骑兵作为一支预备队,耐心地等到最关键的时候,再对他们发动致命一击!” 一百十五、流星火雨的洗礼 一百十五、流星火雨的洗礼 随着太阳渐渐升高,在四万西军开始有所动作之后,在这片旷野的另一边,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与其盟友的宿营地里,两万名东军士兵也全都吃过了早饭,一队队地相继走出营帐,进行临战前的排兵布阵。/ 似乎是为了与科尔特斯的部署相对应,穿越者们把库奥赫特莫克皇帝的阿兹特克军队安排在右翼,小西考特卡托的特拉斯卡拉族战士安排在左翼,正好让双方阵营的阿兹特克人杀阿兹特克人,特拉斯卡拉人杀特拉斯卡拉人。作为核心部队的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布置在中央战线,由文德嗣王储亲自督战。而身为最高领导的马主任,自然是稳坐后方,并且被最精锐的洪休提兹干武士严密保护。 独眼龙纳瓦埃斯也带着一支西班牙军队,加入了这场剿灭“科尔特斯匪帮”的作战,并且被安置在中央战线。他麾下的兵马有一部分是古巴远征队的残部,但更多的则是来自于不久之前的敌人——科尔特斯的部将卡斯蒂略,在伊斯帕尼奥拉岛总督的帮助之下,从加勒比海各岛西班牙殖民地招募来的杂牌雇佣军。 之前,科尔特斯把绝大部分的雇佣兵都带去攻打特诺奇蒂特兰城,但仍然有一小部分人滞留在了委拉克鲁斯。这些乌合之众跟科尔特斯没有半点交情,之所以漂洋过海来到墨西哥,完完全全就是为了发财。他们可以为了发财而追随科尔特斯作战,自然也可以为了发财而把刀剑砍向科尔特斯。 因此,在伊斯帕尼奥拉岛舰队司令官加西亚男爵改变了态度之后,除了科尔特斯的少数亲信死党之外,绝大部分有奶就是娘的雇佣兵,立即毫无节操地接受了穿越者们的“高价”雇佣——每个人发放一捆“珍贵的”东方丝绸——并且在渴望复仇的独眼龙纳瓦埃斯的率领之下,掉过头来攻打原先的老雇主科尔特斯。 对西班牙同胞的杀戮,他们之前在委拉克鲁斯港已经做过一次,所以根本不介意再来一回。 通过上述的补充途径,纳瓦埃斯的兵力恢复到了六百人,但却只有三匹马,这让他感到十分忧虑。 “……尊敬的先生们,虽然你们的军队装备比较好,但人数只有对方的一半。而且科尔特斯拥有大约两百名骑兵,我方却只有三匹马,他一定会巧妙地使用这股突击力量,寻找我们的脆弱部位进行打击的……所以,在开战之前,我们还是再派人过去劝降一次吧!伊斯帕尼奥拉岛舰队目前已经倒向了我们,科尔特斯已经没有了退路,即使他本人决心要死硬到底,至少在他的部下之中,应该会有一部分人产生动摇吧!” 独眼龙纳瓦埃斯又一次老调重弹,提起了自己的招降大计——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倒霉家伙目前在性格上最大的毛病,就是在最需要放手拼一把的关键时刻,却总是分不清主次,并且不合时宜地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从而导致最后的坐失良机。 因此,企图以此次会战对各方势力立威的穿越者们,对于他的招降计划根本不加考虑。 “……纳瓦埃斯先生,有关招降的事情,还是等到打赢了这一仗再说吧!否则对方根本不会考虑的。” 闷热的夏日阳光下,满头大汗的王秋一边往嘴里咕噜咕噜倒着矿泉水,一边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请放心,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裂帛穿云的战鼓声终于咚咚响起。 两支庞大的军队开始缓缓推进,向着彼此靠拢。 按照从原始社会开始的惯例,宣告会战爆发的序曲,永远都是一场疾风骤雨般的远程打击。 虽然人类对同类进行远距离杀戮的方式,先是从石块进化到标枪,又从标枪进化到弓箭,然后是火炮和火枪,导弹和轰炸机,威力越来越大,射程越来越远,但从本质上而言,都是一样的远程打击而已。 中国人的火箭兵器,曾经在乔鲁拉城给科尔特斯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当然,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印象——为了应付对方的火箭袭击,科尔特斯把最新从伊斯帕尼奥拉岛舰队获得的三十门舰载火炮,全部都布置在了中央战线。并且吸取了上一次火炮被缴获的教训,为这些火炮打造了拖车,以便于及时机动。 按照他的设想,在对手跟己方展开白刃战之前,势必会承受几轮实心弹和霰弹的洗礼,就算没有被轰垮击溃,最起码也会被打乱了阵列,削弱了战斗力。 这样的话,自己麾下战斗力最强的西班牙雇佣兵,就有了从中央突破,一举凿穿敌阵的机会。 遗憾的是,整整五个世纪的军事技术代差,给落后一方带来的永远只有绝望。 科尔特斯既低估了现代火箭弹的射程,哪怕是民用版的,同时也小看了穿越者手中的“弹药存量”。 以一串大号炮仗的炸响为信号,没等西班牙炮手开始准备装弹,对方就已经开始了先声夺人的轰击。 首先,在两军还相距甚远的时候,就有足足五百根“会飞的自来水管”,呼啸着划过三公里以上的距离,狠狠地砸在了科尔特斯探险队与其土著同盟军的头顶上,炸得他们躲避不及,血肉横飞。 然后,随着双方距离的接近,浏阳花炮厂定购的大型火箭礼花弹也开始发威——由于这一仗就是大决战,而且礼花弹是有保质期的,时间防久了容易发潮变质。所以,穿越者们在这会儿完全没有吝惜弹药,第一轮就发射了六千枚大型礼花弹,并且连续发射了五轮…… 一时间,足足三万发礼花弹和将近十吨现代火药组成的“火箭风暴”,让整个天空中布满了扭动的黑影和嫣红的火焰,也使得战场的一侧完全笼罩在灰白色的硝烟之中。震耳欲聋的尖啸声让人耳膜发酸,刺鼻的火药味儿呛得所有人连连咳嗽。而这片战场另一端,则更是形成了一片可怕的火海和血泊。 ——虽然这些民用版本的火箭弹,总是在天空中做着无规则布朗运动,想要玩精确狙击单个目标什么的基本没戏,但覆盖式打击却一向是火箭类武器的强项。 伴随着一团团刺眼的火光,经过买买提这位专家改造的礼花弹纷纷爆裂,预先捆绑在弹体上用于加强杀伤力的铁钉、钢珠和铅丝,在密集的人群里四处飞溅,宛如割麦子一般,把成片的倒霉蛋掀翻扫倒。 一时之间,被炸得灰头土脸兼魂飞魄散的西班牙炮手,不顾敌人尚未进入有效射程,就纷纷点火开炮,然后失望地看到对方几乎没受到影响——这个时代的火炮射程,普遍只有一公里左右,有效杀伤距离还要更短。而科尔特斯探险队因为要翻山越岭,携带的绝大多数都是最轻便的鹰炮。这玩意儿在大航海时代,主要是用于在接舷战的时候装霰弹轰击敌舰跳帮队,射程能打到两百米就算不错了。 更要命的是,在命中率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双方的射速足有数百倍之差。 ——轻便的现代火箭弹只要往地上一放,大致上瞄准一下方向,然后按下电打火开关,或者直接划根火柴引燃导火索,就能“咻——”地一声窜到天上,接下来什么都不用管了。 而老式火炮的每一次轰击,都必须预先清理炮膛,恢复炮位,装填发射药和炮弹,并且轰击频率还不能太快,以免炮管过热,导致炸膛爆裂…… 这样一来,一门16世纪老式火炮每次轰击的间隔时间,足够一名手脚最慢的士兵发射出五枚火箭弹。此外,西班牙人的火炮总共只有三十门,而穿越者麾下的“RPG火箭射手”却多达成百上千…… 三十枚实心弹对三万发火箭弹,这样悬殊的火力差距,实在是有够让人绝望的。 于是,作为“重点照顾对象”的西班牙炮兵阵地,在进行了两三轮毫无成效的反击之后,就被数以百计的火箭弹给彻底淹没,伴随着一片火药桶被引爆的轰鸣声,沦为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随着双方距离接近到了二百米左右,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RPG部队的“女民工”们,也纷纷射出了她们配发的“钻天猴”火箭弹。 为了获得最大杀伤效果,根据“神人”们的命令,她们这一次不再追求准头,一枚一枚地用钢管导轨发射,而是每个人都拿着一排排几十根“钻天猴”,直接插在地面上点火,一下子就放出了几万枚——反正双方的战线都绵延数里,根本不用考虑什么瞄准的问题,只要方向没弄错就肯定能打到人…… 一时间,铺天盖地的火箭如雨点般飞来,阳光几乎被滚滚浓烟遮蔽,而无数被拖长的橘红尾焰,又照亮了翻滚的烟雾……作为正对着“PRG部队”前进方向的倒霉鬼,西军的中央战线,在短时间内承受了最为猛烈的火箭轰击,几乎要被活活打烂了。 那些从加勒比海各岛殖民地招募到的西班牙冒险者,虽然也对这副漫天流星火雨的景象感到十分害怕,但好歹曾经见识过火炮轰击的大场面,最起码还没有被吓得垮掉。 可问题是,组成西军中央战线的另一部分成员,也就是被科尔特斯忽悠来的印第安人土著杂牌军,却没有这么良好的心理素质。他们看着满天雷光闪动、遍地血肉横飞,就已经各个吓得魂不附体,以为是神明震怒,于是尚未接战就成片溃逃,甚至冲乱了西班牙探险队的阵列。 为了防止己方的军阵不战自溃,无奈之下,科尔特斯只好把骑兵当做督战队使用,高声痛骂着狠狠地挥刀砍杀了数百名逃兵,但也无法完全阻止中央战线的瓦解势头。最后,他只能驱策相对来说还算靠谱的西班牙佣兵顶上去,硬是逼迫和裹挟着这些胆小鬼,乱哄哄地继续往前推进。 一百十六、三轮车,出击! 一百十六、三轮车,出击! 刺鼻的硝烟弥漫飘散,连绵的爆炸震耳欲聋。/ // 短短的二十分钟内,穿越者和他们的部下,就朝着敌阵投掷出了总重量高达十吨的火药兵器。 如果他们用的是真正的野战火箭炮、迫击炮甚至单兵火箭筒,在向愚蠢地排出密集阵型的敌人,覆盖式地丢过去这么多弹药量之后,敌方就是四万人也该变成四万具焦炭了。 遗憾的是,这些从浏阳花炮厂订购的火箭式礼花弹,即使预先加过料,但毕竟也还不是专业的武器,杀伤力完全不能跟真正的苏联“喀秋莎”火箭炮相比——火箭炮杀人是战绩,礼花弹杀人则是意外。 所以,这十吨火药兵器造成的死亡,竟然是出乎意料的稀少——相对于它们的巨大数量来说。 虽然它们制造的恐惧已经足够多了。 四万西军在大约二十分钟的火箭弹洗礼之下,确实已经被炸得狼狈不堪,许多战士的身上到处挂彩,还弥漫着难闻的焦味,甚至有不少胆小鬼当场做了逃兵……但终究还是有很多足够幸运的勇士,无畏地闯过了这片炙热的焦炎地狱,随即呐喊着射出了手中的标枪或箭矢,然后开始跟前方的对手短兵相接。 首先,在战场的一侧,阿兹特克帝国的流亡皇帝库奥赫特莫克,与举兵篡位的阿兹特克叛军首领,伪帝艾西特立肖齐托迎面相遇——遵循着上古蛮荒时代,绝大多数著名勇将都必须身先士卒的惯例,这两位肌肉发达、虎背熊腰的阿兹特克皇帝,自然也是走在战阵的最前头。 在迎头撞上之后,两位肌肉男先是基情四射地用眼神较量了一会儿,然后又口水飞溅地互相嘲讽放了一通嘴炮,这才分别恼羞成怒地咆哮一声,各自抡起兵器就招呼过去! 接下来,在战场的另一侧,分别投奔东西两军的两伙特拉斯卡拉战士,也在马西西卡托和小西考特卡托这两位大酋长的指挥下,开始了同族之间的惨烈厮杀。 最后,一心要找科尔特斯复仇的独眼龙纳瓦埃斯,也气势汹汹地提着长剑,冲向了他的西班牙同胞。 “……唉,要是这一仗能够推迟几个月再打就好了,那样的话只要光靠远程攻击就能赢了……” 听着前方战场上这一片嘈杂的喊杀声,稳坐后阵的马主任不由得摇头叹息:“……为了增强你们的作战能力,我已经跟人武部以及其它有关部门的领导打了招呼,递过条子。只要按照制度走一个流程,到了大后天,就能有一批库存的手雷、子弹、老式半自动步枪,还有真正的反坦克火箭筒,可以从军火库里提出来。但问题是……虫洞两边二十四倍的时差啊!等这批军火到了,这边的时空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放大了二十四倍的时间杠杆,使得一些在平时习以为常的公务流程,到了此刻却拖沓到了骇人的程度,让征战异世界的勇士们感到实在难以忍受。 “……呵呵,马主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呐!” 王秋一边陪笑一边说道,“……这场战争的时间拖延得越久,可能出现的变数就越多。科尔特斯这个惹祸精,实在是不能继续放任下去了,否则天晓得还会给咱们带来什么麻烦……至于这批军械弹药么,就算这一仗用不上,以后总归能够用得着的。在这个时空里,值得咱们动脑筋的目标还有很多呢……” 于是,在初期的“流星火雨”式火箭弹覆盖轰击之后,双方又回到了相对“正统”的冷兵器作战模式。 ———————————————————————————— 不过,这场战役的场面虽然堪称浩大,但实际的军事指挥水平却是惨不忍睹。 ——此次在奥通巴村交战的双方阵营,都来自于很多不同的族群,既没有统一的纪律和号令,也没有协同作战的经验和概念,而指挥者也不是超一流的军事天才。 所以,绝大多数士兵在投入战场之后,根本无法形成类似古代罗马军团那样的整齐战列,只能各自为战,进行犹如野牛群对冲一般的街头流氓式斗殴。 结果,双方的战士在冲上去之后,相当一部分人就完全散了鸭子,陷入了群殴混战的场面。 只有库奥赫特莫克和艾西特立肖齐托,这两位久经沙场的阿兹特克皇帝和他们麾下的军队,倒还表现得有板有眼,能够把部队排成许多方阵,每隔十五分钟就把前面的第一排战士替换下来休息……尽管这是一套完全错误的战术——钢铁刀斧的重量远不如笨重的黑曜石砍刀,挥舞它们消耗的体力也少得多,根本不需要每隔十五分钟就把第一线士兵换下来…… 但问题是,两位皇帝的脑筋似乎都还没转过弯来,战术思维也没从石器时代升级到铁器时代。 总之,东西两军的战术水平同样拙劣,而西军在每一处阵线都拥有兵力优势——即使遭到了大批火箭弹的狂轰滥炸,但这种民用玩意儿的杀伤力其实远不如恐吓力,所以西军在接战之前的减员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作战的勇气和信心也没有完全崩溃……虽然有一部分杂牌军确实是已经垮了。 但是,东军方面相对精良的现代金属刀斧,却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兵力不足的劣势。 ——财大气粗的穿越者们,给投奔自己的印第安武士,全部换上了海船和军舰上淘汰下来的旧式长柄消防斧,挥舞起来真是虎虎生风;但科尔特斯这边的印第安武士,大部分都还在用古老的黑曜石砍刀,这玩意儿只要跟消防斧对砍一下,镶嵌在木棍上的黑曜石刀刃就会被打飞出去,变成光秃秃的木棍…… 当然,西军的一部分印第安土著战士也通过商业贸易等手段,辗转搞到了一些穿越者们贩运的菜刀、西瓜刀和割胶刀,但数量既少,厮杀起来也不如消防斧有气魄,全靠兵力上的优势,才能勉强支撑得住。 而位于中央战线的三千西班牙远征队和一万土著同盟军,则情况还要更加糟糕,因为他们面对着穿越者的嫡系部队,兵力优势不明显,并且土著同盟军尚未接战就已经被吓得只想逃跑。 虽然这些西班牙冒险家们普遍装备了斧枪、弯刀和钢剑,而他们的对手除了纳瓦埃斯率领的少数西班牙同胞之外,主要是拿着自来水管和西瓜刀的“RPG火箭部队”女兵,貌似比较容易对付。 但问题是,他们手里的刀剑和战斧,都很难砍穿女兵们身上那套后世肉联厂淘汰下来的防割服。而“RPG火箭部队”的女兵们虽然力气比较小,武艺比较差,武器也不怎么给力,但手里原本用来发射火箭弹的自来水管,好歹也能当铁棒使用,最起码斧头是没法轻易砍断的。 更要命的是,其中一部分女兵还拥有一种闪烁着滋滋火花的奇怪棍子(电警棍),只要在西班牙冒险家的铠甲和头盔上轻轻撞到一记,就会让他浑身酥麻地当场瘫倒,然后丢脸地死于互相践踏。 至于站在西班牙人背后的土著杂牌军,更是从一开始就被吓得纷纷溃逃,添的乱比帮的忙还要多得多。 因此,由于在武器和防具方面存在的巨大差距,以及之前在火箭弹饱和轰击之下的损失,双方面对面的肉搏战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刻钟,貌似人数较多的西军,就迅速显露出了不利的势头。 ———————————————————— 一阵强劲的山风呼啸而来,吹散了弥漫在奥通巴村四周的滚滚烟雾,从而让这片惨烈战场的全貌,较为清晰地浮现出来,展示在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科尔特斯眼前。 然后,出现在面前的糟糕战局,顿时就让他忍不住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呛人的烟尘,然后连连咳嗽起来。 “……咳咳!见鬼!这一仗明明是我方的兵力占优啊!怎么会打成这样难看的局面?!” ——西军的左翼,伪帝艾西特立肖齐托率领的两万阿兹特克叛军,是西军在战场上的唯一亮点。虽然在前期的火箭弹轰击之中死伤和溃散了一部分人,但叛军的剩余兵力依然远远超过只有三千人的流亡皇帝库奥赫特莫克。依靠几倍的优势兵力,伪帝艾西特立肖齐托的叛军在场面上牢牢占据着上风。 若非坐镇后方的马主任看到情况不妙,紧急调动了预备队,把身边的一千多名洪休提兹干人青年武士,也就是那些拿着西瓜刀和斧头的古惑仔,全都派过去支援库奥赫特莫克负责的那一段战线,这位流亡皇帝的军队,只怕是在开战不久之后就要崩溃——即使是在得到增援之后,东军也依然被压得步步后退。 而在西军的右翼,两支特拉斯卡拉族军队的较量,也逐渐决出了胜负——年老体衰,多年未曾指挥战事的马西西卡托,明显敌不过骁勇精壮、身经百战的小西考特卡托,而西军的黑曜石砍刀更无法与东军的不锈钢消防斧抗衡。但依靠着三倍的兵力优势,马西西卡托大酋长勉勉强强还能坚持一会儿。 接下来,被科尔特斯寄予厚望的三千西班牙人,此时的处境更是惨不忍睹。因为他们面对的敌手,是穿越者手下的嫡系部队……结果先是被数十万发大大小小的火箭弹集中轰炸,死伤极其惨重,没有被当场炸垮就已经算是烧了高香。然后在彼此白刃砍杀的时候,又对女兵们身上的肉联厂金属防割服无计可施。更别提还有红了眼睛的独眼龙纳瓦埃斯,带着六百名西班牙士兵,将战斧劈头盖脑地砍向他们的同胞。 此外,在纳瓦埃斯的一再进谏之下,穿越者们为了动摇敌方的军心,最终还是部分答应了他的招降建议,精选出一批大嗓门的西班牙士兵,每人配了一只高音喇叭,然后就在战阵后方高声诈唬,声称科尔特斯目前已经是西班牙王国的叛逆,而你们也是叛国贼的帮凶,如果不肯立即投降归顺的话,别说这一仗必败无疑,就算撞上大运气打赢了也回不了家,哪怕回了家也要被贵族老爷挂上绞架吊死…… 结果,在明白了残酷的真相之后,科尔特斯麾下的西班牙人一时间士气狂跌,甚至还有临阵倒戈的。 最要命的是,配合西班牙人作战的一万多杂牌印第安同盟军,尚未开始白刃战就已经彻底失去了士气和秩序,一心只想着四散逃命,甚至不断地将刀剑往挡路的西班牙人头上招呼。 所以,被科尔特斯视为嫡系的西班牙远征队,竟然第一个就被敌人给打垮了! 此时,在科尔特斯的视野之中,目前的基本战况就是:西军的左翼部队略占上风,右翼部队逐渐开始溃败,但中央阵线却早就已经土崩瓦解,正在被敌人像是摧枯拉朽一样地撕碎捣烂! 貌似兵多将广的西军,竟然这么快就露出了明显的败象,实在是让科尔特斯感到目瞪口呆。 但在下一刻,科尔特斯便立即明白过来:这场会战已经到了决定生死的时刻! 呛啷一声,他拔出了腰间的托莱多长剑,举起在半空,高声发出了投入最后一支预备队的命令。 “……全体骑兵立即上马,跟着我出发!” …… 接下来,作为最后预备队的两百余名西班牙骑兵,在最高统帅荷南.科尔特斯的亲自率领之下,在这片平坦荒芜的旷野上兜了个圈子,从侧翼绕过正在激烈厮杀的主战场,准备迂回袭击对手的薄弱后方。 于是,在片刻之后,之前一直驻足于战场后方某座土丘上,遥遥观望着战况的王秋,就听到了从侧后方传来的隐约马蹄声,看到了从远处仙人掌后面腾起的滚滚烟尘。 不得不承认的是,科尔特斯的此次袭击,确实是找到了一个最佳的时机。 ——马主任身边的最后一支预备队,此前刚刚被派出去支援库奥赫特莫克的右翼战线,后方的本阵只剩下了几百名卫兵。而在更远处的大营里,则还有更多的妇孺老弱、随军家眷……如果西班牙骑兵能够利用自己的速度优势,抓紧时间驰马直插进来,把东军相对空虚的后方搅个天翻地覆,甚至击杀几位重要的首领人物,那么或许还可以挽回正面战场上的颓败,至不济也能保持一个不胜不负的平局。 但是,对于敌人的这一招黑虎掏心,王秋其实早有预料。 所以,面对来袭的西班牙骑兵,他只是抬起了右臂,意气风发地高声喝道: “……三轮车部队,出击!” “……滴滴——” 在他的身后,几十辆刚刚从现代时空搬运过来的农用电动三轮车,一起摁响了喇叭作为回应。 一百十七、马路杀手无敌(上) 一百十七、马路杀手无敌(上) 这世上一切的蠢主意,在捅出大漏子之前,听上去都象是一个好主意。// // 譬如在遍地砾石的旷野上,用电动三轮车部队去迎击西班牙人骑兵的主意,就是其中之一。 表面上看,这些被改装成战车的电动三轮车,在车头上固定着五米长、顶端磨尖的钢筋,车座上坐着被防护服和摩托车头盔保护得严严实实的驾驶员,车厢里则站着一名手持长戟的重装甲步兵,一名肩扛发射筒,腰插“钻天猴”的RPG火箭操作员,构成一个三人战车小组。既能兼顾远近作战,又有速度优势。 因此,在这支快速机动部队刚刚出动之时,王秋看上去真是一脸的信心十足。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色却越来越差,最后更是几乎变成了惨白。 ……糟糕了!这下子可是彻底搞砸了! ——在六十多辆农用电动三轮车刚刚鸣响喇叭猛冲过去的时候,科尔特斯率领的西班牙骑兵确实是被吓了一大跳。但再接下来,这些奇怪车辆的拙劣表现,则让他们几乎笑掉了大牙。 这些气势汹汹的农用电动三轮车,在发动集群冲锋之后不久,就开始接二连三地掉链子——不幸翻车的有之,乘员被颠簸得摔下来的有之,轮子陷进沟里的有之,车胎被尖利石子扎穿的有之,卡在仙人掌丛里动弹不得的有之……当车队与西班牙骑兵正式交手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大约十五辆车还能跑。再等到双方又互相缠斗了一会儿之后,就连这十五辆车也翻了或卡住了一大半,几乎变成了纯步兵游击队。 ——没办法,农用电动三轮车毕竟不是越野车,虽然能够适应比较恶劣的路况,可以在夯土路和碎石路上照样奔驰,但是一旦到了连道路都没有的野地里,就远远不如四条腿的骑兵了。更何况,王秋他们为了省钱,买的还是最轻便的敞篷挂斗型电动三轮车,个头也就比自行车大一点儿罢了。 之前在希望港的时候,这支奇葩的电动三轮车轻骑兵,一直都是在几乎没有障碍物的平坦沙滩上进行训练,所以还没怎么暴露出上述问题。但是,此刻到了虽然较为平坦,却散布着无数碎石和草木的奥通巴平原上,这批电动三轮车的种种致命缺陷,就全都表露无疑。 ——由于使用了跟普通自行车类似的窄轮胎,只要颠簸得稍微厉害一些,就很容易翻车;电动机的马力远不如汽油机强劲,爬坡能力实在太差,一旦陷进凹地里就很难爬出来;土著驾驶员的素质也普遍不佳,面对迎面刺来的骑兵长枪,时不时就会一个手滑,往石头和仙人掌上撞…… 古代的战车之所以被骑兵淘汰,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无法适应较为复杂的地形。 如果这支部队是一路骑着电动三轮车进入战场,王秋或许早就可以发现上述隐患,并且提前做好调整和应对。偏偏为了方便携带,以及免得换电池——在十六世纪的中美洲,可没那么容易能够找到充电站——这些电动三轮车都是一直等到了奥通巴会战即将爆发的时候,才被王秋从现代时空弄了过来。 更要命的是,这批土著驾驶员已经大半年没握过车把,原本就不熟练的驾驶技术,自然变得更生疏了。 于是,在战前拍胸脯打包票,到了战场上却手足无措的王秋同志,就被领导大人给严重地鄙视了。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哼哼,我就知道这种台湾岛国防部的口头禅后面,绝对不会有好事……” 飘扬的黄龙军旗下,马主任满脸不悦地放下军用望远镜,斜着眼睛瞟了瞟王秋,然后拔出了腰间的手枪,“……也罢,反正我的沙漠之鹰在这些年也已经饥渴难耐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练练手……虽然我的枪法恐怕不如朝鲜那个可以一枪打下美帝喷气机的金太阳,但对付几个西班牙骑兵,应该还是能凑合的……” 当众丢人现眼的王秋,顿时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实在是惭愧不已,而马彤学姐则连忙帮着打圆场。 “……呵呵,领导同志,瞧您说的……这都是新来的实习生不懂事,吹牛吹得太过头了而已。我这边早就已经弄好了万无一失的备用方案,绝对不会再出岔子了……” 她一边如此陪着笑脸解释道,把原本已经准备拔枪上阵的马主任又劝了回去,一边则朝着王秋丢了个眼色,同时抛过去一串钥匙,“……王秋学弟,还不快点把咱们的最终决战兵器给开出来?” 然而,在听到了“最终决战兵器”这个很值得吐槽的名词之后,王秋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踌躇。 “……这个……学姐,真的要咱们几个亲自上阵?”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难道你要临阵脱逃?”马彤学姐回头横了他一眼,“……唉,我说学弟啊!既然入了咱们城管这一行,就算没本事空手拆高达,最起码也得有胆量干一回马路杀手吧!” 王秋顿时一脸囧然。 ———————————————— 炽烈的阳光下,科尔特斯挥舞着骑兵长枪,继续策马越过干燥的旷野,冲向前方飘扬着黄龙旗的敌阵。 而他的部下也没费多少力气,就轻易摆脱了敌方战车兵的纠缠。 这些明明没有马匹却也能自己行驶的轻巧战车,初看上去确实令人惊诧,但在真正的战斗之中,它们不断翻车抛锚的拙劣表现,则让科尔特斯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敌人派来阻击的这支战车部队,终究没能让他的骑兵停住前进的步伐。 尽管那些穿着古怪服装,戴着球形头盔的战车兵,即使被甩下了车辆,也依然在用手里的长矛、标枪和火箭顽强地进行战斗;尽管他们身上的奇怪厚布衣服,竟然是那么的坚固结实,比铠甲还要难以劈开……但科尔特斯想要猎杀的目标,原本就不是这些古怪的战车兵,而是那杆黄龙旗下的敌将和后面的敌营。 假如让骑兵滞留在此处,纵然能歼灭这支战车部队,对于全局的胜利也并无意义,他必须与时间赛跑。 所以,只是略微缠斗了一会儿,确认了对方拙劣的机动能力之后,科尔特斯就吹响了代表集结的军号。而他麾下的两百多名西班牙骑兵,在接到了这个信号之后,也纷纷策马脱离了战斗,重新聚集起来。然后,他们便丢下这批已经变成步兵的战车手,转身在科尔特斯的率领之下,继续朝着前方杀去! ——两条腿的步兵毕竟跑不过四条腿的骑士,西班牙骑兵只要兜个小圈子,就能绕开这支阻击部队了。 那支乱七八糟的战车部队已经被抛在脑后,前方飘扬的明黄色龙旗已经遥遥在望。 在那杆旗帜下面,只有寥寥一两百名步兵负责拱卫,在同样数量的骑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想到这里,科尔特斯的嘴角就不由得绽开了一丝嗜血的冷笑。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傲慢的中国人如何惊慌失措,以及满脸血污地跪倒在自己脚下了。 嗯,到时候应该向他们索要多少香料和丝绸,作为赎买性命的代价呢?最起码也要装满十条船吧! 于是,迎着沙尘弥漫的热风,这位征服者微微眯起了眼睛,抬起了右臂,准备发出最后冲刺的命令。 然而,在下一瞬间,科尔特斯却僵硬地停止了动作,仿佛被魔法给凝固成了一尊雕塑。 因为,在他的前方视野之中,在一处草木茂盛的土丘后面,竟然转出来了一个彻底超越了科尔特斯的全部想象能力的东西,一台方方正正的巨型钢铁怪物! 并且,这个钢铁怪物正在一边发出可怕的刺耳噪音,一边隆隆咆哮着朝他冲来! 一百十八、马路杀手无敌(中) 一百十八、马路杀手无敌(中) 晕天黑地,翻江倒海,头昏眼花。// 某辆十轮大卡车的剧烈颠簸着的驾驶室里,王秋同学正在卯足了力气,跟不太听话的方向盘展开较量。 他此刻正在驾驶的这辆车,就是由马彤学姐和蔡蓉团长鼓捣出来的“最终决战兵器”——经过五金小作坊的加固改造以及私人进行的非法涂装,貌似一头哥斯拉大怪兽的十轮大卡车! 为了防御标枪和箭矢,驾驶室的车窗玻璃上覆盖了铁丝网,车前端焊接了厚实的三层装甲板和五排寒光闪闪的锋利锯齿,庞大的车体上画了许多没人看得懂的狰狞花纹,外加一张布满獠牙的鲨鱼大嘴。 而在这辆十轮大卡车的驾驶室顶部,则是架设了一块威风凛凛的不锈钢牌匾,上面无比醒目地用油漆刷了四个能够让无数人一看就闻风丧胆、鬼哭狼嚎、屁滚尿流的血红大字:“城.管.执.法!” 此外,还有一面绘制着金黄色镰刀锤子的鲜艳红旗,在车厢顶端的金属架上猎猎招展。 事实上,在借鉴了上一次于王秋家后院屠龙的“成功”经验之后,马彤学姐和蔡蓉团长原本准备弄一辆消防车作为“最终决战兵器”。这样一来。就可以用消防车的高压水枪,向敌人发动远程攻击了。 但问题是,第一,这类特种车辆不太容易搞到;第二,消防车的操作很复杂,外行人一时半会儿学不像样;第三,大部分民用消防车的越野能力都不甚理想,在没有硬化路面的野地里,车载的机械和管路很可能会晃得散了架;第四,在高速行驶的时候,高压水枪很难正常发射,并且一般无法杀死目标…… 所以,她们最后还是选择了简装版的魔改大货车,作为暴力镇压和埋葬顽敌的“最终决战兵器”,并且剽窃了《红色警戒》游戏里的创意,将它命名为天启战车。 再顺便说一句,如今客串天启战车驾驶员的王秋同志,实际上还没有考出驾照。 所以说,王秋同学这一刻根本就是在无证驾驶,名副其实的马路杀手……好孩子千万不要向他学习。 幸好,这里是十六世纪的中美洲,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交警叔叔冒出来查驾照。 但同样因为这里是十六世纪的中美洲,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像样一点的柏油或水泥马路。 于是,这辆无证驾驶的非法改造十轮大卡车,就在散布着仙人掌和碎石的荒野上,一边用车厢上增设的高音喇叭播放着高亢激昂的《苏维埃进行曲》,一边跟醉鬼似的蹦蹦跳跳地扭着屁股前进…… 如此这般超越极限的颠簸持续了一阵子之后,尽管卡车的悬挂系统性能不算差,但王秋还算觉得自己的屁股似乎要裂开了,而脑袋里更是仿佛比连续玩了二十次百米高台蹦极还要晕眩和迷糊。 然而,坐在他身旁的两位女同事,却是一个胜似一个的精神焕发,也一个比一个疯疯癫癫。 “……锵锵!天启战车暴力镇压第一式!七十码空中飞人表演喵!王秋学弟,请你务必把目标撞飞到五米以上的高度喵!如果飞不到五米的高度,侮辱了天启战车的名号,就要扣发你本月分红的说喵!” 头上戴了一对猫耳的马彤学姐,一边挥舞着毛茸茸的玩具猫爪,一边对王秋高声叫道,“……任何胆敢妨碍本小姐发财大业的混蛋,就该一律用十轮大卡车轧死喵!我们要埋葬你们啊喵!!!” 跟化身猫女郎满嘴喵声喵语的马彤学姐不同,蔡蓉团长此时却是一身哥特萝莉风黑底白花连衣裙的打扮,头上插着两团小小的红色绢花,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很有神秘感,但也很受罪——别忘了这儿可是热带! 哪怕已经把驾驶室的冷气打到了最大,细细的汗珠依然从她白皙的额头不断渗出。 但是,这并不妨碍把自己打扮成哥特萝莉的蔡蓉团长,用黑魔女的口吻来耍酷……或者说卖萌。 “……哦呵呵呵呵!渺小而又愚昧的荷南.科尔特斯啊,我看到你的死兆星在闪耀了!你的悲惨命运已经注定,某位二流大学生无证驾驶的十轮大卡车,马上就要把你压成肉饼子了啊啊啊!” “……喂喂……你们两个都是不吐槽会死星人吗?还有,亲爱的蔡蓉团长,你这话到底是在编排谁呐?”王秋忍不住回头吼叫起来,“……我正忙着撞人呢!你们倒还有心思说风凉话!” “……哼哼!这就不明白了吧!只有华丽而又帅气的战斗宣告,才是魔法少女的浪漫啊!” 蔡蓉团长完全不顾自己并非魔法少女的事实,挂着一脸中二病晚期患者特有的诡异笑容,在座椅上站了起来,叉着自己的小蛮腰,摆出自认为最帅气的姿势,向前一挥小手,“……我要代表月亮惩罚……” 她的话音未落,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颠簸,就把个头娇小的蔡蓉团长给猛地晃出了座位,一头撞到了驾驶室的天花板上……接下来,她就带着额头上迅速鼓起的淤青肿块,又一次跌落回座位上。 “……呜,痛痛痛痛……咬到舌头了……啊!又来了……” 蔡蓉团长霎时间眼泪汪汪地从黑魔女变成了天然呆,继续用另一种风格努力卖萌,然后又再一次被剧烈的颠簸给送上了半空,仿佛是在游乐园里玩蹦蹦床一般。 “……我说团长小姐,你倒是给我快点绑好安全带啊!想要让自己变成一团蛋黄酱吗?!” 王秋一边翻着白眼,对按着脑袋叫痛的蔡蓉团长提醒道,一边把离合器推上了三档,随即闭上眼睛,双手如铁铸一般牢牢地扶稳了方向盘,然后狠狠地朝着几个呆若木鸡的西班牙骑兵碾压了过去…… 下一刻,伴随着整个车身的剧烈震颤,他的耳畔传来了马彤学姐无比愉悦的欢呼。 “……耶耶!果然飞起来了耶!嗯,那个还像西瓜一样爆裂开来了!红红白白的流淌了一地呢!” ……你还能再给我无节操一点吗?马彤学姐!!!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你的心灵已经开始从变态百合女继续进一步扭曲黑化,变成像“血腥玫瑰”一样的猎奇杀人鬼了啊啊啊?!! 望着溅满了车前窗的“红白之物”,王秋一边强忍着大口呕吐的欲望,一边在心中默默地如此腹诽道,同时抬头开始寻找下一个碾压目标…… 一百十九、马路杀手无敌(下) 一百十九、马路杀手无敌(下) 虽然在这辆用十轮大卡车非法改装的所谓“天启战车”驾驶室内,城管们的战斗气氛是如此的囧囧有神,令人无语,但此刻置身于十轮大卡车前方的西班牙骑兵们,却只看到了恶魔与死神的降临。/ ——这样一头如同堡垒般庞大的钢铁巨兽,带着不可阻挡的雄浑气势,发出不可名状的魔鬼咆哮(《苏维埃进行曲》),宛如传说中的恶龙一般迎面冲来……这个……咱们中间好像没有屠龙者圣乔治吧! 对于彻底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可怕事物,他们这些虔诚基督徒能够作出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举起十字架或者在胸口划十字,默默地祈祷着上帝的保佑。 然而,面对着凶名卓著的城管,以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无证驾驶十轮大卡车,就是上帝也爱莫能助。 从未听过的刺耳乐曲,让骑兵们胯下的战马纷纷受惊,乱踢乱咬。 扑面而来的炙热沙尘,让每一个骑手都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恐惧。 这种难以形容的恐惧,让他们的肌肉和血液都仿佛被冻结成了冰雕,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 终于,这具恐怖的钢铁巨兽冲到了他们面前,最前方三个被吓坏了的骑兵,根本来不及策马躲避,就被连人带马一起撞飞到了半空中。其中一个人还在落地时让脑袋撞到了石头,当场就摔得颅骨破碎,脑浆崩裂,红红白白的粘稠液体四处飞溅,甚至有一些洒落在了他的同伴,还有那头钢铁巨兽的身上。 下一刻,一名勇敢但却愚蠢的骑兵,发出一声不知代表了恐惧还是激动的呐喊,举起长枪就向这头钢铁巨兽冲去,表情狂热得好像在参加御前比武大会……然后,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这位挑战怪兽的勇者不出意外地被撞飞出去,长枪也像牙签一样被巨兽轻易折断成几截,七零八落地掉在仙人掌丛之中。 身为区区一介骑兵,最好还是不要跟狂奔的十轮大卡车去比动量啊! 另外十几名稍微有点思考能力的骑兵,则如梦初醒地从马鞍后面解下自己的十字弩,以最快的速度上弦、瞄准、射击……然后失望地发现大多数箭矢都落了空,而少数几枚命中的弩箭,也刺不透它的铁皮。 还有几个倒霉蛋在钢铁巨兽杀到身边之前,就已经被失控的战马给甩了下来,只能一瘸一拐地拄着长枪徒步行走,并且吹着口哨想要把马儿叫回来…… 于是,他们这些失去了马匹和速度的骑兵,就如同出现在饿狼面前的受伤小鹿一样,成了这头狡猾的钢铁怪兽优先追逐的目标,伴随着足以刺痛耳膜的绝望哀嚎,一个接一个被车轮碾翻在地。 其中有一个家伙在刚刚承受撞击的时候,仅仅是被车轮压断了他的一条腿,神智似乎也还十分清醒,证据就是这家伙在被车轮碾过之后,居然还能十分有劲地大声哀嚎。 然而,正当其他人以为这家伙暂时逃过了一劫,或许能够以残疾人的身份继续活下去的时候,那头可怕的钢铁巨兽却突然停了下来——当然不是停下来救人,而是再一次往后倒退,重新碾压在那个躺在车后面的断腿家伙身上,然后无比缓慢的,很有耐心的,把他的脑袋和肩膀一起碾碎成肉末…… 很显然,他死得足够缓慢,也足够痛苦……那足以撕碎灵魂的惨叫声,当真是令每一位听众毛骨悚然。 面对这头可怕的钢铁怪兽,西班牙骑兵们自发地尝试了许多反击的方式,然后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长枪无用。 弯刀无用。 弩箭无用。 火枪也无用。 可怜的西班牙骑兵们,最终无限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消灭这头钢铁怪兽的手段。 一切的迎击手段全部失效之后,最后的策略自然只剩下了逃跑。 一个、两个、五个、八个……当不知第几个试图反抗怪兽的勇敢者,又一次连人带马加长枪一起被卡车给轻易撞飞成天边的流星之后,西班牙骑兵的士气终于崩溃了,陆续开始有人拨转马头,朝着远方狂奔而去,并且立即影响到了他身边的同伴——在生死相搏的战场上,逃跑是一种会迅速蔓延的传染病。 “……哼哼!逃跑?我们会让你生活在无限的恐惧之中!” 已经撞红了眼睛,黑化了灵魂的王秋同学,立即狞笑着闷哼一声,狂踩油门继续追了上去。 车轮在飞转。 巨兽在咆哮。 骑兵在奔逃。 残肢断臂和肚肠脑浆在飞舞。 他们的逃亡之路依然步步血腥,每隔最多一两分钟,就会有某个可怜虫被十轮大卡车碾成肉饼。 事实上,如果这些西班牙骑兵们能够留下一半的人,牺牲自己的性命和血肉来缠住这台钢铁怪兽;让另一半的骑兵远远地绕过十轮大卡车,奔向后面的东军本阵和大营,或许还有那么一两分突袭成功的希望——前提是穿越者们已经黔驴技穷,无法再祭出什么新的逆天大杀器。 然而,科尔特斯麾下的这支骑兵队,既不是蒙古可汗的怯薛军,也不是亚瑟王的圆桌骑士,而是一支被人用财富和名誉给忽悠过来,刚刚聚集在一起不超过三个月的乌合之众。其中的绝大部分人,对科尔特斯既无忠诚,也无情谊,更无责任,只是想要傍着他发大财而已。 这样的部队,显然是只能打打顺风仗的,一旦遭遇逆境,最好别指望他们能为统帅效死。 于是,在一片肝胆欲裂的恐惧之中,科尔特斯就被这帮乌合之众给丢下了。 面对咆哮着迅速逼近的钢铁怪兽,被绝大多数部下抛弃,身边只剩下寥寥几个亲信的科尔特斯,只得从腰间拔出了他的短火铳,遥遥地射了一枪,然后不出所料地毫无效果。 低头望着手中还在散发余热的短火铳,科尔特斯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很清楚,在颠簸的马鞍上,这种发射步骤十分繁琐的火绳枪,只靠自己根本没办法再次装填。 而且,就算他还能继续射击,十有八九也打不穿这头钢铁怪兽的外壳。 按照科尔特斯的认知,想要摧毁这头怪兽,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架起火炮猛轰。 但是,骑兵是不可能拖着火炮一起高速机动、迂回包抄的,至少这个时代的骑兵还做不到。 那么,难道就这样夹着尾巴掉头逃跑吗?不,这不是一个勇敢者的作为! 迎着四散溃逃的西班牙骑兵,以及轰鸣而来的钢铁怪兽,科尔特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抓起了自己的骑兵长枪,就像是在参加骑士比武的时候一样,把枪杆平举在胸前,然后用力一踢马刺,迎战上前。 “……驾!以我主的名义,去死吧!怪物!” 啊!这就是无比勇敢的美洲征服者,为上帝传播福音的圣骑士,伟大的西班牙英雄荷南.科尔特斯,他继承了中世纪十字军骑士为主而战永无畏惧的光荣传统!堂吉诃德策马进攻乡下风车的英姿在这一刻灵魂附体,波兰骑兵挺枪挑战德军坦克的雄风在这一刻悄然现身!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 遗憾的是,意志和勇气终究是无法战胜钢铁的。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在准确地用长枪迎面戳坏了一只车前灯之后,勇敢的科尔特斯终究还是没能逃脱厄运——无法抗衡的巨大冲击力,让他仿佛觉得身体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抽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被抛出马鞍,远远地倒飞了出去,直至滚落在一堆粗糙的沙砾之中。 而与此同时,他胯下的安达卢西亚马,也成了某位无证驾驶的马路杀手同志的又一项战绩…… 一百二十、大麻烦来了! 一百二十、大麻烦来了! (周末加更,求票求收藏) 在砾石遍布的旷野上不知兜了多少圈子,撞飞了不知道多少人和马之后,这辆由十轮大卡车改装的“天启战车”,最终因为某人的疯牛式狂野驾驶,远远地冲出了战场,一头扎进了某座松软的小土丘中。// 幸好,残余的西班牙骑兵已经逃得距离这辆车很远,否则三位乘员还当真有遭到报复的危险。 头晕眼花的王秋同学,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摆脱防撞气垫的纠缠,随即跌跌撞撞地打开车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跌落到地面上,用眼角的余光看看四周无人,就低头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今天这事如果发生在故乡,这罪名恐怕足够吊销驾照一万年了——不过他本来也就没有驾照可供吊销。 ——不管怎么说,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亲手杀了人! 这种感觉很微妙,即便用了车祸这样的间接杀戮方式,但还是让他觉得很恶心,很纠结,很复杂。 虽然在网络游戏里,他曾经不知多少次操纵穿着盔甲,手执利刃的勇士,骑着战马在战场上大肆砍杀,让断臂残肢凌乱飞舞;或是控制着身穿长袍,手持魔杖的法师,带着矜持的微笑,用很华丽的魔法把敌人和怪物轰成肉渣……但真正的战斗和厮杀,实在是跟游戏与电影里的镜头大不一样。 光是看到喷溅在车前窗上的血渍和脑浆,还有疑似碎肉和内脏残片的玩意儿,就让他感觉糟透了。 事实上,这一次能够驾驶着狂奔的十轮大卡车进行碾压作战,而不用跟主战场上那些印第安武士们一起挥舞刀剑和战斧,对于生活在和平时代的王秋来说,就已经等于是在降低适应战场的难度——他至少还不必用自己的双手握紧宝剑,将利刃捅入敌人的肚子里使劲搅拌,将他们的内脏通通绞碎,或者在垂死敌人的祈求眼神中,无情地划开他们脖子上的颈动脉,让喷涌而出的鲜血洒满自己的面庞…… 但是,作为一名穿梭时空的穿越者,如果他的异能继续存在下去,那么类似的场面总有一天会到来。 这就是他即将要从事的工作。 一个成功的冒险家总是要与厮杀与死亡为伴,正如一位称职的城管总是要与暴力和斗殴为伍一样。 他已经准备好了吗?他有杀人的觉悟吗?他有被杀的觉悟吗? 王秋发现自己的心中只有一片茫然和彷徨。 马彤学姐也一边转着蚊香眼,一边从略微变形的驾驶室钻了出来,然后无精打采地蹲在王秋身旁,脸色又青又白,头上的玩具猫耳也是有气无力地耸拉着,也不知是因为晕车还是晕血…… 而蔡蓉团长倒是精神十足地从衣兜里摸出一根大号油性笔,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在车门上画起了简单的抽象图案——代表此次十轮大卡车疯狂暴走碾压战绩的三十二个人和二十四匹马,类似于飞行员在自己座舱侧面涂绘的小国旗……中二病患者的神经果然都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吗? 头上有着这样一位奇葩的萝莉上司,王秋真心觉得自己还是当吐槽专员比较有前途。 就在这个时候,挂着王秋胸前的无线电对讲机,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 “……嘶嘶——喂!我是文德嗣,我是文德嗣!王秋学弟听到请回话!王秋学弟听到请回话!” “……喂喂,我是王秋!完毕!”王秋摘下对讲机,语调十分疲倦地答道。 “……嘶嘶——后方的情况怎么样?我是说,科尔特斯的骑兵有没有给你们造成什么麻烦?完毕!” “……那还用问?!别忘了我们中国城管世界无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神功护体无所不能啊!” 王秋先是咧嘴一笑,说出一串让人囧囧有神的吐槽,然后才恢复了正常的语调,“……好吧,不说傻话了,言归正传。我刚才开着那辆十轮大卡车改造的‘天启战车’,似乎先后碾死了三十二个人和二十四匹马——这是蔡蓉团长帮我统计的——顺便吓垮了敌人的整个骑兵别动队。只可惜科尔特斯在被撞飞落地之后,就让他的部下给救走了,没能当场撞死或抓到……主战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完毕!” “……嘶嘶——战场上的情况很好,敌人败局已定,我军正在乘胜追击!大多数敌军已经完全崩溃,或者就地投降了。只有伪皇帝艾西特立肖齐托率领着一部分叛军,退入了奥通巴村继续抵抗。完毕!” 虽然对讲机里的杂音很大,但王秋还是可以从文德嗣的语气之中分辨出一丝得意。 对于男人们来说,从战场上取得的光辉胜利,总是比最香醇的美酒还要令人感到陶醉。 这是每一个男人从远古以来就根植于血脉之中的搏杀本能,从来不会因为年龄、种族和国籍而有所改变——要不然的话,为什么大多数男孩在他们的小时候,总是都会乐衷于打仗游戏,以及玩各种塑料兵呢? 不过,尽管东军胜局已定,但顽强的敌人依然没有停止抵抗。 “……嘶嘶——虽然距离全面胜利只差最后一步,但奥通巴村的防御工事很坚固,而且村子里聚集的敌人数量也不少。小西考特卡托带着他的特拉斯卡拉人战士对村子发动过两次突袭,但都被标枪和石头从村口给驱赶了出来。为了减小伤亡,我打算请买买提同志再搞一次火箭弹覆盖式轰击……” “……嘶嘶——文德嗣同志!是文德嗣同志吗?!请把你的指挥权火速移交给阿波钦娜将军和小西考特卡托,然后立刻赶回来一趟!完毕!” 一个威严但却焦虑的声音,突然插进了他们的对话。 虽然嗓音由于对讲机质量不佳而有些变异,但大家都听出了这是马主任在喊话。 “……嘶嘶——为什么?!我这边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攻克奥通巴村,赢得最后的胜利了!完毕!” 对于马主任不由分说的横插一杠子,身为前线指挥官的文德嗣显然感觉很不爽。 而且,由于他是“体制外人士”,所以也就没有王秋他们对领导同志发自内心的特有敬畏。 “……嘶嘶——这个村子已经不重要了!我想,我这边似乎有了一个更加糟糕的新发现……” 不知为什么,马主任的嗓音似乎有些颤抖,“……我们有大麻烦了!同志们!一个真正的大麻烦!” 听到这话,再联系起主任殿下昔日的名声,众人的心中霎时间全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而在王秋的脑海之中,更是不知为何蹦出了四个颤巍巍的大字:祥瑞御免! 嗯,再重复一遍,祥瑞御免!!! 一百二十一、16世纪的生化危机 一百二十一、16世纪的生化危机 黄昏时分的奥通巴村,暮色暗淡,残阳如血,旷野、河流与村舍,皆被染上了一抹鲜艳的嫣红。/ 一场残酷血腥的大会战,刚刚在村外的旷野中落下了帷幕。 争夺中美洲霸权的两大阵营,通过一天的激烈厮杀,终于决出了最后的胜负。 ——四万西军全线崩溃,两万东军大获全胜。 在西班牙探险队统帅科尔特斯被十轮大卡车撞伤昏迷,由亲信们抬着逃出战场之后,西军的最后反击也遭到了粉碎——作为别动队的两百西班牙骑兵,不是被十轮大卡车碾压成肉饼就是逃之夭夭,至于在主战场上的三千西班牙步兵,看到败局已定,也纷纷向同为西班牙人的纳瓦埃斯指挥官投降。 科尔特斯的两位主要盟友,特拉斯卡拉族大酋长马西西卡托,在混战之中被当场砍杀,被他带来参战的六千名特拉斯卡拉战士,立即随之一哄而散;阿兹特克叛军首领,伪帝艾西特立肖齐托,依靠着雄厚的兵力一直坚持到了最后,但随着友军的崩盘溃散,他同样也无法挽回败局,只能退进奥通巴村继续抵抗。 稍事喘息之后,双方围绕着奥通巴村又进行了大半天的巷战,东军在屡攻不下之后,再次祭出纵火战术,往村庄里丢进去了几千个燃烧瓶,很快就把这座主要由木板屋和茅草棚构成的村子烧成了一片火海。 伪皇帝艾西特立肖齐托本人在卫队的拼死抵挡之下,倒是勉强突出了重围,随后登上独木舟逃往帝国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但被他带上战场的两万阿兹特克叛军,却只剩下不足两千人生还。 至此,奥通巴会战彻底落幕,看似兵多将广的西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战前的四万西军,只有大约一万人四散逃离,数千人沦为战俘。虽然科尔特斯和伪皇帝艾西特立肖齐托都逃出了战场,但在失去了绝大多数有生力量之后,他们也只能是苟延残喘,再无翻盘之力了。 而东军付出的代价,则仅仅是战死七百余人,损失十分轻微——在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上,当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一般根本就死不了多少人,就算有受伤的也多半只是皮肉伤。一般要等到胜负已分,失败者掉头逃跑,将毫无防备的后背留给敌人之后,大规模的杀戮才会真正开始。 如此史诗般的战绩,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评估,都堪称是辉煌夺目。 然而,实际控制着东军的诸位穿越者,却根本无心庆贺他们的辉煌胜利。 因为,一场由他们自作自受的空前大灾难,已经悄然降临在了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上。 ———————————————————————— 奥通巴村外的军营之中,一顶宽敞的帐篷之内,除了已经穿过虫洞收工离去的“外单位借调人员”买买提之外,剩余的五位穿越者正盘腿围坐在一起,每个人的脸色都灰败至极。 在他们中间的地面上,摊着一些零星的小玩意儿,都是从敌人身上搜刮到的战利品,只是模样看上去有些眼熟——小瓶的香水,袋装的蜜饯,用棉絮和油纸包裹的小件瓷器,镶嵌着塑料宝石的漂亮首饰,还有一叠叠印染着牡丹、玫瑰、孔雀、金龙、凤凰等等奢华纹饰的精美丝绸,在夕阳下泛着动人的光泽。 虽然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些血渍和污垢,但也无法掩盖这些彩色绸缎的华美与绚丽。 然而,在座的五人却没有谁敢于去触摸一下这些缴获物,仿佛它们带着什么致命的邪恶诅咒一般。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丝绸和香料等物确实都遭到了诅咒,而下咒的巫师就坐在他们中间。 背对着夕阳,五个人如同木雕一般戳在这里,保持着完全静止的姿势,仿佛电影胶片上的定格一般。只有彼此沉重的呼吸,和潺潺渗出的冷汗,才能证明他们是活人而非僵尸。 这一场景持续了好几分钟,宛如时间停止了流逝,四周的空气简直已经被冻结凝固。 “……家宅平安,祥瑞御免……再念一次,家宅平安,祥瑞御免……” 王秋一边在心里念诵着上述“咒语”,一边悄悄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然后无比失望地发现,那些被诅咒过的“黑魔法物品”依然摆在自己面前,似乎还能看到代表着瘟疫的瘴气,从中徐徐涌出…… “……真能确认是那一批送给西班牙国王的加料礼物吗?会不会是我们以前卖出的类似商品?” 抱着最后一丝幻想,王秋硬着头皮率先打破了沉闷的空气,向马主任开口发问。 “……唉,千真万确,款式、花色和商标都对得上。而且,就连纳瓦埃斯本人,刚才也腆着脸向我们招供了——因为人证物证实在太多,这事情的底细在穿了帮之后根本就瞒不住……” 马主任的嘶哑嗓音,终于打碎了其他人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真想不到这个看似憨厚老实的家伙,居然能这样的胆大妄为,除了属于他自己的那份礼物之外,还把我们代表‘中国皇帝’赠送给西班牙国王和古巴总督的礼物,也悄悄截下来了一大半——这都是沾满了各种现代病菌的定时炸弹啊!” 他伸手抓起一条边缘带着几缕霉斑的丝巾,无奈地叹息道,“……然后,随着科尔特斯的反击,委拉克鲁斯港的易手,这些加了料的玩意儿,又落入了科尔特斯的部下之手,并且被拆开了包装,各自瓜分。接着,这些战利品更是被科尔特斯的队伍随身携带,走遍了大半个墨西哥谷地——顺便也把病菌传播了开来!” 说完这话,主任同志就脱力似的瘫软了下去,顺便把那条丝巾当做脏东西一般,远远地丢掉了,“……原本想要祸害欧洲殖民者的潘多拉盒子,如今却被打翻在了咱们自己脚底下——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一片寂静,鸦雀无声。整个帐篷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气氛中。 每一个穿越者的眉毛和嘴角都在微微抽搐,他们都明白这个所谓的“潘多拉盒子”究竟意味着什么!其中几个人简直以为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肢体也是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直直地坐着发愣。 ——之前在委拉克鲁斯港,为了最大限度地削弱西班牙殖民者的有生力量,从肉体上毁灭他们进犯美洲的能力,马主任策划了一场堪称卑鄙无耻和反人类反文明到了极点的“对欧洲细菌作战”——把一封伪造的“中国皇帝御笔圣旨”和一批“中国皇帝馈赠的礼物”,主要是丝绸、香料等东方特产,托付给被蒙在鼓里的纳瓦埃斯指挥官,让他用大帆船运回后方,进献给古巴岛的贝拉斯克斯总督和西班牙的卡洛斯国王。 而事实上,这批所谓“中国皇帝的馈赠”,其实都是马主任从现代传染病医院搞来的“对欧洲专用细菌战武器”——丝绸和瓷器上都涂了多种流行性感冒的致病源,茶叶和蜜饯里则掺了高传染性的结核杆菌,而用于包裹每一件瓷器的棉花,更是被伤寒、霍乱、鼠疫等各种烈性传染病的病菌培养液反复浸染过。 尤其是被重重密封在一只黄铜匣子里的伪“大明正德皇帝圣旨”,更是藏着真正的病毒武器——根据马主任事后含糊的描述,似乎是曾经在美国引起恐慌的炭疽粉末,和其它一些同样厉害的“生物添加剂”…… 按照马主任的预想,这些貌似绚丽华美的礼物,在漂洋过海抵达欧洲之后,将会把无数这个时代还没有的高抗药性传染病菌播撒开来,给得到它们的人类带来无穷的灾难——正如同传说中的潘多拉之盒一般! 但问题是,作为邮递员的纳瓦埃斯,却贪心发作,私吞了一部分加了料的礼物,使得这些危险的“定时炸弹”未能完全被送走。然后,科尔特斯又把这些貌似财宝的祸水从纳瓦埃斯身边抢了去,并且分赏给他的盟友和部下……从而把这些致命瘟疫的传染源,一下子就洒遍了大半个墨西哥! 在真正的历史上,仅仅是天花和出血热,就让中美洲印第安人的数量从1500万剧减到300万。而在这个时空,他们身上脆弱无力的免疫系统,还将同时面对伤寒、霍乱、肺结核……以及凶名赫赫的黑死病! “……也就是说,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马上就要爆发一场16世纪的生化危机?!!” 半响之后,身为半个地主的首位穿越者文德嗣同志,终于从呆滞之中恢复了几分生气,然后眼中冒火地瞪着马主任,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如此说道,“……至少数百万的印第安人将会死于病魔,城市变成废墟,田地化作荒野,道路上堆满了尸体,而我们就是诱发了这场生化危机的保护伞公司?!” “……差不多!不过不是马上就要爆发,而是已经开始爆发生化危机了——瘟疫早就在我们的不知不觉之中播散开来,来不及再进行早期隔离了!而在目前的战争状态下,也很难拿得出什么有效的防疫手段。” 似乎是没有觉察到文德斯胸中的怒火,马主任只是十分疲惫地摆了摆手,低声说道,“……从委拉克鲁斯港、特拉斯卡拉城、乔鲁拉城,再到阿兹特克帝国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科尔特斯的探险队和他的同盟军,已经带着我们的细菌武器走遍了大半个墨西哥文明世界,也把瘟疫和病人带到了这么多的地方。 而且,现在就已经有一部分感染者过了潜伏期,开始发病了——根据对西班牙俘虏的审问,他们在最近几天已经有一些人患病倒下,一部分病人发了高烧,眼睛红肿得好像烧红了的木炭。还有一部分病人则是一边拄着拐杖勉强行军,一边把粪便拉到裤子里,等于是在一路传播各种病菌……”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嗨,幸亏那只藏着假圣旨的黄铜匣子,总算还是被送到了西班牙,否则的话……即使是在我们的时空,炭疽病毒也是没有特效疫苗可用的……” 又是一片令人沮丧和绝望的沉默——在明白了当前的绝境之后,文德嗣已经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种局面整整持续了足足三分钟,还是王秋再一次率先开了口。 “……既然疫情已经扩散,而美洲原住民的抗病能力,恐怕还远不如欧洲人……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该怎么办?现在我们只有尽量跟时间赛跑,以最快速度从现代世界赶运抗生素药物和疫苗。否则的话,我们恐怕将会得到一个空旷无人的美洲。至于剩下的事情……” 马主任的嘴角边绽开了一丝苦笑,“……似乎就只剩下祈祷老天爷保佑了!” 听了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众人额头上的青筋顿时阵阵狂跳,心中更是仿佛有上万只羊驼雄壮地跑过……但是鉴于这位马亲王大人的昔日威名,他们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还是汇成了一句话:祥瑞御免啊啊啊!!! 一百二十二、悲惨世界 一百二十二、悲惨世界 虽然穿越者们自认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事态的发展仍然比他们的设想更加糟糕。\ \ 奥通巴会战结束之后的第二天,由于大批带病俘虏的传播,来势汹汹的瘟疫就开始在军营中爆发了。 或许是因为在庆功宴上暴饮暴食过度,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首先在军中出现的是痢疾患者,一个个成天抱着肚子喊疼。然后是霍乱和黄热病,不是腹泻到脱水,就是发高烧一直发到热死。最后,到了第四天,就连让古代人闻之色变的天花、疟疾和鼠疫(即黑死病),也开始在很多人身上出现了。 此外,还有一部分士兵在战场上负伤之后,不幸伤口感染发炎,得了破伤风,很快就变得奄奄一息——被穿越者们视为嫡系部队的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在负伤之后当然都会被妥善地涂药和包扎。但是其他部落的同盟军战士,以及在战场上抓获的敌军俘虏,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医疗待遇了。 短短的三四天之内,奥通巴村的军营就成了医院和火葬场,每天都会出现几百具被抬走焚烧的尸体。 传染病情如此迅猛的蔓延速度,让穿越者们一时间深感措手不及。 他们随军携带的抗生素药片和药膏,虽然治疗效果十分良好,但却架不住病患太多,眼看着就快要用完了。而在现代时空的采购活动,则遭遇了意想不到的困难。 ——由于二十四倍的时间杠杆,这个时空的四天,在现代时空仅仅相当于四个小时。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搜集到足够的药品和医疗设备,并且把它们传送到异世界,无论是对于现代社会的物流效率,还是对于王秋同志的传送能力,都是一项极其严峻的考验。 更要命的是,这时候的现代中国正值半夜,药店和药厂早就关门了,就是拿着钞票也没处买药啊! 如果要等到现代时空的六七个小时之后,也就是第二天早上药店开门,那么就意味着中美洲世界的很多患者还要在病床上熬个六七天,而其中的很大一部分人,显然没法坚持这么久——对于缺乏治疗药物的古人来说,上述瘟疫都是烈性疾病,一个黑死病患者从发病到死亡,通常也就是五六天的时间而已。 幸好,在这种千钧一发的危机关头,马主任的身份和权力发挥了很大作用——他在回到现代时空之后,立即就打了十几通电话,派遣手下的一大票秘书和随员到处活动,并且亲自驱车直奔市府大院,硬是把本市主管医疗卫生的副市长从床上拖了起来。接着,在跟北京方面进行了紧急联络之后,马主任甚至还动员了本市的武警和驻军……于是,很快就有人砸开了药厂和药店的大门,并且再次开启了战略物资储备仓库,用大卡车把成箱的青霉素、链霉素、消炎药水和云南白药,如同流水般地运了出来。 再接下来,得益于数量充足的现代药品,至少在奥通巴村的军营里面,疫情总算是被慢慢地控制住了。 —————————————————— “……哦,上帝保佑,我竟然还活着?” 睁着自己仅剩的一只独眼,望着镜子里的憔悴面容,纳瓦埃斯一时间恍然如梦,不由得如此喃喃自语。 诚然,他此刻的身体状况一点都谈不上健康,头脑依然昏昏沉沉,浑身上下更是又酸又痛,皮肤上还到处都是浮肿、浴血和坏疽……但无论如何,纳瓦埃斯现在还活着,并没有回归到主的怀抱。 于是,在下一个瞬间,他就翻身抽出了枕头底下的一封信笺,动作极其敏捷地把它给撕了个粉碎。 ——三天之前,当发现自己患上了黑死病之后,纳瓦埃斯在绝望之余,就抓紧时间写了一封遗嘱,打算把自己的一半遗产捐献给教会,用于修筑一座华丽的修道院…… 但是,既然如今自己已经痊愈,那么捐献遗产的事情,也就等到以后再说吧! 抬手把纸屑丢进一旁的火盆里,他刚要开口叫唤自己的贴身仆人过来服侍,但随后就想了起来,这个倒霉蛋已经在昨天因为伤口感染糜烂而病死了,连骨头都烧成了灰…… 对此,纳瓦埃斯只得叹息了一声,挣扎着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开始环顾这间嘈杂的庞大病房。 这里是奥通巴村的一座宽敞木板屋,原本似乎是贵族的宅邸,地势较高,室内比较干燥,通风和采光都很不错。因此,在疫情爆发之后,这座屋子就被穿越者们征用为一处野战医院,主要安置身份较高的西班牙同盟军,也就是纳瓦埃斯和他的亲信军官,让他们得以享受清净的环境和洁白的床单。 至于一般的西班牙士兵,则只能躺在外面的帐篷里,一边听着油毡上滴落的雨点,一边与病魔作斗争。 即使享受到了“高级待遇”,病房里的环境还是很糟糕。大部分病人,包括看门的卫兵在内几乎都在不停地咳嗽,有些人试图勉强忍住,但这种半闷在嗓子里的咳嗽声,听起来却更让人难受。 一些人躺在床上发烧得厉害,都已经到了说胡话的地步。另一些刚刚有所好转的人,也不得不强撑着还很虚弱的病体,去照顾那些奄奄一息的重病号,给他们喂一些稀粥下肚。 印第安人的巫医或者说祭司,偶尔会来病房里转转,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棉布做的口罩。他们给西班牙人带来了一些口服的白色小药片,一种给伤员涂抹在伤口上的粘稠药膏,还有用粉末和开水冲泡出来的药汤。每一种药的疗效都很惊人,可惜并不是对每个人都生效,并且连这些巫医自己都不知道该给每一个病人具体开出什么药方,只能给每个患者都使用同样的东西,总算大部分人还是在慢慢好转。 此外,在这些人的指点之下,病房里的地板被撒了石灰,还把剩下的石灰涂在墙上。而在病房的中央,还用小锅和火炉煮着一锅沸腾的醋,从早到晚一直煮个不停,让屋子里永远弥漫着一股酸味……纳瓦埃斯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凭着直觉认为,这应该是一种土著人的祭祀仪式。 虽然在军营里已经使用了这么多西班牙人闻所未闻的治疗手段,并且也确实是把很多人从这场瘟疫里面救了出来,但病房中的患者还是在不断地死去。并且在他们病死的时候,根本找不到能够给这些可怜虫做临终祈祷的神职人员——因为几个随军神甫全都拒绝服用中国人提供的药物,并且斥之为巫术。结果在患病之后,这些神职人员居然死得比谁都快,如今早就在一只只骨灰坛子里装着了。 看看身旁一长串空荡荡的铺位,发现许多熟悉的面容已经永远消失,纳瓦埃斯顿时就有些神色黯然。 这场突如其来的剧烈瘟疫,对于纳瓦埃斯和他麾下的西班牙远征队来说,实在是一场空前的浩劫。 他之前委拉克鲁斯港带来的六百名士兵,先是在奥通巴会战之中战死了一百多人,如今又一口气病死了大约三百人,只剩下两百多个勉强还能喘气的,并且眼下还不知道能不能全部康复。 至于从科尔特斯那边投降过来的九百多名西班牙人俘虏,由于他们感染和发病的最早,又没能得到及时治疗,耽搁了病情……结果在这场恐怖的瘟疫大爆发之中,更是一下子死得只剩了寥寥几个人。 不过,能够活下来这么些人,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纳瓦埃斯在痛心之余,也不由得暗自庆幸。 ——霍乱、天花、白喉、麻疹、痢疾、疟疾、黄热病和黑死病……哪怕是在昔日最悲惨最惊悚的噩梦里,他也从未想象过这么多瘟疫一起爆发之后,会是怎么样一副天崩地裂的恐怖情形。 所以,当几天前看到军营变成了瘟疫博物馆的时候,纳瓦埃斯一时间简直以为自己看到了世界末日的降临!按照他的估计,就算世界没有因此毁灭,最起码这支部队肯定是要全军覆没在这里了。 要知道,在十六世纪,这些传染病都属于绝对的不治之症,发病后只能靠个人的体质和运气硬抗。若是某人运气好,挨过去了,那就还能活;要是运气不佳,没挨过去,那么基本上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在当时,不要说只知道跳大神的印第安部落巫医,或者是只知道灌肠和放血的中世纪欧洲理发师(注),就是相对比较靠谱的古代中医,面对这些可怕的烈性瘟疫,也很难让每一个患者都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虽然当时的中医已经初步琢磨出了用种人痘来预防天花的办法,但也只是提前预防而已。万一遇到正在发病的天花患者,除了让他们听天由命之外,中医们同样没有多少特别好的治疗方案。 嗯?为什么古代的医生很难治疗这些烈性瘟疫? 请先通过几个例子,看看这都是些什么样的病症吧! 首先是霍乱,病因通常是饮食不卫生,即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或喝了不清洁的水,从而引发出极为剧烈的呕吐、腹泻,每隔几分钟就排泄一次,只能整天坐在马桶上,继而让病人急速脱水晕迷。 如果是在现代医院里,想要给濒临脱水的重症患者补充水分,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打吊针输液。偏偏以工业革命之前的可悲工艺水平,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基本上谁都没办法打造出像样的空心针头,自然也就没办法输液补充水分——所以,相当一部分体质虚弱的霍乱病人,在疫情爆发之后,往往撑不过三天时间,就已经循环衰竭,蹬腿断气了。 然后是天花,这种病更加可怕,能通过飞沫传播,让很多人防不胜防。天花病毒刚刚感染人以后没有任何症状,通常在第12天开始发病,发病之后的第一关是高烧,很多患者都熬不过这个环节就死掉了。 即使撑过了高烧,接下来还会浑身发胞症、溃烂,乃至于有很大的几率引发败血症,导致病人在一个月以内就会死亡——在抗生素还没有被发明的时代,一个小小的伤口感染也是能要人性命的! 就算天花患者最后能够痊愈,他们也都铁定会在身上都留下永久性的斑点,变得一脸麻子、坑坑洼洼——譬如著名的康熙皇帝就是这副非常丑陋的麻子脸尊容——此外还有一部分人会永久失明,变成瞎子。 接下来是黄热病,这种疾病主要出现在热带地区,和疟疾一样由蚊子传播,但要比疟疾更加致命,也更难治疗——患病者先是高烧到40度以上,出现剧烈疼痛以及浑身黄疸,很多人都没能熬过第一关就死了。 然后,病毒会从血液入侵到内脏器官,引起大范围的组织病变,导致病人吐血、便血甚至内出血,内脏机能严重衰竭。即使患者侥幸没有病死,黄热病毒也会对他们的器官造成永久性的伤害,尤其是对肝脏的损害最为严重。从而让得过黄热病的人显得虚弱不堪,往往没法活到很长的岁数。 最后是鼠疫,也称为黑死病或出血热,这种让欧洲人闻风丧胆的瘟疫由耗子身上的跳蚤传播。病人一般先是发烧到精神错乱,然后浑身冒出大片的黑色斑块,疼痛难忍。最后,患者的皮肤会迅速溃烂脱落,渗出数量惊人的淤血和脓汁……通常撑不过两天时间,就会一命呜呼,能够侥幸痊愈的人实在是寥寥无几。 按照纳瓦埃斯的一贯认知,在任何地方只要出现了上述这些瘟疫之中的任何一种,就足以让一座繁荣的城市在几个月里变成荒凉的废墟,把一支战无不胜的强悍军队在顷刻间统统送进坟墓……更别提这么多种类的瘟疫一起爆发了!在这种局面之下,能有一个人活下来都已经是天大的运气! 随着免疫学和抗菌素的发展,困扰人类数千年的很多烈性传染病,到了二十世纪都相继被征服。在医学发达的现代社会,真正能够让人胆战心惊的传染病(癌症不是传染病),一般也就只有艾滋病而已。 但在医学落后的古代,几乎每一种烈性传染病,都能带给古人不亚于艾滋病之于现代人的那种恐惧! 14世纪在欧洲爆发黑死病的时候,那当真是一夜之间整座城市就满街的路倒尸,横七竖八的到处是死人。在短短两三年之内,整个欧洲差不多死了三分之一的人口,很多著名的城市从此变成了鬼城。即使是健康的市民,也都纷纷逃到乡下,把自己隔离起来,等待瘟疫退散——这还仅仅只是一种黑死病而已! 所以,看到在经历了这么一场堪比末日审判的超级复合式大瘟疫之后,自己的队伍里还有这么多人能坚持下来,尤其是自己没有因此送命,病床上的纳瓦埃斯已经感到欣喜若狂了。 然而,当他挣扎着喊来一名执勤的西班牙士兵,打算去向那几位中国人致谢,顺便试探一下能不能采购一些特效药囤积起来,日后带回欧洲贩卖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报告长官,那几位尊贵的赛里斯贵族,这几天都一直带着药物在四周村镇治病救人呢!” 那名年轻的士兵一脸景仰地如此说道,“……虽然他们是异教徒,但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群圣人……” ———————————————————————————————— 注释:中世纪欧洲的医生,尤其是动手术的外科医生,经常由理发师兼职。现代理发店门口常常摆放一个红、蓝、白三色的圆柱形标志,就是起源于中世纪的欧洲,其中的蓝色和红色就分别代表静脉和动脉。 一百二十三、人间地狱 一百二十三、人间地狱 由于完全没有接种疫苗,又不喜欢洗澡,这些卫生习惯极度糟糕的西班牙冒险者,即使得到了抗生素的治疗,在此次瘟疫中的死亡率依然很高——面对来自现代世界的病菌,他们跟印第安人一样缺乏免疫力。// 而从希望港带来的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作为穿越者们的嫡系部队,则享受到最高级别的医疗保障——早在出征之前,就以“神明赐福”的名义,被集体种了多种现代疫苗——从而具备了一定的免疫能力。 等到发觉了“细菌武器”的泄漏,一场大瘟疫迫在眉睫的时候,诸位穿越者们更是病急乱投医,把什么感冒药、消炎药、奎宁,还有塞肛门的退烧栓剂,统统都分发了下去。并且逼着每个人天天用热水洗澡,保持清洁,此外还大幅度加强了对营地卫生的重视,到处喷洒醋酸和石灰……而摄于“神人”的无敌大能,其余的印第安人也都纷纷有样学样,大力加强卫生和消毒。再加上现代抗生素药片的疗效还算不错,因此军中病倒的人虽然不少,但最终病死的只有一千多人而已,而且基本都是非嫡系的其他部落同盟军。 至于诸位穿越者们自己,则是一边大骂马主任办事不牢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边暗自庆幸自己之前准备充足,什么该打的疫苗,包括黄热病疫苗在内,都已经早就给自己注射过了。 鉴于对现代疫苗的充分信心,这些古人闻之色变的烈性瘟疫,诸位穿越者们基本上是不太害怕的。 所以,在把本市能搜集到的最后一批抗生素药品,也都用集装箱传送过来了之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王秋同学,就把马彤学姐和蔡蓉团长丢在现代时空,负责继续到外地去搜购药品。他自己则回到了十六世纪的中美洲,跟着文德嗣学长和同样重返中美洲的马主任一起,到附近墨西哥谷地的各个村镇去巡视疫情。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一支骁勇善战的精锐卫队,显然是穿越者们不必可少的出巡配置。 总的来说,由于多种烈性传染病一起爆发,瘟疫区范围内的情况很严重,场面很可怕。 如果说军营内的氛围还只是凄凄惨惨,那么在军营外面的整个墨西哥谷地,就已经是尸横遍野了。 —————————————————————— 在距离军营不远的一座湖畔渔村里,穿越者们带领的小部队,正在向神色惶惶的村民发放特效药。 这座村庄由于三面环水,交通不畅,与外界交流比较少,在此次来势凶猛的大瘟疫之中,已经是情况比较好,发病比较迟的地方了。但在进村之后看到的凄惨景象,依然让没怎么出过营房的士兵们,顿时惊骇得几乎掉了下巴——村内和村外的道路上,躺满了横七竖八的病人,个个看上去皮包骨头,半死不活地喘着粗气,用龟裂的嘴唇微微呻吟,身旁尽是大滩的呕吐物,还有蚊子苍蝇嗡嗡飞舞,气味难闻至极。 村中的很多茅草屋里,都躺着腐烂的尸体,散发出浓重的臭气,却无人前去掩埋和焚烧。就是那些看上去还算正常的村民,也会在路边走着走着就突然吐血倒下,从此再也爬不起来。 这个部落的老祭司,在脖子上挂着一大串骨头和兽牙磨成的护身符,已经在祭坛前面疯疯癫癫地做了两天消弭瘟疫的法事,还把自己未成年的一个小儿子杀了祭神,但依旧毫无效果,甚至连他自己也病倒了。 在这种无限绝望的氛围之中,突然看到威力无比的“远方神人”带着“神药”前来施救,全村百姓都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哭着喊着向他们下跪。至于什么称臣纳贡的条件,那位一连死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小老婆的中年酋长,更是全都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了下来——连命都要没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尊严和财物? “……喏,这都是我国陛下为你们从神界向天神求来的恩赐。只要吃了这个带着神力的白色药片,同时诚心地信奉我们的神,尊敬我们的陛下,你们的病就会很快好起来!” 在奥通巴会战之后,凭借斩首一级、俘虏五人的战功,终于被正式册封为武士的原希望港伐木工考考姆,此时正抱着满满一麻袋抗生素药片,絮絮叨叨地分发给诸位村民。 由于戴着厚厚的白色口罩,所以他的话音显得有些瓮声瓮气: “……记住啊!每个人每天只能吃两片,跟热水一起吞下去!一定要用烧开了的水!还有,病人的衣服和枕席一定不能再留,上面沾着瘟疫的邪气,统统都要放到火里烧掉!那些没有生病的人,也要经常洗澡和换衣服,让家里和身上都保持干净,尤其是内裤一定要洗得勤快…… 呃?你们从来都不穿什么内裤?哦,也对,我们希望港也是在最近才开始流行穿棉布内裤的,之前大家都光着屁股……那么就多用热水洗洗下身吧!根据神的教导,只有肮脏的人才容易得病……” 那些还能动弹的村民们,一边听着这位武士大人的教诲,一边千恩万谢地收下了药片,甚至还向考考姆下跪磕头,然后开始服侍那些已经病到动弹不得的亲人吃药。考考姆本人还亲自给村中的几个少女喂了药片,这几位小姑娘的容貌很秀丽,身段也不错,可惜一副病歪歪的模样,让他提不起多少兴趣。 此外,鉴于这地方的惨状,考考姆在满脸得意地接受了村民们的跪拜叩谢之余,也偷偷摸了两粒药片吞进嘴里——这地方的疫情这么厉害,天晓得自己会不会也染上些脏东西? 而在全村仅有的一座石砌宅邸里,村中的酋长也把村里能够收集到的所有黄金、白银,甚至包括他鼻子上的金鼻环,还有一些稀罕的檀香木,全都毕恭毕敬地奉献给伟大而又仁慈的“远方神人”,然后呲牙咧嘴地看着几个明显不太熟练的洪休提兹干王国女武士,一次次地轮流用透明的针筒插进自己的胳膊,打上据说能够驱除疫病的“神之烙印”——针对天花、白喉、黄热病、结核病等等流行性传染病的现代疫苗。 虽然在村里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和最虔诚的膜拜,但王秋、文德嗣和马主任的心情依然很沉重。 “……唉,因为这次爆发的是现代传染病菌,所以抗生素似乎也不怎么灵验了!” 看着这座死气弥漫的村庄,马主任忍不住摇头叹息,“……不少人只是患上了厉害一点的肺炎,就已经无药可救,吃多少抗生素药片也不管用。还有那些感染了霍乱病菌,拉肚子一直拉到脱水的病患……就算有青霉素,也来不及培训出那么多医护人员,给他们全都打上吊针啊!” 对于这种情况,王秋和文德嗣也是目光黯然。 ——早期的青霉素号称万灵药,往往只要几十个单位就能救活一个人。后来,随着抗生素的广泛使用,细菌也不断进化,随之产生了耐药性,以至于到了21世纪,仅仅治疗一个感冒就要800万单位的青霉素。 因此,如果是这个时空自产的病菌,那么只要用一片口服青霉素,理论上就足够救活一个村庄的人。但问题是,这一次的病菌实际上来自于现代世界,从一开始就具备着强大的耐药性,抗生素的疗效自然也就差了许多,而土著人的死亡率更是被拉高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 纵然穿越者们已经在竭尽全力地到处施救,企图挽回大错,但因为交通恶劣和人手不足的限制,很多较为偏远的村镇,还是无法及时获得救治——没等到药物送抵那些地方,就已是尸横遍野,白骨森森了。 —————————————————————— 如果说之前经过的那座偏僻小渔村,就已经在瘟疫的侵袭之中哀鸿遍野;那么等到穿越者们踏入另一座位于交通要道上的繁荣城镇之后,王秋他们才发现自己真正地看到了人间地狱! 在这里,迎接他们的并非哭诉和求助,而是一片静悄悄的死寂! 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没有嘈杂的人声,没有袅袅的炊烟,只能偶尔听到几声乌鸦的鸣叫……仿佛从幽冥深处透出的死亡气息,此刻正无声无息地弥漫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让这些陷入死寂的建筑物,显得分外凄迷和诡异。 面对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即使头顶正值艳阳高照,王秋也禁不住地感到背脊一阵阵发凉。 壮着胆子走进城内,展现在眼前的场景更是让人不忍卒睹。 ——墙根边、街角处、屋檐下……无论是低矮的茅棚,还是华丽的神庙,到处都横七竖八地躺倒着无数死尸,男女老少都有,却找不到一个还能喘气的活人。一部分尸体仰躺着,另一些尸体蜷缩起身体侧翻着,还有些尸体趴在地面上,但定格在他们面容上的表情,无一例外都是极度痛苦的扭曲和狰狞,几乎能让旁观者感到窒息。由于此时正值盛夏,天气酷热,一部分尸体已经高度腐烂,甚至冒出了白花花的蛆虫。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恶臭,随着微风飘散开去,恍惚中几乎能让人产生出懵懂迷离的错觉。 在城内尸横遍野的街道上,时常可以看到红着眼睛的野狗窜进窜出,一边低声地咆哮着,一边争抢和撕扯着死尸。而在这座死亡之城的上空,则是扑棱棱地盘旋着大群乌鸦,仿佛是向凡人宣示死亡的黑暗使者一般,不时收起翅膀落下,停驻在某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上,然后低头啄食起腐肉与内脏。 众人沉默地进入城内,走过一条又一条寂静的街道,然而四周依然只是无边无际的死寂,视野内也只有死状各异的尸体,以及啄食着死者眼珠的乌鸦,撕扯着残破尸体的野狗,白花花蠕动着的蛆虫……这一处又一处富有视觉冲击力的凄惨情景,很快就几乎摧毁了他们的神经,而弥漫在四周每个角落的尸臭,更是熏得每个人的肚子里都翻江倒海,逼得他们不得不紧紧掩住鼻子和嘴巴,以免呕吐出来。 随着死亡而袭来的恐怖气息,无形却又真实地渗透进了所有人的心里,让他们越来越迈不开自己的双腿……终于,在草草巡视过几条街道之后,穿越者们就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无孔不入的难言恐惧,不再试图寻找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幸存者,而是以最快速度掉头狂奔,逃出了这座没有一丝生气的死亡之城。 “……这……这真是太恐怖了……怎么会变成这样?整座城市的人全都一下子死光了?” 狂奔出城之后,王秋靠在一块大石头旁边,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随身携带的矿泉水,一边紧紧按着自己狂跳不已的胸膛,同时忍不住心有余悸地如此低声嘟囔道。 “……这也难说,一下子就爆发了这么多种类的烈性瘟疫,又没医没药,就是全城死绝了也不稀奇!” 马主任很有经验地用矿泉水清洗了一下双手和面颊,并且把口罩丢到火堆里烧掉,同时对王秋如此回答说,“……或许有那么一些体质强韧的人,能够挣扎着活下来。但是,他们就算熬过了这场瘟疫,恐怕也不敢在这座死亡之城继续呆下去了,很可能已经趁着还有力气的时候,就逃难到了远方……” 静静地休息了片刻之后,穿越者们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燃烧瓶,在这座寂静的死亡之城里放了一把大火,让这些死不瞑目的尸首和这座被抛弃的城市一同化为灰烬,之后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在这场仿佛怒火燎原般的可怕瘟疫之中,原本人烟稠密的墨西哥谷地,已经变成了一片死亡之地。 一百二十四、末日浩劫 一百二十四、末日浩劫 某个时空的1520年5月,从碧波荡漾的墨西哥湾,到白雪皑皑的马德雷山脉,整个中美洲的一千五百万印第安人原住民,都被笼罩在一片象征着死亡的恐怖阴霾之下。\\ 霍乱、天花、白喉、麻疹、痢疾、疟疾、黄热病、黑死病……这些美洲印第安人从未接触过的烈性传染病菌,因为某位著名祥瑞先生的失误,一下子传遍了这片土地,并且肆无忌惮地展示着它们的淫威。 对于蒙昧的美洲印第安人来说,有形的敌人尚可挥刀抵御,无形的病魔却让人无从招架。 根据他们的历史经验和宗教信仰,唯一能够想象出来的对抗瘟疫之策,就是让祭司们大规模地杀人祭神,把成百上千名年轻健康的活人祭品开膛破肚,用他们的血和心脏供奉天神……结果,这种不科学的对抗瘟疫策略,非但没有给印第安人祈求到神明的拯救,还在位于城市中心的神庙里堆积了太多的死尸。然后,这些尸体又在炎炎烈日之中迅速腐烂,滋生出大量传染病菌——反而让瘟疫蔓延得更加猛烈了! 一时之间,整个中美洲哀鸿遍野、尸积如山,城镇乡村皆是十室九空,不幸病死者数以百万计。 当这样一片凄凉绝望的末日氛围降临之后,在奥通巴村不断向所有人发放着疗效显著的抗生素药片,竭尽全力救死扶伤的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就成了这个黑暗年代之中唯一的明灯。 而那些大慈大悲的“远方神人”,则成了整个中美洲全体原住民心目中最后的万能救星。 ——没有谁能知道,正是这些貌似慈眉善目的“远方神人”们,亲手打造了用于播撒瘟疫的潘多拉盒子,然而又因为一系列阴差阳错,以及计划赶不上变化,错误地让瘟疫爆发在了这片悲哀的土地上…… —————————————————————— 掀开营帐的门帘,王秋抬起头来,只见晴朗的夜空万里无云,月亮也是又大又圆,到处一片星光烁烁。而低头望去,在奥通巴村远征军大营四周的广袤旷野上,同样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无数的营帐和窝棚,燃起了成千上万的篝火。即使夜色已深,依然是一副人声鼎沸的嘈杂模样。 ——最近的这一个月里,由于对致命瘟疫的恐惧,为了能够就近得到“神药”和治疗,整个墨西哥谷地的幸存者,都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地向着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驻扎的奥通巴村四周汇聚,搭建起无数乱糟糟的帐篷和窝棚暂时住下,从而形成了一个总人口多达数十万的庞大难民营。 其中很多人在接受了抗生素药物的治疗之后,身上的疾病就早已痊愈。但他们所在的家族和部落,此时已经在瘟疫之中基本死绝,即使独自重返故乡,也无法维持生活,等于是成了孤魂野鬼。 除了这里之外,他们发现自己根本就已经无处可去,在一片惶恐不安之中,索性就纷纷恳求洪休提兹干人收留他们,希望能够成为“神人”治下的臣民。文德嗣和马主任商量了一下,考虑到如今不缺粮食,而日后的开发建设势必需要大量劳动力,于是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 结果,随着瘟疫的蔓延,前来祈求“神人”庇护的土著越来越多,原本只有几千人口的奥通巴村,很快就膨胀成了一座数十万人聚集的巨型贫民窟。在白天,成千上万的难民们排队领取药物和救济粮,彼此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到了夜里,漫山遍野的熊熊篝火,又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片灿烂辉煌的灯火海洋,与天空中的星辰大海相映成趣。 若是极目眺望,在视野尽头的远方山峦背后,依稀也能看到许多影影绰绰的耀眼火光,映红了地平线上的天际——那是被穿越者们派遣出去的小分队,在纵火焚烧四周那些只剩下腐尸的死亡城市。 面对着这副处处火光冲天的末日场景,王秋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至少数十万人因为他们的努力而活了下来,但同时又有至少数百万人因为他们的失误而染病死去。 其中的是非功过,还真是一言难尽。 回头望向帐内,在昏黄摇曳的煤油灯光下,文德嗣正在拿着一册字迹十分潦草的记录本,向刚刚从现代时空回来的马彤和蔡蓉,介绍着在近些天里发生的事情。他嗓音中似乎同时混合着冷酷、疲惫、麻木和迷茫,而嘴角更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假笑,显得既微妙,又别扭,还很诡异。 “……十天之前,我们的盟友小西考特卡托将军,没等身上的黄热病完全好转,就半死不活地坐着一顶轿子,带着剩余的特拉斯卡拉族战士和我们提供的抗生素药片,急匆匆地想要打回故乡。 然后,他的部队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轻易打进了祖塔拉谷地,一举夺回了特拉斯卡拉部落联盟的大权——因为瘟疫早已在特拉斯卡拉联盟爆发了三十多天,把守谷口关隘的军队几乎全都病死了!而整个特拉斯卡拉联盟的人口,也已经在这场酷烈的瘟疫之中,从五十万以上暴跌到了不足十万人! 小西考特卡托在此次返乡之前,本来还想搞一场大清洗,将那些先前杀害他父亲的贵族统统砍掉。谁知这次到了故乡祖塔拉谷地一看,才发现根本不用自己动手,他的政敌们因为跟携带病源的西班牙人接触得太多,早就已经全都死于瘟疫了!而且还是全家死光、一个不剩,连斩草除根什么的都可以免了…… 唯一的麻烦,就是要给这么多死人一起挖坑埋尸……由于需要挖的坑实在太多,而还有力气挖坑的健康人又实在太少,小西考特卡托一连挖了五天都没有挖完……” “……接下来是墨西哥湾沿海地区的消息,根据我军搜索队打探到的情报,早在奥通巴会战打响之前的好几天,委拉克鲁斯港就已经陷入了大瘟疫,超过六百名西班牙人在十天之内迅速病死。 一片人心惶惶之下,加西亚司令官只得匆忙下令西班牙舰队起航逃走,并且丢下了一百多个重病号,让他们在海滩上自生自灭……最后只有一个顽强的西班牙人熬过了病魔,目前他已经被我们的搜索队员带了回来。搜索队在离开委拉克鲁斯港的时候,还顺便放了一把火,烧掉了这座被瘟神诅咒的港口……” 文德嗣的嗓音在这里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继续说道,“……另外,最初爆发在西班牙人中间的瘟疫,也不可避免地蔓延到了四周的美洲原住民村落。在当地的托托纳克人部落,爆发的疫情比墨西哥高原这边更加严重——他们那边是热带雨林,气候潮湿闷热,蚊子苍蝇也多,托托纳克人又喜欢在村庄里杀人祭神,还任凭尸体堆积腐烂……疫情一旦爆发开来,当真是比火山喷发还要猛烈。 根据我方探子们侦察到的情况,在托托纳克人的聚居地区,到处都是整个村子整个村子沦为死地的惨状。除了在我军曾经驻扎休整过的森波亚尔村,因为有我们当初散发的一些药物,勉强活下来了十几户人家之外,搜索队在整个墨西哥湾沿岸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活人。至于我们之前在北方开凿的那座银矿,由于路程太远,搜索队没有来得及赶过去侦察,但估计情况也是不妙,应该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么说来,整个墨西哥已经到处都是一片人间地狱了?能够估算出大概死了多少人吗?” 马彤学姐的话语十分冷酷,却也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但文德嗣的回答则更加冷酷。 “……NO,NO,NO,你的这个问题,在提问的角度上就错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不是应该问这里死了多少人,而是应该问这地方还有多少人活了下来!” 他随即便叹了口气,扳着指头逐一列数,“……在祖塔拉谷地,原本有着五十多万人口的特拉斯卡拉人,目前只剩了不到十万人。在墨西哥湾沿海,之前拥有一百多万人口的托托纳克人,在基本没医没药的情况下,能够活下来两三万人就算是好运气了!至于这片拥有七八百万人口的墨西哥谷地,由于我们一直在大量投放抗生素药物,或许最终能够有一百万人到两百万人,成功地摆脱病魔,存活下来吧! 接下来,还要再算上北方沙漠里的奇奇梅克人,东南方尤卡坦半岛上的玛雅人……” 说到这里,文德嗣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狠狠地把拳头砸到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个月!仅仅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有至少一千万条生命消失了!我们这都是做的什么孽啊!” 他一边情绪激动地捶打着桌子,一边哽咽着低声咆哮,眼角边仿佛闪现出了泪花。 ——虽然在之前协助马主任实施“对欧细菌作战”的时候,本性还算纯良的文德嗣同志,就已经多少有了些心理负担。但在他的想象之中,那些如同噩梦般尸横遍野、死气弥漫的残酷场面,应该只会发生在遥远的大西洋彼岸,跟脚下的这片土地恐怕没什么关系,于是也就渐渐地淡定了下来。 然而,由于“潘多拉盒子”意外地被人打开,数以百万计的死亡一下子就发生在了他的身边……身为酿成这场惨剧的帮凶,文德嗣一时间就不由得饱受内心良知的拷问——说到底,他还是不够冷酷,不够“成熟”,没法把这一个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异时空土著居民,当作游戏里的NPC一样来对待。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意味着他已经逐渐地融入了这个世界,而不再把自己看做是一个匆匆过客。 一百二十五、形势一片大好?! 一百二十五、形势一片大好?! 对一名身处于异世界的穿越者,尤其是一名混得比较成功的穿越者来说,想要一直维持自己在穿越前的民族与国家立场——即使身处于异国他乡,也照样把自己当做中国人——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随着生活环境的改变,自身社会地位的改变,身边利益群体的改变,穿越者在思想上对于民族与国家的立场,也会自然而然地发生改变。 这就是社会同化效应。 你不能指望一名穿越成20世纪中东阿拉伯国家统治者的中国人,将版图内的油井和矿产对遥远的中国拱手相让;也不能指望一位穿越成日本战国大名的中国人,在每件事情上都首先考虑大明天朝的利益。 毕竟,穿越者也是人,他们必须要首先考虑自己和身边人的利益,然后才能顾及其它的事情。 文德嗣自然也不例外。 穿越到这个蛮荒的世界,成为一位国王的女婿,以及一个国家的继承人——虽然这个国家的版图和人口都比较寒碜,但好歹是从社会基层一瞬间跳进了统治者的行列——他的心态自然也在逐渐地发生变化。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最容易改变人的思想:首先是爱情,其次就是权力。 而文德嗣在16世纪的中美洲,却同时得到了这两样东西,从而很快就建立起了难以割舍的羁绊。 如果说,在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是把自己当做偶然落入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家庭的建立,事业的成功,文德嗣已经越来越把自己代入进了“洪休提兹干王国继承人”这个角色,开始真正地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印第安人首领,把身边的美洲原住民当做是同胞,并且雄心勃勃地想要征服整个中美洲,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一番丰功伟业。 ——任何一位合格的统治者,都必须把自己统治的国家当成祖国,否则就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在文德嗣的构想之中,整个辽阔的中美洲,在未来都会成为他的帝国版图,而中美洲各族的上千万印第安人,在日后也都会成为他的臣民……所以,面对当前这场近乎于种族灭绝的人为瘟疫,或者说人道主义灾难,文德嗣才会表现出如此的情绪失控——哪怕这场瘟疫并没有蔓延到他的洪休提兹干王国。 因为,他早就把整个中美洲看成是自己盘子里的菜。 如果说,对遥远的西欧国家发动细菌战,好歹还是为了御敌于国门之外,从萌芽中消灭日后的强敌。那么在脚下的中美洲释放出病魔,就等于是在毁灭自己未来建立美洲帝国的人口基础了。 在这一点上,文德嗣跟王秋等人的心态是截然不同的,尽管他们同样是穿越者。 ——文德嗣已经逐渐把自己的根扎在了这片土地上,而王秋他们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另一方面,对于如此骇人听闻的种族灭绝式浩劫,王秋他们同样也是非常不愿意看到的,虽然考虑的角度不同——这样一场来势汹汹的大瘟疫,让整个墨西哥变得十室九空,跨时空贸易的市场购买力自然也会随之萎缩。而本地人口的急剧减少,在日后更是会让他们难以招募到开采矿产、砍伐树木的劳动力。 但是,这些超时空的城管们,同样也苦于拿不出切实有效的防疫对策。 首先,对于瘟疫区的上千万印第安人原住民来说,他们只是一支外来的远征军,而不是统治墨西哥的中央政府,根本没办法发号施令,组织各个部落搞什么“爱国卫生运动”;其次,就算能够对全体病人采取隔离措施,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黄热病和疟疾是通过蚊子传播的,而黑死病的传播者则是老鼠。 除非他们能够在整个中美洲打死每一只带了疟原虫的蚊子,消灭每一只带着病菌的老鼠,否则即使他们隔离了每一个病患,这一系列可怕的烈性瘟疫,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扩散开来——没办法,这一次爆发的传染病,在种类方面实在是太多了,偏偏其中的任何一种传染病都足以致命! 事实上,他们除了向附近地区发放抗生素药物之外,也只能静静地等待瘟疫结束——这真是太可悲了! 唯一的好处在于,整个墨西哥谷地对远征军的抵抗意志,也都被瘟疫和死亡给彻底磨灭了。 几乎每一个部族都哭着喊着祈求“神人”们的拯救,完全没有了继续进行武力对抗的念头。 ——未知的恐惧,总是可以让人心生敬畏。而仅有的救命稻草,则让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住。 因此,对于这场葬送了上千万条生命的恐怖瘟疫,身为始作俑者的马主任,显然是有着不同的看法。 “……咳咳,同志们,虽然报喜不报忧的做法是绝对错误的,但咱们也不能矫枉过正,只报忧不报喜啊!按照我的看法,在这场瘟疫的帮助下,我们目前的形势分明是一片大好,不是小好!” 主任同志一开口就是如此的石破天惊,让其他人全都听得傻了眼。 不顾众人下巴掉了一地的怪异表情,马主任继续兴致勃勃地说了下去。 “……想要成为一片土地的统治者,除了强大的武力之外,宣扬仁义也是一种必要的手段。而救死扶伤则是最容易打动人心的办法——所以说,为了用最快的速度征服这片土地,并且最彻底地消弭当地人的反抗意识,我们的作战策略,应该是有灾难要救死扶伤,没有灾难制造灾难也要救死扶伤! 你们看,在奥通巴会战之前,至少半个墨西哥谷地都在跟我们为敌,剩下半个谷地则在中立观望。即使是在会战结束之后,敌人也依然保存着不少有生力量,需要我们一座城市接一座城市地发兵攻打。 可是呢,等到这场瘟疫一爆发,整个墨西哥谷地的贵族酋长,马上都哭着喊着来我们这边俯首称臣,什么金银财宝都一个劲儿地送过来,只求能给点救命的药物——等于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他伸手抚摸过几乎被完全涂成红色的作战地图,然后在图上唯一的蓝点上指了指,“……现在,整个墨西哥谷地目前已经基本归顺,敌人的战斗意志已经被彻底瓦解,就连阿兹特克叛军的大本营特特科斯城,都在一场兵变之后向我们倒戈投降。而特拉可潘城、查普特佩克城这些中立城邦,在瘟疫的威胁之下,更是早已相继向我们降伏。 如今,在整个墨西哥谷地,只剩下科尔特斯和他的远征队,还有一部分铁了心跟随他的印第安人同盟军,此刻还在特诺奇蒂特兰城里继续抵抗,但是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此外,这场瘟疫还带来了另一项好处,就是不必再担心饥荒了——虽然今年的旱灾非常严重,整个墨西哥都在歉收,粮食缺口估计大得可怕,但死人是不需要吃饭的……” 最后,马主任作出如下总结:“……总之,在瘟疫的帮助下,我方的形势正是一片大好,不是小好!以后如果要征服其它地方,也应该要采取类似的策略,以便于事半功倍——具体来说,就是有瘟疫要治病救人收买民心,没有瘟疫制造瘟疫也要治病救人收买民心!” 一片愕然,呆若木鸡。 虽然大家都知道,上述推导和结论并没有错误,但是……马主任,如今你的身上还有节操这种东西吗? 沦为祥瑞不是你的错,把节操掉光可就是你的错了! 领导同志,请不要在反人类的邪路上越走越远啊! ———————————— PS:预告,下一章的标题为《祥瑞是怎样炼成的》……追溯马主任从普通人进化成祥瑞的心路历程。 一百二十六、祥瑞是怎样炼成的(上) 一百二十六、祥瑞是怎样炼成的(上) PS:加更求收藏 ———————————————— 这一次有关传染病疫情的对策会议,由于马主任的惊爆发言,最终闹了个不欢而散。\ 事实上,说“不欢而散”都已经是含蓄的形容了——文德嗣当时气得差点向马主任挥拳头! 细菌武器这种东西,播散起来似乎很容易,事后想要防疫和治疗可就难了。 毕竟,跟闯下了大祸也可以穿过虫洞拍拍屁股就走的其他人不同,文德嗣的老婆孩子可都在这边呢! 而王秋他们虽然没有文德嗣这样严重的愤慨,但对于这位祥瑞主任的作风也是感到阵阵心寒。 ——在马主任的字典里,一定有很多词和放屁是同义词,比如说道德,节操,怜悯、人道主义等等。 基本上,没有人会喜欢这样一个在谈笑自若之中草菅人命的冷血动物,成为自家顶头上司的吧! 要知道,二战时期的纳粹德国,花费了好几年时间盖了那么多的死亡集中营,总共才杀了区区六百万个犹太人。而在这位马主任手上,仅仅是一个无心的失误,就让至少一千万名印第安人一命呜呼! 更可怕的是,这一次的瘟疫攻击,还远远没有结束——没有被纳瓦埃斯擅自截下,正在送往西班牙本土的那一批“潘多拉盒子”,很快就会在欧洲制造出更多的死亡,然后还会继续传播到非洲、亚洲……等到这场恐怖的瘟疫最终结束的时候,整个世界已经因此而死掉一两亿人也是有可能的。 此外,根据马主任的平日言谈,王秋已经基本可以推测得出,他在日后会推出怎么样的一套标准异界殖民开发模式——先用一场大瘟疫开路,按照西班牙探险家给印第安部落赠送天花病号旧衣服的路数,在异世界到处播散高传染性的现代病菌;然后,肩负重大使命的穿越者们,就会摆出一副救苦救难的慈悲菩萨面孔,携带大批现代医疗设备和药品隆重降临。 对于那些低头臣服的土著带路党,穿越者会给他们用抗生素治疗和打疫苗,保佑他们能够熬过瘟疫,以便于日后有命给穿越者做牛做马,开矿山砍木头。至于那些顽固不化的反对派,也根本不用穿越者怎么动刀动枪:对方在没医没药又有人恶意播撒病菌的情况之下,基本上很快就会自己遭瘟,蹬腿病死…… ——由于用无孔不入的病菌代替了枪炮和导弹,所以连军事征服的步骤都可以省略了。 单纯从科学和经济的角度来看,这套以多种烈性瘟疫开路、再用特效药品收买人心的异界殖民标准模式,确实是很快捷、很高效、很廉价,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少的人力、最低的费用(目前的青霉素、链霉素等等都很廉价)征服一大片人烟稠密的土地。只要做好必要的保密和宣传工作,还能让被征服的土著对自己千恩万谢,把引发的敌意削减到最低程度。远比近代欧洲人的常规殖民方式——打一场艰苦的征服战争,并且随后展开无休止的治安整肃作战——要来得耗费更少,投资回报率更高。 而这个殖民模式的唯一问题就在于……太邪恶了!邪恶得仿佛每一个毛孔里都在流淌出鲜血与污垢! 像这样的罪行,用邪恶这个词已经远远不足以形容,最起码也应该说是丧尽天良、惨绝人寰啊! 虽然城管这个很黄很暴力的职业,在后世的中国社会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好名声,但毕竟跟屠夫和杀人魔之间,还是存在着不小的差异……所以,跟着这么一位冷血无情的领导,王秋感到自己的压力很大。 结果,在这一天的深夜里,王秋是被噩梦给吓醒过来的。 在这个朦朦胧胧的噩梦之中,他看到了上千万条死不瞑目的冤魂,凄凄惨惨地向着自己索命。 更糟糕的是,醒来之后的王秋,一时间发现自己满头满身的冷汗,并且精神高度亢奋,纵然是雪姬黛兰公主的温软胴体,也无法安抚他狂躁的心灵——简单来说,就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于是,他就胡乱披了件衣服,走到帐篷外面的空旷草地上,想要透透新鲜空气。 然后,王秋在不远处发现了同样蹲在草丛中的马主任,以及被他叼在嘴里散发出微弱红光的香烟。 借助篝火的闪烁光芒,隐约可以看见马主任带着一脸忧郁的神色,静静地望着璀璨的星空。 王秋想了想,还是决定走过去跟马主任打个招呼。但还没等他开口,马主任就已经首先打开了话匣子。 “……哦,是小王同志吗?一起过来坐坐,抽根烟怎么样?我这里有一包刚打开的软中华。” “……啊,不,谢谢,我不会抽烟。” 王秋一边客气地表示拒绝,一边顺势凑近了过去,“……怎么,领导您也睡不着?难道是有心事?” “……唉!还不是因为你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 马主任低声叹息着说道,眼神中满是无奈,“……你们难道就不知道,我国在目前的国际竞争之中,所面临的局势有多么糟糕吗?随着工业的发展,国内积累的资源越来越不够用。石油、铁矿、有色金属,还有其它很多很多东西,都需要从整个世界去到处搜集。偏偏美国人又在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围堵我们,我国想要在哪里建设油井、开采矿山,那里就会莫名其妙地陷入战乱;想要收购什么矿石,这种矿石的价格就会急剧攀升。而你们目前展开的跨位面时空贸易,则是打开这一困局的绝妙突破口!”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始连声抱怨,“……可是你们呢,刚才在会场上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圣人,站在道德的立场上一个劲儿地说我的不是……没错,在异时空播撒瘟疫搞细菌战的做法确实很冷酷,但我又是为了什么才要这样做?难道我是什么变态杀人狂,或者是乐衷于毁灭世界的疯子?!咳咳,归根结底,这一切还不是为了让我们的国家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最低的成本,牢牢地掌握住一块富饶的资源产地,并且能够赶在虫洞关闭之前,让我国能够获得尽可能多的矿产和原材料啊!” “……这个……我想大家并非不知道这项事业的重要意义,更不是没有热爱祖国、报效祖国的心思,但对于您的一些做法,我们恐怕都会感到有些难以接受。” 王秋低头斟酌了一下语句,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让我们连个罪名都不找,就一下子用瘟疫消灭数以百万,甚至千万的无辜者……这实在不像是平常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啊!” 此话说完之后,两人之间便陷入了深邃的沉默。带着寒意的狂风呼啸扫过这片旷野,让帐篷和旌旗全都哗哗作响,也让篝火燃烧得更加旺盛。隐约可以听见猫头鹰在头顶扑打着翅膀,以及从某些帐篷中传来的模糊呓语……但难耐的沉默依然在这里持续。直到最后,马主任才从嘴里拔出香烟,苦笑着挠了挠头。 “……呵呵,看来还真是都把我给当成大魔头了!这可叫人……怎么解释呢?” ——不知为何,在此时的王秋耳朵里,马主任的嗓音竟然显得有些缥缈: “……小王同志,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一个穿越者怎样认识自己的故事……” PS:今天的第三更完毕了!撒花庆祝! 一百二十七、祥瑞是怎样炼成的(下) 一百二十七、祥瑞是怎样炼成的(下) 说说一个男人的故事吧。/ // 这是一个很平凡很普通的男人。 这个男人并没有显赫的出身,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更没有什么超常的智商,甚至还有些胆小。 他出生在一个很平凡很普通的工人家庭,然后普普通通地上了小学,普普通通地上了初中,接下来是高中和大学。等到他大学毕业以后,也只是跟寻常的小市民一样,普普通通地开始四处找工作。 他没有什么天真的梦想,也没有什么伟大的理念,更不认为自己背负着什么常人无法理解的天命,只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 总之,他只是一个在当今社会上到处都是的普通人,既不是完美无暇的圣贤,也并非十恶不赦的邪徒。 但是,就在他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在他急匆匆赶去参加某个招聘会的路上,这个男人突然穿越了。 几乎是在毫无征兆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两千多年之前的汉朝,附体在了一个小地主的身上。 刚刚穿越到汉朝的时候,这个男人一度十分兴奋,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他绞尽脑汁试着搞过很多研究发明,比如烧玻璃、造纸、造火药和晒盐,但是绝大部分的尝试都失败了,而求官入仕的门路也没能走通。于是,他就安安心心地娶妻生子,建立了自己的小家庭,慢慢地觉得这样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可是,就在他的儿子刚刚会说话的时候,匈奴骑兵攻破了长城,把他居住的村庄屠杀得鸡犬不留。 然而,这个男人的故事并没结束,他又穿越了。 这一次,他来到了五胡十六国的动乱年代,变成了冀州一座小坞堡的主人。这里位于羯族建立的后赵境内,他不得不整天忍受着羯族官吏的敲诈和侮辱,看着这些金发碧眼的食人族在中原腹地肆意逞凶,而华夏贵胄却在祖祖辈辈的家园里沦为奴婢,随时都会被羯人无故打杀甚至吃掉,日子过得简直不如猪狗。 他的胆子不大,不敢起兵造反,只想着怎样带上所有家人,安全地逃到江南去投奔东晋。只是羯族人监视得很严密,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直到有一天,大英雄冉闵率领中原汉人发动绝地反击,攻克了后赵的国都邺城,并且颁布《杀胡令》号召天下人驱逐胡虏,导致后赵开始土崩瓦解。 他没敢投奔冉闵去跟胡人打仗,只是趁乱带着家人离开了冀州,拼命南逃。可惜他们并没能走出多远,就当他在黄河边寻找渡船的时候,突然被一队羯族骑兵追上……于是,这个男人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亲眼看到他的妻子、姐妹和女儿,被羯族人当做“两脚羊”下锅烹食,然后自己也被马蹄给践踏成了肉泥。 然而,这个男人的故事并没结束,他又穿越了。 这一次,他来到了天宝年间的唐朝,此时正值安史之乱,不过他的降临地点却并非生灵涂炭的关中、河北与中原,而是在远离战乱中心的岭南,这让他多少松了口气,但也有点怅然若失。 等到安史之乱结束之后,因为他对古代历史的记忆很粗略,以为大唐的天下应该已经暂时安定,于是就想要去看看长安,亲眼见识一番这座当时世界上最辉煌的城市,也不枉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走了一遭。 结果,他千里迢迢地从岭南一路跋山涉水来到长安,刚刚在某家酒肆结识了一位让他心动的漂亮女子,就赶上吐蕃军队攻入长安,纵兵大掠。尽管他在凶暴的吐蕃乱兵面前,根本不敢反抗,而是乖乖地献上了身边全部的金银财宝。但到了最后,还是跟那位女子一起,被红了眼的吐蕃士兵挥刀砍杀。 然而,这个男人的故事并没结束,他又穿越了。 这一次,他穿越到了南宋末年的襄阳城,在这座城市出生、长大,并且又一次遇上了心仪的女子,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家庭。接下来,恐怖的蒙古大军出现在了北方的地平线上,逐渐逼近这座坚固的要塞城市。 在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离开襄阳出逃的机会,但这个男人犹豫了很久,虽然心里很害怕,可最终还是没有走,而是参加了守城的民兵队伍。因为他不愿再做懦夫,不想死得像条野狗一样屈辱,他想要亲手守护住自己辛苦经营的家园,也想看看会不会有郭靖和黄蓉出现,用他们的神雕和武功轻易逼退蒙古大军。 很遗憾,郭靖和黄蓉的故事只是小说家的杜撰,他没有看到什么侠客,就被一支箭矢射中了咽喉。 然而,这个男人的故事并没结束,他又穿越了。 这一次,他穿越到了明朝嘉靖年间的福建沿海,降临在了一户士绅人家。此时正值倭寇入侵的高峰时代,在一个暴雨之夜,这个男人的家族也遭到了一伙倭寇的袭击,包括他父母在内的许多亲戚不幸遇害。 他决定这次再也不能懦弱了,更不能再指望什么永远不会出现的侠客。 于是,这个终于有了勇气的男人,便散尽家财,活动关系,迅速拉起一支民团队伍。之后又经过一连串惊心动魄的血战,他终于剿灭了这伙倭寇,亲手把杀父仇人砍下了脑袋。 可惜,他自己同样也在剿灭倭寇的战斗之中负伤甚重,不久之后便因为伤口感染而不治身亡。 但他依然感到很高兴,因为他这一次终于守护住了家乡,并且在死前成功地为亲戚家人报仇雪恨。 然而,这个男人的故事并没结束,他又穿越了。 这一次,他来到了明末的繁华江南,降生在一个书香门第之家。后来,满清鞑子占领了北京,并且很快打过了长江。这个男人把家人安排去了遥远的南洋避难,自己却孤身留在了江阴城,跟着那位铁骨铮铮的阎应元典史,还有全城八万名慷慨激昂的彪悍义民,一起迎战来势汹汹的二十四万满清大军。 在空前惨烈的江阴攻防战之中,他运用自己超越时代的历史见识,提出了很多卓有成效的妙计,包括在水井里下毒,给敌营投掷天花患者尸体,使得清军爆发瘟疫等等,从而让这座孤城坚持了一年之久,也让攻城的清军死伤惨重,先后伏尸二十万之多。 但到了最后,孤立无援的江阴城还是被清军攻克了,而他也在巷战之中力尽身亡。 不过,这一回他死的时候,心中并没有多少恐惧,甚至是微笑着迎接死亡的——因为在这一次,他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和民族奋战而死,终于能够死得像是一个英雄了。 在临死的时候,他还想过自己下一次将会穿越到哪个时代——无论是鸦片战争、甲午战争、抗日战争还是抗美援朝,他都有信心能够跟任何敌人殊死战斗到最后一刻,像英雄一样壮烈地为国牺牲。 ——他的确是又穿越了,但却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那条通往招聘会场的繁华街道上。 于是,这个男人两眼茫然地站在大街中央,不知所措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潮。他看到街头的电视幕墙上正在播放着清宫辫子戏,身穿满清宫装的格格阿哥们在里面谈情说爱,包衣奴才们在彼此插科打诨,拖着大辫子的清朝皇帝在显示自己的英明神武……最后,他只能瘫倒在墙角,捂着脸嚎啕大哭…… ————————————————————————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大梦。但接下来,我很快发现自己具备了空间异能,看到了连接异界的虫洞,并且在不久之后被国家的特殊部门招揽,成为了一名真正能够穿梭时空的穿越者……” 荜拨作响的篝火旁边,马主任一边用手指夹着香烟吞云吐雾,一边絮絮叨叨地向王秋讲述着他过去的故事,“……根据我在这些年的工作过程之中,跟各式各样的穿越者进行交流之后得出的结论,那时候的我应该是连续进行了多次的灵魂穿越……而这几次漫长的人生体验,则是我心目中最宝贵的财富——没有这些奇妙而严酷的人生考验,就无法让我得到觉悟,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他在目光中露出缅怀的神色,然后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我知道,很多人把我看成是毫无节操的恶魔、满手鲜血的屠夫,以及带来厄运的衰神。但事实上,我只是对生死看得比较淡薄罢了——凡是在鬼门关上走过一圈的人,看事情一般都会更加豁达。比如说,我有几个在肿瘤医院工作的老同学,由于天天见人得肺癌挂掉,反倒见怪不怪,抽烟一个比一个凶……更何况我早就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那么多圈呢? 总之,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我不是变态,更不是疯子。我只是一名爱国者,一名可以为了国家和民族而牺牲自己的战士!我的心里并不是没有道德和怜悯,但是,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我也从来不惮于把自己变成恶魔,让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只要这鲜血不是来自于我的同胞!这是我的唯一底线!” “……”王秋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一时间无言以对。 尴尬的沉默再次降临,两人之间只剩下木柴燃烧的荜拨声,到了最后,还是马主任再一次打破了沉默。 “……好了,时间已经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小伙子,明天还要走远路呢。” 马主任丢下手中的烟屁股,又在上面用力踩了几脚,然后拍拍手说道,“……等到明天早上,我们就一起去特诺奇蒂特兰城,消灭掉科尔特斯的探险队,让这场葬送了上千万条生命的浩劫彻底结束吧!” 一百二十八、科尔特斯的末日(上) 一百二十八、科尔特斯的末日(上) 1520年6月的特诺奇蒂特兰城,沐浴在一片狂风和豪雨之中。http:// 厚厚的乌云遮蔽了整个天穹,让这座饱经患难的城市,被无边无际的幽暗阴霾逐渐吞没。 强劲的山风掠过特斯科科湖的水面,驱散了城内终日弥漫的尸臭和烟雾;黯淡的苍穹中银光乱舞,然后化作倾盆大雨狂泻下来,冲刷着遍地狼藉的宽阔街道。 浑浊的雨水混合着尸骸与血渍,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缓缓流淌。西班牙长剑、黑曜石砍刀和报废的弓弩散落在地上,特拉斯卡拉人、阿兹特克人和西班牙人的尸体混杂在一起,因为肉体开始腐烂而变得面目不清,根本无法辨别。华丽的宫殿和祭坛,都在无休止的巷战之中倒塌崩坏,刺鼻的尸臭味弥漫在全城的每一个角落,让人几乎要窒息。到处都充斥着鲜血和死亡的痕迹,显示出一种仿佛炼狱般的凄烈和悲壮。 ——空前惨烈的市区巷战,已经在特诺奇蒂特兰城里连绵不断地进行了三个月,至今依然没有结束。 在联合了伪皇帝艾西特立肖齐托的阿兹特克叛军,顺利地沿着长堤渡过湖面,攻入了这座繁华壮丽的湖上都市之后,科尔特斯就派人捣毁了给特诺奇蒂特兰城输送高山雪水的高架水渠,切断了城内抵抗力量的淡水供应,同时还突袭和焚毁了城内的多处粮仓,试图把负隅顽抗的阿兹特克人活活饿死渴死。 但顽强的特诺奇蒂特兰城居民,不愧为称霸中美洲的战斗民族。哪怕领导他们的那位皇帝已经战死,哪怕只能喝含硝的湖水,吃草根、草籽、马蹄莲,他们也依然坚持要跟敌人进行殊死的战斗。坐拥数万大军的入侵者,虽然逐渐占领了绝大部分的街区和主要建筑,但始终无法彻底平定城内的残余抵抗。 接下来,为了迎击迅速逼近的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科尔特斯和他的盟友们不得不从特诺奇蒂特兰城抽走绝大部分兵力,调动到奥通巴村组织会战。 特诺奇蒂特兰城的阿兹特克军队趁机发动反攻,趁着敌方兵力相对空虚的机会,逐渐收复了全城的一半街区,使得战局逐渐转危为安。等到奥通巴会战大获全胜,西班牙远征队和叛军一败涂地的捷报传来,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内坚持奋战的阿兹特克勇士们,更是欢欣鼓舞,认为恢复国家的希望就在眼前。 这些在瓦砾和废墟间顽强奋战了几个月的勇士们,正急切地渴望着他们的新首领库奥赫特莫克皇帝,带着各路援军尽快归来,然后带领他们打响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反攻,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去都城沦陷的耻辱! 然而,阿兹特克勇士们的希望注定要落空,特诺奇蒂特兰城内再也不会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会战了。 因为,几乎就在西班牙溃兵和叛军残部仓皇逃到特诺奇蒂特兰城,与他们在城内的留守部队会合之际,一场恐怖的烈性瘟疫突然在这座城市里爆发,“公平”地同时夺走了交战双方绝大部分人的生命。 ——连绵数月的残酷巷战,让特诺奇蒂特兰城内的每一条街巷,几乎都堆满了腐烂生蛆的尸体,并且根本无人顾得上清理,使之沦为了各类病菌滋生的绝佳温床……结果就导致瘟疫在这里爆发得尤为酷烈! 奥通巴会战之后,科尔特斯身边原本还残留着一批西班牙士兵,加上后方的留守部队,总共也有将近六百。但在逃回特诺奇蒂特兰城后的十天之内,他的这些嫡系部队就在瘟疫中死得只剩了四十多人。而他留在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八千印第安人同盟军,也在瘟疫之中不是病死就是逃跑,最后只剩了三百人左右。 按理来说,这本来应该是阿兹特克人对敌人发动大举反攻、一举收复整个都城的天赐良机。但问题在于,阿兹特克人在这次瘟疫之中倒毙的速度,竟然比科尔特斯麾下的西班牙人还要更迅速! ——由于被艰苦的守城战和恶劣的饮食条件严重损害了健康,并且比西班牙人更加缺乏对这些陌生病菌的免疫能力……结果,特诺奇蒂特兰城内一时间处处尸首枕藉,成千上万名阿兹特克人的生命,都在瘟疫中如同清晨的露珠一样被瞬间蒸发。 少数侥幸未曾染病的幸运儿,也只得含泪乘着独木舟逃到郊外,不敢继续在这座死亡之城里多待下去。 在战前曾经拥有二三十万人口的特诺奇蒂特兰城,很快就成了一座荒无人烟的鬼城。除了某些性格最为顽固,宁死不肯离开家园的阿兹特克人,还有一些无处可去的倒霉蛋,几乎人人都对这里避之唯恐不及。 而科尔特斯和他最后的一小撮部下,则正是被困在这座鬼城里,再也无处可去的倒霉蛋之一。 —————————————— 特诺奇蒂特兰城中央一座宏伟的巨石宫殿内,到处臭气冲天,垃圾遍地。醉醺醺的西班牙士兵们,神志不清地提着酒瓶和刀剑,在庭院中、走廊内和大厅里跌跌撞撞地四处游荡。尽管此刻是在白天,也依然到处都能听见他们语无伦次的高声笑骂,以及本地土著女人被凌辱的尖叫声。 随着瘟疫的迅速蔓延和形势的日益绝望,困守在这地方的最后一批西班牙人,已经开始了彻底的自暴自弃,军纪秩序之类统统都颓废得不成样子——趁着自己还没有遭瘟病死,身边有酒有粮有女人,他们一个个整天酗酒的酗酒,纵欲的纵欲,总之能够快活一天是一天……只要今天能够一边畅饮龙舌兰酒一边搂着之前抢来的土著姑娘开心,明天就是染上瘟疫一命呜呼,或者被阿兹特克人用标枪戳死,也算是值了。 而最后几名侥幸未死的西班牙指挥官,也是整天借酒浇愁、醉生梦死,根本无心去约束部下。 ——反正大家很快就要一块儿去见上帝了,又为什么不趁着这最后的日子,好好地放纵一番呢? 到了如今这等境地,他们对于科尔特斯有关征服墨西哥的宏图伟业,早就是完全不抱什么希望了。 可问题是,此时的这支队伍,已经陷入骑虎难下的局面。不管是阿兹特克人、特拉斯卡拉人还是中国人率领的远征军,甚至就连同为西班牙人的古巴派遣军司令纳瓦埃斯,如今都根本不肯给他们留一条活路。那些底层的小兵杂役投降过去,一般还能被接纳,但科尔特斯的亲信死党却一律都要处死。他们这些高级指挥官们此刻是上了虎背根本下不来,因此只能跟着科尔特斯生死与共,看看能不能等到什么奇迹。 荷南.科尔特斯蜷缩在一条厚厚的毛毯里面,皱着眉头看到部下们在四周酗酒喧闹、胡天胡帝。 出于以往的习惯,他很想要站出来呵斥一番,显示一番作为最高统帅的威严。但极度虚弱的身体和嘶哑发痛的喉咙,却让他既站不起来也喊不出声,只得闭上眼睛无奈地叹气。 ——在那场决定命运的奥通巴会战之中,科尔特斯“勇敢”地试图用长矛对抗穿越者的十轮大卡车,当场被撞飞出去,摔断了右腿的骨头和好几根肋骨。好不容易逃出了战场,被亲信们救回了特诺奇蒂特兰城之后,科尔特斯又不幸染上了疟疾,整个人每天从早到晚不停地打摆子:一会儿感觉浑身发热,仿佛坐在火炉上一样大汗淋漓;一会儿又如坠冰窖,冷得他裹着厚毛毯还不停地打颤…… 所以,面对这种乌烟瘴气的颓废景象,科尔特斯同样是既无心也无力去管束。 更何况,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是跟他的部下一样颓废和绝望。 在瘟疫刚刚爆发的时候,科尔特斯还曾经尝试过抛弃病患,带着健康的部下逃出这座死亡之城。 但是,特诺奇蒂特兰城位于特斯科科湖中央的一座岛屿之上,如果科尔特斯的远征队想要离开城市,要么走连接岛屿和大陆的长堤,要么就只能乘船走水路。 偏偏阿兹特克人的独木舟船队依然控制着湖面,西班牙人的手里连一只筏子都没有,所以水路根本走不通。而之前他们进城时走的长堤,此时也被阿兹特克人和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的先遣部队牢牢封锁,兵力剧减的西班牙人试了几次都没能突围出去,只能再一次缩回城内,束手待毙。 在几个月之前,科尔特斯费尽心思想要夺取的特诺奇蒂特兰城,此时却成了囚禁他自己的坚固牢笼。 —————————————————————————— PS:关于马主任是怎样被磨练成为一个祥瑞的经历,我确实是借鉴了之前在百度贴吧看到的一个段子,根据里面单人多次穿越的创意改编出来的,不过内容绝对都经过了自己的改编。那个帖子上并没有给出作者的署名,如果不是今天有热心的读者指出来,我还真不知道这个段子的原作者是起点网的特别白前辈。 特别白前辈,在下没有事先说一声就借用了您的点子,真是对不住了,还请多多谅解。 总之,在我的设定之中,超时空城管团队的几名成员,都有各自十分醒目的性格特征,而他们的性格也都有着自身的来历——最高领导马主任是一位极端的民族主义者,其性格成因已经在上一章进行了描述。而杨文理政委则是一位国际共产主义的忠诚信徒,坚持着“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理念,也可以说是一种红色的“普世价值”,在很多方面都与马主任对立,其性格成因会在以后的内容中讲解。 所以,面对着马主任的反人类、反文明的极端行径,身为老前辈的杨政委才会负气出走。 王秋在小说的开头只是一位庸碌的普通大学生,只是稍微有点勇气和冒险精神,其性格还有待磨练。而马彤学姐则是兼具着腐女、百合女和拜金族的属性,偶尔喜欢搞搞怪,但内心并不邪恶。蔡蓉团长表面上看着像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和御宅族,但实际上嘛……嗯,这个还是以后再说了。 最后,老老王在此厚颜求大家投几张三江票,毕竟如今在榜单上的名次实在太难看了,请大家一定别嫌麻烦,谢谢!如果能够多给本书投一票,然后拉上朋友再投一票的话,老老王码字起来也会更有劲头的。 一百二十九、科尔特斯的末日(下) 一百二十九、科尔特斯的末日(下) PS:周末了,求三江票支持,谢谢! —————————————————————— 正当困守在宫殿内的西班牙探险队员们醉生梦死之际,一阵清亮高亢的号角声,却猛然突破了厚重的雨帘,传到了科尔特斯和他的部下们的耳中,稍稍唤回了他们已经被酒精麻木的理智。\\ // “……这声音……呃,莫非是那帮奇怪的家伙又来挑战了?!” 科尔特斯嗓音微弱地呻吟了一声,艰难地扭动自己病弱的身体,慢慢地挪到窗口,透过廊柱的间隙朝外面望去,然后就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小队奇怪的阿兹特克武士。 ——大红斗篷、羽缨头盔、红色方形大盾牌、金属胸甲、皮革短裙、短剑和标枪……如果是在一千五百年之前的地中海沿岸,那么欧洲人都会认出这是天下无敌的罗马军团。但如果是在十六世纪的美洲新大陆,看到这套属于罗马军团的打扮被用在阿兹特克人身上,那么就只能让人呆滞和无语了。 很显然,局限于这个时代的思维方式,科尔特斯不可能知道后世会有一款名叫《全面战争》的游戏,也不可能知道会有一种被称呼为COSPLAY的活动,更不会猜到某只恶趣味的元气萝莉,会把上海COSPLAY大赛结束后被随意弃置的多余表演服,通过时空虫洞搬运到十六世纪的墨西哥来。 ——自从瘟疫爆发之后,残留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内的阿兹特克抵抗武装,绝大部分不是逃走就是病死,只有极少数人留了下来。虽说他们的人数太少,无力驱逐入侵者,但依然冷不零丁地就发动一次突袭,或者在西班牙人的驻地四周鼓噪骚扰,搅得人人不得安宁,让困守城内一隅的西班牙人感到不厌其烦。 其中,这二十名不自觉地扮成罗马军团的阿兹特克武士,就是在挑衅骚扰方面最为积极的一群人。 几乎每一天早上,科尔特斯都能听见他们在驻地外面吹响号角,擂起战鼓,高声鼓噪,作势要发动攻击。但若是西班牙人和他们的印第安同盟军当真出去迎战,这些“伪罗马人”又会立即散进大街小巷,逃得无影无踪。如果不追击,那么他们过一会儿又会重新出现在驻地附近,继续大肆喧闹;如果派兵追击,又很容易在迷宫般的街巷之中走散或走错路,然后被早已设下埋伏的阿兹特克人迎头就是一顿狠揍。 在吃了几回苦头,折损了几个人之后,原本就士气低落的西班牙人,更是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御宅族,再也不肯走出驻地一步。而阿兹特克人却是变得越来越有精神,甚至连这种暴雨天气里都要出来骚扰。 看到城内的游击队又来刷存在感,几个西班牙弓弩手只得勉强站了起来,走到墙边懒洋洋地朝外面射了几箭,但在暴雨之中实在没什么威力,不是没射中,就是被对方用大盾牌给挡了下来。另一方面,人数不多的阿兹特克游击队也无力强攻宫殿,只能在外面敲鼓吹号高声叫骂,让西班牙人不得安生。 不过,经过这么些日子的反复较量,科尔特斯的部下也早已习惯了这种骚扰,只是用破布塞住耳朵,就继续吃喝嫖赌,对外面的喧嚣声充耳不闻——反正这座宫殿挺坚固,光靠他们这么点兵力也打不进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内的雨水越下越大,低沉天空仿佛将要崩塌下来,在风暴的猖狂肆虐下,全无节制地倾泄着瓢泼雨点。雪亮的电光划破昏黑的天地,无情地鞭鞑抽击着地面上的一切,让每一棵树木在风雨中狂摇乱摆……外面的“伪罗马军团”渐渐无法继续忍受雨水的冲刷,终于停止了鼓噪,开始收拢队伍。 一直在宫殿里冷眼旁观的科尔特斯,见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又一天时间,似乎就这样熬过去了? 然而,他的心情才放松了不到半分钟,就再一次紧绷了起来。 因为,一阵阵更加嘹亮的军号和鼓点,如同巨龙的咆哮一般响起,横扫过这座空旷寂静的死亡之城。纵然是呼啸的狂风,还有暴虐的雷霆,也无法掩盖住这犹如海啸般的战鼓、号角和呐喊声。 然后,透过浓密的雨幕和雾霭,他看到了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影,从远方的长堤涌入特诺奇蒂特兰城。 一面面鲜艳的旌旗,在狂风暴雨中翻飞,而震天的脚步声和兵器撞击声,更是让大地都几乎为之颤抖。 科尔特斯先是愣了片刻,随即便倒抽一口凉气,原本因为发高烧而潮红的脸庞,逐渐变得一片煞白。 一股难以形容的绝望和失落,简直如同电光火石一般,霎时间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在此地苟延残喘了这么些日子之后,他的末日终于来临了! —————————————————— 喊杀声、哀鸣声,隆隆擂响的战鼓,彼此交击的刀剑,还有在雨帘中穿梭飞舞的箭矢与标枪。 一场短促而激烈的突袭战,在电闪雷鸣和倾盆暴雨的背景之中,轰轰烈烈地骤然打响。 总兵力多达数万的各族印第安人联军,先是用数不清的标枪和石块,给颤巍巍守在墙头的西班牙人“洗了个澡”,随后呐喊着冲上台阶,与把守正门的西班牙士兵展开厮杀。另一部分身手敏捷的战士,则直接用钩索和梯子翻过围墙,跳进庭院里挥刀大肆砍杀。 哪怕守在宫里的西班牙人,在绝境之中爆发出了200%的战斗力,也无法抵挡住如同海潮般源源不断涌来的数万敌人——仅剩的两门火炮在倾盆暴雨中根本无法发射,最后几名火枪手也因为火药潮湿发霉而哑了火。更别提他们之中的很多人不是酒醉未醒,就是病得气息奄奄,连爬都爬不起来,更别提拿刀上阵了。 于是,仅仅是片刻之后,联军就顺利击溃了西班牙人的反击,轻易杀进了宫内,并且沿着一条条走廊高歌猛进,开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索残敌,逐一予以无情的砍杀。 科尔特斯艰难地拄着拐杖,靠着墙壁站在阳台上,全然不顾半空中纷飞的箭矢与标枪,呆呆地望着敌人翻过围墙,撞开大门,如潮水般淹没了西班牙人的最后抵抗……浑浊的雨水和粘稠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低洼的地势四处横流,先是汇成了小溪,继而形成了水洼,呈现出一种分外刺眼的残酷色彩。 突然,一根标枪几乎是擦着他的头发呼啸掠过,亏得有人从背后拉了他一把,这才没有被当场刺穿。 “……我的统帅,这里已经守不住了!请您跟着我火速转移!” 此时依然守在科尔特斯身边的最后一名亲信,曾经从加勒比海各地为他拉来大票援军的书记官卡斯蒂略,连拖带拽地把科尔特斯弄进了屋内,同时急促地对他说道,“……我在宫殿后面那条河边的芦苇丛里,偷偷藏了一只小筏子。现在正下着暴雨,水面上视野模糊看不了多远,只带两三个人的话,应该还走得脱!” “……不,我不走。”镇静下来的科尔特斯,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坐回到了床铺上,“……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退路,那么还是自己想办法逃走吧!不要把性命丢在了这里!” “……统帅!现在不是你闹别扭的时候!再不走就没机会了!”书记官卡斯蒂略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谢谢你的好意,卡斯蒂略。但是真的不必麻烦了。”科尔特斯依然继续摇头,同时在嘴角挂起了一丝凄凉的微笑,“……现在走水路的话,或许真能逃得出去。可问题是,我们就算侥幸逃出了这座城市,又能跑到哪里去?如今在这片土地上,每一个人都想要我的性命,哪里还能找到我的容身之所?” 对于这个问题,卡斯蒂略也是无言以对。 ——大约十天之前,在墨西哥谷地的诸多城邦相继倒戈之后,阿兹特克叛军的大本营特特科斯城也发生了兵变,叛军首领伪皇帝艾西特立肖齐托在混战之中被杀,他的兄弟科那克石篡夺了大权。而科那克石在夺取了军权之后,第一时间就派遣使者赶来向奥通巴村的“神人”们投降,只求对方能够赐予他一些治疗瘟疫的药物,否则特特科斯城就要在瘟疫中毁灭了——这也是叛军发生兵变的根本原因。 那些刚看到了一丝获救的希望,却又重新被踢进死亡深渊里的人,通常都是很容易崩溃或者说疯狂的。 至此,科尔特斯在整个墨西哥已经没有了任何盟友,除了他身边这一小群走投无路的印第安同盟者,其余所有的印第安人部落都成了他的敌人。而在加勒比海列岛的西班牙殖民地,也把他再一次挂上了通缉令——当然,此时应该已经被瘟疫折腾到焦头烂额的诸位西班牙总督,恐怕早就没心思追捕这个家伙了。 总之,科尔特斯在此时纵然逃出了特诺奇蒂特兰城,也是无处可去,更别提他还病得这么重…… “……卡斯蒂略,你能跟随我一路战斗到现在,就已经让我感到很欣慰了。接下来就请你自谋生路吧!” 科尔特斯神情平静地说道,“……我如今病得太重,连站都很难站起来,更别提突围逃跑了。而你却身体健康、行动灵敏,若是没有我这个拖累,或许还能逃得出去……好了,快走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卡斯蒂略无言地低下头来,久久地凝视着科尔特斯,仿佛要把对方的面貌牢牢记住,随后才突然用力地向他行了个握拳礼,转身大步走了出去。直到临走之前,还不忘细心地为科尔特斯放下了门帘。 看着卡斯蒂略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后面,科尔特斯先是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从床底翻出一把小巧的十字弩,用颤抖的双手拂去上面蒙着的灰尘,吃力地转动手柄缓缓上弦,往凹槽里扣进箭矢……接下来,科尔特斯就这样手持弓弩,端坐在床铺上,静静地等待和聆听着。 他听到了宫殿四周最后传来的零星搏斗声,听到了敌人庆祝胜利的高声欢呼,听到了某位部下临死之前的最后怒吼;他也听到了自己那位土著情妇玛丽娜的哭泣哀求,以及貌似被利剑割断喉咙的一声凄惨悲鸣;最后,他终于听到了越来越近的,来自于敌人的脚步声…… 于是,科尔特斯举起了十字弩,静静地对准着门口,然后屏住了呼吸。 ———————————————————————— “——咻——笃!” 就在首位闯入者掀开门帘的同一刻,一支锋利的箭矢从室内射出,准确地命中了他的身体。 然而,在后世中国郑州圣宝盾公司生产的,号称能够抵御霰弹轰击的肉联厂职工专用金属防割服面前,这支箭矢根本没能刺进去哪怕半寸,就无力地跌落了下来,在地面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因此,这位洪休提兹干武士只是困惑地低头看了看胸口,就继续大踏步地朝着科尔特斯扑去——先是从这个颤巍巍的疟疾病人手里,夺去了他抓着的匕首和十字弩,然后把他从床铺上揪了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另一位武士也跟着闯了进来,从腰间取下一条粗麻绳,将已经无力抵抗的科尔特斯五花大绑起来。 再接下来,科尔特斯在头昏眼花之间,突然看到一位过去的老熟人。 或者说现在的老仇家。 ——被古巴岛的贝拉斯克斯总督派遣过来,率军讨伐自己这个叛贼的纳瓦埃斯指挥官。 只见最近成了独眼龙的纳瓦埃斯,手里提着血淋淋的弯刀,脸上戴着一只黑眼罩,带着一身森森的杀气,大模大样地走到了自己的跟前,用宛如看待猎物的残酷眼神反复打量着自己,满脸都是狰狞的微笑。 “……嗨!好久不见,纳瓦埃斯阁下!恭喜你了!现在我似乎是成了您的俘虏呢!” 科尔特斯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是努力想要挤出一个微笑,但却显得比哭还难看,“……贝拉斯克斯总督是不是吩咐你把我押解回古巴岛,在他的面前挂上绞刑架?想来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消气吧!” 很遗憾,他的这番油嘴滑舌并未产生效果——纳瓦埃斯闻言之后,只是在嘴边绽开出一缕嘲讽的微笑。 “……啧啧,你的舌头还是像过去一样会灵巧呢!科尔特斯!但你最好不要妄想着能够拖延时间了,虽然我确实很想要亲手挖出你的眼睛,再把你挂到肉钩子上,不过真正将要处置你的是另一个人……” 纳瓦埃斯咂了咂嘴,侧身让开一步,“……请进来吧,尊敬的公主殿下,我们已经捉住他了!” 然后,在科尔特斯呆滞的目光之中,一位头戴彩色羽冠的阿兹特克少女昂然而入。 ——这是一位相当漂亮而又活力十足的野性少女,她的脸庞棱角分明而又充满英气,光洁的肌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宛如猎豹般洋溢着狂野不羁的蛮荒风情。但在此刻,她那秀丽的五官却不知为何有些狰狞和扭曲,而明亮的瞳孔中更是燃烧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熊熊火焰。 她先是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眼神,反复打量了科尔特斯很久,接下来终于缓缓地开了口。 这位少女的柔美嗓音如同黄鹂般悦耳动听,但在科尔特斯的耳朵里,却简直比魔鬼的咆哮还要恐怖。 “……好久不见了,科尔特斯先生。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蒙特苏马皇帝的女儿,雪姬黛兰。一个被你先后毁灭了家族、故乡和祖国的女人!” 雪姬黛兰一边用西班牙语如此说道,一边拔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将粉嫩的小舌头凑在刀锋上轻轻一舔。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用上我学过的所有献祭手段,让你在体验过寻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之后,再把你做成一件最~~最珍贵的收藏品,以便于让神明感到满意,也让我充分体会到复仇的快感哟!” —————————————————— PS:下一章目测为类似《朱颜血》的重口味内容,大家觉得应该详细描写到毛骨悚然,还是一笔带过? 一百三十、雪姬黛兰的复仇(求三江票) 一百三十、雪姬黛兰的复仇(求三江票) 一场旷日持久的残酷战争,终于走到了尽头。// 而作为结束战争的代价,在战前富庶繁华的湖上都市特诺奇蒂特兰,几乎成了一片废墟瓦砾和乱葬岗。 低垂的铅灰色阴云逐渐散开,特斯科科湖的水面在霞光下微波荡漾,闪耀着一阵阵的金光。一排排波澜起伏的浪花,无休止地冲撞着黝黑的堤岸,卷起无数碎散的白沫,让这里看起来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混合着清新水汽的凉风迎面袭来,吹走了弥漫在城内的血腥、尸臭和烟雾,却无法洗去这座城市的满目疮痍——荒废的市区处处一片死寂,黑色的血泥铺满了坑坑洼洼的街道,纵横交错的运河被尸体和瓦砾给堵塞。许多经过反复争夺的建筑物墙壁上,都溅满了淅淅沥沥的暗红色斑点,仿佛经受过一场血雨。 不过,随着数万大军的涌入,以及外逃市民的逐步回迁,特诺奇蒂特兰城也多少恢复了一点生气。 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战争还是瘟疫,都已经基本宣告结束,珍贵的和平又一次回到了墨西哥谷地。 ——尽管这片曾经富饶的土地,已经被雨水和鲜血浸染得泥泞不堪。 在战乱和瘟疫之中所剩无几的阿兹特克人,作了一首悲伤的诗歌来纪念此次浩劫: “……折断的长矛躺在路中, 我在悲伤中扯下头发。 房屋没了屋顶, 墙壁上涂满鲜血。” 但无论如何,这一切的灾难都已经暂时离去了,让疲惫而又恐惧的人们有了喘息之机。 随着连绵暴雨的结束,又一场庆祝胜利的盛大祭典,开始在特诺奇蒂特兰城内热烈举行。 而在祭典的开始,则是一场隆重的阅兵式。 在战火和瘟疫之中侥幸残存的特诺奇蒂特兰城居民们,用十分纠结的一样眼神,看到数千名洪休提兹干远征军,以及从墨西哥谷地各部落召集的数万土著武士,踏着尚未清理干净的街道,在他们的城市里耀武扬威——嘹亮的军号、隆隆的鼓声、醒目的旌旗、雪亮的刀剑、锋利的长枪、意气风发的呐喊……虽然他们并非敌人,而是被库奥赫特莫克皇帝乞求来的援军,但同样让高傲的阿兹特克人感到十分失落。 ——从现在开始,他们再也不是统治这片土地的至尊霸主了。 与之相比,麾下仅剩区区几百名士兵的现任阿兹特克皇帝库奥赫特莫克,则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在阅兵式之后的下一个节目,就是美洲人传统祭典的重头戏——活人祭祀。 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大金字塔,虽然在连绵数月的战火中饱受创伤,但在阳光下依然显得无比雄伟和壮观。在联军收复城市之后,就动员市民给残破的金字塔刷上了一层鲜艳的红油漆,以此来掩盖上面残留的血污、焦痕和弹坑。在通往塔顶的漫长台阶上,还被细心地铺了白色的砂子,使其看上去更加色彩鲜明。 然而,对于二十几名被俘的西班牙白人来说,这却是一条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地狱之路。 所以,尽管他们不是重病就是重伤,但依然在被押解过来的路上极力挣扎、乱喊乱叫。 由于来不及准备麻醉药,不耐烦的武士们索性用刀背把俘虏统统打晕,随后摸出绳索把他们的手脚捆扎住棍子上,就像是猎取小鹿或山猪的时候一样,每两人负责一个俘虏,嘿哟嘿哟地抬到金字塔上。 在金字塔的顶端,蒙特苏马先帝目前唯一仅存的女儿,嫁给了“神人”的雪姬黛兰公主,按照传统习俗全身赤裸,只是在肌肤上用深红色颜料涂抹了许多花纹,手持一把雪亮的匕首,亲自负责主刀宰杀。 ——虽然她的模样看起来娇小可爱又迷人,但身上却流淌着杀人鬼的血液。 伴随着宣告祭祀开始的鼓声,四个孔武有力的助手,牢牢抓住第一个白人俘虏的手和脚,把他抬起来放到圆形的祭祀石台上,准备进行一场无麻醉、无消毒、死亡率100%的活体器官摘除手术。 而雪姬黛兰公主则一边摇晃着还有待发育的胸脯,一边走到了这个被按住的白人身边,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同时在唇边露出一丝狰狞的微笑,然后对准了这家伙的左胸肋骨,无比精准地扎了下去! 霎时间,刺鼻的鲜血如泉水一样喷了出来,染红了公主裸露在外的小麦色肌肤,宛如红莲盛放。 而自知死期已至的白人俘虏,也随之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嚎叫,刺得每个人的耳膜一阵阵发痛。 但是,作为一名嗜血的阿兹特克祭司,雪姬黛兰早已习惯了淡定地直视生死,完全无视了活人祭品的痛苦表情和绝望惨叫——她依然面色沉稳,甚至没有擦一下飞溅到脸上的血污,只是继续将匕首往下划,直至割开了祭品的胸膛,伸手取出一颗还在伸缩跳动的心脏,举着它跳起了取悦神祗的舞步。 无尽的哀鸣,如同最美妙的伴奏,映衬着她在鲜血中舞蹈的样貌,充分诠释了杀戮的残酷艳丽。 然后,助手们也跟着一人一刀,将祭品大卸八块,随即将尸骨从金字塔顶扔下来,让淅淅沥沥的鲜血沿着台阶向下流淌。聚集着金字塔四周的人们,见状立即欢呼起来,而雪姬黛兰公主也开始解剖下一名活人祭品……直至被俘的寥寥十几名西班牙白人被统统宰杀殆尽。 至于西班牙远征队的首领,寄托了阿兹特克人最多仇恨的荷南.科尔特斯,更是遭到了雪姬黛兰的“特别优待”——公主殿下当众展示了一手堪比后世外科医生的精妙刀法,先是挖掉了他的眼睛,割掉了他的鼻子、耳朵和舌头;然后又用最锋利的小刀,一点点地剥掉了他的皮肤,交给专门的工匠鞣制成皮革,以便于长期保存;接下来则是砍掉科尔特斯的四肢,清洗干净之后,丢进大锅里煮成香喷喷的人肉汤;最后,公主还在科尔特斯没有断气的时候,硬生生地劈开了他的颅骨,并且将一只瓷碗扣了上去。 “……我要用你的头盖骨做碗,然后把你的脑子装进碗里,拌上盐和辣酱炖着吃!” 雪姬黛兰公主霸气侧漏地如此宣布说,而垂死的科尔特斯则在这霸气的刺激之下,终于彻底断了气。 然后,他的肉也在锅里炖熟了,被雪姬黛兰公主用勺子捞出来,仔细地切成小块,装进盘子里,蘸上王秋从超市带来的辣椒酱和食盐,殷勤地分给前来参加盛会的诸位酋长贵族享用——诸位不习惯吃人的穿越者们,自然是早已找了借口远远躲开,总之就是要等到这些食人族过足了瘾头再出来露面。 与此同时,在金字塔脚下的一处池塘畔,另一场档次较低但规模更大的活人祭祀,也在欢呼声中热烈进行——利用那台撞坏了的十轮大卡车上的金属零件,墨西哥谷地的土著人在水边架起了一台巨大的绞肉机。然后伴随着一阵阵如痴如醉的欢呼声,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市民们一起动手,把数百名投靠科尔特斯的印第安人叛徒,不管是来自于哪个部族,全都一个个五花大绑地丢进去,看着他们在绝望的惨叫声中变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最终变成一堆堆无法辨认的肉糜,像垃圾一样被丢进湖中。 其中,有几个自称是被西班牙人强行掳去的妇女,试图向四周的狂热复仇者们哀求饶命,但最终还是没能得到饶恕,被已经疯狂了的特诺奇蒂特兰城居民们一脚踢翻。然后还抢着用长枪插进她们的肚子,硬是将这些还在吐血挣扎的“女叛徒”们高高挑起,随后毫不怜悯地丢进绞肉机里。 在这极端的血腥、暴虐与惨无人道之中,复仇者的渴望得到了最彻底的发泄。 —————————————————————— PS:晚上还有更新哟!请大家好好期待。 一百三十一、新帝国的诞生(最后一次求三江 一百三十一、新帝国的诞生(最后一次求三江票) 特诺奇蒂特兰城目前的主人,现任阿兹特克皇帝库奥赫特莫克,精神亢奋地按着腰间的长剑,不无快意地看着眼前这血腥的场面,聆听着“科尔特斯匪帮”及其本地帮凶的垂死哀嚎。\\ ——复仇的滋味,总是如同蜂蜜般甘美,仿佛美酒般香醇。 然而,快意的时光终究要结束,沮丧和失落的时刻最终还是会到来。 当库奥赫特莫克看到那位娶了玛卡公主的“西方神人”,也是洪休提兹干王国储君的文德嗣阁下,身穿一袭明黄色华服向自己走来的时候,他顿时就立即明白过来,自己必须跟刚刚到手的皇位说再见了。 虽然感情上极力抗拒着将要发生的事情,但理智还是驱使他遵守了先前的约定。 为了同胞族人能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继续生存下去,他必须抛弃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与虚名。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库奥赫特莫克顺从地摘下了头上的华贵羽冠,脱下了自己的羽毛大氅,举起了自己的黄金权杖,然后毕恭毕敬地把它们交到文德嗣手里,并且向他磕头跪拜,以示臣服和恭顺。 接着,特斯科科城和特拉可潘城的君主,也随之向文德嗣献出了冠冕和信物,表示从此成为他的臣属。 聚集在广场上的洪休提兹干远征军和各族联军战士们,见状立即再次挥舞起兵器,又一阵欢声雷动。而在旁边观礼的特诺奇蒂特兰城市民,则是垂泪叹息,面容哀戚,但又无可奈何。 ——以库奥赫特莫克的跪拜臣服为标志,称霸中美洲近百年的阿兹特克帝国,在这一天宣告终结。 从此之后,库奥赫特莫克不再是拥有一个大帝国的皇帝,而只是统治着特诺奇蒂特兰城的酋长了。 构成阿兹特克帝国核心的特诺奇蒂特兰城、特斯科科城和特拉可潘城“三城同盟”,至此正式瓦解,重新变成三座独立的城邦,并且全都拜倒在新的征服者——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或者说穿越者们的脚下。 作为最高代理人的文德嗣同志,随即就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以及整个墨西哥谷地几乎所有部落酋长的拥戴之下,于特诺奇蒂特兰城的大神庙加冕登基,被拥戴为所有墨西哥人的至尊皇帝。 一个理论上囊括了上百万平方公里广袤疆土的美洲帝国,至此登上了历史舞台。 当然,这个国家目前还只是一个雏形,一个设想,距离成为一个真正的国家,还有着相当遥远的距离。 但是,依托现代世界的先进技术和理念,穿越者们全都有信心把这个政治实体建设成功,也有信心排除一切干扰,让整个16世纪的中美洲为时空门另一端的那个祖国服务,变成的资源输出地。 ———————————— 夕阳西下,聚集在广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而刚刚向征服者交出了皇位的最后一任阿兹特克皇帝库奥赫特莫克,也一身疲惫地在侍卫簇拥之下,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宫殿,然后无力地瘫倒在一张芦苇席上。 战争、瘟疫、内乱、政变……对于他来说,一切可怕的灾难都已经结束了。 但同时结束的,还有阿兹特克人征服四方世界,建立一个伟大帝国的辉煌梦想。 这一次,库奥赫特莫克虽然夺回了世世代代居住的特诺奇蒂特兰城,但却丢失了历代皇帝征战百年才得来的霸权……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在死后会不会被祖先的灵魂痛斥。 心情烦躁之下,库奥赫特莫克随手接过仆人送上来的一瓶烧酒,没有用杯子,而是将瓶口对着喉咙直灌进去。一股冰凉火热的感觉,立即弥漫在他的双颊。他用略微麻木的舌头搅动了一下,轻轻吞咽下去。一股燃烧火线顿时从喉咙直冲胸腹,整个身体仿佛都被注入了一股火焰,燃烧着每一处器官和肌肉。 酒意微醺之际,他的头脑反而变得冷静下来,开始打量这座刚刚从西班牙人手里收复不久的宫殿——到处墙倒屋垮,遍地瓦砾,墙上溅满了血渍和污垢,庭院内杂草丛生,墙角隐约可见来不及收拾的垃圾和骸骨,精美的壁画和雕塑几乎都被捣毁或涂抹,宛如一座被抛弃的废墟。 在联军收复特诺奇蒂特兰城之后,经过了一番抢修维护的宫殿尚且如此,外面的城内街区之残破,更是可想而知。根据库奥赫特莫克的亲眼所见,每一个街区都可以看到层层叠叠的尸体,根本来不及全数掩埋。城内的房屋垮塌或被焚烧了一半以上,但很多完好的建筑物依然被闲置,因为根本没有人能够住进去。 ——在经历了毁灭性的战争和瘟疫之后,鼎盛时期曾经拥有近三十万人口的特诺奇蒂特兰城,目前只剩了六千居民,平均每五十个人里面,才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 而在这些幸存者之中,还有一部分是在治疗之中的重病患,随时有可能不治毙命。 战争和瘟疫,是任何一个国家减少富余人口的最有效方式。而后者的杀戮效率,还远胜于前者…… 想起自己脚下这座城市的悲惨现状,以及在短短几个月之内死去的数十万同胞,库奥赫特莫克不觉潸然泪下,同时轻轻吟唱起了儿时母亲常给他念的一首诗歌: 难道我们真的活在人间? 不会永远活在世上;只是短暂的停留。 即使是玉,也会被压碎, 即使是黄金,也被压坏, 即使是克特扎尔神的羽毛,也被撕得四分五裂。 不会永远活在世上;只是短暂的停留…… …… 随着歌声的持续,这位末代阿兹特克皇帝的眼神,也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明和坚毅。 于是,在几天后他召集起全城残余的阿兹特克贵族,讨论日后的发展和建设方略的时候,从皇帝降级为酋长的库奥赫特莫克,便激情洋溢地对满脸沮丧的臣民们如此说道: “……请大家千万不要丧失意志、灰心丧气,最绝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接下来需要的就是坚持和忍耐!虽然我们目前已经衰落到了极点,不得不向新的强者臣服;虽然三十万阿兹特克人的家园,伟大的特诺奇蒂特兰城已成为一片废墟,而我们曾经拥有的辽阔版图也已经崩溃瓦解……但是,我们的族人还没有死完,我们脚下的城市依然耸立,我们的后代还会继续繁衍壮大!既然我们的祖先曾经亲手在荒岛上建造起这座城市,那么今天的我们也能够再次完成这一工程,建设起我们的新家园!” 他用力挥舞着手臂,斩钉截铁地发下了誓言,“……请给我二十年,我将还给你们一个崭新的国度!” 而在同一座城市里,我们的主角王秋同志,也迎来了一场严峻的考验。 ——他要冒着死亡率50%的危险,让雪姬黛兰穿过虫洞,把属于自己的妹子带回现代世界。 一百三十二、带着妹子回家 一百三十二、带着妹子回家 PS:庆祝上强推,提前放出一章,晚上还有更新 —————————— 幽暗的夜幕之下,某座巨石堆砌的宫殿之中,一位青年和一位少女正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 在他们的面前,散落着几只酒瓶和一些简单的下酒菜,此时已经是杯盘狼藉,酒瓶也空了大半。 “……你已经决定了吗?亲爱的……即使有着大约一半的几率可能会死,你也愿意前往我的世界?!” 王秋轻轻抚摸着雪姬黛兰的头发,低声呢喃着,“……而且,你一旦过去,很可能就再也无法回来,再也见不到你的故乡,你的族人了!” “……我明白这其中的风险,但我还是愿意跟你一起走。” 雪姬黛兰抬起头来,眼神中有着几丝依恋和情愫,但更多的则是无奈和狡黠,“……你终究是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的,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呢?在这个世界上,女人总归是要依附男人才能活下去的……” 少女的声音慢慢变得轻缓绵软,坚毅的面庞也渐渐露出了几丝无助与脆弱。她将脑袋靠在王秋的肩膀上,柔嫩的双峰不断厮磨在王秋的胸口,“……而且,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我的父母、兄弟、姐妹已经全部死去,我的故乡也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除了你之外,我还能依靠谁?!” “……”王秋的嘴唇抽动了几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雪姬黛兰用手指按住了双唇。 “……亲爱的,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也知道你这个家伙的性格就是太老实太温柔……但是,别指望我在你走了之后还能改嫁,更别说什么‘再找一个好男人’这样不负责任的蠢话!” 她柔情万种地盯着王秋的双眼,但目光中却混合着悲哀和绝望,“……等到你们这些‘神人’离开之后,像我这样侍奉过‘神人’的女子,尤其是一个亡国之君的不祥之女,几乎肯定会被当成活人祭品——你也知道的,按照我们阿兹特克人的风俗,凡是‘嫁’给神明的女子,都会被剥下皮肤,然后把人皮供奉在神庙里,在节日里由祭司穿着跳舞……呵呵,虽然我很擅长剥人皮,但是却一点都不喜欢自己被剥皮哟! “……这玩笑……开得真是……”王秋呐呐地干笑了几声,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他其实非常清楚,这个残酷的推测并不是玩笑,而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实。 ——在讲究礼法道德的中国古代,尚有很多远房亲戚逼死寡妇孤儿谋夺遗产的人伦惨剧。而在蛮荒蒙昧、一切以暴力为尊的中美洲,要谈什么人权和道义就更不现实了。穿越者们一旦全部离开了这个世界——假如文德嗣最终也选择了回去的话——那么他们遗留在这个世界的权势、声望和财富,就会引来无数贪婪之人的觊觎目光。而他们遗留在这个世界的女人和子嗣,也会犹如在闹市里抱着金砖的小孩一样,瞬间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对于任何想要上位的野心家来说,这些“神人”的亲眷,都是必须首先消灭的对象。 文德嗣的老婆玛卡公主,好歹还有父亲可以依靠,有儿子作为寄托,手下也有一班文臣武将,纵然无法继续称霸整个墨西哥,最起码统治一座希望港应该不成问题……但雪姬黛兰公主又能去依靠谁? 恐怕别人只会想要把她弄去祭神,然后名正言顺地抢走王秋留给她的一切东西吧! 别忘了,这是一个极度男尊女卑,公主可以当礼物随便送人的残酷时代。如果当真把她丢在这里拍拍屁股走掉,那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呢! 虽然这阵子感觉自己的节操越掉越少,但睡了妹子就要负责这条铁律,王秋认为自己还是要遵守的。 至于怎么给雪姬黛兰办户口,如何让她在没人服侍的情况下适应现代生活,还有与之相关的一系列麻烦事,就等到以后再说吧!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更何况,她自己也已经做出了选择…… ——王秋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再次坚定了曾经动摇的决心……不得不说,爱情是会让人掉智商的…… 总之,他叹息着低下了脑袋,用脸颊蹭了蹭彷徨不安的阿兹特克少女,然后以微不可察的角度歪了一下脑袋,让两人的唇牢牢地贴合在一起——交叠的柔软唇舌,微妙地传达着各自的思绪,王秋清晰地体会到了雪姬黛兰的彷徨不安与犹疑苦恼,以及试图用复仇和酗酒来麻醉自己…… 柔软、湿润、火热、媚香…… 刺鼻的血腥、香醇的酒气,混合在少女的幽香之中,散发出一种颓废而残酷的诡异美感。 情动之下,王秋忍不住勾住雪姬黛兰的纤滑腰肢,使少女的娇躯与自己更加紧贴,一直吻到她喘不过气来……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唉,人家已经是落入你的蛛网中的蝴蝶了呢!那个……在出发之前,要不要再来一次?” 雪姬黛兰如此地小声嘟囔着,然后疲倦而又羞涩地把脑袋埋进王秋的胸口。 “……这个绝对没问题!” 王秋爽快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在站起来的同时,将少女拦腰抱起…… —————————————————————— 一个小时之后,王秋拉着不知为何有些脸红气喘的雪姬黛兰走出了屋子,来到了空旷的庭院内。 在他们的前方,庭院中央的空地上,有着一个洞,一个违背了任何科学常识的黑洞。 这个黑洞约摸篮球大小,悬浮在虚空之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与周围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 洞的边缘泛着耀眼的银光,但洞的中央却是一片黑暗,似乎通向某个难以想象的尽头。 事实上,它确实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穿越者们原本出生和成长的现代中国。 对于16世纪的中美洲印第安人来说,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 ——远方“神人”们居住的世界。 雪姬黛兰穿着鲜艳的羽毛彩衣,戴着羽璎金冠,提了一个小小的藤编行李箱,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虫洞。 “……要开始了哟!”王秋有些担心地看着雪姬黛兰,既感动又担忧地说道,“……现在,就让我们一起传送到‘门’的另一边。所以,为了让你安心一些,请你先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等等,请问,所谓的‘穿越’,就是把自己弄到这个洞的后面对吗?” 雪姬黛兰突然插进来打岔,表情在惊奇之余,也显得有些……松了一口气?! “……嗯,确实就是这样。”王秋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这个洞的后面,就是我们的世界。” “……那么……这件事我自己或许也能办到……”雪姬黛兰的语气似乎非常复杂,听上去给人的感觉实在是迷茫而又怪异,“……就让我试一试……诶?好像真的成功了呢!” 然后,在王秋同学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雪姬黛兰的身影骤然消失,只剩下一缕残影和波动。 ——很显然,雪姬黛兰除了是万能翻译器之外,同样也是一位空间异能者,而王秋却根本没想过这事。 一只乌鸦从他的头顶呱呱叫着飞过,仿佛是在嘲笑着王秋的愚蠢。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又青又白,很想咆哮几声,但又不知道该喊什么话语,才能充分表现出内心的纠结。 “……啊啊啊啊!快把我刚才的担心和感动给还来啊!!!” 最终,他只得气急败坏地如此叫了一声,然后也跟着发动了空间传送的异能。 紧接着,在一阵时空转换的晕眩之后,重新回到现代时空自家地下室的王秋,看到雪姬黛兰无聊地站在这个空荡荡的钢筋混凝土空间内,好奇地打量着墙壁上镶嵌的电闸,并且正在把手指往闸刀上戳…… ——喂喂,不懂的东西可千万不要乱碰!就算只是220伏的照明用电,一样也是会死人的啊! “……哦——不——危险!!!” 见到这等险情,头脑依然有些晕乎乎的王秋,赶紧不假思索地一个飞扑上去,把雪姬黛兰用力撞开……同时也代替了冒失的阿兹特克公主,享受到了“令人头脑清醒的电流按摩”…… 总之,在王秋颤抖着的惨叫声中,雪姬黛兰公主身体力行地目睹了现代社会生活安全教育的第一课。 嗯嗯,应该再说一次祥瑞御免,家宅平安吗? 一百三十三、教育坏孩子就是要用龟甲缚! 一百三十三、教育坏孩子就是要用龟甲缚! 对于一个跟故乡截然不同的新世界,雪姬黛兰充分表现出了她的好奇心。/ \ 在她的眼中,王秋家那座位于城中村的独门独院农家小别墅,是一个虽然很狭小,但异常华丽和舒适的地方。到处都是古怪的器具和装饰,却惊人的整洁和干净——地面铺着花纹美丽的光滑石板(大理石地砖和瓷砖),墙壁上贴着精致的墙纸和色彩绚丽的图画(风景挂历和电影海报),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不是带着精美的花纹(瓷器),就是如同镜子一般光洁闪亮(不锈钢厨具)。而摆着装在玻璃罩里的漂亮假花、弥漫着淡淡香味(卫生芳香剂)的厕所,更是让她简直联想不到这地方的污秽用途。 她在厨房里看到了一只能够散发寒气的神奇白箱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新鲜食物。还有一只不用木柴也能弄出火焰的奇怪炉灶。而另一只长方形的黑色箱子则更加神奇,只要把食物放进去,再扳动一个小巧的机关,尽管根本看不到任何火焰窜出来,食物也能在一会儿之后变得热气腾腾。 她在抵达这里之后的第一顿饭,就是王秋用这个神奇的黑色箱子做出来的(微波炉食品)。 她还在一间最宽敞的房间里,看到了另一个更加神奇的黑色扁匣子(电视),里面关着各式各样的小人,他们不仅会动,还能够发出声音,表演各式各样的节目,介绍这个世界发生的许多有趣事情。 在这幢房子的每一个房间,雪姬黛兰都没有看到火把和蜡烛,但墙上却有许多奇怪的按钮,按下去之后,头顶的玻璃吊饰就会自动发出亮光……这真是太神奇了! 接下来,她又发现了桌子上的台灯,然后顺着灯座上的黑线一路看过去,认为自己终于发现了那些玻璃球能够发光的秘密——实现这一切的魔力,似乎来源于镶嵌在墙壁上神秘的小洞……而关着小人的黑色扁匣子、还有放食物的白箱子也是如此,都有着这样的线把它们和墙壁连接在一起。 于是,雪姬黛兰便打算把自己的手指伸进神秘小洞中,对这种未知的神秘力量一探究竟……然后被吓得半死的王秋一把揪了起来,好一番苦口婆心的耳提面命。 唯一让雪姬黛兰感到很奇怪的是,在这座看上去很奢华很漂亮的房子里,她虽然看到了许多陶瓷和玻璃制作的漂亮工艺品,还有很多可爱得让她忍不住想要把脑袋埋进去蹭啊蹭的玩具布偶(王秋目前在日本工作的姐姐的收藏),以及遍地都是的金属器皿,但却找不到什么黄金和白银……他们之前从整个墨西哥收集的那么多金银,究竟放到哪里去了?(早就卖掉换钱了) 而与此同时,好不容易从触电之中缓过气来的王秋同学,则是眉毛一跳一跳地看着雪姬黛兰在家里东看看西摸摸,一会儿差点触电,一会儿被浴室里的自来水喷了一脸,一会儿又把满柜子的锅碗瓢盆掀翻在地,弄得叮叮当当一片乱响……害得跟在后面的王秋几乎成了救火队,管住了这边就管不住那边。 说实话,雪姬黛兰虽然是一位颇为猎奇的杀人鬼少女,但毕竟今年才刚刚十四岁,正是最为富有好奇心的年纪。在一个陌生的新环境里有些什么冒失的举动,也是正常现象……王秋扪心自问,假如自己在十四岁的时候被带上了外星人的飞船,并且没有被关进笼子里的话,恐怕会表现得比雪姬黛兰还要好动呢。 但问题是,他还有着很多很多的工作要做,不能继续陪着雪姬黛兰在自己的家里“探险”了。 所以,王秋只能把贴身照看雪姬黛兰,对她进行现代生活安全教育的重任,交给了暂时没多少事情的马彤学姐,而自己则屁颠屁颠地回到码头仓库,唉声叹气地继续连轴转上工。 —————————————————————————— 唉,说来也真是没办法,临时工就已经很没人权了,而比临时工还要不如的实习生,更是被当成牲口一样在使唤,就算触电了也没有工伤假期啊! 作为本部门最高领导的马主任,虽然对于王秋擅自带着妹子返回现代的做法不置可否,貌似表示了默认态度,但随之而来的,时间紧迫的,数量庞大的跨位面传送工作,可是差点儿让王秋累得过劳死。 ——在充分利用战争、瘟疫、药物和粮食等要素的恩威并施之下,整个墨西哥谷地已经基本沦为了穿越者们的势力范围。而下一步的建设开发,自然就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马主任在查阅了各种资料,又充分考察了16世纪中美洲各地的人口和资源条件之后,认为希望港位于偏僻的太平洋沿岸,四周人烟稀少,又缺乏值得开采的矿产,跟墨西哥其余繁荣地区的交通也不太方便,实在是不适合作为穿越者的主要基地使用。 而原本开发较为完备的墨西哥谷地,也就是阿兹特克帝国的腹地,既位于整个中美洲的中心地区和交通枢纽,对各地的人员和物资交流最为便利,土地也最为肥沃,又在瘟疫之后丧失了一半以上的人口,闲置的空地很多。更何况谷地内的大小部落,包括阿兹特克人在内皆已臣服,正好方便穿越者们据为己有。 因此,根据他的规划,将要动员整个墨西哥谷地的青壮年劳动力,在特斯科科湖畔建立起一座新的城市,作为日后的资源收集中心和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未来都城,名字就叫做墨西哥城——反正若是论地理坐标的话,这座筹建的新城市,确实就是在后世墨西哥城的位置上。 同时,他还要组织起许多探矿队和采矿队,按照后世公开资料上的矿产分布图,在整个墨西哥高原寻找金银和其它贵金属的矿脉,并且抢在时空门关闭之前开采出来,传送回现代世界牟取暴利。 至于负责砍伐珍稀木材的数万名伐木队员,更是早就已经轰轰烈烈地开工了。 为了实现这一系列规模宏大的建设计划,就需要准备天文数字的铁锹、铲子、鹤嘴锄、铁皮桶、手推车、冶炼设备,还有药品、烧酒、油毡、劳保服装,以及化肥、种子、水泵……等等一切王秋能够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现代社会工业品,其体积足够装满一艘远洋货轮——而这都要靠王秋的异能传送到异世界! 所以,这阵子他真的是很忙很忙,忙得都快要过劳死了。 幸好,马主任的部下已经接手了采购和运输的任务,原本负责财务的马彤学姐暂时闲着没事,可以来王秋家里充任保姆。否则王秋就只好认真的开始考虑,是不是把雪姬黛兰用绳子捆绑起来,关在地下室玩“禁室培欲”,以免她在家里继续到处胡乱折腾——打碎什么东西还是其次,要是不小心触电或弄出火灾,甚至溜出房门被卡车撞飞,那么王秋可就要欲哭无泪了。 总之,王秋在港口仓库不眠不休地忙碌了整整两天两夜,这才勉强传送完了最后一个集装箱。等到他搭乘着马主任的小轿车回家的时候,已经是眼圈黑得仿佛熊猫,走路都打着飘了。 然而,当王秋踉踉跄跄地打开房门,走进客厅的时候,却看到了令他思维短路的一幕: 明亮的灯光之下,雪姬黛兰的嘴里塞着一只塞口球,被一条红色的绳子给五花大绑起来,还很邪恶地用了龟甲缚的方式,然后仿佛虫宝宝一般被丢在一张长沙发上,动弹不得。在她的双腿下面,貌似还有一摊很可疑的水渍……一看到王秋进来,雪姬黛兰就立即用泪汪汪的大眼睛,无限委屈地试图向他求助。 而马彤学姐则手里抓着一只电蚊拍,满脸疲惫地仰天瘫倒在另一只单人沙发上,貌似在闭目养神。 他先是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然后又呆呆地愣了半分钟,这才又惊又怒地咆哮起来: “……马彤学姐,你这是在干什么?!” “……呃?干什么?”听到王秋的咆哮,马彤学姐仰躺在沙发上睁开眼睛,扭头看了看刚刚进门的王秋,然后一脸淡定地答道,“……当然是在帮你教育不乖的坏孩子啊!唉,这可真是一件辛苦的差事……” 可王秋却没法像马彤这样淡定,“……教育?教育她现代社会的常识,用得着绑上龟甲缚吗?” 而马彤学姐也是一脸无奈,“……没办法,想要让这个不听话的调皮小姑娘听话,龟甲缚是必要的控制措施。”她又懒洋洋地拿起了手里的电蚊拍,“……另外还用了这个作为惩罚道具……” 于是,王秋终于明白雪姬黛兰胯下那一滩水渍是怎么来的了。 一百三十四、被精神病与合法监禁饲育 本章主要论点:被精神病”是合法监禁饲育的必要前提。// ———————————————————————— 虽然对马彤学姐竟然给雪姬黛兰用上了龟甲缚和塞口球感到很不爽(我都还没对她玩过SM这么刺激的游戏呢,你怎么可以抢先啊?!——王秋的心声),但是,在听了对方的一番诉苦之后,王秋也多少理解了马彤学姐的为难之处——没办法,这个小妮子实在是太能惹祸了。 似乎是因为乍然来到另一个新奇的世界,雪姬黛兰表现出了比猴子还要厉害的多动症倾向。 她先是对各式各样的电器感到很好奇,并且不耐烦听马彤的解说,而是一门心思地想要触摸墙上的电源插座,以此来一探究竟,却全然不知道一旦触电的话会有什么危险…… 防不胜防之下,马彤学姐只好拿电蚊拍给她做了一个现场演示——由于一时抓不着蟑螂和苍蝇,马彤学姐直接把电蚊拍给扣到了雪姬黛兰的小屁股上,以便于让她更加直观地体会到“电”这种东西的危险性……于是,这位被电得浑身颤抖的小妮子,总算是捂着屁股暂时消停了。 之后,雪姬黛兰似乎不满足于只探索王秋家的这一方小小天地,于是就趁着马彤下厨准备午饭的时候,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然后遇上了对门一户人家养的大狼狗,冲着她好一番呲牙咧嘴,汪汪大叫。 事实上,王秋、马彤还有他们的街坊邻居们都很清楚,这条狼狗虽然看着高大威猛,遇到谁都咆哮个不停,貌似很凶悍的样子,但其实胆子很小,从来没有真正咬过人。附近的小孩子还经常喜欢逗着它玩,多少年来也一直没出过事……否则的话,狗主人也不敢让它待在门外边自己溜达。 问题是,雪姬黛兰对此并不清楚,而且在被狼狗吓着了之后,明显有些反应过度——只见她当即就敏捷地摸出一把匕首,刷刷刷几刀下去,将这条色厉内荏的大狗给戳成了血葫芦。然后,她还高高兴兴地把“猎物”提进了厨房,准备交给马彤学姐用来加餐…… 接下来,在对门那位大伯宛如雷霆一般的怒吼声中,马彤学姐只好用一条栓自行车的铁链子,把雪姬黛兰的脚给拴到柱子上,免得她继续乱说乱动,然后向哭天抢地的狗主人赔礼道歉,顺带赔偿经济损失…… 偏偏就在马彤学姐跟养狗大伯讨价还价,好不容易把私了此事的赔偿金,从四万块砍到一万一千的时候,雪姬黛兰趁着没人看管,居然设法把铁链子从水泥柱子上弄了下来。 更要命的是,她不仅就这么在脚上拖着一条铁链,踢踏踢踏地走出了家门。而且她身上还穿着阿兹特克贵族的羽冠、草裙和彩布短衣,活脱脱一副野蛮人的模样——万幸的是,她这一回总算还没有裸奔……结果不仅让街头巷尾的行人小贩们统统掉了一地的下巴,也惊动了本地的执法部门。 “……闹到最后,连派出所的民警都气势汹汹地上门来了,怀疑我们非法拐卖和囚禁未成年少女……” 眼眶浮肿、目光涣散的马彤学姐,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王秋诉说着她这两天来承受的委屈,“……呜呜呜,人家从生下来到如今这么大,还从来没被警察逮到局子里去呢!这下子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幸好,作为国家的特殊机关,也就是王秋他们的上级领导部门,虽然有着种种令人吐槽的坑爹之处,但各种擦屁股的善后措施还是很完备的——马主任的一名随员,某位疑似隶属于国安部门的家伙,在得知此事之后,就带着一堆黑皮证件和不知从哪儿开出来的诊断书,跟着马彤去了一趟派出所,然后很快就顺顺利利地把全部事情都解决了,到了最后,甚至还是被本地派出所的所长给客客气气地亲自送出门的。 此时,王秋就愕然得知了“有关部门”的解决对策——具体来说,就是把雪姬黛兰给“被精神病”了。 “……在那位前辈同志的帮助下,我已经跟咱们这一片的居委会和派出所通知过了,由于某种不能解释的原因,你们家里最近住了一位外籍的墨西哥女精神病人,不仅有着幻想症,还有着严重的暴力倾向,所以必须进行严密的管束,对她进行捆绑和镣铐也是必要的控制措施,请左邻右舍不要大惊小怪。咱们街道上的居委会的几位大妈还特意打印了传单,给附近每一户人家都提过了醒……” 说道这里,马彤学姐尽管疲惫至极,但还是忍不住一脸得意地竖起了大拇指,“……这样一来,雪姬黛兰的身份问题就全解决了……而且,我也可以有一只萌妹子可以尽情地用来玩各种捆绑羞耻PLAY啦!” 喂喂,后一句才是你真正的目标吧!你这个无可救药的百合女! 王秋一时间忍不住在心中疯狂地吐槽,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把雪姬黛兰“被精神病”是一个妙招。 ——在当代中国社会,“被精神病”是合法监禁饲育美少女的必要前提,这是一项毋庸置疑的事实。 而且,就算雪姬黛兰一个不小心溜出去裸奔,或者跟别人傻乎乎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例如怎么杀人祭神等等,街坊邻居们也只会用同情的目光打量她几眼,然后叹息着说道,“……唉,王秋家的这个外国丫头又犯病了,竟然说自己是什么邪教的祭司,难得她看着蛮秀气的,中国话也说得那么流利……不过,比起隔壁庆德街那个发疯的失恋大学生,这小姑娘已经算是不错了。那个小伙子还一会儿说自己是巫妖王,一会儿又说自己家是冰封王座,整天挥舞着一把塑料宝剑往冰箱里戳呢!” —————————————————————————— 总之,等到弄明白了雪姬黛兰在这两天里到底闯出了多少祸事之后,王秋也基本理解了马彤学姐的做法,觉得确实是应该把这个小妮子用龟甲缚的方式牢牢捆绑起来,然后用电蚊拍好好地打一顿屁股,让她“深刻”地明白为什么不能随意乱说乱动——否则的话,天晓得还会发生什么事! 虽然对于自己的妹子被马彤学姐各种骚扰感到有些不爽,但王秋跟马彤从小玩到大,交情不是一般的深厚,这点气量还是有的——毕竟两个都是女人,就算被揩油也弄不出多少事情嘛。 说起来,马彤学姐虽然也算是个美人,但性格实在太糟糕,身具腐女、百合、废柴三大废萌毒素。尽管王秋从小跟她认识,但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跟她谈朋友……果然是关系太熟了反而不好下手吗? 然而,没等王秋脑子里发散过度的思路再一次汇集起来,马彤学姐又给了他一次新的冲击——只见她在自己的LV手提包里翻翻找找,最后摸出一个用红色皮革制成的狗项圈,递交到王秋的手上,“……喏,这玩意儿是要挂在她脖子上的。我想还是应该由你这个饲主亲自动手给她戴上,这样才比较合适……” ……饲主?!这是一个何等糟糕何等无视人权的形容方式啊!但是,为什么我却感到有些窃喜呢?! 嗯嗯,咱可没有那么邪恶,才不会因为可以合法地监禁调教裸体美少女而感到高兴呢! 王秋一脸心情纠结、囧囧有神地伸出双手,接过皮项圈一看,发现这个项圈是在后面用密码锁给扣死的,并且还固定着一块银光闪闪的铝合金铭牌,醒目地刻印着如下语句: “……在华外籍智障精神病患者一名,存在严重暴力倾向,并且为艾滋病感染者,请广大市民务必注意警惕。如在走失后被发现,知情者可以拨打联系电话OOXXXOO,联系人王秋马彤,报酬面议……” 而在铝合金铭牌的反面,此外还附有本市公安局的公章。 王秋拿着项圈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吐槽,宛如长江泄洪一般滔滔不绝,但最后还是仅仅化作了一句话,“……把雪姬黛兰‘被精神病’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说她是艾滋病人啊?” “……这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嘛!”马彤学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样一来,就算雪姬黛兰傻乎乎地被流氓或者强盗抓住,对方在看到了这个项圈之后,应该也不会当场就把她给OOXX了……” “……” 对于这个很好很强大的解释,王秋在叹息之余,只得苦笑着说道,“……这个……考虑得还真妥善呐。” “……呵呵,一回生二回熟嘛!从异界带着空间异能者软妹子回来的穿越者,你已经不是一个啦……” 马彤学姐一脸无所谓地说出了某些很劲爆的内幕消息,“……譬如说,马主任和另外几位穿越者前辈的夫人,也都是跟雪姬黛兰差不多的来历。在她们刚刚来到现代世界,还没有适应这个社会的时候,曾经闹出过好多好多的骚动呢!到了现在,有关部门对此类情况早就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那个……可以问问马主任的夫人具体是什么来历吗? 王秋顿时在脑海中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但随即还是决定不要再节外生枝,以免听到什么让他肾上腺素加速分泌乃至于心脏狂跳到爆裂的惊悚消息——他现在已经太累了,实在经不起更多的精神冲击。 于是,他只是一脸淡定地拿起项圈,无视了雪姬黛兰可怜兮兮的委屈眼神,把项圈套在了她呈现出健康小麦色的细腻脖颈上,然后开始满足地欣赏她全身被紧缚的异样美态。 嗯嗯,虽然没有了先前的狡黠和机灵,但这种柔弱无助,好像刚出生的小猫咪一样迷糊的朦胧感觉,似乎更让人感到喜爱呢。总之就是忍不住想要抱在怀里使劲蹭啊蹭……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强悍的女人容易激发男人的征服欲,而柔弱的女人则容易激起男人的蹂躏欲……虽然一般被称为保护欲,但男人卖力保护她们的最终目标,还不是为了能够亲自进行充分的蹂躏吗? 虽然还没到像漫画里描绘的一样,因为兴奋不已而喷出大量鼻血的程度,不过王秋确实感觉到了全身血液在以头部为中心而集结到一起,鼻血似乎随时都会流出来。 嗯嗯,决定了,今天晚上就让你保持着龟甲缚的姿势做人肉抱枕吧! 另外,鉴于之前闹出的各种乱子,雪姬黛兰的捆绑PLAY生活恐怕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 总之,在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王秋才吻别了枕边浑身娇软无力,肌肤泛出桃红色的雪姬黛兰,随后神清气爽地踏着拖鞋走下楼梯,跟马彤学姐一起吃早饭。 顺便一提,马彤学姐这两天暂时也待在王秋家里,就住着王秋姐姐以前用过的房间。 在餐桌上,王秋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有空闲回家休息——因为那一边的虫洞,已经被文德嗣从轰轰烈烈进行着大规模建设的墨西哥谷地给带走了,暂时不会再有什么大宗的运输任务。 ——虽然马主任已经制定了让洪休提兹干人举国搬迁到墨西哥谷地,以此处为核心根据地建立起新的城市,从而打造出一个崭新的墨西哥帝国的宏大计划,而文德嗣也表示了完全的赞成。 但是,像这样的大事,绝对不是只派几个信使回去就能敲定下来的。所以,文德嗣只好把大部分兵马都留在了墨西哥谷地看场子,自己则带走了一支五百人的小部队,目前正在翻山越岭返回希望港的路上——他这次回去,一方面是为了说服留守后方的贵族们,另一方面则是以统治者的身份亲自指挥这次大搬迁。 而那个连接不同位面的虫洞,本来就是因为文德嗣这个初始穿越者而产生的,自然不能离开他太远……所以,王秋除了给文德嗣的小队伍在途中用时空门补充了一次干粮之外,就彻底清闲了下来。 在王秋看来,至少在那一边的文德嗣阁下挥师翻越南马德雷山脉,抵达洪休提兹干王国境内的首都希望港之前,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地方用得着他了。 接下来,他们又谈论了一番如何发展对中美洲地区跨位面贸易的事务,两人对未来的前景都十分乐观——墨西哥在大航海时代号称“白银之国”,金银产量仅次于南美洲的秘鲁。 虽然北方的奇瓦瓦州金矿和索诺拉州铜矿,位于后世的美墨边境,距离墨西哥谷地实在太遥远,还隔着大片干燥的荒芜沙漠,以16世纪中美洲的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和交通条件,恐怕不容易开采和运输。但南方格雷罗州的金矿,瓜纳华托州和萨卡特卡斯州的银矿,则距离墨西哥谷地近在咫尺,明显可以成为优先开采的目标,而且开采难度应该也不大。其中,在萨卡特卡斯州还有一座著名的世界第二大银矿,2007年产量为1043吨,约占墨西哥银产量的33.3%——光是拿到了这座银矿,就足够捞回本钱了。 而且,根据王秋他们的认知,到了阿兹特克人已经俯首称臣、西班牙人也已经议和结盟的现在,放眼整个中美洲的范围之内,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挠穿越者们挖穿地球搜集资源的宏图大略了。 ——当马亲王的祥瑞诅咒将整个地球纳入攻击范围之时,穿越者们对自己的命运仍旧懵懂无知…… 一百三十五、祥瑞的世界(上) 一百三十五、祥瑞的世界(上) 在某个被穿越者剧烈扰动的时空,从16世纪20年代开始,刚刚完成了文艺复兴的欧洲诸国,都在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作用之下,不幸地跌落了一个写作“祥瑞”读作灾难的噩梦时代。http:// 而这场空前浩劫的起因,则起源于一封“中国皇帝”写给西班牙国王的信笺。 信笺上的内容已经不得而知。总之,在1520年的夏天,这封盛装在黄铜匣子里的信笺,还有一些昂贵的丝绸、瓷器和香料,被一队全副武装的西班牙大帆船运过浩瀚的大西洋,抵达了西班牙王国的宫廷。 紧接着,刚刚成功被竞选为神圣罗马皇帝的查理五世,也就是西班牙人一般称呼的卡洛斯国王,在志得意满地成功加冕称帝,旋即从德国返回西班牙之后,便拆阅了这封内容不详的信笺……然后,可怜的皇帝陛下很快染上了天花,满身发满了可怕的红斑与水泡,并且以惊人的速度暴病身亡。 更要命的是,这位年轻的国王,或者说皇帝,并没有留下任何子嗣,从而引发了一片可怕的政治骚动。 然而,查理五世,或者说卡洛斯国王的驾崩,还仅仅只是灾难的一个开始。没有等到新国王的即位,不知名的烈性瘟疫就从宫内传播到了宫外,然后迅速蔓延到整个西班牙,接下来还随着船舶和商队的旅程,让可怕的疫情进一步向着整个欧洲急速扩散——里斯本、巴塞罗那、马赛、土伦、佛罗伦萨、威尼斯、巴黎、安特卫普、伦敦、哥本哈根、科隆、莱比锡、汉堡、不莱梅、维也纳、布拉格、克拉科夫、华沙、斯德哥尔摩、莫斯科……无数座闻名遐迩、繁华富庶的欧洲名城,全都在死神的黑色羽翼下颤抖、呻吟…… 从西班牙到尼德兰,从不列颠到丹麦,从法国到波兰,以及跟西班牙隔海相望的意大利半岛,几乎所有的欧洲人都骇然发现,一场更甚于十四世纪黑死病危机的空前大瘟疫,正在他们的头上萦绕徘徊! ——经历了中美洲的可怕失误之后,马主任投放到这个时空的细菌武器,终于在正确的坐标上爆发了。 霍乱、天花、白喉、麻疹、痢疾、疟疾、黄热病、黑死病,还有军用的炭疽病毒……各式各样的传染病,在整个欧洲蔓延,肆无忌惮地施展着它们的淫威——虽然跟1348年黑死病爆发的时代相比,经历了文艺复兴的欧洲人,在医学方面已经有了一定进步。但仅仅依靠当时十分简陋的放血、灌肠和催吐技术,还有完全不靠谱的原始草药,对于久经各种抗生素考验的现代传染病菌来说,根本是半点治疗效果都没有。 更糟糕的是,这个时代的欧洲人普遍不讲究卫生,并且错误地把洗澡当成致病的根源,于是人人都一辈子不洗澡,身上肮脏不堪、臭气熏天,而城市和住房内普遍也是垃圾成堆、屎尿遍地……如此不卫生的生活习惯,顿时大大加速了上述各类瘟疫的蔓延,还让患病者的死亡率高得惊人。 从1520年夏秋开始,西欧每一座教堂的钟声都终日不绝,每天都有无数尸体下葬,丧葬人员甚至来不及挖掘墓穴,只能把尸体随意丢进壕沟里,然后铲上些浮土草草掩埋,结果死尸没多久就被野狗再次刨出来,啃得七零八落。如果某一天教堂的钟声终于停止,那就意味着连敲钟人和神父也已经病死了。 更可怕的是,纵然是滔滔海峡也无法阻挡瘟疫的传播,因为携带病菌的老鼠和跳蚤可以藏在船上渡海;而寒冬也只能暂时遏制瘟疫的威力,一旦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瘟疫就会再度死灰复燃。 为了逃避死亡,无助的欧洲人用尽了各种方法——可怜的医生们绞尽脑汁,根据中世纪可悲的医学常识,给患者服用了泻药、催吐剂,进行了放血和灌肠治疗,用烟熏房间,甚至学习传说中的女巫,把癞蛤蟆、童子尿、蝎子等等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丢进锅里煮药汤……但结果不是毫无疗效,就是反而加速了死亡。 另一方面,虔诚的神职人员和信徒,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瘟疫——这些宗教狂热者认为是人类的堕落引来了神明的惩罚,于是就更加狂热地向上帝祈祷。他们在欧洲的每一座城镇里游行,用镶有铁尖的鞭子彼此鞭打,口里还哼唱着:“我有罪”……长期以来受到歧视的犹太人和吉普赛人,被疯狂的信徒们指认为魔鬼的化身、瘟疫的传播者,把他们成千上万地赶出家门活活烧死。而新一轮残忍的女巫狩猎运动,也在轰轰烈烈地展开,短短半年里就拷打死了数万名“疑似女巫”……但死亡还是不断地降临到人间。 由于在瘟疫之中死亡的人是如此之多,以至于活下来的人几乎还不够埋葬死者的。每一个欧洲人都被恐惧抓住了灵魂,不顾一切地想要远远地避开疾病和死亡。有些病人分明还没有死去,就已经被满脸恐惧的亲人们挖坑活埋,因为人们觉得他反正注定要病死,还是早早埋了为好,省得传染给自己…… 更糟糕的是,跟西班牙的情况类似,欧洲一些国家的君王及其正统继承人,也在瘟疫之中猝然病死,从而引发了围绕继承权的内战,而战乱与瘟疫的同时爆发,又进一步增加了人们的恐慌情绪。宣扬末日即将降临,世界即将毁灭的神棍,一时间泛滥成灾,到处都有人受到蛊惑,不是绝望自杀,就是避入山林。 等到这一大堆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致命瘟疫,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之后,整个欧洲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口,只怕是连天堂都要被如此之多的灵魂给塞满了。 由于当时在人口聚集度越高的地方,卫生条件就越恶劣,而瘟疫爆发得也越厉害,于是很多有名的欧洲城市,瘟疫过后就成了荒无人烟的废城。而君王们在失去都城之后,其军事实力和统治能力也大打折扣,越来越压不住地方贵族——结果就是一些刚刚有了中央集权苗头的国家,再次趋向于分裂和瓦解。 而乡下的情况也同样糟糕——因为太多死于瘟疫,活下来的人也普遍在瘟疫期间耽搁了耕作,从而导致农庄被荒废,农田只剩下荒芜的杂草……结果,紧随着瘟疫而来的,便是涉及了整个欧洲的可怕饥荒,以及欧洲各国封建统治秩序的严重危机——因为整个王族-贵族-自由民-农奴的体系已经全垮掉了! 当然,在整个欧洲都陷入了灾难之后,这场瘟疫也不可避免地跨过地中海,传播到了北非和西亚的穆.斯林世界,同样造成了规模惊人的死亡。 但是,相对于植被茂密、动物繁多的欧洲来说,渺无生机的撒哈拉大沙漠和阿拉伯大沙漠,明显起到了天然隔离带的作用。而穆.斯林喜好清洁,几乎每天都要洗澡和洗脚的传统,也让他们在瘟疫年代里受益匪浅。尽管他们对瘟疫同样也没有特效药,但死亡率却比浑身污垢的16世纪基督徒要低得多。 然而,对于缺乏现代医学和传染病学常识,但却迷信着神灵的十六世纪欧洲人来说,他们只看到同样是在瘟疫的侵袭之下,各地的基督徒经常是整村整城地病死,而土耳其人等异教徒这边的死亡率相对来说却要低得多……最后得到的结论,自然是上帝的力量似乎不如真.主伟大…… 结果,在已经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征服的东欧巴尔干半岛、匈牙利、罗马尼亚等地区,越来越多的欧洲人开始抛弃上帝,转而改宗崇拜真.主,让土耳其帝国的统治者甚感欣喜。 一百三十六、祥瑞的世界(下) 一百三十六、祥瑞的世界(下) 另一方面,这场让千万生灵涂炭的大瘟疫,在导致人口数量变化之余,也造成了政治版图的深远改变。/ \\ 在此之前,高举着十字架与新月旗的两大阵营,已经在西方世界彼此对峙了近千年之久。 在这漫长的时光里,两大阵营彼此激烈攻伐,势力范围也在不断地前进和后退——基督徒发动的前后八次十字军东征,就是十字架阵营的一场强势反击;而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和拜占庭帝国的灭亡,则代表着新月旗和沙漠弯刀的辉煌胜利,以及整个小亚细亚和部分东欧的“绿化”。 到了1520年的时候,从亚洲来的土耳其军队,已经完全继承了拜占庭帝国的遗产,在欧洲打到了多瑙河畔,把整个巴尔干半岛收入囊中,兵锋直指中欧名城维也纳,大幅度地压缩着基督徒的生存空间。 虽然西班牙王国也在同期从摩尔人手里收复了伊比利亚半岛,把入侵西欧七百年的阿拉伯征服者后裔赶回了北非,但无论从土地面积还是政治影响上看,都远远弥补不了拜占庭帝国覆灭所造成的巨大损失。 于是,在16世纪初期,承受着巨大压力的欧洲人,一边被迫在土耳其大军面前步步后退,屡败屡战;一边扬帆出海,试图从其它的战略方向拓展生存空间,积蓄起足以对抗土耳其人的力量。 在本来的历史之中,依靠大航海时代流入欧洲的巨额财富,还有南北美洲带来的广袤土地,基督徒们确实是在维也纳城下稳住了战线,把土耳其人的进攻势头阻挡在了奥地利一线,并且在1683年的最后一次维也纳保卫战之后顺利转入反攻,一步步把土耳其人的欧洲版图,压缩到了伊斯坦布尔附近的一隅之地。 但问题是,在这个被穿越者们极大干扰了的时空里,就在基督徒的生存空间遭到土耳其人的一步步压缩,欧洲人正在顽强挣扎、蓄力反击的节骨眼上,这场消灭掉全欧洲三分之二人口的恐怖大瘟疫,却一下子彻底挖空了整个欧洲阵营的人力资源基础——就仿佛跷跷板的一段被压低到了极点,正要蓄力反弹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把跷跷板本身一刀割断……于是,整个基督徒阵营就不可挽回地彻底垮了下去。 首先,作为这场旷世大瘟疫的地,西班牙王国和葡萄牙王国所在的伊比利亚半岛,自然遭受了最残酷的打击——塞维利亚、马德里、里斯本、加的斯、巴塞罗那尽数沦为鬼城,西班牙王国与葡萄牙王国的统治秩序彻底崩溃,沦为无数自治的独立小邦,整个伊比利亚半岛在瘟疫之中损失了至少90%的人口。 在三十年前才刚刚被基督徒从伊比利亚半岛赶到北非的摩尔人,看到多年的宿敌一瞬间土崩瓦解,立即趁机再次渡过直布罗陀海峡,大举反攻伊比利亚半岛,并且轻易夺回了以格拉纳达为中心的整个安达卢西亚地区——这片土地差不多已经被瘟疫给祸害成了无人旷野,北非摩尔人军队的反攻几乎没有遭到任何抵抗——然后,摩尔人的军队继续北上,一路沿着地中海攻入了生产橘子的巴伦西亚,一路沿着大西洋挺进里斯本,一举占领了整个葡萄牙,从此基本封堵住了伊比利亚半岛基督徒通往大西洋的海路。 随着西班牙与葡萄牙两国的土崩瓦解,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在全世界建立的诸多海外贸易站和殖民地,自然也都成了无根的浮萍,不是自行瓦解陷落,就是变成了独立的小国家。 而更让欧洲人胆寒的剧变,则是奥斯曼土耳其人的新一轮大举入侵——由于可怕的瘟疫,把中欧名城维也纳几乎变成了一座鬼城,苏莱曼大帝率领的土耳其远征军,在1529年不费吹灰之力就一举夺取了无人守卫的维也纳,又吞下了几乎整个奥地利,并且继续向着中欧的德意志地区和东欧的波兰地区慢慢渗透。 而在南线,土耳其军队也进一步发动了海陆夹攻,一举攻灭了在瘟疫中失去大半人口的威尼斯共和国。随后,土耳其的苏莱曼大帝又派遣一支军队渡海登陆同样饱受瘟疫袭击的西西里岛和南意大利,轻取重镇那不勒斯,最终跟征服了威尼斯的土耳其军队在中意大利会师,把亚得里亚海变成了土耳其的内海。 尽管惊慌失措的天主教会,从罗德岛召回了最后一支奋战在亚洲的中世纪十字军残部——医院骑士团,但在一番苦战之后,依然无法阻止南意大利和威尼斯的沦陷。 如此一来,教廷驻跸的神圣之地罗马城,顿时沦为了基督教与异教徒争夺的最前线,并且被三面包围,只能指望翻越阿尔卑斯山而来的法国援军。可怜的罗马教皇们,从此再也不必大张旗鼓地动员十字军渡海东征,而是在梵蒂冈的圣保罗大教堂里就可以亲自指挥圣战了——罗马城的郊外就是土耳其人的新月军旗! 在这种整个基督教世界濒临崩溃,基督徒生存空间被大幅度压缩的背景之下,在生存危机的逼迫和信仰大义的感召之下,欧洲人不得不放下了出海远航、征服新天地的梦想,再次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对抗东方异教徒、保卫欧洲家园的光荣使命上来。而另一方面,全欧洲范围内人口的大幅度减少,也让欧洲人对海外开拓的兴趣大减——身边的土地就已经太多了,何必还要花费巨大的代价,到远方去抢地盘? 于是,西欧人的大航海时代只是刚刚开了一个头,就不得不戛然而止——历史从此完全走上了岔路。 —————————————————— 虽然欧洲的大范围“绿化”,以及大航海时代的中途夭折,对于此时美洲原住民的地缘安全来说十分有利,但遗憾的是,由于某位祥瑞的衰运实在太强大,并且不分敌我。于是,他的诅咒在绕了地球大半圈之后,终于回到了世界的另一端,降临到了穿越者自己的头上。 ——具体来说,由于某支本应名垂青史的西班牙探险队,在起锚出发之前的最后一刻,从古巴岛传来了“在新大陆发现中国人”的“错误”信息……于是,这在1519年秋天出发的探险船队,在绕过了南美洲的最南端之后,并没有按照某一段历史上的记录,继续渡过太平洋前往菲律宾,完成人类首次环球远航的壮举。而根据西班牙国王在出航之前的特别指示,全体转道北上,让帆船在秘鲁寒流的推动之下,沿着日后智利、秘鲁等国的荒凉海岸线向北航行,悄悄地从背后靠近了希望港…… 然而,无论是此时身在中美洲的文德嗣,还是回到了现代社会的王秋等人,全都对此毫无预料。 一场悲剧就此悄悄降临…… 一百三十七、太平洋上的白帆 一百三十七、太平洋上的白帆 1520年12月的希望港,由于地处于四季如夏的热带海滨,故而此时依然是一片醉人的葱绿。/ // 统治此地的玛卡公主,穿着一身简洁的裹胸布和筒裙,在侍卫们的陪同之下,巡视着城市郊外的耕地。 虽然此时正值上午,太阳并没有出来多长时间,可是用砂子铺成的路面已经被晒热了。 踩着被烈日曝晒过的小道,呼吸着热浪般的空气,纵然是早已习惯于热带生活的玛卡公主,也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火炉,鼻腔里似乎要冒出烟雾,而头脑也是既晕眩又烦躁。 如此炙热的炎炎烈日,在没有风的时候,简直能让人产生了整个世界都已经凝滞了的错觉。 但是,只要看看四周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茁壮庄稼,玛卡公主的心情就变得开朗起来——放眼望去,无论是土豆、番薯、小麦、卷心菜、空心菜、西瓜还是茄子,因为得益于“神人”带来的良种和肥料,长势都甚是喜人。 似乎是由于刚刚下过一场雷阵雨的缘故,在温热湿润的空气中,总是带着丝丝泥土的气息。 虽然这一年的墨西哥到处都在闹旱灾,但希望港这边的降雨倒不算太少,再加上修筑完备的小水库、堤坝和灌溉渠道,田里的庄稼基本还没有被旱着。 总之,这一年的庄稼长势应该还算可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可以预期会有一个不错的收成。 领地内各种庄稼的良好长势,以及未来沉甸甸的美好丰收,固然让每一个人感到高兴,但更让玛卡公主感到欣喜的,则是从遥远的墨西哥高原上传来的一封封捷报。 她的丈夫,驾驶着钢铁小舟从远方而来的“神人”文德嗣,在另外几位“神人”的帮助之下,经过一年多的远征和激战,先是击败了从东方渡海而来的白皮肤魔鬼,又驯服了强悍的昔日霸主阿兹特克人,现在已经征服了整个墨西哥,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尊贵的君主,凌驾于所有部落和城邦之上的伟大皇帝! 这是何等煊赫的荣耀,何等伟大的胜利!!! 先前还被阿兹特克人打得国破家亡,被迫逃窜到荒凉海滨苟延残喘的洪休提兹干王国,只用了短暂的几年时间,就不仅实现了彻底的复兴,还创立了远胜于历代先王的伟大功业! 虽然对于文德嗣没有下狠手彻底屠灭可恶的阿兹特克人,让玛卡公主和后方的一些洪休提兹干人感到有些遗憾——他们都还记着阿兹特克远征军在1513年攻灭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深仇大恨——但想想能够让这些曾经让自己害怕到发抖的宿敌,好像狗儿一样跪倒在脚边求饶,玛卡公主也就觉得很消气了。 文德嗣的老岳父阿瓦哈国王,在得到飞毛腿信使送来的捷报之后,就整天傻呵呵地笑得合不拢嘴——在文德嗣率军出征的时候,阿瓦哈国王对他此行最大的期盼,也不过是收复洪休提兹干王国在南马德雷山脉地区的一些沦陷国土,保证族人的生存空间,并且跟阿兹特克帝国签署一个平等的和约,不必向他们称臣进贡。谁知他的好女婿却远远地超额完成了任务,让衰败多年的洪休提兹干王国,从一个地处偏僻的弱小国度一举咸鱼翻身,晋身为整个墨西哥的至尊霸主! 昔日阿兹特克人鏖战数十年才打出来的霸主宝座,洪休提兹干人居然只用一年时间就抢到了手中! 这个空前的喜讯,让老国王高兴得差点心脏病发作,在缓过气来之后,立即准备等到文德嗣一回来,就正式举办禅位仪式,把王位让给这个得到众神庇佑的能干女婿——根据上一位信使描述的情况,再算算脚程话,文德嗣的凯旋队伍似乎已经距离这里不远,在最近这两天也该抵达希望港了吧。 这样看来,自己这边就必须抓紧时间,为得胜归来的丈夫准备一场丰盛热闹的迎接宴会了。 唉,可惜城里的存粮虽然很充足,饲养的肉狗和食用蜥蜴也有一些,但如今大多数的水果都还没有成熟,空心菜、萝卜、洋葱等等很多蔬菜,也没到可以收割的时候……能拿出手的食材,好像有点单调呐。 要不,就在这几天组织城里的战士们到森林里去狩猎,打一些稀罕的鸟儿、兔子和野鸡回来,作为宴会上的特色菜,再让渔民多出几次海,尽量多弄些鱼和贝壳之类的海产,做些烤鱼和海鲜浓汤? “……咻——咻——咻——” 正当玛卡公主低头思索着接风宴会的菜色之际,一阵刺耳的尖啸声突然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头望去,看到几枚烟花正喷吐出嫣红的尾焰,拖着长长的烟雾,一直升上云霄。片刻之后,从城内的金字塔顶端,也传来了一串表示外敌入侵的咚咚鼓声。 “……报警烟花?从海边升起的?莫非是特万特佩克城的玛雅人没受够教训,又来找死了?!” 回想起特万特佩克城的玛雅人军队在去年的那次袭击,公主不由得皱起了秀气的眉毛,如此地嘀咕着。然后,她扭头看到旁边有一座木质的瞭望岗楼,便立即身手敏捷地爬了上去,随即从脖子上取下一架小巧的40倍军用望远镜——这是王秋等人送给她的礼物——把目镜凑到眼前,朝着西方的海面遥遥望去。 下一刻,玛卡公主便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无比惊讶地愣住了。 因为,她透过手里的望远镜,看到了几艘仿佛堡垒般巨大的奇异船只,以及巍峨耸立着的醒目白帆! 在呆滞了几秒钟之后,公主便很快联想起了文德嗣曾经给她看的“电影”,里面有过不少类似的画面。 “……这是……来自于大海的另一边,搭乘着白皮肤魔鬼们的船队?!” 玛卡公主放下了望远镜,一时间惊疑不定地喃喃自语,“……可是,白皮肤魔鬼的船队,不是应该只会出现在东方托托纳克人那边的海上吗?难道这些船竟然可以飞过辽阔的陆地,来到世界的另一边?” 一百三十八、麦哲伦和皮萨罗(上) 一百三十八、麦哲伦和皮萨罗(上) 正当希望港内的洪休提兹干人,因为陌生大船的逼近而乱作一团之际。//在某艘西班牙大帆船的甲板上,几位指挥这支船队的欧洲人,也在打量着这座在传说中富饶无比,有着种种奇珍异宝的港口城市。 很遗憾的是,人类历史上第一具实用的航海望远镜,要到1608年才会被荷兰眼镜店老板利伯希发明出来,然后被意大利科学家伽利略进一步改进,使之更加实用——所以,当岸上的洪休提兹干人用望远镜侦察敌情之际,诸位自诩为“文明人”西班牙舰队指挥官们,反而没有望远镜可用,只能依靠肉眼来眺望。 “……那个是……火箭?!呃,看起来,这地方确实有些不得了的东西,跟别处的土著人不一样……” 一位满嘴长着浓密胡须的中年男人,站在旗舰“特立尼达”号的前甲板上,一边眯眼眺望着远方的海滩,尤其是某个拖着烟雾尖啸升起的不明物体,一边抿着嘴如此小声地嘀咕着。 这个男人穿着一件深色衬衣和一件皮质坎肩,头上戴着饰有华丽羽毛的大帽子,相貌也算英武不凡,嗓音稳定而又浑厚,颇有一派领导者的风范,只是似乎瘸了一条腿,让他站得有些不稳。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面色黝黑,个头矮小,据说来自于东南亚的贴身仆人。 他就是这支船队的最高指挥官,西班牙海军上将,出身于葡萄牙的费尔南多.麦哲伦。 经过一年多的艰苦航行,麦哲伦船队终于绕过了整个南美洲,来到了墨西哥的太平洋沿岸。 与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相比,麦哲伦在这个时空的远航显然要顺利许多——由于在船队即将出发之际的1519年9月,突然从古巴岛传来了“在新大陆发现中国人”的特大新闻,因此,西班牙王室对这次远航的重视程度进一步提高,不仅追加了大笔拨款,还专门派遣宫廷官员,替麦哲伦选拔了一批可靠而又忠诚的优秀水手,替换了原来那些从酒馆甚至监狱里招募的,堪称乌烟瘴气的邋遢家伙。 当然,与此同时,麦哲伦海军上将这次远航的最终目标,也不可避免地进行了一些小小的修改。 更加幸运的是,麦哲伦船队的出航,跟马主任的“潘多拉盒子”对欧洲细菌战计划,正好打了一个时间差——麦哲伦舰队出航的时候,“潘多拉盒子”还在马主任手里没给出去。若是麦哲伦晚一年再走,西班牙和葡萄牙到那时候就已经不复存在,他就只能向摩洛哥的苏丹祈求资助了。 总之,得益于王室的重视,焕然一新的麦哲伦船队,在远航途中总算是没有爆发船员叛变,购置的给养和物资也比历史上更充足。他在9月份带着五条船启程离开塞维利亚,两个月之后来到巴西沿海,然后继续南下,抵达后世阿根廷境内的火地岛附近。由于船队的状况较为理想,于是麦哲伦没有下令在这片蛮荒之地抛锚休整,而是继续寻找前进的道路,并且成功发现了日后的麦哲伦海峡,从而进入了太平洋。 在穿越麦哲伦海峡的过程之中,由于航道曲折,暗礁众多,麦哲伦损失了他最小的一条船圣地亚哥号。之后沿着智利海岸北上的航程之中,又有一艘船因为严重漏水和龙骨扭曲,而被船队不得不就地抛弃。 从四季分明的西班牙到潮湿闷热的巴西,再到南极圈附近白雪皑皑的火地岛,以及智利沿海的干燥沙漠……麦哲伦船队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截然不同的气候带,探险队的水手们蜷缩在潮湿狭窄的船舱内,啃着腐烂发臭的咸鱼、比红木还要坚硬的咸肉、有蛆虫钻来钻去的硬面包、如同石头般能让人啃崩牙齿的乳酪,忍受致命的坏血病和恐怖的风暴,以及剧烈变化的气候。每个月都有人死去,此外还有人发疯。但是,对财富和荣誉的渴望,依然支撑着他们闯过了千难万险,一点点地探索着陌生的未知世界。 ——不得不承认,当年那一票吃着臭肉喝着臭水三天两头遭瘟病死,却依然咬紧牙关跟牲畜一样挤在木头帆船里满世界烧杀掠夺的殖民者,虽然最凶残最冷血的无耻强盗,但若是没有他们祖祖辈辈几代恶棍的刀头舔血吃苦拼命,也就不会有今天西方懒虫废物们天天玩乐不工作吃福利生孩子丢救济院的舒服生活。 而在当今的中国,有些人就是典型的未富先懒,整天做梦想要过上跟欧洲人一样舒服的日子,却不想着他们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你要跟那些吃着祖宗福利的欧洲人学习没问题,但也别忘了他们的祖宗是抢劫也好,是屠杀也好,是打仗也好,是通商也好,不管再怎么罪孽滔天,至少当年全都吃过苦、玩过命。 当然,上述的都是题外话,接下来言归正传。 在智利沿海,麦哲伦船队的航线,终于跟另一个时空的历史发生了巨大的偏差——根据西班牙王室在出航之前下达的,有关在新大陆寻找“中国人贸易商港”的秘密指示,他没有在南纬三十度左右转道向西,横跨浩瀚的太平洋,而是沿着南美洲智利和秘鲁的海岸线,借助秘鲁寒流的推动继续北上。 按照麦哲伦的计划,他将会一路朝北驶向巴拿马殖民地——从大西洋沿海登陆的西班牙探险家,在大约七年前翻越地峡发现了“南海”(其实就是太平洋),并且于1519年在太平洋沿海建立起一座小镇——在那里补充人手和给养,进行最后的休整,随即再次扬帆北上,寻找那个传说中有中国人出没的城市。 但是……大家都清楚的,在1520年的世界上,在智利的荒漠和巴拿马地峡之间,在巍峨的安第斯群山之中,有着另一个可以与阿兹特克文明、玛雅文明相媲美的美洲古代文明——印加帝国。 于是,一路北上的麦哲伦船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来到了印加帝国的通贝斯港,然后看到这地方很是繁华,到处都是巨石堆砌的宏伟建筑,于是又错误地把这里当成了中国人的殖民地。等到他们发现这里只有黄金而没有丝绸和瓷器的时候,才明白自己是找到了一个新的“黄金国”。 看着当地市民身上的金项链、金耳环,家里的金水杯、金餐盘,还有神庙里那些用黄金包裹的墙壁、用黄金做的花和蝴蝶……诸位对异教徒毫无慈悲的西班牙冒险家们,一时间心生恶念,竟然不顾印加官员刚刚用丰盛的筵席热情招待了自己,就一边抹着油腻腻的嘴巴一边翻脸拔刀,朝着惊愕的主人头上砍去! 总之,趁着印加人缺乏防备的短暂空隙,麦哲伦率领一百多个亡命之徒,在舰炮轰击的掩护之下,闯进通贝斯城内大肆劫掠,从市集和神庙里抢到了不少金银,可谓是大捞了一把。 很遗憾的是,麦哲伦上将虽然精通航海,但是陆战的水平显然不怎么样,他手下这票强盗在得手之后还没来得及撤退,就被狂怒的印加战士围困在了街巷里,陷入了苦战,久久不得脱身。更要命的是,此时的印加皇帝卡帕克正好在通贝斯港附近出巡,听说有白皮肤怪人抢劫城市,就立即带着禁卫军过来镇压…… 如此这般一通混战,被麦哲伦带进城里的那一队兵马,几乎全军覆没,还有一艘帆船因为在仓促拔锚起航之际不幸触礁搁浅,结果也成了印加军队的战利品。只剩下膝盖中了一箭的麦哲伦先生,一瘸一拐地带着几个亲信乘坐小艇逃跑,总算是带着旗舰特立尼达号和另一艘船维多利亚号,仓皇逃出了通贝斯港。 然后,心有余悸的麦哲伦再也不敢耽搁时间,带着仅剩的两条船迅速继续北上,总算是顺利地抵达了草创不久的巴拿马殖民地,并且引起了当地西班牙移民的轰动。 一百三十九、麦哲伦和皮萨罗(下) 一百三十九、麦哲伦和皮萨罗(下) 在巴拿马,麦哲伦上将受到了当地总督佩德罗阿里亚斯的热烈欢迎,并且还在这座创建不久的镇子上,见到了另一个名叫弗朗西斯科.皮萨罗的庄园主。http:// 具体来说,就是在历史上与“阿兹特克帝国终结者”荷南.科尔特斯齐名,仅仅率领一百八十个西班牙士兵从巴拿马渡海南下,就轻易毁灭了拥有一千五百万人口的印加帝国的传奇征服者。 不过,在这个时空的皮萨罗,似乎暂时改换了他最渴望征服的目标…… 所以,他此时就站在麦哲伦身边,跟这位海军上将一起眺望着希望港的海岸线,以及冉冉升起的烟花。 “……呵呵,这座港口确实称得上一个漂亮的好地方,不是么,将军阁下?” 观赏了一番希望港四周的风景,皮萨罗微笑着回过头来,对麦哲伦上将如此说道。 此时的皮萨罗还只有四十几岁,但他的容貌明显比实际年龄更加苍老,乍一看仿佛已经是花甲老翁,额头上满是皱纹,长而卷曲的红褐色胡子也掺杂了不少银丝。 虽然他为了显示自己的绅士派头,穿了一身刺绣着华丽金线的繁琐衣服,带着一顶装饰有珍珠和羽毛的贵族式翻边帽,并且在脖子上挂了许多粗大的项链,但却怎么看都是一股暴发户的庸俗气味。 ——跟读过名牌大学的科尔特斯不同,皮萨罗乃是一个地道的文盲和粗汉,怎么也装不像一个绅士。 自恃身份的麦哲伦上将,略微有些鄙夷地扭头瞟了相对来说地位卑微的皮萨罗一眼,但随即很好地隐藏起了自己的情绪——在经历了横渡大西洋和环绕整个南美洲的两万多里海上航程,以及在印加帝国那一场莽撞无谋的败仗之后,他的探险队发已经只剩下了两艘船和六十多个人。而在不远处的巴拿马殖民地,奉佩德罗阿里亚斯总督之命中途加盟,理论上算是麦哲伦下属的皮萨罗,却拥有两百个人和三条船。 很显然,哪怕只是为了这些宝贵的兵力,麦哲伦也必须尽量对待皮萨罗客气一些。 更何况,正如皮萨罗所说的那样,这片港湾的风景确实不错——远方的群山上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浓绿色森林,海边则是漂亮到耀眼的白色沙滩,还有姿态优美的椰子树迎风摇摆。条块整齐的耕地和错落有致的茅屋夹杂其间,再加上随风飘荡的袅袅炊烟,看起来颇有一番田园牧歌的盎然野趣。 优美的风景和清新的空气,让麦哲伦感到十分愉悦,而理智的思考却又让他变得颇为失落。 “……唉,风景确实不错……可惜城市的外观看上去太破烂,感觉就像个大村庄,从船上能够看到的多半是茅屋,就连像样点儿的石屋都没几座,更别说辉煌的宫殿和神庙了……” 麦哲伦有些失望地揉了揉眼睛,对皮萨罗叹息着说道,“……在我眼中的这座港口,不但比不上我在印加帝国看到的通贝斯港,甚至远远不如我们之前刚刚停靠和休整过的地方,也就是玛雅人的特佩特万克城——所以说,这里真的是传说中那个非常富庶繁华,有着大量东方货物出售的奇迹之城吗?” “……千真万确!将军阁下,至少跟我打过交道的那些土著商贩,还有特佩特万克城的玛雅人都是这样说的。而且,玛雅人的军队在一年之前已经尝试过攻击这座港口,可惜最终失败了。” 皮萨罗立即语气坚定地回答,“……事实上,我们早在1519年春天的时候,就从几个印第安土著人商贩的手中,辗转收购到了一些丝绸和瓷器,以及其它的零碎小玩意儿。 对于这些土著人根本无法制作出来的精巧商品,我和佩德罗阿里亚斯总督都感到十分惊讶。在打听到这些东西的来历之后,我们就决定了要组织一支探险船队,到北方寻找那座传说中的富饶城市。 但是,当时我们在南边的海上只有几艘划桨小艇,根本出不了远海,曾经建造过的大船已经朽烂了。为了对遥远的北方进行探险,总督大人不得不调动整个殖民地的人力物力,砍伐树木,锻造铁钉,收集油脂、帆布和缆绳,在巴拿马南方的沙滩上兴建三艘新船,这项工程耗费了我们很长的时间……”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耸了耸肩膀,“……将军阁下,您应该也是清楚的,在巴拿马南边和北边的海洋之间,隔着一片不算狭窄的陆地。我们不可能把漂浮在大西洋上的舰队,翻山越岭地抬到这边来……” “……确实如此啊!唉!上帝在创造世界的时候,竟然没有在巴拿马这边凿开一条海峡,这个事实对我们来说真是太不方便了!毕竟我们的财力和物力有限,根本没有土耳其苏丹那样阔绰的大手笔,能够一下子动员几万名苦力,把战舰拉过陆地去攻打君士坦丁堡……” 麦哲伦上将矜持地抚摸着胡须,随口提起了一则半个多世纪之前发生的典故,但回头看看皮萨罗一脸茫然的样子,顿时便有些扫兴,只得草草转移了话题,“……呃,这么说来,在我抵达巴拿马的时候,你们的这三条船也是刚刚完工对吗?” “……没错,在您抵达的时候,距离它们的下水还不到一个月。”皮萨罗点头答道,同时又有些叹息,“……本来我们可以在巴拿马募集起六百人的,但船只实在不够,最多只能容纳眼下的二百人……” 然而在下一刻,他的语调又变得兴奋起来,“……幸好这座港口看上去并不难对付,我没有看到什么堡垒,更没有看到任何战舰,甚至连城墙都没有……凭着我们手里的这些人,就应该足够把它拿下来了!” “……最好不要大意,皮萨罗先生!我们毕竟对这里一无所知,而且总共也只有不到三百个人!如果这里真的有中国人出没,他们的战斗力肯定要远远胜过那些穿草裙的土著人。不要光从表面上看到的情况,就草率地判断这座城市的防御力量薄弱!或许在某个我们尚未发现的峡湾里,就藏着他们的舰队呢!” 听到皮萨罗貌似有些轻敌的骄狂话语,麦哲伦上将赶忙开口提醒道——前不久在印加帝国遭遇的那场差点儿全军覆没的惨败,显然给这位海军上将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更何况,作为一名葡萄牙人,麦哲伦始终认为在真正的海上舰队战方面,西班牙舰队是要比葡萄牙舰队差上一大截的——葡萄牙人为了垄断东方的香料商路,必须跟埃及舰队、印度武装海商、阿拉伯海盗、马六甲海军甚至大明水师展开连年鏖战,火炮对轰、接舷跳帮,登陆强袭等等“高技术含量”的艰苦较量一场接着一场。而西班牙的舰队不过是一帮运输船,他们在新大陆只能遇到土著人的独木舟而已。 此外,此时在他手下的舰队,也并非纪律严明的正规海军,而是一帮自费搭伙的乌合之众。 所以,麦哲伦上将对于武力征服的策略其实并不看好——但问题是,他拗不过兵多势众的皮萨罗。 “……请放心,将军阁下,我虽然是个粗人,但也不是傻瓜,绝对不会一登陆就贸然开打的。相反,我会首先尽量客气地跟对方打交道,顺便打探清楚这座城市的底细,然后再判断下一步该怎么做。” 皮萨罗满不在乎随口答道,同时回头朝后面瞟了一眼,“……更何况,我们的兵力其实并不单薄——别忘了我们还有特佩特万克城的土著人同盟军呢!尊敬的将军阁下!” ——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一艘艘造型简陋的独木舟和远洋木筏,正在海浪中随波起伏,上面满载着全副武装的玛雅武士,宛如蚂蚁般尾随在西班牙船队的后面,虎视眈眈地眺望着希望港的海岸…… —————————————————————————— PS:在这里说明一下本书的更新时间,在强推期间,一般是中午一更,晚上一更,但如遇意外,或者写了一大章,则只有晚上一更,存稿目前已告罄,敬请谅解。 一百四十、远方的入侵(上) 一百四十、远方的入侵(上) PS:求收藏,希望这本书的收藏能够破万。\\ // —————————————— 西斜的太阳顺着热带雨林的树梢慢慢降下,给山崖和树冠镀上了一层金边,也逐渐映红了天边的云霞。 一支风尘仆仆的军队,正归心似箭地行进在回家的路上。 他们是刚刚征服了墨西哥谷地,迫降了阿兹特克帝国的洪休提兹干王国远征军,此时正在凯旋途中。 而这里距离希望港已经只剩下不到半天的路程了,每个士兵的眼前仿佛都浮现出了亲人的音容笑貌。 坐在略显颠簸的轿子上,望着崎岖小路两边越来越熟悉的景色,凯旋而归的文德嗣一时间思绪万千——有激动,有骄傲,有期盼,有思念,有兴奋……或许,还有一些近乡情怯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不知不觉之中,文德嗣已经越来越把这片土地当成了自己的真正家园。 而且,当他在去年出兵离开希望港的时候,充其量还只是一个偏僻小邦国的继承人。而等到这次凯旋归来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主宰着数百万人命运,统治着整个中美洲的崇高皇帝了。 虽然他这个“墨西哥帝国”的皇位,完全离不开现代时空穿越者们的幕后支持,怎么看都有些因人成事的味道,目前也必须听从超时空城管们的指手画脚,一点都谈不上唯我独尊。 但是,这些后世祖国的来客,毕竟给自己带来了那么多的现代工业品和先进技术,而这些让文明升级的必需之物,都是文德嗣没办法靠自己一个人白手起家,只要闭门造车就能鼓捣出来的。 虽然这年头基本上每一个穿越者都知道,自己在古代最好能够做到“科学与大权,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不仅要虎躯一震霸气四散,收伏小弟大破强敌,还要用通常在高考之后就忘记得差不多的自然科学知识,忽悠一大票这个时代的各类学者跟自己搞研究——只要把火药配方一写,马上就有成桶成堆的颗粒火药甚至硝化甘油炸药可用;只要随便画一幅图纸,什么三桅大帆船、飞剪船随便造;只要胡诌些微生物知识,就能立即发明出抗生素;只要在后院盖个炉子,马上就弄出一整套现代炼钢厂来打造刀剑枪炮! 但问题是,对于这种天真的想法,文德嗣只能由衷地赞一句:你们真是太有想象力了! ——在城管们穿越时空来到这里之前,他光是弄个貌似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土化肥,就费了不知道多少力气。至于什么烧玻璃、炼钢、造船、配制火药,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没有超时空城管们千辛万苦搬运过来的海量现代资源,也就不会有他梦想中的辉煌帝国。 而且,等到几年之后,连接两个时空的虫洞最终关闭的时候,他们这些匆匆过客,也终究是要离开的。 届时的中美洲,乃至于这个世界,势必就会成为只属于自己这个“皇帝”的天下。 ——在经历了这几年的世事变迁之后,文德嗣已经决心要留在这个16世纪的中美洲时空了。 道理也很简单:与其在现代社会当一辈子庸庸碌碌的小市民,整天为房贷、车贷和子女学费发愁;哪里比得上在这个世界里称王称霸,享受数百万人俯首帖耳的无上尊崇? 事实上,在文德嗣的心目之中,已经规划出了一幅相当宏伟的帝国蓝图。 ——首先要征服东南方尤卡坦半岛的玛雅城邦,彻底完成中美洲地区的整合;然后清除加勒比海地区的西班牙殖民势力,把欧洲人赶出新大陆,让美洲成为美洲人的美洲;最后从海陆两路南下秘鲁,征服南方的印加帝国,统一整个美洲文明世界,从而建立起一个幅员万里,人口数千万的美洲大帝国! 当然,这一切的宏伟规划,在目前还都只是妄想,但文德嗣有信心用一生的时间将其变为事实。 ———————————————————————— 热带雨林的天气好像女人的情绪一样,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下一刻却已是乌云密布,隆隆的闷雷声刚刚刺透厚重的云层,瓢泼大雨就哗哗地下了起来,打得树叶劈啪作响,震耳欲聋的雷声好像要把天空撕破。而遮天的乌云,闪电的强光,更是让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黑白两种颜色。 如此滂沱的大雨之下,全靠脚踩出来的简陋小路,自然全都成了泥泞沼泽,军队也无法继续赶路。纵然再怎么归心似箭,文德嗣也只得勉强按捺住心思,一边吩咐军队就地休息,一边派人冒雨赶回已经距离不远的希望港,去向恐怕早就已经翘首以盼的玛卡公主和阿瓦哈国王,通报一声他们即将抵达的消息。 于是,原本是荒野猎手和伐木工,最近才被册封为武士,以丛林飞毛腿而闻名的考考姆,就奉命担当了这个送消息的任务,把身上的包袱和兵器托付给同僚,随后开始兴高采烈地向着希望港拔脚飞奔——在离别了一年多以后,他也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早一刻回到家中,跟自己的老婆团聚了。 热带地区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是转眼之间,滂沱大雨和漫天乌云就消散一空,清新的雨后空气让他感觉很是舒爽。再接下来,天空渐渐被暮色笼罩,而远方的火烧云也显示出一抹朦胧的色彩。 近了,越来越近了,只要翻过前面那个小山包,就能够从山崖上俯瞰希望港了。 考考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箭步窜上山顶,随后就要摇晃手臂高声叫喊。 然而,在下一刻,他却张大了嘴巴,愣愣地半天都没能合上,更没能喊出一丝声音。 因为,在考考姆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座沐浴在嫣红火光之中的燃烧之城! ——几艘他曾经在委拉克鲁斯港见过的,那些白皮肤怪人乘坐的大帆船,此时正大模大样地横行在希望港的海湾内,仿佛夺命的死神一般,沿着海岸线缓缓掠过,向岸上的城市倾泻炮弹!战舰侧舷上不断闪烁的耀眼火花和腾出的浓浓烟雾,在考考姆看来简直就像夺命的雷电一般恐怖。 希望港四周的茅屋正在烈火中熊熊燃烧,大地在隆隆的炮声中颤动,隐约还能看到有人在浓烟之中厮杀……透过迎面吹来的海风,他仿佛听到了城内居民的凄惨哭喊声。 呆愣了片刻之后,考考姆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匆忙取下腰间的号角,“嘟嘟——”地吹响了警报…… ———————————————————————— 接下来,在虫洞对面的现代时空,某座位于城中村的小洋房里,当王秋和马彤两人正悠闲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给雪姬黛兰公主观看科普知识电影,好让她尽快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却突然看到蔡蓉团长气急败坏地一脚踹开房门,提着一只箱子噔噔噔地闯了进来。 “……没时间了!快点跟我一起穿越到虫洞的那边去!文德嗣那个倒霉家伙遇到大麻烦了!” 没等被吓了一跳的王秋和马彤开口发问,蔡蓉就打开行李箱,移出了里面的虫洞,一边气喘吁吁、语无伦次地连声嚷嚷,一边拉着王秋的胳膊就要他往里面跳,“……有一支西班牙船队突然袭击了希望港!” 王秋一时间听得目瞪口呆——希望港的地理位置,就是后世墨西哥合众国的阿卡普尔科港,面朝着太平洋。而根据他之前查阅的历史知识,1520年的太平洋上,应该还看不到欧洲航海家的帆影才对。 “……西班牙船队?怎么可能?在麦哲伦环球航行之前,欧洲人根本连太平洋的概念都没有啊!” “……问题是,根据文德嗣那边拷问俘虏得到的口供,这次带着战舰前来劫掠希望港的家伙,正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麦哲伦!”蔡蓉叹息着答道,“……可他在绕过南美洲之后,却没有去菲律宾和香料群岛,而是朝着墨西哥的太平洋沿岸来啦!” 一百四十一、远方的入侵(下) 一百四十一、远方的入侵(下) PS:只差一点儿就收藏破万了,老老王在此拜求诸位读者帮个忙收藏一下,谢谢。// / —————————————— 希望港郊外的广袤田野上,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了许多如同雨后蘑菇般乱七八糟的营帐,以及一堆堆熊熊燃烧的篝火,与不远处港口内的焚城大火交相辉映。 从海上登陆的两百多名西班牙士兵,还有与之一同行动的数千名玛雅武士和杂役,正在这里一边欣赏着终日不熄的焚城之火,感受着随风飘来的阵阵焦灼热浪,一边欢呼庆祝着自己刚刚取得的胜利。 总算是打赢了一场激战的麦哲伦上将,兴奋地搓着自己的双手,在这片丰饶的田野间悠闲地漫步。 这里随处都能看到流动着潺潺清泉的水渠,并且错落有致地种植着水稻、小麦、玉米、土豆、番薯等粮食作物,还有辣椒、胡萝卜、空心菜、茄子、黄瓜、莴苣、西瓜等等各种水果蔬菜,其中有一部分种类的作物,甚至连见多识广的麦哲伦都认不出来,但每一样 “……这地方真是不错,让我想起了印度王公的庄园,各种物产都要比你们的巴拿马殖民地丰富许多。” 他顺手摘下几根尚未完全成熟的小黄瓜,一边大口啃着一边往营地里走,同时对跟在身边的皮萨罗开心地说道,“……阳光、海滩、水果,空气中仿佛能嗅到香料的气味!上帝啊,这一切是多么的美妙!” 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皮萨罗,一听这话顿时就微微动容:“……香料?!” “……没错,我刚才看到了,这里竟然还种着一些丁香和肉豆蔻……”麦哲伦丢下只啃了几口的小黄瓜,转身又去祸害那些红彤彤的小番茄,“……看来中国人为了经营这片土地,确实是下了不少功夫。” “……呵呵,但是,这一切现在都是我们的了!哈哈哈哈!”皮萨罗抬头豪爽地大笑着,“……等到完全征服了这片土地之后,我就要回西班牙老家一趟,把整个家族都搬过来,然后让土著人为我种植香料!” “……最好还是不要大意,土著人虽然被我们赶出了城市,但他们的兵力并未受到多少损失。” 麦哲伦立即面容严肃地叮嘱道,“……现在我们已经损失了很多士兵,弹药也消耗得非常厉害。只是劫掠一把当然不成问题,但若是当真要征服此地,接下来肯定还有苦战要打,希望你不要掉以轻心……” 这两位强盗头目一边小声议论着,一边踩着狭窄的田埂,走到了海边的一座小土丘上。 在土丘的顶上,一处风光最为秀美的地方,矗立着一座两层楼的彩钢活动房——这里原本是文德嗣和玛卡公主为自己弄的海滩别墅,或者说是洪休提兹干王国的一处行宫。但是,在西班牙人登陆之后,这座距离海滩只有一箭之地,又可以俯瞰整个港湾的建筑物,就成了麦哲伦和皮萨罗的战地指挥部。 穿过一大片乌烟瘴气的简陋营帐,麦哲伦和皮萨罗并肩走进了这座被装饰得十分华美的彩钢活动房。 虽然屋内那些鲜艳的呢绒窗帘和蕾丝边床单桌布,还有各式各样的小摆设小挂件,已经被闯进来抢劫的西班牙士兵们拿走了不少,屋顶的太阳能电板也被一发炮弹炸得粉碎,顺便把二楼墙壁砸开一个窟窿。但在两位指挥官入住之后,总算是又经过了一番收拾,至少一楼的房间看起来还不算是太凌乱。 进屋之后,麦哲伦和皮萨罗先是从水盆里捞起两块湿毛巾擦了擦汗,然后各自挑了一张铺着麻将席的藤编沙发落座。接着,麦哲伦从东南亚带来的那名马来人贴身男仆,就为他们端来了一大盆各色热带水果,几盘新鲜的杂拌蔬菜,还有从这座“别墅”里找到的精致白面包、糖果和小饼干,以及几瓶红星二锅头烧酒,一股脑儿全都摊开在长长的茶几上,让早已腻味了船上粗劣饮食的两人,一时间吃得十分畅快。 ——在大航海时代早期的帆船上,由于造船技术落后,空间狭窄,船底容易进水,生活环境十分艰苦。纵然是作为特权阶级的船长和军官,通常也舒服不到哪里去,只能在潮湿的舱室内,闻着海水泡垃圾的腐臭味,啃着生蛆的干面包和咸肉,喝着发臭的馊水,吃不上新鲜蔬菜,时间一久就牙龈肿胀腐烂,患上可怕的坏血病。想要一边欣赏风光,享受海风和日光浴,一边喝啤酒吃海鲜,那根本就是做梦。 如此艰苦的条件之下,水手自然很容易病死,一次远航死掉一半水手也是常事,简直比战争都要残酷。 酒饱饭足之后,麦哲伦和皮萨罗就一边摸着凸起的肚子,一边吩咐仆人沏茶和准备点心,同时开始闲聊。皮萨罗说了些他在巴拿马剿灭土著,建立种植园的故事,而麦哲伦则很自然地提起了几个月之前他在“黄金之国”印加帝国的那场冒险。 “……之前在印加帝国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了,那些土著人吃喝所用的器皿,还有墙壁上的装饰,几乎统统都是金制的,那儿的黄金就有如我们的铁一样便宜。唉,不过中国人的铁似乎更便宜,在看到这座别墅之前,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都已经奢侈到可以用铁板来造房子了!” 麦哲伦如此吹嘘着他在印加帝国的见闻,而皮萨罗则是听得万分神往,“……南方的印加帝国竟然有这么多金子?听您这么一说,实在是让人向往!或许等到打完了这一仗之后,我们就该准备下一场远征,去征服那片盛产黄金的土地——我们脚下的这座港口样样都好,唯一遗憾的就是找不到多少金子……” “……虽然这里找不到多少金子,但是丝绸和瓷器也一样令人高兴啊!嗯,还有这些美味的糖果。” 麦哲伦上将一边舔着一根疑似从某位小女孩手里抢来的大号草莓味棒棒糖,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您瞧,光是我们桌上这套青花瓷茶具,就比一箱子的金币还要值钱了。不要说在欧洲,哪怕是在印度,只要把这套茶具拿到市面上,也能换到整整一盒的宝石呐!” ——作为一名在东南亚混过不少日子的葡萄牙探险家,虽然麦哲伦并没有踏足过这个时代的中国明朝本土,但是品鉴各种瓷器的眼力绝对不差。而之前在这座金属房屋内搜出来的一套青花瓷茶具,就让他刚一瞧见,就登时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整套茶具造型优美,线条流畅,釉彩呈现出浓艳的青蓝色,散发出宝石般的光泽,外壁薄如纸片,一叩则音色如磬;还用充满了东方风格的水墨笔法,在外壁绘制着游鱼、竹林、海浪和山峦的图案,每一幅图案的面积最多只相当于小半个巴掌,却精致生动得令人叹息。 按照麦哲伦的推测,这座土著城市最多只是中国商人开辟的一处贸易站,而且距离本土万里之遥,就能看到如此名贵之物。那么位于东方的中国本土,就真不知道是何等的物华天宝、遍地锦绣了。 他们麾下的西班牙士兵,虽然在战斗中死伤不少,但活下来的人也都收获颇丰——亮闪闪的不锈钢餐具,色泽鲜亮的丝绸和布匹,各式各样的中国瓷器,比威尼斯的产品还要精致的玻璃器皿,以及香料、精盐和各色从未见过的美食,还有更加实用的,能治疗伤口感染的药膏……这些趁乱从城里抢掠到的东西,在带回宿营地逐一清点之后,让西班牙人看得眼花缭乱,并且喜出望外,甚至忍不住载歌载舞起来。 可惜这地方的土著人确实难缠,即使是撤退也很严整,所以在昨日的登陆战之中,没来得及抓到多少女人,好让精神连日紧绷的将士们乐上一乐……这让麦哲伦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不过,虽然抓到的土著女人很少,但留给他这个最高指挥官的份,总还是有的。 譬如,此刻在这间别墅的卧室里,就绑着一个“孝敬”给麦哲伦的土著小姑娘:那如小麦般的柔腻肤色,丰腴饱满的躯体,微微隆起的稚嫩胸部,以及光洁修长的大腿,全都让麦哲伦感到迷恋不已。 嗯,根据拷问俘虏得到的口供,她似乎还是本地君王的一个公主,名字叫做蒂亚……一想到这个小姑娘的高贵血统和可爱容貌,麦哲伦顿时感到心中更加兴奋,仿佛有一只猫儿在挠似的,甚至不愿意等到天黑,就想要找个由头把皮萨罗给支出去,然后把这位可口的小公主拖出来尽情享用…… 一百四十二、城管的愤怒 一百四十二、城管的愤怒(首章求订阅) 另一方面,正当登陆的西班牙人在希望港郊外安营扎寨,享受着战利品之际。///护送着全族老弱妇孺撤出战场的洪休提兹干武士,却是在郊外的另一片海滩上,望着燃烧的城市气愤填膺,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考考姆拄着一把长柄斧头,迎着朝阳站在浪花之间,望着城内冲天的烈焰,一时间泪如雨下。 虽然他不顾长途跋涉的疲惫,在昨夜的战斗中竭力厮杀,一连砍下了三个玛雅人和两个白人的脑袋,还捅死了白人的一匹战马……但终究还是没能阻止希望港在熊熊大火之中被焚烧为一片灰烬。 继上一次被阿兹特克远征军攻破旧王都之后,他在今天又一次失去了自己辛苦建设的家园。 在他身后的,是一群群扶老携幼的希望港难民,正垂头丧气地在海边或躺或坐,翻检着各自的行李。 这片临时的难民营,虽然也紧挨着港湾,但水位极浅,西班牙人的帆船最多只能停在距离海岸线两公里之外的地方,否则就铁定要搁浅,所以不必担忧敌人的舰炮轰击。 成千上万名逃出希望港的市民,此时正聚集在这片海滩上,一个个双目无神地靠着椰子树、棕榈树和海边礁石,围着临时升起的篝火,默默地休息,不时发出几声悲伤的啜泣。 而在不远处一座仅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中,则安置着此次遇袭之后的伤员,他们静静地躺在粗糙的芦苇席子上,沉默得好像死人。只有在互相帮助着处理伤口、涂抹药膏的时候,才会竭力忍耐着发出低低的呻吟。但旁边的树丛里。倒是惨叫声接连不断——那是穿越者们在用电击和鞭子拷问俘获的西班牙士兵。 虽然这片难民营的气氛,看上去显得既压抑又悲哀,但人活着总是要吃饭的。 随着清朗的晨风,烹调食物的香气从几个火堆上散发开来——两匹被开膛破肚又大卸八块的死马,连同一些刚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土豆,被妇女们放到火堆上。小心地烘烤着。直到它们显出焦黄的颜色。然后,考考姆的老婆抢着割下了一块半生不熟的马肉,一边吹着上面的热气,一边送到丈夫的手里。 “……吃两口吧!你已经在这里站了大半夜啦!不管发生了什么灾难。吃饭总是不能耽搁的,拿好!” 看着手里带着血丝的焦香马肉,考考姆感觉自己身上的饥渴和疲惫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他先是张开大嘴囫囵啃了几口,但随后又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呜呜呜呜!没了,什么都没了!我的房子。我的财产,还有这座城市,统统都完了!!!” ——在考考姆的眼中,托几位神人殿下的福,自从来到希望港之后,他的日子原本已经是越过越好了。 从前,他无论是在城邦里当杂役。还是在荒野里当猎人,都只能在饥一顿饱一顿的轮回中挣扎求存。为了活下去。为了填饱肚子,考考姆很早就练就了一身可以和猛兽搏斗的本领,但依然搞不到多少吃的,依然只能在变幻无常的大自然面前瑟瑟发抖。只要一场患病,一次受伤,就有可能意味着整个家庭的毁灭。 但是在迁移到希望港之后,他和老婆每天都能享用到充足的食物,生了病也有神人们赏赐的灵药,手里的武器更是比过去精良了许多。等到考考姆当上了武士之后,按规定还可以享受到更好的待遇,更多的荣耀,可以搬进诸位神人特意为他们建造的金属板楼房里居住…… 然而,在此时此刻,这一切的幸福和富裕,还有他苦心积攒的一点财富,都随着这场大火而消失了。 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考考姆只觉得心中一片茫然。 他的老婆也沉默了,过了很久,才把右手搭在考考姆的肩膀上,表情平静地说道,“……别太悲伤了,我的丈夫。不要忘记,无所不能的神明正注意着这一切,没人能逃脱神的目光。只要我们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就总归是会有收获的,而神灵一直都在身边庇护着我们。 这一次的厄运,或许就是神明给我们的一次考验,需要我们心平气和地去接受。考考姆,你还是过去那个可以徒手跟美洲虎搏斗的勇士吗?如果你依然感激着神明的慷慨恩赐,痛恨着毁灭我们新家园的白人,那么就像个男人一样勇敢地去战斗吧!不要再哭哭啼啼的了,这只会让人鄙视你的软弱!” ———————————————————— 与此同时,在一座简陋的茅屋内,王秋等人刚刚重返这个时空,就看到了一幅生离死别的悲伤场面。 ——熹微的晨光下,在战斗中身负重伤的老国王阿瓦哈,在挣扎了一夜之后,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弥留之际,这位历经了无数磨难的老人,只来得及摸了摸哭得跟一个泪人儿似的玛卡公主,又无比留恋地最后看了这个世界一眼,喉咙里呵呵几声,没来得及留下一句完整的遗言,就脑袋一歪断了气。 看到父亲的去世,玛卡公主当场就差点儿晕厥过去,多亏文德嗣在旁边搀扶住她连声安慰,这才没有瘫倒在地上。文德嗣的儿子文德思,如今已有将近四岁,多少懂一点事了,跟在母亲身边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是啼哭不止,文德嗣一个人顾得了这边就顾不上那边,一时间当真是焦头烂额、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把这娘儿俩都安抚了下来,疲惫不堪的文德嗣,才和王秋等人一起走出了茅屋,准备跟他们商量正事。结果在屋外的树荫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气急败坏的王秋给一把揪住了耳朵。 “……文学长!这次莫名其妙的惨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去年出兵离开希望港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不是早就已经用放电影和传播预言的方式,给城里留守的居民提过了醒,要他们小心提防‘白皮肤魔鬼’,万万不可被他们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住吗?好吧!就算全城的壮丁和健妇,基本都被你带到了墨西哥高原上发动远征,希望港的守备力量比较空虚。可是,哪怕实在打不过西班牙人,难道他们还跑不了? 根据我们刚才打听到的情况,你岳父在昨天上午居然还傻乎乎地去跟他们谈判,结果中了对方的陷阱……这下可好。你的岳父老国王死了,城市被烧成了一堆灰烬,连你的小姨子蒂亚都被西班牙人抓去,此刻天晓得在受什么折磨……他们究竟是在搞什么啊?居然把我们之前的警告统统当成了耳边风?!” 说到这里,王秋简直是痛心疾首地咆哮起来,“……亏得我还特地放映了一部英国BBC拍摄的《秘鲁征服史》历史科教片,给他们把皮萨罗等西班牙人的无耻做派都详细描述了一遍。可是到了现在……就算电影里那个皮萨罗和现实之中的皮萨罗看上去不太像,也不能掉以轻心到这等地步呐!” 言语之中,他对如今家国破碎的洪休提兹干人,充满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失望和愤懑——明明已经提前打了一遍又一遍的预防针,事到临头居然还是这么扑街,实在是让人只能无语望天了。 对于王秋的愤怒指责,同样也是刚回来不久的文德嗣,也只得哀叹一声,摇晃着脑袋解释说,“……这个……唉,在麦哲伦和皮萨罗船队抵达的时候,我岳父之所以做出这样错误的决策,实际上也是有原因的——由于一系列的误会和阴差阳错,他以为这些白人是来向我这个‘墨西哥皇帝’进贡和朝觐的……” “……进贡?朝觐?”王秋顿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这样想?” 对此,文德嗣忍不住苦笑起来,满脸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囧样表情,“……这是因为,早在我动身返回希望港之前,就已经接连向这边派遣了几波信使传送消息,向留守后方的人讲述我军在出征这一年多以来所取得的各种光辉战绩,比如攻克委拉克鲁斯港,击杀科尔特斯,肢解阿兹特克帝国等等。此外,为了避免发生误会,我还特地吩咐信使,把独眼龙纳瓦埃斯和他手下的白人已经跟我军结盟的消息,尽量详细地传递了过去——总之就是告诉他们,有一些白人已经是自己人了,如果看到的话不要大惊小怪。 问题是,那几位信使似乎把事情说得有些夸张,再加上理解方面的偏差,到了我岳父阿瓦哈国王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大部分的白皮肤魔鬼已经诚惶诚恐地向我俯首降服,剩下一些不听话的白皮肤魔鬼则已经被统统打杀,从此再也不用害怕他们了’……结果,在皮萨罗和麦哲伦到来的时候,他就没有提起足够的警觉……而更要命的是,皮萨罗在进攻之前为了麻痹希望港的守军,在最初还真的送上了一批礼物……” “……” 对于这个囧囧有神的解释,王秋、马彤和蔡蓉顿时只得面面向觎,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但是,他们每一个人心中的愤怒,却依然是有增无减——或许可以说是恼羞成怒?(未完待续。。) 一百四十三、城管的报复 一百四十三、城管的报复 总之,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交流,到了黎明时分,王秋已经基本弄明白了希望港陷落的前因后果。// 虽然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老国王阿瓦哈的疏忽大意,但总的来说,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守备兵力不足。 ——在文德嗣率领七千远征军和大批随行人员,从太平洋沿岸出兵远征东方的墨西哥高原之后,希望港这边就被抽空了人力资源,只剩下了寥寥几百名武士和一千多名健妇。 而且,由于连接现代时空的虫洞也被带走,所以希望港的木材生意也没法再做下去,暂时聚集在这边的外族伐木工很快散去,让城内总人口降到了两万左右——其他人都被打发到远处的乡间种地了。 这样一来,当皮萨罗和麦哲伦的船队,还有特佩特万克城的大批玛雅战士,在昨天上午突然抵达之际,希望港内能够迅速召集起来的武装力量,就变得相当之有限。 老国王阿瓦哈一方面误认为这些白人早已被文德嗣击败降服,一方面又觉得自家女婿已经成了“世界霸主”(在他的意识里,中美洲文明圈就是整个世界),根本没有人敢轻易冒犯。 于是,他虽然对这些不速之客有点警惕,但也没有很当一回事——既没有对全城发布戒严令,更没有疏散希望港市区内居住的老弱妇孺。 当然,穿越者们在离去之前的一再提醒,毕竟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所以,老国王阿瓦哈没有像电影里那个傻乎乎的印加皇帝(在1520年的此时还没有登基,本书中把麦哲伦打跑的是他爹)一样。只带了四千名手无寸铁的仆人,就跑去西班牙人的营地里,跟早已设下埋伏的皮萨罗进行会面。而是火速集结了希望港仅有的全部六百名武士和一千多名武装健妇,穿上金属防割服,扛着斧头、割胶刀和“钻天猴RPG”,全副武装地到海边去找“白皮肤魔鬼”交涉。探听他们的来意。 结果。西班牙人先是送上了一批亚麻布、铃铛、帽子之类不值钱的礼物,然后又说了不少奉承的好话,暂时忽悠住了老国王阿瓦哈。与此同时,他们却一边积极打探着希望港四周的布防情况。一边悄悄把士兵、战马和火炮转运上岸……等到皮萨罗终于打探清楚,在这座城市的附近,既没有舰队也没有炮台。土著人的士兵也为数不多,看上去很容易得手之后,就立即翻脸动手。枪炮齐放,打算一举攻陷希望港。 遗憾的是,在开战之后没多久,趾高气扬的皮萨罗就发现自己撞上了铁板。 ——面对着用21世纪先进工艺生产出来的肉联厂金属防割服,不仅是16世纪的老式火枪和十字弩根本射不穿,哪怕用托莱多长剑都很难刺透,让习惯于用钢剑欺负石器土著的西班牙人。一时间颇有些无从下口的感觉。而反过来,不锈钢的割胶刀和砍柴斧。却是直到500年后也依然被广泛使用的杀人利器。 一个多小时的混战下来,洪休提兹干人总共只有不到三十个人战死,主要还是死于火炮轰击。相反,长途航海而来的西班牙人,由于脚步虚浮、体力不佳,倒是一下子就被砍死了五十几个,而拿着石器的玛雅战士更是死伤逾千——在这年头的欧洲,铠甲是很昂贵的玩意儿,并不是每个西班牙士兵都能买得起的。 经过一番激战,“装备原始落后”的西班牙人和装备更加原始落后的玛雅战士,尽管拥有两倍的兵力优势,依然被“甲坚兵利”的洪休提兹干人给打得步步后退、溃不成军,连西班牙人历经千辛万苦才运上岸的两门轻型火炮,也在混战之中相继丢失。如果不是在战斗的后期,希望港守军被来自海上的舰炮火力压制,难以靠近海滩的话,已经杀得兴起的洪休提兹干战士,都快要把这些入侵者赶到海里淹死了。 但问题是,就在这个决定成败的节骨眼上,守军背后的市区里,突然烧起了漫天的熊熊大火! 原来,另外一支由麦哲伦率领的西班牙军队,趁着希望港守军基本都在海滨激战的时候,从别处登陆上岸,然后在玛雅人预先布置的带路党——几个扮作商贩的探子,鞍前马后地一路引导之下,在陆上兜了个圈子,从后方闯入了防御力量极度空虚,也没有城墙可供守卫的希望港市区! 当然,凭着麦哲伦麾下的区区几十号人,想要占领整座城市是根本不可能的,光是市民的自发抵抗和丢石头,就能把这点人马淹没。但他本来就意不在此——刚一进城,这帮人就四处纵火,制造混乱。而另一拨玛雅人则从郊外的源头捣毁了高架水渠,让希望港的市民没有水源可以救火。 这一招被使出之后,顿时就戳中了希望港的死穴。 ——希望港从建立到现在,不过三年多的时间,除了极少数砖房和后世搬来的彩钢活动房之外,城内基本上都是简陋的茅草棚,在天干物燥的旱季里极易起火。而且,在时空门被文德嗣带走之后,城内的广场和主干道上还堆积了大量富余木材,都被晒得十分干燥……整座城市根本就是一个特大号的易燃品仓库! 平常这座城市偶尔在雷雨天气遭遇一次雷击,或者居民用火烧饭一个不当心,都经常会造成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这回遇到了恶意纵火,还被切断了水源,那火势当真是一发不可收拾……原本正在港口附近督战的老国王阿瓦哈,看到背后的城市起火,顿时慌了手脚,顾不得剿灭海边残敌,就匆匆收兵前去救火。 而一直在咬牙苦撑的皮萨罗,则看到了反败为胜的机会,在稍事喘息之后。他就带着剩下的士兵冲进了浓烟滚滚的希望港,趁着全城到处烟熏火燎、一片混乱,从尚未起火的民居和集市里抢掠了不少财物。 与此同时,希望港在这几年购置的数千名奴隶,纷纷趁着这个没人管束的机会,冲出了烈火燃烧的城市。并且试图摆脱身上的束缚。逃回各自的家乡。虽然早已焦头烂额的洪休提兹干武士,根本无意去拦截和追捕这些逃亡的奴隶,但是他们的大规模潜逃行为,却让这座城市的秩序彻底崩坏。也让原本还算有组织的救火和疏散市民行动,变成了一场自相践踏的混乱大溃逃。 更要命的是,在一片烟雾弥漫的混乱之中。老国王阿瓦哈的队伍,先是被逃难的市民和奴隶冲散,又在跑到郊外之后遇到了西班牙人。虽然他鼓起余勇。奋力砍死了一名西班牙士兵,但接下来还是被敌人的骑兵撞飞到半空,断了不知多少根骨头……等到他被自己人抬出战场的时候,已经是基本上没救了。 大火和混乱持续了几个小时之后,洪休提兹干人已经完全放弃了挽救城市的企图,只是一心朝着乡下奔逃。尽管在仅仅隔着一道山梁的内陆地区,从这一天的午后开始。就下起了哗哗大雨,并且堵住了文德嗣的归路。可偏偏在希望港这边,自始至终连一滴雨水也没有飘下来! 直到入夜之后,文德嗣才带随身卫队匆匆赶回到希望港,并且立即对入侵者发动了一次反扑。 由于马主任先前已经弄来了一批现代军火,所以文德嗣这回总算是有了比较像样的装备——在焚城烈火的掩映之下,狂怒的文德嗣“皇帝”亲自拿着一挺AK47,带领卫队冲锋陷阵,一个照面就打死了上百名渡海来袭的玛雅人士兵,此外又歼灭了一支约摸三十人的西班牙骑步混合小队,抓获了不少俘虏。 但无奈城内的大火此时已经无法扑救,而且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也摸不清敌人的位置,更重要的是心里一直记挂着妻儿下落……所以,在给了入侵者一点颜色,同时抓住几个活口之后,文德嗣就不再继续进行夜战,而是开始寻找妻儿和亲人的踪迹,并且最终在郊外的一座小村子里找到了他们。 然而,这时的阿瓦哈国王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而小公主蒂亚也在混乱之中被西班牙人劫走了。 —————————————————————— 从场面上看,洪休提兹干人并没有输掉任何一场战斗,并且成功地杀伤了数以千计的入侵者。但是,就结果而言,此时依然余烟袅袅的希望港,就是代表着守军最后失败的耻辱碑。 面对这场出乎意料的袭击,马彤学姐不由得叹息: “……唉,早知道这样的话,就该把独眼龙纳瓦埃斯也带到这里来的……如果有他在这儿斡旋一下,并且亮出我们之前签署的协议,皮萨罗和麦哲伦恐怕就未必敢动手了!” ——在结束了对墨西哥谷地和阿兹特克帝国的镇压作战,处死了科尔特斯跟他的一干亲信死党之后,独眼龙纳瓦埃斯就带着他麾下的最后两百个西班牙人,按照之前跟穿越者们的协议,再次返回了早已烧成了一片白地的委拉克鲁斯港。目前,这些家伙正一边伐木盖屋,准备重建港口和市镇;一边等待着恐怕永远都不会再来的西班牙船队,把他们带回古巴殖民地,向贝拉斯克斯总督述职并且接受表彰……。 “……没有用的,就算纳瓦埃斯和他的部下都在这里,并且都愿意跟我们站在一起,而不是跟皮萨罗和麦哲伦里应外合,一起把咱们卖了……巴拿马总督的军队也不见得会卖古巴总督的帐……” 王秋立即摇头反驳说,“……纳瓦埃斯仅仅只是古巴总督的部下,而这次袭击希望港的西班牙人,主要来自于巴拿马殖民地……无论是麦哲伦还是皮萨罗,都没有义务要遵守古巴总督签署的协议!” ——这个时代的西班牙王国美洲殖民地,在自主性方面简直跟中国古代的诸侯国差不多。诸位总督虽然名义上全都由西班牙国王册封,但由于信息传递上的困难,实际上则是当地大权独揽的土皇帝。 由于天高皇帝远,他们彼此之间发兵厮杀也是常有的事情,隔着一道大西洋的西班牙国王,对这些远方的破事根本管不过来,基本上只要总督们能够按期纳贡,剩下的事情就随他们乱来了。 “……怎么办?当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这些可恶的强盗们血债血偿!” 文德嗣黑着脸愤然而起,“……就算是历史名人又怎么样?这回都已经打到了家门口,哪里还有什么心慈手软的余地?既然这些西班牙人学不会如何文明地做生意,就让他们到天堂里向上帝和圣母去学习吧!” “……没错!宽恕罪人是上帝的工作,我们的工作只是送他们去见上帝!” 素来元气十足的蔡蓉团长,也挥舞着她的小拳头,义愤填膺地高声嚷嚷,同时对部下们发号施令:“……王秋,马彤!限你们在一个小时之内,弄一辆新的十轮大卡车过来!让我们再把敌人统统碾压成肉饼吧!” 王秋和马彤一听这话,顿时就垮了脸:这边的一个小时,才相当于现代时空的两三分钟……蔡蓉小姐,上一辆十轮大卡车已经葬送在墨西哥高原上了,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让我们到哪儿去搞十轮大卡车啊!(未完待续。。) 一百四十四、囧版悍马 一百四十四、囧版悍马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虽然准备时间实在是过于仓促,但在文德嗣集结起军队,正式发动全面反攻之前,向来管说不管做的蔡蓉团长,总算还是从勤劳的部下们手中得到了一辆可以用于碾压作战的座驾。/ \ 而且,这貌似还是一辆比十轮大卡车更加威猛的座驾——经过私人改造的六轮黑色军用悍马! ——四四方方,高大威武,一排排铁骨般粗犷的铆钉,几十毫米厚的沉重钢板,外表杀气腾腾的沙漠迷彩涂装……如果能够再加上一个简易机枪塔,似乎就足以冒充装甲车在伊拉克的废墟街巷里横冲直撞了。 假如是兵器爱好者的话,这辈子要是能有这么一辆悍马可以拉出去显摆,恐怕就是死了也值吧? 纵然是王秋这样没有该方面特殊爱好的普通人,看了这辆造型超酷的悍马,也是好一阵目眩神迷。 “……抱歉,十轮大卡车一时间实在找不着,所以就弄了这辆车过来……” 马彤学姐一脸“歉意”地如此说道,但嘴角上那一缕得意的微笑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而蔡蓉团长更是好奇地围着悍马东摸摸西看看,高兴得连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嗯嗯,不错不错,果然还是你的办事能力比较强,一向都让我放心嘛!”说到这里,她还满脸鄙夷地瞥了旁边的王秋一眼,“……你看看,还说什么要在一个小时内弄辆车过来是根本不可能的!这辆悍马又是怎么来的?分明是你自己办事能力不行嘛!以后一定要好好地跟前辈学习啊!” 对于这个明摆着的事实,王秋也只得点头称是。 ——就在王秋追在蔡蓉的屁股后面,抱怨说这么点时间根本搞不到汽车的时候。马彤学姐却早已从交警部门的查扣物品之中,弄来了这辆貌似很威猛的悍马“装甲车”。 当然。这辆车也仅仅是“貌似”很威猛而已,等到马彤学姐说起它的来历之时,就全都露陷了。 “……这辆车是怎么来的?当然是交警在巡逻时查扣的,呃?车主会不会来找麻烦?没事没事,我早就打听过了,当初交警去查的时候,那小子连车都不要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原来他第一是无证驾驶,第二是买了走私车,第三这牌照也是假的…… 更要命的是,经过交警部门的检查。就连这辆悍马本身。也是用各种报废零件凑起来的割顶拼装走私车,只是样子威猛而已,其实在安全性和强度方面还不如国产的QQ车……结果,这辆山寨货悍马车被丢在仓库里一连好几个月,既没人敢开也卖不出去。接下来眼看就要生锈损坏,被拉去卖废铁。我偶然看到之后感觉很可惜,所以上次就拿着马主任的批条,用交警的拖车把它拉到自己家里来了,顺便还加了油……” 听了这番颇为惊悚的来龙去脉,正要去拉开车门的王秋,当即就被吓得双手一抖,差点儿没打开。等到他坐了进去之后,耳边还不断传来马彤学姐的唠叨。“……小王学弟啊!这车子这么破,路况又这么差,甚至可以说连路都没有,所以千万要开得平缓一点儿啊!对了,安全带最好也别扣上,以便于随时跳车……” 喂喂。你这给我弄来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该不会是一次性的“神风特攻车”吧?! 王秋一边囧囧有神地听着马彤学姐的叮嘱,一边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然后伸手要去启动车钥匙,谁知却抓了个空——那个位置上根本没有钥匙孔,而是只有一块白色的塑料平板。 正当王秋看着发愣的时候,马彤学姐却通过敞开的车窗,递来了一张画着星条旗图案的电子卡片。 “……拿这个刷一下就能启动引擎了。哦,对了,这个刷卡机可能也不太灵敏,恐怕得多刷几次。” 于是,王秋顿时更加无语了。 ……好吧,使用刷卡机启动的悍马越野车——这破车到底是用什么玩意儿拼出来的啊!!! 就是用手扶拖拉机蒙上可乐罐铝皮,也比这个“貌似悍马,实为破烂”的玩意儿更加靠谱吧! “……团长!我要换车!”王秋举起右手高声叫喊。 “……驳回!咱们中间就只有你摸过方向盘呐!是个男人就给我有点担当好不好!” 蔡蓉一边如此呵斥道,一边却爬上了马彤学姐给自己准备的座驾——某市城管专用的迷你四轮电动车,限载两人,一前一后,车后附带有挂斗可装查扣物品……性能暂且不论,至少在安全方面应该要强得多。 “……对不起啊!王秋学弟,这辆悍马真的是只有你能开起来。” 马彤学姐骑在电动车的驾驶座上,一脸抱歉地向王秋双手合十,“……你只是没有考出驾照罢了,而我则是根本没有学过开车这门手艺——当然,我也并不是说什么车都不会开,像是电脑上的跑跑卡丁车、马里奥赛车、碰碰老爷车什么的,我都能开的很熟练,就是平常的汽车实在不会开……” “……够了!王秋,别再耽搁时间了!蒂亚眼下还在敌人手里,而这片土地也还在被他们蹂躏……” 文德嗣一边把几具不知是什么型号的火箭筒,还有各式各样的炸药包和手榴弹,一股脑儿地往悍马车的后座上塞,一边对还在嘀嘀咕咕的王秋,有些不耐烦地吼道。 然后,他便抓起一把AK47自动步枪,跳上了悍马越野车的后座,同时用高音喇叭对全军发出了命令: “……拿起你们的武器!亲爱的勇士们!复仇的时候已经到了!一起跟着我上!” “……复仇!复仇!复仇!!!” 总计约两千名洪休提兹干战士,沐浴在如血的朝阳下,各自挥舞着割胶刀、消防斧、西瓜刀、电警棍和绑在木棍上的三棱军刺。各式杂牌兵器的利刃,在阳光下弥漫着嗜血的寒光,似乎早已饥渴难耐…… 他们一边将面庞涂上了象征死战到底的刺目油彩,一边齐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复仇宣告: “……为了我们的亲人!为了我们的家园!去死吧!白人!”(未完待续。。) 一百四十五、飞翔的西班牙人 一百四十五、飞翔的西班牙人 PS:昨天事情比较多,更新字数少了些,很抱歉,今天这一章提前放出。// —————————————— 站在余烟袅袅的码头废墟上,刚刚享用过一顿丰盛美餐的弗朗西斯科.皮萨罗,一边满足地打着饱嗝,一边督促着水手们把劫掠来的各种战利品,统统都打包装箱,然后用小艇转运到停泊在港湾内的大船上。 说真的,他一点都不喜欢这座陌生的城市,还有这片湿热的雨林——虽然巴拿马的气候似乎一样糟。 远远望去,这片郁郁葱葱、鲜花盛开的热带雨林,确实是风景秀丽得宛如天堂,但又热又湿的糟糕气候,却又让这个天堂变成了地狱。此刻的海边几乎没有一丝风,在失去了海风送来的清凉之后,那种浑身上下无时无刻都一直黏糊糊的感觉,让皮萨罗感到很不舒服。 闷热难耐之际,他有时候真的很想脱光了爽快一下,但又担心被飞虫叮得浑身红肿,乃至于染上什么怪病——潮湿闷热的热带雨林,乃是各式传染病菌和寄生虫滋生的大本营。早期登陆美洲的那些西班牙探险家,在丛林中遭瘟病死或迷路饿死的数量,远比被印第安人打死的数量高得多。 幸好,这一次远征的丰富收获,足以弥补他在一路上的艰辛与牺牲,并且让皮萨罗感到无比的幸福——银光闪闪的不锈钢餐具。古朴典雅的东方瓷器。色彩绚丽的丝绸和布匹,璀璨夺目的精美首饰,晶莹如雪的精盐和白糖,还有各式各样的香料和茶叶…… ——从这里搜刮到的每一种财宝,都是能让欧洲上层社会趋之若鹜的奢侈品。 有了这些价值连城的战利品,等到撤退回巴拿马之后,应该也能向总督交代了……皮萨罗如是想着。 虽然在麦哲伦面前,他总是表现得信心十足,但作为一个有理智的老兵,皮萨罗其实非常清楚。从昨天的激烈战况来看,仅仅凭借自己和麦哲伦带来的两百多名西班牙人,是根本无法征服这个国度的。 尤其是在经历了昨天的战斗之后,这支西班牙远征军已经有将近一半的士兵或死或伤。而他从整个巴拿马殖民地费尽心思才搜罗到的二十匹战马。在一通混战之后,居然只剩下了四匹。 西班牙人能够抢掠到这些财物,并不是因为真正地打赢了土著人,而仅仅是因为趁着对方不备放了一把火,成功烧掉了土著人的茅草屋城市,这才让对手阵脚大乱,也让他们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 此外,在昨夜爆发的一场小规模遭遇战之中,西班牙远征队似乎还遭遇到了更加强悍的敌人——根据某位心神恍惚的西班牙水手的描述,他们在夜里迷路之后。遇到了一队相当古怪的敌兵,对方拥有某种可以连续射击的枪械,让子弹好像瓢泼大雨一样横扫而来。仅仅一个照面,就有十多名西班牙人被打死,剩下的人也在随后死于土著人的刀剑和战斧,只有这个水手因为躲进了草丛里,才侥幸逃过了一劫…… 从理智上来说,皮萨罗并不相信这个懦夫的荒唐说词,更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可以连续射击的火枪——史上第一架机关枪发明于三个半世纪之后——但整个远征队仅仅一天时间就死伤近半,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这次远征还是先抢一把就走吧! 至于为了上帝和国王彻底征服这片土地,把它变成西班牙王国的疆土,则是下一次远征的任务。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下一次的远征决不能像这次一样仓促。一定要建造更多的船只,募集更多的兵力。还要筹集大量的军械和战马,囤积至少几百桶的火药……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取得真正的胜利! ——然而,皮萨罗并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正当皮萨罗低头思忖着日后招兵买马的大计之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呼啸声,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近……他惊愕地抬起头来,顿时看到一颗又一颗嫣红的流星,从不远处的椰子树林里猛然窜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长长的弧线,准确地落向了停泊在港湾之中的西班牙船队! 那一瞬间,皮萨罗感觉自己的整个人就如同雕像一般,完全僵住了。 “……这是……敌袭!!!” 没等他喊出这声惊惶的警告,维多利亚号帆船的船舷上就已是火光一闪,木屑与血肉四散飞舞——按照设计威力足以凿穿合金装甲的单兵反坦克导弹,直接就把这艘脆弱的木质帆船完全贯穿! 然后,第二发火箭弹又命中了维多利亚号的甲板,让主桅杆拖着船帆和缆绳,哗啦啦地倾倒了下来。落下的帆布、缆索又砸倒了一批人,还把一艘避让不及的小艇给压翻在水里。 接下来,麦哲伦的旗舰特立尼达号也开始倒霉,被一发单兵导弹击中船尾,整个尾楼都垮塌了大半。 伴随着连续的爆炸声,港湾内顿时一片混乱。停泊在港湾内的西班牙帆船,对于后世的单兵导弹来说,乃是体积庞大而又不会动弹的绝妙固定靶,几乎每一枚导弹都不会落空,大约一半以上都能命中要害。 更要命的问题在于,绝大部分的西班牙水手此时都在岸上消遣,处于抛锚状态的帆船,既没有人手起锚,也没办法升帆,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停在原地继续挨揍。 而被固定在船舷和甲板上的火炮,由于炮口朝向角度的关系。同样无法对躲在椰林中的未知敌人进行反击。更何况在船上一时也找不到炮手,甚至来不及从底舱搬出炮弹和火药——事先根本没有作战准备。 无奈之下,皮萨罗只得带着十几个士兵,想要沿着沙滩冲进那片椰林,直接捣毁对方的火力点。 然而,他们才刚刚靠近,就看到火光一闪,一发RPG火箭弹迎面轰来,让三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剩下的人也被气浪掀翻。耳朵嗡嗡直响的皮萨罗刚刚撑起身体。就看到了第二发、第三发直冲而来的火箭弹! 伴随着一声声巨响和灼热的气浪,一朵朵灿烂的烟花冉冉升起,让这片沙滩彻底成了地狱——西班牙人的火枪和长矛被炸得断裂焦黑,尸体不是被弹片扎成了筛子。就是成了零零碎碎的碎块,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蛋白质燃烧的刺鼻气味,催人呕吐……就在皮萨罗的身旁,一名小伙子被当场炸得原地腾空七八米,然后以各种器官零件的形式,宛如天女散花一般掉落下来,洒落在方圆数十尺的范围内。一截血淋淋的肠子,更是直接搭在了他的左脸上,让皮萨罗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兵痞也不禁为之有些晕眩。 霎时间,悲伤、愤怒、恐惧等等堪称毛骨悚然的负面情绪。一起向着皮萨罗袭来,他再也坚持不住,看看剩下的最后两名士兵早已转身把足狂奔,自己也就索性跟着临阵逃跑。 谁知那个先前一直不见首尾的敌人,却在此时冒了出来——伴随着一阵恶魔般的轰鸣,一辆没有挽马也能奔驰的奇怪车辆,猛地跳出了椰林和灌木的掩映,冲上了沙滩。 然后,这辆车就死死地跟在皮萨罗的屁股后面,一路穷追不舍。而车顶坐着的那个年轻男人。更是恶狠狠地举着一根奇怪的金属圆筒,直直地瞄准了他的后背。 或许是出于直觉带来的警告,皮萨罗虽然认不出这根金属圆筒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还是立即就医脸色大变,赶紧停下脚步。转身朝着海水里跳去……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落水。身后便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可怕的冲击波裹挟着炙热的火球,瞬间就从背后追上了他的身体,将皮萨罗又抛出了好几米远,在火药气体的助推下表演了一次空中飞人,这才落入了海水之中,溅起一朵巨大的浪花。 紧接着,这辆山寨版的悍马越野车,就沿着沙滩继续挺进,一路上发射着火箭,丢掷着手雷,泼洒着子弹,肆意杀戮着视野内的每一个西班牙人及其玛雅人同盟军,把他们扫射成筛子或者轰上天空。两千名洪休提兹干战士则挥舞着各种兵器,乱哄哄地紧随其后,搜索着残余的漏网之鱼。 在如此超越时代的火力打击之下,猝不及防的西班牙远征军,很快就彻底崩溃了。 —————————————————————————— 与此同时,总算把碍事的皮萨罗给支了出去的麦哲伦上将,则面对着另一件让他感到十分尴尬的事情。 ——尽管眼前这个楚楚可怜、满脸泪花的土著小姑娘,明显非常符合他的口味,让他很想要骑上去狠狠蹂躏一番……但不知为什么,麦哲伦上将在脱了裤子之后,却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就是硬不起来。 其实这事情的道理也很简单——之前的一年多时间里,他经历了从西班牙南下环绕整个南美洲的两万多里漫长航海,这段艰苦卓绝、危机四伏的探险生活,已经严重损害了这位航海家的健康。而昨天的那一番激战,更是让他的体力基本透支,只靠短短的小半夜睡眠休息,根本没法恢复过来。 再加上麦哲伦的年纪此时也不小了,在过度疲劳之后,下半身偶尔有些疲软也是正常现象。 事实上,就在这座彩钢活动房的卧室床头柜上,就摆着一罐名为“伟哥”的蓝色小药片,再疲软的人也能用它来让自己一柱擎天……可惜麦哲伦不认识这玩意儿,而被他绑在床上的蒂亚则绝对不会说出来。 于是,这位中年阳痿男只能望着蒂亚公主的娇嫩肌肤,以及自己双腿之间的软垂玩意儿发愁。 意兴阑珊之下。麦哲伦只得往嘴里灌了两三瓶刚刚缴获的红星二锅头。以此来借酒浇愁,并且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这让他既没有注意到远处火箭弹的尖啸和爆炸,也忽略了四周那些远征队士兵们歇斯底里的惊呼和惨叫声……直到他那位从马六甲带来的马来人贴身男仆,情急之下奋力用肩膀撞开房门,然后抓住麦哲伦的身体猛地一阵剧烈摇晃,才让这位烂醉如泥的西班牙海军上将,稍微恢复了一点儿意识。 “……怎么了……是地震……还是遭遇了风暴?”他口齿不清地嘀咕着。 “……将军!将军!别再说什么醉话啦!敌人已经杀过来了!快逃吧!” “……你说谁醉了……等等,我的衬衫……还有裤子……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要讲究风度……” 然后,这位醉眼朦胧的麦哲伦上将。就这么一边脚步打飘地提着裤子,一边语无伦次地嘟嘟囔囔着,被忠心耿耿的贴身男仆拖出门外。结果,他才刚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了让人肝胆俱裂的一幕: 一辆泛着金属光泽的钢铁战车,正在沙滩上横冲直撞,噪音惊人的劣质引擎咆哮出最残酷的重金属音乐,而车上的射手则在用炸弹、火箭和子弹,“热烈问候”着每一个挡在前面的西班牙士兵和玛雅武士。 嫣红的火焰和冲天的黑烟,已经笼罩了整个宿营地,甚至连大地都在不断震动。黑色的碎石和黄色的沙砾冲天而起,附近海面上不时升腾起雪白的水柱,不,那水柱已经不完全是白色。而是明显有着几丝淡淡的红色掺杂其中——那是跳水逃生的士兵们,在水里被炸得飞溅开来的血肉! ——虽然马主任提供的第一批现代正规军火数量有限,而且目前仅能供文德嗣一个人使用——本时空的美洲土著人,暂时还没学会如何操作RPG——但也已经足够让文德嗣把悍马越野车变成一个移动火力平台,用冲锋枪、火箭筒和反坦克单兵导弹,去肆意屠杀只有原始式样火绳枪和小型前膛火炮的西班牙人了。 西班牙人也尝试过阻击这辆战车,但是用长矛、战斧和刀剑去劈砍这辆钢铁战车,根本就等于是找死。而使用步骤繁琐的老式火炮,又根本来不及装填和瞄准。相反,对方却有着大威力远程攻击的能力。还有不断扫射的AK47,可以基本歼灭任何胆敢凑近车身的步兵——西班牙人可没有手雷和燃烧瓶! 而在这辆仿佛来自地狱的钢铁战车后面,还有成群结队的土著战士,敲着激扬的战鼓,蜂拥着杀进了一片狼藉的营地。到处都响起了喊杀声,惨叫声和爆炸声。来自特佩特万克城的玛雅人战士。几乎没来得及拿起武器,就仿佛割麦子一般被成片砍倒。至于已经寥寥无几的西班牙人,更是从一开始就只想着逃命。 如此兵败如山倒的惨状,立即就把麦哲伦给吓得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 下一刻,他就一个箭步窜到屋外的一处坡地上,手搭凉棚朝着海面张望……结果更是让他如坠冰窖。 ——港湾内停泊的五艘帆船,此时全都燃烧着熊熊大火,逐渐变成一堆焦黑的木炭。其中,他的旗舰特立尼达号,更是已经四分五裂,从桅杆附近折断成了两截,残余的水手们正在纷纷跳水逃生。 没有了船,也就等于是没有了退路,等于自己这些人在战败之后,就注定要葬身于此地…… 于是,麦哲伦只得伸手扶住自己快要脱臼的下巴,遮掩住自己快要撑裂的眼眶,按着快要蹦出胸口的心脏,痛心疾首地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凄厉哀鸣:“……哦~~不~~!!!” 话音未落,那辆仿佛被魔鬼驱策的钢铁战车,就猛地一个转弯,穿过了杂乱无章的宿营地,沿着一道缓坡冲上了这座小土丘,笔直撞向已经吓得浑身僵硬的主仆二人,把他们高高地挑飞到了半空之中…… 然后,没等他们落回到地面,一梭子来自于某把AK47的子弹,就将他们打得浑身都是血洞。 ——属于麦哲伦的远航和冒险,至此宣告彻底结束。(未完待续。。) 一百四十六、困兽犹斗的皮萨罗 一百四十六、困兽犹斗的皮萨罗 PS:金键盘奖开始评选了,恳求大家给老老王投上一票。http:// ———————————————————————— 到了这一天的下午,希望港附近海滩上的喊杀声,已经变得渐渐稀落下来。 入侵希望港的西班牙人,还有跟着来捡便宜的特佩特万克城玛雅人,全都用性命偿还了他们的罪孽。 平静的港湾内,那五艘余烟袅袅的帆船残骸,为这次莽撞的远征划下了一个终结的句号。 ——在反坦克单兵导弹和国产RPG的连番轰击之下,任何一艘船都没能来得及升帆起锚、出港逃脱,就全部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炬。而这也让所有滞留在岸上的西班牙人,都陷入了最悲哀的绝望。 接下来,当王秋和文德嗣驱车直闯敌营,撞飞了麦哲伦上将,并且用一梭子枪弹把他在半空中就打得浑身是洞之后,残余的几十名西班牙人就彻底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他们不是跪地投降,就是四散溃逃。而跟随着悍马越野车而来的洪休提兹干战士,也轻易制服了还在使用石器的玛雅人。 到了傍晚时分,有组织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虽然有一部分溃兵还在荒野中四处流窜,一部分玛雅人抢到了筏子和独木舟,从海上成功逃走,但绝大多数的入侵者,终究是被永远地留了下来。 午后。在兰博附体般地乘着悍马越野车肆意冲杀。亲手把至少数百名敌兵轰成肉渣之后,郁闷已久的文德嗣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心情也从老巢被抄、岳父被杀的极度恼怒中恢复了过来。 然后,他就开始履行一位得胜统帅的职责,带着王秋等人巡视战场,逐一清点俘虏和缴获物资。而他的老婆玛卡公主,则忙着安抚自己的妹妹——刚刚从西班牙怪蜀黍的魔掌里被姐夫救出来的小公主蒂亚。 夕阳西坠,喧闹了一天的海滨战场,终于再次恢复了平静。 西斜的阳光洒落下来,给树林和礁石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棉花糖一般的云朵在天际缓缓移动。带着盐味的清新海风拂过每个人的发梢……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带植物的清香和海水的潮气,再一次压过了弥漫刺鼻的浓烟和血腥,让人感到心情似乎轻快了许多。 “……唉。这一切总算是都结束了!这身见鬼的衣服虽然结实,但感觉简直像是烤炉啊!” 亲自激战了大半天,打出了至少十五枚反坦克单兵导弹和四十枚RPG火箭弹,还有成千上万发子弹的文德嗣,一边小声抱怨着,一边脱下了笨重闷热的防弹衣和老式军用头盔。 他把防弹衣和头盔交给了自己的贴身护卫,然后迎着清爽的海风,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真的是热死我了……好想要洗个澡……对了,王秋学弟。你看那边的几条破船,还有打捞的价值吗?” 他指着港湾内已经桅杆倒塌,歪歪斜斜地坐沉在浅滩上,但主体结构貌似还算完整的几艘西班牙帆船,如是问道,“……从希望港这次遇袭的情况来看,想要统治美洲,不发展海军恐怕是不行的啊!” “……打捞这几艘破破烂烂的小船?我看没这个必要吧!” 王秋皱着眉头看了看海面上那几堆焦黑冒烟的“木头垃圾”,有些不以为然地撇嘴说道,“……这几条船的桅杆都倒了。船舷裂了,龙骨弄不好也断了。以美洲印第安人的木工水平,恐怕根本没办法修复……你若是有这么多的富余劳动力,还不如全都派去砍木头换钱,然后由我直接给你传送一艘新式复合材料游艇过来算了!哦。对了,你大概是担心燃料的问题吧!这个也好办。在现代的中国,木质的帆船或许不太好搞,便宜结实的水泥船可是要多少有多少,我给你弄个几十艘过来,你再自己找人做个桅杆就行了。” ——在大多数现代人的眼里,通常只有那种几万吨的豪华游轮、集装箱货轮和航空母舰,才能算得上大船;而长江里那种几千吨的轮渡,一般就已经只能说是中等船只,至于在大航海时代通常只有几百吨的木头帆船,在电影里看着可能很气派,但要是放到码头上一对比,感觉就袖珍得简直仿佛玩具了。 要知道,哪怕是海监队那些一般只在国内自家领海里转转的执法船,动辄也要千吨以上呢! 而在麦哲伦带来的这支船队里,就算是最大的旗舰特立尼达号,排水量也只有区区一百二十吨,其它那些船的排水量更是只有八九十吨。放在后世,充其量也就相当于一艘鱼雷艇,从舟山群岛横渡东海到日本去跑一趟都有些够呛。而可怜的麦哲伦同志却要用这么小的船去环游世界……真是一个有毅力的人啊! 总而言之,王秋对这些技术落后,体型袖珍的破船,当真是一点儿都看不上。 而原本想要通过修复和仿造这些船只,来培养一支造船队伍的文德嗣,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改变了主意——就算想要在美洲建立起自己的造船工业,也完全可以从现代世界搞到大航海时代所有帆船的详细设计图纸,什么卡拉克船、盖伦船、飞剪船都应有尽有,而且还都是最科学的标准设计。 如果想要让这边的印第安人学员有一个直观的印象,甚至还可以从航海帆船专业爱好者的俱乐部里,买到精确比例的帆船航模……所以又何必可惜这几艘已经被烧了大半的破船呢? 于是,他也就释然了。 “……滴滴——劳驾!让一让!” 正当王秋和文德嗣在沙滩上说着闲话的时候。一辆式样很迷你的四轮电瓶车。就鸣响着喇叭蹦蹦跳跳地从后面闯了过来,然后一个急刹车+紧急转弯,在他们身边停下,扬起一片纷纷扬扬的沙尘。 “……咳咳,是马彤和蔡蓉啊!你们怎么磨蹭到现在才来?刚才我们直闯敌阵的时候跑哪儿去了?” 王秋一边拍打着身上溅到的沙砾,一边咳嗽着抱怨说,“……害得我在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你们是被西班牙人打死或俘获了呢!一时间差点没给急死!直到后来,才晓得你们是掉队当了逃兵……” “……谁当了逃兵啊?还不都是给蔡蓉害的!唉,真是甭提了!” 马彤摘下头上的钢盔。同时回头瞪了后座上的蔡蓉一眼,“……咱们这位小丫头领导为了摆酷,居然学着文德嗣的模样,一边催促我全速开车。一边自己站在后座上对准敌舰发射火箭筒。可问题是,电动车的重量根本没法跟悍马相比,底盘不稳,结果她才打了一发RPG,整辆车就自己向后飞了出去……” 王秋闻言便端详了一番蔡蓉团长此时的模样,果然发现在她的鼻梁和面颊上都贴了OK绷,而胳膊和额头上还裹了一圈纱布。马彤学姐的情况虽然稍微好一点,但也同样是鼻青脸肿,头发乱得好像被狗啃过。 接下来,他又注意到。马彤学姐此时骑过来的电瓶车,已经不是早上的那一辆,而是另一辆备用的。 ……两位女士,你们究竟摔得有多惨呐! 然而,蔡蓉团长却一如既往地挥舞着她的小拳头,挺着她那毫无凸起的胸部,依旧一脸了不起地说道: “……这么一点挫折根本算不了什么!真正的勇士,就是要敢于面对淋漓的鲜血和惨淡的人生啊!”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你这货的人生已经够惨淡了……除了卖萌之外,差不多就一无是处…… “……嗯嗯。我承认团长小姐确实是个勇士,但是那一发RPG打中什么了吗?”王秋一针见血地吐槽。 “……呃……什么都没有打中……”蔡蓉的脸上瞬间就挂满了黑线,整个人也随之灰白化了。 不过,作为元气萝莉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永不枯竭的精力和永远旺盛的好奇心。 虽然蔡蓉在前一刻被吐槽得很囧。但下一刻就从失意体前屈之中摆脱出来,又挂上了元气满满的微笑。 “……呐呐!既然咱们又取得了一次大胜利。那么就拍张照片留个纪念吧!” 她挥舞着脖子上挂着的一部照相机,语气欢悦地说道,“……文德嗣同志,你是这一仗的主角!就由你先摆个姿势拍一张特写,然后我们大家再来个合影怎么样?” 听了这话,文德嗣就回头观察了一下这片沙滩的环境,然后看到了被夕阳染上一抹嫣红血色的港湾,远处余烟袅袅的帆船残骸,以及作为整体背景的绯红色艳丽晚霞……看起来确实是很苍凉,很有战争风味。 “……嗯,你的主意似乎不错,这地方看起来也很有一种大战落幕的史诗气氛。不过,按照我的摄影经验,最好还是换一个位置和角度,这样才能把整个黄昏海湾的全景都给取进来……” 他一边如此说着,一边独自走向不远处的某块礁石,一边摆着pose,“……你看,这个姿势怎么样?” ——似乎是被朦胧的暮色影响到了观察力,此时的文德嗣并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身旁的那块礁石背后,不知何时竟然冒出了一双眼睛,正用充满了仇恨与疯狂的目光,炯炯有神地朝着这边窥视…… ———————————————— 泛着白沫起起落落的海潮之间,皮萨罗伛偻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背靠在某块礁石后面的潮湿苔藓上。 尽管他看上去脸色苍白、表情憔悴,但依然一边微微地喘着气,一边竭力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上午被那辆钢铁怪车撞飞出去的时候,皮萨罗不仅浑身到处挂彩,皮开肉绽,甚至似乎还摔断了几根肋骨。随着时间的流逝,胸口的疼痛已经几乎麻木了,而大量的失血却让他浑身发冷,头脑也似乎有些晕眩……但所有的这一切伤痛,都抵不上眼前这熊熊燃烧的港湾,给皮萨罗带来的绝望和无助。 ——之前载着他们来到此地的全部五艘远洋帆船,如今统统都已经成了漂浮在海面上的巨大火炬。 一切都完了。 纵然他能够在战场上逃脱敌人的追捕,也没有办法离开这片遥远陌生的异乡。 一念及此,皮萨罗就忍不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但心中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人生在世的跌宕起伏,在他身上竟然可以表现得如此离谱! 今天早晨的时候,他还在一边检查着各种琳琅满目的昂贵战利品,一边遐想着凯旋而归之时的轰动和荣誉;而到了傍晚,一切雄心壮志就已经尽数化作泡影,甚至连性命也快要保不住了!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黯淡下来,随着最后一点体力的慢慢消逝,视野内的景物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而被海水溅到的伤口,也开始传来了隐隐的刺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了悲哀的呻吟。 与此同时,今天遭遇的各种可怕经历,仿佛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又一次在他的眼前迅速回放。 ——力道胜似蛮牛的钢铁战车、瓢泼大雨一般迎面扫射的子弹,射程和威力一样惊人的奇怪火箭,漫山遍野嗷嗷叫着袭来的土著武士……最后,则是烈火熊熊的五艘帆船,以及成群结队被押走的战俘。 他的事业、他的冒险、他的远征队都已经完了,而下一个要完蛋的就是他自己! 接下来,他不是被土著人捕获,沦为祭神的活人供品,就是像丧家犬一样流落荒野,无声无息地死去。 看起来,自己十有八九是很快就要死了。 唉,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伴随着纷乱的思绪,皮萨罗疲惫无力地眯缝起双眼,绝望地在心中默默哀叹: 像这样一事无成的死去,他就是上了天堂也咽不下这口怨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蜷缩在礁石背后奄奄待毙的皮萨罗,突然听到了有人靠近的响动。 接下来,他便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边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一边慢慢地朝着礁石这边走来。 糟糕!被发现了! 皮萨罗的心中顿时响起了警钟。 但是,他接下来扭头看看,却发现自己背后就是滔滔大海,前方是一群装束怪异的敌人,左右两边则都是一望无际的空旷沙滩,根本没有可以逃跑的路径,也没有任何可供躲避的地方。 短暂的几个呼吸之后,这个男人距离皮萨罗越来越近,只要再走几步,就能看到他的身影了。 终于要死了么?皮萨罗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伸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那么,与其沦为野蛮人的俘虏,随后受尽凌辱而死;还不如奋力一搏,就是死也要死得像个勇士! 下定了决心之后,皮萨罗再次睁开眼睛,低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从礁石背后一跃而起。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他就握着手里仅有的长枪,冲到了这个全无防备的家伙面前,随后在对方混合着惊愕、不信和恐惧的眼神之中,狞笑着将锋利的枪尖狠狠地戳了下去! ——血花飞溅,惊呼乍起……(未完待续。。) 一百四十七、突如其来的离别 一百四十七、突如其来的离别 漆黑的夜空中,星斗闪烁;幽暗的大地上,营火熊熊。\\ // 随着一场大战的落幕,这一天夜晚的希望港郊外,燃起了无数堆荜拨作响的篝火。夺回了希望港的洪休提兹干军队,尽管刚刚取得一场辉煌的胜利,却根本无心载歌载舞、纵酒庆功。 摇曳的火光之下,每个洪休提兹干人的脸上都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而是只有无限的焦虑和忧愁。 ——尽管他们成功地消灭了入侵者,完成了复仇的壮举,但希望港也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更糟糕的是,领导他们的新君王“神人”文德嗣,在战斗的尾声遭遇偷袭,此时已是生命垂危! 所以,这些洪休提兹干族武士不是坐在篝火旁边,抱着刀枪默默地休息,就是聚集在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帐篷外面,焦急地等待着里面的消息。 虽然那位躲在礁石后面用长枪重创了文德嗣的漏网之鱼皮萨罗,根本没来得及欢呼胜利,就被两名咆哮着的健壮武士立即用战斧和刀子砍成了肉泥;虽然发狂的洪休提兹干人为了泄愤,已经悍然处死了所有的俘虏——无论是玛雅人还是西班牙人,此时全都被活埋在了一个大坑里,与蚯蚓和蚂蚁为伴;虽然成千上万的本地土著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默默地祈祷着上天保佑,甚至有人表示自愿担任祭神的活人贡品…… 可是,这都无法阻止某人的生命。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滴地悄悄流逝。 宽敞的帐篷内,昏黄的蓄电池应急灯光下,王秋、马彤和蔡蓉围绕在一张简陋的担架旁边。望着担架上奄奄一息、昏迷不醒的文德嗣,彼此面面相觑,一时间全都束手无策。 一根锋利的长枪刺透了文德嗣的腹部,划开了好大一道口子,并且当即就搅得他肚破肠流。撕裂的衣服碎片混着沙砾、血肉和内脏,把他的腹腔变成了一片可怕的泥泞沼泽。 他的全身各处都黏糊糊地流淌着血液,还有不知是肉还是脂肪的物体,耷拉在触目惊心的伤口两边。 虽然马彤硬着头皮给他清理了一下创口。裹上了绷带,但血水依然在汩汩流出,染红了半个担架。 怎么办? 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站在这里的三位穿越者,全都不是学医的。除了消炎药和绷带、纱布之外,也没带什么医疗器械。 面对着已经失血过多,重伤垂死的文德嗣,他们这些连蒙古大夫都谈不上的外行人,实在是回天乏术。 至于本地的部落巫医。对此更是没有一点办法——这么严重的伤势,任何原始草药都派不上用场——唯一能够给出的建议,就是杀人祭神,祈祷上天保佑。然后让伤员躺在床上听天由命。 “……唉,看样子。文学长的内脏和骨头都受伤不轻,必须尽快进行外科手术……可问题是。凭着我们几个外行人的本事,能够给他做个包扎就已经是极限了!连出血都止不住!而且,就算我们想要给他输血,血型也对不上啊!此外,还有伤口感染的问题……” 王秋试着按了按文德嗣的颈动脉,明显感受到脉搏已经越来越弱,而呼吸更是气若游丝,只得无奈地摇头叹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必须立即把他送进急救医院,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嗯嗯,那么就请你快一点动手,把他送去医院吧!救人如救火啊!” 作为一只天然呆萝莉的蔡蓉团长,面对这种场面已是彻底慌了神,只知道对王秋的建议唯唯称是。 而头脑精明的马彤学姐,却一下子听出了其中的问题,“……等等,按照你的这个意思,就是把文德嗣弄到虫洞另一边的现代世界?可问题是,如果他被送了回去的话,这虫洞岂不是就要消失了?” “……如果他死在了这里,虫洞一样也会消失!”王秋毫不客气地驳斥道,“……这么严重的伤势,流了那么多的血,可能还有脏器破裂……你以为他还能坚持多久?只怕是连明天早上都未必能撑得到!”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马彤学姐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情急之下又没有其它的对策。 “……诸位尊敬的阁下,请问我最心爱的丈夫现在怎么样了?到底还有没有救?” 正当三位穿越者争执不下的时候,文德嗣的妻子玛卡公主掀开帐帘走了进来,虽然在面容上竭力保持着镇定,但那一对泛着泪花的红肿眼眸,还是显示出了她心中无限的惶恐和悲伤,“……就在昨天,我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到了今天,难道我又要失去自己的丈夫了吗?” 王秋、马彤和蔡蓉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最后还是王秋有些迟疑地率先开了口。 “……这个……文德嗣的伤势实在太严重了,我们确实还有拯救他的办法,但是……” 王秋叹了口气,艰难地说出了最残酷的内容,“……但是……如果要拯救他的性命,就必须把他带回我们的世界。可这样一来,对于留在这个世界的您来说,或许就意味着永别……所以,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另外,无论他是回到了我们的世界,还是死在了这里,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都会因此中断。我们也必须赶在通道断绝之前离开,否则就会再也回不去了……”马彤也紧跟着补充说。 “……原来他还有救啊!那就好!请你们务必把我丈夫带回你们的世界,然后挽救他的性命!只要他能够活下来。纵然必须跟我永远离别,又算得了什么呢?再怎么样也比死在这里要好啊!” 玛卡公主闭上眼睛,两行泪水滚滚而落,整个人却如同放下了千斤重担。脸上一下子流露出了宽慰的神色,“……还有,请问你们能不能等到明天上午再出发?我想要赶紧回到村子里,把我们的儿子带过来,好让他在离别之前,再最后看上他的父亲一眼……” “……抱歉,文德嗣的伤势实在太重,如果要拯救他的生命。就必须马上出发,否则就来不及了。” 虽然眼前这位美丽少妇的悲容足以融化任何人的心扉,但王秋还是不得不硬着心肠如此答道。 “……这样啊……我明白,我明白……这实在是我太贪心了……” 玛卡公主一边说着一边点着头。并且渐渐地哽咽了起来,“……只要他能够活下来就好……” 看着这位泪光闪烁的年轻母亲,王秋的心里也是一阵黯然,感到既怜悯,又无奈。 他知道。在这个时空刚刚过去的几年时间里,玛卡公主先是遭遇了亡国惨变,不得不在颠沛流离之中挣扎度日,之后虽然建立了村落暂时安稳下来。但生活依然还是十分艰苦。 好不容易,随着穿越者们和大批现代商品的抵达。洪休提兹干王国开始蒸蒸日上,建立起了繁荣的希望港。收复了昔日沦陷的疆土,乃至于最终打败了诸多对手,成为了整个中美洲的霸主……可就在光明的未来终于露出曙光之际,西班牙舰队的一场突然袭击,又把一切统统打回了原形。 ——过去一直养育着她的老父亲突然死了,为她提供了倚靠和寄托的丈夫也要走了。还有自己这些曾经给了洪休提兹干王国巨大帮助的“远方神人”,也即将离开这个刚刚复兴就遭遇重创的国度…… 在接下来的岁月里,留给她的只有一个牙牙学语的年幼儿子,还有一个根基不稳的新生帝国。 可想而知,她在骤然获得了统治者的权位之后,将要遭遇多少阴谋和挑战,承受多少艰难和困苦。 “……诸位尊敬的阁下,如果我的丈夫能够活下来,请你们务必转告他,让他安心养伤。我会在这个世界抚养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努力守护住他给我们留下的一切,并且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归来!” 玛卡公主无限深情地最后看了昏迷的丈夫一眼,又抬头看了看王秋等人,然后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保证,我一定会在这个世界等待下去,等到他的再一次回来!无论我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王秋、蔡蓉和马彤互相对视了一眼,微微地叹息一声,随即全都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来不及举办任何隆重的告别仪式,甚至没有时间去通知全体军民,在这片深沉的夜幕之下,诸位穿越者们就匆匆地离开了——正如同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突兀。 临别之际,玛卡公主从脖颈摘下了自己的黑曜石护身符,郑重其事地把系绳缠绕在文德嗣的手腕上,然后朝着帐篷的边缘退开几步,悠悠地唱起了一首古老而又忧伤的送别歌谣: …… 把我的双脚借给你,为你踏平旅途的坎坷; 把我的双手借给你,帮你斩开一路的荆棘; 把我的双眼借给你,让你看清前方的危险; 把我的双耳借给你,让你听见我的心意。 …… 在这忧伤的送别歌声中,马彤和蔡蓉让虫洞悬浮在这间帐篷中央,然后相继穿过虫洞,回到了现代世界。而王秋在向玛卡公主行了个礼之后,也随即弯腰把文德嗣从担架上抱起,同时发动了异能。 ——伴随着一阵微不可察的空间扰动,两人的身影一起从帐内消失,只留下了一滩嫣红的血迹。 接下来,由于文德嗣这个闯入异世界的“虫洞发生源”的回归,那个已经在16世纪中美洲世界里悬浮了将近四年的虫洞,也被迅速地压缩成了一个漆黑的小球,然后轰然炸裂,随风飘散…… 唯一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场景的玛卡公主,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掩面痛哭着跪倒在地上,一时间滚滚热泪如雨而下,很快打湿了帐篷底部铺垫的地毯。 ——诸位异时空的来客们,终于告别了这个因为他们的抵达而发生了巨大改变的世界。 —————————————————— 伴随着一阵穿越时空特有的眩晕,当王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了熟悉的自家客厅。 浑身血污的文德嗣学长,此刻正半死不活地趴在大理石地板上,而马彤和蔡蓉则神情焦急地守在一旁。 接下来的步骤,自然是顺理成章——打电话,叫救护车,送医院,挂号,急救,缴费……等到这一连串事情全都被折腾完,并且亲眼看着文德嗣学长被推进手术室之后,王秋他们才稍稍松懈下来。 于是,早已是满身疲惫、心力交瘁的他们,便聚集在手术室外面空空荡荡的走廊上,一边等待手术结束,一边扶着走廊两侧的长椅,各自坐下休息。 抬头看看,窗外已是一片万籁俱静的夜色,而墙上的钟表则显示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的凌晨时分。 每个人彼此之间都意味复杂地互相望了望,然后不约而同地齐声叹了一口气。 “……唉,一场惊心动魄的大冒险,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感觉真是好失落啊!” 马彤学姐先是用手帕擦了擦汗,随即若有所思地说,“……嗯,对了,我们是不是好像忘了些什么?” 对于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具备天然呆属性的蔡蓉团长,只是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但与此同时,王秋的身体却忽然变得极度僵硬,头上更是冒出细细的冷汗……片刻之后,他才在两位女同事的好奇目光中,用颤抖的语气发出了一声哀鸣: “……糟了!这下完蛋了!咱们的那位马主任,好像还在虫洞那边的墨西哥高原上没回来呐!” 霎时间,气温仿佛猛地下降了三十度,整条走廊里一下子陷入了静默状态,只有挂在墙上的钟表,还在咔哒咔哒地发出充满节奏感的响声…… —————————————————— PS:古代美洲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不过对于某些意犹未尽的读者来说,也请你们先别泄气,文总只是中场休息了一下,或许还有王者归来的那一天哟!(未完待续。。) 一百四十八、跨越时空的爱恋 一百四十八、跨越时空的爱恋 身边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头顶则是一块陌生的水泥天花板。/ 尚未完全清醒的文德嗣眨了眨眼睛,仿佛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扭头看去,金黄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洒落进来,墙角的藤编花篮里插满了颜色朴素的花朵。 一台约摸微波炉大小的医疗仪器,被放置在床铺旁边,几个小屏幕上不断跳动着数字和曲线。 将视线拉回自己身上,可以看见手肘内侧有着用胶带固定住的点滴金属针头,一根细细的管线从针头向上蔓延。视线顺着管线继续一路追上去,文德嗣发现这根管线连接着一个透明医疗塑料袋。这根袋子被吊在一根银色的支柱上,里面装着约摸五百毫升的橙黄色清澈液体,正按着一定的速度缓缓向下滴落。 反复打量着这间小小的病房,头脑依然一片混沌的文德嗣,开始试着整理紊乱的思绪。 然后,他终于想了起来。 “……唔……原来,我已经回到现代世界了啊!” 文德嗣叹了口气,想要从病床上坐起来,迟钝的身体却完全使不上力,一点都不听使唤。 他仅仅把肩膀抬起了几公分,就马上又不争气地沉了下去,还导致体内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无奈之下,他只得颓然地躺倒回枕头上。同时感到自己的眼泪正在忍不住地往外流淌。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始终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被挖掉了一大块。 对于文德嗣来说,这一次重返现代世界的经历,实在是比当初穿越到古代美洲还要来得突然。 在那个最后的黄昏,当那根锋利的长枪刺入体内的一瞬间,他在感到一阵彻骨的剧痛之余,眼前景物也化作了一片层层叠叠的模糊重影,然后就软软地晕倒了过去,完全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带回了现代世界。躺在了这家医院里。 唉,竟然就这样回来了? 我还没有跟玛卡说一声再见,也还没来得及再摸一下我儿子的头发呢! 回忆着在16世纪中美洲渡过的五年时光,文德嗣不由得感到恍然如梦。 在那个世界里经历的一切。如同闪电一般在他的眼前回闪。 ——初到异界的惶恐,挣扎求生的艰辛,刻骨铭心的爱恋,事业成功的喜悦……还有骤然离别的悲伤。 在穿越之后的第一天,面对着这个陌生的蛮荒世界,还有装束怪异的石器时代土著人,他颤抖着蜷缩在残破的小艇上,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只知道不停地哀叹和落泪。 在穿越之后的第三天。他吃光了身边的最后一包饼干,也学会了如何捕鱼和取火,然后用烤鱼充饥。 在穿越之后的第一个月,他搬进了洪休提兹干人的村寨,跟这些似乎挺和善的土著人一起生活。 在穿越之后的第三个月,他第一次用消防斧跟来袭的敌人搏斗,在凭着锋利的武器轻易砍翻了对手之后,却吐了一整天的酸水和胆汁,几乎要把内脏也给吐出来…… 在穿越之后的第五个月,阿瓦哈酋长把玛卡公主嫁给了他。正式将他接纳为村寨的一份子。 在穿越之后的第十八个月,玛卡公主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也让他在那个世界有了无法割舍的羁绊。 在穿越之后的第二十个月,一群奇怪的城管突然穿越时空,来到了他的家里。从而让他和所有洪休提兹干人的命运轨迹,又一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大改变。 在穿越之后的第三年。他拥有了一座名为希望港的城市,让洪休提兹干人完成了从部落到城邦的飞跃。接下来,这座城邦又以惊人的速度发展、兴旺、强盛,乃至于最终成为一个伟大的帝国。 在穿越之后的第四年,他率领一支军队远征墨西哥高原,在那些城管们的大力支援之下,开始跟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西班牙征服者科尔特斯,以及阿兹特克帝国皇帝蒙特苏马二世斗智斗力。 在穿越之后的第五年,他已经成为了统治着整个中美洲的皇帝,数百万生灵的至高主宰,阿兹特克人、特拉斯卡拉人和西班牙人都在他的面前叩首跪拜,一个崭新的帝国已经在他的脚下悄然诞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在希望港郊外的战场上,他被一根锋利的长枪戳进了肚子,很快就失血昏迷,重伤垂死,不得不灰溜溜地被送回了现代世界的医院里进行急救。 接下来,在恢复了意识之后不久,文德嗣就见到了他的父母、弟妹,还有上司、同事和亲友。 由于两个世界在时间流速方面的巨大差异,虽然文德嗣本人在异界待了足足五年,但对于留在现代世界里的父母亲友来说,文德嗣不过是到墨西哥出差了两个多月而已。 另外,在通知亲友之前,有关部门已经替文德嗣编造和嫁接了一个完美的受伤原因——由于公司生产的水晶玻璃骷髅遭到贩毒分子利用,他不幸躺着中枪,被卷进了贩毒集团的厮杀(截止到这里都是真的),并且身负重伤,幸亏得到了好心人的搭救,最后被我国驻墨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送了回来。 而公司这边也居然还保留了他的工作,并且安慰他好好养病——人家为了推销公司的产品,都已经挨了墨西哥毒贩的枪子儿!若是连这么拼命的员工都要开除,日后还有谁肯为如此冷血无情的老板卖力气? 唯一遗憾的是。由于最高领导马主任被丢在了16世纪的墨西哥。导致有关部门内部爆发了一场大乱,王秋等人进行跨位面贸易的银行账户都被冻结,理应属于文德嗣的那一份红利自然也就打了水漂 结果,在经历了一番奇遇之后,文德嗣发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普通上班族的平淡日常。然而,从万人之上的一方霸主,再次沦落回仰人鼻息的小职员,这样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花了很久才调整过来。 所以,偶尔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他会悄悄拿出玛卡公主留给自己的那枚黑曜石护身符,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细腻纹路,回忆着娇妻爱子的音容笑貌,同时独自默默地垂泪…… ——————————————————————— 六个月后。墨西哥太平洋沿岸,阿卡普尔科港 这是一座美丽且古老的热带港口城市,以及墨西哥最著名的海滨风景旅游胜地之一,那如同绿宝石一样美丽的海岸,让这里被被誉为“太平洋上的珍珠”。 每年冬天都有数不胜数的加拿大人、美国人和欧洲人,离开寒冷而多雪的家乡,来到这座位于热带的美丽海港,享受劲吹的温暖海风和美好的阳光沙滩。 金色的阳光洒在无边无垠的海面上,和风细浪,波光粼粼。海边随处可见美丽的棕榈树迎风摇曳。城内面朝着海滩的山坡上,密密麻麻地坐落着无数漂亮的白色房屋,郁郁葱葱的热带树木散落在白屋之间,让这座城市更加充满自然气息。弯弯曲曲的石板道清洁明亮,道旁处处花草芳菲,姹紫嫣红……随着夕阳西下,海滨大道初上的华灯,更是把夜晚的阿卡普尔科湾映照得珠光熠熠,五彩缤纷。 在想尽办法积攒出一周的休假之后,文德嗣就不顾亲人的劝阻。乘飞机跟着旅游团踏上了这片土地。 因为,在另一个世界,这座西半球的旅游城市有着另一个名字——希望港。 他想要在这里寻找对往日的追忆。 黄昏的暮色中,文德嗣穿着短袖衫和沙滩裤,戴着一顶略显傻气的小黄帽。坐在阿卡普尔科湾畔拉克夫拉达悬崖上的一座露天餐厅里,一边倾听当地女歌手演唱经典的墨西哥名曲。一边俯瞰着四周的风光景色。在附近的座位上,还有一群同样戴着小黄帽的中国旅游团同胞,正围在举小红旗的导游身边听着讲解。 然而,无论是翡翠色的森林、黄金色的海岸、宝石色的浪花,还是热情如火的拉丁裔混血女郎,都无法让文德嗣提起精神。昏黄的晚霞之下,他只是眺望着四周似乎有些眼熟的地形和山峦,久久地沉默无语。 ——此时此地,只有他知道,在另外一个时空的五百年之前,这片土地上曾经矗立着一座名为希望港的城市,居住着一位名叫玛卡的印第安公主,还有一个误闯入那个世界的莽撞穿越者…… 但是,在这里,除了依稀有些眼熟的海湾和山脉之外,文德嗣看不出任何自己往日留下的痕迹。 确切地说,是根本没有出现过他曾经活动过的痕迹。 ——这个时空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什么希望港,更没有出现过一位说汉语的墨西哥皇帝。 因为,这里并不是那个他曾经生活过、奋斗过和改变过的世界。 惆怅地长长叹了一口气,文德嗣拧开一瓶本地厂家出产的龙舌兰酒,没用杯子,直接把嘴唇对准瓶口灌了下去。一股香醇甘冽的液体立即涌进了他的喉咙,并且像一团火一样烧着他的嗓子。而那股气味特殊的浓郁酒香,更是仿佛顶开闸门的蒸汽一样,从他的肚子里猛地升了起来,然后迅速扩散到全身各处。 伴随着微醺的醉意,在异世界经历过的一幕幕记忆深刻的场景,那些曾经让他哭过、笑过、开心过、苦恼过、忧虑过、惆怅过、悔恨过、骄傲过的事物,又一次在文德嗣略显混沌的脑海中迅速闪现。 然而,到了此时,这一切仿佛都已经成为了天边的云彩,渐渐地随风而去,可望而不可及。 但是,文德嗣却知道,他的精彩冒险或许还没有结束,很可能还有一次卷土重来的机会。 ——由于撤退的时候太过于仓促,马主任被滞留在了那个时空,未能一起回来。 所以,在若干时日之后,只要马主任没有在那边意外横死的话,新的虫洞必然还会被再次诱发。而文德嗣也还有着重返异世界,再次登上至尊宝座,并且跟妻儿团聚的一线希望。 于是,他将空酒瓶用力丢出栏杆,看着它从悬崖上凌空坠落,然后在海边的礁石上摔得粉碎。 黯淡的暮色之中,文德嗣仿佛又一次看到了玛卡公主为他斟酒、为他烤鱼、为他歌舞的美妙倩影。 ——亲爱的,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 ———————————— PS:明天就是本卷尾声。(未完待续。。) 尾声:城管的神话(上) 尾声:城管的神话(上) 副标题:美洲帝国的建国史诗 —————————————————————— 在至高的天空上,坐落着光辉的众神之城。\ \\ 众神的统治者,那位不可直呼姓名的至高王者,突然觉得身边缺了些什么,便开始低头思索。 终于,这位不可描述之君主想到了: “这里实在是太空旷了!没有一座能够衬托出我的威严和荣光的伟大建筑!” 于是,这位王者决定建造一座从未有过的宏伟宫殿,用来彰显自己无上的荣耀! “我要将白云作为墙壁,用黄金和白银贴满墙面!还要把无数的宝石镶嵌在屋顶,像星辰一样闪光!” 不可直呼姓名的神王就这样作出了决定,然后召来了众神的道标、神之信使文德嗣,对他吩咐说道: “众神的信使文德嗣啊!带着我和白皮肤魔鬼战斗时砍下的一千颗水晶头颅,去人间采办货物吧!我命令你用这些战利品向凡人换取黄金!白银!还有闪亮的宝石!我要用它们修筑一座前所未有的华丽宫殿!” “如您所愿,伟大的王!” 众神的信使这样说道,他将双手捂住面庞,不敢直视王的荣光。 “我这就去乘上钢铁的小舟,前往人间出产金银宝石的地方。这条小舟是我最喜爱的宝物,水能凝成透明的屏障将它装饰。风会化作矫健的翅膀抬着它飞翔。” “你的主意很好。”神王对文德嗣的说法很满意,“那就再带上这些白皮肤魔鬼的骨灰吧,这些邪恶的灰烬会诱使人堕落。你要将它永远封印在地上!” 告别了那位不可直呼姓名的神王之后,众神的信使文德嗣乘着会飞翔的船,来到繁华的“义乌”,这里是神明的集市,摆放着各种不可思议的货物。文德嗣想要在这里购买一些补给。用来消磨旅途的无聊。 “哦,善良的信使,最勤劳的文德嗣啊。你这么行色匆匆,是要前往何方?” 说话的是爱神,被万千神祇所宠爱的娇蛮少女。世间一切爱情的引路人。 “美丽的爱神啊!我这是遵循了不可描述之君主的敕命,去人间换取黄金,白银,还有灿烂的宝石。” “哦!人间?多么令人兴奋的地方啊,即使身在至高的天空,我也不时能从云间听到那些美少年美少女的优美欢唱,他们在秀美的山川湖泊之间翩翩起舞,用最悦耳的歌喉,最优雅的词语,歌颂着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善良的信使啊。我请求你,请求你带我去那明媚的人间,那歌声传来的地方。” “对不起,执掌爱情的神祇啊。那位不可描述之君主的命令,是让我前去金银宝石的产地。向凡人们交换修筑宫殿所需要的物品,而不是去游览那些风光秀丽的山川湖泊,欣赏少年少女的动人歌舞。” 尽忠职守的信使之神如是说道,拒绝了爱神的无理要求,然后转身离去。 然而,这位可怜的信使不知道的是。他已经引起了爱神的怒火。 ——娇蛮少女的请求是不容拒绝的! “无所不能而又不可描述的存在啊!我诅咒!我诅咒!我诅咒那个愚蠢的信使无法返回天空!风不能托起他的船,水不能化作他的桨。他在降临人间之后,会爱上他所看见的第一个有着太阳神血脉的处女!然后忘记神王的差遣,失去灵性,永远的滞留在大地上!” 爱神的诅咒得到了实现,文德嗣的小舟突然失去了力量,迫使他不得不降临到人间的某个村落。 “凡人们,我是从西方来的神祇。” 挥手放出一颗闪耀的星辰,文德嗣这样说道。 “哦,伟大的神祇,我们无意冒犯您的威严,不过我们也希望知道,您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回答她的是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公主,太阳神的女儿,美丽的玛卡。 爱神的诅咒再次应验,众神的信使文德嗣一看见玛卡就爱上了她,并且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哦!高贵而又美丽的女孩啊,我之所以来到这个地方,带着这些晶莹透明的宝物,就是为了向你求婚,请你在众神的见证之下,嫁给我吧。” 众神的信使文德嗣,就这样把一千颗水晶头颅献给了洪休提兹干王国的阿瓦哈国王,迎娶了他的大女儿玛卡公主,从此居住在了人间,娶妻生子,将那位不能直呼其名的王者的命令抛在了脑后。 诅咒的最后一段也已经成功实现,他失去了灵性,再也无法回到天上。 ——————————————————————— 之后又过了很久,直到为了修筑那座最宏伟的宫殿,而用尽了天上的最后一棵树木之后,那位不能直呼其名的神王才猛然想到,他的信使并没有按照事先的约定,从人间带回黄金、白银和璀璨的宝石。 于是,神王开始动用自己的至高神力,探查那个信使的行踪,最后在洪休提兹干王国找到了他。 发现了信使之神文德嗣的下落之后,这位不能直呼其名的至高王者,顿时感到了极度的愤怒与气恼。 “你怎么敢辜负我的信任,抛弃自己的使命,在凡间美少女的怀抱里消磨时光?!” 认为自己受到了愚弄的至高王者,就命令他的忠心部下,死亡之神杨文理立即前往人间,去给那位胆敢怠慢使命的家伙一个教训。 “伟大的神王啊,我恳请您恢复冷静、平息怒火,然后宽恕那位可怜的信使吧。文德嗣作为众神的信使,已经足足三个千年没有犯下任何失误了,请您务必给他一次悔改的机会。 而且,如今的天上也已经找不到适合的树木,可以用来继续建造您那座辉煌的宫殿了。 所以,请您允许我带着其他神祇一起下凡,找到怠工的文德嗣。让他将功赎罪,利用铭刻在他身上的众神道标,开启联接天界与人间的通道。为您的宫殿搜集更多的建筑材料吧!” 死亡的主宰,无尽历史的记录者,英特纳雄耐尔学说的传承者、众神的伟大政委杨文理如是恳求说。他有着一位老人的外貌,是所有神祇中最古老的存在。 “好吧!我可以接受你的请求!但那个懈怠偷懒的信使,也必须给我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 不能直呼其名的伟大王者挥舞着拳头咆哮道。 于是,死亡之神召集了他的三位同伴,准备下凡去捉拿怠工的众神信使。 死亡之神的其中一位同伴,是支配着锻造与贸易的商业女神马彤,她是一位热爱着黄金和珠宝的高挑女士,人们在祭祀她的时候,只要有足够的黄金就会让她满意。 还有一位是此世和天国的守护者,曾经屠灭恶龙的勇敢战神。不眠的守门者王秋,他终日守卫着联接天国与凡间的大门,镇压一切企图袭击天国的邪魔,后来娶了太阳神和泉水女神的女儿为妻。 最后一位是被众神所宠爱的萌神蔡蓉。她是诗歌与艺术的创造者,眷顾着世间一切可爱的事物。 他们四人是众神之城的管理者。简称“城管”,是众神之中战斗力最强的无敌存在。 这四位众神之城的管理者,带着主神的责问降临人间,一瞬间就轰碎了文德嗣的居所。 “尊敬的城管们啊!我知道自己犯下了错误,但你们也要明白我火热的心意,即使高山上的冰雪、大海里的风暴。也不能熄灭这澎湃的爱恋!”挡在妻子的身前,众神的信使文德嗣如是解释说。 四位神祇都被他的爱情所感动,原谅了他的失职,并且决定帮助文德嗣,让这个地方更加美丽。 “但是,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有得到就必须有付出,没有谁能够不劳而获。” 公正的死亡之神如是说道。 所以,洪休提兹干王国的人民要向众神献上黄金,白银和耀眼的宝石,才能换取众神赐予的礼物。 “此外,你们还要贡献大量的树木,用来修建天上的宫殿,消弭神王的怒火。” 商业女神又补充道,而洪休提兹干王国的人民都答应了下来。 ———————————————————————— 不久之后,一座前所未有的伟大城市,出现在了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海滨沙滩上。 这是一座建立在天国与人世之间的希望之城。 这座城邦的统治者,是流落人间的众神信使文德嗣,还有他的凡间妻子玛卡。 所以,这座城邦是天上的投影,人间的天堂,它联通着众神的市场“义乌”。 这里的居民耕种着无比丰饶的庄稼,吃的盐巴洁白得如同海上的浪花。 在这座城市,坚硬的钢铁被神明做成房屋,赐给最勇猛的战士居住;松软的泥土被神明化为岩石(混凝土),迅速修造起道路、水渠和粮仓;恐怖的雷电被神明装进灯盏,让夜晚变得好像白昼一样明亮。 凡是愿意为神明效劳的人,必然会享受到神明的慷慨恩赏。 每一天,守护天国的屠龙勇士王秋,一位年轻而健壮的战神,都会在城市中央的广场上,打开联通天国的大门,从众神的集市搬来各种天界的货物。 其中有鲜艳而柔软的布匹、舒适而坚韧的鞋子、透明晶莹的玻璃器皿,色彩绚丽的华美瓷器,洁白如冰雪的精盐和砂糖、能够让食物更加鲜美的味精。还有一种奇妙的小木棍,只要轻轻一划,就能燃起火苗。 那些锋利牢固的钢铁刀斧,还有只要喝一口就如同有烈火在嘴里燃烧的美酒,则是每一位勇士的最爱; 此外,他还带来了各式各样的奇妙种子。能够让土地里生长出凡人从未见过的水果和蔬菜,每一样都是如此的美味。而天界的玉米种子,产量也远比凡间的玉米更多,让农夫再也不必为饥饿而担忧。 他还拿出了一种气味刺鼻的深色粉末,名叫化肥,只要倾倒进耕地,就能让庄稼生长得更加茁壮。 从天国大门里拿出来的任何一样东西。都美妙得让人赞叹,绝非凡人可以模仿。 消息传出之后,四面八方的商人很快汹涌而至。为了获得这些稀罕的商品,争相献出他们的木材、黄金、白银和珠宝。没有这些东西的人,则加入了希望港的伐木队。用自己的劳动来交换商品。 而众神在人间最终收集到的交易品,也都由王秋搬运回天国,用于修筑和装饰那座宏伟华丽的巨大宫殿,取悦那位不能直呼其名的伟大神王。 因为,只有王秋掌握着天国的门扉,可以让各种货物往来于凡间和天上。 他的圣徽是一只红色的螃蟹,后来被绘制在每一座神庙和宫殿的大门上。 死亡之神杨文理是一位严肃而公正的审判者,也是所有神祇之中最为年老的智者,据说在天国刚刚形成就已经诞生。他常以一个老者的形象出现,非常喜爱洁净。侍奉他的祭司们必须留短发或光头。剃光胡须,并且还要在仔细地沐浴净身,咀嚼过消除疾病的葱和蒜之后,才能向他祈祷,以求获得神的祝福。 死亡之神有着能治愈一切疾病的神药。他那白色的药片可以让将死的病人恢复健康,他那粘稠的药膏可以让勇士的伤痕痊愈如初,还有一种装在透明玻璃管内的液体,可以让濒死的人爆发生机(兴奋剂)。 那些受到死亡之神祝福的选民,在胳膊上都有着一个特殊的痕迹,代表着死亡之神的庇护。凡是有着这个痕迹的人。就不会感染上许多必死的疾病,而他们的子孙即使没有这个印记,也会比常人更为健康。 虽然掌握着冷酷的死亡神职,总是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但杨文理其实却是一位非常仁慈的神。死亡之神总是关爱着所有凡人的生活,无论他们属于哪个部族,说什么语言,无论他们的血统是高贵还是卑贱,死亡之神全都一视同仁。他一直希望能够让人们不愁衣食,得到公正的待遇,并且过得更加快乐。 在降临凡间之后,这位死亡之神花费了很长的时间,耐心教导人们如何栽种从天界获得的神奇作物,还有如何抵御疾病,延长寿命的知识,却坚决否认自己拥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灵药。 他的圣徽是金黄色的镰刀和锤子,两者被交叠着绘制在鲜红色的旗帜上。 还有一位可爱的萌神蔡蓉,她是诗歌与艺术的创造者,也是一位喜怒无常的年幼女神,乐衷于一切可爱的事物。为了满足自己的喜好,她经常会慷慨地赐给凡人各种神器,其中有装饰华贵的剑,花纹繁复的枪,精雕细琢的首饰,富丽堂皇的冠冕,以及款式奇异的华丽衣裳和铠甲。 在赐予这些神器的时候,她往往不会要求任何代价,只是为了欣赏人们穿上那些奇装异服的模样。 但是,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取悦她,她可能会因为某种舞蹈而欢欣,也有可能为同样的舞蹈而发怒。 (谜之声:一群美少女穿着草裙跳桑巴舞跟一群抠脚大汉穿着草裙跳桑巴舞能一样吗?!——蔡蓉) 她的圣徽是一只白色的羊驼,这种神圣的动物据说出产在南方一个名叫秘鲁的地方。 最后的商业女神马彤,是一位充满活力和干劲的女神,也是一切商品贸易的指导者。为了方便贸易和记账,她规定了各种物品的重量、长度和容量单位,还教导人们用不易损坏的玻璃珠代替可可豆,作为日常的货币来交换物品。哪怕日后的人们有了金币和银币,玻璃珠依然被当做一种辅币使用。 她的圣徽是一架小巧的天平,两侧的托盘上分别放着金块和银块。 ———————————————————————————— 等到希望港渐渐变得繁荣起来,许多木材和金银被送上天界之后。有了闲暇的众神,便想要去造访周边的国度。于是,在神之道标文德嗣的引领之下,他们穿过了密林,翻过了高山,渡过了河流,走进了人烟稠密的墨西哥谷地。然后在特斯科科湖畔停下了脚步,想要等待此地主人的欢迎。 然而,当时统治着墨西哥谷地的霸主。阿兹特克人的君王,愚蠢而又傲慢的蒙特苏马,却躲在自己的宫殿里。非但没有前去郊外朝觐诸位伟大的神明,还禁止众神踏入他的首都,位于湖中的特诺奇蒂特兰城。 众神的智者,死亡之神杨文理叹息道,“蒙特苏马啊!我们带来了善意和礼物,你却用冷漠来答复!如果日后有人带着恶意和灾难而来,你岂不是反而要热情相迎?我已经能够看到这个国度的死兆星了!” 幸好,并非所有的阿兹特克人,都像他们的君主蒙特苏马一样愚昧和傲慢。许多人走出了岛屿上的特诺奇蒂特兰城,来到特斯科科湖畔。向驻足于此的众神献上礼物,并且聆听他们的教诲。 听到死亡之神的不祥预言,阿兹特克人一时间大为惊慌,纷纷虔诚地恳求说。 “伟大的众神啊!难道真的有灾难将要降临?请赐予我们拯救家园的方法!” 于是,艺术与诗歌之神蔡蓉开口道:“阿兹特克人啊!每个人的家园都要靠自己来保卫。只有懦夫才会把所有事情推给神明。但是,为了感谢你们的虔诚和礼敬,我也会给予你们一些帮助。我不仅希望看到凡人拥有绚丽的服饰,优美的诗歌,也希望看到他们挥舞着华丽的武器,在战斗中显示出自己的勇敢与强壮。 所以。对于那些真正的阿兹特克勇士,我非常愿意将神明的武器送给他们当做礼物。但你们必要保持这些礼物的完整,如果胆敢分开使用,那就必然要受到我的诅咒!” 一群勇敢的武士立即站了出来,表示他们愿意接受神祇的馈赠,也愿意背负与馈赠相关的代价。 于是,女神就在特斯科科湖畔给人们赐下了许多宝物,每一件都是如此的华美而又高贵。 其中有二十副华美的盾牌和铠甲,哪怕是美洲虎的爪牙也不能将它们洞穿,还有与之对应的锋利标枪和短剑,这些可怕的武器能够轻易刺破最坚韧的皮革。除了他们的首领之外,二十名战士都披上了鲜红色的斗篷,看起来格外英气勃发,这是勇士们特有的服装。 “你们只要穿着这副铠甲,就必须使用与之相符的武器!否则必然会受到诅咒!”女神这样说道。 虔诚的战士们俯下身子,激动的亲吻着地面,向女神磕头谢恩。 “拿着这个黄铜的号角,还要雄鹰的徽记!然后披上我赐予的紫袍!”将最后两件武装给予战士们的指挥官,女神又加以补充:“从此,你们就是一体的!务必要同进同退!同吃同睡!比兄弟还要亲近!” “如您所愿,尊敬的女神!” 这二十一个勇敢的阿兹特克武士,后来在守卫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战斗中杀死了数十倍的敌人,自己却毫发无伤。为了表彰他们的英勇,女神赐予了他们一个响亮的名字——“基友团” 而更让世人广为传颂的神器,则是女神赐下的五把神剑! 第一把神剑叫做轩辕,是五把神剑之中最高贵的存在,象征着君王的权威。如黄金般闪亮的剑鞘上,镶嵌着着黑色和银色的神秘符文,女神用天上的黄铜制作成这把剑的手柄,又找来大海深处的珍珠和高山顶峰的宝石,用红色云彩纺织的丝线把它们贯穿,装饰在这把神剑的尾部。 女神预言道:“任何一位能够得到这把神剑承认的凡人,都将能成为君王!而不被这把剑承认的家伙,在拥有它之后却只会给自己带来死亡!” 得到这把剑的人是库奥赫特莫克,在日后他成了阿兹特克人的君王。 第二把神剑叫做贽殿遮那,它是一把燃烧着的利刃,灌注着火焰的精华! 这是一把只有女性可以使用的长刀,它的锋利和威力,寻常的凡人根本无法想象! 那是只要轻轻挥动就可以斩开凡人肉体的神器,最坚固的马夸威特也不能抵御它的锋芒! 它的主人必须用夏娜作为自己的姓名,并且将蕴藏着火焰的挂饰戴在身上,如此方能受到太阳神的眷顾,带着胜利与光荣回归故乡。 遗憾的是,拥有这把剑的女武士却忘了此事,最终不幸战死在特诺奇蒂特兰城的街巷。 第三把神剑叫做铁碎牙,它由犬神的牙齿所打造,剑柄上裹着犬神的毛皮。 这是一把专属于男人的巨大刀剑,蕴含着风暴的恐怖力量,能够把敌人的灵魂撕扯成凌乱的碎渣。 凡是使用这把刀剑的人,必须披上用火焰之鼠的毛皮织成的红色战袍,如此才能变成狂犬附身的恶鬼,施展出风暴的力量。但它的主人在拥有了神力的同时,似乎也注定了要遭受各种名为背叛的创伤。 在日后的混乱之中,铁碎牙的主人几经变更,最后的拥有者是特拉斯卡拉族的首领小西考特卡托。 第四把神剑叫做誓约中的胜利,这是一把光明的宝剑,使用者必须戴上金黄的假发,看上去仿佛丰收的田野,酷暑的太阳。这也是一把会给人带来好运的宝剑,只要你穿上那蓝白两色的钢铁裙甲。 拥有这把剑的阿兹特克女武士,最终成了库奥赫特莫克的王后,与他共同统治阿兹特克人的城邦。 最后一把神剑名叫无悔的湖光,这是一把令人悲伤的剑,它与光明相对,象征着最深沉的黑暗。 只有最勇敢的战士才能够使用这把神剑,只有最强壮的男人才能够穿上它配属的沉重铠甲。 那是一副完全封闭的钢铁护甲,它通体黑色,泛着幽幽的寒光。 在伟大的奥通巴会战之中,它的主人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敌人的阵地,掀起了漫天血雨,砍倒了白皮肤魔鬼的旌旗。但是,在战斗结束之后,这位伟大的勇士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回到他的故乡。 他和他的神剑,从此下落不详。(未完待续。。) 尾声:城管的神话(中) 尾声:城管的神话(中) 一切来得都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的使人哀伤。/ \\ 正当众神努力让这个世界欣欣向荣的时候,从遥远东方的海岸线上,突然传来了莫可名状的警兆。 那混沌不清的可怕信息,随着向西的季风,随着汹涌的海流,随着嬉游的飞鸟,从遥远的东方传来。 那变幻无常的恐怖恶念,挟着荒漠的飞沙,裹着高岭的积雪,卷着怒海的沧波,要将这个世界撕破! 最先获得这警兆的,是众神的智者,最古老的死亡之神,洞察万物、关爱苍生的杨文理。 他看到了悲惨的未来,看到草木枯槁,阳光黯淡,看到小兽发出迷茫的啼鸣,彷徨于迷途,回不了窝。 于是,忧心忡忡的死亡之神召集了各个部族的酋长,向他们发出警告: “亲爱的勇士们啊!决定命运的时刻到来了! 在那遥远的东方,有一片被诅咒的海岸,已经降下了可怕的邪魔; 它们惨白而又粗壮,邪恶而又狡猾;它们吞噬着黄金,喷吐着灾殃。 它们周身的恶臭传播着致命的瘟疫,它们肮脏的脚底蔓延着亵渎的火苗, 它们用刀、用剑、用喷火的权杖,收割生命,掠夺财宝。 它们口中传达着恶毒而污秽的言辞,能蛊惑最虔诚的祭司,怂恿最勇敢的战将,让他们调转手中的武器。砍向自己最亲近的朋友,最可靠的同胞! 如果不能战胜这些魔鬼,你们的世界就要被终结,你们的种族就要被屠灭,你们的历史就要被遗忘!” 然而,死亡之神的警告,只换来了一些人的怀疑和困惑。还有另一些人的不屑和嗤笑。 信奉着邪神的无知者,对这个预言完全不以为意,他们只会围绕着愚蠢的偶像。蒙昧地向着伪神祈祷。 一个来自南方特佩特万克城的玛雅族男人,侍奉羽蛇神的祭司,带着他的扈从。踏入了众神的视野。 但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聆听众神的教诲,而是贪婪地企图夺取众神的财富。 “这座城市从此就是我的财产,你们马上给我滚开!否则的话,万能的羽蛇神就会把你们撕成碎片!” 这个无知凡人的狂妄话语,立刻激起了众神的怒火。 天国之门的守卫者,无敌的战神王秋迎上前去,怒视着那个愚蠢的玛雅祭司,轻蔑地呵斥道: “卑微的玛雅人啊!真神的威严岂容你轻易冒犯!趁着还没有被杀死之前,你有什么手段。就尽管施展出来吧!我就是不拿任何刀剑,只用一只手也能把你碾压成肉渣!” 愚蠢的祭司果真召唤来了羽蛇神,它的身躯如同小山一般庞大,它的鼻孔喷射出炽热的火焰,它的嘴里喷吐着黑色的毒雾。它的眼睛不断发出着电光,它的翅膀掀起咆哮的风暴,肆虐在海边的天空上。 居住在希望港的洪休提兹干人,被这个可怕的邪神给吓坏了,哆哆嗦嗦地趴在墙边,不敢进行抵抗。 然而。此世与天国的守护者,无畏的勇士王秋,却迎着羽蛇神的怒火和咆哮,悠闲地走向这个邪神的身边。无论是风暴还是毒雾,无论是火焰还是闪电,都无法伤害到真神的躯体。愤怒的羽蛇神弓起身体,张开大嘴,想要把他一口吞下,却反而被崩了牙。 接着,王秋抬起一只手,取出一块红色的板砖。这是众神在冥界火焰中锻造的不朽砖块,也是修筑天国之门的时候剩下的材料。王秋把这块板砖用力地拍向羽蛇神的额头,顷刻间就将它打得灰飞烟灭,连灵魂都被驱逐到了地底的无尽深渊。 看到仿佛庞然大物的羽蛇神,被天国的守门者用一只手就轻易击倒,恢复了清醒的洪休提兹干人先是欢呼雀跃,随后又痛哭流涕,纷纷跪倒在众神面前,忏悔自己在刚才表现出来的害怕和动摇。 仁慈的死神将他们逐一扶起,原谅了他们的一时软弱,但也鼓励他们以后一定要更加坚强。 —————————————————————— 随着时间的推移,死亡之神预言中的大灾难终于降临。 一队浑身肮脏的白皮肤魔鬼,乘着超越当时人们想象力的巨大帆船,从东方海洋的波涛中出现。 他们先是跟尤卡坦半岛的玛雅人打了一仗,然后继续绕道北上,在托托纳克人的领地登陆,用各种前所未见的强大武器征服了当地的部落,并且野心勃勃地想要占据这个世界。 一些愚蠢而贪婪的人,把他们当做神明膜拜,并且帮助这些白皮肤魔鬼攻打自己的邻居,借助魔鬼的力量去劫掠其他部落的财富。另一些人则想起了死亡之神的预言,顿时为自己的命运感到忧心忡忡。 在海边休整了一段时间,顺利蛊惑到不少帮凶之后,白皮肤魔鬼的军队开始向着内陆进攻,沿途的部落不是被他们击败消灭,就是受到魔鬼的蛊惑,不但没有抵抗,反而加入了对方的队伍。 阿兹特克人的君主蒙特苏马,几次用黄金和布匹等财物去贿赂魔鬼,想要他们离去,结果却适得其反,反而更加勾起了白皮肤魔鬼的贪欲,促使他们用更快的速度向阿兹特克人的国度进军。 于是,无计可施的蒙特苏马,终于感到了后悔,就派遣他的侄子库奥赫特莫克来到希望港,向众神献上丰厚的礼物,并且祈求众神的援救。 仁慈的死神叹息道: “愚蠢的蒙特苏马啊!你在昔日用冷漠来对待我们的善意,在如今却用厚礼去迎接魔鬼的侵犯。如此倒行逆施,不分好歹,怎么可能逃脱命运的惩罚?! 不过,虽然蒙特苏马是一位不称职的君主,理应遭遇厄运,但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民,却并没有犯下多少罪过。更不应该被远方的白皮肤魔鬼奴役,所以我们还是去救上一救吧!” 于是,众神便召集了希望港的军队。共计一万余人,由众神之信使文德嗣担任统帅,打算前往东方的墨西哥谷地。协助阿兹特克人抵御正在入侵的白皮肤魔鬼,拯救这个即将沉沦的世界。 然而,听说要到遥远的东方去打仗,希望港的洪休提兹干人全都感到十分担忧,对众神说道: “伟大的众神啊!我们并不害怕战斗,更不畏惧死亡。可是,从我们的国家到阿兹特克人的领地之间,是这个世界上最贫瘠最荒凉的山脉,沿途看不到像样的城市,也没有可以购买粮食的地方。如果只有几十个人。尚可以在沿途狩猎动物和采集果实,勉勉强强地填饱肚子。但这次却要出动一万多人,荒野中根本没有这么多的猎物和野果,我们岂不是还没走到墨西哥谷地,就要饿死在路上?!” 为了消除洪休提兹干人的担忧。天国的守门者王秋走上前去,安慰他们说: “放心吧!既然你们愿意为拯救世界而战,我自然会让你们丰衣足食,在路上散发给你们天国的军粮!” 慷慨的神明果然没有食言,在漫长的旅途之中,军队每天宿营歇脚的时候。他都会打开天国的大门,从天国为勇士们送来数量充足的军粮。其中有补充精力的糖果、辛辣芳香的热汤,还有洁白细腻的上等面粉,不仅足够填饱勇士们的肠胃,还有富余的食物可以散发给各地饥民,赈济沿途村落的灾荒。 那些必须在军队前方游荡侦察,无法及时返回营地享用热饭菜的哨兵,也得到了一种仿佛石头般坚硬,但却极为耐饥的奇妙饼干。只要吃下巴掌大小的一块,就能让人整天不会感到饥饿。 此外又有一种粉红色的神秘之肉,是最令人赞叹的珍馐美味。这种神秘肉被装在金属的罐子里,在凡间根本无从寻觅,只有高踞云端的众神之城才能出产。那种鲜香的滋味,让有幸品尝过的老兵终生难忘。 拿着众神赏赐的武器,穿着众神发放的铠甲,啃着众神送来的军粮,洪休提兹干人的远征军一时间精神十足,士气高涨。他们很快就翻过白雪皑皑的险峻山岭,绕过碧波荡漾的特斯科科湖,然后在乔鲁拉城的郊外打败了白皮肤魔鬼的军队,把敌人的残部围困在城内的一座神庙里。 这群白皮肤魔鬼的首领名叫科尔特斯,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家伙。在乔鲁拉城的神庙内,他看看自己身边的士兵太少,后面的援军还没有跟上来,思考了一会儿,认为继续战斗下去恐怕必败无疑。 于是,科尔特斯就向众神献上了自己身边所有的财物,又命人从背后用荆条捆住自己的双手,然后跪倒在众神的面前,哭哭啼啼地哀求说: “仁慈的众神啊!我们并非天性残暴邪恶,只是故乡的土地贫瘠而又狭小,黑暗而又寒冷,种不出足够的庄稼,养不活所有的人口,逼得我们只能打造船只漂洋过海,到其它的国度寻找可以居住的地方。 仁慈的众神啊!我们愿意像奴仆一样侍奉你们,只求你们高抬贵手,给我们留下一条活路。” 心肠最软的死亡之神杨文理,很快就被他说动了,于是便回答道: “好吧!这个世界非常辽阔,物产也足够丰富,对于一个勤劳而善良的人来说,到处都有可以耕种和安家的地方。只要你们从此改过自新、安守本分,不再试图为非作歹,并且按时缴纳贡物,我可以替你们向此地的主人,阿兹特克人的君王蒙特苏马提出请求,让他拨出一块富余的土地,容许你们居住下来!” 科尔特斯自然是满口答应,于是众神就带上他一起前去阿兹特克人的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 为了弥补上一次的冷淡,蒙特苏马在这一次用最盛大的宴席款待了众神,再次向他们送上了丰厚的礼物。又献出了太阳神和泉水女神的女儿,特诺奇蒂特兰城最美丽的彩虹之花,正值妙龄的雪姬黛兰公主,把她嫁给了此世与天国的守护者,无敌的战神王秋殿下。 于是,众神以为灾难已经到此结束,就享受了蒙特苏马的款待。又送给阿兹特克人许多礼物和祝福,然后便离开了特诺奇蒂特兰城。只留下了科尔特斯和他的随从,让他自己去跟蒙特苏马商量剩下的事情。 —————————————————————————— 谁能想到。白皮肤魔鬼的谦卑和恭顺竟然只是伪装!众神刚刚带着军队离开特诺奇蒂特兰城,科尔特斯就再一次原形毕露,设下陷阱绑架了毫无防备的蒙特苏马。然后又镇压了特诺奇蒂特兰城。接着,更多的白皮肤魔鬼从东方渡海而来,加入了科尔特斯的阵营,让他真正拥有了能够与众神对抗的力量。 虽然也有很多正直的勇士不甘屈服,先后拿起了蔡蓉女神先前赐予的各种神器,组织了军队奋起抵抗,并且一度取得过短暂的胜利,将白皮肤魔鬼赶出了特诺奇蒂特兰城。 但魔鬼的语言是如此的让人迷惑,在科尔特斯的劝诱之下,竟然有许多部落背叛了正义与祖先。把武器对准了坚持抵抗的义士,从此沦为了魔鬼的打手和爪牙! 于是,在第一次被赶出特诺奇蒂特兰城之后,科尔特斯又组织起了更多邪恶的军队,第二次对城市发动了进攻。并且摧毁了这些正义勇士们的抵抗,把墨西哥谷地最辉煌的城市蹂躏成了废墟和残渣。 惨烈的混战之中,阿兹特克人的君主蒙特苏马和他的弟弟库伊特拉华克先后死于动乱,只有腰挂着神剑“轩辕”的库奥赫特莫克,带着剩余的阿兹特克军队突出重围,逃到众神的营地里祈求援助。 他浑身浴血地跪倒在死亡之神面前。泣不成声,悲伤地扯断了自己的头发: “仁慈的众神啊!请你们救救阿兹特克人吧!繁华的特诺奇蒂特兰城已经从世界上消失,整个墨西哥谷地都被白皮肤魔鬼变成了燃烧的地狱,勇士们的血水染红了特斯科科湖的浪花!” 此时,众神已经走到了特拉斯卡拉人的地盘上,突然听到这个惊人的噩耗,一时间全都不知所措。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危机,他们只知道彼此埋怨,推卸责任,却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更糟糕的是,一些特拉斯卡拉人也受到了白皮肤魔鬼的蛊惑,开始把众神视为敌人。有一位善良的特拉斯卡拉人首领小西考特卡托,坚持要追随正义的众神,竟然被部族内的叛徒杀光了全家! 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情况下,众神只能率兵继续向东前进,直到东方的荒凉海岸边,才扎营停下。 那位不能直呼其名的伟大神王,之前一直坐在云端的王座上,俯瞰着人间的变化。到了此时,他再也看不下去,于是把自己的分身降临到地上,然后亲自召集起彷徨迷茫的众神,对他们进行了严厉的训斥: “之前我一直信任着你们的能力,放任你们打着我的旗号在人间办事,没想到最后却给了我这样一个结果!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的话,我宁可让你们留在神殿里无所事事,也不愿意你们在人间如此丢人现眼,辜负了我的信任,败坏了我的声望! 尤其是可敬的死神啊!我知道你仁慈地关爱着这个世界,希望所有人都生活得更加幸福和美好。 但不要忘了,仁慈和软弱只有一线之隔!你对魔鬼和恶徒的过分宽容,就是对善良之人的残暴和犯罪!你是以公正之心衡量功罪、惩戒罪孽的审判官,不是给每一个调皮顽童都分发糖果的老妈妈!” 死亡之神被训斥得惭愧不已,认为自己实在是愧对神王的信任,没有资格继续担任众神之城的管理者,于是便向神王交卸了城管的职务,返回了自己在天上的神殿,对过去的错误进行深刻的反思。 在失职的死神离去之后,那位不能直呼其名的伟大神王,就亲自接手了洪休提兹干人的远征军,命令这些忠诚的战士立即鼓起勇气,开始讨伐远方而来的白皮肤魔鬼,正如他过去在天上所做的那样。 神王首先来到托托纳克人的领地,一片停泊着魔鬼舰队的海湾,从云端取出的闪电雷霆,把白皮肤魔鬼的舰队轰得粉碎。然后,他又降下天火,焚毁了白皮肤魔鬼在海边修筑的委拉克鲁斯堡垒。那些被邪术迷惑,一度投靠了白皮肤魔鬼的托托纳克人,见状大为惶恐,纷纷幡然醒悟,重新拜倒在众神的脚下。 另一群白皮肤魔鬼的首领纳瓦埃斯,在海边亲眼见识了神王的威严和权能,深深地为之震撼,便带着他的部下在神王面前屈膝降服。在此之后,他一直奋力为众神而战,并且在战场上失去了一只眼睛。 为了奖励纳瓦埃斯的忠诚,艺术与诗歌之神蔡蓉收集了最灿烂的阳光和最美丽的水晶,用天堂的圣火进行灼烧,为他锻造了一只新的眼珠,郑重其事地安放进他那空空的眼眶,然后盖上一只白色的眼罩。 “纳瓦埃斯,这是金色的邪王真眼,取自于太阳的碎片,封印着世间最伟大的力量!请你务必珍惜这件举世仅有的宝物,并且努力寻找开启它的正确方法。当你有一天终于真正觉醒,能够用它看到传说中不可视的境界线之时,众神之城的大门就会伴随着音乐为你敞开!神圣的殿堂上将会出现属于你的座位!” 纳瓦埃斯诚惶诚恐地跪倒下来,亲吻着女神的鞋尖,感谢这无比慷慨的馈赠。 众神又奖励了其他英勇作战的人,并且宣布说:“凡是效忠于我们,为正义而战的勇士,不管他来自哪里,属于什么部族,都会享受神的祝福,得到与功劳相符的奖赏!” ———————————————————————————— PS:神话总是源于历史,而又有别于历史,大多数的胜利者都会对自己的故事进行夸张和美化。(未完待续。。) 尾声:城管的神话(下) 尾声:城管的神话(下) 今天提前放出,如果有关于下卷龙套的建议,也请早些提出来,过几天就没法改了。// / —————————————————————— 虽然众神的军队节节胜利,已经切断了白皮肤魔鬼的后路,又捣毁了他们的战舰,让他们再也得不到援军,也无法逃回黑暗的巢穴。但被困在墨西哥谷地的魔鬼首领科尔特斯,依然不愿接受注定的失败。 他搜集了整个墨西哥谷地的恶徒,组成一支空前庞大的军队,想要像潮水般将追随众神的勇士们淹没。 于是,光明与黑暗的旌旗,在奥通巴村东方的旷野上同时飘扬。 正义与邪恶的战士,就要在这片荒凉的原野上展开厮杀。 散落着仙人掌和沙砾的干燥原野上,魔鬼的军队遮天蔽日,吞吐着腾腾的黑气,战鼓声刺透了云霄。 他们挟着喧闹缓缓走来,喊声震天,要给这个世界送来流血和毁灭,使这片美丽的土地变得尸横遍野。 看到魔鬼的仆人如此众多,不仅追随众神的勇士们有些害怕,就连众神自己也出现了迟疑。 那位不能直呼其名的伟大神王,见状便在一座土丘上竖起了自己的金色旌旗,对着所有人大声呼喊。 “勇敢的战士们!莫要害怕敌人众多!更不要被魔鬼的邪气迷惑! 要知道,你们是为光明而战的勇士!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伟大使命!注定要受到命运的庇佑! 我会从天空降下神威。为你们击溃敌阵; 我会站在你们的身后,给你们擂鼓助威! 燃烧的天空就是你们的军旗!轰鸣的雷霆就是你们的战鼓! 今天就是决定历史与命运的时刻! 赶快行动起来!拿起你们的刀剑,拉开你们的弓箭,聚集在这面光明的旗帜下,从胜利走向胜利吧!” 在神王的鼓舞之下,诸位勇士们举起了刀剑,一起轰然响应。锋利的刀刃反射着太阳的白光。 随着太阳的渐渐升高,魔鬼的军队首先发动了攻击。他们呐喊着冲过广阔的平原,脚下掀起一股股浓密的沙尘。密得就像清晨时分弥漫在湖面上浓雾,遮住了阳光和云彩,让天地为之黯淡。 然而。迎接这些崇拜魔鬼之人的,是铺天盖地降下的无数流星和陨石,一道道火光染红了整个天空。 那位不能直呼其名的伟大神王,从天上对敌人发动了攻击,把原本整齐的敌阵给炸得七零八落。 魔鬼的仆人在烈火和闪电中颤抖,哀叫着变成了焦臭的灰烬,痛苦地在沙砾中翻滚,却不得解脱。 哪怕是最邪恶的魔法,也无法抵御真神的威严。 众神的军队见状士气大振,吹响了神明赏赐的黄铜号角。勇敢地迎战而上。 阿兹特克人的君主库奥赫特莫克,举起了他的神剑“轩辕”,挟着光明的神力,仿佛一头嘶吼的老虎,带着阿兹特克勇士冲向了敌阵的左翼。 特拉斯卡拉人的首领小西考特卡托。举起了他的神剑“铁碎牙”,裹着风暴的威力,仿佛一条咆哮的狂犬,带着特拉斯卡拉勇士冲向了敌阵的右翼。 众神的信使、神之道标文德嗣,也举起了他自己的神器,一把由工匠之神用玄冰亲手锻造的精钢战斧。其寒光足以让火焰为止颤抖,带着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勇士,直捣敌阵的中央! 奥通巴村外的旷野上,穿梭着如雨点般的标枪和箭矢,回荡着战士们的咆哮和呐喊。 燃烧着火焰的晨风中,众神的军旗高高扬起,魔鬼的军队崩溃逃散。 白皮肤魔鬼们举起了他们喷火的权杖,想要阻挡勇士的脚步,却被从天而降的闪电劈成了碎片。 邪恶狡诈的科尔特斯看到局势不妙,又惊又怒,便带着白皮肤魔鬼的骑兵亲自上阵,妄想要挽回败局。 众神派出一队战车前去阻击,却被骑着地狱战马的魔鬼们轻易击败。 愤怒的神王看到这种情况,就抓起了能够发射雷霆的黄金权杖,想要亲自去跟魔鬼的首领做一个了断。 但是,天国的守门者,无畏的战神王秋愤然而起,拦在这位不能直呼其名的伟大神王面前,高声说道: “伟大的王啊!请您先安坐于此,观看我的奋勇战斗吧!我们可以为您而死,但在我们倒下之前,绝不允许魔鬼的污血飞溅到您的面前,亵渎您的胡须和衣袍!” 神王露出了愉悦的微笑,赞许地说道:“很好!如果你能打倒魔鬼,我必然会提高你在天国的地位。” 于是,王秋就拿出了自己心爱的坐骑,一头如同小山般庞大的钢铁神兽,它有着十个黑色的蹄子,鼻孔喷吐着灼热的火焰,嘶鸣的声音好似山崩。它以地底的岩石精华为食,奔跑起来比飓风还要迅速。 白皮肤魔鬼的骑兵,在这头钢铁神兽的面前溃不成军。魔鬼的首领科尔特斯亲自出手,用恐怖的邪法杀死了这头神兽,但自己也被垂死的神兽撞飞上半空,又被天国的守门者砍成重伤,不得不仓皇逃走。 后来,阿兹特克人收复了特诺奇蒂特兰城,就用钢铁神兽的尸体制造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用于处死那些侍奉魔鬼、杀戮同族的邪恶叛徒。 —————————————————————————————— 伟大的奥通巴之战结束了,魔鬼的邪恶军队土崩瓦解,科尔特斯带着少数随从,逃进了特诺奇蒂特兰城。这座墨西哥谷地最辉煌的城市,已经变成了他在地上的最后一个可以喘息的巢穴。 仁慈的众神嘉奖了诸位功勋卓著的勇士。又给科尔特斯送去了一封劝降信: “狡猾的魔王科尔特斯啊,你已经众叛亲离,注定要失败了!趁着现在还没有被正义的勇者们杀死,赶快把自己捆绑起来,跪倒在我们的脚边吧!我们会公正地审判你的罪行,并且予以适当的宽免!” 但邪恶的科尔特斯竟然还要作恶,他撕碎了众神的劝降书信。然后施展邪法,把无数瘟疫播撒到人间。 一时间,整个世界阳光黯淡、草木枯萎。成千上万的人倒毙在自己的家中。 繁荣的城市成了墓园,富庶的村庄成了坟场。尸体堆积在道路上腐烂发臭,无人收拾和掩埋。 无论是男人、女人、老人还是幼童。都在恐怖的病魔之中瑟瑟发抖,不知死亡将会在何时来临。 在无限的绝望和悲伤之中,他们只能来到众神的面前,痛哭流涕地向众神祈祷,请求众神消除灾殃。 仁慈的众神看到人间竟然出现了如此凄惨的场面,先是悲伤不已,流下了怜悯的泪水,然后勃然大怒,发誓要让罪犯受到惩罚! 那位不能直呼其名的伟大神王,下令打开自己的宝库。让天国的守门者从里面搬来无数治疗瘟疫的灵药,分发给善良的人们服用,立即就让他们摆脱了魔鬼的诅咒,恢复了健康。 然后,神王又下令军队继续向特诺奇蒂特兰城进攻。经过一番激战,粉碎了白皮肤魔鬼的最后挣扎。 罪恶滔天的科尔特斯,被绑上了全城最高大的金字塔,用最残酷的方式处死,以祭奠因他而死的英灵。 至此,一切灾难都已经结束。满目疮痍的大地也开始恢复生机。 在特诺奇蒂特兰城的残破神庙里,众神的统治者,那位不可直呼姓名的至高王者,对将士们论功行赏。 阿兹特克人的君主库奥赫特莫克,收回了他从小生长的故乡,曾经被白皮肤魔鬼盘踞的湖上都市特诺奇蒂特兰城,虽然这座城市已经不复昔日的辉煌。 特拉斯卡拉人的首领小西考特卡托,在众神的祝福下正式加冕称王,统治物产富饶的祖塔拉谷地,还有谷地北方的贸易枢纽,曾经的圣城乔鲁拉。 效忠于神王的白皮肤魔鬼首领纳瓦埃斯,被册封为委拉克鲁斯港的主人。但那里已经几乎一无所有,于是众神又赐予了他不少礼物,资助他在那里建立村镇。同时告诫他要谨守本分,不可让邪恶的旧习复发。 众神的信使、神之道标文德嗣,在这场战争之中的功劳最大,伟大的神王对他说道: “忠诚的信使啊!你在凡间为我浴血奋战、尽心竭力,区区一顶王冠,已经不足以表彰你的功绩! 所以,我册封你为整个大地的皇帝,比一切君王和酋长都更加高贵的万王之王! 从今天开始,天空中没有两个太阳,地面上只有一位帝皇! 从东方的海洋到西方的海洋,从严寒的高山到炙热的沙漠,每一寸陆地都是你的疆土! 拿着这黄金铸造的镰刀和战锤,披上这用鲜血染成的尊贵红袍,作为你统治这个世界的凭证! 辽阔的墨西哥只是你征途的起点,在遥远的南方和北方,还有更多的土地等着你去征服! 去吧,到山那边的洪休提兹干王国,你之前为自己建造的希望港,把你的妻儿接来这里居住吧! 希望港虽然很好,但洪休提兹干王国的土地太偏僻,也不够宽广,不适合在那里统治世界! 我将在位于大陆中心的特斯科科湖畔,为你打造一座符合世界霸主身份的崭新都城!” —————————————————————————— 众神的信使跪倒在地,用最谦卑的礼仪,感谢了伟大神王的赏赐, 然后,他便兴高采烈地再次翻过重重山岭,想要尽快跟妻儿分享自己的喜悦与荣光。 然而,当他终于走完了漫长的旅途,来到希望港郊外的时候,却看到了不祥的浓烟和火光! 白皮肤魔鬼的战舰。犹如驱之不散的苍蝇,在这个世界的每一片海洋上游荡,寻找着可以下口的地方。 任何富庶的国度只要被他们发现,接下来必然会遭遇血与火的洗礼,承受战争与死亡的考验。 只有经受住了这种考验的国度,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无所畏惧地傲然挺立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 正当墨西哥谷地的战乱尘埃落定之时。两个分别名叫麦哲伦和皮萨罗的魔鬼首领,也垂涎于希望港的财富,就勾结了特佩特万克城的玛雅人。从遥远的南方渡海来犯,让这片安乐的土地又一次战火燃烧。 洪休提兹干王国的老国王,玛卡公主的父亲。众神之信使的岳父阿瓦哈,虽然已经年老体衰,但依然流淌着战士的热血。他丢掉拐杖,鼓起余勇,率领军队走出城市,在海滩上迎战来犯的敌人。 可惜的是,洪休提兹干王国境内的大多数武士,都在一年多之前,跟随着众神前往东方远征,此时尚未返回。剩下的武士数量太少。实在不是敌人的对手。 所以,在一番战斗之后,阿瓦哈国王不幸战败,受了重伤,小公主蒂亚也成了俘虏。而得到诸神祝福的希望港。更是被这些浑身散发恶臭的魔鬼纵火焚毁,成为了一堆黑烟袅袅的废墟。 当文德嗣带着军队赶回希望港的时候,阿瓦哈国王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只见了他一面,就彻底断了气。 于是,这位皇帝满脸泪水地站在岳父的尸体面前。搂着脸色苍白的妻子和孩子,气愤得捶胸顿足。 “可恨的魔鬼们啊!你们怎么敢冒犯真神的威严,占据我的土地,烧毁我的城市,伤害我的亲人?我要让你们接受最残酷的惩罚,永远沉沦在无尽的恐惧之中!” 众神的信使,统治大地的至高皇帝文德嗣如此诅咒说,下令召集起他带来的所有军队,然后又一次从天国请来了艺术与诗歌女神、商业女神和天国的守门者,希望他们能够帮助自己报仇雪恨。 三位天神自然点头应允,天国的守门者还拿出了之前那头钢铁巨兽的幼崽,邀请文德嗣一起骑乘上去,然后直闯敌人的营寨,撞死了名为麦哲伦的魔鬼首领,救出了之前被俘的小公主蒂亚。 在众神的祝福和庇护之下,洪休提兹干王国的战士奋勇前进,挥刀杀戮着入侵家园的仇敌。庞大的敌舰被神明用天火点燃,在海面上熊熊燃烧;玛雅人和白皮肤魔鬼失去了退路,在荒野中狼狈窜逃。 到了这一天的黄昏,勇士们已经剿灭了岸上的侵略者,收复了自己的家园,洗雪了先前战败的耻辱。 但是,就在这个值得欢庆的时刻,却发生了令人悲伤的事情——白皮肤魔鬼的另一位首领皮萨罗,躲在一处礁石背后,趁着文德嗣无意间走近的时候,突然跳了出来,用一柄诅咒的长枪把他刺成了重伤…… —————————————————————————————— “……虽然皇帝曾经是众神的信使,翱翔于云端的伟大真神。但此时他已经失去了灵性,只是寻常的凡人,无法承受如此严重的伤害。为了挽救他的性命,众神只好把他带回了天上,祈求医疗之神的帮助。” 清凉的夏夜里,皎洁的月光下,伴随着阵阵清脆的虫声,一位美丽的少妇坐在鲜花盛开的精美庭院内,手持长长的纸卷,对着身旁仿佛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用她成熟而柔和的嗓音,讲述着过去的故事。 这位少妇不仅年轻美貌,而且衣着十分华贵。她拥有一乌黑发亮的长发,头戴用神圣的绿羽毛和黄金、珍珠做成的繁复冠冕,两串闪亮的黄金耳环一直垂落到她的肩胛处。一袭白色丝绸制成的束腰长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一串绚丽的宝石项链挂在她的胸前,每一颗宝石都有鸽蛋大小。此外,在她的脸蛋上还有三道彩色的纹身,却并没有损害她的美丽,而是显示出了一种别样的野性魅力。 “……由于皇帝身上铭刻着天国阶梯的道标,所以他一旦重返天国,连接天国和人间的通道也就随之中断。于是,之前降临的众神,就只好护送着皇帝,离开了我们的世界。 只有众神的统治者,那位不可直呼姓名的至高王者,把他的分身留在了墨西哥高原,那座尚未完工的新都城之中。替皇帝看守他留在地上的国度,防止有人在皇帝回来之前欺凌他的家人,掠夺他的财富。” “……妈妈,你说的没有名字的神王化身,就是那位像狗熊一样的胖叔叔吗?”小男孩好奇地问。 “……呵呵,就是他没错,但你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这么说,这太不礼貌了!要叫他帝国首相大人!” 这位雍容华贵的少妇,或者说玛卡皇后,一边抚摸着儿子的头发,一边微微笑了笑,丰满的嘴唇勾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不过……胖狗熊……呵呵,这个比喻还真是贴切……” “……可是,妈妈,既然爸爸就这样回到了天上,他以后还会回来吗?”小男孩有些担忧地说道。 “……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因为这里有他的家!” 玛卡皇后仰起天鹅般修长的脖子,抬头望向幽深的星空,那双大眼睛里洋溢着无法掩饰的热烈情感。 “……终有一日,当那一日到来的时候,伟大的皇帝将会再次回到这个世界,就像他当初乘着钢铁的小舟出现在我面前一样!他一定会再次登上尊贵的皇座,与你我重新团聚!” —————————————————————— PS:本卷的尾声至此正式结束,在明天,也就是2012年的最后一天,本书将要进入下一卷的序章。 在这里给出序章的标题预告:《切尔诺贝利的狼人》。请大家不妨猜一猜,第二卷的故事内容主要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章、切尔诺贝利的狼人 第一章、切尔诺贝利的狼人 没有谁是永远的强者! 这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瓦解之后的第三个十年,昔日作为超级大国的荣耀早已烟消云散,而解放全人类的浪漫理想,也已经泯灭了在消沉与黯淡的现实之中。\\ 鲜艳的红旗从这片土地上坠落了,保尔.柯察金为之奋斗的辉煌梦想已经泯灭,而“有良心的知识分子们”曾经许诺的富裕和繁荣,却并未到来。 经过十年多动荡和崩溃的灾难岁月,俄罗斯已经勉强从苏联崩塌的废墟中爬了出来,无论是落魄衰退也好,“去工业化”沦为资源输出国也罢,但毕竟是恢复了稳定——哪怕是稳定地衰落下去。 在熄灭了领导世界的野心之后,俄罗斯人总算能够裹着破旧的皮大衣,手捧着用西伯利亚石油和天然气换来的伏特加,蜷缩在世界舞台的一角,慵懒地看着昔日的宿敌和小弟们上演一出出精彩大戏。偶尔还能鼓起余勇,从苏联时代的废墟里拣出几件还没报废的兵器,跳上舞台中央去秀一把肌肉,刷一刷存在感。 而曾经“牢不可破的联盟”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作为俄罗斯文明最早起源地的乌克兰,却没有这样的幸运,迄今依然只能在东欧平原的寒风中颤抖,在红色帝国遗留的废墟中挣扎。 更加悲催的是,这个相对“狭小”的国家,并没有俄罗斯那么丰富的资源。结果三天两头因为无钱缴费,被早已不再是兄弟的俄罗斯联邦断掉天然气,让可怜的乌克兰人只能在寒风中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航母卖了、护卫舰卖了、导弹卖了、机床买了、坦克和战斗机都卖了。画着红星的宏伟工厂成了生锈的废墟,苏联时代的老本钱已经快要被吃光。乌克兰又没有西伯利亚的资源……一次又一次的橙色革命,最终得到的成果,只是给乌克兰人换来了一个“金丝猫妓女出口国”的响亮名声,外加全欧洲倒数第二的人均GDP——还不如内战后的旧南斯拉夫联盟各国和阿尔巴尼亚! 这片全世界最辽阔的黑土地,曾经的欧洲粮仓,如今已经沦落到连自己都养不活了。 ———————————————————————————— 一阵阵寒冷的秋风从房屋间刮过,裹挟着来自北极圈的冷气,让树丫和枯叶一起哗哗作响。枯黄的树叶离开树枝。上下翻飞,时而升上高空,时而潜入地面,最终打着旋儿。徐徐飘落。 欧洲粮仓乌克兰的秋天,总是那么的短暂而又“清凉”,仅仅比寒冬稍微好过一点儿。 虽然对于北方的俄罗斯人来说,乌克兰的黑土地已经算是“温暖的南方”。但是,在世界上绝大多数其它国家的人眼中。这片土地的纬度还是太高了,而大陆性气候和海洋性气候的交叉,又让乌克兰的天气变化剧烈,分外难熬。再加上这一年的气候异常。使得九月份的乌克兰就已是秋风劲吹,寒意甚浓。 有些凉爽过头的秋风之中。一位身材高挑的金发少女,裹着略显破旧的军大衣。拖着一只沉重的拉杆箱,独自走过乌克兰首都基辅,这座“俄罗斯诸城市之母”的萧瑟街头。 跟少女上一次来到基辅的时候一样,这座拥有十五个世纪悠久历史的古城,依然在最新这一波世界性经济危机的寒流中瑟瑟发抖——光头党在公园里呐喊着纳粹的口号,姑娘们在街角的酒吧里跳脱衣舞,小巷里到处都是无所事事的醉汉和失业者,十个里面有九个拿着伏特加和大麻,用毒品和酒精麻醉自己的灵魂。剩下一个则是连伏特加都买不起,只能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过往行人,寻找看上去容易打劫的对象。 ——作为只要有伏特加和黑列巴(俄式面包)就能活下去的战斗民族,纵然处境相似,颓废的毛子们也不会像早已御宅化的日本流浪汉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用废纸箱搭建的小屋里看漫画,或者挤在上下班高峰期间的电车里玩痴汉游戏——醉醺醺的毛子们斜着眼睛表示:尾行盗摄什么的都弱爆了,往嘴里猛灌两口伏特加,然后随便抓个女人脱了裤子当街啪啪啪,才是我辈崇尚暴力的战斗民族的正道啊! 金发少女一路走来,亲眼目睹了无数的暴力犯罪,抢劫勒索、黑帮火并、谋杀、群殴,强暴妇女…… 警察在哪里? 哦,警察们正悠闲地坐在街角的太阳伞下面喝咖啡呢!如果哪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上前提醒他们有犯罪正在发生,这些可敬的警察先生就会伸手指着身旁竖立的塑料招牌:“先交费,再报警,不接受讲价”。 ——作为“应对经济危机、跟西方文明世界接轨”的一大创举,乌克兰议会最近学习英国人的经验,在今年刚刚通过了警察部门私有化的法案。全国的警察局从此变成了私人保安公司,基本只为那些预先支付过保安费的富人服务,若是在上班时间之外和休息日出警,那么还要额外收取加班费…… 至于没钱缴费的穷人,就请你们乖乖在小巷子里被歹徒捅死吧! 唉,这就是所谓“自由的国度”吗? 瞧这情形,似乎还不如北方在“新沙皇”统治之下的俄罗斯呢! 至少,俄罗斯的寡头们还想要把他们的国家经营下去,还能拿出一部分石油收益来安抚民心。 而乌克兰这边的富翁们,却把祖国当成殖民地,只知道尽快往口袋里捞钱,然后火速想办法移民。 金发少女无奈地低声叹息着,一脚踢翻了某个想要对她动手动脚的醉汉。然后又给某个举着刀子意图勒索的小流氓吃了一记铁砂掌,这才打开一条安全的通路,走过了这段对常人而言危机四伏的街道。 在这条街道的尽头,是一家中国人开的综合性贸易市场。也是少女此次采购旅行的目标。 虽然这地方有很多货物的品牌很奇怪,质量普遍不怎么样,假冒伪劣的玩意儿更是一抓一大把,但胜在种类丰富多样,价格实惠便宜。而且门口那四个铁塔般的退役特种兵保镖,也让顾客们更能有安全感。 “……首先是两箱最好的红牌伏特加,然后是面包、土豆、圆白菜、牛排、香肠、砂糖、茶叶、奶酪……嗯?还有鱼子酱和西瓜?!!天哪,竟然这么奢侈?!” 金发少女一边低头看着购物单。一边暗自嘀咕,“……组织上的经费有这样宽裕吗?老爷子什么时候搞来了这么多的钱?就在上个月的时候,他好像还连香烟都抽不起,只能用旧报纸卷树叶过瘾呐!” 虽然对老爷子的资金来源感到疑惑。但少女并没有怎么把这事放到心里去——不管怎么说,在这个物价飞涨的年代里,有钱终归是好事——她买齐了购物单上的东西,又用余下来的一点零钱,精挑细选了一小袋自己喜欢吃的苹果。然后才抱着两个大西瓜,在一众买菜大妈的羡慕眼神中,得意洋洋地昂首离去。 ——在寒冷时节的乌克兰,要买点儿稀罕的水果。可不能像中国人一样论斤称,而是要按克来算!所以。很少能看到乌克兰人抱个大西瓜回家——那都是一牙一牙跟奢侈品似的往外卖的! —————————————————— 心满意足地抱着一大堆东西走出综合性贸易市场,金发少女却发现自己被游行的队伍给堵住了去路。 自从经济危机爆发以来。示威游行已经是基辅城内最常见的风景,基本上每天都有好几回。要是哪天全城都没人在游行,才是不正常的情况——比如出现了暴风雪或零下四十度的严寒天气之类。 没办法,这个国家目前的处境确实堪忧——或者说从苏联解体以来,就没有几年的境况让人舒服过! 贫穷、萧条、失业、一个月能上涨几倍的物价,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卖淫被合法化,民主、自由、人权统统成了空谈,喊着自由平等口号上台的政客们,却还要穷奢极欲、挥金如土。 于是,愤怒而又绝望的人们走上了街头,呐喊着各式各样的诉求:要求工作、要求救济、要求减税、要求更便宜的天然气、要求提高退休金……此外还有主张女性权利,反对卖淫合法化的…… ——穿着破旧军大衣的金发少女,用一种颇为微妙的眼神,注视着两位只穿了丁字裤和高筒靴的裸体红发女郎,举着一道条幅袒胸露乳地从自己身边走过,条幅上写着“乌克兰的女孩不是被拿出来卖的!” 这就是当代乌克兰除了颜色革命之外,最为世界人民喜闻乐见的标志性街头文化——美女的********! 在这两位红发女郎的身后,还追着一大堆用手机拍照的外国游客,以及装备更加专业的新闻记者。 相信要不了几个小时,这两位红发女郎的高清晰度裸体****,就会被挂在许多网站的页面上,与东方某个岛国诸位德艺双馨的爱情动作片女演员的容姿一起,被世界各地的网民们互相议论,津津乐道。 ——说是反对卖淫合法化,抗议总统把乌克兰女孩当商品卖,这确实是符合传统道德的正事。可是这些********队的美女们自身,又何尝不是在用出卖肉体的方式,来吸引观众的眼球呢? 就少女所知道的情况,她们自从建立团队以来,就把裸体游行作为主要的活动方式。无论是乌克兰的内政还是国际大事,都会引来她们的出场。抗议乌克兰卖淫合法化,要搞裸体游行,谴责政界要人的不当言辞,也要搞裸体游行,对待伊斯兰国家的歧视女性法律,同样要搞裸体游行;就连对前几年遭受海啸与核危机的日本人表示支持,她们也要过一把脱衣瘾。 最近几年。在基辅城内已经有好几家穷疯了的旅游公司,开始把美女********队作为“乌克兰特色”的参观项目,向全世界的游客们进行推销……而********队为了从旅游公司那边筹集活动资金,也不得不按照有关的旅游路线和时间进行露天裸体活动。甚至为了照顾某些付钱特别慷慨的大型旅游团体。她们居然在零下二十五度的冬天,还要脱光了裸体上街——就算是脱衣舞女,也没有这么恐怖的工作环境吧! 乌克兰的女孩是不是能够拿来卖的还不好说,但要说她们防寒耐冻,擅长野外活动,倒是绝对的事实。 虽然这确实吸引了不少眼球,但在观众的眼里,她们不管打着什么样的口号。都只是裸体秀而已。 事实上,金发少女在上一次来到基辅的时候,还看到过一场更加可笑的裸体示威——裸体女郎们光着屁股举着牌子抗议某些人捕猎野生动物剥取毛皮,而自己的脚上却全都穿着鹿皮和貂皮的高级靴子。 “……唉。如今的乌克兰就像个大妓院,每一个女孩都是卖肉的,区别只在于能不能卖上价钱……” 披着苏联时代旧军装的金发少女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在人潮中艰难穿行,同时打开那些伸向自己购物袋的贼手……偶尔还有匕首和****!但这些小贼都不是少女的对手。最终不是惊慌失措地逃之夭夭,就是脸色苍白地抓着折断的手臂在地上打滚。而他们的****和匕首,自然也都成了金发少女的战利品。 街边橱窗内的液晶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今天的国内新闻。金发少女隔着玻璃。朝里面稍微瞅了几眼,发现新政府上台之后的第一件事情。果然不是平抑物价、解决就业,而是把一大堆日本和欧美的卡通片列入禁播黑名单。宣称这些片子都是“破坏传统道德、毒害青少年心灵的非法麻药”。 据说,为了争论要不要禁播这些片子,诸位可敬的议员们还在会场上大打出手,以至于头破血流。 对此,金发少女只好无奈地继续翻白眼,嘲笑着这些议员的虚伪和可笑。 ——拜托,街上那些整天忙着酗酒、抽大麻和滥.交的小家伙,还用得着这些卡通片来毒害心灵吗? 说穿了,不就是因为没本事解决社会和经济问题,所以才用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刷存在感吗? 虽然从来都不曾对这些政客抱有过任何的信心,但少女还是忍不住对他们的荒唐行径感到悲哀和滑稽。 —————————————— 艰难地挤过游行的人群,金发少女花费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走到了停车场,并且找到了自己的座驾。 那是一辆外观破破烂烂得惨不忍睹,似乎早该进垃圾堆的“拉达”牌小轿车。 ——没有了雨刮器,发动机盖不翼而飞,前头缺了一只车灯,另一只车灯用透明胶带粘着。四个车门只剩下了一个,后窗玻璃也碎了……怎么看都像是从车祸现场刚刚拖出来的。 但无论是金发少女,还是停车场的看门人,或者是经过的路人,对此都习以为常——在乌克兰没有车辆报废制度,也就是说,只要你的车还能喘气儿就能上路,哪怕缺个轮子少个门也没事。 金发少女把购物袋和拉杆箱丢到后座,扯出一条缆绳牢牢地绑好,以防甩出。又从方向盘下面拽出两根电线——车钥匙早就丢了——用尖端的铜线打出“滋滋”的电火花,启动了这辆破破烂烂的拉达车。 然后,这辆车就上了路,并且遇到了更多的奇葩同类——在基辅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车:驾驶盘有在左边的,也有在右边的;车门有用铁链绑上的,还有根本没车门只有车洞的;发动机盖有失踪的,也有钉了块帆布的;车子本身也有拿农用拖拉机胡乱改装的,此外还有拆了炮台的前苏联步兵战车…… 有的车子只剩下了四个轮子加一块底板和一台引擎,车壳子已经连一块铁皮都不剩,连驾驶座都是不知从哪儿搬来的沙滩椅,但照样在路上健步如飞,霸道得好像喝了酒的螃蟹。幸亏乌克兰的人口少,不用像印度人一样卖挂票,所以在车厢外头,总算还没有挂满了挤不下的旅客和蹭车回巢的狗熊…… 等到这辆“拉达”车慢慢驶出市区之后,附近道路上的车流也越来越稀疏,很快就完全消失,而道路两边的景色也同样迅速变得荒凉起来——哪怕是在相对发达的欧洲部分,原苏联各国也都是地广人稀,绝大多数人口都聚集在主要城市之中,而城市外面则是渺无人烟的空白之地。 随着这辆汽车不断向着北方前进,车轮下的水泥路逐渐变成了柏油路,柏油路又变成了泥土路,最后连泥土路也没有了。四周同样也看不到庄稼和农庄,只剩下一片充满了野性生趣的东欧荒野。 丛生的杂草、生锈的路标、倒塌的电线杆、崩坏的混凝土楼房……曾经繁荣的城镇,因为居民的全数撤离而彻底荒废,一切都是那么的破败,看上去既像是被遗忘的玛雅古城,又像是核战后的噩梦世界。 但是,哪怕是在这个被全世界抛弃的生命禁区,也依然有人类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不过,此时的他们究竟还能不能算是“人类”,恐怕也要打上一个很大的问号…… 金发少女驾驶着她那辆破破烂烂的“拉达”车,停进一座落满灰尘的混凝土建筑里,提着购物袋和拉杆箱走了出来。接下来,她便脱掉了身上的军大衣,露出了白皙的肌肤,同时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嗷呜” 下一刻,金发少女突然向空中一跃而起,苗条的躯体顿时膨胀了一圈,白皙的肌肤变成了银灰色的浓密毛发,纤细的小手变成了裹着白毛的尖利狼爪,两只三角形的耳朵从头发中顶起,直直地插向天空,而屁股后面更是冒出了一条长长的银色尾巴,脸上的犬牙也向外突出,仿佛饥渴地想要撕裂一切。 “……嗷呜” 完成了变身的狼人少女,继续朝着天空嚎叫了几声,直到远方隐约传来同样的狼嚎,这才回头叼起变身前丢下的军大衣、购物袋和拉杆箱,歪歪扭扭地挂到自己身上,随即四足发力,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在她前方的地平线上,一座象征着死亡的巨大水泥棺材,于灰色的薄雾之中巍然屹立。 而在她身后一块斑驳不堪的破旧路牌上,则用模糊不清的俄语字母,写着这样一句话: ——欢迎来到切尔诺贝利!(未完待续。。) 第二章、最后的布尔什维克 第二章、最后的布尔什维克 在欧亚大陆北部的辽阔土地上,曾经有着这样一个伟大的红色帝国。// \ 这个国家的全称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简称苏联。 鼎盛时期的苏联,是全世界版图最广大的国家,拥有一百二十多个民族,二千二百万平方公里领土,二亿多人口,版图横跨欧、亚两洲、占据全世界陆地面积的六分之一。 这是一个用红色信仰凝结起来的苏维埃政权,它的建国口号就是解放全人类。 它在十月革命的炮火中艰难诞生,在全世界的封锁和敌视中完成了工业化,在希特勒的入侵中发动了改变历史的大反击,在漫长的冷战中跟以美国为首的“自由世界”叫板,成为了主宰世界的两极之一。 通过伟大信仰而凝聚起来的澎湃力量,让这个国度不断地从胜利走向胜利。这个国家的建立和发展,就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社会科学实验——消灭剥削阶级,建立理想社会的实验! 在这个国家的短暂一生中,充满了无数的奇迹。 ——第一颗人造卫星、第一艘载人太空飞船、横扫欧洲的铁甲洪流、遮天蔽日的图95轰炸机、破冰而出的台风核潜艇、让地球颤抖的核弹头、截断世界的铁幕…… 这是一个伟大的国家,注定要让整个地球的人类都为之仰视——无论是羡慕它的人,还是憎恨它的人。 这片孕育出普希金、托尔斯泰、高尔基、柴可夫斯基、列宾、列宁、斯大林的伟大土地。曾经是很多人衷心向往的圣地。一首《莫斯科效外的晚上》,不知吟唱出了多少人的眼泪。 在那个激情燃烧的时代,无数有着不同的语言和肤色,来自于不同民族和国度的勇士们。举着红旗在整个世界浴血鏖战,从沙漠到雨林,从美洲到非洲,只是为了实现心中那个解放全人类的红色理想。 然而,就在这个红色帝国逐渐走向鼎盛的时候,崩塌的预兆却也已经悄然浮现。 由于财政资源过度向着重工业和军事领域倾斜,这个国家能够生产全世界最先进的核潜艇和战斗机,能够与最强大的资本主义国家在全球各地明争暗斗。能够在理论上发给人民超高水准的工资,实际上却无法在商店里给自己的人民提供足够的消费品,让他们不必在无休止的排队抢购中浪费时光。 结果,苏联的年轻人一方面接受了教育和宣传。知道自己是生活在无比优越的社会主义制度下,以及全世界最发达的国家中,对生活充满了期待。而消费品短缺,娱乐匮乏的灰暗现实,却又与他们的期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这让他们的心中充满了苦闷、彷徨和冷漠。构成国家基石的热情与信仰开始渐渐动摇。 更可怕的是,许多本应是人民公仆的苏联领导人,在享受特权、贪污受贿,过着奢侈堕落的生活之余。竟然犹嫌不足,还要把整个国家都塞入自己的腰包。合法地让子女继承权力和财富……当共产党成为他们化公为私的阻碍时,这些扛着红旗反红旗的家伙。就开始利用手中的资本和权力,操纵媒体,迷惑人心,破坏经济,制造冲突,主动败坏党的名声,直至将这个名为苏联的巨大国家完全撕裂! 困惑而又麻木的人民,只是沉默的大多数,真正毁灭这个国家的罪人,就坐在主席台的前三排。 于是,私有化运动开始了,“自由”的声音出现了,过去的理想被否定了,红旗坠落了,苏联解体了。 在世人的目瞪口呆之中,这个伟大的国家,这个拥有完整重工业体系、第一个把人类送上太空的超级强国,没有轰轰烈烈地毁灭于一场结束人类文明的核战争,却无声无息地毁灭于自身信仰的变质与堕落。 接下来,一切代表了公平和正义的美好理想,都在瓜分苏联的盛宴中被彻底埋葬。 ——如果说,过去苏联时代的种种腐败和特权,还只是粮屯里有了几只偷东西吃的老鼠;那么到了苏联解体之后的现在,连粮屯的所有权都已经变成这些老鼠的了。 结果,曾经的超级大国变成了只属于少数寡头的私产,昔日的加盟国彼此交战,“去工业化”让国家很快就只能靠贩卖资源为生,而留给人民的只有衰败、贫穷、动乱和死亡。 然而,在苏共残骸中拼凑起来的俄共,已经没有胆量再次举起血染的军旗,只得走上了议会斗争的路线,从此在无休止的争吵中蹉跎岁月。至于其它加盟国的共产党,实际处境恐怕多半还不如俄共。 但是,也有一部分坚持保留着昔日军旗的勇士,迄今依然散布在那个红色帝国的昔日版图上,在严酷的社会环境之中,努力维持着各自的根据地,艰难地保存着信念的火种——在第比利斯的地下印刷所,在白雪皑皑的远东废弃城镇,还有在乌克兰北方那片举世闻名的核辐射无人区,切尔诺贝利…… 他们就是昔日那个红色帝国的冷战遗民。 他们骄傲地自称为最后的布尔什维克! 虽然,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他们这些最后的布尔什维克,也已经变得越来越消沉和失落了…… —————————————————— 距离切尔诺贝利核电站那个水泥棺材不远的荒野之中,矗立着一座造型敦厚的苏式三层小洋楼。 小洋楼的四周环绕着高大的乔木,还有用铸铁制成的篱笆和路灯杆,透着一种俄罗斯特有的粗犷气质。 然而,这些粗笨的铸铁件早已锈蚀不堪。木质的走廊和地板更是风化爆裂,只有胡乱疯长的植物攀附在灰暗的混凝土建筑上。四周绿树成荫的勃勃生机与时间停滞般的幽森死寂,形成了一种分外诡异的对比。 “……噢噢噢!神圣的红牌伏特加!!!有多久没尝过这样带劲的玩意儿了?!” 这座破旧的小洋楼内,底层客厅燃烧着木柴的壁炉旁边。一位穿着苏联时代旧军装,却多了一对狼耳朵和一条狼尾巴的老狼人,神情无比激动地用胡须磨蹭着光滑的玻璃瓶,“……上次喝到红牌伏特加的时候,好像还是在复活节吧!我已经快要受够了用土豆自酿的劣酒啦!还是带着高强度辐射的!” “……伊霍诺夫斯基上校,请您别太激动,要是把酒瓶给打碎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正坐在沙发上啃苹果的金发狼人少女。看到老狼人丢人现眼的糟糕模样,忍不住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啊,你说得对,索尼娅。这样的宝物确实应该好好珍惜……” 伊霍诺夫斯基上校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了伏特加酒瓶,然后拔掉软木瓶塞,转身取出一个绘制着镰刀锤子党徽的搪瓷杯子,小心翼翼地倒了小半杯伏特加,这才无比珍惜地用舌头舔了舔。“……嗯,确实够劲儿,应该是正牌货……对了,基辅城里如今怎么样?跟上个月的情况相比有变化吗?” “……还能怎么样?失业、游行、抢劫、妓女、通货膨胀、********……外加议员们的滑稽表演!” 名为索尼娅的狼人少女打了个哈欠。把苹果核往窗外一丢,同时又抓起另一只苹果。“……街边到处都是妓女、乞丐和小偷,物价又比上个月翻了将近一倍。每个人都在用酒精和毒品麻醉自己,堕落得简直就像是越战时代的西贡!就差没有美国大兵来消费了!这个国家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啊!你说的对,这个国家已经彻底堕落了。过去人们的兜里有卢布,货架上却没有商品;而现在的货架上有了商品,人们的兜里却没有了钱……多少年了,大家都只发现自己越来越穷。” 伊霍诺夫斯基上校举起酒杯,无限忧伤地叹了口气,“……愤怒的人们走上街头抗议,但却什么用处也没有——人们有游行的自由,当局也有视而不见的权力。从第一次橙色革命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管换谁上台都只知道讨好西方,人们的生活都只会越来越糟……这就是自由的乌克兰!哈!嗝儿” 他摇了摇头,将杯子里的伏特加灌了一大口,喷出一股浓郁的酒精气息,然后用匕首打开一听索尼娅刚从基辅城里买来的猪肉罐头,放到面前的小圆桌上,直接拿匕首插着肉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是啊!这一切可真是荒唐!我在异世界呆了三天回来,就发现这边的时间流逝了差不多三十年,党和祖国已经不存在了,整个组织变成了‘最后的布尔什维克’,而队长你更是变成了老爷爷!” 索尼娅也沮丧地放下了刚啃掉一半的苹果,低声地开口应和着,竖立的狼耳朵同时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我在乌克兰成了外国人,共产主义成了罪恶的名词……这个国家究竟是怎么了?这片土地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都已经快要认不出这片堕落的土地,就是我生长的光荣祖国了!” 狼人少女突然一把抢过上校的红牌伏特加,没有用杯子,直接就凑着瓶口往喉咙里灌下,同时喷着酒气述说着心中的郁结,“……曾经跟我一起共事的同志都离开了。我为之奋斗一生的东西……” 说到这里,索尼娅再也讲不下去,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复杂情感,只得默默地哽咽着垂泪。 伊霍诺夫斯基上校叹息着站了起来,拿走了少女手中的红牌伏特加酒瓶,拍打着她的肩膀,尽可能柔和地劝慰,“……想哭的话,就尽量哭出来吧!很抱歉,当你奉命穿越了虫洞,身在另一个世界进行探索和冒险的时候,我们这些留在祖国的没用家伙,居然全都没能守护住这个伟大的联盟……” 老狼人抓着“神圣的红牌伏特加”,往嘴里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让刺鼻的酒液在灰白的胡须上缓缓滑落,“……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索尼娅,你或许还是幸运的,至少你没有经历过那段最绝望、最黑暗的悲惨年代,尤其是当我们无力地看着克里姆林宫那面飘扬的红旗坠落,感觉心都快要被撕裂的那一刻……”(未完待续。。) 第三章、苏联消失的日子 第三章、苏联消失的日子 “……虽然我已经在这个完全不美好的新时代呆了一年,但还是无法理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索尼娅趴在桌边,像连珠炮似的提着问题,“……当初的苏联人民抛弃了共产主义,难道就是为了换来如今这种堕落、贫穷而又看不到希望的日子?还有,那个年代的你们又做了些什么?上校同志!难道是一边喝着伏特加一边看着祖国走向灭亡,自己却坐在壁炉旁边无所事事?” “……没办法,那时候大家都没有吃过资本主义的苦,自然也就感受不到社会主义的好处。” 伊霍诺夫斯基上校耸了耸肩膀,“……等到人们真正感到后悔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至于那个年代的我们……唉,党的领导人都已经决心要抛弃红旗,蜕变成大资本家了。我们这些基层人员又能做些什么?难道要我们另立中央,重建新的红军,在俄罗斯再发动一次内战?抱歉,我们实在是没有这样的本事。” “……不是有人尝试过挽救国家吗?就是那场八一九政变!你们在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参加进去?”狼人少女继续对她的昔日上司如此追问,“……作为真正的布尔什维克,你们难道就不想挽救联盟?” “……八一九政变?那帮连政变都搞不好的保守派老头子?哈!与其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叶利钦呐!” 老狼人又一次抓起“神圣的红牌伏特加”。往嘴里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得了吧!在我们这些最后的布尔什维克们看来,他们中间或许有那么一两个真正的爱国者,但剩下绝大多数的老头子,却是跟叶利钦和那些集团一样。只不过他们的手段不如叶利钦高明,没能在瓜分苏联的盛宴中抢到一块肉,这才铤而走险地发动了政变……他们发动政变不是为了保卫苏联。而是不甘心这些国有资产没能塞进自己的钱包! 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挽救共产主义的最后挣扎,只是一群秃鹫之间的彼此撕咬。目标则是争夺苏维埃祖国尸体上的腐肉……而且,苏共在国家灭亡前夕的表现,也实在是让人没法抱有任何希望! 啧啧。你知道吗?索尼娅,就在这场政变爆发之前不久,柏林墙倒塌了,东德和西德统一了,我们最忠诚最精锐的西方军事集群开始从东德撤退。临走之前,苏共还向西德政府敲了一大笔马克和美元,说是要作为将士们的安置费,给他们在俄罗斯境内的新驻地盖房子。 结果呢,这些钱全都被老头子们不知道挥霍到了什么地方,五十万驻德苏军撤回来以后。国防部居然让他们睡在莫斯科郊外的牲口棚!哈!安排‘灰色牲口’住牲口棚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提起这桩往事,伊霍诺夫斯基上校的眼睛充满了悲伤与仇恨,他开始有点咬牙切齿了,“……于是,绝望的战士们认为自己已经被党和人民给抛弃了。只有叶利钦带着慰问品前来雪中送炭……这样昏聩的党组织,这样冷血的中央领导人,有哪个傻瓜愿意去留恋?!这样一群把士兵当做牲口的家伙发动的政变,军队怎么可能去追随?更别提之前也是因为他们把经济搞得一团糟,才让自由派有了颠覆国家的机会。” “……所以,保守派发动的八一九政变。既遭到了军队的抵制,也得不到民众的支持,政变目的也远不如他们所说的那么高尚,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我们除了袖手旁观之外,实在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老狼人低着头,声音听上去愈发空灵,或者说是无神,“……在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之后,我们总算是看透了,自从戈尔巴乔夫总书记提出他的‘新思维’开始,这个伟大的联盟就已经注定要走向崩溃,飘扬了七十年的红旗就已经注定要坠落,区别只在于最终落到谁的手里,分裂成多少个部分……” “……那么接下来呢?”索尼娅插嘴说,“……在苏联灭亡之后,这片土地上又发生了什么?我在几本最新的历史书上,看到的都是一些笼统含糊的说法。我更想知道组织是怎么熬过这些年的。” “……接下来?苏联解体之后,所有货架上的商品都丰富了,可是退休老人一个月的退休金只够买五天的面包,军官们也只能到最便宜的柜台买东西。哪怕是少校的工资,也根本不能负担最基本的生活开支。只有那些成功上位的‘爱国者’,才可以在这个废墟一样的祖国里大发横财、享尽人间富贵…… 于是,光荣的老红军被迫卖掉勋章,将军们肆无忌惮地盗卖着米格战斗机和白杨M导弹,T72坦克被改造成了耕地拖拉机,太平洋舰队的水兵饿死在战舰上,高加索的边防军成了卖屁股的男妓……而我们这些秘密部队,干脆被完全断绝了给养和军饷!甚至连自己应该归属于哪个国家都不晓得了!” 伊霍诺夫斯基上校点燃一根粗糙的自制卷烟,放进嘴里,狠狠地吸了一下,“……于是,我们被丢在了切尔诺贝利这个群魔乱舞的鬼地方,孤立无援地守着全世界第一个虫洞的发生地,乌克兰不要我们,俄罗斯也不管我们……重建的俄共没有恢复列宁同志时代的勇气和魄力,反倒是继承了勃列日涅夫时代的蛀虫,明明还有很多资产,却搞得连自己都养不活,从来没想过要资助我们这些最后的布尔什维克。 在最艰难的岁月里,我们不得不一边跟各式各样的怪物和邪魔展开战斗,同时拯救那些沦落异界的倒霉蛋,一边自己在核辐射区种土豆、钓鲑鱼,整整两年没能尝到一滴真正的伏特加,只能喝防冻液解馋,却还要从牙缝里节省出款子,到黑市上买军火……虽然我们不害怕辐射,但寒冷和饥饿实在是难熬啊! 那几年里,我们唯一像样的资金来源,就只有中国同志通过共产国际送来的一点接济……但是,上个世纪末的中国同志一样也很困难,所以能够给我们提供的资助极为有限。那面红旗在他们的土地上同样是摇摇欲坠,很多人都认为他们将会是下一个崩溃的苏联,甚至已经列出了中国崩溃分裂的时间表…… 幸好,他们最后总算撑了下来,没有走上苏联的老路。而我们这些‘笨狗军团’也在切尔诺贝利撑了下来,尽管我们身边的同志越来越少,有的死了,有的走了,但终究是坚持到了最后。” 老狼人抬头看了索尼娅一眼,幽幽地叹息道,同时举起他的酒杯,“……而更让我高兴的,则是等到了你的归来,最后一位结束任务的同志!亲爱的小索尼娅!让我们为时隔半辈子的重逢干一杯吧!” 索尼娅沉默地拿出另一个不锈钢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伏特加,然后跟伊霍诺夫斯基上校的白色搪瓷杯子相碰,发出“叮”的一声的清响。 两人把杯中的烧酒一饮而尽,随即便是久久的沉默,只有壁炉内燃烧的木柴,不时发出荜拨的响声。(未完待续。。) 第四章、狼女的新工作 第四章、狼女的新工作 沉默了半响之后,叼着卷烟的伊霍诺夫斯基上校才再次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嗯,亲爱的小索尼娅,你已经从异世界回来一年了,对如今的这个时代,也应该已经适应了吧!” “……是的,基本上已经适应了,虽然处处都让人觉得难受,一切的信仰和理想,全都迷失了……” 狼人少女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莫非是组织上有工作要安排给我吗?” “……没错,组织上一致认为,现在这时候已经可以给你安排工作了。” 老狼人如此说道,同时抖了抖手中的卷烟,“……但是,如今的切尔诺贝利,已经没有了虫洞,也没有了怪物,只剩下令人讨厌的核辐射。而在乌克兰和俄罗斯本土的社会形势,也不允许我们开展新的武装斗争……所以,与其让你守在这个水泥棺材的外面,跟着我们这些老头子一起无所事事地发霉,还不如让你走向更加广阔的天地,更加充分地发挥你的天赋和才华……” “……停停停!别再说这些绕圈子的漂亮话了!现在不是开报告会,我听着头晕!” 少女不耐烦地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到底要我去哪里,做什么工作?快点说!” “……好吧好吧!我直说就是了。”伊霍诺夫斯基上校苦笑着答道,“……你的新工作内容。是担任一支特殊队伍的政委。至于工作地点么……我记得你学过汉语的,对吧?你对中国的印象怎么样?” “……嗯,人很多,气候很暖和,商品很便宜,我不在这个世界的几十年里,那边似乎建设得不错……” 索尼娅随口答道。然后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等等!组织上该不会是要把我弄到中国那边去吧!可是,我很清楚地记得。那个岗位不是要交给明斯克的安德烈同志吗?之前都已经进行过内部通报了啊!” “……嗯,原本的组织决定确实是这样,但问题是……”伊霍诺夫斯基上校吞吞吐吐地说道。似乎颇有些难言之隐,但最后还是决定如实坦白,“……安德烈同志已经死了,就在前天晚上。” “……什么?!”狼人少女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我在前天早上还见过他呢,一个肌肉超级发达的小伙子,比健美教练还要精神焕发,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病的模样……难道他是酗酒过度,活活醉死了?” “……比你想象的还要更丢人,索尼娅。”老狼人苦笑着摊了摊手。“……这个私生活混乱的小伙子,居然跟一对狼人姐妹打赌一千美金,赌他有没有能力跟她俩全天不停地做爱。然后,生来不肯服输的安德烈同志,就在那场荒唐的狂欢之前做足了准备工作。服下了整整一瓶伟哥,也就是那种美国人的蓝色小药片……于是,在连续做爱十二小时之后,安德烈同志不幸惨死在了床上,顺便还输了一千美金……” “……我的天啊!伟哥过量,精尽人亡……这么没节操的死法……这样的笨蛋色狗居然还是党员吗?” 索尼娅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只得用手揉着抽搐的太阳穴,低声咕哝道,“……我明白了,因为安德烈这条色狗死得太突然,组织上完全没有任何准备,所以就只好让我顶上去了,对吗?” “……没错,组织里的闲人虽然还有不少,但是既懂得汉语又有空闲的年轻人,就只有你和安德烈了。” 老狼人很诚恳地说道,同时给少女递上了一纸盖着红色印戳的通知书,“……所以,亲爱的小索尼娅,你愿意克服困难,接受组织上给你安排的这份工作吗?” “……好的,这份工作我接受了。反正除了我之外,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对吧!” 索尼娅往通知书上草草扫了几眼,一脸兴味索然地撇了撇嘴,同时朝着上校伸出右手,“……拿来吧!” “……拿来?拿来什么?”伊霍诺夫斯基上校的表情似乎有些困惑。 “……当然是出差费啊!出差费!我的老爷子!这里距离中国可是有着上万公里呐!” 索尼娅一脸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应该知道的,我可没有乌克兰或俄罗斯的户籍证件,弄一份可以出国的假护照似乎需要不少钱吧!此外,如今欧盟要收碳税,飞机票的价格也涨了好多。就算是到了中国那边,我也还要购置衣服和被褥,住旅馆,吃饭,给同志们买纪念品……每一样事情都要花钱……” 她正掰着指头一样样地列数着开支项目,却发现伊霍诺夫斯基上校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尴尬。狼人少女先是有些迷惑不解,歪着脑袋思忖片刻,便顿时恍然大悟,随即更是骇然而惊,霎时间一蹦三尺高: “……老爷子!请你务必要说实话!你是不是把我的出差经费给挪用去喝酒了?!” “……这个……抱歉,这一次在交接工作的时候似乎出了点岔子。作为你目前的监护人,组织上昨天就把出差费装在信封里送了过来。然后却隔了一天,也就是到今天中午才找我谈话,说了这件事……” 老狼人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鼻子,同时往椅子背上靠了靠,让椅子发出吱呀的响声,“……结果,就在今天早上,还没接到这桩事情的通知的时候,我就已经把这笔钱拿出来交给了你,让你开车去基辅买些酒肉和水果奢侈一下……实在是对不起,那个信封上什么都没有写,当时我还以为是额外发了一笔奖金呢!” 被这个噩耗震得呆若木鸡的索尼娅,先是好像机器人一样僵硬地喀吧喀吧扭过脖子,扫视了一眼长方形大餐桌上放着的西瓜、苹果、香肠、红牌伏特加和鱼子酱,随即怒气爆发,高声咆哮着就要向上校扑去。 “……你这个脑袋里都灌满了防冻液的老混蛋!!居然挪用了旅费,想让我徒步穿越整个西伯利亚吗?” “……诶诶!别这么快就着急生气啊!亲爱的小索尼娅,请你务必镇静下来,听一听我的解释!” 伊霍诺夫斯基上校赶紧缩到墙角,一边抱头作出蹲防的姿势,一边低声下气地解释,“……到了中国之后,你在那边的生活都有人安排,不需要携带什么行李,更不用自己租房子。至于怎么从这边到中国去,我也已经用剩下的钱给你安排好了,根本不需要办什么假护照,还能保证你一路上都舒舒服服的……” 听了这话,少女的怒气稍稍平息,“……不用办假护照就能去中国?莫非组织上还有自己的运输机?” “……嗯……这个……我们的组织目前还很困难,运输机自然是不可能有的,但反正有门路就是了。” 老狼人尴尬地笑了笑,颤巍巍地递上一张粉红色的票据单,同时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想要瞅个空子溜到屋子的外边。然而却发现唯一的门洞已经被少女死死堵住,一时间急得他额头上冷汗直冒。 果然,索尼娅在低头扫了一眼这张粉红色的票据单之后,脸色先是由红变白,然后由白变黑,最后更是额头一根根青筋崩起,“蓬”地一声把双手变成锋利的狼爪,怒吼一声就朝着伊霍诺夫斯基上校扑了过去 “……嗷呜受死吧!没节操的老变态!我要杀了你这个满脑袋都是伏特加和变态思想的老混蛋!” ——在她背后悠悠飘落的单据上,赫然写着“国际宠物托运”的字样,还装饰了可爱的狗狗脚印……(未完待续。。) 第五章、城管实习生的平淡日常(上) 第五章、城管实习生的平淡日常(上) 当九月的乌克兰已是凉意萧瑟之际,遥远的中国南部地区却依然是酷暑未消。 暴虐的热浪一如既往地炙烤着大地,街头巷尾全都感受不到一丝凉爽的秋风。 王秋戴着一顶太阳帽,穿着一身白色的t恤衫,顶着毒辣的炎炎烈日,满头大汗地走进大学的校园里。 对于他主修的中文系专业来说,在进入大学四年级之后,主要的内容就只剩下了自己寻找工作单位去实习而已——除了最后的毕业论文答辩之外,基本已经没有什么课程要上了。 所以,在大三结束之后,除了那些上学期挂科要补考的家伙,或者实习地点就在学校附近的人。绝大多数同学都已经搬出了寝室,离开了校园,甚至离开了这座城市,偶尔有了什么事情也只能用电话联络。 但是,在开学的九月份,大家还是要来学校里报个道、碰个面,找学校老师办理一些手续的。 坐在一间闷热不堪的教室里,王秋一边用手帕不停地擦汗,一边昏昏欲睡地勉强竖起耳朵,听着那位留了一撮小胡子的年轻班主任,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说着大四实习期间的各种注意事项。 没开空调的闷热教室里,尽管头顶的吊扇呼呼地全速旋转着,但气氛和室温还是一样的焦躁难耐。全班差不多有一半的同学请假没来。剩下的同学不是在玩着掌机和翻看杂志。就是压低了嗓门用手机通话,或者昏昏沉沉地打着瞌睡,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班主任快点讲完滚蛋。 唉,一如既往的平淡生活啊!不过,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自从结束了在十六世纪中美洲阿兹特克帝国的冒险之后,王秋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过去的平淡日常。 之前那些极端刺激的,普通人一辈子也没法体验到的非日常遭遇,此时都已经成了回忆。 对于王秋来说,在一切奇遇和厄运全都结束之后,也只剩下了一种充实而又疲惫的奇妙感受。 嗯。怎么有一种仿佛是成为了日本动漫主角的微妙感觉? ——在绝大多数的日本动漫作品里,那些拯救世界的魔法少女,斩妖除魔的高中生巫女,处在青春爆发期的热血少年魔法师。无论他们在夜晚和假日做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打败了几个魔王,或者拯救了几颗星球,但是在从周一到周五的白天,还是要按部就班地乖乖上学……最多偶尔有几次翘课而已。 该死的,这绝对不科学! 幸好,王秋在真正踏入那个非日常的奇异世界以前,他的校园生涯就已经基本结束了——虽然从理论上讲,此时的王秋还是学生,似乎还有一年的书要念。但实际上……嗯,大家都明白的…… 叹了口气,王秋有些留恋地环顾着这间熟悉的教室,还有四周那些即将离别的同学。 在明年回来写毕业论文之前,这恐怕是他们最后一次坐在教室里上课了。 “……喂喂!王大哥,最近在城管队里过得还不错吧?!有没有希望被留用下来?” 正当王秋恍惚走神的时候,一个戴着红帽子、穿着黄制服的同学突然凑了过来,小声地跟他搭话。 “……哦,是胡胖子啊!好久不见!我最近过得还可以,至于留用……你不觉得这话问得太早了吗?” 在用困倦的双眼认出来人之后。王秋转了转眼珠,叹了口气,神情无限复杂地说道。 胡胖子,全名胡静水,体重目测超过二百斤。跟王秋在高中的时候就是同学,上大学之后又进了同一个系的同一个班。交情还算不错。当王秋在今年暑期进入城管的犬类管理中心实习之际,胡胖子则是通过学校的门路,找了一家快递公司进行实习……然后几乎一整个夏天都没能碰上面。 ——正如同班主任在开学时自嘲的那样,“咱们中文系的大学生就是社会主义祖国的一块砖,哪儿需要就往哪儿搬。”由于当今全球经济不景气,工作难找,连实习生都明显供过于求,王秋这一届中文系同学们的实习单位当真是千奇百怪,能够坐办公室做文秘工作的家伙少之又少,像胡静水这样去快递公司的都已经算是好差事,据说还有人到乡下去看守小水库……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谁跑到深山老林里去当猎人了。 “……呵呵,别人或许还没把握,但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战斗英雄啊!若是像你这样的模范先锋都不肯留用,城管队的领导可就太白痴了!”胡胖子笑嘻嘻地拍着王秋的肩膀,“……别再谦虚啦,王秋同学!你的光辉战绩,我从报纸上都已经看到啦!市里的领导都专门进行了表彰呐!王大哥你可真是威猛啊!” 听了胡胖子的恭维,王秋又愣了几秒钟,脑子转了好几圈,才想起对方是在说自己参加实习的第一天,那场孤身挥棒力战群犬,最后遍体鳞伤地让人抬进医院,并且因此被表彰为“打狗英雄”的凄惨恶斗。 唉,说起来,那场一个人VS十多条野狗,惊天地、泣鬼神的恶战,好像也就是发生在两个多月之前吧。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一般人身上,也应该算是值得吹嘘好几年的光荣事迹了。 但问题是,接下来自己又是屠龙又是征战中美洲,早就把这一茬“小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果然是穿越异界的体验实在太刺激了,以至于把这种相对“平淡”的往事给忘掉了吗? 胡胖子啊!不要这么崇拜地看着我。如果我实事求是地告诉你。不久前我还更加威猛地屠杀了一条红龙。又无证驾驶着十轮大卡车碾压了几十个人,并且被几百万土著人奉为神明的话,不知道你会怎么想? 王秋一边心情纠结地继续叹气,一边无聊地抬头望天,同时嗯嗯啊啊地敷衍着,“……还行吧!当时也没想过那么多,看到十几条狗朝着自己这边扑上来,就是不想拼命都不行……” “……不过有一件事情很奇怪啊!前天我正好到城管大楼送快递,本来是想要顺便找你这位打狗英雄聊聊天的,谁知到处转了一圈。都没能找到你的人……你平时待的办公室究竟在哪里啊?” 对于这个问题,王秋只能继续无语望苍天。 ……这个……我能告诉你,因为我们的工作失误,不仅把国务院的中央领导给丢在了异世界。还让国家的一大笔固定资产投资打了水漂,现在正处于停职反省、等候调查的状态之中吗? 当然,若是想要找个借口,把胡胖子敷衍过去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唉,别提了,我们的直属领导捅出了大篓子,害得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要停职反省,我这个实习生也跟着倒霉,一起被停薪留职了……”王秋想也不想就随口答道——事实上。这也确实是目前的实情。 但是,在不知内情的胡胖子耳中,这种情况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停薪留职?实习生哪里来的薪水啊?!这分明就是在给你放假嘛!难道没给你安排其它岗位?” 胡胖子先是惊讶地望了他一眼,然后便同情地叹了口气,“……唉,这样一来,轻松归轻松,但是想要被留用下来的话,恐怕就有危险了……这年头的饭碗可不好找啊!你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坑爹领导呢?” “……别老是说我了,也讲讲你自己吧!”王秋赶紧岔开话题。“……这个夏天在快递公司过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在那边打杂混日子呗!不过好歹有一顿免费午餐可以蹭。” 胡胖子有些无聊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再次转移了话题,“……对了,在回到学校之后,你有没有去动漫社转一转?计算机系和美术系的几位同学。在这个夏天弄出了一个很棒的新作品,还在上海拿了大奖呢!” “……哦?动漫社又有新作品?”原本一直昏昏欲睡的王秋。闻言顿时来了些精神,“……什么内容?” “……是一部国家拟人化的现代历史宣传动画,《白桦林的约定》,然后又经过了一些原创加工。” 胡胖子笑嘻嘻地说道,同时仿佛炫耀似的摸出一个平板电脑,然后打开一串文件夹,调出了一个视频文件,“……我已经从他们的电脑里把动画文件给拷贝了下来,你瞧,画面和背景音乐都很不错吧!” ——伴随着一阵充满俄罗斯风格的忧伤曲调,黑暗的画面渐渐亮起,红色的帷幕从中央徐徐拉开。 背景是一片广袤的白桦林,金色的落叶在秋风中打着旋儿,温暖的阳光洒落大地。 一只胸前佩戴着镰刀铁锤,看起来老态龙钟的毛熊,懒洋洋地躺在一棵高大的白桦树下晒太阳,旁边坐着一只手捧茶壶和茶杯,头上戴着绿色军帽,胸口挂着红五星的兔子。 在这部将国家拟人化的动画中,他们分别代表了苏联和中国。 毛熊(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唉?我在哪儿?” 兔子(扭头看过来):“……大哥,你醒了啊!这里是你最喜欢的白桦林哦!” 毛熊(昏昏沉沉地开了口):“……只有你吗?其他人呢?” 兔子(避开毛熊的视线,递过茶杯):“……有点事情都走了。来,大哥,喝茶……”(注:东欧剧变) 毛熊(颤巍巍地接过茶杯):“……哦,谢谢……” 兔子:“……唉,自从跟大哥闹别扭之后吗,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喝茶了!”(注:中苏关系正常化) 毛熊(有气无力地翻着眼皮):“……嗯……” 兔子(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其实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是大哥的话,可能有些事会做得更好。所以经常顶撞大哥您!哈哈哈……” 毛熊(稍微打起一点精神,斜眼→_→):“……你这货当初可是让我最不省心的!” 兔子:“……啊,但是,如果没有大哥的话,我有很多要紧的东西,都是没法学到手的……” 毛熊(眯缝起眼睛,自言自语,根本没留心听):“……啊!秋天了吗?人少了,茶也凉得快啊!” 兔子:“……所以说,我对大哥的话,其实也应该算是爱恨交织的吧!” ——虽然兔子还在唠唠叨叨地说着些什么,但是心力交瘁的毛熊已经没有力气听下去了。 它试着再一次将茶杯送到嘴边,但手臂(熊掌?)已无力垂下,茶杯也从手中滑落,掉到地上。 毛熊(视野渐渐模糊):“……啊,好喜欢这舒服的风……也好喜欢……这白桦林……” 毛熊的身影从白桦树下消失,只留下打翻的茶杯,还有残破的镰刀和铁锤。(苏联解体,红旗坠地) 兔子:“……大哥啊,等到明年秋天……” ——兔子扭过头去,看到毛熊的位置空空荡荡,只有地面上打翻的茶杯和残破的镰刀铁锤,顿时呆住。 此时的白桦林里,除了兔子的孤独身影,就只剩下了无边的空寂,还有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兔子(揉眼飙泪ing):“……啊!风里好多沙子……” (背景音乐响起,经典名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画外音:席卷世界的百万苏联雄师,藐视北约、震慑东方的钢铁洪流……从此在寒风中凋零消失。 望着北方强邻的崩塌,中国虽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但还是忍不住要流泪——毕竟是社会主义老大哥,无论再怎么霸道、再怎么蛮横、再怎么欺负人,但它对于中国到底还是有着一份难以割舍的恩情。 没有苏联,没有社会主义大家庭,中国的基础工业和国防体系几乎无从谈起。 苏联的诞生是为了点醒中国; 苏联的成长是为了指引中国; 苏联的兴旺是为了帮助中国; 苏联的灭亡是为了警示中国; 唉 就算翻遍世界历史,也找不到另外两个像这样的国家了吧…… 哭完之后,兔子收起茶具,拣起残破的镰刀铁锤,重新刷上金漆,然后顶着骤然呼啸的风雪,转身离去——没有了毛熊大哥当靶子拉仇恨,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承受整个资本主义阵营的明枪暗箭了。 毛熊(飘在天上的灵魂状态,背后插了翅膀,头顶多了光圈,目送兔子远去):“……抱歉,同志,未来的路不能再陪着你了。现在你是大哥了,前面的这条荆棘之路,你要勇敢地走下去,尽管风很大,尽管雪很急,我会在风雪之中祝福你……” 画外音: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一个伟大的国家逝去,世界共产主义运动从此跌落了严寒的最低谷。 但是,追求真理、正义与幸福的火种,仍然埋藏在千千万万遭受压迫的人民心中。直至今天,世界上仍然存在着包括中共在内的上百个社会主义政党和组织。 接过折断的镰刀,捡起破碎的铁锤,我们仍未忘记当初的理想与心愿——英特耐雄纳尔一定要实现! 最后,伴随着雄壮的《国际歌》,红色的帷幕再次徐徐合拢,动画至此结束。(未完待续。。) 第六章、城管实习生的平淡日常(下) 第六章、城管实习生的平淡日常(下) 当动画在《国际歌》的伴奏声中结束之后,王秋这才从胡胖子的平板电脑中移开了视线,擦了擦湿润的眼睛,抬起头来,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和胡静水的座位四周,已经围上来了一大圈脑袋。\ / ——大约就在他们开始看动画的时候,班主任已经心不在焉地草草讲完了实习期间的日程安排,以及几个规定的返校日和需要携带的文件,然后走下讲台出了教室,回到办公室里吹冷气去了。 于是,同学们离开的离开,聊天的聊天,剩下的都一窝蜂地涌过来看胡胖子弄来的动漫社新作动画了。 大家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多少有些指点江山的心思,看完了动画之后,自然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开来。 “……嗯,这个动画做得不错,好感人啊!”一位女生叹息着说道,“……虽然如今已经不怎么提起解放全人类的梦想了,对俄国老毛子也没啥好印象,但最起码咱们中国可经不起那些民主斗士来折腾一番啊。中国可没有苏联那样辽阔的土地,那样丰富的自然资源,就算跌倒了也可以很快重新爬起来……” “……现在的俄罗斯爬起来了吗?苏联时代的工业体系一直没恢复,完全就是在靠卖资源混日子啊!” 另一位男生抬手扶了扶眼镜,“……自从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就从北极熊堕落成了毛毛熊。除了一些吃老本的军工,其它的工业全都垮了。当年的苏联只要跺跺脚就能让世界颤抖,现在的俄罗斯跺跺脚却只能让自己掉毛了。而乌克兰、格鲁吉亚这些加盟国,更是连熊都没了,只剩下毛了。 哪怕是现在看起来还凑合的俄罗斯,等到再过几年之后,那些苏联时代的老专家全部死干净。人才断代,工业科技彻底黯淡,西伯利亚的石油也开采完了。恐怕也就是毛熊们该进坟墓的时候了。” “……没错没错,我爸爸的公司是做外贸的,这几年在俄罗斯出售的拳头产品。就是各类自动化机床和大型工业设备。最近的这阵子,我爸爸就在莫斯科兜售新式变压器呢!” 一位有家里人在外贸公司上班的同学,也凑过来插话,“……唉,想想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无数中国倒爷在苏联的兵工厂废墟里好像蚂蚁搬家一样地折腾,不知道往国内扒拉了多少机床设备。到了现在,俄罗斯连新式坦克的发动机都要到中国来订货,这可真是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啊!” “……诶?真的假的?我印象里俄国人也就是轻工业不行。重工业还是很不错的。难道现在他们的轻工业没有发展起来,反倒连重工业都垮了,只能靠卖军品和石油天然气过日子?”王秋有些惊奇地问道。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那位家里做外贸的同学答道,“……去年暑假的时候,我爸爸带我到俄罗斯那边去转过几个星期。看过了很多地方。俄罗斯目前的工业……怎么说呢?依靠苏联时代的遗产,各种主要的民用工业部门,多少还有一点,火柴肥皂化肥什么的,都是可以自己生产的。但是产品的质量很差,技术普遍比较落后。价格却并不便宜,完全没有国际竞争力,在欧盟市场上连波兰和土耳其都竞争不过。 毕竟,俄国人的环境太苦逼了,地广人稀,劳动力不够,城市相距太远,又缺乏良好的港口,想要把工业品拉出国境卖到外边去,光是在本土境内的运费就让人发疯,学台湾富士康做代工的话,成本太高,竞争不过亚洲人,学瑞士搞名牌货奢侈品,又得不到各国富豪的认可,再说他们在技术上也没有优势。 更要命的是,毛子的工人整天酗酒怠工,做事毛毛糙糙,懒惰得要命,一车皮的货物居然能装卸上两个星期,完全看不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那些共青团员们改造世界的风范。” 他有些不屑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总之,在信仰崩塌之后,俄国佬就再也爬不起来啦。” “……俄罗斯的工业,最近几年确实是越来越废柴没错。但要说他们再也爬不起来,这个结论似乎为时过早了吧!毕竟他们有苏联时代留下来的基础,资源也很丰富,还有大把的石油红利可以作为资金。” 有人反驳说,“……那位毛子总统最近一直发表讲话,说是要让俄罗斯重新走上工业化的道路呢!” “……重新工业化?我看分明是继续去工业化吧!”那位曾经去过俄罗斯的同学,对此嗤之以鼻,“……当年斯大林同志为了让俄国走上工业化道路,而在乌克兰和中亚等地做的事情,直到今天还有那么多人咬牙切齿地想把他铲出来鞭尸,今天再来一次?你以为如今的俄罗斯,还有谁具备着斯大林的魄力? 唉,当年的俄国毛子还是灰色牲口,约瑟夫大叔的指令,他们是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在执行中加深理解,不服气的家伙直接扔到西伯利亚劳改营去砍木头。可现在的俄罗斯金丝猫呢,可是没人能够使唤得动了,特别是最近这些年,还被石油红利给喂胖了…… 而且,俄罗斯如今这种靠卖天然气和石油来当资源输出国的舒服日子,恐怕也没法再过上很久了。因为,西伯利亚荒野的环境恶劣,油气资源开采难度远比中东地区大得多,而且现有这些油气田的过度开采问题已经很严重,如今这个标准的产能恐怕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要知道,这种严寒冻土地带的资源开采项目,必须建立在极为强大的工业能力基础上才行——没有苏联时代那些充满暴力美学的超级基地车、超重型直升机、越野能力爆表的怪物级卡车。没有不怕苦不怕牺牲的共青团员在冻土荒原上建铁路,在寒带森林里拉油管,在万里无人区内硬生生开辟出石油城,西伯利亚的资源就算在理论上无穷无尽,以目前的技术条件,也只能永远埋在地下睡大觉。 在苏联后期,为了度过经济困境。俄国人已经不顾后果地对自己的油田疯狂开采了一通,造成很多油田的寿命大幅度缩短;到了苏联解体之后,新崛起的财阀寡头又对自己的资源滥挖一气。不出意外的话。俄罗斯现有的油田和天然气田都将在未来的一二十年之内枯竭,届时就没有办法继续出口油气了。 然而,现代的俄罗斯不要说建设和开采新的油田。就连勘探工作也已经基本上干不动了。 总之,俄罗斯就是一台冲下悬崖的破车,‘新沙皇普京’也仅仅只是踩了一脚刹车而已!” 他最后如此总结说。 “……喂喂,你们聊得也太跑题了吧!我们是在说动画啊!”一位从北京来的同学插嘴道,“……动画本身是做得不错,但我不觉得苏联老毛子有什么值得怀念的。你们南方人可能不太清楚,当年中苏两国的北方边境可是陈兵百万,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北京城里都是一日三惊。中央甚至制定了疏散计划,随时准备带着政治局一帮老头子们放弃首都跑路……这样惊心动魄的年月。相信谁也不想再经历了一回了。” “……哎哎,请别急啊!你们刚才看的动画只是上半部分,后头还有下半篇《向日葵旁的吊唁》呢!” 胡胖子笑嘻嘻地插了进来,打断了那位北京同学的唠叨,同时在平板电脑上打开了另一个视频文件。 ———————————————————————————— 下半部分动画的开端。依旧是一道遮住整个画面的红色帷幕,然后从中央徐徐拉开。 这次的背景,是一片沐浴在晴朗阳光之下的碧绿草原,草原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小小的石头墓碑,墓碑四周围绕着金灿灿的整齐花圃,里面盛开着苏联的国花——永远追寻着温暖阳光的向日葵。 白云朵朵的蓝天上。鸣叫的小鸟在展翅飞翔;金色的向日葵花丛中,色彩缤纷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一只兔子手捧酒瓶和鲜花,出现在这片草原上,蹦跶着走过金色的向日葵花圃,来到墓碑的前方。 它伸手拂去墓碑上覆盖的浮土,露出了镰刀锤子的苏联国徽,还有CCCP和USSR的字样。 向上看,在墓碑的顶端,一只手持镰刀和铁锤的毛熊浮雕,正迎着阳光咧嘴微笑。 对着这个曾经让世界颤抖的熟悉身影,兔子低头叹息了一声,在墓碑前放下了鲜花和酒瓶。 ——背景音乐响起,电视剧《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主题曲,《在河对岸的远方》。 画外音:曾以为随着你的消逝,一切恩怨情仇都早已终结。 但是,此刻站在你的墓碑前,还是难以自拔地回想起了过去。 爱、恨、恐惧、希望……各种回忆纠缠不清,最后只剩下一声幽幽的叹息。 兔子的吊唁:“……毛熊大哥,你死得好惨啊!这些年在下面寂寞吗?要不要烧个美帝白头鹰给你? 毛熊大哥,你曾经教导过我,为了让全人类都能够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争、没有贫穷、没有压迫、和谐安乐的美好世界里,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打倒帝国主义。 在你走了之后,我一个人继续努力奋斗了很久,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最后发现要彻底消灭帝国主义实在是太难了,倒是把自己变成帝国主义似乎稍微容易一点儿…… 唉,不提什么解放全人类的伟大理想了。毛熊同志,你走了之后,你家里的孩子真是越来越不争气啦! 在斯大林同志的年代,你手把手地教导了我什么叫做工业化。 在叶利钦同志的年代,你又身体力行地教导了我什么叫做去工业化。 大哥。你知道吗?你家里位于远东西伯利亚的上千万平方公里土地,如今又一次变得渺无人烟啦!只剩下了最后十几个城市圈,勉强还能靠着边境贸易在吊命。昔日那些共青团员们用血汗和生命挖开冻土建设起来的城镇,如今已经全部荒废成了玛雅古城似的遗址,等着日后的考古学家过来发掘。 不过,请大哥放心,你的航母。你的飞机,还有你的孩子,我都会好好照顾的。你原本的家里也有很多地方。自古以来都是我家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既然现在你已经顾不上了,就让我重新接管起来吧!” 兔子一边说着。一边把酒倾倒在墓碑前方,“……致最最敬爱的毛熊同志,感谢你在当年为我指引了前进的道路,感谢你在生前为我吸引了美帝的火力,感谢你在当初帮助我建立一套军事工业体系……” ——背景音乐骤然停止,地面一阵摇晃,然后从坟堆上面露出一道缝,爬出一只灰头土脸的毛熊大哥。 毛熊:“……哟!小同志!好久不见KUMA!想不想我啊KUMA!” 惊悚的兔子(下巴落地,眼睛都瞪了出来):“!!!!毛熊同志!你怎么又出来了?!!” 毛熊:“……唉,这些年我在下面也怪寂寞的。所以就想上来透透气,你一定也很想念我了对吧!” 满头冷汗的兔子:“……这个……我对于毛熊大哥呢,感情是有的,缅怀是有的,社会主义认同感也是有的……不过。毛熊大哥,既然你已经永垂不朽了,就请务必一路走好,千万别再活过来吓人啦!” 下一刻,兔子就从背后摸出一把工兵铲,“砰”地一铲子把毛熊用力砸回了墓穴里。然后飞快地铲土。重新填平了裂开的墓穴,又“梆梆梆”地钉上了钢板,最后再浇上一层厚厚的水泥,这才勉强安心。 等到全部的填埋工作做完,兔子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铲子,擦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吐了一口气。 兔子的心声:“……呼!好险好险,差点吓死我了!不怀念毛熊是没良心,让毛熊复活是没脑子!做人可以没良心,但万万不可以没脑子!毛熊大哥啊,我知道你在下面很寂寞,以后一定想办法烧个白头鹰酱下来陪你……假如实在等不及的话,就先烧个约翰牛、脚盆鸡、天竺白象什么的,请您先将就着用……” 画外音:不怀念苏联是没良心,希望苏联复活则是没脑子。 这就是当代中国人对待昔日历史的一大纠结之处。 苏联的解体,北方边境军事压力的消失,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但看着克里姆林宫的红旗坠落,还是会让很多人心里感到莫名的难过。 毕竟,我们都是在“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口号下,接受最初的启蒙教育的。 但是,无论历史如何的变化发展,对真理的追求都是永恒不变的。 即使苏联倒下了,接下来终究也还会有人继续高举马列主义的旗帜,为了全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其实,地下的苏联毛熊老大哥,一直在等着兔子把昔日的好基友美帝白头鹰酱烧给它。 兔子也一直在努力,这个世纪内估计就可以看到结果——要么成功,要么自己下去陪毛熊。 亲爱的观众们,你们希望能够看到哪一个结果? ——红色的帷幕徐徐合拢,雄壮的《国际歌》再次奏响,下半部分动画至此结束。 而聚集在平板电脑四周看动画的大学生们,也全都掉了一地的眼镜。 ……这样的情节发展……真是太掉节操了……不过似乎又很微妙地符合着实际情况的说…… 对于我辈中国人来说,果然只有死了的毛子才是好毛子吗? ————————————————————————————————— 把这两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动画视频文件,从胡胖子的平板电脑里拷贝过来,装进自己的U盘里,王秋便告别了同学,离开了教室,走出了校门,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刚走出屋檐,来到太阳底下,一股热浪就迎面扑来,让王秋的额头迅速渗出一层汗珠。 虽然天色已近傍晚,但热情似火的太阳依然赖在天上不肯下去,就像一个烧红的大铁球,不断散发着恐怖的热量,天边的云彩都被烤红了。似乎不把人晒成咸鱼干就决不罢休。 而夏天的炫目翠绿,也依然没有从树木的身上褪去,一阵阵响亮的蝉鸣,吵得人头昏脑胀。 更可恨的是,被太阳炙烤了一天的地面,也孜孜不倦地散发着热气,仿佛要把走在上面的行人烤成铁板鱿鱼烧,或者是山东煎饼……好吧,王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承认自己的肚子似乎有点饿了。 ——在炎炎烈日之下汗流浃背地走路,可是非常消耗卡路里的哟! 如果是在过去,懒散的王秋恐怕早已在学校食堂或者外面的快餐店里解决了晚饭,省得饿着肚子回到家里还要下厨房和洗碗。但问题是,现在已经不能这样做了,他家里多了好几张嘴需要填饱。 于是,他不得不一边头顶着炎炎烈日,一边花了半个多小时,与路边的菜贩子讨价还价,之后才提着一些蔬菜、鸡蛋和水果,慢吞吞地往家里踱回去。 唉,真怀念上个月还在进行跨位面贸易的时候,一下子就能拿出几千万元去批发货物的豪爽气势啊! 蝉鸣响彻天际的夏日黄昏,王秋拎着大包小包,神情疲惫地走进家门。 然后,他刚刚打开房门,就看到玄关的灯亮着。而只穿了一条围裙的雪姬黛兰,则很规范地用三根手指并拢放在面前,跪在地上等待着自己的归来。 “……亲爱的,工作辛苦了。要先洗澡?吃饭?还是……先吃我?”(未完待续。。) 第七章、宅女们的停职反省 第七章、宅女们的停职反省 PS:今天有点事情,更新晚了,抱歉。http:/// 双倍月票最后一天,求鼓励,谢谢 ———————————————— 蝉鸣声响彻天际的夏日黄昏,提着大包小包蔬菜水果回到家里的王秋同学,发现自己成了人生赢家。 “……亲爱的,工作辛苦了。要先洗澡?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曾经的阿兹特克公主和杀人鬼女祭司,如今的“外籍女精神病人”雪姬黛兰,跪在玄关的木质地板上,把三根手指并拢放在面前,仿佛传说中的“大和抚子”一般,微笑着向刚刚开门回来的王秋问道。 她刚一弯腰低下头,立即就露出了自己光滑性感的脊背。如丝绸般泛着光泽的小麦色柔腻肌肤,从纤细的脖颈一直延伸到迷人的丰腴臀瓣,不要说胸罩,就连内裤也没有穿。除了前方被围裙遮住,全身其他的部分完全暴露在外——这就是所谓能让缩卵宅男化身为饥渴色狼的裸体围裙了。 ——傍晚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里,在玄关就有明眸皓齿的温柔美少女,身上一丝不挂地穿着裸体围裙热情相迎,微笑着问你是要先吃饭、先洗澡、还是先推倒呢? 嗯,对于青春期的男性人类来说,这个比生存还是死亡更难以抉择的问题,实在是比“妈妈和老婆掉进河里,该先救哪一个”更加让人感到纠结……貌似应该是这样。 “……嗯……还没有决定好吗?” 因为一直没有得到回答。并且跪得久了不太舒服。雪姬黛兰开始有些焦躁地扭动身体,让她的姿态变得更加诱人,也因此让王秋感到一阵兴奋,似乎是想要像游戏和动漫里的主人公一样,做出第三个选择。 但问题是,如果有人在旁边举着一部迷你摄像机,那么王秋面对这副场面的感受。就只剩下不爽了。 虽然拍摄的家伙同样也是一只很漂亮的妹子,并且还是跟王秋从小玩到大的老熟人,但不爽就是不爽。 更别提她还没有安安静静地偷拍。而是好像导演一般不停地指手画脚,喋喋不休。 “……CUT!CUT!雪姬黛兰妹妹,虽然台词没有背错。但是这个表情和语气完全不对啊!你在穿了裸体围裙之后,应该表现得更加羞怯一些,不能像这样脸不红气不喘……” 马彤学姐一边眯起眼睛,举着迷你数码摄像机后面进行拍摄,一边递给雪姬黛兰一只锃亮的不锈钢炒菜锅铲,如是叮嘱道,“……还有,王秋学弟,你进门的时候也不要闷声不响,而是要用疲惫的嗓音喊一声‘我回来了’。这样在画面上才能比较带感……好了,现在给我提起袋子,重新出门去,再拍摄一次!新婚夫妇的桃色蜜月COSPLAY第二弹,预备……开始!” 虽然马彤学姐貌似折腾得非常起劲。但被她选为演员的两人,却完全没有配合着一起发疯的意思。 “……到底是搞什么嘛!这么麻烦!人家不玩了啦!” 听得脑子犯晕的雪姬黛兰,撅起小嘴满不高兴地站了起来,没有接过马彤学姐递来的炒菜铲,而是随手脱掉了身上仅有的围裙,往衣钩上一挂。然后就赤条条地跳到客厅的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继续看电视了。 ——对于古代热带地区的印第安部落少女来说,裸体是完全不值得羞耻的事情。而能够穿得起像样衣服的人,以她们的社会生产力水平来说,通常非富即贵。 所以,在这位生长于蒙昧时代的少女眼中,身上的衣服只是装饰品,而不是必需品,类似于现代女性出门时的LV包包……于是在家里自然就应该脱光了。 对于雪姬黛兰这个非常有爱的“优良习惯”,至少在冬天到来之前,王秋并不打算纠正过来。 因为这样一来的话,非但看上去很养眼,让家里总是有一道肉光孜孜的靓丽风景线,而且女式内裤、胸罩、手提包、化妆品、裙子、高跟鞋这些卖得死贵死贵的东西,统统都不用买了的说! 唉,现在可不比之前一出手就是几千万人民币的豪爽气势,如今的王大哥我又堕落成穷人啦! 王秋叹了口气,把塑料袋放到地上,转身关上了房门,然后一边弯腰换鞋,一边跟马彤学姐唠叨,“……拜托,不要整天搞这些莫名其妙的花样。就说刚才吧,如果我回答‘先吃饭’的话,你们能给我端出来什么饭菜?泡面?你们几个有本事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吗?” 他转过身去,耸了耸肩,对马彤学姐有些不满地低声叹息道,“……唉,既然反正都是要我当家庭煮夫给你们做饭,之前就不要装模作样地献殷勤啊!呃?什么?你说可以叫外卖?问题是你有钱吗?来我家蹭饭吃的家伙,就别说什么大话啦!” 然而,这样现实系的指责,对于沉浸于二次元世界的宅系腐女学姐来说,根本毫无压力。 “……唉,少年,你的爱还远远不够啊!”马彤学姐一脸老气地摇晃着手指,长长地叹息说,“……只要有萌,生命就有了动力,这样简单的道理你居然都不懂。真是不可救药……” “……有萌也不能当饭吃啊!而且我敢打赌,浴室里的洗澡水应该也没放吧!”王秋斜了斜眼睛。 “……喂,打狗的,今天怎么拖到六点钟才回来啊!人家都快要饿死啦!” 某只身穿夏季短袖绿军装的元气萝莉,听到声音从电脑前丢下了游戏机手柄,蹦蹦跳跳地跑到厨房。“……你在早晨留下的几块鸡蛋煎饼根本不够吃嘛!薯片和饼干也都没有了……对了,今天晚上吃什么?” “……嗯,今天我买了洋葱、土豆、番茄、白菜、辣椒还有肉……准备用来烧一锅辣味罗宋汤,因为雪姬黛兰喜欢吃辣的东西,而且如今这天气又热又闷,也确实需要弄点刺激性的食物来提升食欲……” 王秋一边把塑料袋里的食材放到炉子旁边,一边对蔡蓉如是答道。“……今天你停职反省得怎么样了?” “……呃,打了一个上午的《魔兽世界》,体验了一下以前没玩过的狼人模板。刷了些经验。中午吃了些煎饼之后,,又打了一个下午的网游版《超级马里奥》。终于打通关了一个大BOSS……” 蔡蓉很可爱地掩嘴打了个哈欠,又抡了几下胳膊,同时淡定地汇报了她这一天的“反省表现”,以及下一步的计划,“……你接着做饭,我先去看一下今天的新番动漫,嗯嗯,应该已经下载完了吧!” “……喂喂,蔡蓉同志,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很欠扁啊!这就是你停职反省的态度吗?还有。你们两个到底要在我家里白吃白住到什么时候啊!” 听了上述欠扁的话,王秋终于忍不住摔了菜刀和锅铲。但回头一看,却发现身边已经没了人影,只剩下马彤学姐的嗓音从远处飘来:“……嘛嘛!不要这样抱怨啊!照顾队员的生活,解决队员的实际困难。也是领导的职责之一哦!王秋队长,今天的晚饭就拜托你了!” ……好吧,现在我是队长了……但这个坑爹的空头队长,我实在是真心不想当啊! 王秋无奈而又认命地叹了口气,然后又一次捡起了菜刀和锅铲,开始为操办部下的晚饭而忙碌起来。 ———————————————————————————— “……唉。总感觉,自从当上了城管实习生之后,我的生活就开始渐渐崩坏了啊……难道是错觉吗?” 看着在家里打打闹闹,互相抢着电视剧遥控器和游戏手柄的三只萌妹子,王秋一边忙忙碌碌地洗菜切菜,把砧板剁得噔噔响,又把电砂锅搬出来擦洗干净,一边情不自禁地如此发出了感叹。 上个星期,在把重伤垂死的文德嗣带回现代世界,送进医院抢救之后,闯下了弥天大祸的三位超时空城管——队长蔡蓉、临时工马彤和实习生王秋,立即就陷入了噩梦般的一连串组织调查之中。 ——连接十六世纪中美洲时空的虫洞,随着初始穿越者文德嗣的返回,迅速消失了。 两个位面的联系中断,不仅导致依然在墨西哥高原主持矿业基地建设工作的国务院中央领导马主任,从此被丢在了十六世纪的中美洲,还让国家最新送到那边去的一大笔固定资产投资——钢筋、水泥、药品、食品、化肥、高产种子、农业生产工具,挖掘工具、采矿和冶炼设备——统统都打了水漂! 这可是极为严重和恶劣的的工作失误啊!光是公家的直接经济损失就上了最起码一亿元有没有?! 更别提还让本部门的最高领导同志在异世界遇险失踪,连搜救都没法搜救…… 于是,倒霉的三个城管菜鸟刚刚出了医院,就被纪委逮住,承受了一番几乎能让人精神崩溃的讯问。 幸好,正所谓天塌了也有高个儿顶着。虽然杨教授和马主任在此之前都一再表示,要给王秋这样有能力的好同志争取一个正规的公务员编制。但是,因为有关部门的拖沓作风以及无休止的公文旅行,一直到事情发生的时候,王秋的官方身份,依然只是一位没薪水没职称也没有固定岗位的城管实习生。 当然,实习生这个身份在平时固然苦逼,但在出了大乱子的时候,却成了一张绝妙的护身符。 当前国内领导干部应对危机的习惯做派——把一切黑锅统统推给临时工,自己却撇得干干净净,就已经很让人诟病了。如果还要做得更加没节操一些,把事故责任统统丢给实习生……那可就太不像话了。 这样一来,这一次国家领导人遇难和国有资产流失的事故责任屎盆子。就基本上没怎么被扣到王秋这个实习生的头上——不然以后大家全都有样学样,出了什么乱子统统往实习生头上推,那还了得?! 这样瞎搞的结果,第一是领导们胡作非为得更加厉害,寻找替罪羊的成本更低;第二是大学生也不敢到政府机关来实习了——走进机关大楼,屁股还没坐热,领导还不认识是谁。就莫名其妙地要为什么豆腐渣工程和卷款私逃事件背黑锅……这是坑爹吗?这是坑爹吧!这一定是坑爹没错吧?! 由于杨教授在事情发生之前,就早已被马主任的“反动策略”气得辞职离开,脱离了超时空城管的队伍;而身为最大事故责任人的马主任自己。又滞留在了虫洞对面的异世界,迄今依然生死未知,没法追究责任……结果。关于这一严重工作失误的责任和处分,就只好全都落在了剩下的蔡蓉和马彤两位女士身上。 幸好,根据从北京传来的消息,对于丈夫的失踪事件,马主任的夫人们纷纷表示自己情绪稳定,不必对事故责任人过于苛责,并且声称类似的事情已经在马主任的身上发生过很多次了,每次都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有时候还会顺便带回来几只“狐狸精”,弄得家里整天鸡飞狗跳。上演各式宫斗大戏……喂喂,主任同志,你究竟玩过了多少次“异界漂流记”,顺便包养了多少个小三,触犯了多少回重婚罪了啊?! 所以。组织上经过一番短暂的讨论和研究,最后在前天对王秋等人作出了如下几项处理决定: 第一、冻结相关事故责任人的银行账户,没收之前两个月内跨时空贸易的各项“灰色收入”,用以弥补国家在异界墨西哥高原的投资损失……于是,王秋他们一下子就从小富翁再次沦落回了穷光蛋; 第二、马彤和蔡蓉身上的职称等级一撸到底。但她们原本就只是通过劳务合同招聘的临时工而已,工龄也只有可怜兮兮的不足一年。想要进一步降级也不知道该怎么降……所以这一条基本可以无视; 第三、停发薪水和津贴,撤销位于本市城管大楼的临时办公室,在家停职反省,等候进一步的调查。 这一条听上去颇有些达摩斯克利剑的味道,毕竟谁也不晓得下一轮的调查会得出个什么结果。 不过,杨教授在得知此事之后,就打电话过来安慰大家,并且透露了一些相关信息:这件事情其实已经到此为止,所谓的“进一步调查”,按照惯例基本上就是装装样子。按照有关部门的效率,等到调查组的人员被确定下来之后,马主任也就差不多该从异世界回来了——假如他没有死在虫洞那一边的话。 本来,像这样犯了严重错误的临时工,按道理还要开除的。但问题是,全国的空间异能者总共只有大约五十个,不管开除了谁都很难找到替补,即使开除了也必须重新招聘进来……所以为了省得手续麻烦,那种“开除背黑锅的临时工撇清责任,事后再悄悄重新招募回来”的传统套路,也就索性免掉了。 反正是秘密部门搞出来的超自然事件,不必对外公示,自然也就没有舆论压力…… 第四、这一严重事故的发生,证明作为队长的蔡蓉同志指挥无方,不适合领导岗位,予以罢免。承担责任最轻的实习生王秋同志,则因祸得福,晋升为队长,马彤担任副队长,原队长蔡蓉降为一般队员。 对此,荣获晋升的王秋同志的感受是——坑爹呐!总共就只有一个实习生外加两个临时工,还要划分出一个队长,一个副队长……这样完全没有含金量的官帽子有啥意思啊! 不过,让实习生去领导临时工……这样的组织安排也真是够奇葩的了。 ———————————————————————————————— 而更奇葩的事情,还在后头呐。 等到纪委方面结束了讯问之后,满身疲惫的王秋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本以为从此就能跟雪姬黛兰过上没羞没臊的桃色生活——似乎是由于马主任失踪造成的混乱,以及前辈穿越者们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他擅自从异界偷渡回来一只萌妹子的事情,居然完全没人管——谁知王秋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跟雪姬黛兰说上一句话,就看到马彤和蔡蓉拉着行李箱来摁门铃了。 ——原来,在爆发了马主任失踪事件之后,雪姬黛兰的事情终于传到了某人的耳朵里! 具体来说,就是王家的一家之主,王秋的老妈,王美玲。她目前在上海的一家图书馆单身上任,担任副馆长之职——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伪装,实际上则是华东地区超自然现象处理部门的重要负责人之一。 上述这些情报,都是王秋在这次事件审查的过程中才知道的。 于是,在得知自家儿子一声不响就拐了个妹子回家,并且已经发生关系之后,王美玲顿时就惊悚了。 儿子已经大学四年级了,谈个女朋友没啥不对。但问题是……对象不仅是异世界人,居然还是一个只有14岁的幼女,距离法定结婚年龄还差了六岁好不好! 而且,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凡是跟未满十四周岁的少女发生关系的,就算是女方主动自觉愿意献身,男方如果已经成年的话,也要按强奸罪处理的好不好! 哪怕是跟十四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少女,也就是女初中生发生关系,一般也算是很严重的丑闻了啊! 你如果只是在异世界乱搞,共和国的法律还管不到你,可是一旦带回来……这该怎么算? 于是,王美玲先是打电话过来,狠狠训斥了一番王秋的胡作非为,然后就联系了马彤,请她住到自己家里,监督自己那个管不住下半身的儿子,不要让他再搞出更多的幺蛾子来,比如说搞出小宝宝和堕胎之类——而马彤学姐这边,因为银行账户被查封,自己家的投资也蚀进去了不少,正愁不知该怎么跟父母亲戚交代呢!这下有了理由,正好可以出来避难了。 至于蔡蓉,之前先是住宾馆,然后账户被冻结,兜里没钱了,就搬到了马彤的家里。现在连马彤也要搬出来,马彤的父母又常年在外地跑生意,蔡蓉不想自己一个人住,也就跟着一起搬了过来。 这样一来,原本冷冷清清的王秋家,顿时就成了热热闹闹的美人窝……以及超时空城管队被赶出城管大楼之后的最新据点——虽然现在既没有新的虫洞,也没有新的任务,甚至连小队的基本编制也不齐全。(未完待续。。) 第八章、邮包里的政委 第八章、邮包里的政委 擦了擦额头上油腻腻的汗水,王秋走出厨房,把一大锅热腾腾的罗宋汤端上餐桌。 然后,他又把煮熟的毛豆,切片的莴苣,切丝的豆腐干,再加上作为点缀的紫色卷心菜丝,一股脑儿放进玻璃碗里,拌上盐和麻油,一道凉拌配菜就做好了。 看着桌上颜色鲜艳、香味扑鼻的各色菜肴,王秋对自己的手艺感到很是欣慰。 但是,回想起自己在中美洲时空曾经享受的崇高待遇,王秋又忍不住有点失落。 在阿兹特克帝国的时候是一呼百应,万民膜拜,走到哪里都有人殷勤服侍,到了现代时空却是沦落回平头百姓的本色,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动手,这种待遇上的巨大差距,实在是让人感到很失落。 虽然就算是现代小市民的生活质量,恐怕也要比石器时代的酋长帝王更强,但关键问题是心态啊心态! 幸好,王秋在中美洲时空的“神明”生活,换算成现代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满打满算也就过了不到两个月而已,所以在一切结束之后,他基本没费什么事,就恢复到了以往日常生活的心态。 而那些在异世界混得很出色,称王称霸惯了的人生赢家穿越者——比如说目前还躺在医院里的“美洲皇帝”文德嗣,就真不知道该怎么把心态给调整过来了。 “……晚饭好啦!快过来吃饭!”他将汤勺在锅沿上敲得梆梆响,如是高喊道。 “……哦。这就过来,等我把动画的结尾部分看完……” “……稍微等一会儿,让我把这一局游戏打到通关……” ——喂喂,你们两个蹭吃蹭住的宅女,还真是蹭得理直气壮啊!难道是把我当成了你们的佣人吗? 虽然在诸位妹子们入住之后,王秋也尝试过让这两位不付租金的房客分担一部分家务,但是。在看到蔡蓉把洗衣粉当成味精往汤里撒,以及马彤学姐先后两次把红烧肉做成酱油焦炭之后,为了节约已经满是窟窿、濒临赤字的伙食预算。王秋只好捏着鼻子默默地继续当“家庭煮夫”了。 ——无论是马彤学姐还是蔡蓉,她们懂得的全部做饭本领,除了煮方便面卧鸡蛋之外。似乎就只有把超市买来的半成品餐盒放入微波妒转一转之后端上桌,最多再做个水果拼盘,基本上连菜刀都不怎么用。 唉,面对这么两只“微波炉的熊孩子”,真是伤不起呀伤不起。 马彤学姐,你与其有心让雪姬黛兰玩什么新婚夫妇PLAY,还不如自己去上一上家政课培训班。就算学不成万能主妇,最起码也要达到日本女高中生的一般标准,能够自己做巧克力、烤饼干和蛋糕吧! 至于让雪姬黛兰下厨……你能想象一个石器时代的阿兹特克公主会如何使用煤气灶、微波炉和电饭煲吗?最起码也得培训上几个月再说吧!否则的话,小心她弄出一场火灾或者触电成焦炭给你看哦! 而且。阿兹特克人最富盛名的特色菜肴,可是蘸辣酱的人肉火锅哟!如今有谁敢吃得下去? 尽管如此,看到这么多可爱的美少女吵吵嚷嚷地坐在自家餐桌旁边,王秋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温馨。 不管怎么样,最起码也要比自己一个人缩在冷清的家里。孤独地面对四面墙壁更好些吧! —————————————————————————— 虽然队伍目前的状况很悲催,但是既然自己当了这个家,王秋觉得自己也有义务要把这个队长当好。 凭着自己在小学里当过三个月班长的组织经验,怎么样也能把这支只有三个正常人和一个精神病人的微型队伍给带好……嗯,大概吧!虽然有两个所谓的“正常人”,看起来比那位“精神病人”还要会发疯。 王秋队长首先需要关心的事情。自然就是这个小队伍日常开销的经费问题。 “……自从银行账户被冻结以来,你们吃的用的可全都是我在掏腰包啊!” 王秋一边往自己的碗里舀着罗宋汤,一边随口抱怨说,“……一顿两顿的我自然还承担得起,可是连续几天下来,我的钱包也在急剧地缩水呀!你们就算付不出房租,好歹也该拿出些伙食费吧!” “……这个……啊哈哈哈,咱们都是这么多年的老交情了,拜托你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好不好啊!” 一向节操匮乏的马彤学姐,傻笑了几声想要敷衍过去,但是在王秋的严厉瞪视之下,最终还是讪讪地选择了投降,“……抱歉啊,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存不住多少私房钱,九月份的单位工资也泡汤了,之前的几次分红,没来得及转移就被冻结了。目前唯一的进项,就只剩下了在淘宝网店里寄售的那些古代阿兹特克文明黑曜石护身符挂坠,暂时没被财务部门盯上,但平均一个星期也很难卖得出一两件……” 她摊了摊手,“……我身上满打满算还有两百块钱,你想要的话就全部拿去好了!” “……天啊,才两百块人民币?这么一点钱能顶什么用?还是给你留着交手机费吧!”王秋闻言只得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同时换了个话题,“……你之前不是通过组织上的关系,在我们大学的附属高中找到一份教师的工作么?最近这阵子,高中里早就已经开学了,怎么没见你去上班,反而天天宅在我的家里?” “……唉,不行啦!那事儿早就黄了!”马彤学姐连连摆手,“……当初我看着跨位面的贸易收入这么火爆。心想教师这个工作既辛苦又没外快,一个月的薪水还不如我一周的分红,于是就去教务处辞了职。谁知前脚辞职手续刚刚办好,后脚这边就捅出了大篓子,生意和财路统统都泡了汤……结果后悔得我一结束审查,就去德庆街的那家‘美人鱼’酒吧里泡了一整天,把钱包里的现金花到一毛不剩才回来……” 王秋顿时听得满头青筋直跳——现在大家都不是富人了。拜托你不要这么胡乱花钱好不好? 至于蔡蓉前队长……她倒是很爽快地交出了自己的银行工资卡,但里面总共只剩了不到一百块钱,根本就没法从提款机里拿出来有没有?!好吧。向一只萝莉要钱,本来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幸好,王秋身边还有大约一万的现金。其中包括他母亲汇过来的生活费,还有之前跨位面贸易赚的一点零头……凭着这点资金,想要吃喝玩乐花天酒地自然是做梦,想要购置装备征战异界也是远远不够,但粗茶淡饭过过日子,就算从一张嘴变成了四张嘴,应该也还是可以支撑上一两个月的。 另外,他还有偷偷藏下来的几块宝石和黄金,但如今正值敏感时期,实在是不宜出手卖掉。 “……其实。钱的问题根本不用担心啦!反正等到有新的任务派下来的时候,咱们的工资也就该解冻了。还有什么办公经费、旅差费、装备费之类的,统统也都可以向有关部门尽量地开高价,并且要求预付。” 马彤学姐倒是看得很开,“……这可不是什么住宅装修之类的任务。雇主方面可以货比三家,寻找要价最便宜的建筑队进行转包——要知道,全中国就只有咱们五十几个空间异能者,若是有关单位不肯花钱、炒了咱们,又该找谁去封堵虫洞,拯救迷失在异界的穿越者?这就是所谓的垄断经营啊!” 这个说法倒也不能算错。但又涉及到了王秋队长第二件需要关心的事情,本组织的工作问题。 “……可问题是,对于我们这些被停薪留职的倒霉蛋来说,新的工作在哪里呢?” 王秋一边咽下嘴里的土豆,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上头居然封了我们的办公室,把我们赶回家里反省,已经这么多天了,连一封邮件也没送到,一通电话都没有打来……” “……那就说明国内没有超自然现象发生,国外也没有谁想要求援。” 对于本职工作了解最深刻的蔡蓉同志,摊着手解释说,“……正如同卖玻璃的希望下冰雹,卖棺材的希望爆发瘟疫一样,我们也希望能够天天能有虫洞出现……但为了我们的祖国着想,虫洞还是不要出现得太多为好。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穿越者都能像文德嗣混得那么滋润的……” “……没错,在虫洞的另一头,有可能是一片未开发的新天地,但也有可能是威胁世界的恐怖魔境。” 马彤学姐叹了口气,随****出一个猛料,“……我在内部教材上曾经看过,在1999年的时候,有一个虫洞居然连接到了金星!虽然这个虫洞一直处于封闭状态,直到塌缩毁灭,也没有泄露出金星大气层的高温剧毒物质,但却把发现这个虫洞的美国人给吓了个半死……” “……而且,如果真要有虫洞发生,恐怕也是我们去找有关部门,而不是有关部门来找我们。”马彤学姐摸了摸蔡蓉的小脑袋,又接着说道,“……别忘了,拥有吸引虫洞体质的蔡蓉同学,眼下可是待在我们的身边啊!你难道已经不记得上一个联通古代中美洲的虫洞,究竟是怎么出现的了吗?” 好吧,王秋发现自己这些人眼下除了在家等工作上门之外,也没有什么其它更好的选择了。 ————————————————————————— 王秋队长最后一件需要关心的事情,则是队伍的人员编制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队伍里缺少一名政委。 在西方奇幻小说中,一个基本的冒险者团队,通常包括剑士、魔法师、牧师、弓箭手和盗贼。 在魔兽世界游戏里,一个像样的玩家团队。通常要有MT、奶爸、DPS等基本分工。 在凉宫春日的SOS团里,人员构成有元气女神、外星人、未来人、超能力者和吐槽专家。 ……好吧,最后一条纯属口胡。 总之,在超时空城管的团队里,其它职业的成员或许可以欠缺,但政委却是绝对必不可少的。 政委这个名词,代表着什么样的含义? 忠诚、勇敢、无私、强大。拥有钢铁一般的坚韧意志,心中燃烧着最伟大的理想,永远举着战旗冲杀在第一线。为了红旗飘扬的使命,随时可以献出生命,包括自己的和别人的——这是战争年代的政委。 给刺头儿做思想工作。对部下进行工作动员,化解组织内部矛盾,增强凝聚力和斗志,保持集体的最佳状态和工作效率,如果做不到的话,就弄些官样文章来糊弄上司——这是和平年代的政委。 对于需要穿梭在不同时空的异能者们来说,他们的政委可不是只要会做做思想工作,能够鼓舞士气就行了——事实上,时空穿梭者们最不需要的,就是做思想工作。 政委。在时空穿梭者的词典中,意味着绝对的科学共产.主义信仰者,以及最坚定的无神论者,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反科学的“神迹”而动摇。他们可以用自己比钢铁还要坚硬的意志,轻易消灭一切起源于人类虚妄幻想之中的神魔。用信仰和铁拳砸碎连接异世界的虫洞。 总而言之,没有政委,就很难轻易镇压邪魔、封闭从危险异界前往地球的通路。只有政委才能直接让虫洞崩坏塌缩、瓦解消失,而其他人则只能利用虫洞进行跨位面穿梭。 然而,自从前任政委杨文理教授负气出走之后,王秋他们的这个小团队里。就没有政委了。 王秋一开始的想法,自然是把杨教授给请回来。但这个目标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给打了一记耳光。 “……杨教授是绝对不会再回来了!”结束晚饭之后,自告奋勇前去联系的马彤学姐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他自从跟马主任闹翻之后,就自己申请去支援西部,到西藏大学去担任援藏教授。在这次的事件发生之前,杨教授的申请就已经被通过,最多再过一两天,他就要上飞机出发,连行李都准备好了。” 后知后觉的王秋先是恍惚和震撼了一会儿,想象了一下杨教授站在雪域高原的边疆学校里,给翻身农奴的后代讲述马克思主义哲学,破除封建迷信……也不知是为什么,感觉居然还很合拍很贴切。 唉,杨教授果然是人老心不老啊。就是他年纪已经这么大了,也不晓得在高原上身体还能不能吃得消。 如此唏嘘了片刻,王秋才反应过来——杨教授打定主意要走了,队伍里缺少的政委该怎么办? 幸好,在这个问题上,有关方面貌似给了他一个很“完美”的答复。 “……不用担心!早在杨教授离职的时候,有关部门就已经协调好了。由于国内缺少空闲的合格政委,所以打算从俄罗斯给我们找一位真正的布尔什维克同志过来!听说明天应该就会到达!” 马彤学姐一脸阳光地微笑着说道,眼神中洋溢着好奇和兴奋的神采,“……据说,这次调来的新政委,似乎是一位有着丝绸般柔顺金发,好像猫儿一样温柔的俄罗斯妹子哟!” 对于这个“好消息”,王秋也是感到十分高兴。 然而,真正到了第二天,他就发现自己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 “……叮咚——叮咚——” 第二天早晨七八点钟,恼人的门铃声就打破了王秋家的宁静。 “……哦,来了来了!等一下,你是哪位?!” 这阵子因为无事可做,只得天天睡懒觉的王秋,一边揉着眼睛嘟嘟哝哝,一边穿着背心和短裤走出开着冷气的卧室,刚刚打开房门,外面的炙热空气立即就让他感到一阵晕眩。 这样闷热的天气,可真是让人感觉不爽!王秋一边走下楼梯,一边迷迷糊糊地如此想道。 然后,从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嗓音。 “……王大哥!我是胡静水啊!这里有你的快递!嘿哟,这家伙可真是够沉的啊!” ——不知是为什么,在听到胡胖子的嚷嚷声之际,王秋就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片刻之后,胡胖子跳上小皮卡一溜烟而去。而王秋则站在门口,对着一只边长接近一米,大得有些诡异的正方形铁笼子,还有铁笼子里吐着舌头奄奄一息的大型哺乳类动物,傻乎乎地直发愣。 “……这是什么?哈士奇狼狗?!而且还是一条半死不活的瘟狗!俄国那边为啥要寄来这玩意儿?”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邮包附带的单据,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却只看到了一排排看不懂的俄文字母,以及作为装饰的狗狗脚印图案……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说好的政委妹子到哪里去了?!(未完待续。。) 第九章、狼女的羞耻PLAY 第九章、狼女的羞耻PLAY 早上的客厅里,王秋、马彤和蔡蓉三人围着地板上的大铁笼子,一个个全都满头大汗、面面相觑。/ // 此时,一股反常的热浪正在席卷着初秋的江南大地,市区气温高达恐怖的三十九摄氏度。 这样炎热的高温天气,对于人类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对于浑身包裹着浓厚毛皮,汗腺极不发达的犬类来说,就更是恍如火山炼狱——所以,笼子里的哈士奇此时正以一种五体投地的姿势,闭着眼睛软趴趴地“摊开”在笼子底部,好似一张狗皮地毯,又把舌头吐得老长,怎么看都是一副气息奄奄的垂死模样。 尽管它的姿态十分虚弱无力,但那一身银灰色光滑水润的蓬松毛皮,还是让人看得十分赏心悦目。 “……这个邮包原本是寄往城管大楼的,但因为我们不在,而送快递的胡胖子跟我又是老交情,所以才转送了过来……说好的俄国金发妹子根本不见踪影,却用快递寄来了一条半死不活的哈士奇狼狗……” 王秋抹了一把汗水,有些不满地伸手敲了敲笼子,“……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对了,除了这张给臭汗浸泡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卡片之外,邮包里还有其它的什么文件资料吗?什么?没有!就只有这张破玩意儿?!哦!这可真是见鬼!” 马彤学姐一边心情烦躁地随口抱怨,一边徒劳地翻着俄语词典。想要弄明白这只狗笼子附带的粉红色卡片上究竟写了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不得要领,只得无奈地选择了放弃,“……不行啊,这上面的字迹太潦草了,语法也是颠三倒四……填写这玩意儿的俄国佬,语文课绝对是体育老师教的!” “……那么到底有没有翻译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王秋翻着死鱼眼。一脸不爽地追问道。 “……只知道发货方是明斯克的一家国际宠物托运公司,而这条哈士奇的名字好像是索尼娅……” 马彤学姐摊了摊手,如此答道。“……至于更具体的信息,就完全没有了。” “……索尼娅?听着像是条母狗……”王秋摸了摸下巴,“……蔡蓉同志。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然而,他回头一看,却发现蔡蓉已经双眼放光地趴在笼子上,跃跃欲试地想要抚摸这只哈士奇狼狗了。 “……哦哦!好可爱好帅气的狗狗啊!嗯?问我对这事有什么看法?当然是很好啦!在《水星领航员》里不是就有个很有趣的猫社长吗?我们犬牙国际城管纵队有个狗政委当吉祥物也很不错嘛!” ……蔡蓉同志,不是我说你,人家柯南是小学生的体型,高中生的头脑;你却是小学生的体型,幼儿班的头脑啊!政委这么重要的核心职位,能够弄个吉祥物上去顶着吗? 就算传说中美国有个城镇选举了猫咪当市长,而且在猫咪市长的就任期间。还能让这个只有900常住人口的“市”一直保持着井井有条,但咱们的队伍是要直接面临战斗的,可不能这么奇葩啊! ——于是,大家彼此交换了一番意见,如此这般地折腾到了最后。王秋也只能发出了如下的叹息: “……啧……真是麻烦死了……还不如根本没有这个邮包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给自己寄来一条狗,但既然都送来了也就只能收下了。 接下来,王秋只好一方面打发马彤去打电话联系有关部门,询问给他们送来这条狗究竟是什么意思。另一方面则自己拖着狗笼子到之前的实习地点,也就是本市的犬类管理中心去办登记——如今正值严打期间,各级局子里都摊派了拘捕野狗的数量指标。那些没上过牌照的狗狗可是处境堪忧呐。 ———————————————————— “……哟,我们的打狗英雄也要养狗了?这倒是稀奇啊!以后天天跟它玩人狗街斗实战演习?” 本市城管队犬类管理中心,六月底曾经在上街打狗时狠狠坑了王秋一回,但也成就了王秋“打狗英雄”之名的老孙同志,一边飞快地帮王秋填写着登记表格,一边如是调侃道,“……唉,你来这边登记还真是来对了!最近这两个月,上次流浪狗咬人事件的风波还没有结束,局子里这阵子组织了好几次严打,好些没上牌照的宠物狗,都被咱们的人给逮了过来,还有一些娇贵的狗,干脆在抓捕的时候就被铁钳子给夹死了。” “……情况有这么严重?”王秋忍不住挑了挑眉毛,“……那可就更要多谢你的帮忙啦,孙师傅!” “……哪里哪里,这都是应该的,大家都是同事嘛……再说,小王你上回可是帮了我大忙呐……” 一般来说,普通市民的养狗登记手续,绝对不可能这么快捷就全部办妥,往往要拖上最少几天时间。但既然这一次是内部人员的事情,当然可以特事特办。再加上负责这事的老孙同志,正是上次在巡街打狗时把王秋丢下来迎战群犬,自己却逃之夭夭的老前辈,最后害得王秋浑身浴血地被抬进医院……总之就是欠下了一份极大的人情,作为一名节操还没掉光的老同志,老孙自然对王秋尽量通融一下,权当是赔礼。 “……嗯,这条哈士奇母狗是俄国货,名字是索尼娅?怪不得这么不耐热啊!感情是习惯了冰天雪地……如今这三十九度的大热天,确实是够它受的,但又不能把它的毛给剃了,否则就成怪物了……” 老孙同志一边抚摸着这条哈士奇的漂亮毛皮。一边啧啧赞叹,“……预防接种做过了吗?我怎么看着这条狗好像是遭瘟了啊!全身上下都病恹恹的,一点儿精神和力气都没有,连叫唤都不会叫唤一声!” “……哦,这个啊,我刚才已经让它在对面的宠物医院做过检查了,除了有点中暑和脱水之外。似乎没有染上什么其它的疾病。许医生按照最新出台的检疫安全规定,给它打了足足八针各类疫苗,看上去感觉整条狗的体型似乎都膨胀了一圈儿。此外。许医生还向我推荐了他最新研究的灌肠治疗法……” 王秋苦笑着说道,同时抬手展示出自己伤痕累累的胳膊和手掌——尽是带着血丝儿的新鲜狗牙印,“……可惜这阵子天气太热。因为中暑发病而被送到宠物医院里的狗太多,排了老长老长的队伍,许医生和他的两个助手忙不过来。结果,许医生就要我自己帮忙按住这条哈士奇,他在后面给狗做灌肠。 没想到这条哈士奇不愧是狼狗,这骨子里的狠劲儿就非同一般,明明原本看上去已经是气息奄奄的,谁知灌肠针筒刚一插进去,马上就‘嗷——’的一声窜了起来,又抓又咬。凶狠得要命,一下子就把我给搞成了这副模样。最后许医生只好给这条哈士奇打了麻醉针,这才勉强让它安静下来……” 说到这里,王秋当真是一阵悲从心来,“……幸亏我上个月才刚打完最后一针狂犬病疫苗。病毒免疫的有效期应该还没过,否则这回又得再去注射一回了!” “……原来是麻醉过了啊!看不出原来还是条猛犬呢!”孙师傅顿时恍然大悟,然后立即对王秋耐心叮嘱:“……小王啊!你把这条哈士奇带回家里之后,一定得要用最粗的铁链子栓起来,最好在屋里圈上几天,不要带出去溜达。等到最近这一阵严打风头过去了再说。千万别把它放出去咬人,否则的话,要是在这阵子撞上了枪口,就算是咱们交情好,罚款什么的或许还能通融通融,但你这狗的命就恐怕是救不得啦!” 对于这些纯属善意的劝告,王秋自然只能连连点头称是。 然而,这天似乎注定就是王秋的霉运日,就算是给最新邮寄过来的哈士奇办完了登记,拖着它回到了家里,各式各样的乱子也都是一刻不曾平息——王秋才刚刚上了个厕所,转身就发现狗笼子空了,又听见厨房里有响动,赶紧奔过去一看,发现这条哈士奇已经被不知内情的雪姬黛兰用粗麻绳给捆在了砧板上…… 好吧,在以肥狗为主要肉畜,比韩国人还要喜欢吃狗肉的阿兹特克公主眼里,这条价值昂贵、外观漂亮的的哈士奇,也就是“新鲜的食物”而已……当王秋提着裤子从厕所里奔出来阻止的时候,雪姬黛兰已经拿着一把最大号的菜刀在狗肚皮上比划,同时倒了一大盆开水,准备给这条狗褪毛…… ——经过这几天的现代生活突击培训,雪姬黛兰虽然还不会用微波炉、电饭煲和煤气灶——主要是王秋他们不敢让雪姬黛兰使用这些“危险品”,但她好歹已经知道热水瓶里装着的是什么了。 不过,这条哈士奇也着实顽强,尽管在这个酷热的日子里饱受磨难,并且打了麻药气息奄奄,嘴巴上还绑了好几圈铁丝,但依旧呜呜叫着死命挣扎……可惜就如同阿兹特克金字塔上的活人祭品一般,若是无人相救,终究逃不过开膛破肚、砍头挖心,最后还要被下锅炖煮的凄惨死法。 于是,王秋只好赶紧抢下雪姬黛兰手中的菜刀,把快要被吓死的哈士奇从砧板上救出来,丢进一只预先垫了碎纸屑和泡沫塑料的大纸板箱里。然后,他又对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雪姬黛兰,耳提面命地反复叮嘱了好几遍,明确指出这条哈士奇不是食物,并且表示雪姬黛兰愿意下厨帮忙的热心可嘉,但是在完全掌握了这个世界的生活常识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擅自行动…… 等到把一切乱子全都收拾完毕,又下厨做了一锅面条作为午饭,心力交瘁的王秋才独自走进卧室。打算睡个午觉,同时把雪姬黛兰继续留在沙发上看电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把这条已经晕厥过去的哈士奇给拖进了卧室,丢在角落里,以确保它一直在自己的视线内,不会再遭到更多的劫难。 然而,王秋万万没有想到的。自己在醒来之后究竟会看到怎样不可思议的场景。 ———————————————————— “……呼!已经到下午三点了吗?感觉睡得好爽啊!” 在手机闹铃的音乐声中,王秋慢慢地睁开眼睛,然后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然而,当他从床上坐起来,扭头往房门口看过去的瞬间。立刻夸张地整个人冻结了。 就在卧室房门附近的地板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位熟睡着的金发美人! 她拥有一头闪闪发亮的金色长发,白皙透亮的滑嫩肌肤,精致的五官,优美的脖颈,纤细的腰肢……浓密的长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显得分外柔媚而又诱人。而美丽精致的锁骨线条,也非常具有吸引力。 王秋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将目光从这位金发美人的锁骨处再往下移,一对柔软而又硕大的傲人胸部。立刻跃入了他的视野……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位金发美人都是一丝不挂,身上连一块布片都没有。由于她此刻正侧着身子,就更加醒目地凸显出了她那傲人的双峰。 每当这位身材高挑,窈窕秀丽的金发美人。微微张开娇艳红润的双唇,向外轻轻呼气的时候,她那对丰满的胸部,就会随之出现些许令人目眩的震动——莫非,这就是传说中所谓的“乳摇”吗? 如此堪称艺术品的美妙躯体,竟然在自己的面前一览无遗……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为了确认此刻的状况。王秋懵懵懂懂地抬手试着拧了一下自己的脸……咝——好痛! 脸蛋上传来的痛楚,证实眼前的美景并非幻梦。但头脑中的理智,又在不断地拷问着他的心灵。 午睡醒来,卧室里突然冒出一个裸体的金发美女,远比冒出一个窃贼或杀手还要不合理啊! 莫非这是某个爱搞怪的家伙折腾出来的恶作剧,或者是更可怕的致命陷阱?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伴随着微不可闻的自语,一抹冷汗顺着王秋的脸颊慢慢滑落,而身边的美景却让他再也移不开眼睛。 于是,出于每一个健康男人的本能,王秋穿着短裤和汗衫,从床边下来,蹑手蹑脚地走到这位金发裸女的身旁,然后蹲了下来,仔细端详着这具充满魅力的美妙胴体。 似乎是察觉到了某人的炙热视线,这位金发美女突然“嗯唔”地翻了个身,将屁股对着王秋,而胸部更是一阵激烈的晃动……这样的刺激和诱惑,使得王秋再也按捺不住,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就将颤抖的右手抚摸上了美人的光洁丰臀,想要确证这究竟是现实还是幻梦。 于是,他的手掌立即传来了一阵紧绷、结实、而又温暖的肉感,还有堪比煮鸡蛋的弹性和光滑度。 然后,在下一瞬间,他的胸口就感到了仿佛被全速行驶的摩托车正面撞击的剧痛…… —————————————————————— 索尼娅可以用自己的灵魂发誓,这段前往中国赴任的噩梦旅途,绝对是她有生以来最羞耻的黑历史。 ——由于被酒精和烟草毒害了脑子的伊霍诺夫斯基上校,擅自挪用了组织上拨发给她的旅差费去痛饮“神圣的红牌伏特加”,导致剩下的款子完全不够用,害得这位狼人妹子不得不进行一次感觉很糟糕的完全变身,以宠物狼犬的形式,被一家国际宠物托运公司邮寄到中国。 这意味着她必须裸体爬进笼子,在狭窄的机舱内,跟一群外观很可爱、气味却不怎么好闻的狗狗作伴。 而她的行李和衣服,则同样被伊霍诺夫斯基上校以国际邮包的形式,从遥远的东欧冻土寄往中国。 当然,从乐观的角度考虑,以狼狗而非人类的形式进行跨国旅行,也是有着很多好处的:首先是不用办理护照,免得被那些******的黑心贩子们给宰上一刀;其次是价格实惠,托运费比经济舱的机票还要便宜一大截;第三是公司会提供特殊的餐饮服务——带着浓烈防腐剂气味,肉质十分可疑的狗食罐头! 不过,无论这些狗食罐头再怎么难以下咽,总归要比野外生存训练中啃的虫子和壁虎稍微好一点儿。 但索尼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家服务态度异常坑爹,貌似刚刚成立的国际宠物公司,居然把好几条狗塞进了同一只大笼子里,而且她还差点被一条违背季节规律强烈发情的公狗按在地板上求交配! 幸亏索尼娅的战斗技能非同小可,哪怕是在备受约束的狗笼子里,也能轻易碾压那些喘着粗气的发情公狗……当这家飞机终于抵达上海机场的时候,同一只笼子里的另外五条狗,已经有两条狗血肉模糊地瘫倒在角落,而另外三条狗则四脚朝天地躺在地板上袒露肚皮,以犬类特有的身体语言向索尼娅表示投降了。 然而,机舱铁笼里的倒霉经历,对于可怜的索尼娅来说,还只是噩梦的开始。 接下来,在被挪出阴暗的机舱之后,高达三十九度的恐怖热浪,还有在转运途中的长时间曝晒,很快就让习惯于寒冷地区气候的索尼娅,陷入了意识不清的晕眩状态,甚至连恢复人形的力量都丧失了。 在半醒半梦之间,她感觉自己似乎经历了许多可怕的遭遇——比如说被一帮穿着白大褂的混蛋打针和灌肠啦,被一个流着口水的少女绑在砧板上拿菜刀比划啦……总之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不堪回首。为了保护自己的脆弱心灵,索尼娅宁肯把这一切当成是中暑之后的可怕噩梦。 而更令她感到气愤的是,当她终于朦朦胧胧地来到某个阴凉的地方,好不容易战胜了暑热和麻药的困扰,成功地发动异能恢复了人形,然后浑身脱力地瘫倒在地板上,微微喘息着睁开了眼睛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一个色迷迷的年轻男人,正蹲在自己身前,神态十分猥亵地抚摸着自己裸露的肌肤…… 这诡异的触感,让索尼娅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同时忍不住挥动了正义的制裁铁拳 “……去死吧!色狼!”(未完待续。。) 第十章、欢迎狼人政委小姐 第十章、欢迎狼人政委小姐 一团明亮的大火球高悬天际,万道刺眼的金光透过薄薄的层云,像利剑一般刺向大地。http:/// 行走在几乎要让人窒息的热浪中,穿戴着短袖运动衫和帆布板鞋的马彤,忍不住打开领口的扣子,毫无淑女仪态地用折扇朝着胸口扇风,同时咕噜咕噜地往嘴里一口气灌了小半瓶冰镇可乐。 这好像大火炉似的见鬼天气,可真是不够爽利! 按照日历来算,如今明明都已经是秋天了啊! 由于炙热的阳光和焦灼的空气,实在是令人畏惧,作为一名资深腐女、宅女和百合女的马彤小姐,甚至提不起精神搭乘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去“猫之穴”书店选购最新的日本原版动漫期刊和塑胶手办了。 回忆起之前在墨西哥海滩享受过的美妙假日,对比着如今的无聊生活,她不由得发出了幽怨的叹息。 唉,同样是炎热的盛夏,为什么沙滩的海风就是如此的清爽宜人,而城里的热风却像胶水般粘稠呢? 而更让她感到无比幽怨的,则是来自于左邻右舍、街坊乡亲们的流言蜚语。 “……哟,彤彤啊!最近听说你已经搬到王秋家里去住了?小两口的进展速度似乎不错嘛!” 街角开蛋糕店的张大婶,带着一脸暧昧的微笑,突然凑过来朝她搭讪,“……怎么样,啥时候去办证?” “……哪有的事。只不过是王美玲阿姨打电话过来拜托,让我照看一下他家的笨儿子罢了” 对于这个颇为八卦的大婶,马彤只得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干巴巴地如此答道。 “……哦?连王家的妈妈都已经承认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很遗憾的是,张大婶似乎只能听进去她愿意听到的事情,“……我就说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跟王秋从小到大的感情都那么好。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儿啦!唉,话说回来,你小时候明明是那么乖巧文静的一个好姑娘。可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就开始整天疯疯癫癫的,老是跟一帮不三不四的人一起去打游戏和喝啤酒。此外就是穿着花花绿绿的奇怪衣服,跟着一帮同样奇装异服的家伙跳大神(COSPLAY表演)。毕业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咱们这些街坊邻居,都在暗地里为你的终身大事发愁哟!” 说到这里,张大婶更是抹了抹湿润的眼眶,露出一副“赔钱货疯丫头终于有人肯要了”的欣慰表情,“……幸亏,还有王秋这个重情义的好小伙子愿意要你,人家虽然年纪小了点。相貌也不够帅气,但胜在吃苦耐劳,能打敢拼。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人家,要知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那个店……” 对此。马彤在脸上勉强维持着仿佛胶水粘贴一般的僵硬微笑,额头上却已经忍不住一根根青筋直跳。 ——谁要跟那个容貌不够清秀,性格懒懒散散,在耽美漫画既做不成攻也做不成受的家伙结婚啦?! 我最喜欢的东西,永远都只有萌妹子、萌妹子和萌妹子啊!最多再加上很可爱的女装正太! 嗯,实在不行的话。我的对象也要有着BL漫画男主角一样的设定——瘦弱的身材,柔顺的黑发,俊美的面庞,外加一副恰到好处的眼镜,一看就知道是可以任凭我随意压扁揉圆,乃至于******的弱气受…… 张大婶啊,你以为我会说出来,我这一回之所以答应了王美玲阿姨的请求,搬到王秋的家里跟他一起住,除了逃避债务危机,顺便找个能够免费管饭的地方之外,主要还是因为他家里有一只很让人中意的无节操阿兹特克族萌妹子,可以毫不在乎地每天脱光光和我一起玩各种耻度爆表的羞耻PLAY吗? 更妙的是,王秋对这事似乎保持着默认的态度,并不觉得自己被戴了绿帽——说穿了,这种事情想想也能明白,对于一名青春期男性来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顺利攻略并且推倒了一只带有百合属性的萌妹子。如此一来,他在收获了一只萌妹之后,就会有很高的概率,可以把这只百合妹子的姬友给一锅端了! 像这种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的高回报投资,不管是哪个宅男和闷****,肯定都是举双手赞成的吧! 不过,王秋学弟,如果你当真是抱着这样的妄想,那么你可就是大错特错,乃至于自寻死路了! 就算从小到大的交情再好,本小姐也不是你能够攻略的目标哟!嗯,最多恩赐你舔我的脚趾头吧! ——伴随着上述邪恶的幻想,马彤学姐忍不住一脸阴郁地呵呵冷笑起来,傲娇女王气场全面启动…… 总之,在承受了炎炎烈日和流言蜚语的反复折磨之后,马彤终于带着一腔幽怨郁闷的纠结心情,回到了王秋的家里。刚刚跟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雪姬黛兰打了声招呼,又瞅了一眼正在全神贯注地打着《红色警戒》的蔡蓉,然后就听见楼上的卧室里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乱响,让灰尘窸窸窣窣不停地往楼下掉。 “……喂喂!给我安静一点!王秋学弟,难道是楼上闹耗子了吗?” 她随手抓起一根扫帚,捅了捅天花板,没有得到任何答复,便径自走上了楼梯,一边走还一边高声嚷嚷,“……喂!王秋学弟!新政委的事情我已经去打听过了,上边说正在进行核查,在最近的两三天里应该就能有准确的回复。还有今天寄来的那条狗,我也已经办好了编制,以后就算是单位里养的公务用犬了……” 马彤学姐一边如此说着。一边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卧室的房门前,刚要推门进去,却突然听到了王秋压着嗓子的微微呻吟,还有……还有女孩子的喘息声? 诶?雪姬黛兰和蔡蓉不是都在楼下的客厅里么? 难道才这么一转眼时间,王秋又从哪里勾搭上了新的软妹子?这家伙啥时候有了这等本事? 哦,我明白了,他一定是躲在房间里。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偷偷欣赏饭岛爱、武藤兰等德艺双馨的日本女演员们的“爱情动作片”吧!真是的,这种片子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出来看啊! 一向节操匮乏的马彤学姐。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重新恢复了淡定的表情,然后“滋啦”一声推开了王秋卧室的房门。“……另外,我还给你领来了公家的狗食罐头,请你出来看一看……” 下一瞬间,马彤学姐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说到一半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这个房间里的情形,初看上去真是十分的暧昧。 ——全身只穿了短裤和汗背心的王秋,正翻着白眼,无力地瘫倒在地板上,脸色通红地发出微弱的呻吟。而另一位全身赤裸的陌生金发美少女,则气势十足地骑着他的腰上。一只手死死捂住了王秋的嘴巴,让他发不出喊声,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根从王秋的牛仔裤上抽出来的皮带,似乎是要把王秋捆绑起来。 仔细看去,在这位金发少女的头上。还直直地耸立着一对毛茸茸的狗耳朵,在她的屁股后面,则拖着一条好似貂皮围脖般蓬松柔顺的漂亮尾巴。 这算是什么?金发犬耳娘的重口味调教SEX?外加送货上门的外卖服务? 还有,这是从哪个俱乐部叫来的超高级金丝猫应召女郎?王秋这家伙能够支付得起这样的开销么? 不对,更关键的问题在于,像我们这样的小城市。居然也有这么上档次的高消费娱乐场所吗? 最后的最后,既然你有办法找到这么棒的金发萌妹子,为什么没有带上我一起玩?真是太小气啦! “……对不起……打扰了,请你们继续……咔嚓!” 伴随着一片混乱到了极限的思绪,马彤学姐带着僵硬的笑容,慢慢退了出去,同时顺手带上了房门。 “????”×2 ——正滚翻在地板上“贴身肉搏”的两人,见状顿时全都陷入了石化般的僵硬状态。 又过了三秒钟之后。 “……咚!!!” 单薄的木质房门,再一次从外面被狠狠地撞开,甚至在墙上留下了几道裂缝。脆弱的门轴更是经受不住这样的摧残,索性与墙壁脱离了开来……肾上腺素急速分泌、暴力因素完全发作的马彤学姐,单手抓着门把手,将整个门板凌空提在手里,另一只手则颤抖着指向两位彼此肢体紧密交缠的“狗男女”,高声呵斥: “……让你们继续才有鬼啊!!!这真是太让人羡慕……不对,是太让人愤怒了!两个不知羞耻的家伙!王秋!你这色鬼难道忘了你妈妈的话吗?在大学毕业之前,所有不纯洁的异性交往一律禁止!!!” 破门而入的马彤学姐,从鼻孔里喷着粗气,脸色绯红得好似煮熟的螃蟹,几乎是怒发冲冠地大叫道。 “……咳咳,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马彤学姐……”王秋勉强从索尼娅的铁掌下挣脱出来,挣扎着仰起上半身,咳嗽着想要答话,“……她就是今天早上用邮包送到我们家里的那条狗……” 下一刻,他就被一只雪白晶莹的小脚狠狠地踩倒在地,同时伴随着一声既羞且怒的咆哮: “……你这不要脸的变态,说谁是没用的狗狗啊!我可是荒野上的狼!最勇敢的狼人战士索尼娅!” ——在俄语里,狗是可爱的动物,把人比喻成狗并不算是侮辱。但问题在于,索尼娅是一个狼人……正好戳中了敏感点有没有?! 于是,在王秋同学已经遍地狼藉的卧室内,又一轮新的鸡飞狗跳的大混乱,再次拉开了序幕…… —————————————————————— “……总而言之,这个之前把我带到宠物医院去打针和灌肠的变态男人。就是你们的队长?然后还有一位副队长,一位由前任队长降级下来的普通队员,一位从异界带来的编外人员……这个编制真是够诡异啊!” 好不容易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依然保持着战斗状态——也就是带着狼耳朵、狼爪和狼尾巴的狼人状态——的索尼娅政委,一脸不爽地坐在王秋的床上,用不满而挑剔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几名未来同僚。 一位是穿着汗背心与短裤。刚刚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的年轻男性,此时正对着自己呵呵地傻笑。 一位是身穿草绿色旧军装,头戴老式六角帽。脚上套着迷你型号的高筒军靴,帽徽却是一只红色螃蟹的可爱小女孩,此时正满脸好奇、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的耳朵和尾巴。似乎很想要扑过来好好掐上几下。 一位是穿着短袖运动服和帆布板鞋,仿佛刚刚走下网球场的运动型年轻女郎,虽然带着一脸和煦的微笑,但不知为何却让她有一种面对着食肉动物的错觉,仿佛对方正在把自己当成是猎物上下打量一般。 一位是全身只穿了一条围裙,有着小麦色肌肤、健美体格和活泼大眼睛的印第安人美少女,看上去貌似十分天真纯洁的模样——但索尼娅此时已经清楚地回忆了起来,在几个小时之前,就是这个貌似一脸天真的小姑娘,十分凶残地把自己绑上了砧板。差一点就要用菜刀把自己开膛破肚,做成一锅炖肉汤…… 最后再加上自己……唉,作为一名理应永远严肃认真,保持面瘫表情的政委同志,这次调动岗位之后给未来同事们留下的第一印象。居然是赤身裸体、活色生香的“坦诚相见”……这种体验实在是糟糕透了。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组织上竟然没有及时把自己的消息发送过来! 这个岔子最后导致的可悲结果,就是害得索尼娅被不知内情的未来同事们,真正地当做一条狗对待——打疫苗、拴狗链、塞进浴盆里洗澡、梳毛、甚至还有灌肠!全身上下所有不该看不该摸的地方,统统都被看过和摸过了一遍。让羞愤欲死的索尼娅,真的很想就这么两眼一黑晕厥过去,偏偏还不知道该如何发作——严格来说,不知内情的中国同志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只感到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在心头来回荡漾。 与此同时,脸上带着肿块,胸口一片乌青的王秋队长,也正双眼放光地欣赏着索尼娅政委的动人芳姿——由于衣服、行李和装备都还没有被邮寄过来,索尼娅只好歪歪斜斜地披上了王秋的白衬衫,然后臭着可爱的小脸蛋,翘腿坐在床上……她或许以为这样多少有了些遮掩,却不知道所谓的裸体衬衫,乃是在视觉诱惑力方面仅次于裸体围裙,能够让宅男们感到极度愉悦和兴奋的超级大杀器啊! 如果说雪姬黛兰的胸部是未成熟的青涩果实,那么索尼娅的胸部就是熟透到一掐就流汁的甘甜水果了! 而且,这位自称来自于切尔诺贝利秘密基地的狼人少女,本身也是充满了一种颇为奇异的魅力。 ——仿佛丝绸般柔顺光滑的金发,宛如湖水般碧绿的明亮眼睛,微微翘起的可爱琼鼻,掩藏在单薄衬衫下面的傲人双峰,以及那一对娇嫩的粉红蓓蕾……白皙如雪的光洁皮肤,有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一般温暖细腻;毛茸茸的三角形双耳,则犹如警惕的小狗一般直挺挺地竖立在头顶上。 两只造型优美的狼爪子,虽然看上去颇有些杀气腾腾,但也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上面的小肉球。还有一条毛色光鲜,貌似貂皮围脖的蓬松大尾巴,则被她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梳理着,上面的毛发偶尔会突然弹开,好像针一样一根根地竖立起来,看起来显得分外有趣。 说起来,王秋在淘宝网上也见过类似的玩意儿,但那种假尾巴是要插进肛门进行固定的,长期佩戴的话似乎很容易患上痔疮,而且插上之后就没办法穿裤子……而且,冒牌货的观感更是跟正牌货完全没法比。 ——面对着漂亮的俄罗斯狼人少女,王秋这个觉悟不够高的家伙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目瞪口呆地指着她的耳朵和尾巴,大叫一声“这不科学”!而是……好想要玩一玩这条毛茸茸的银灰色华丽尾巴啊! 总而言之,一看到这位要身段有身段,要相貌有相貌的金发狼女,王秋这个没节操的家伙霎时间就感到眼前一亮……但是,回忆一下自己刚刚对这位金发萌妹子做了些什么,王秋又忍不住感到有些肝颤——打疫苗、下麻药、灌肠……好吧,人家没有把自己当做生死仇敌来看,就已经很讲纪律,很有节操了。 看起来,得要想办法做些什么,来跟这位新来的狼女政委缓和一下关系。毕竟未来还有许多事情要靠她出手……嗯,好像俄国人都喜欢喝酒,那么就请她出去痛痛快快地喝一顿,或许就能一醉解恩仇了? “……呵呵!虽然之前发生了很多不太好的误会,但还是请大家鼓掌欢迎索尼娅政委的到来!” 王秋先是干笑着拍了两下手掌,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钱包,最后作出如下决定,“……好啦,现在也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所以我们立即就出发,到街对面的‘东北一家人’菜馆,去要几个酸菜鱼、小鸡炖蘑菇、土豆炖牛肉之类量多实惠的东北特色菜,再开上几瓶红星二锅头和老白干,给索尼娅同志接风!” 一听说接下来有欢迎宴席,原本还闷闷不乐的索尼娅,立即就兴奋地摇起了尾巴,然后收起尾巴、耳朵和爪子,完全恢复了人形,“……要请我喝酒?呵呵,好吧,我承认你其实是个好人,队长同志!” 她一边不经意地给王秋发了张好人卡,一边提出了补充要求,“……但是,我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没法出门,请你给我一件能穿出去的衣服好吗?” 对于这样一点合情合理的小小要求,王秋自然是满口答应。于是,又过了一刻钟,穿上了王秋参加大学军训时那套作战服的索尼娅,就高高兴兴地跟着未来同事们一起去下馆子了。 但是,仅仅一个小时之后,坐在“东北一家人”菜馆里的王秋,就一边瞠目结舌地盯着桌面上以惊人速度不断堆积的空瓶子、空盘子和苹果核,一边开始为自己的可怜钱包感到严重的担忧。 “……糟……糟糕了!这个俄国小姑娘到底是在喝酒还是喝水啊?!她的肚皮难道是一个黑洞吗?”(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王秋家の家计事情 第十一章、王秋家の家计事情 某个炙热初秋的周末夜晚,王秋家的客厅内,正在召开一场严肃认真的重大会议。 除了对于现代社会还缺乏足够理解的雪姬黛兰之外,王秋团队的全部人员悉数在座。 “……现在,我们必须面对一个十分严峻的事实——早在上周银行账户被冻结的时候,我们的财政问题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而随着索尼娅同志的抵达和加入,本周的财政问题又继续往前迈进了一大步!” 王秋同学很有领导风范地拿着一张讲话稿,套用苏联解体初期俄罗斯财政部的某句名言,对桌边心不在焉的众人严肃宣布说,“……为了避免我们的餐桌被摆上狗食罐头,从现在开始就必须要想办法了!” ——自从索尼娅政委上任就职以来,王秋口袋里面的钱,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缩水。 而由于之前的错误申报,索尼娅的政委编制在刚刚过去的一周时间内,一直都没能被批下来,得不到有关部门的承认,自然也就没有办法领到相应的薪水。反倒是之前有关“公务用犬”的编制居然被批了下来,从上面拨发了一堆狗食罐头、几大包狗食饼干、一个狗项圈和一根狗链…… 但是,很显然,王秋是没法把索尼娅当成宠物狗来饲养的——否则的话,当心被狼人给咬杀啊! 于是,王秋家的财政状况。从此不得不在赤字的泥潭之中越陷越深,以至于很快就到了破产的边缘。 ———————————————————————————— ——索尼娅,全名为索尼娅.德米特里.伊万诺维奇,出生地是莫斯科,身份是前苏共党员,以及常驻切尔诺贝利辐射区,监视那个水泥棺材和全世界第一批虫洞的“苦艾草”特殊部队少尉。 在1987年底。她奉命执行一次秘密任务,并且不幸滞留于某个时间流动极为缓慢的异世界,然后在一年前从异界返回。并且愕然得知了红旗落地、祖国崩溃的噩耗——对于她来说,时间仅仅过去了三天而已。 在借调到王秋的队伍中之前,索尼娅同志隶属于共产国际红色战士联盟的分部“最后的苏维埃”。该组织主要分布在前苏联各国境内,由苏联崩溃后依然未曾放弃红色理想的某些特殊部门成员,或者说冷战遗民们组成,在资金方面严重依赖于“中国同志”的接济。 嗯,还有一点需要补充的是,索尼娅是一位狼人,一匹来自北方的母狼,一位虽然平时与常人无异,在战斗状态下却能够冒出狼耳朵、狼尾巴和狼爪子、一爪子下去就是五道血印的狼人战士。 除了半人半狼的战斗状态之外,在必要的时候。她还能变成一只外貌疑似哈士奇的微型萌狼,不过若是进行这种完全变身,索尼娅的战斗力反而会比狼人状态大打折扣,最多也就是一条比较凶的狼狗而已。 此外,这一变身过程完全没有遵守基本的物质守恒定律。怎么看都很不科学。 更加需要补充的是,她的狼人血统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大爆炸之后的副产品。 ——在欧洲的民间故事之中,狼人是一种有着悠久历史的传奇生命。 早在公元之前,遥远的希腊罗马时代,在莱茵河东岸的日耳曼人聚居地。那片广袤而幽暗的黑森林之中,就活跃着许多身上披着粗犷的狼皮和熊皮,手中挥舞着巨剑与大棒的彪悍战士。这些生活在黑森林的勇士们,相信自己只要穿戴上猛兽的毛皮,就可以像这些猛兽一样强大。而跟他们进行战斗的罗马军团,也确实是震惊于他们超人的力量,并且诞生了与之相关的种种传说——这就是欧洲“狼人”的最早起源。 然后,北方的“狼皮狂战士”传说,渐渐散布到了南方的意大利、希腊和埃及,与当地的吸血鬼传说结合起来,最终就形成了“狼人与吸血鬼”这两个纠缠千年的冤家死对头——在各地的吸血鬼故事里经常会出现狼人,而且基本都是以奴仆或死敌的身份出现,正如同罗马帝国时代的罗马军团和日耳曼战士一样。 总的来说,狼人的活动范围十分固定,一般都集中在欧洲附近,美洲地区也有一点零星分布,但在其余的大陆就基本上没有了。在漫长而又黑暗的中世纪,狼人和吸血鬼的恐怖传说,曾经让每一个蒙昧的欧洲人在夜里颤抖。而能够驱邪除魔的教会圣骑士和武装修士,则是唯一能够抵御这些异类的力量。 黑暗阵营和光明阵营之间,历经千年的纠缠厮杀,曾经是欧洲神秘世界的主旋律之一。 不过,随着现代科学的昌盛,各种神秘的力量便开始日益衰微,无论是黑暗阵营还是光明阵营。 到了十九世纪上半叶,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科学共产主义理论,随着《共产党宣言》一起轰然诞生之后,本来就已经衰微的狼人和吸血鬼,更是以惊人的速度,在整个欧洲的范围内绝迹消失。 根据一些秘密资料的记录,欧洲狼人的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十月革命时代的俄罗斯;而最后一个有着明确记载的南欧吸血鬼家族,则消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烽火硝烟之中……截止到二十世纪中期的冷战年代,至少在欧洲的范围内,科学阵营已经对神秘阵营取得了碾压式的胜利。 无论是铁幕东边的“民主世界”,还是铁幕西边的“自由世界”,都已经完全没有了“传奇生物”的生存空间。就连这个世界的其余角落,各种超自然神秘力量也都是日益衰微、穷途末路。其中一部分运气好的。还能在某些偏僻的地方苟延残喘;而运气不太好的,干脆成了“破四旧”的“专政对象”。 然而,连接异时空的虫洞,却让某些早已消失于历史长河的传奇种族,再次拉回到了这个世界之中。 而第一个虫洞的诞生地点,就在前苏联的乌克兰北部,大名鼎鼎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附近…… ———————————————————— 有一种丛生的草本植物。名叫苦艾草,每一年夏季的乌克兰大地,都会覆盖着漫山遍野的苦艾草。犹如青绿色的烟云笼罩在荒野之上。在和煦的暖风中,这些茂盛的苦艾草会开出一簇簇小而密集的黄色小花,让阵阵清香随风飘散。伴随着一丝辛辣的味道,一直扑向世界的尽头…… 切尔诺贝利,在乌克兰语中就是苦艾草的意思。 而苦艾草在乌克兰民族的寓言中,就象征着世界的尽头 1986年4月25日这一天,对于这颗星球上的很多人来说,就是旧世界的尽头,以及新世界的开端。 ——就在1986年4月25日夜晚,那场震惊世界的切尔诺贝利核灾难爆发之后不久,现代历史上的第一个虫洞,也在这片饱经核辐射蹂躏的乌克兰废土上悄然诞生。 正当苏联官兵们顶着致命的辐射。开着直升机和运输车奋力苦战,努力浇铸着切尔诺贝利的水泥棺材之际,几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狼人,也在4月25日之后不久的某个月圆之夜,突然穿过虫洞来到切尔诺贝利。并且袭击了少量的当地难民和救灾士兵,使得他们受到感染或者说诅咒,变成了狼人的同类。 大惊失色的克格勃,在发兵捕获这些狼人之后,立即对他们进行了突击审讯,最后却发现这些狼人原本就是苏联公民。而且还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员工…… 他们在核电站爆炸的一瞬间,就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遥远的中世纪欧洲。接下来,这些可怜的苏联人,先是因为“奇装异服”和语言不通的缘故,在某座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城堡外面,被教会的白袍骑士们当做异教徒追杀,随即在他们逃进黑森林之后,又很倒霉地遭遇了一伙狼人,并且惨遭狼吻……其中大约一半的苏联人当场被狼人咬死,而剩下的一半苏联人则受到感染,也变异成了狼人。 再后来,他们就发现身边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黑洞,几个勇敢的家伙试着跳进去之后,就再次回到了1986年的苏联,刚刚爆发过核灾难,尚在抢救过程之中的切尔诺贝利。然而,此时的乌克兰却正值月圆之夜……于是,刚刚回到故乡的苏联狼人们,立即在月光下变身发狂,袭击四周的旁人,从而酿成了一场惨剧。 不过,根据有关部门的测试,发现这些狼人虽然有着种种麻烦与危险之处,但也有一个非常值得称道的天赋,就是完全不害怕任何辐射……于是,苏联方面开始选拔出一些最忠诚最勇敢的共产主义战士,通过秘密手段转化为狼人。目的是让他们可以长期驻守在切尔诺贝利辐射区,防范那个依然封闭着大量核燃料残渣的可怕水泥棺材,由于某种原因再次发生泄漏,从而造成一场危害整个东欧的恐怖灾难。 然而,苏联当局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一个个新的虫洞竟然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废墟的四周相继出现。驻守在切尔诺贝利的“苦艾草”秘密部队,不得不将主要精力用来镇压各类穿越虫洞而来的邪魔和怪物,并且派出精干人员组成特遣小队,穿越到某些“貌似比较安全”的虫洞对面,设法拯救出那些沦陷在异世界的倒霉蛋。 与此同时,新的虫洞也在世界上的其它地区相继出现,给这个动荡的世界,带来了许多早已消失在历史之中的产物——圣光闪烁的圣骑士又一次出现在了罗马教廷,吸血鬼贵族也重新出现在了剧变之后的罗马尼亚,英国的魔法师再次组成了公会,而在远东的岛国日本。也出现了更多的都市传说…… 至于在繁荣昌盛的东土天朝,则有了战斗力冠绝天下的超时空城管们,数十年来坚持不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乃至于杀出国门、杀出地球、杀到异世界的伟大战斗传说…… ———————————————————————— 嗯,背景介绍似乎有些扯远了。从现在起,言归正传。 总之,索尼娅这位“被自愿”投入切尔诺贝利拯救行动的模范军校生。就是在护送难民撤离切尔诺贝利辐射区的时候,突然受到了从异界回来的狼人的袭击,虽然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害。但却因此也变成了狼人,并且在此期间觉醒了空间异能,同时具备了抵御辐射和将自己传送到异界的能力。 接下来,索尼娅又被前苏联的秘密部门发掘出来,经过“政委塑造课程”的培训之后,加入了负责镇压各路邪神恶魔的红色战士联盟,执行异界探险任务,并且在重返这个时空之后,被借调到了王秋这里。 根据王秋的观察,索尼娅这只少女狼人的习性。基本上就和西方奇幻故事之中的狼人差不多——好战、嗜血、强悍、易怒,略带神经质,很容易发狂和暴走。但是,在共产主义理想的光环加持之下,这只少女狼人同时又被铁与血的纪律约束。具备着坚定的信仰和坚韧的斗志,不会像真正的野兽一样为所欲为,更不会饥渴得想要吃生肉喝鲜血,甚至能够凭借自身的精神和意志,轻松抵御住月圆之夜的发狂欲望。 可问题是,索尼娅政委虽然有着惊人的操守气度。惊人的胸部尺寸,但也同样有着惊人的饭量和酒量。、 结果,在第一天的接风宴席上,索尼娅就喝了五瓶二锅头和四瓶老白干,还有满满两大盆土豆煮牛肉,外加满满一箱苹果……等到吃完饭掏腰包结账的时候,王秋发现自己的脸都绿了——根本没点什么野山参炖鸡之类的高价菜,也没喝什么名酒,下的馆子更是最实惠的路边小店……居然硬是给吃掉了足足四千元! 接下来的几天里,索尼娅同样也是酗酒不断,老白干、啤酒、红酒、二锅头轮着番儿往喉咙里倒,天天都要把自己灌成醉狼才肯罢休。此外还要很多下酒菜,以及她最喜欢吃的苹果——索尼娅政委根本是光着屁股裸体上任的,乃是名副其实到不能再名副其实的“裸官”,因此一切的开销自然都得靠王秋出钱。 没办法,人家不远万里地过来帮你打怪兽,你最起码总得供着她吃饱喝足不是? 更何况,作为房东的王秋,除了腾出一间卧室之外,还得给她准备一套钢丝床和铺盖,外加一些简单的衣物和洗漱用品——索尼娅的行李邮包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寄到,貌似是在不知哪个环节被漂没了…… 这样一来,王秋手头仅有的两万元现金,很快就消耗掉了大半。而他和马彤身边偷偷藏着的几块黄金与宝石——前一次穿越异世界的时候,从阿兹特克帝国搜集到的战利品——又顾忌到纪委方面可能存在的监督,不敢轻易拿出去卖掉……结果就导致了本次“王秋家の家计事情”的专题会议的召开。 然而,尽管王秋已经深感财力匮乏,不知如何是好,但索尼娅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呃?生活经费不够用了?那么你就应该向上级部门申请拨款啊……嗷呜嗷呜……像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大家商量什么?人家今天晚上多喝了几瓶酒,感觉正犯困着呢!” 她一边发出类似猫、狗吃饭时护食的声音,一边大大咧咧地将餐桌上的糕点一扫而空,然后十分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把空的糕点盒往桌面上一丢,擦了把嘴就很彪悍地站了起来,“……好了,茶点已经吃过了,现在就该是好孩子上床睡觉的时间了!我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没事情不要过来打扰我!” 看了看索尼娅耷拉着耳朵、摇着尾巴绝尘而去的声音,又看了看桌上空空如也的茶壶和糕点盒,王秋只得无奈地哀叹了一声,把希望转移到了马彤学姐的身上,“……那个……学姐,既然新来的索尼娅同志提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那么作为国际贸易系毕业的高材生,不知学姐您对于解决我们目前的财政困难,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和建议?” 他不动声色地送了一顶高帽子过去,但马彤学姐的回答却是翻了个白眼,“……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咱们上一回可是弄丢了组织上的最高领导人,那位不可直呼其名的人形祥瑞,又赔上了那么一大笔国有资产,没给关到号子里吃牢饭就已经算是运气了!想要让银行账户解冻是完全不可能的。 至于薪水和经费什么的,倒是可以继续写报告申请一下。但是按照我的估计,在没有重大事件发生的情况下,根据公文流转的一般速度,上面怎么样也要一两个月才会搭理我们……”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叹息着耸了耸肩,“……唉,我们这些临时工,在某些领导眼里就跟擦脚布一样啊,有事情的时候用一下,没事情的时候直接丢在角落里发霉……没有新的任务,怎么可能会有更多的经费?” “……这个,其实我有一个建议,马彤学姐,你知道的,眼下我们刚刚结束了审查,还在敏感时期,身边藏着的黄金和宝石恐怕不适合立即变现……否则要是被抓住的话,可能就更加不妙了……” 王秋吞吞吐吐地说着,同时用充满了期盼的目光,不断地在马彤和蔡蓉之间游移,看得两位女同志都有些心里发毛,“……但是,你们之前花高价邮购的稀有品种塑胶手办、抱枕,还有其它一些动漫周边产品,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我知道有个地方聚集着很多肯花钱的御宅族,应该能卖得上高价……” 听到这句话,蔡蓉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从椅子上猛地弹了起来:“……王秋同志,一遇到困难,就想要搜刮纯洁少女们充满爱的收藏品,可是近似于吃软饭的糟糕表现哦!赚钱可是你们男人的事啊!” “……没错!”马彤学姐也立即附和,“……这些东西全都灌注着我满满的爱啊!怎么可以随便卖掉?” ——虽然是完完全全的强词夺理,没有一丝逻辑性,但拒绝的态度已经摆得很明确了。 好吧,指望两只死宅女在还能吃得上饭的时候,就贡献出自己收藏的心血,确实是有些不切实际。 可问题是,新的虫洞在哪里?新的任务又在哪里? 王秋只好退避三舍,低头长叹一声,决定能挨过一天是一天,等到明天再思考这个问题……若是实在没有办法的话,自己就说不得只好厚一回脸皮,打电话向身在上海的老妈讨钱了。 然而,正当王秋还在纠结着财政问题的时候,一份代表着薪水和经费的新任务,其实已经悄然来临了。 ——这一次的任务地点,位于日本境内唯一会给游客倒过来发补贴的地方,著名的福岛核辐射区……(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福岛之秋 第十二章、福岛之秋 秋风乍起,吹走了难耐的暑热,带来了久违的凉意。/ // 在这美妙的金秋时节,色泽如火焰般鲜艳的枫叶,又一次染红了日本东北部奥羽山脉的森林,远远望去,似烟似雾,姹紫嫣红,灿烂若云霞,绚丽得令人赞叹。 然而,在此时此地的山野之间,却既不见捡红叶的孩童,也难寻登山客的身影。 因为,这里是福岛——继切尔诺贝利之后,人类因为核电站事故而制造出的第二片辐射废土。 虽然距离当初那场惨绝人寰而又洋相百出,让外国人感到哭笑不得,让日本人觉得丢人至极的福岛核灾难,已经过去了好些年头,但福岛核电站四周的辐射强度,依然维持在一个相当可怕的水平。 所以,除了一些走投无路的倒霉蛋,基本上没有谁愿意待在这片充斥着致命辐射的废土之内。 今年三十五岁的高级电气工程师战场原清兵卫,就是生活在这片荒凉废土上的倒霉蛋之一。 熹微的晨光之下,刚刚结束了一整夜加班的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穿着一身有些皱巴巴的陈旧西装,右胳膊夹着文件袋,左手拿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神情疲惫地踩着枯黄的落叶,慢慢行走在双叶町的街头上。 环顾四周,无论是漫山遍野的绚烂红枫,还是金光粼粼的静美海湾,都无法提起他的兴趣。而身边空旷静谧、萧条破败的街景。则更是让他感到一股出奇的静寂和孤寂扑面而来! 放眼整个日本,除了倒了八辈子霉的福岛地区之外,恐怕再也没有哪个阡陌纵横、楼宇林立的城镇,在白天的街头居然会看不到一个人、一辆车,唯有清冷的秋风吹动地面的落叶,空旷寂静得仿佛鬼城……没办法,这里的平均辐射水平。已经达到了东京附近地区的一千五百倍,乃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死亡禁区、千真万确的辐射废土。所以,曾经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早已撤走。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街道和房屋。 站在一片死寂的街道上,望着空无一人的城镇,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叹息着闭上了眼睛。一边遐想着此地昔日的繁荣景象,一边忍不住回忆起了自己几年前在东京的上班族生活。 ——每天早晨都要身穿笔挺的西装,手持公文包,行色匆匆地挤进早上七八点钟拥挤不堪的地铁。在公司里忙忙碌碌地工作了一天后,还要跟同僚和上司一起到“居酒屋”,进行一番看似消遣实为煎熬的精神交流,最后拖着疲惫的身躯,乘坐晚上十一点左右的“终电”,即末班车回到冷清的家里——老婆和孩子都早已睡下了——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就是日本上班族的典型生活。 过去的战场原清兵卫,也曾经跟无数在小酒吧里醉醺醺地高叫着“压力好大”、“工作好辛苦”、“都快要过劳死了”的上班族一样,对这种“工蜂”般枯燥劳碌的生活,感到无比的厌倦,甚至是憎恨。可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对那段平淡乏味的日子颇有些留恋——就算是再怎么辛苦、再怎么压力沉重的上班族生涯,也总要比待在核辐射区,整日与致命的放射性物质为伴……这样恐怖的生活来得更强一些吧!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前妻,居然会在不知什么时候迷上了某个新兴宗教,或者说邪教。并且迅速达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她不仅参加了某些淫靡放荡的邪恶聚会,又背着他把几千万日元的家产统统捐给了这个邪教的宗主。更要命的是,她还偷偷跟黑帮借了一笔数额大得令人头晕的高利贷,在不知所谓的宗教仪式上挥霍一空,然后把账给记在了他这个一无所知的丈夫名下。 唉,当初在学校里明明是那么一个文静温柔的好女人,怎么会变成了这么一个宗教狂热分子呢? 最后,已经彻底疯狂了的她,甚至还想要逼迫亲生女儿向邪教的干部献身侍寝,说是什么“净化”和“祈福”……亏得女儿抵死不从,打破了那个神棍的脑袋,又惊动了邻居,才没有导致最糟糕的结果。 于是,在一切事情全部败露之后,他只得跟已经走火入魔、无可救药的前妻离婚,结束了这段噩梦般的婚姻。接下来,为了节省开支、清偿债务,战场原清兵卫不得不卖掉了祖传的独栋楼宇和自己的私家车,带着女儿搬进破旧的公寓,推掉一切场面应酬,省吃俭用,一个人同时做两三份工作…… 然而,尽管战场原清兵卫已经是在废寝忘食,甚至透支生命地努力挣钱,可根据他的反复推算,若是考虑到恐怖的利息,他至少还要努力奋斗上十五年的漫长时间,才能把前妻借的高利贷全部还清。 十五年啊!这阵子拼命下来,已经感到筋疲力尽、心力交瘁的战场原清兵卫,实在是不知道,在这种超高强度的工作环境之下,他原本就不算健壮的身体,到底还能不能支撑上十五年。 就算在十五年之后,他终于成功还清了债务,也不过是刷卡时为零罢了。女儿上大学的学费该怎么办? 结果,就在深陷高利贷泥潭的战场原清兵卫,对自己的未来前途感到彷徨无措的时候,东京电力公司的代表突然跟放贷的黑帮头目一起找上门来,提出了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条件:只要战场原清兵卫愿意在福岛核电站工作三年,东京电力公司就帮他一次性偿还掉全部的债务,此外每年还有两千万日元的薪水。 ——自从福岛核电站恢复正常发电以来,由于工作地点是在令人闻风色变的核辐射区。所以这个核电站的员工一直难以招聘。尽管东京电力公司一改昔日里斤斤计较、能用劳务派遣工就绝不招正式工的吝啬态度,不仅提供了优厚的福利,甚至给每个国中未毕业的临时工都开出了日薪五万日元的超高价,但是紧缺的新员工还是难以招募到。大家私下里都在议论:“……谁去福岛都是送死,没人稀罕这种要命的工作!” 于是,素来跟全国各大黑帮沆瀣一气的东京电力公司,立即就转而寻求“压库扎”(黑帮在日语中的音译)们的帮助。很快就张罗起了一大票杂牌军——其中包括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没几年可活的艾滋病患者、触怒了大佬被追杀的前黑帮混混、欠了黑帮大笔高利贷的债务人……甚至还有智障人士和外国偷渡客! ——虽然在福岛的核辐射区工作,基本上就等于是在拿性命做赌注。但问题是,与其现在就被黑帮乱刀砍死。然后尸体被塞进水泥桶,丢到东京湾里喂鱼,总归还是等到几年后再死于过量辐射要强一些吧! 然而。对于跟黑帮沆瀣一气的东京电力公司来说,卖力气的杂牌军固然好找——反正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走霉运的不良混混和债台高筑的家伙,在经济几十年不景气的日本要多少有多少——但是,真正具备着资深履历和丰富工作经验的优秀电气工程师,这种高素质高学历的专业人才,就没那么容易招募了。 偏偏对于一座正常运营的发电站来说,这样的高素质人才又是不必可少的——如果当真完全依靠这么一群没有半点电气知识的外行杂牌军去管理核电站,那么结果铁定是很快搞出一次更大规模的核灾难! 于是,深陷高利贷泥潭的战场原清兵卫,就进入了东京电力公司的视野。并且很快向他递出了橄榄枝——而已经走投无路的战场原清兵卫,在绝望之际,也只得咬咬牙接受了这份赌命的工作。他先是预支了半年的薪水,把女儿交给她的爷爷奶奶照顾,然后独自提起行李。来到了恍如鬼城的福岛核电站。 截止到这一天为止,战场原清兵卫已经在这片空旷死寂的辐射废土之中,坚持了整整二十八个月。 —————————————————— “……滴——滴——hello!战场原桑!这一次又见到你啦!怎么还待在这个鬼地方没走呐!” 伴随着清脆的喇叭声,一辆军用悍马驶过堆满落叶的空旷街道,然后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战场原清兵卫的身边。接着,一扇车窗被缓缓摇下。一名穿着迷彩服的黑人从驾驶座上探出脑袋,朝他摇手打招呼。 ——由于既担心核污染的扩散,又信不过日本政府发布的辐射信息,于是作为不成文的规定,自从福岛核危机爆发以来,位于东京横田基地的驻日美军司令部,在私下里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派个人去福岛辐射区转一转,用盖革计数器测量一番当地的辐射强度,看看有没有什么被日本人隐瞒的糟糕事态正在发生。 很显然,对于横田基地内每一位珍惜生命的美国大兵来说,这都是一项避之唯恐不及的倒霉差事。 最后,这项光荣的任务落到了黑人下士克拉克的头上——这家伙之前是从阿富汗战场转调过来的,然后还没出机场,宪兵们就惊讶地发现,这位克拉克下士的行李里居然夹带了二十公斤“罂粟制品”和差不多同样数量的大麻,似乎是打算在横田基地里开一家“阿富汗土特产直销店”…… 正愁找不出替死鬼的有关单位,顿时如获至宝,立即把克拉克下士逮进审讯室,好一番威胁恫吓,然后让他做一道选择题——要么按下此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代价是克拉克下士必须自愿担任“福岛核辐射侦察员”;要么公事公办,上军事法庭,并且“保证会按照最严厉的条例对你进行处理”…… 于是,被抓住了把柄的克拉克下士,不得不硬着头皮,一次又一次地“勇闯核辐射区”。期间,除了多次闯红灯和违反日本交通法规之外,这位克拉克下士倒也还算兢兢业业。每一次都真正地来到辐射区外围探听情况,从来没有弄虚作假,更没有像常驻琉球的美军士兵一样,在沿途闹出什么强暴女学生的丑闻…… 由于日本人别具特色的“日式英语”实在怪异,克拉克很快就找到并结识了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在整个福岛核辐射区内,曾经在美国留学的战场原清兵卫,是唯一能够用美式英语跟克拉克流畅对话的人。 “……你不也是又来了吗?克拉克先生!唉!你我都不是自由之身啊!” 战场原清兵卫丢下手中的香烟。又用鞋底把烟屁股碾碎,然后操着一口娴熟的美式英语回答道,“……请问。能不能让我搭个便车回宿舍?昨晚我一直在加班,连腿都要软了,实在是有点走不动啦!” “……OK!快上来吧!”黑人下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这边也正好有个人想要找你呢!嗨!美女,你要找的人就在这儿!这位就是常驻福岛核电站的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 美女?哪个美女会到福岛核辐射区这种鬼地方来?难道是留恋故土的当地原住民? 战场原清兵卫有些困惑地皱起眉头,随即看到悍马车的后门被缓缓打开,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腿。 接下来,一位穿着黄色夹克和齐膝格子短裙,留着披肩黑发,面容棱角分明的年轻女郎,便跳出了这辆悍马越野车,带着一脸爽朗的笑容。对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打了个招呼,并且进行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战场原清兵卫先生,您好!真是冒昧打搅您了!我是中国《东南日报》驻日办事处的实习记者王瑶。这次搭克拉克先生的车来到福岛核电站,是想对坚守在这里的工作人员做一次系列专访……” 她微笑着向战场原清兵卫伸出了右手,“……战场原清兵卫先生。请问您乐意接受我的采访吗?” 而已经很久未曾接触年轻女性的战场原工程师,则是又愣了一会儿,才迟疑地握住了“女记者”的手。 —————————————— 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在一片寂静的废弃城镇中反复回荡,显得分外刺耳和响亮。 克拉克下士驾驶的悍马越野车,在双叶町内年久失修的街道间转了几个圈。掀起无数干燥枯黄的落叶,很快便来到了福岛核电站的员工宿舍——这片荒凉死寂的辐射废土之中,极少数几个稍微有点人气的地方。 这里原本是一座颇为气派的银行大楼,门口还竖立着精美的青铜招财猫雕像和喷泉水池,但此时却已是一片狼藉,花坛里疯长着杂草,招财猫雕像上依稀可见一块块的污泥,留着当年曾经被海水淹没的痕迹。 “……王瑶小姐,这里就是我们的员工宿舍,从工程师到勤杂工都住在这儿。嘿,看上去挺寒酸的吧!” 战场原清兵卫率先跳下悍马车,然后指着前方虽然经过一番整修,但看上去依然颇为破败的钢筋混凝土大楼,对紧随其后的“中国记者小姐”如此介绍说。 “……为了给我们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生活环境,这座宿舍的四周,都被包裹上了一层最新研究出来的廉价防辐射复合材料……”他抬手指了指大楼墙壁和屋顶外面临时加装的白色护板。 “……至于这玩意儿真正的防辐射能力,根据大家用盖革计数器测量出的结果……”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苦笑着耸了耸肩膀,“……嗯,我只能说,这玩意儿基本上就像手机和电脑的防辐射贴膜一样,有了总归还是比没有要好,最起码能够有一点儿心理安慰作用……” “……唉,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福岛五十勇士,竟然坚守在如此艰苦、恶劣而又危险的环境里,日复一日、年如一年守护着东京都和半个日本的平安……” 女记者王瑶敬佩地叹息道,“……套用我国的行话来说,你们就是一群最可爱的人啊!” ——在2011年3月,日本先后遭遇地震、海啸、核泄漏的三重打击,福岛核危机全面爆发的时候,当整个世界都在对日本当局极度拙劣的救灾行动,以及各种怯懦、冷漠、荒诞、互相欺瞒、草菅人命,乃至于几乎毁灭了国家形象的糟糕表现,表示出震惊和嘲笑之际,也有一群可敬的日本人站了出来,在核灾发生后坚守岗位处理危机。用自己的热血和生命,为这段晦暗颓丧的灾难历史,抹上了一缕难得的亮色。 全球各地的新闻媒体,把这群人称为“福岛五十勇士”或“福岛五十死士”,称赞他们“向死而战如樱花般怒放!”“冒着生命危险拯救国家于核危难之中,非凡的勇气令世界为之动容!”“用自己的生命诠释了武士道精神!是日本平成年代最后的企业战士!” ——当福岛核电站周围的避难半径一再扩大,当其他人都紧急撤往安全地带的时候,这批人却毅然留守在了最危险的地方,用自己的生命给日本铸起最后一道安全屏障。 由于福岛核电站的每座核反应堆至少需要十几人进行控制,四座出了故障的核电机组,加起来总共需要五十人……所以,可歌可泣的“福岛五十勇士”传说,就这样诞生了。 传说中的福岛五十勇士,主要来自东京电力的子公司东电工业、制造核电站的日立制造所和鹿岛建设公司等单位。他们大多数人的岁数都在五十岁以上,有些人再有几个月就会从单位退休了。 但是,在福岛核危机爆发之后,这些可敬的老人却纷纷表示:“国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干这个工作的人,必须冲上去!”并且用自己的健康乃至生命为代价,筑起保护核电站的最后一道屏障。 在那段最危险的日子里,在自卫队、警察和消防队抗命逃走之后,这些老人硬是顶着致命的辐射,向已暴露的核燃料灌注海水,以防止燃料彻底融化后,泄露出的几千吨放射性尘埃使半个日本的民众遭殃。美国《纽约时报》称,这五十位誓死不撤的无名英雄,也许是在日本核危机中力挽狂澜的最后希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核危机的缓解,东京电力公司又陆续向福岛核电站增派了一些员工。但他们仍然是以五十人为一组的方式轮流值勤,所以还是继续被外界称为“福岛五十勇士”。 到了现在,所谓的“福岛五十勇士”,已经成了福岛核电站留守人员的代名词。 然而,对于中国女记者的衷心赞美,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的表现却有些奇怪。 “……最可爱的人?中国的报纸和媒体就是这么夸奖我们的?”他苦笑着叹了口气,“……很遗憾,我们从来没有像这样看待过自己,而东电和政府也从来没有像这样看待过我们……”(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勇士”的悲叹 第十三章、“勇士”的悲叹 在这个虚伪的世界上,总是有很多冰冷残酷的真相,被掩藏在花团锦簇的赞誉和颂词之后。/ 譬如说,王瑶小姐此次冒险深入福岛核辐射区,原本是想要采访那些被誉为“真正的武士灵魂”,“最后的企业战士”的福岛五十勇士,亲眼目睹一番日本武士精神的最后继承者。 但是,在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的引领之下,她却在这片辐射废土之上,看到了一群……怎么说呢,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日本人——其中有一部分干脆就根本不是日本人! “……这位菲律宾小伙子的名字叫做梅厄,是一位非法移民。他是藏在一艘集装箱船里,渡过南海偷渡到东京来的,然后刚一下船,就落到了某个跟东京电力公司有关系的黑帮手中……” 顶着天花板上时亮时暗、滋滋作响的电灯,行走在没有窗户的幽暗回廊内,战场原清兵卫一边跟迎面而来的某位黝黑矮小,一看就不像日本人的小伙子,随意地打了个招呼,一边跟王瑶小姐介绍说,“……因为梅厄曾经在马尼拉郊区的小水电站干过几年,于是就被黑帮当做‘专业人才’,塞到了极度缺人的福岛核电站……拜托!核电跟水电完全是两码事啊!更别提这个菲律宾小伙子既不懂日语,也不怎么会说英语!我光是给他教导核电站的基本常识,就花费了足足三个月!” 战场原工程师一边叹息着抱怨新员工的素质低下。一边把王瑶带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食堂餐厅。 这间餐厅在被核电站员工征用之前,原本是银行大楼的会议室,此时也是员工的休息室,布置得颇为奢华——地上铺着厚厚的花纹地毯,座椅是舒适的单人沙发,宽敞的落地窗被换上了防辐射的含铅玻璃,墙角摆着几盆绿色植物。墙壁上挂着的大屏幕液晶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最新一届AKB偶像组合的热情合唱。 这个时候,食堂的早餐时间已经结束。而午餐时间还没到。偌大的餐厅内,只有一个胖厨师趴在吧台后面无聊地打盹,还有寥寥几个不当班的员工。聚集在这里喝茶、打扑克、下棋和闲聊。 战场原工程师跟厨师打了个招呼,径自从吧台上拿了一壶热咖啡和两个杯子,然后就招呼着王瑶小姐在一扇落地窗旁边落座,同时压低了声音,向这位“中国来的实习女记者”,介绍这些核电站员工的身份。 ——根据战场原先生的说法,此刻坐在他们对面的邻座,脸上留着刺青的耍酷小伙子名叫周丰,是跟着父母从台湾过来的移民,日文名字是海原勇太。从小就是当地著名的暴走族(摩托车的飙车狂)。 在来到福岛之前,他原本是在东京浅草町那边混黑帮的,最近似乎是偷偷勾搭了某位小头目的老婆,然后双双被捉奸在床……那个被戴上绿帽子的小头目,此时正好负责为福岛核电站招人。就杀气腾腾地给了周丰两个选择:要么来福岛核电站工作半年,要么切手指谢罪,而且不能切小拇指,要切食指或中指……最后,不想当残疾人的周丰,只好在一众“极道兄弟”的“护送”之下。收拾行李来到了福岛辐射区。 而坐在周丰对面,跟他一起打扑克的中年大叔,名叫山田大介,原本是一名普通的建筑工人,虽然并不富裕,但也有一位贤惠的妻子和一个乖巧的女儿,家庭生活还算美满幸福。 可惜在三年前,因为山田太太突然遇到车祸去世,山田大介一时间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整天无心工作,沉迷于酗酒和打小钢珠(也就是所谓的“柏青哥”)。等他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欠下了一屁股的酒债和赌债,并且被讨债的黑帮找上了家门…… 结果,无奈的山田大介,只好来到“报酬优厚”的福岛核辐射区打工还债,同时把无人照顾的独生女儿,送进了寄宿制的女子高中……此时此刻,他就一边跟周丰打扑克,一边信口聊着自己的坎坷人生。 “……唉,在来到福岛这个鬼地方之前,我的心里就挂着一件事——我这一走,家里的女儿就没人管了。眼下的社会风气这么不好,要是她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到处撒野,跟着街上那些不良少年不良少女整天混在一起,染上些乱七八糟的坏毛病,那么她之后的一辈子,弄不好就要全毁了…… 所以在临走之前,我就咬咬牙把她送进了礼园女子学院。虽然那地方的收费实在是很贵,但毕竟是教会开的女校,校风比较严谨,外界的评价也很不错,从来没传出过什么乌七八糟的丑闻……进了礼园女子学院之后,就算没法把那个野丫头培养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最起码也应该不会学坏吧……” 山田大介一边唠唠叨叨地诉说着往事,一边打开自己的智能手机,调出一张制服女高中生的头像照片,推到周丰的面前,“……看,这就是我的女儿,山田樱。这是她在礼园女高的开学仪式上拍的,挺漂亮吧!” 然而,周丰在接过手机,端详了一会儿这张照片之后,脸上表情却变得颇为精彩。 “……这个……山田大叔,请问,礼园女子学院是不是在东京都浅草町的?” “……是啊!礼园女子学院就是在浅草町的。”山田大介有些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嗯……山田大叔,我来福岛的这阵子,实在是多亏了您的指导和照顾,所以有件事情一定要向您实话实说。请您听了之后务必要保持镇静,千万别激动。别难过……” 小伙子周丰充满同情地看了山田大介一眼,然后站了起来,按着山田大叔的肩头,沉声说道:“……大叔,我原本也是住在浅草町的。就在上个月底,还没来这儿的时候,我曾经看到一个容貌跟您女儿很相似的女高中生。穿着跟这照片上一模一样的校服,跟其他几个女生一起在我家楼下的小酒吧里做********。并且在这之后,她还跟一个起码有一百五十公斤重的相扑手。一起搂搂抱抱地去了隔壁的爱情宾馆……” 他一边如此说道,一边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一张略显模糊的照片。摆在山田大介的面前。 “……因为他们两个人的体型一大一小,跟狗熊和松鼠似的,看上去很有反差萌。于是我觉得很有趣,就偷偷用手机拍了下来,现在还把照片存着……请您对比一下,是不是我看错了……哎哎!山田大叔,请您镇静点儿,别晕过去啊!嗯?怎么搞的?嘴里居然吐出白沫子啦?快来人啊!医生!医生在哪里?” 面对捂着胸口抽搐倒下的山田大介,还有大呼小叫的周丰,其余员工的反应颇为冷漠。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就继续专心于自己的事,对这两个家伙根本懒得搭理。 只有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王瑶说了声抱歉,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高声喝道: “……小伙子,冷静点儿!别鬼叫啦!他这是心脏病又发作了!你赶快摸摸山田的衬衫口袋,里面应该有他常备的急救药物!具体应该怎么服用,药盒子上肯定有写着……” “……啊!果然找到了!太感谢您了!”周丰一边手忙脚乱地打开药瓶,一边扭头对战场原清兵卫问道,“……战场原先生。请问这样就行了吗?是不是最好还是把医生叫过来,给山田大叔做个全面检查……” “……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去叫了,要不然山田先生就算挺过了心脏病,也很可能会被活活吓死。” 战场原清兵卫叹了口气,低声对他解释说,“……你是新来的,所以还不知道,咱们这儿的野野村医生,是东电从监狱里通过违法操作弄出来的——如今根本没有哪个医生愿意在核辐射区常住——而他入狱的原因,则是误诊和乱用药导致了特大医疗事故,一口气整死了十五个病人……鉴于这家伙之前的可怕履历,我们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敢随便到野野村医生那里看病,最多就是从他那儿弄点感冒药和安眠药……” ———————————————————————————— 不提在缓过气来之后,捶打着桌子嚎啕大哭的山田大介,也不提手足无措的台湾裔愣头青小伙子周丰……在突发事态平息之后,战场原清兵卫也又一次坐回沙发,继续跟中国来的记者小姐进行交谈。 “……王小姐,您如果想了解最初那一批‘福岛五十勇士’究竟是些什么人,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因为那时候的我还不在这里。至于现在的‘福岛五十勇士’,相信您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尽管很多媒体上吹嘘我们坚守岗位是出于英雄主义情怀,但其实更多的则是出于迫不得已。” 他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一根根地扳着手指,向女记者诉说着福岛核电站常驻人员的来历,“……犯了错误的黑帮小混混、债台高筑的可怜虫、来自南洋岛国的偷渡者、监狱里非法保释出来的犯人,还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留守在这地方的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来的,算上我在内,目前合计三百五十九人。” “……也就是说,福岛核电站目前的工作人员,有很多都是被胁迫过来的?” 王瑶皱眉问道,“……可是,他们既然知道福岛这边是生命禁区,为什么还会听话过来?而且……难道日本的核电是掌握在黑帮手中的?还有您就这么直接对我说了出来,该不会给您带来麻烦吧!” “……有什么办法呢?对于那些欠了黑帮很多高利贷,或者被抓住了要命把柄的人来说,即使可能死于过量辐射。但那也是十年以后的事情——等到十年之后再丧命,总比现在就死于非命要好得多。” 战场原清兵卫撇了撇嘴,“……至于日本的核电业界跟黑帮纠缠很深,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被掌握在黑帮手中……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早在我来到福岛核电站工作之前,这些事情就是举国皆知的常识,就连山口组和住吉会(日本两大黑帮)在秘密研制私家核武器的传闻。也已经流传很久了,恐怕只有你们这些外国人会感到惊讶。只不过现在的福岛核电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热点,所以没什么媒体还在继续关注罢了。 而且。东京电力公司也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曝光——福岛核电站这颗定时炸弹,终究是要有人去处理的。对于大多数日本人来说,只要有人愿意继续守在危机四伏的福岛核电站。他们是从哪儿来的并不重要。 另一方面,如果不让我们这些走投无路的家伙用命换钱,半个日本的安危又该指望谁来守护?难道要指望自卫队、警视厅那些在2011年已经临阵脱逃过一次的公务员?还是去祈求横田基地里的美国驻军? 唉,王小姐,您知道吗?当我在半年前休假回去探亲的时候,我的母亲甚至不允许我没洗澡就拥抱女儿,因为担心我身上的衣服沾着辐射尘埃……嗨,像这样的痛苦和煎熬,总得要有人去承受吧!” ———————————————————————————— 跟中国来的记者小姐交谈的时候,战场原清兵卫。这位坚强的男人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这不是他在矫情,更不是什么模仿小资风范的无病呻吟,而是残酷冰冷的现实,迫使战场原清兵卫不得不感到彻骨的忧伤——无论是对于他自己的命运。还是这份工作的前途,或者是这个国家的未来…… 学生时代的战场原清兵卫,曾经听教授们生动地回忆和描述过,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日本,还是一个充满活力、野心与勃勃生机的国家,甚至一度自豪到了傲慢的地步。渴望在强势日元的基础上,用“软刀子”逐步挣脱美国的束缚,创建一个属于日本的亚洲经济新秩序…… 而到了国势衰败的如今,数十年前那些一手创造了经济奇迹的“企业战士”们,企图用经济手段重塑亚洲的雄心壮志,已经被当代的日本御宅族们全部抛诸脑后。取而代之的,则是对命运的无奈和疲惫,以及对未来的彷徨和恐惧——逐渐御宅化、废萌化的日本,似乎已经缩进了自己为自己打造的壳子里,一边用逃避和麻木的态度来躲开残酷的现实,一边平静地接受了自己逐渐淡出世界舞台的命运。 当然,如今在日本流行的御宅文化和萌文化,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精彩的日本动漫,在全世界范围内也有着的追捧者和影响力……但问题是,套用一句唐诗来说,那就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无论萌宅文化的表现形式,是何等的鲜亮、活泼与生动,但在其繁盛背后显示出来的全社会颓废与消极,以及沉重的暮气和避世的空虚,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 ——自从泡沫经济彻底崩塌,再次复兴遥遥无期之后,这个时代的日本,在经济和军事上都已经陷入了低潮。更糟糕的是,新一代的日本人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进取心,全都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走出一步。对于从出生开始绵延至今的“不景气”和“萧条”,他们早已习以为常,视若无睹,再也没有了“我要重建日本辉煌”的雄心和气概。曾经蓬勃向上的整个日本社会,也随之在物质和精神方面双双萎靡,只能靠御宅文化自我麻醉,就像盛开的绚丽樱花尽数随风飘散之后一样,陷入了一片死气沉沉的暮色之中。 当年那个头缠白布带,手举武士刀,山呼着板载,在几张榻榻米纸板房中做着“八纮一宇”帝国梦的史上超强战斗民族;当年那支凭借着区区东洋四岛的弹丸之地,跟日后主导联合国的美苏中英法五大流氓同时交战厮杀,将熊熊战火洒满整个东亚和大半个太平洋,拉光了环太平洋地区一圈所有国家的仇恨,艰苦鏖战十四年,纵然局势不利也叫嚣着一亿玉碎,直至挨了两颗原子弹方才失败投降的大日本皇军,在被集人类希望之大成的美利坚合众国,耳提面命地调教了半个世纪之后,竟然在自己的国土腹地,距离首都东京和天皇御所不到二百公里的福岛,面对区区核辐射都显示不出半点武士道精神,半分男儿气概,反倒全员阳痿丧胆,掉头转进……这真是何等的失态,何等的不知廉耻,到底是吃了多少斤塑化剂呀!!! ——如果说拯救切尔诺贝利的壮举,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战斗民族,什么叫做超级大国;那么福岛核危机的闹剧,也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草食族”,什么叫做废萌国度……在国力竞技的大舞台上,这个被冠以“菊与刀”之名的民族,经历了二十世纪的两次崛起和两次跌落之后,似乎已经耗干了整个民族所有的士气和意志,在新世纪的夕阳中没落了,未来可能只剩菊花为伴,实属悲哀。 如果说九十年代的泡沫经济崩溃,打断了日本人迈向辉煌的脚步;接下来“失去的二十年”,逐渐消磨了日本人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那么2011年的一系列天灾人祸,则在全世界面前血淋淋地撕下了日本的最后一层奢华画皮,透出了骨子里的空虚与腐朽…… 一百年前的东亚,隔海对峙着朝气蓬勃的日本和暮气深沉的中国。而到了一百年之后,这两个国家的对峙依旧,气势与境况却完全地倒了过来……实在是不能不让人感叹世事之无常、命运之难测。(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新灾难的潜流 第十四章、新灾难的潜流 似乎是由于提到了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的伤心事,采访双方之间的气氛一时间颇为沉闷。/ // 此时,员工食堂里的液晶电视,正好开始转到了某个反核能环保组织的演讲和游行,“来自中国的实习女记者”王瑶小姐便趁机转移了话题,“……战场原先生,根据最近几次的民意调查结果,鉴于福岛核泄漏带来的巨大恐慌和惨重损失,50%以上的日本民众都支持在日本全面废止原子能发电的主张,并且已经多次组织示威游行,向国会和内阁施加压力,要求尽快全面废核……对此,身在福岛第一线的您是怎么看的?” “……对于这种过分极端的看法,我的态度是明确否定的。第一,就我个人而言,肯定是不希望失去这么一份虽然危险但收入丰厚的工作,这一点是必须首先说明的。”战场原清兵卫想也没想就立即答道。 “……第二,对于现代社会而言,如果没有稳定的电力供应,就跟一个人饥一餐饱一餐、有上顿没下顿一样,结果肯定是变成非洲难民。所以,确保稳定的电力供应,对于国家经济、民众生活的重要性根本不容置疑。对日本这样能源需求庞大而本土资源贫乏的国家来说,‘全面取消原子能发电’更是一种昂贵到不可承受的奢侈品。如果完全没有了核电站的补充,日本就会陷入一场可怕的电力供应危机。 第三。福岛核危机的教训确实惨痛,但全世界那么多核电站,除了福岛和切尔诺贝利,大家都管理得好好的,目前的法国有四分之三的发电量都来自于核电,也没见他们出过什么厉害的乱子。福岛核电站之所以会酿成如此惨剧,一方面是管理混乱、上下欺瞒、处置失当。漠视了各种安全隐患;一方面是福岛核电站的反应堆当时就已经有四十岁高龄,其实早就应该以新换旧了……而这些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第三,说句不好听的话。对于某些极端环保组织,尤其是举世闻名的绿色和平组织,我一直是把他们当做邪教和反文明组织在看的。因为他们的观点和要求完全没有半点合理性。 如果我们用煤炭和重油发电,他们会说我们排出了太多的二氧化碳;如果我们用风能和太阳能发电,他们会算经济账,说这完全是得不偿失的形象工程;如果我们修建水电站,他们又会说修水库彻底破坏了某地的生态环境;最后我们只好发展原子能电站,偏偏他们又跳了起来,说核电站一旦爆了就会毁灭世界……”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若是当真每一件事情都要听从极端环保组织的意愿,那么整个日本恐怕就只好完全不发电。大家一起重返江户时代,继续使用蜡烛和油灯过日子了!” “……这个,我想,就算是你们完全不发电了,他们恐怕也会攻击政府的。”王瑶小姐调侃着说道。“……理由还会更加充足,可以说政府保守闭塞,跟不上世界潮流,居然在21世纪还让人民连电都没得用!” “……没错,这些纯粹是为反对而反对的狂热主张,在我看来是根本没必要当成一回事的。” 战场原清兵卫也笑了起来。“……我认为,一个真正负责任的政府,绝对不能盲从于公众的呼吁,把核电站一口气都关掉就完事。 相反,日本需要核电站,需要大量的核电站,需要更多的核电站。日本是一个资源匮乏的狭小岛国,想要解决能源瓶颈,除了发展原子能发电之外,以目前的技术水平,实在别无他法。 这也是为什么福岛核电站在危机爆发之后,东京电力公司不仅还要这里顶着核辐射继续保持发电,供应东京的需求,甚至准备在福岛辐射区内进一步增设反应堆,加大发电量的缘故……” 说到这里,战场原清兵卫突然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自认为摸透了女记者的真正来意,“……哦!我明白了!记者小姐,您这次冒险到福岛来,其实是采访福岛核电站新增反应堆的建设状况吧!呵呵,您可来得真是太急了,昨晚东电方面才刚刚放出一点风声,今天早上您就赶到了这里……其实您大可不必连夜赶路的,东京电力公司在今天上午就会在东京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社会公布和介绍此事。现在……”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现在这个时间……东京那边的新闻发布会好像已经结束了……” “来自中国的实习女记者”王瑶小姐听闻此事,顿时在脸上浮现出一股十分古怪的表情,似乎是面部肌肉在微微抽搐……战场原清兵卫略带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决定帮这位“冒失的实习记者”一把——另一方面,他也已经有很久不曾接触过这样年轻靓丽的职业女性了,很想跟她多相处一会儿。 “……王小姐,既然您已经错过了东京那边的新闻发布会,那么有没有兴趣在这里听我介绍一番呢?” “……啊,那真是非常非常的感谢!尊敬的战场原先生!我这次会不会被老板炒掉,就全靠您了!” 王瑶小姐立即很夸张地双手合十,鞠躬向战场原清兵卫表示感谢,然后总算是从随身的LV包包里拿出了录音笔和记事本,开始了像模像样的采访,“……那么,战场原先生!可否请您先谈一下,为什么在日本全国‘废止原子能发电’的抗议浪潮此起彼伏,福岛核辐射废土尚未清理干净的不利情况下,东京电力公司竟然还要顶着极其强大的舆论压力,继续在已经饱经患难的福岛地区。建设新的核电反应堆呢?” —————————————————————— “……自从福岛核危机爆发以来,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政府方面虽然没有同意全面废止核能发电的过分要求,但也还是进行了多次大规模的安全隐患排查,关停了很多不符合安全规范的核电站。 可是这样一来,就造成了全国的电力供应紧张,尽管电力公司设法用火力发电站来进行代替。但从国外输入煤炭和重油的价格实在太高,导致国内电费一再上调,居民和工厂都是叫苦连天。经济振兴也受到严重影响。” 战场原清兵卫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如此这般地侃侃而谈,“……很显然。既要马儿快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是根本不可能的。除了继续发展核电站之外,日本再也没有其它的办法可以保证一亿多人口的廉价电力供应。就如同我刚才说的那样,日本需要核电站,需要大量的核电站,需要更多的核电站! 但是,福岛核危机给日本人民造成心理恐惧,毕竟太过于严重了。从北海道到琉球,光是要重启检查合格的原有核电站。就已经是困难重重。如果还要新建更多的核电站……恐怕没有任何一座城市的地方政府,能够顶着汹涌的民意,把这事答应下来。就算勉强可以做做公关,补偿费也会涨到无法承受的天文数字。无奈之下,东京电力公司只得把目光再次放到了福岛。准备继续在福岛建设新的核电站……” “……哦!我明白了,战场原先生!因为新核电站的建设选址,在全国范围内都遭到了抵制,所以这一回东京电力公司索性破罐子破摔,继续在福岛这片辐射废土上破土动工!” 王瑶小姐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夸张地做了个鬼脸。插话说道,“……我想,东电的董事长肯定是这样进行逆向思维的——不就是闹了次核泄漏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这样避之如蛇蝎吗?反正一次核泄露也是核泄露,十次核泄露也是核泄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福岛这块地方再搞几座反应堆!” “……没错,董事长应该就是这样想的。”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也笑了起来,“……在福岛,不会再有居民抗议,也没有了征地的麻烦,更不会有地方政府来闹事——因为这地方的居民早就跑光了——而且输电线和变压系统都是现成的,正好还可以就近供应全国最大的电力消费地——东京都!” “……但是,这样一来的话,东京电力公司岂不是就需要向福岛辐射区输送大量的建筑材料和发电设备,还要招募一支庞大的工程建设队伍?”王瑶小姐皱眉问道,“……以日本目前的状况,东京电力公司能够在辐射区完成这样一项大规模的工程吗?就算能够勉强招得到人,成本也会高得无法想象吧!” “……呵呵,记者小姐说的没错,想要在凶名赫赫的福岛辐射区里,顶着致命的放射线,兴建一座宏伟的核电站,实在是太难办了,就算黑帮再怎么卖力,恐怕也凑不齐愿意卖命的建筑队。所以,东京电力公司就把这项工程外包了出去。新的核电站的建设工作,基本上都会在俄罗斯的圣彼得堡造船厂完成。” 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微笑着解释说,“……东京电力公司这一次计划使用俄罗斯进口的浮动式原子能发电船,或者说海上浮动核电站。这个移动式核电站在圣彼得堡的船厂建造,排水量两万五千吨,储存大约一吨的浓缩铀,拥有两个反应堆和70兆伏特的发电能力。这种移动式核电站,俄罗斯方面从苏联时代就开始研发,完工之后能够满足一座25万人口的小型城市的全部用电,同时还能够进行海水淡化和提供暖气。使用了它之后,每年就能为日本节省二十万吨的煤炭和十万吨石油。” 他低头想了想,又补充说,“……实际上,更确切的说,这个电站是一个移动电站,而不是一个漂浮电站,因为它有着自己的发动机,根本无需拖船,就能够以十五节的速度,在海面上自行移动。说白了就是一艘两万五千吨的大型远洋特种船。东电还给这艘原子能发电船起了个名字,叫做‘白熊丸’……” 说到这里,谈兴甚浓的战场原清兵卫索性站了起来,指着落地窗外看不到一艘渔船的空旷海湾,以及经历了海啸和地震依然基本保持完好的混凝土大坝,对王瑶小姐介绍说道,“……福岛这地方虽然地质结构不稳。地震频发,但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直接面对着广阔的太平洋!所以。当‘白熊丸’在俄罗斯境内完成了最后的检测与调试之后,届时就会从公海上直航福岛,不必经过日本的其余国土。也免除了一切可能会发生的抗议和阻挠——东京那些反对原子能发电的市民组织就算再怎么狂热,总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跑到辐射区里来,站在依然不停泄漏着放射性物质的福岛反应堆旁边,对我们举着小旗子抗议吧! 等到‘白熊丸’抵达福岛之后,我们会让它停泊在您眼前的这座港湾里,之后只要接上管路就可以使用了。然后,只要让这艘船每隔几年返回俄罗斯定期检修一次,安全性也就可以得到保障…… 按照东京电力公司的规划,如果这座移动式核电站运转顺利的话,以后可能还会向俄罗斯采购更多的同类产品。用于弥补日本的电力缺口,或者在国内联合各大研究所,开展自行研发,设法实现国产化。若是一切替代计划都能够顺利实施,那么破损的旧福岛核电站或许也能够真正关停。从此消除这一隐患。 哦,对了,王瑶小姐,在这里我可以送给你一条独家新闻——根据一条可靠的传闻,台湾方面也向俄罗斯采购了一艘二手货的移动式核电站,预计在年底之前就会运抵基隆交货……” 然而。当战场原清兵卫眉飞色舞地介绍着未来蓝图之际,却没注意到王瑶眼中一闪而逝的怜悯之光…… ———————————————————————— 当天傍晚,在结束了对福岛核电站留守员工的采访,又在核电站的核心警戒区之外实地勘察了一番之后,王瑶小姐谢绝了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的挽留,没有在核电站的员工宿舍住下——她这样一个年轻女人,住在三百五十九个气血方刚而又满心绝望的大男人中间,天晓得会不会闹出痴汉夜袭之类的悲剧——而是寄宿在了距离核电站三公里的农家民宅,或者说,整个双叶町唯一一位没有搬走的原住民家里。 这位顶着超过东京地区八百倍水平的高强度辐射,不顾生死坚守家园的勇者,是一位名叫松岛菜央的圆脸中年妇女,祖祖辈辈都在福岛的双叶町居住,以务农种菜为生。 2011年3月那场灾难到来的时候,她的老公和孩子都在海啸中被淹死了,并且尸骨无存。接下来,因为极度悲痛而浑浑噩噩的松岛菜央,又在海啸和地震的浩劫之后,亲眼看到了一朵蘑菇云在家乡冉冉升起。 “……那一天,我在避难所里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就带着另外二十几个同样在避难的邻居,一起赶到外面去看个究竟。结果,我们就看到一团巨大的白烟在东南方向出现,形状好像一朵蘑菇。邻居们全都惊讶地大喊:‘会不会是核电厂爆炸了?’而我则想,这下完了,怎么办啊?我们的城镇在海啸之后还能重建,可是一旦闹出了核泄漏,我们这里只怕是十年、十几年、几十年都缓不过来了。” 在一间传统日式纸板长屋的厨房里,身材矮胖的松岛菜央一边用烧柴草的古老土灶,给中国来的客人张罗饭菜,一边在烟熏火燎之中,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自己的往事。 ——果然,之后正如松岛菜央猜测的那样,随着福岛核危机的不断升级,距离核电站仅有三公里的双叶町,很快就成了禁区,居民全都被强制疏散。松岛菜央也离开过一段时间,到仙台去投靠亲戚。但寄人篱下看脸色的生活毕竟很难过,而那户亲戚的态度也是颇为抠门和冷淡。 于是,松岛菜央在一气之下,最终又回到了福岛的双叶町,并且宣称:“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 在重返辐射区之后的日子里。松岛菜央先是修葺了松岛家在海啸和地震中受损的祖坟,然后继续在昔日的田地上种菜,种水稻,饲养鸡鸭,在水塘里养鱼,试图恢复过去的生活。但她种出来的蔬菜粮食,还有鸡鸭鱼类。全都放射性严重超标,根本没有办法在市场上出售——难道买回去当做给哥斯拉吃的饲料吗? 幸好,就在距离她家不远处的福岛核电站。恰好聚集着整个辐射区内唯一的消费群体——那些吃罐头和压缩食品吃到腻了的核电站留守员工,大概是觉得自己反正早已承受了超过安全标准上千倍的辐射量,再吃点新鲜的辐射食品也已经无所谓了——要死的话早就该死了。不死的话吃了辐射食品肯定也没事。 所以,松岛菜央依靠自己种稻子和蔬菜自己吃,同时兜售给核电站留守人员赚点零花钱,居然也还过得不错……并且似乎是正应了那句老话——对于不怕死的人来说,连死都会反而怕他! 很多在辐射区工作了几个月的核电站抢险人员,如今已经先后死于肿瘤和白血病。而松岛菜央在辐射区里生活了一年又一年,吃着辐射菜,喝着辐射水,住着辐射屋,呼吸着高辐射空气。却既没有得癌症,也没有变异成怪兽,直到现在依然没病没灾,一副活得健健康康的模样。 用过简单的日式晚餐之后,艳丽的晚霞已经渐渐淡去。深沉的暮色开始笼罩着空荡荡的双叶町。 从松岛家饭厅的窗口,王瑶就能看到福岛核电站的高架输电塔。这里输出的电力,此刻正点亮着东京的霓虹灯;但距离发电站近在咫尺的双叶町,却是一片漆黑,只有松岛家的微弱烛光在黑暗中摇曳。 她略带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取出刚刚响起的手机。接通了从东京某地打来的电话。 “……莫西莫西!王大姐,今天的福岛废土一日游,你玩得开心吗?现在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吃过晚饭了吧!有没有品尝一下福岛的特色风味啊?” 手机中冒出一个略带稚气的少女嗓音,虽然还算悦耳,但不知为何总有着几分很欠揍的轻浮感觉。 “……哼!盘里是辐射鱼,汤里是辐射菜,碗里是辐射米,喝的是辐射水,你要不要过来尝尝?” 王瑶从鼻孔里闷哼了一声,“……闲话少说,俄罗斯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根据那些布尔什维克狼人的通报,熊已上路,下周应该就能走完北冰洋航线,抵达堪察加半岛的补给点了……王大姐,福岛这边的情况怎么样?新虫洞的位置找到了吗?” “……唉,暂时还没有,并且根据我的推测,虫洞说不定已经消失了,但某个身份不明的家伙,却很可能已经潜入了进来。”王瑶再次叹了口气,“……所以,我很需要获得支援……喂,巫女小姐,眼下的我实在是没法离开日本,不如就由你替我回中国去一趟,把我那个闲得没事干的笨蛋弟弟给揪过来如何?” 电话对面顿时出现了长久的沉默,好半响才再次发出了声音,并且在语调中带着一丝奇怪的意味。 “……王大姐,那个……我不是不想帮你的忙啦。可是,凭着我现在的这副模样,怎么可能办得了护照呢?而且……王大姐,你该不会忘了当初对我的承诺吧!” “……放心!对于这两个问题,我早就有了万无一失的计划……”王瑶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坏坏的笑容,“……哦呵呵呵!等我回到东京之后,你就安心地去吧!里香酱!美好的明天正在等待着你!” 与此同时,身在东京的某位少女,以及远在大海彼岸的某位城管实习生,全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 PS:最近正在思考比较有爱的章节名,目前列出来如下这些:《中二病也要当首相》、《樱田门外之乱》、《敌在永田町》、《东京铁塔倒下来》、《辐射浮世绘》……大家觉得还带感吗?(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战场原清兵卫的惊愕 第十五章、战场原清兵卫的惊愕 月圆之夜的福岛核电站,灯火稀疏、万籁俱静。\\ 从位于临海高地上的办公大楼朝外望去,漆黑的死寂城镇,沐浴在黯淡的月光下,只能分辨出一个阴沉的轮廓。而另一个方向的幽暗海湾内,最近刚从俄罗斯采购的二万五千吨浮动式原子能发电船“白熊丸”,正静静地停泊在被混凝土大坝环绕的避风港内。 银纱般的月光下,那黑彤彤的巨大船身,看上去宛如收敛起爪牙陷入沉眠的巨兽。 ——由于负责送货的俄罗斯船员,早已在发电船进港的当天仓促撤走,而进行下一步施工的技术人员尚未抵达。所以,从此时的核电站内向外望去,无论是城镇还是船舶,全都是一样的空旷无人、黑暗死寂。唯有不知名的野兽叫声,在福岛核电站远方的荒凉山野中此起彼伏,然后随着萧瑟的秋风,朦朦胧胧地传到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的耳朵里,听上去竟然有些像是狼嚎…… 狼嚎?! “……这怎么可能?日本狼早就已经绝种了!一定是我这几天在半夜里看A片撸多了头晕……” 战场原清兵卫用力揉了揉耳朵,同时小声地嘀咕,“……这地方最多只会有野牛和野狗而已……” 当他再次竖起耳朵的时候,想象中的狼嚎果然已经变成了“汪汪”的犬吠。 不过,战场原清兵卫其实也很清楚。附近山林里流窜的野狗,其实多半都是福岛地区居民饲养的宠物,在被抛弃之后,一部分娇贵的宠物犬很快饿死病死,另一部分生命力顽强的狗儿,则重新学会了荒野猎食的本领,依靠自己的爪牙成功活了下来。并且在无人打扰的野外过得非常滋润。 至于福岛辐射区内这些所谓的“野牛”,原本同样也是农民们家养的牲畜。当初的地震和海啸相继袭来之时,一部分幸运的牛正在野外吃草。从此再也无人管束,变成了“野牛”——正如同美洲野马的来历一样。而另一些不怎么幸运的牛,则被困在了牛圈里。最终因为无人照料而活活饿死。 自从那场惊心动魄的核危机爆发以来,随着人类的基本撤离,以福岛核电站为中心的方圆数百公里辐射禁区,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成了全日本最大的自然保护区之一。狗熊、狸猫、流浪狗、珍稀鸟类……各式各样的野生动物,还有被主人抛弃的宠物,在数年时间内相继汇聚于此,并且生活得颇为恬静和惬意。 由于人类活动的退出,方圆数十公里的整个福岛辐射区,此时已成为动植物的天堂。小河里的鱼又大又多,鸟类纷纷在这里过冬。被抛弃的梯田和果园,几乎再一次变成了原始森林,正焕发着勃勃生机。 就算是利欲熏心的盗猎者,也从来没有造访过此地——辐射严重超标的毛皮。如何卖得出去? 总之,对于人类来说,辐射区是地狱,是废土。而对于野生动物来说,辐射区却是庇护所,是天堂。 ——对于聚居在福岛核辐射区内的动物来说。这大概就可以归纳为“人类猛于辐射”了。 这里虽有核辐射,却没有人类的统治,在渺无人迹的福岛,各种动物们总算能够生存得比较踏实。 但是,对于依然坚守在福岛核电站的员工们来说,这样的“盎然生机”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双叶町的颓败房舍之间,或者说他们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上,都能看到一群狗熊大模大样地结伴逛街…… 回忆起自己刚刚来到福岛核电站的时候,被一头胖嘟嘟的狗熊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只能裹着长风衣滚下山坡的扑街往事,战场原清兵卫不由得又打了个寒战。 在某些孤独、枯燥而又无聊的时光里,战场原清兵卫偶尔也会回想起那位在几天前过来采访的中国女记者——由于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年轻靓丽的职业女性,结果就在跟那位记者小姐交流的时候,略微有点兴奋过度,似乎不小心爆了些猛料……也不晓得以后会不会有麻烦? 嗨,管他呢!反正按照那位记者小姐的描述,她目前所服务的工作单位,只是一家没什么影响力的中国的地方报社,就算写出了什么耸人听闻的报道,估计也传不到日本来…… ———————————————————————————— “……叮铃铃铃……” 伴随着一阵清亮的闹铃声,战场原清兵卫终于从胡思乱想之中回过了神来,他打着哈欠用手拍了拍嘴巴,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发现应该要进行夜间巡查的时间又到了。 于是,按照标准的作业流程,他从柜子里取出全套的防护器材,给自己穿上密不透风的防护服,戴上覆盖整个面部的防毒面具,然后好像一只臃肿的企鹅一般,摇摇晃晃地推门走出办公室,走下楼梯,离开寂静无声的办公大楼,又穿过一片许久未曾修剪的杂乱草坪,最终踏进了灯火稀疏、影影绰绰的核电站车间厂房,同时启动了雪亮的强光手电筒,开始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仔细检查起来。 ——在福岛核电站附近的高辐射环境之中,各种常规的电子元件极易损坏,尤其是一些过于灵敏的传感和摄像器械,在福岛核电站内部的强辐射区,往往只有几天到几周的寿命。而能够抗辐射的专业监视设备,其价格又过于高昂,实际使用寿命的延长程度也很有限,让吝啬的东京电力公司望而却步…… 所以,自从核危机爆发以来。福岛核电站的值班人员,就再也不能舒舒服服地坐在值班室里,透过大屏幕看着各处摄像头拍下的监视影像,而是必须沐浴着恐怖的放射线,用自己的双脚走过每一处厂房和仓库,用肉眼配合仪表,来观察和判断核电站的运转状态是否正常。 战场原清兵卫身上穿的防护服。还是几十年之前就研制出来的旧款式,既笨重又不透气,穿着它才走了几步。就感到闷热难耐……好在如今已是秋天,天气凉快了很多。之前在炎热的夏季,那滋味更是难熬——在核电站内部的工作期间。绝对不能摘下面具,否则就会沾染上放射性颗粒。所以,在工作的时候,无论多么口渴也不能掀开面罩喝水。而核电站的车间内部自然也没有冷气,于是,在酷暑天气里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员工就会感到身体好像被熊熊烈焰所包围,几乎每天都有人中暑脱水。 幸好,这一年之中最难熬的日子,总算是基本过去了! 但是。在这个充斥着致命辐射的鬼地方,我究竟能不能活到下一年呢? 唉,真的好想回到女儿身边,然后每天回家都能看到她的笑脸,尝到她亲手煮的饭菜啊! 战场原清兵卫苦笑着感叹道。同时打着手电筒,在幽暗破碎的道路上慢慢行走——由于致命的辐射阻碍了施工人员和建筑材料的进入,因此在福岛核电站的厂区内,很多在当初那场地震海啸爆发时被毁的水泥道路,迄今依然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模样,不要说开车。就是步行也都嫌路面磕脚。 接下来,巡查工作还没有完成一半,战场原清兵卫胸口佩戴的放射量测定器徽章,突然开始“滴滴滴”地反复叫唤——按道理,这是代表着禁止继续工作,或者辐射超过安全水平的意思。 但是,战场原清兵卫却没有理会它的报警,只是因为徽章一直响个不停,吵得人耳朵发胀,所以才把徽章卸下来丢到一边,然后接着巡逻——在福岛辐射区内生活和工作了这么久之后,他们身上积攒的辐射量早已超标了不知多少倍,早就不在乎这么一点儿半点儿的了。 在厂房里转悠了几圈之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战场原清兵卫,便回到办公室,脱掉笨重的防护服和面罩,随后径自走向中央控制室,打算对今天晚上的值夜人员来一个突击抽查,看看他们有没有偷懒打瞌睡,私下聚赌,脱岗外出,或者偷偷挪用控制室里的液晶大屏幕,观看今年的秋季深夜档新番动漫…… 没办法,目前留守在福岛核电站的员工,基本上都是被黑帮混混骗来或胁迫来的,想要指望他们爱岗敬业,根本就是做梦——在每天都要与死亡为伴的恐怖氛围之中,他们能够勉强克制住自己的绝望情绪,不至于化身为恐怖分子,直接炸了核电站报复社会,就已经算是很有良心了! 事实上,如果只是像这样普通的消极怠工,那还是好的。最糟糕的一次,甚至有一个值夜班的归国侨民,居然在工作时间偷偷地躲到厕所里,用锡箔纸去吸一种名为“浴盐”的毒品——某种流行于美国的新型致幻剂,又称“丧尸粉”,主要成分是一种高效精神类药物卡西酮的高纯度结晶。而且,这种毒品“浴盐”的生产工序相当简单。理论上只要一名理工科大学化工专业的学生,就可以直接在厨房里搞定它。 这种毒品最最可怕的危害在于,当某个瘾君子吸食了这种叫“浴盐”的毒品后,不仅会让他完全陷入幻觉状态,失去理智,还会让吸毒者将自己幻想为超人,把他人幻想成怪兽,并且对“怪兽”进行攻击…… 总之,当战场原清兵卫接到警报,骂骂咧咧地爬出被窝,带着一根电击棒赶过去的时候,这个吸食了“浴盐”的家伙,已经咆哮着咬断了一名同事的脖子,并且把一名同事的整张脸皮都扯了下来…… 更糟糕的是,当天晚上还有一个值班的小伙子,乃是《学园默示录》和《生化危机》的爱好者。在看到原本熟悉的同事突然发狂,开始咬人和吃人之后,他马上就联想到了辐射变异和丧尸病毒爆发。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居然骑着摩托车连夜狂奔上百公里,企图逃到东京去,并且沿途到处大喊大叫,说福岛那边闹丧尸了!最后还冲进一家报社,把自己用手机拍摄的“丧尸影像”拿给记者们看…… 好不容易等到这场“福岛丧尸事件”基本平息之后,在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的激烈抗议之下。东京电力公司总算是停止了从戒毒所招募新人,但却又塞进来了几个智障患者,气得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 不过。今天夜里轮到值班的人,好像是几个比较老实的家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一边如此想道,一边轻轻地推开了中央控制室的大门。然后…… “……纳尼?!” 没有窗户的中央控制室内,居然一片漆黑,不知是为什么,所有的照明灯光都熄灭了。只有少数几台计算机的屏幕依然散发出荧光,闪烁跳动着一串串各种颜色的数字,还有不断变化着的图表和曲线。 他用手电筒照了一圈,发现中央控制室内所有的座位全都空空荡荡,整间屋子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难道是……全员脱岗开小差? 真是太不像样了! 难道他们是躲在什么地方赌钱吗?还是在偷偷抽大麻? 又或者是一起脱了裤子拿着纸巾聚众看A片撸管? 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的脑海中,第一时间就冒出了这样乱七八糟的念头。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一阵“呼哧、呼哧”的剧烈喘息声,其声音之响亮,仿佛来自于一群刚刚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完越野马拉松,瘫倒在地上“抽风箱”的业余选手…… 但问题是……这些剧烈喘息的声音,是从战场原清兵卫的头顶上传来的。 霎时间。这位今年三十五岁的高级电气工程师,就感到了一阵发自于骨髓深处的冰凉。似乎是某种他坚持了半辈子的基本理念,就要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践踏得体无完肤。 “……这到底是……不会吧……?” 战场原清兵卫“嘎吱嘎吱”地扭动身体,僵硬地抬头仰望,随即看见了一副让他难以置信的景象。 ——几个朦朦胧胧的人影。正倒挂在中央控制室的天花板上……简直就像是蝙蝠一样! 当然,对于看过不少西洋怪物电影的战场原清兵卫来说,这种倒挂的姿势,也可以联想到另一种怪物。 ——某种在战场原清兵卫的认知之中,仅仅存在于传说之中,绝对不应该出现于现代文明社会的怪物。 但是,它们此刻却倒挂在了他头顶的天花板上,距离自己的眼睛不足三公尺的地方…… “……骗人……的吧?这不科学!” 头脑一片混沌,神志近乎于崩溃的战场原清兵卫,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微弱的呻吟。但在下一刻,他就后悔地捂上了自己的嘴巴——就在他从嘴里发出微弱声音的那一瞬间,所有倒吊在天花板上的模糊人形,就霎时间一起睁开了眼睛,宛如红宝石般发出了一道道邪恶的红光! 与此同时,依靠计算机屏幕发出的微光,他还看见某个倒吊男的手指前端,长出了不像是人类会有的锐爪,而嘴里更是露出了两根又尖又长的犬齿,在黑暗中反射着耀眼的寒光! 一股难以形容的森寒,顿时攀上了战场原清兵卫的心头——并不是因为对这种东西一无所知,事实上,在好莱坞的恐怖电影和西洋魔幻小说的插画中,他曾经无数次看到过类似的东西。 没错,红色的眼睛、尖锐的牙齿和指甲……这只会代表着一种怪物——那便是吸血鬼! 但问题是,这种完全由人类在文学作品里想象出来的幻想怪物,怎么会存在于现实世界里? 退一万步讲,就算世上当真有吸血鬼存在,那也应该是在欧洲或美国……可这里是世界另一端的日本! 在用脑袋思考清楚这个疑问之前,在直觉的驱使下,战场原清兵卫便扭过身体,拔腿朝着出口奔去。 果然,他的直觉应验了——伴随着一阵难以形容的嘶吼,吸血鬼们纷纷离开了天花板,但却并没有因此而掉落地面,而是张开了一对对如同蝙蝠翼膜的翅膀,呼啸着对准战场原清兵卫的后背俯冲了下来 这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现在现实世界的景象,反倒像是好莱坞魔幻恐怖电影中的桥段。 幸好,这里并非沐浴在清冷月光下的幽暗森林,而是一座钢筋混凝土建筑内部的狭小空间——只见战场原清兵卫用尽全力,猛地一个箭步闯出门外,然后转身就“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中央控制室的厚重大门,同时放下了设置在外面的保险门闩…… 于是,伴随着一阵重物撞击大门的砰砰声,没有一只吸血鬼能够成功冲出中央控制室。 而暂时脱离险境的战场原清兵卫,也忍不住背靠着走廊的墙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真是活见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嗯,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尽快通知上面吧!” 战场原清兵卫困惑地挠了挠头发,伸手摸向裤袋,想要用手机或对讲机联系宿舍里的人,不料却摸了个空——这两样通讯工具,似乎早已在刚才的亡命奔逃中给弄丢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只小巧的女式手机,伴随着一阵淡淡的香风,突然被递到了他的身边。 “……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请用我的手机好了。战场原先生。” 在战场原清兵卫的惊讶眼神中,前几天刚刚见过的“中国记者小姐”,赫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 “……王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当然是为了退治异界妖物、维护世界和平啊!” 王瑶苦笑着说道,胳膊上胡乱缠着的绷带,似乎还在微微渗出血污,“……可惜,这一次的任务,似乎是已经超出了我的处理能力呢!希望后援部队能够快点跟上来吧……”(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日本的土特产是充气娃娃 第十六章、日本的土特产是充气娃娃 自从遇见了某只闯门而入的绿军装萝莉之后,某位城管实习生就发现自己的日常开始了急速的崩坏。/ 王秋表示一定、确定并且肯定,自己在这个月里面部肌肉抽搐的次数,绝对比之前的十年之和还要多。 譬如,在此时此刻,他就站在自己家门口,对着实习快递员胡静水送来的又一只大纸板箱发愣。 清晨的阳光下,这只纸板箱的尺寸看起来相当惊人,比上次装着索尼娅政委的狗笼子还要大上一圈儿。 在把纸箱打开之后,就可以看见里面装着一具轻飘飘的塑料棺材,但棺材的表面却没有呈现出常见的黑色、棕色或白色,而是被漆成了温馨旖旎的粉红色。这具粉红色棺材的盖板和四壁上,还装饰着无数二次元美少女搔首弄姿的可爱浮雕,背景是绚丽的鲜花、彩虹和星辰,一看就充满了浪漫绮丽的少女梦幻。 “……唉!王大哥!你姐姐虽然脾气粗暴了一点儿,但对你这个弟弟还真是关心体贴啊!” 胡胖子先是和另外三名快递职员一起合力,呼哧呼哧地把沉重的棺材抬下车厢,放到王秋家的大门口,然后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羡慕地说道,“……哪怕眼下已经搬到了日本东京,也没忘了给家里寄土产……嗯,虽然这个土产可能稍微特别了点,但是确实也是日本的特色商品……听着几位前辈的说法。日本原装货用起来的感觉,就是跟温州的水货完全不一样啊!” 但此时的王秋却根本没功夫去搭理这个老朋友,而是直直地盯着贴在纸箱外面的一张广告宣传单发愣。 “……千鬼姬株式会社最新推出热销商品,《睡美人》系列高度仿真等身大充气娃娃!超豪华节日大礼包版!高科技模拟的纯天然少女体香,如丝绸般的光滑触感,保证在每一个迷人的夜晚,都给您带来天堂般的享受……本系列拥有和服美人、红白巫女、教会修女、女教师、女驯兽师、女警察、旗袍娘、眼镜娘、铠甲娘等多种款式可供选择。以此来满足您的独特口味!头部附有智能应答系统,聘请知名声优负责配音! 心动不如行动!心动赶快行动!请大家快来购买!豪华版《睡美人》高度仿真充气娃娃,目前每只仅售88万日元!此外。本公司还推出节日特价优惠酬宾活动,凡是在X月X日之前购买了豪华版充气娃娃的顾客,还附赠价值18万日元的简装版女高中生充气娃娃一个!绝对的物有所值!” ……这玩意儿看上去确实挺让人心动没错……但问题是。姐姐怎么会不远千里地给自己寄这东西来? 他先是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然后又打开了纸箱,看看是不是装错了箱子。 当发现摆放在眼前的事物,确实正如广告宣传单和快递通知单上描述的一样之后,王秋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开始一抽一抽,脸上满是一片思维崩坏的扭曲表情,额头上更是挂满了一排清晰的黑线。 “……竟然真的是充气娃娃……亲生姐姐给弟弟邮寄来充气娃娃当礼物?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望着一溜烟开走的快递皮卡,他揉着太阳穴微微呻吟,然后就被跟着从屋里走出来的马彤学姐吐了槽。 “……啊拉啊拉!作为一个温柔体贴的姐姐,关心弟弟的生理需要也是很有必要的哦!” 马彤学姐伸手撕下纸箱外面的宣传单。粗粗扫了几眼,居然兴奋得有些双眼放光,“……再说,出门在外还记得给家人捎带土特产,也是家庭成员关系和睦的绝佳表现哟!王瑶姐真是个好人呐!” “……难道日本的土特产就是充气娃娃吗?”王秋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叹息。 “……那么你还想要什么?A片、游戏还是动漫?日本的正版货可是相当昂贵的哦!就我所知,来中国的日本留学生还经常往本国捎带光盘呢!嗯,或者把视频文件拷贝进自己的移动硬盘里带回去。” 马彤学姐耸了耸肩膀,“……我觉得咱们只要安安心心地从网上下载文件就足够了!” “……不要一提起日本就只想到这些东西啊!你这个中二病重度宅女!”王秋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的意思是,明明在家里已经有真人可以使用。却给我一个充气娃娃当替代品……” “……啊?讨厌!王秋学弟真是H!居然这么迫不及待就要享用人家的身体啦!” 马彤学姐突然换上了一种极度娇羞的嗓音,十分忸怩地搓着手指,脸上更是腾起了两朵可疑的红云,同时弯腰向王秋鞠了一躬,“……抱歉,小女子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请你务必再给人家一点时间……” 而王秋则是叹息着以手加额,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爱搞怪的学姐给彻底打败了。 “……不要说得好像你是我的女朋友一样啊!明明就只是很普通的同居人而已!你这个整天骚扰妹子的百合腐女!还有,你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具备了装可爱属性啊?以前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变态腐女的说!” “……哎呀,这可是我最近锻炼的COSPLAY演技呐!人家也是要与时俱进的好不好?” “……这究竟算是哪门子的与时俱进啊?!” —————————————————————— 两人一边彼此吐槽斗嘴,一边合力把这个充气娃娃的包装箱抬进客厅里——还真是别说,这棺材其实真是够沉的。两人是每走几步就得歇一歇,等到把它搬到了客厅中央,王秋都已经累得腰都快要断了。 “……呼……这起码得有一百二十多斤了吧!不晓得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样的玩意儿?” 王秋擦了擦汗水,正想要坐到沙发上歇一歇,却发现那儿已经有人占着——狼女索尼娅昨晚在看过凤凰卫视中文台的苏联解体系列纪录片之后,又一次忍不住红着眼睛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此时依然抓着一个空酒瓶子。耷拉着耳朵,抱着尾巴,衣衫凌乱、四仰八叉地躺在客厅沙发上打着呼噜…… 于是。他只好拖了一张靠背椅过来坐下,稍稍喘了口气,便再次低头。跟马彤一起解开包裹着棺材的人造丝绸缎带,取下装饰在棺材中央的漂亮蝴蝶结,最后一起用力,“嘿哟”一声,缓缓挪开了棺材盖。 然后,王秋和马彤全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好漂亮!看上去就像是真的一样耶!果然不愧是单价88万日元的高档货!” ——粉红色的塑料棺材内部,垫满了用化纤制作的彩色绢花,一具赤裸裸的东方风格完美女体,正紧紧地合拢着双眼。双手并拢在腰间,静卧在这片人工制造的绚丽花海中央。 她那具看起来略显青涩的躯体,此刻正宛如初生之时一般,完完全全的一丝不挂,精致的五官端正而又秀气。裸露的肌肤如同白瓷般光洁细腻,完美的身躯则仿佛珍珠一样盈润……锁骨、胸部、腰肢、小腹、阴部,大腿、小腿、裸足,全部的一切身体细节,都在王秋的眼前一览无余。 于是,王秋的视线不自觉地从她的脸部往下移动。先后欣赏到了天鹅般修长的脖颈,纤细性感的锁骨,锁骨更下方微微隆起的两座白皙小丘,还有顶端两点淡淡的粉红色……而再往下看,掠过肚脐和小腹,则是一片整齐茂密的黑色丛林,将含苞待放的粉红色花瓣,完全掩藏于其下,只能勉强辨认出一点形状。 “……嗯,确实是相当不错呢!标准的黑长直贫乳东洋美少女!” 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的王秋,嘀咕着蹲下身来,伸手戳了戳充气娃娃的脸蛋,体会了一番那种光滑柔腻但却冰凉的奇妙触感——总之,除了没有体温、呼吸和心跳,这具充气娃娃的触感简直与真人无异。 然后,他又在充气娃娃的脚边翻找了一下,取下一个用胶带固定的布包,从里面翻出一套白衣红裙的巫女服,还有一对木屐和一双白布袜子,外加几件造型华丽的镂空金步摇簪子、玻璃念珠、日式勾玉等等。而马彤学姐也在棺材的夹层里翻找了许久,最后拿出了一根纸束御币和一把小号的日本刀。 “……呃?原来是巫女型号的充气娃娃啊!果然是日本的国粹么?” 王秋把貌似用绒布制作的厚实巫女服,平摊在空着的餐桌上,又把其它的首饰、御币、日本刀等配件放在旁边,看上去感觉很像是女孩子小时候玩的洋娃娃——只不过把尺码放到了等身大。 “……呐呐!王秋学弟!这是我一生仅此一次的请求了!把这个巫女人偶借给我玩几天好吗?” 马彤学姐突然笑颜如花地凑了过来,双手合十地向王秋祈求道,甜腻腻的嗓音中满是撒娇的意味,与她原本的爽朗形象构成了极度鲜明的对比,听得王秋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答应我嘛,好不好?答应人家这个一生一次的请求嘛,好不好?人家真的很想要用它当抱枕啦!” “……我,我说你啊!”王秋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又在一跳一跳了,忍不住按着额头,囧囧有神地开始吐槽,“……马彤学姐,且不说你的一生一次到底有多么的廉价……你一个女孩子居然想玩充气娃娃,还要抱着睡觉……这到底是要闹咋样啊?我到楼下去转一转都能捡到两斤你的节操有没有!” “……大丈夫,萌****!”马彤学姐很帅气地比了个大拇指,“……只要有爱,一切都不成问题!” “……这真的不是什么爱和萌就能掩盖的,女孩子玩充气娃娃怎么看都是变态啊!你的节操何在?!” “……唉。那种完全不重要的东西,人家怎么可能有嘛?就算是曾经有过,肯定也早就丢掉啦!” “……那就给我赶快把节操捡回来啊!不要在变态之路上越走越远啦!” “……不要,绝对不要!节操什么的果然还是丢了最好!不然就会活得很累很麻烦的……” —————————————————————————— “……嗯?刚才好像是有快递吧?是不是今天订了披萨饼?” 就在这个时候,伴随一声略带稚气的招呼,穿着睡衣的蔡蓉从楼梯上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 ——众所周知,大多数的非运动型或非元气型的萝莉。都是喜欢睡懒觉的。 由于初秋的江南,天气依然十分炎热,所以这只萝莉的身上只穿了一袭不靠近观察就无法看清楚的半透明睡衣,以及一条满是蕾丝的白色内裤。嘴角似乎还隐约挂着几缕晶莹的口水。 可惜,无论是马彤还是王秋,或者醉翻在沙发上的索尼娅政委。都无心关注她的萌态。 于是,在无人搭理的情况下,她只得撅着小嘴径自走了过来,低头打量了几眼躺在棺材包装盒里的进口充气娃娃,迷蒙的惺忪睡眼顿时变成了圆睁的明亮猫眼。 “……棺材?!尸体?!!还是裸体女尸?!!!王秋!马彤!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好事?” 她一边如此尖叫着,一边以惊人的神速从睡衣口袋里摸出智能手机,凑到自己的耳边,“……喂喂!是警察同志吗?我这里发现了一具裸体女尸和两个恋尸癖,地址是……诶诶?你们怎么不上来阻止我呢?” 看到马彤和王秋都对她的报警无动于衷,没法再把独角戏继续演下去的蔡蓉。顿时不悦地撅起了嘴巴,“……切,我最近正在练习如何吓唬人呢!一个人演独角戏可真是无聊!” “……拜托!小蔡同志啊!就是想要吓唬人,最好也给我装得稍微像一点!” 因为在精神上依然受到“日本土特产”的过度刺激,王秋只是有气无力地对她翻了个白眼。“……自己回头看看吧!你把手机都倒着拿了,刚才是对着摄像头在说话……搞怪也搞得太失败啦!给我去厕所里用凉水洗把脸,清醒清醒脑子再过来吧!” “……没错,演技这种东西,一个人闭门造车是鼓捣不出来的。”马彤学姐也点头附和道,“……蔡蓉小妹妹啊!你想要学习搞笑也好。练吓唬人也罢,最好都得要有经验丰富的师傅带个头啊!” “……那个,要说怎么吓唬人的招数,我可是最擅长了哦!” 正当三个人互相吐槽闲聊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女声却突然从王秋的背后响起。 虽然这个嗓音听上去如同春日的阳光一般甜美温婉,但王秋和马彤却只感觉脊梁骨上一阵发冷。 因为,且不说家里什么时候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人,而且,这个声音传来的位置,似乎就在…… ……一脸木然的两位停职城管,如同生锈了的机器一样,嘎吱嘎吱地转过身体,然后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到了令他们无法置信、毛骨悚然、魂飞魄散……乃至于失去语言能力的一幕。 ——某位裸体的黑长直软妹,赫然从那只塑料棺材中坐了起来,正在用小拳头敲打着自己的肩膀。 “……呵——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就是骨头好像有点酸,似乎站不起来了,你们能不能拉我一把…还有那个谁,请帮忙把我的衣服递过来……诶?你们这是一副什么表情?” 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望着屋内如木头般戳着的三人,不由得有点纳闷地说道。 对于她的娇嗔,王秋的反应则是吸气、吐气,肺活量全开……最终从嗓门中迸发出一声高亢的颤音: “……僵尸呀!!!” ———————————————————————— ……经过一番堪称鸡飞狗跳的动乱之后,王秋家的众人总算是勉强恢复了平静。 “……就是这样,在下早苗里香,奉令姐王瑶之命,从日本前来此地办事,还请多多指教!” 穿上了巫女服的黑长直少女僵尸,很规范地将三根手指并拢放在面前,跪坐在地上向王秋行了一礼,同时用颇为甜美温婉的嗓音,以及相当流利的汉语普通话,对这座屋子的居住者们如此自我介绍道,“……哦,对了,小女子现在已经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很普通的僵尸,请诸位不要大惊小怪!” ……你瞧你这话说的……让我们该怎么吐槽才好呢? 脑神经依然有些混乱和抽风的王秋,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作为最简洁的应答。 “……哦,对了,这里有一封你姐姐王瑶大人写的亲笔信,说明了此次事件的原委,请王秋桑过目。” 说到这里,早苗里香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很可爱地吐了吐舌头,转身从棺材内放着的枕头里,抽出一封信笺,恭恭敬敬地用双手递到王秋手上。 继续带着一脸僵硬的表情,王秋木然地接过信笺,低头翻了翻……然后再也无法保持最起码的淡定,失神地将信笺掉落到了地板上。 “……什么?姐姐让我立即带着小队到日本去支援她?而任务地点是……福岛核辐射区?!!”(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危机序幕 第十七章、危机序幕 中国,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随着几阵绵绵秋雨的洒落,夏日残余的暑热终于渐渐消散,久违了的凉意再一次回到人间。\\ 虽然街头的人们依然穿着短裤、短裙和短袖衬衫,但好歹不会在阳光下坐着就汗流浃背了。 风尘仆仆的王秋队长同志,带着麾下50%的队员和姐姐派来的向导,一路颠簸着来到了这里,等待飞往东京的飞机航班——从16世纪阿兹特克帝国来到现代世界还不足一个月的雪姬黛兰公主,不得不留在了王秋家那座位于城中村的农家小楼里;而为了照顾和监管这位杀人鬼祭司软妹,马彤学姐也只得留下。 所以,此次赶赴日本福岛处理未知危机的阵容,就只剩下了王秋队长、狼女政委索尼娅、蔡蓉前队长和僵尸巫女早苗里香,合计四“人”而已——其中两位能不能算是人类,还得打个问号。 幸好,对于此次的任务来说,少了马彤和雪姬黛兰的影响并不大——王秋、蔡蓉基本都能说一点日语,还有早苗里香这个向导,不需要雪姬黛兰的“妹汁翻译术”加持,而这一次去日本福岛并非是为了做生意,也没有生意可做,所以就算缺了马彤这个国际贸易系毕业生,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碍。 蔡蓉这只元气萝莉,虽然也派不上太多的用处,但她本人就是一个虫洞发生器,穿越异界的虫洞随时有可能在她的身边出现……为了防止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发生什么三长两短。王秋不得不走到哪儿都带上她。 事实上,对于城管犬牙国际纵队的成员来说,带着各种小玩意儿去落后的异世界做买卖赚取暴利,只是用来充实小金库的私人副业;而解决现实世界发生的各种超自然危机,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因此,在日本支部的求援讯息传来之后,王秋他们立即被上级恢复了工作和薪水。虽然银行账户尚未解冻。但出差经费和办公经费却已经被拨发了下来,恰好解了王秋的燃眉之急。 但问题是,王秋他们此次并非担任作战主力。而只是充当预备队,所以各种待遇规格显然不会很高,后勤人员的态度也很是怠慢。既吝啬又漫不经心——除了官方包办的机票和护照之外,组织上总共只给王秋他们拨发了区区三十万日元的出差费,在物价高昂的东京,估计刚够买一百个西瓜。至于更多的资金,就要靠着东京那边常驻的同志,想办法向日本的有关当局去索讨了。 更要命的是,护照也只有两张——蔡蓉一张,王秋一张……于是,索尼娅政委只好呲牙咧嘴地再次变成哈士奇,委委屈屈地钻进了狗笼;早苗里香则再次果断挺尸。伪装成充气娃娃,钻进了王秋的行李箱。 这样一来,她们两个倒是眼不见心不烦,而王秋在机场安检通道的遭遇,却简直是堪比噩梦:某个年轻男人带着一只萝莉。一条母狗和一个充气娃娃出国旅游……这不管怎么看都很像是个变态好不好? 于是,倒霉的王秋在安检通道就被机场保安揪住,好一番反复盘问,甚至差点被送到拘留所或精神病院——他一开始给出的“发现充气娃娃的质量有问题,想要带到日本去退货”的理由,似乎完全没被认可。 尽管蔡蓉拿出了国安的证件。但问题是,机场方面也对这位“萝莉特工”的真实性表示严重怀疑……最后,气急败坏的王秋只好打保密电话联系了上级,让他们自己去跟机场方面周旋,这才总算解决了麻烦。 ——临时工虽然干活多拿钱少,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但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反正升迁无望,遇到摆不平的事情尽可以往上面推,完全不必顾忌上司的反感,顶多这家不做了换另一家……而且,像王秋这样的“特殊工种”,部门领导就是想要换人都换不成,所以就更可以尽情地劳动上司了——谁叫你们对待咱们这么抠门来着?如果还敢让我们自己想办法,我们就有胆量辞职不干了!你们自己去闯福岛核辐射区吧! 总之,使用临时工虽然能够节省不少费用,但最大的代价就是忠诚心和敬业心完全没有保证,更没有多少主动能动性。一旦遇到什么问题,临时工通常都只想着推给上司,而在遇到需要作出重大选择的时候,更是只会把公家的事情放一放,自己的事情先办了再说。 终于等到一切事情全都被摆平,距离登机时间也不远了。作为之前一番误会和冲突的补偿,王秋和蔡蓉的经济舱机票被换成了贵宾舱——此时正是“十一”黄金周前夕的淡季,航班上的空座位很多——然后在几位不停弯腰道歉的服务人员的引导下,走进了布置奢华的贵宾候机室,各自找了张单人沙发落座休息。 “……现在距离起飞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切,本来还想稍微打个盹的呢!” 看了看墙壁上的电子屏幕时钟,满脸疲惫的王秋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暗自嘀咕着,同时用蓝牙耳机跟蜷缩在拉杆行李箱内的僵尸巫女闲聊:“……早苗小姐,可以再跟我说一下,我姐姐究竟住在东京的什么地方?呃?奥多摩?感觉很陌生啊!从来没听说过东京都有这么一个区……关于东京的地名,我之前只听说过涩谷啦、浅草啦、新宿啦、还有台场和秋叶原什么的……” “……那个……东京的地价很昂贵,你姐姐的经济条件也不是很宽裕,所以只能找个偏僻点的地方啦!” “……偏僻?是在东京的城郊结合部吗?大概相当于北京的几环?” “……这个东西……似乎不太好比较的啦!” 当他们开始说话的时候,候机室的液晶大屏幕中,正在播放着一个地方性小电视台的娱乐节目。 正当电视节目中的女主持人,喋喋不休地跟几个八卦嘉宾一起谈论着观众们最为喜闻乐见的桃色事件——某位香港玉女明星跟多位已婚知名导演之间的外遇绯闻,并且放出某段疑似偷拍的限制级自拍视频之际……画面猛地戛然而止,然后冒出一个中年妇女的头像,用洪亮到让人耳膜生痛的声音,向旅客们播报: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短讯!现在插播一条紧急短讯!请全体旅客们注意!今天凌晨时分,日本福岛核电站再次发生放射性物质泄漏事件,具体情况尚不明朗!东京附近地区已经明显测出辐射数值升高,请各位去日本的旅客,务必再一次郑重考虑您的出行计划,注意您的健康和安全……” “……唉,福岛核电站的怨灵,终于从异世界回来,准备要向东电复仇啦!” 沙发上的王秋,一时间听得目瞪口呆,而行李箱内的僵尸巫女早苗里香则叹了口气,然后用轻微到几不可察的嗓音暗自低语,“……啧!做了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呢!”(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复仇的怨灵(上) 第十八章、复仇的怨灵(上) 刻骨的仇恨是最可怕的诅咒, 它的根须死死地纠缠在每一个复仇者的灵魂深处, 掐住他们的咽喉, 握紧他们的心脏, 把他们玩弄得不能呼吸,无法视听, 只剩下疯狂的执念…… 直到那朵血红色的复仇之花终于发芽、成长、绽开, 最终无比绚丽地怒放在无数无辜者的尸山血海之上, 宣布游戏结束的钟声才会悄然响起, 而这个诅咒也会在消失之前带走复仇者的灵魂, 然后去寻找下一颗仇恨的种子…… —————————————————————————— 视野中的景色,是笼罩在阴云之下的残破城镇。/海啸和地震虽已过去,但余震尚未结束。 单薄的木板屋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巨大的渔船被冲上了街道,平整的路面布满了裂缝。 失魂落魄的市民聚集在避难所内,但这里却没有燃料、没有毛毯,也没有食物。老人们冻得瑟瑟发抖,小孩子饿得哇哇大哭,妇女们仰头期盼着永远不会来的空投物资,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公务员全都不知所踪。 一位穿着运动套装,衣服上满是污垢的清秀少年,悄悄离开避难所,来到破败的废墟中间,并回头偷瞄了一眼,以确保没有人发现他。在确定四周无人之后,他迅速地将手伸进满是烂泥的阴沟。从中翻出一盒被抛弃的速冻饺子,并将它塞进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中,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捡破烂找食物的流浪汉一样。 虽然这种行为让他感到有些可耻,但已经饿了一天的肚子,让他实在顾不了多余的脸面。 捡起今天唯一的收获,他正要转身返回避难所,但想了想之后。还是掉转了一个方向,提着塑料袋朝核电站后面的一座小屋走去——如果直接回到避难所的话,碍着乡里乡亲的情分。这盒速冻饺子恐怕只能让大家一起分享,每个人最多只能分到一两只,自己肯定是别想要吃饱了。 所以。他打算把饺子吃了再回去——正好,他知道某个地方有一只陈旧的煤油炉,旁边还有饭盒和锅。 平常情况下,那边或许会有人巡逻。但是到了现在这个灾难的时刻,应该早就空无一人了吧! 然而,在走进小屋之后,他就闻到一丝食物的香味,发现这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诶?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啊……这个……是勇太啊!哦,还好还好!差点吓死我了!” 正在火炉上专心翻烤着馒头片的长发女子,顿时被吓了一跳。转身发现是自己的亲生弟弟,这才安心地吐了一口气,同时用纤纤玉手不断拍打着胸口。 “……勇太……我刚刚在便利店废墟的后面,找到几盒过了期的速冻馒头……要一起吃吗?” “……好的,谢谢!其实。我也找到了一盒速冻饺子……” 又过了片刻,伴随着一口香喷喷的饺子汤下肚,少年感觉自己的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许多。 “……那个……姐姐,听传言说,核电站在昨晚似乎出了什么事……我们待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我想应该不会出现危险吧,这座核电站都已经盖起来四十多年了。似乎没记得出过什么大事。而且,东京的政府公告也说这边没问题,那些官僚们就算再不靠谱,在这种大事上总应该不会乱说话吧!” 姐姐随手拧开了被她放在墙角的小型晶体管收音机,调节到一个频道,“……你听,现在是……”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传来,随即,两人都感觉到脚下一阵猛烈晃动。 接下来,透过小屋的窗户,他抬头看到了恐怖的一幕,一股巨大的气流爆炸而出,瞬间炸碎了反应堆的顶部。下一刻,炙热的气浪夹杂着火焰从不远处席卷而来,让他再也站立不稳,翻身摔倒在了地上。 而收音机的喇叭里,还在传来内阁官房长官信誓旦旦的保证:“……大丈夫だ、问题ない!” “……轰隆!!!” 伴随着徐徐升起的蘑菇云,水泥、玻璃、木片、钢筋四处飞散,在爆炸的热风和轰隆声中纷纷落下。墙壁、窗框、门板和天花板的一部分,裹挟着火焰和黑烟跌落而下,砸在了无处躲藏的两人身上。 名为勇太的少年竭力抱住脑袋,蜷缩起身体,想要躲开火焰和各种危险碎片的伤害。火焰迅速沿着柱子攀上天花板。着火的木架坍塌掉落,堪堪擦过他的鼻尖。但他还是吸进了不少烟雾和尘埃,不停地咳嗽。 “……咳咳,姐姐!你还活着吗?姐姐!” 灼热的火星扎刺皮肤,焦臭的浓烟刺激着眼鼻,喉咙更像灼烧般疼痛,让他咳嗽得几乎快要呕吐。但年轻人依然挣扎着睁大了双眼,用双臂撑起身体,在瓦砾和黑烟中寻找着自己唯一亲人的踪迹。 接下来,睁着如同炭火一般红肿的双眼,他终于在烟尘之中找到了……找到了半个身子被埋在倒塌的木梁后面,腹部被碎石撕开,流淌出了肠子和一大滩血泊的姐姐…… “……姐姐——” ——在看到弟弟嘶吼着爬过来的那一刻,姐姐因为失血过多而极度苍白的脸上,似乎终于露出了一丝安心的微笑……然后,在下一刻,那双曾经如同宝石般璀璨的瞳孔,便渐渐地失去了光泽…… 在这一刻,名为勇太的少年不知有多么痛恨自己的迟钝和无力。还有政府和东电公司的草菅人命…… …… “——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个消瘦苍白的身影,猛地掀开了覆盖在身上的毛毯,从某个阴暗的角落里蹦了起来,用手扶着墙壁好一阵喘息,这才勉强恢复了镇定。 “……呼——原来是梦!”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脸色甚是惆怅。“……还好,我现在已经拥有力量了。” 借助着墙角放置的一盏应急灯,可以看见这是一位拥有着惊人美貌的清秀少年。 ——白皙如瓷器的肌肤、齐肩的银色长发、精致如美女的五官。纤细匀称的身材,还有红宝石一般晶莹的眼珠……连嗓音也是动听悦耳得宛如琴声,美丽得简直不似人类。 这位少年身穿一袭以黑色为基调、装饰着大量红色蕾丝花边的长风衣外套。以及同样奢华风格的红黑色裤子和斗篷。每一根手指上都戴着镶嵌宝石的戒指,脚上则套着一双精致舒适的短筒皮靴,腰间还有一把装饰着浮雕的短剑。每一件衣物和装饰品均以红黑色为基调,并且和少年的纤细身材配合得恰到好处,虽然整体风格并不张扬,甚至有些低调,但却能从每一个细节彰显出某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高贵气息。 在衣装和首饰的衬托之下,这位美少年就像最顶级的工艺品一样,充分展现出令人震撼的美貌。 嗯,如果是在涩谷或者新宿之类的地方。绝对会有一大群都市女性围在他身边双眼放光、掩嘴尖叫吧! 然而,尽管这位少年是如此的清秀而又美丽,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却是恐惧与死亡。 ———————————————————————————— 外面隐约似乎有噪声传来,这位美少年从简陋的地铺上站了起来,伸手想要拉开窗帘看个究竟。 但是。他才刚刚把手伸到窗边,就被一缕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照射在了右手背上。然后,他的皮肤仿佛被滚油浇到一般,霎时间就烧灼出了一个狰狞的伤疤,并且“滋滋”地腾起一小撮青烟。 “……嗯?现在居然还是白天?!连中午都没到?!这一次冥想的时间还真是够短的。” 吸血鬼美少年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赶快后退几步。躲开了从窗缝间透进来的阳光,同时把左手覆盖在右手的伤疤上,用一种绝对不是日语的语言,念了几句拗口的咒文。 接下来,伴随着黑雾一闪,他刚刚被严重灼伤的右手,顿时恢复如初。然后,他便从墙角弯腰捡起对讲机,尽管是在一片黑暗之中,对讲机也没有荧光功能,但却依然准确地按下了通话键。 “……喂喂!我是赤石勇太,重复一遍!我是赤石勇太!河野,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顺利攻下六号机组的控制室?” “……嘶嘶——禀报大人,整个核电站所有的各处控制室都已经被我们夺取,没有逃走的员工全都转化成了我们的同伴。但是,战场原工程师和那个中国女人还是逃了出去,现在恐怕已经到达双叶町。 另外,我们留守在员工宿舍设伏的部下,至今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估计他们很可能是在町内某座被废弃的房屋内躲了起来……我们在被主人转化为血族之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在阳光下行动,故而一到天亮之后就无法离开核电站的建筑物,也就没办法对他们进行搜捕或追击……实在抱歉!” 对讲机里响起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嘶哑嗓音,由于信号不佳的缘故,听上去非常模糊,并且断断续续。 “……不要紧,河野,我在外面早就布置了无线电干扰车,而町内仅有的几辆汽车和摩托车,也都在昨夜被我派人预先戳破了轮胎,砸坏了不少部件,短时间内肯定无法修复!” 名为赤石勇太的吸血鬼贵族,略带得意地向新近“招揽”的部下炫耀自己的布置,“……当然,他们也可以试着走出去,我们在白天肯定是没办法拦截的,就算是夜晚,也很难封锁住整个福岛地区的每一条小路。但是,等到他们迈着两条腿走到隔离区外面的时候,我们这边的行动目标,也已经差不多全部完成了!” 说到这里,赤石勇太突然想到了另一个目标,“……对了,那艘露西亚核能发电船‘白熊丸’有没有控制住了?船上有露西亚水手留守吗?” “……嘶嘶——禀报大人,‘白熊丸’昨晚就已在我们的控制之中,船上连一个人都没有!” “……那就好!你们现在立即准备起爆剩下的五号和六号机组!京都那边的阴阳师,现在恐怕已经接到了消息,马上就要赶过来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增强辐射!” 赤石勇太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自己的“血裔”发布了新的命令,“……我知道,你们都听过阴阳师安倍晴明的传奇故事,但是你们完全不必过分的担心!这些家伙虽然有着种种神通,但依然只是凡人!只要四周环境的辐射强度进一步升高,他们就根本别想靠近我们的身边!更不可能妨碍到我们的复仇!”(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复仇的怨灵(下) 第十九章、复仇的怨灵(下) “……见鬼!还是不行!信号被干扰得厉害,手机完全打不通啊!” 战场原清兵卫恨恨地把手机丢到落满灰尘的榻榻米上,将手指伸进头发里,苦恼地揉着头皮。\ 在他之前三十五年的人生之中,从未想过自己会陷入这样不可思议的灵异事件。 ——仅仅是一夜之间,福岛核电站就被来自异世界的吸血鬼占领,而他原本的同事和部下,不是遇袭死亡,就是更可悲地成了吸血鬼的“后裔”。除去某些可能躲藏在不知什么角落的家伙之外,整个福岛核电站的方圆数十公里之内,已经只剩下了三个能够确认的活人——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自己、将他救出核电站的王瑶,还有这间屋子的主人,辐射区内整个双叶町唯一的原住民,中年大妈松岛菜央。 在核电站厂区、员工宿舍和“白熊丸”原子能发电船相继陷落之后,松岛家已经成了活人的最后据点。 “……吱呀——”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泛黄的老旧纸拉门被轻轻移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开始弥漫在空气中。 战场原清兵卫皱了皱眉头,回头望去,发现那位从中国来的王瑶小姐,正扛着一把不知从哪儿找到的日本刀,慢吞吞地走了进来,身上原本穿着的白色西式女装,此时已经被血迹染成了暗紫色和鲜红色。 “……情况怎么样?无线电信号的干扰还没有结束吗?” 她走到战场原清兵卫的身边,盘腿坐下。同时低声问道。 “……完全没法对外联络,这帮吸血鬼只怕是夺取了自卫队原本部署在禁区边界的无线电干扰车。” 战场原清兵卫无奈地摇了摇头,同时低头看了看哔哔乱响的便携式盖革计数器,发现这里的辐射水平,已经进一步飙升到了日本国内最新安全标准的四百倍以上——原本的日本辐射安全标准,就已经是国际标准的五百倍,“……而且。按照我的估计,原本执行封锁交通任务的警察和自卫队员,现在说不定也已经成了吸血鬼……对了。我到现在还是没有弄明白,王小姐您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福岛这块地方?” 他虽然略微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提出了这个积压已久的疑问。而王瑶则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从胸前口袋里摸出一张貌似名片的玩意儿,塞到战场原工程师的手里,让他自己去看。 “……呃?中国犬牙城管国际纵队驻日分部,这是个什么机构?事务所在东京都最西边的奥多摩?哟,那还真是够偏僻的。主要工作项目,解决各类力所能及的超自然问题?” 战场原清兵卫看得似乎一头雾水,“……小姐,这么说,您是中国政府的公务员?此外。在我看过的影视作品里,这些除魔驱邪之类的事,应该都是僧侣、巫女和牧师的工作吧!呃,还有传说中京都的阴阳师……” “……你说的没错,在贵国这些事情原本确实归阴阳师负责。但最近这些年的情况稍微有了些变化。” 王瑶脸色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同时对战场原清兵卫解释说,“……京都那边的阴阳师确实有些本事,但上千年以来一直只在几个家族内世袭,收费很高,人数也很少。脾气还很大,遇到什么脏活累活都不肯干。尤其是对于这些年里开始出现的异界通道,也就是虫洞,贵国传统上的阴阳术无法将其封堵。 这样一来,日本政府鉴于如今的财政形势越来越困难,只好进行劳务外包,把一部分比较麻烦的超自然问题交给我们来处理,然后论件支付佣金……于是就有了我们这个城管国际纵队驻日办——当然,你如果要理解成专门针对超自然事件,主要接受政府订单的保安公司,大体上也算没差啦!” 对于上述这些足以毁灭自己世界观和人生观的讯息,头脑中缺乏足够灵异知识的战场原清兵卫,显然是有些理解不能。但通过王瑶小姐的这一番解释,他好歹还是明白了,对方大致上相当于日本政府聘用的外国保安公司职员,只不过针对的“敌人”比较特殊,并且这个“保安公司”是中国政府国营的。 至于这其中必然牵扯到的,某些更复杂、更深层次的内幕,战场原清兵卫还是听得云里雾里,但也并不打算去真正弄明白——多余的好奇心会杀死猫的道理,已经三十五岁的他基本上还是能够明白的。 当然,王瑶也有可能在对他说谎,但是在目前这种外界信息完全断绝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姑且相信。 “……那么,我的下一个问题是,这一次袭击福岛核电站的吸血鬼又是从哪里来的?” 在初步弄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之后,战场原清兵卫立即转移了话题,“……就算这个世界上当真有吸血鬼存在,他们又为什么要袭击这个荒废的地方?如果他们是阿拉伯恐怖分子,那么也应该去对付美国这个世界霸主;如果他们只是想要勒索钱财或者制造轰动,那么更应该去袭击东京之类的繁华大城市……我实在是想象不出,福岛有什么值得吸血鬼憎恨的地方?它们就是去攻打罗马教廷,也比出现在这边更合理啊!” “……因为这群吸血鬼的首领就是福岛的原住民!他们是想要向东京电力公司复仇,同时报复社会啊!” 王瑶叹了口气,如是解释说,稍微松弛了一下身体,把脊背靠在墙壁上,同时对刚刚在门后露出脑袋的松岛菜央开口招呼道:“……松岛太太,请您也过来一起坐下吧!有些事情还是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比较好。这一次袭击事件的主谋曾经就是双叶町的居民。您说不定也认识,他的名字是赤石勇太……” ——————————————————————————— 赤石勇太,原本是福岛双叶町的一位普通中学生,有一个比他大三岁的亲生姐姐赤石智代。 这对姐弟的父母,在“3.11”东日本大地震之时失踪,后来被确认死亡——整个房屋都被卷到了海里,赤石夫妻俩抱着木板和塑料板。在冰冷的海水里漂浮了足足一个星期,也没等到任何人的救援。最后,他们还是自己被海浪冲上了岸。然后才被人发现,送进了灾区的一家医院。但此时的赤石夫妻,经过连续这么多天的又冻又饿。都已经是奄奄一息。更要命的是,那家医院既停电又断水还缺少药物,连医生护士都跑了大半,根本没有治疗重伤员的能力……于是,赤石夫妻没过多久就双双死于器官衰竭。 赤石勇太和他的姐姐赤石智代,由于当时正在学校上课,倒是没有被海啸卷走,但因为听信了政府和东电公司的保证,他们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福岛,而是继续在附近滞留。想要等待父母的归来。 于是,姐姐赤石智代在海啸之后的次日,不幸丧生于福岛核电站反应堆爆炸的冲击波之中,而弟弟赤石勇太也在爆炸中是浑身多处受伤,并且吸入了大量放射性粉尘……当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终于得知了父母的死讯之际,也同时收到了自己的白血病确诊书。 根据医生的说法,他注定再也看不到明年的樱花了。 少年在失去了所有家人之后,又更加悲哀地发现,自己的人生尚未真正开始,就已经即将宣告结束。 很显然。如此天塌地陷一般的巨大打击,让这位少年一时间心如死灰。 他心中最后一个卑微执的念,只是希望能够在自己死前,将父母和姐姐尽可能体面地安葬——然而,无论是办丧事还是买墓地,都需要很多钱。按照当时的物价水平,想要让三个人体面下葬,最起码也要花费近千万日元。但赤石勇太并不知道父母的银行账户密码,取不出家里的积蓄,同时也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一个绝症患者,哪怕是家里的几户亲戚,也都态度十分冷漠,甚至还有拿着借条反过来向他讨债的…… 于是,赤石勇太只好把唯一的希望放在了东京电力公司的赔偿金上。 遗憾的是,东电的赔偿金一直拖了半年也没发下来,而少年的生命却已经只剩下了短暂的几个月。 尽管他一次又一次地打电话过去询问,但东电方面除了不停地道歉之外,一直看不到有什么实际举动。 最终,彻底绝望的赤石勇太,在一个夜晚抱着父母和姐姐的骨灰盒悄悄逃出医院,并且一路潜回福岛故乡,来到自家的祖坟前痛哭一场,含泪吞下了父母和姐姐的骨灰——赤石家马上就要绝嗣,再也不会有后代子孙的香火供奉了——同时在祖坟的墓碑前,留下了一封字字血泪的绝命书,随即从悬崖上跳海自尽。 但是,正如同某些老套的奇幻小说段子一样,跳崖的赤石勇太并没有死,而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目前,既不清楚他穿越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也不知道他在异世界具体有过什么奇遇。 但结果却很明确——总之,赤石勇太最后成了一名银发红瞳的吸血鬼贵族,更重要的是因此摆脱了白血病的威胁,并且幸运地再次穿越虫洞,重返了多年之后的现代世界。 接下来,重返日本并且拥有了强大力量的中二病少年赤石勇太,便野心勃勃地开始了他的复仇行动。 赤石勇太最初的计划,是抓住灾难发生时的那位东电总裁,然后把这个“罪魁祸首”押到祖坟前,逼迫他切腹谢罪,自己给他当“介错”。但问题是,当赤石勇太昼伏夜行地潜入到东京一打听,才知道当时的那位前总裁早已死了——毕竟他在那时候就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之后又承受了那么多的压力…… 于是。赤石勇太顿时感到十分迷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正好这时候有几个因为欠了高利贷而被强迫到福岛核电站做工,之后发现自己患上晚期癌症时日无多的绝症患者,带着遗书集体来到了东京,准备在东京电力公司的门口进行自焚抗议,并且恰巧遇上了不知所措的赤石勇太…… 在跟这些怨念滔天的可怜人,进行过一番充分的交流之后。赤石勇太就把复仇的目标直接对准了东京电力公司,并且把这些准备自焚的家伙,转化成了自己的第一批“血裔”手下。 然后。他就带着这一群新生的吸血鬼去袭击东京电力公司,准备彻底埋葬这个“万恶之源”。 很遗憾的是,少年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多不为普通人所知的神秘力量,而帝都东京又是日本阴阳师最最重点布控的地方,他的魔力一经使用就无从隐藏……结果,赤石勇太的复仇行动完全成了一场笑话,刚刚收纳的手下被一网打尽,自己也是狼狈地逃窜而去,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阴阳师的追杀。 在拷问出有关的情报之后,阴阳师们将被俘的新生吸血鬼集体“净化”——也就是用火焰烧成灰烬——然后,抠门的日本政府部门,照例把收尾工作以悬赏的形式。转包给了中国犬牙城管国际纵队驻日分部。 于是,再接下来,就有了王瑶同志的福岛之行——她首先要确认连接异界的虫洞是否已经消失,其次则是要追捕主犯赤石勇太,还要看看有没有另外的异界怪物。跟着赤石勇太一起穿过虫洞来到了这个世界。 但即使是王瑶同志,也低估了赤石勇太的力量,更不曾想到他居然能够把事情闹到现在这种地步! —————————————————————————— “……现在,无论是封锁辐射区边界的警察和自卫队,还是核电站的留守员工,恐怕都已经被赤石勇太咬过。变成了他的‘后裔’。而核电站内的交通工具,比如汽车和摩托车之类,也都被他指使手下偷走或破坏,我,刚才到处转了一圈,什么能用的车辆都没有发现!” 在介绍完吸血鬼头目的情报之后,王瑶就指点着一张从核电站办公楼内撕来的简易地图,跟此地仅剩的两名活人商讨起了接下来的对策,“……战场原工程师,请问这里的海边有没有汽艇?” “……汽艇?这个……以前有过,但应该只剩下两艘手划船了!因为上面说是要节省燃料。” 战场原清兵卫耸了耸肩膀,同时扭头把目光投向松岛菜央,“……松岛太太,您……” “……你们可别指望我啊!”松岛菜央连忙摆手,“……我的免牌照小型摩托车也被偷走了!唉,在我的印象里,当初的勇太明明还是个很懂礼貌的好孩子啊!怎么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说到这里,三人面面向觎,随即忍不住又齐声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在失去了交通工具之后,光靠着两条腿也还不是走不出去——今天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吸血鬼在太阳下山之前根本没法出来活动。这里并非是一座地铁和下水道四通八达的大都市,而是一个缺乏地下管路的偏僻小镇,吸血鬼在白天自然也就没有通道可以窜出来围追堵截——但问题是,从福岛核电站到最近一处有人居住的地方,光是直线距离就超过了二十公里,实际里程还要更加漫长。而且,为了防止被转化为吸血鬼的警察躲在岗亭里,向试图逃出来的人开枪狙击,他们还不能走大路,只能走小路……总之,就算是现在立即出发,能够在黄昏之前步行赶到最近的村镇,就已经算是烧过一柱高香了。 可是,在这漫长的一个白天里,谁晓得赤石勇太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比如说起爆反应堆之类。 “……王小姐,您也不必这么悲观。就我所知道的情况,封锁辐射区的警察和自卫队,通常每隔一定时间就要跟上面进行联系,并且通过网络上传影像,如果联络无故中断,上面肯定会很快派人过来查核。” 战场原清兵卫尽可能地安慰着说道,“……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一支后援部队赶到了呢!” “……战场原先生,我看这恐怕是你太乐观了!”这位中国来的女战士摇头苦笑道,“……战场原先生,您这边的消息比较闭塞,恐怕还不知道吧!最近的这两天里,整个日本可是乱成了一团糟啊!” “……新内阁在三天前宣布大幅度提高消费税,引发了日本全社会的公愤。东京市民在昨天上午爆发了大规模游行抗议,并且与警察发生了暴力冲突,一位议员在混乱之中被活活打死。更糟糕的是,民众的抗议活动还在向着全国其它城市蔓延,大阪、京都和神户似乎已经出现了打砸抢烧的集团犯罪。如今这会儿,无论是警视厅还是自卫队,恐怕都已经焦头烂额,短时间内根本顾不上福岛核电站的异常状况。” “……这么说来,那个赤石勇太还真是特意挑了一个好时候……呸!” 战场原清兵卫转身朝窗外吐了一口痰,然后继续言归正传,“……王小姐,那么请你说一说,我们现在究竟该怎么办?吸血鬼虽然无法在白天进行户外活动,但他们毕竟抢夺了警察和自卫队的武器,据守建筑物应该不成问题!而我们手里只有几把刀子和一把缴获的****,根本打不过他们! 此外,一旦他们当真炸开剩余的反应堆,这里的辐射指标马上就会增长到急速致死量!已经是死人的吸血鬼固然不用害怕辐射,但我们可不行——就算我们带着几套防护服,对辐射的承受量也是有极限的!” “……这个……我建议你们可以转移到那边去。那里是我的一个秘密据点,不仅可以就近据守,监视破坏分子的最新动向,库存的食物和水也很充足,此外还有一条在危急之时可供逃生的秘密通道。” 王瑶抬手指着窗外,不远处的小山上,一座古朴的朱红色鸟居,正掩映在金黄彤红的秋季落叶之中。 “……王小姐,您说的地方……莫非是早苗神社?!”(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中二病也要当首相 第二十章、中二病也要当首相 “……这里就是东京啊……感觉好像也不怎么样嘛!” 暖洋洋的秋日之下,王秋队长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拖着狼狗的链子和拉杆行李箱,背后跟着蔡蓉同志,夹杂着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缓缓走出东京成田国际机场的大门。 机场外面的风景……嗯,很空旷,很乡下,看不出多少繁华景象,最近的一幢摩天楼似乎也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不过这也是正常情况,除了香港启德机场之外,还有哪个大城市会把机场直接盖在闹市中央? 但总的来说,这边的设施明显要比上海的浦东机场更老旧一些,建筑也不如浦东机场那么气派。 “……确切地说,这里还是千叶县,位于东京都的管辖范围之外,距离东京市区还有68公里呢!” 僵尸巫女早苗里香为王秋介绍道——在一行人抵达成田机场,并且取出了托运的行李之后,早苗里香就从行李箱里钻了出来,一边“哔哔”地按着手机,一边给初次来到日本的王秋当向导。 “汪呜——汪汪!” 索尼娅四肢着地,拖着狗链扭头嚎叫了一声,似乎是在催促同伴们快点走——由于她每一次从萌狼形态恢复到人形,都会出现一段很长时间的虚弱期,期间基本不能动弹。所以为了避免妨碍赶路,她眼下也只好继续以哈士奇宠物狗的身份走出机场,等到抵达了东京这边的事务所再说。 很显然,虽然其他人并不会对一条狼狗抱有异样的目光,但对于索尼娅政委本人来说,这简直就跟裸体游街差不多——尽管她的羞耻心远不如普通的少女,可这样的暴露PLAY也实在是让她感到不爽。 但反过来说,能够在日本这个无数著名A片的发源地,一边牵着萌巫女的手,一边溜美人犬外加溜萝莉,让王秋的心情一时间爽得不能再爽——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美人犬哦!可惜只能溜。没法骑…… 在经历过几个月的非正常生活之后,王秋的节操也在不知不觉之间越丢越少了。 “……哦,知道了。请政委同志别着急——早苗小姐,接咱们的车呢?” 王秋弯腰摸了摸索尼娅的脑袋作为安抚,然后转身对僵尸巫女问道。 “……这个……抱歉,奥多摩事务所的车恐怕没法来了!” 刚刚打过一通电话的早苗里香。很有礼貌地向王秋微微欠身,“……东京这两天乱得很,到处都出现了道路堵塞。事务所那边建议我们最好乘电车——嗯,也就是地铁。” “……嗯,这个我能理解……”王秋了然地点点头。“……核辐射泄漏引起的市民恐慌,对吗?” “……不对,眼下早就没人把核辐射当成一回事啦,是内阁宣布大幅度提高消费税而引发的骚乱!” —————————————————————— 日本的地铁,总的来说是非常拥挤的,以至于在车站需要专门配备一批壮汉,好把旅客们像装进罐头的沙丁鱼一样,用蛮力塞进车厢。不过。因为此时并非上下班高峰。所以王秋等人还是找到了座位,同时把索尼娅塞到座椅底下,然后一边坐车前往东京市区,一边看着液晶屏幕上的新闻。 ——跟王秋在出发之前想象的情况完全不同,虽然福岛那边的核泄漏已经开始发生,但东京人对此的反应却是出奇的淡定。或者说淡漠。除了电视画面上偶尔会跳出一条滚动字幕,说明某地的辐射指标上升到多少多少。请居民注意安全,暂时呆在屋内不要出行之外。新闻媒体几乎没有对此加以任何的关注。 唉,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听说当年的日本只是遇到一点沙尘暴的余灰,就哇哇哇大叫得好像天就要塌下来一样,把中国和蒙古这两个沙尘暴起源地,几乎批判成了毁灭人类文明的大恶魔。可如今真的有放射性物质在身边天天泄漏,反倒是没什么人关注……莫非日本人已经爱国到了这么恐怖的程度——遇到外国的一点沙尘暴,就要口诛笔伐、气势汹汹,而遇到国产的辐射,就心甘情愿让子孙变小怪兽了? “……我知道很多中国人对日本有着偏见,但麻烦你也不要把我们全都想象成变态好不好?” 早苗里香有些不悦地白了王秋一眼,“……我们并不是不害怕辐射。事实上,每一个人都知道核泄漏的危害,但问题是日本的国土太小,我们根本没法搬家,只能继续在辐射中生活。更何况,自从福岛核危机发生以来,破损反应堆的泄漏一直没有断绝,各式各样的险情也一直没有断过,只是程度轻重的差别而已。 起先,东京这边还一日三惊,福岛方面一旦有警讯传来,东京市面上就是一阵大乱,一堆人拖家带口往西跑。等到时间一久,大家也就慢慢地麻木了,同时也习惯了,只要政府没有发布疏散命令,就一个个马照跑,舞照跳,日子该怎么过就还是怎么过。到了现在,更是已经连新闻媒体都懒得报道了……” “……明白了,也就是所谓的见怪不怪、习惯成自然……”王秋点了点头,“……这个道理我可以理解,对于东京居民来说,福岛核电站始终是一个没法搬家的邻居。正如同索马里人习惯了战争,南非人习惯了艾滋病一样,顽强的贵国人民也不得不习惯了核辐射。” “……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夸奖……但我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想要揍你一顿呢?” …… 总之,东京居民对核辐射的麻木不仁,虽然让外国人看得十分惊悚,但其实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虽然谁都知道核辐射的威胁,但谁也都同样没办法轻易背井离乡,到远方重新开始人生。这样一来,对任何人来说,一辈子活在核辐射的恐惧阴影之下,只怕都是迟早要发疯的。 所以,那些没法搬家的东京人就普遍觉得。既然辐射就像强奸,在无法抵抗也无法躲避的情况之下,自己索性还是选择麻木好了。至少还可以活得开心点。反正日本这国家自古多灾多难,日本人早已被飓风,地震,火山等灾难折磨了几千年。神经粗大得不能再粗大,再多一样核辐射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事实上,现在的东京各大电视台,已经普遍把辐射指数加到了天气预报里面。对于一般的上班族和家庭主妇来说,“今天东京市区核辐射水平升高”跟“今天东京市区要下暴雨”似乎也没啥两样——不过。下暴雨的时候,还可以准备雨伞和套鞋;核辐射尘埃飘过来的时候,家里可没有防护服和铅皮鞋子啊! 但是,无论现实有多么悲催,生活毕竟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不过,东京人虽然已经对核辐射“习惯成自然”,但是对于另一件事情,可就说什么也没法习惯了。 譬如说。此时在电车内液晶屏幕上播放的东京最新热点新闻。就让王秋看得目瞪口呆。 ——打着横幅高呼口号的游行队伍,在火焰中熊熊燃烧的路边汽车,被打劫得一片狼藉的店铺,袅袅升起的黑烟,拿着大盾牌的防暴队员,对着示威人群喷射的高压水枪和催泪瓦斯……头上裹着绷带的政治家。在广场上拿着话筒竭力呼吁民众保持克制,但得到的回报。只是朝他劈头盖脑丢过来的石头和垃圾。 “……你确定这个画面是现在的东京?我怎么看着像是‘阿拉伯之春’期间的开罗街头,或者是十九世纪的巴黎公社呢?瞧!连街垒都造起来了!嗯。等到坦克上街之后,这画面就更像是巴勒斯坦了!” 看着液晶电视里的“东京巷战大片”,王秋顿时忍不住感到有些兴奋。 “……你似乎还忘了另外两个地方,前些年爆发民族冲突骚乱期间的拉萨和乌鲁木齐!” 早苗里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东京会闹出这样的场面,根本就一点儿都不奇怪!中国要是突然宣布征收40%的消费税,我敢保证你们的上海和北京绝对会比现在的东京还要乱!” —————————————————————————— 所谓的消费税,就是政府针对一切消费品征收的赋税,并且直接包含在消费品的售价内。 在上世纪末,日本政府刚刚推出消费税的时候,税率是3%。后来因为财政困难,提高到5%,接下来由于经济一直不见起色,为了降低财政赤字,税率又提高到8%,随即是10%,然后继续涨到20%。 到了如今这一届内阁,为了实现财政收支平衡的目标,尤其是为了尽快向美国支付被拖欠了大半年的驻日美军经费,避免华盛顿的白头鹰主子发怒,日本当局最新出台的消费税率居然一口气冲上了40%!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有人花费100元买了某件商品,那么里面就有40元是被用于缴纳消费税。 反过来说,在消费税推出之前,这件商品的原价应该是60元才对——足足涨了三分之二! 接下来,再做一个简单的对比——中国的消费税率又是多少呢? ——除了烟酒、珠宝、汽车、房地产等“奢侈品”以外,对于一般商品,中国政府是不收消费税的。 这也是为什么中国人总觉得“香烟和酒真是好贵”,“外国的汽车似乎比国内的更便宜”的主要原因。 总的来说,中国设置消费税的主要目的,应该是限制人们的过度消费,把太多的钱花在奢侈品上。 而日本的消费税,却是涵盖了全社会的每一样商品——小到泡面、便当,大到汽车、别墅;从卫生巾到安全套,从明信片到电脑,从报纸到火车票……除了少数几项特别规定的例外商品之外,其余任何一件商品的交易活动,都要按照规定的比例缴纳消费税!并且直接包含在了售价里! 这样一来,日本消费税实际发挥的社会作用,就变成了“劫贫济富”——按照一般的政治常识,国家应该向富人多收税,对穷人少收税,对最穷的人予以救济。这样才能维持社会稳定。但问题是,消费税是直接嵌入到全社会的每一件商品之中的,任何人都不能豁免它的压榨。哪怕是一无所有的流浪汉。也必须承受消费税的剥削——当他用乞讨来的钱去买饭团的时候,就已经支付过一遍消费税了。 然而,由于日本政府不敢向财阀开刀,也没办法压缩开支。更无力从国外借钱——历年积欠的国债已经超过全国年度GDP好几倍了,没人敢借钱给这么一个债台高筑的政府——于是只能把消费税不断加码。 结果,当消费税还只有10%的时候,日本人就已是怨声载道。等这次消费税一口气冲上了40%,无论日本人民再怎么善于忍耐。也终于忍不住火山爆发了——这等于是把整个社会的物价一下子抬了三分之二啊! 于是,以零售业主,退休老人和学生为骨干,在反对党的煽动之下,成千上万的东京市民涌上街头,聚集在国会和首相官邸之外,声嘶力竭地发泄着自己的怨愤,并且很快发展成了打砸抢烧的恶性事件。 之后。一位想要出风头的二世祖议员。闻讯便带着几个小弟来到国会附近,试图驱散人群。偏偏这厮实在是不会说话,居然在这种时候大放厥词,恐吓示威群众,言语之中颇多侮辱……结果,这个傻瓜马上就被怒火冲天的示威群众拖了下去。一通拳脚乱打,头破血流地横死在了街上。 接下来的情况再也无法控制——警视厅出动了防暴队。试图用高压水枪和催泪瓦斯驱散人群。游行队伍则用石头和燃烧瓶进行回应,混杂在游行队伍里的歹徒开始趁乱抢劫店铺。并且纵火焚烧了好几条商店街。此外据说还有几家银行被哄抢。至于强暴、偷窃、烧车之类的犯罪行为,更是到处都在发生。 由于政府的反应十分迟钝,在事发二十四小时之后,骚乱形势依然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反而开始逐渐向着大阪、京都等其它城市蔓延——有的地方只是和平示威,但也有的地方变成了集团犯罪。 不幸中的万幸,目前这场暴乱发生的范围,还仅限于东京、神户、大阪等几个大城市的中心市区,绝大部分的铁路系统勉强还能维持正常运转,王秋他们暂时还不必担心电车被堵在半路上。 但是,在东京市区全面暴乱的糟糕状况之下,福岛核电站发生的一点小小泄漏,自然也就无人关心了。 “……40%的消费税啊!这可是真正的官逼民反……如果中国的政府也敢这么乱来,中国的老百姓恐怕就不只是丢石头和燃烧瓶这么简单,很多人弄不好都要再次扛枪上井冈山打游击了!” 看着电视里的骚乱镜头,想象一下中国政府要是也这样搞会如何……王秋顿时感觉有点肝颤。 而更让他关心的,则是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那个,早苗小姐,你看这场暴乱会不会蔓延到我姐姐的事务所?” 望着电视里某家窜起冲天火焰的大型超市,王秋担忧地问道,“……就算那地方比较偏远,毕竟也是在东京吧!要是等到我们下车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火炬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啊?” “……应该不会的!”僵尸巫女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奥多摩町那个地方……一直都很平静。” 正当王秋打算进一步追问的时候,液晶电视里的骚乱画面突然中断,换上了一条更加劲爆的紧急新闻。 “……各位观众,现在插播一条最新短讯……今天凌晨,团结党总裁,前任内阁总理大臣海老原翔太阁下不幸猝死。根据宪法、内阁紧急会议和参众两院会议的最终结果,团结党副总裁小鸟游真白小姐,于今天中午成为日本国的新一任内阁总理大臣,也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内阁总理大臣,以及第一位女性内阁总理大臣……在野的自民党发言人对此表示强烈抗议,认为这是一种完全不负责任的表现……” 电视台的中年男性新闻主持人,用一副活见鬼似的诡异表情念出了上述内容,然后画面就转移到了国会议事厅,以及站在讲台上的新任内阁总理大臣——某位身穿哥特式黑蕾丝洋装的可爱美女! 这是一位有着萝莉脸的娇小美女,雪白的肌肤能让人想起洋娃娃这个词。她留着一头齐耳的可爱短发,斜带着装饰性的小礼帽,还绑了一条醒目的黄色绸带,头顶处有一缕呆毛傲然地挺立着,勾勒出一条新月般的弧线,使她更显俏皮可爱。但在她的左手上却绑着绷带,右眼上还挂着一只夸张的医用眼罩,故而在青春萌动之余,又给人以一种病弱的感觉,更加的令人垂怜。 此刻,她正在国会的讲台上很可爱地转着小手指,雪白的小脸上也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米纳桑!小真白在这里感谢你们的支持!也希望你们能够拥有更多的爱与勇气……美国开发出了页岩气,中国建设起了核聚变,但日本也推出了AKB系列偶像组合!所以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哦哦!卡哇伊!” “……真白酱最高!小鸟游首相万岁!” 坐在这辆电车上的几名年轻男女,顿时看得眼神闪闪发亮,并且齐刷刷地发出了兴奋的欢呼。而另外几位貌似比较稳重的中年大叔和老爷爷,则是掉了一地的下巴,同时忍不住各自开始议论纷纷: “……难道今天是世界末日吗?小鸟游真白……这个中二病也要当首相了?”(未完待续。。) 二十一、内阁官房长官的忧郁 二十一、内阁官房长官的忧郁 在日本东京的千代田区,有个叫做“永田町”的地方,它方圆不足两公里,却是整个日本的政治中心,相当于中国的中南海、韩国的青瓦台。/而历届的日本首相,也往往自嘲是“永田町町长” 永田町的所在地,其实是一座不高的小山。江户时代初期,有一户姓“永田”的人家在此建房,并设立了一个马场,称为“永田马场”。此后,一些诸侯大名在此地建起别墅,并设立了日枝神社,让这里成为权贵云集之地。明治时期,日本政府在此设立陆军省,使“永田町”在当时成为“陆军参谋本部”或者说“军国主义者大本营”的代名词。1936年,国会议事堂在永田町建成,于是,除了天皇居住的皇宫之外,日本中央政府的主要机能都开始集中到“永田町”,而人们也开始把“日本政治”叫做“永田町政治”。 目前的永田町,位于东京的最中心,皇宫的边上。它的地盘上坐落着国会议事堂、首相官邸、国会议员办公楼、国立国会图书馆等中央机构,此外还有许多形形色色的党派办事处和议员事务所。环境既清静又幽雅,还笼罩着几分神秘的气氛,与周围的喧闹街市相对映,实在是超凡脱俗,恍如仙境。 但事实上,一场场看不见硝烟的权力之争,在永田町从来没有间断过。 为了成为首相官邸的主人,全日本的顶尖政客们。年复一年地在这里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权力游戏。 他们当中有人玩得很精彩,也有人玩得很扑街,更多的则是在早期成功之后走火入魔,最终玩脱了。 此时此刻,刚刚上任不到一个月的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正神情萧瑟地站在首相官邸的庭院内,一边抽着香烟。一边看着又一位日本首相的退场——仅仅上任二十四天的海老原翔太首相,因为悍然提高消费税的冒失举动,引发了全国性的大骚乱。最后在舆论和国会的一片攻击声之中心心力交瘁,不幸于今日凌晨召开会议之时,突然心肌梗塞发作猝死。而他的海老原内阁也随之倒台。 接下来,到了今天下午,前首相海老原翔太的家属就收拾完了他的遗物,腾出了住所和办公室,然后在警视厅机动队的护送之下——东京市区的骚乱尚未完全平息,送葬队伍有可能在途中遭到暴徒袭击——扶着前首相的灵柩,在哀乐的伴奏声与僧侣的念经声中,抹着眼泪缓缓离去。 此时的首相官邸的门口,由于尚未清理,依然是一片狼藉。散落着示威者被驱散前丢下的旗帜、条幅,还有破鞋子、破衣服和各式垃圾,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棒球赛刚刚散场之后的观众席。在几处低洼的地方,隐约还能看见干涸的血迹——这都是示威游行和机动队镇压作战留下的痕迹。 望着逐渐从官邸门口远去的灵车,泉田准三郎叹息着丢下香烟。以标准的九十度姿势,朝着车尾低头鞠了一躬,作为对一手提拔了自己的前首相,以及舅舅大人的最后告别。 ——海老原首相,我亲爱的舅舅大人,您这一次可真的是玩脱了! 其实。所谓把日本消费税率提高到40%,不过是海老原首相抛出来的一个模糊建议,既没有得到国会的批准,也根本不可能被投票通过——因为这原本就只是海老原首相自己拍脑袋想出来的一项权宜之计,连他自己都没当真,仅仅是用来拖延时间、缓解压力和糊弄人的。而因此爆发的民愤,也是这位首相在事前就预料到,并且刻意促成的——要不然怎么糊弄人呢? 可惜的是,海老原首相显然低估了反对党的煽动本事和对于倒阁的决心,也高估了自己的执政能力,更没想到在他上任之前,党内就已经尽是反骨仔,并且串通竞选对手悍然演出了这一幕大戏——群众游行、国会反对、议员脱党、手机邮件串联、媒体大泼污水、内阁大臣带头跳出来斥责首相横征暴敛……当初2011年伦敦暴动的“组织经验”,全都被以自民党为首的反对党给用上了! 而且,日本反对党的活动能量,也要比当年伦敦的混混流氓们强得多——虽然最后还是失控了。 总之,这场风波的最终结果,就是海老原首相玩火自焚,不仅毁掉了自己的名声、地位和生命,就连团结党政府也已经等于是被判处了死刑,现在只是在刑场上等待处决而已。 但是,作为一名东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泉田准三郎其实也能理解海老原首相的无奈与苦衷。 ——自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泡沫经济崩溃以来,日本政府的财政就陷入了这样一个怪圈:日本经济长期低迷,政府财政收入逐年下降,但开支却难以削减。譬如在2011年,政府的预算支出为92.4万亿日元,而收入则只有41万亿,只及支出的一半。所以,政府要增加支出、刺激经济,只能不断发债。而国债是要偿还和付利息的,为了还债,政府不得不考虑增税,但增税又反过来抑制了经济的发展。 随着时间的推移,债务一年年地越积越多,最终超越GDP数倍,日本政府的财政问题已经积重难返。虽然冰岛政府在遇到类似情况的时候,可以果断发动全民公投宣布国家破产,让一帮欧洲投资人气得直跳脚,据说还吞了英国女王存在冰岛银行的私房钱。但问题是,日本政府欠下的主要不是外债而是内债,如果宣布国家破产,让国债作废的话,结果恐怕不是什么友邦惊诧、列强震怒。而是本国全民破产,更确切地说是一堆大财阀破产,然后银行倒闭殃及庶民…… 更何况,为了支持衰颓的国家,财阀们已经不顾自身的收益损失,买了许多日本国债,现在政府居然还要给他们最后一刀。榨干最后一点油水……且不说这是不是太没良心了,难道人家就会乖乖地让你下刀吗?别忘了,财阀们才是真正掌控着日本的人啊——在不考虑美帝的情况下。 为了解决财政亏空问题。历届日本首相尝试过很多方法,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印钞票。可惜日本不是美帝,日元也不是美元。没办法向全世界征铸币税,对其它国家进行经济掠夺——近现代史上恐怕只有蒋委员长和宋子文先生,才会真的就以为钞票就是钱,没钱花的时候随便印就是了。 最终,日元的量化宽松政策,只能在自己的国内制造出通货膨胀——本来日元钞票的面额就已经挺大了,再一贬值……真的是在往冥币那个方向急速发展了。 与此同时,为了转移社会矛盾、释放国内压力,日本又搞了自卫队改国防军,国防军再改回自卫队的一通折腾。钱花了无数,收益却是一毫也无,预先设定的战略目标一个都没实现。 更要命的是,自从太平洋战争失败以来,日本的背上就始终趴着一只巨大的吸血鬼。在表面的繁华之下。日本在实质上已经成了美国的殖民地——美国通过长期信用银行和金融自由化,从日本强行掠取了数十兆的钱;驻扎在日本的美军又让日本根本无法抗拒美国的剪羊毛,就连当初诱发泡沫经济崩溃、毁灭日本神话的《广场协议》,日本人最终也还是只能含泪签了下来;而试图反抗美国、恢复国家自主的日本政治家,譬如田中角荣之类,往往都会被整得很惨。 原本只是普通议员的海老原翔太。完全是因为前一任首相带着整个内阁班子出访华盛顿之际不幸集体坠机身亡,这才让他侥幸得以上台——现在的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也同样是由于前任内阁官房长官的坠机身亡,才突然得到了这个职位——然而刚一上台,这位首相就面对着这样一副糟糕的局面:债台高筑、国库赤字、经济疲软、失业率高涨、国际影响力下滑…… 当然,日本人已经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几十年,早就差不多习惯了,也没多少怨言可说。 但问题在于,刚刚上任、还有些懵懵懂懂的海老原首相,一上台就要面对美国老爷的逼迫! ——即使是在这种艰难的年代里,同样缺钱的美国人也还要继续向日本剪羊毛,华盛顿当局一方面竭力催讨已经被拖欠了大半年的驻日美军经费,另一方面又抛出了若干份旨在进一步把日本变成奴隶的“经济合作协定“,此外还逼迫本来就已是债台高筑的日本政府,继续掏钱大量购买美国的国债。 于是,在内外交逼之下很快感到焦头烂额,而又缺乏基本政治经验的海老原首相——他在从政之前,原本只是一位大学教授,属于标准的书呆子——居然想出了一个玩火的险招: 为了解决财政困境,敷衍美国方面的要求,他打算先抛出一份根本不可能通过的财政平衡方案——将消费税率提高到40%——从而激起国会和民众的反对浪潮,然后以此为理由装可怜,敷衍美国方面的无理威逼,祈求宽限一些时日。总之就是能拖延一天是一天,最好拖延到倒阁为止…… 然而,尽管海老原首相自认为是坐在了火坑上,每天如坐针毡、苦不堪言,可全日本还不知有多少政客在摩拳擦掌,随时等着把他从永田町首相官邸踢出去呢! 更要命的是,他手下的内阁大臣,竟然集体当了反骨仔——先是在这个不靠谱计划提出的时候竭力赞成、大唱颂歌,然后又在关键时刻从背后捅了他一刀,让海老原首相几乎精神崩溃。 于是,在举国百姓对于“增税暴行”的谴责、斥骂和暴动之中,在绝大多数阁员集体背叛的愤恨与痛苦之中,海老原首相被气得心肌梗塞而死,最终躺在棺材里离开了永田町。 然后。一位更加奇葩的中二病首相走进了永田町首相官邸,接下了海老原首相的棒子。 ———————————————————————— “……泉田桑,请你务必实事求是地告诉我,你们团结党这一回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一个退役的中二病AKB少女偶像歌手当首相?” 此时对着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高声咆哮的人,是现任的东京都知事上条景胜,泉田准三郎在东京大学里的同学和室友,以及一直交往了几十年的老朋友。 只见原本十分讲究风度的上条景胜都知事。此时竟然异常无礼地扯着泉田准三郎的袖子,同时额头青筋直跳地指着首相官邸门前刚刚挂起的,写了“粉碎吧!现实!”字样的气球条幅。还有在庭院里搭建的六芒星魔法阵舞台,一脸精神崩溃地咆哮道,“……还有。现在的这位小鸟游首相这到底是在准备干什么?难道是要在首相官邸开个人演唱会吗?而且还是魔法少女风格的?” “……差不多吧!真白酱说是要举办一个最新颖的就职仪式,用歌声来消弭暴力、恢复和平。” 泉田准三郎一边皱着眉头从上条景胜手里扯出自己的袖子,一边慢条斯理地答道,“……既然小鸟游首相想要当21世纪的林明美,那么我这个当舅舅的自然要帮她搭布景了。” “……上帝啊!果然是中二病少女的想法!可这里是东京!不是太空堡垒Macross号!” 上条景胜脸上的表情,似乎已经纠结到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你们团结党到底是怎么想的?不仅把她捧上了首相宝座,还纵容她这么胡来?在首相官邸COSPLAY超时空要塞?” “……上条桑,团结党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因为再过几天就没有什么团结党了。” 泉田准三郎耸了耸肩膀。“……我想,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各大在野党已经开始了公开的串联。只要等到几天之后,警视厅方面平定了这次骚乱,各党也完成了协调工作。就会在国会发起弹劾。 而我们团结党这边却是身败名裂,人心离散到了极点,主要干部几乎尽数叛离。原本跟我们联合执政的维新党和太阳党,目前也在准备倒戈,所以肯定是必败无疑……总之,最快再过三四天。最慢再过半个月,团结党就会土崩瓦解,本届内阁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说到这里,泉田准三郎忍不住再次耸了耸肩膀,打趣地调侃道,“……咱们的这位小鸟游首相,说不定还能再打破一次日本战后倒阁速度的记录呢!那样的话,咱们团结党也可以青史留名了!” 对于这样苦中作乐的调侃,上条景胜都知事一时间当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在今年当选的团结党政府之中,倒阁并非国家政治活动的一部分,而是国家政治活动的全部! 这个从建立之初就极为奇葩的团结党政府,仅仅维持了不到十个月的时间,就连续换了五个首相,先后两次打破战后日本内阁最短维持时间记录——几天之后说不定还会第三次破纪录。 按照泉田准三郎的想法,这一位小鸟游真白首相,应该就是团结党的最后一位首相了。 接下来,无论小鸟游真白是被弹劾下台还是自己辞职,团结党都会解散……所以,在这最后几天里,就随便她玩吧! “……听上去倒像是战国时代明智光秀的‘三日天下’(注)?”上条景胜摸着下巴寻思道,“……但就算是这样,让你的侄女当首相也实在是太奇怪了。哪怕她是团结党目前理论上的副总裁……按照惯例,不是应该由你这个内阁官房长官来代理首相职位的吗?” ——按照法律规定,日本内阁官房长官的地位,基本相当于政府秘书长,在内阁其他部门进行协调沟通,并代表政府“颜面”出任发言人,是日本内阁中首相以下最重要的阁僚位置。 内阁官房长官从国会议员中选出,统管内阁官房工作,监督所属职员的工作。当首相不能行使职务5天以上之时,内阁官房长官还可以代理首相职位,所以通常要由首相亲近的人担任。 恰巧,海老原翔太前首相是泉田准三郎的舅舅,而泉田准三郎又是小鸟游真白的舅舅——于是,跟前后两任首相都是亲戚的泉田准三郎,就继续担任内阁官房长官……也可以说是任人唯亲吧! —————————————————————— 注释:1582年,织田家驻守京都的部将明智光秀,因不满织田信长的苛待,在京都发动了本能寺之变,将一代霸主织田信长烧死于寺内。随后,明智光秀胁迫朝廷册封自己为征夷大将军,自诩为掌握了天下。但就在明智光秀当上征夷大将军之后的第三天,羽柴秀吉(即丰臣秀吉)率兵从西国前线撤回京畿,与明智光秀进行了殊死的山崎合战(又称天王山合战),明智光秀兵败身亡,其短暂的政权被称为三日天下。 PS:日本的内阁官房长官和英剧《是,首相》的汉弗莱秘书,在职务上很相似,但稳定性则远远不如——内阁官房长官是议员,是政治家,而非英国那样的公务员,一旦政府倒台,内阁官房长官也会丢官。(未完待续。。) 二十二、AKB系列偶像内阁 二十二、AKB系列偶像内阁 事实上,在海老原翔太前首相猝死的时候,海老原内阁的诸位大臣已经跟首相摊牌,宣布集体辞职,准备脱党跳槽,只剩下了泉田准三郎这么一个光杆——所以前首相也可以说是被活活气死的。// 因此,作为前首相“托孤重臣”的泉田准三郎,如果他想要趁着这个空隙跳出来自己当几天首相,或者一直代理首相到团结党政府倒台为止,在党内都是没有人会阻止的。但问题是…… “……在这一次的消费税翻倍风波之中,我的名声也跟海老原舅舅一样彻底臭了,还跟自己的赞助人统统闹翻。等到下一次竞选的时候,估计连议员都没得当,只能暂时退出政坛了。既然如此,这个只剩了几天时间的首相职务,又能有什么滋味?还不如让给侄女玩家家酒算了!” 泉田准三郎一脸心灰意冷地叹着气,对上条景胜解释自己不想当首相的原因,“……至于其他人……眼下的党内同志不是自暴自弃,就是打算另攀高枝,没有什么人愿意当这个注定要背黑锅的‘亡国之君’。既然真白酱想要当首相,而且从法理上说她也有这个资格,那么就让她当呗!反正也没几天了!” ——实事求是地说,本届团结党政府的诞生,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各种奇葩和闹剧。 自从二○○五年日本众议院改选的时候,前首相小泉纯一郎派出“美女刺客”。空降各选区狙击敌对政党大老,最后赢得大选的精彩戏码上演以来,“美女刺客”已经越来越成为日本各党派的选战法宝。 ——在残留着不少封建传统的日本,每一个选区的议员名额,基本上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张熟面孔,甚至是被一个家族代代世袭的。所以时间一长,选民们就会有些厌倦的感觉。如果在这时候突然跳出一个美女来抢票,往往能够收到奇效……于是,为了适应这一趋势。各式各样的女政治家相继登台亮相,以各自的倩影让看惯了一群老头争来选去的选民们大呼过瘾,但也让大选渐渐变成了“女优选举”。 有人批评说。这些女候选人虽然年轻貌美,但连演说都不行,怎么放心将国家交给她们?但广大选民却普遍不以为然——这年头的首相经常是半年一换,不管选谁上去都是一样的扑街。与其弄一帮糟老头子上去看着生厌,还不如选几个美女增强娱乐性……反正她们真要闹出什么丑闻,届时再选下去就是了。至于说把国家交给她们……这话可说的太夸张了,谁不知道日本其实是掌握在公务员手里的啊! 虽然各党派都在用“美女刺客”拉选票,但是自民党这样历史悠久、根基深厚的头等大党,一般还是比较有节操的,顶多也就是推出一批高学历的气质熟女——比如德高望重的大学教授什么的。 而团结党、太阳党、维新党这些为了赢得选举不顾一切的新成立小党派。则是什么坑蒙拐骗的贱招歪招都能使得出来——譬如去年大选时的团结党总裁,为了能够赢得选举,索性直接从风靡日本的AKB偶像组合拉了一票退役和现役的歌姬来吸引眼球,又别出心裁找到各大“爱情动作片”的制作公司,搜罗了一批当红女优来参加助选……真是节操如浮云啊! 结果。在这一完全无底线的超级贱招之下,选民的热烈反响远远超出了该党总裁的预料——团结党的议席不仅翻了好几倍,在跟太阳党和维新党联手之后,居然还一举冲上了执政党的宝座! 不过,这些美女偶像议员在团结党上台执政以后,就甚少见报了。因为她们毕竟对政治没什么概念,说白了也就是一件“选举工具”,选举完了自然就没了用处——但这对于她们自己来说也不算亏,且不说日本议员的那份高额薪水,就连这次选举本身,也等于是对她们进行了一场免费宣传。 不过,谁都没有料到,在这个团结党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的时候,当初那些在用过之后就被团结党弃置不管的“美女刺客”,却趁机浮出了水面——其代表者就是曾经的AKB系列中二病少女歌姬偶像巨星,现在的日本女首相小鸟游真白大人…… —————————————————————————— “……唉!国之将亡,必生妖孽!把首相就职仪式搞成偶像演唱会,这个到底需要多大的耻度啊!” 东京都知事上条景胜愣了半响,似乎有千言万语凝聚在胸口,但最后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算了,反正国内各地的警署在这些年里,也经常请美女明星偶像来当‘一日署长’,这次就当是把‘一日署长’继续发扬光大,弄了个‘一日首相’出来卖萌好了……” 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然后转到了下一个话题,“……对了,就算是明智光秀的‘三日天下’,也是要任命谱代家臣的。那么现在的这个小鸟游内阁,又任命了哪些大臣?嗯,虽然以眼下这种形势,小鸟游真白首相任命什么大臣,甚至到底有没有大臣,都根本无所谓了。” “……这个……真白酱刚才已经把内阁名单给拟定好了,不过还没来得及公布……喏,你先看看吧!” 泉田准三郎低头往西装口袋里翻了翻,摸出一张富有少女风格的粉红色信笺,递交到上条景胜的手里。这份信笺的四周装饰着卡通贴纸,中间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小鸟游内阁的名单。 ——在每一位内阁大臣的名字旁边,都附有其本人的大头贴。而在标题处的大头贴上,则是身穿黑色哥特萝莉装,微笑着伸手比出胜利手势的小鸟游真白首相。至于小鸟游首相的大头贴下面,一众泳装、和服、猫耳和护士萌妹子的耀眼笑容,霎时间几乎晃瞎了东京都知事的氪金狗眼。 望着这份囧囧有神的内阁名单,东京都知事的脸色先是由白变红,随即更是由红变青。然后肩膀开始忍不住剧烈颤抖,最终咆哮着把名单拍到了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的脸上。 “……这些……这些人不全都是退役和现役的AKB偶像吗?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好像就当过她们的经纪人吧!难道真的要搞出一个AKB偶像内阁?!日本的国际形象该怎么办啊?!” “……上条桑。请你冷静一点。眼下的团结党正在土崩瓦解,党内的骨干都急着要跟本党划清界限,除了这些‘美女刺客’之外。我的那个侄女根本拉不到愿意入阁的人选!哦,对了,除去这些以前跟我侄女是搭档的AKB歌姬偶像之外,党内就只有波多野花梨议员想要带着她的一帮姐妹入阁,甚至跟真白酱争夺首相宝座了……难道说,你觉得让她们组建一个内阁会更好?” 泉田准三郎一脸淡定收起内阁名单,折叠起来放进口袋,同时对老朋友解释说。 “……波多野花梨?”东京都知事的目光一凝,露出一副更加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个在‘花与蛇’系列最新一部3D绳艺片里面当主角的熟女?还有她的一帮姐妹……该不会是‘东京热’系列的吧!” “……没错。让小鸟游真白拉出一个AKB48偶像内阁,总比让波多野议员弄出一个‘东京热’内阁或者‘SOD’内阁要体面些吧!”泉田准三郎伸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反正就只有几天了!” ……好吧,究竟让日本的国际形象变成萌宅国,还是变成AV国。这确实是个问题…… 节操尚未泯灭的东京都知事,不由得摸着下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上条桑,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我是有私心的——对于目前已经身败名裂,即将退出政坛的我来说。这个只有几天时间的首相职位根本没什么用。但对于我的侄女小鸟游真白而言,这笔骇人听闻的履历,却可以让她在下野离职之后,继续顶着‘前首相歌姬’这个前所未有的华丽名头,带着一票同样华丽的‘内阁大臣歌姬’,轰轰烈烈地重返演艺圈——萌妹子首相即使把事情搞砸了,也没有人会去责怪她们,因为大家都知道她们不过是花瓶而已。就好像从来都不会有人把某警署辖区治安恶劣的罪责,归咎到由偶像明星充任的一日署长头上……” 泉田准三郎很诚恳地按着东京都知事的肩头,如是说道,“……毕竟,可爱就是正义嘛!” “……可是……日本的国际形象……”上条景胜的心中似乎还在挣扎。 所以,一脸淡定的内阁官房长官,又继续补上了最后一击。 “……但是,你知道这次如果是波多野花梨议员当上首相的话,她会在下野之后怎么做吗?她说自己打算在下野之后去找一处欢乐街(红灯区),仿造一座一模一样的日本首相官邸,然后由自己这位货真价实的前任日本女首相,外加一群前任女内阁大臣,在里边一起挂牌接客!” “……什么?!!!呃,这个……我想我还是支持小鸟游内阁吧!反正这个内阁最多只剩下一两周的寿命,不是吗?”几乎被吓死的东京都知事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苦笑着答道。 ——AKB系列偶像内阁,计画通り! “……很明智的选择!感谢你的支持!”泉田准三郎露出一脸欣慰的微笑,六颗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么,关于本次AKB系列偶像内阁演唱会在东京的宣传工作,也就有劳您多多帮忙了。” “……这个,我想恐怕根本不需要官方宣传,小鸟游首相的粉丝们就会把永田町给踏平了!” 东京都知事翻着白眼耸了耸肩膀,正想再吐槽几句,却看到泉田准三郎突然摸出手机接了个电话,随即就猛地变了脸色,额头更是冷汗直冒,“……怎么会有这种事?明明都已经准备好要辞职下野了……算了,还是马上召开紧急会议吧……上条桑,请你也一起跟我过去!福岛那边出大事了!”(未完待续。。) 二十三、东京的农村 二十三、东京的农村 经历了几个小时的颠簸旅程之后,王秋终于带着一只萝莉,一只僵尸和一条狗来到了目的地。/ 然后,他就被这地方的鸟语花香、广阔悠远的自然景色,给当场震撼得目瞪口呆。 “……这里就是奥多摩町?我怎么只看到了一片原始森林……这地方真的是在东京吗?” 站在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之间,望着四周高低起伏的山峦,波光粼粼的秀美湖泊,以及掩藏在森林之下的低矮房舍,王秋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某个穷乡僻壤——这地方绝对不是东京吧! “……从行政区划上来说,这里确实是属于东京都的辖区内没错。” 僵尸巫女早苗里香一脸淡定地如此答道,“……当然,一般也确实是没人把这里当成东京。” ——奥多摩町,是东京都辖区内最西端和最北端的町,总面积225.63平方公里,总人口约为七千人……无论按照中国还是日本的标准,都可以说是地广人稀,荒凉得令人发指。 事实上,这片土地确实还有另一个名字:秩父多摩国立公园——美国一般把自然保护区称为国家公园,例如黄石国家公园之类。而日本跟着美国学习,也把国内的自然保护区称为国立公园。 而东京的奥多摩町,则只是地域横跨数县的秩父多摩国立公园的一个组成部分——大家把它想象成是某个自然保护区内的一处大型自然村就好了——以境内的奥多摩湖而得名。 这里是东京首都圈的水源供应地,类似于北京的密云水库。为了避免污染水源,奥多摩町的人口一直受到控制,植被环境保持得相当不错——纸木结构的日式传统建筑,古朴幽深的石板街巷,还有路边的地藏王菩萨石像,与四周湖光山色的自然景观保持得非常协调,春有樱花,夏有绿茵,秋日红叶遍野。冬天则可以从用油桶搭建起来的浮桥上眺望雪景,乃是东京附近著名的风景旅游景点之一。 譬如,当王秋走出车站的时候。就看到一队戴着小黄帽的中国游客走下一辆大巴车,在举着小红旗的导游带领下,三五成群地参观着奥多摩湖的秋日红叶,还有倒映在湖水之中的几座神社。 最搞笑的是。领队的那位男导游,居然穿了一身大红武士袍,戴了狗耳朵和白色假发,打扮成犬夜叉的模样……不知道神社里有没有一个名叫桔梗的巫女? 王秋回头瞥了身边的僵尸巫女早苗里香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拖着狗链在地上爬的索尼娅牌哈士奇狼犬。觉得这两位狼人和僵尸如果肯配合的话,倒是能够更好地对犬夜叉和桔梗进行COSPLAY,虽然是百合版本的……好吧,似乎是自己的发散性思维有些过头了。 “……总感觉这地方休养度假倒是不错,但想要开事务所、做生意的话,可就太荒凉了……” 他挠了挠头发,对僵尸巫女早苗里香如此吐槽道,然后却发现穿着红白两色巫女服的早苗里香。正在径自往镇子的外边。奥多摩湖畔最小的一座神社走过去,并且惊动了聚集在湖边的那些中国游客,引得他们一个个都举着相机涌了过去,似乎是想要跟日本巫女合影留念。 “……诶诶?你这是去哪里啊?早苗小姐!请等一下!” 王秋赶紧一手拖着现在还有些晕车脚软,依然转着蚊香眼的萝莉蔡蓉,一手牵着似乎是因为闻到了酒菜香气。正想要往小酒铺里钻的索尼娅,气喘吁吁地追了上去。“……早苗小姐!现在不是应该先去我姐姐的事务所吗?神社什么的还是等以后再去参观吧!” “……诶?这里就是我和你姐姐的事务所啊!”早苗里香有些奇怪地回过头来,眨了眨眼睛。同时伸手指向前方的神社,“……巫女本来就应该待在神社里呀!” —————————————————————— 穿过一座貌似油漆未干的朱红鸟居,又跟神社门口一个拿着扫帚的老爷爷打了个招呼,早苗里香就带着王秋他们走进了神社内部,或者说整个神社仅有的一座日式木屋前面。 按照早苗里香的说法,这座神社并不对游人开放,没有什么香火,平常只能看到三个人:王秋的姐姐王瑶,早苗里香自己,还有每天从镇上过来打扫和负责一些杂务的日吉爷爷——就是刚才那位在门口看到的老人——而真正住在这里的,就只有王瑶和早苗里香两人了…… ——中国的城管驻日办,自然不止这么几个人。但他们平时分散在日本各地,大部分聚集在京都——之前出现的虫洞基本都在那里——所以在相对来说风平浪静的东京支部,就只有王瑶一个光杆司令了。 “……姐!你在里面吗?我进来啦!” 站在裱糊着旧报纸堵破洞的拉门前面,王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是喊道。 然后,在蔡蓉和早苗里香的怪异眼神之中,他把行李丢到一旁,开始沉马蹲裆、提神静气,摆出一个迎击的架势,随即才用脚尖一拨,将纸拉门挪开一条缝……果然,就在纸门被拉开的一瞬间,只听得“嗨呀”一声叱喝,一条矫健有力的长腿从门内猛踢而出,直击王秋的面门! 不过王秋对这一招似乎早有准备,只见他将脑袋往侧面一歪,就轻松躲开了这一招,然后猛地闪进屋内,手臂一抬一格,抵住对方的下一波粉拳,“……好了!老姐!停一停!你也该玩够了吧!” “……嗯,不错不错,小秋啊!你的功夫似乎还没退步嘛!” 门内的幽暗房间里,传出一个爽朗的笑声,“……我原本还担心你已经退化成软脚虾了呢!” 作为从小因为抢零花钱和甜点心而相爱相杀的暴力组合,王秋和王瑶这对姐弟打招呼的方式也是与众不同,虽然并不是每次见面都要动手格斗,但如果隔了很久没见的话,王瑶肯定会在见面的时候对亲生弟弟用拳脚招呼一番,理由则是考校弟弟的功夫有没有退步……多少年下来,王秋早已习惯成自然了。 然而,当看清姐姐此刻的形貌之时,王秋也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 “……姐!你这是怎么了?刚刚跟狗熊摔过跤吗?” “……没啥!就是刚刚从福岛回来,跟某只中二病吸血鬼和他的喽啰们打了一仗!唉,在没有政委帮忙的情况下,这种不死生物还真是难对付啊!” 某位浑身衣衫凌乱不堪,胳膊上和大腿上都缠着绷带的女城管,呲牙裂嘴地坐在榻榻米上,对自己的弟弟招呼道,“……里香!快过来帮我整理一下衣服,再化个淡妆!还有老弟、蔡蓉同志和索尼娅同志,你们也赶快准备一下,打盆水洗个脸!我们马上就要去首相官邸了!”(未完待续。。) 二十四、中二病的核危机对策会议 二十四、中二病的核危机对策会议 日本,东京,千代田区,永田町首相官邸 于今天中午刚刚成立不到三个小时的小鸟游内阁,正在进行着一次关系到全日本安危的紧急会议。\ \ 虽然听上去很是庄重威严,但如果真正坐在这间会议室内,却绝对感觉不到什么一板一眼的严肃气氛。 没办法,谁叫这一届团结党政府小鸟游内阁的诸位大臣,一个个全都是华丽耀眼的萌妹子呢? 事实上,她们确实也全都是AKB系列偶像歌姬,完全是因为之前在去年的大选之中,被团结党拉来充当竞选工具——跟老头子抢选票的“美女刺客”,才会在胸前佩戴上了议员的徽章。 自从团结党政府成立以来,她们这些“花瓶”就已经从政坛上销声匿迹,直到团结党因为“消费税翻倍事件”闹得举国暴乱,首相猝死之后,诸位“美女刺客”才利用团结党本身土崩瓦解,而反对党又一时还没来得及发起倒阁运动的短暂空隙,依靠原内阁官房长官的全力配合,在永田町再一次登台亮相。 按照原本的设想,她们充其量也就是在首相官邸玩几天家家酒,随即就要再次倒阁,故而根本没人觉得她们能做出什么事——但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闹笑话似的AKB偶像内阁成立当天,一场惊心动魄的核危机,却在早已臭名昭著的福岛核辐射区骤然爆发了! ——由于在紧急会议召开之前。这些“内阁大臣歌姬”正准备开办一场首相官邸演唱会,所以此时她们全都穿着鲜艳华丽的演出服,拿着各式各样的表演道具,看上去实在是绚丽夺目,美不胜收……也让这里看上去完全不想是永田町首相官邸的内阁会议室,而更像是AKB演唱会的后台休息室…… 整个日本列岛的未来和命运,难道就要交给这么一帮萌妹子来把舵吗? 如果真的能行的话……岂不是成了传说中的“魔法少女拯救世界”? 伴随着上述的纠结思绪。这张会议桌上仅有的两名穿着西装礼服的男人——实际主持会议的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还有被硬拖来的东京都知事上条景胜,面对这么一帮真正的职业是歌舞和表演。原本预定在几天后就要集体辞职或者被弹劾下台的AKB偶像萌妹子内阁大臣,再想到目前在东京乃至于日本即将爆发的核危机,一时间全都感到天旋地转、压力甚大。 然而。虽然别人都把她们当做花瓶和洋娃娃看待,可这些歌姬大臣们却毫无身为傀儡的自觉。 “……泉田阁下,麻烦您说明一下,福岛核电站的再次泄漏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您说的恐怖分子到底是什么人?东京电力公司有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头缠“诚”字白带,肩披浅葱色羽织,打扮成新选组志士,却拥有一对F罩杯丰胸的热血系剑士姬偶像,向来以脾气火爆而闻名的现任防卫大臣小早川森夏,一边用装饰华丽的武士刀敲着会议桌,一边杀气腾腾地催促说。“……到底是哪里来的混蛋在福岛搞破坏,又或者是东电内部混进了反社会分子,让我们精心准备了这么九的小鸟游内阁演唱会泡了汤?哼哼!本小姐一定亲手斩了他!” ……都到这时候了,眼看着东京说不定都要变成死城了!您还在想着自己的演唱会啊? 泉田准三郎在心中暗自腹诽,但与此同时还是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向小早川大臣进行说明,“……目前收到的消息还很凌乱,只知道从昨天午夜前后开始,福岛辐射区内的核电站就跟其它地区失去了通讯联系,并且停止了向东京供电。但当时东京和全国二十二个主要城市都在发生游行和骚乱,到处都有变电器和输电线路被破坏……并且由于政府内部的剧烈变动。警界、东电和自卫队的反应全都非常迟缓。 所以,直到今天中午,福岛署才派出三名警员和一辆警车,对失去联络的福岛辐射区内进行了一次侦察。结果,他们先是在辐射区边缘发现了被破坏的自卫队车辆和空无一人的封锁部队营房。然后,这三位警员又在公路上遭遇不明武装分子的枪击,所幸无人伤亡,但警员也被迫撤退,目前尚无进一步的报告。” 说到这里,垂头丧气的泉田准三郎内阁官房长官又换上了另一份文件,“……另一方面,由于近两天盛行的强劲东北风,不断将福岛上空的辐射微尘吹向东京,因此,从今天下午一点钟开始,东京各区的气象台明显测量到了环境辐射强度的升高。例如在东京都的新宿和池袋,今天下午一点钟的辐射强度骤升到0.86微西弗每小时,超过正常安全水准20倍——当然,这个数值暂时还不至于威胁到市民健康。但是,在东京以北的茨城地区,同一时间的辐射强度已经达到了12.6微西弗,接近正常安全水准的250倍……” “……那个,泉田先生,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喵!我觉得你的报告或许已经有些过时了喵!” 怯生生举起右手插话的野井原谷希,一位打扮成猫耳女仆的贫乳弱气娘歌姬,是小鸟游内阁的环境相兼核电站事故担当大臣,也就是本次核危机理论上的直接负责人……只见她伸手指向会议桌上摆放的简易辐射测量仪,仪器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在不断地跳动着,明显已经突破了泉田准三郎刚才报出的范围。 “……1.605微西弗……嘶——辐射强度上涨得这么快?!” 拿起桌上的简易辐射测量仪,待到看清楚屏幕上的数字之后。泉田准三郎和上条景胜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距离福岛核电站250公里之外的东京都已是如此,那么邻近地区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再过几天时间,东京的辐射指标说不定就得用毫西弗来衡量了吧! 幸好,由于从昨天上午开始爆发的民众抗议,以及随之而来的骚乱和打砸抢烧事件,警视厅在核危机爆发之前,就已经采取了一些突破寻常法律规定的严厉管制措施。 根据当年英国政府平定伦敦暴乱的经验和国会的紧急授权。东京警视厅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下令全面禁止游行,对新闻节目进行控制和审核。并且在今天上午十点的时候,强行关闭了首都圈内几个骚乱发生热点地区的民用互联网和手机服务,以免骚乱进一步蔓延…… ——————————————————————————————— 上述这些紧急措施。原本只是为了应对民众的暴动和骚乱而已。 但是,在又一次福岛核危机爆发的关头,这些紧急措施却成了一道能够暂时遏制市民恐慌的防火墙——至少在短时间内,还不必担心无孔不入的新闻记者趁机煽风点火。 事实上,眼下的东京市民就已经够恐慌了——对于消费税暴涨的抗议,早已脱离了民主国家政治游行的范畴,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打砸抢掠。好勇斗狠的暴徒们在街上忙着抢东西,而胆小的家伙则躲在家里瑟瑟发抖,好些地方都已经断水断电。从东京任何一幢高层住宅的阳台上朝外望去,都可以看到黑烟袅袅升起。街头上到处烈火熊熊。崭新的汽车被烧成废铁,却无人扑救。有些大型超市的员工和老板,鉴于警察迟迟不到,甚至自发地在店门口搭起了街垒,用BB枪、水枪、弹弓和电击防狼器对抗暴徒的入侵…… 总之。目前绝大多数还能安守本分的东京市民,都安静地缩在家里,耐心等待着骚乱过去 可问题是,由于当年那一场福岛核危机造成的恐慌,曾经购买过便携式手持盖革计数器的东京市民并不在少数。现在,绝大部分东京居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消费税大幅度提高而引起的暴乱上,暂时没人顾得上核辐射这碗冷饭。但是,如果有人偶然翻出了丢在房间角落里的便携式手持盖革计数器,并且注意到了这一异常现象,然后用电话和各种难以监控的通讯手段传播开来……那场面简直没法想象了! 事实上,根据泉田准三郎的经验,就在他们这一场内阁会议匆匆召开的同时,各党派的大佬和几个主要部门的高级官员,恐怕也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紧锣密鼓的商议对策呢! “……既然这次的辐射问题,归根究底是在东京电力公司的下属机构内闹出来的,那么首先就该由东电负责才对啊!”东京都知事上条景胜用手指敲着桌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对于这次的福岛事件,东电方面是怎么说的?是否有能力独立解决问题?或者至少为政府提供一些帮助?” “……这个,在事发之后,我就已经派人质询过了,但问题是……东京电力公司到现在还没给出任何答复,短时间内恐怕也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泉田准三郎苦笑着耸了耸肩膀,对东京都知事解释说,“……根据我刚刚收到的消息,骚乱的东京市民刚刚在今天清晨放火烧了东电总部大楼,造成至少二十余人死伤。东电的总裁、副总裁和绝大部分高级干部目前下落不明,据谣言传说,他们已经躲到了静冈或者大阪,还有传言说他们已经逃到了夏威夷。 更要命的是,警视厅的机动队,眼下还没有驱散东电总部附近的暴动人群,消防队也还没有扑灭东电总部的大火,几个残存的控制中心那边也是一片混乱,东京都的浅草、台东等好几个区目前还在停电状态,到处都是跳闸和短路的事故,以及电气火灾……总之,内阁方面一时间根本找不到东电公司的相关负责人!” “……总之,如今的这副局面。看上去真的是跟世界末日差不多了!我来总结一下目前的情报吧!” 上条景胜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似乎是要倾泻出自己胸中的全部烦闷,“……首先,福岛辐射区的东电留守人员已经失去了联络;其次,前往福岛辐射区侦察的警员被不明人士枪击逼退;第三,福岛四周的核辐射强度正在迅速上升,疑似福岛核电站再次发生了泄漏。最后。综上所述,一支不明身份的武装恐怖分子占领了辐射区内的福岛核电站,并且向外界排出大量的放射性物质。试图制造一场核危机,对吗?” “……没错,如今的东京正是外忧内患。仅有的警力还在忙着平息骚乱。首都圈的秩序尚未得到恢复,而且,我们至今尚不知道这些恐怖分子究竟有什么政治诉求,或者仅仅是想要勒索金钱——因为他们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明,甚至没有公布过自己的身份,我的一个秘书认为他们有可能是来搞破坏的朝鲜特工。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按照国际惯例,破坏核电站就等于核战争,朝鲜人应该没有这种胆量。 但另一方面,我们也不敢对福岛方面轻易派出镇压部队——要是这些恐怖分子在一气之下玉石俱焚,真的把几个反应堆统统都炸了。让数以吨计的核燃料飘散到空中,那么半个日本都会因此彻底变成废土!” 泉田准三郎苦恼地挠着头发,“……此外,在本次会议召开的一分钟之前,我在征得小鸟游首相的同意之后。已经打电话给防卫省,命令他们火速派遣一支空降兵前往福岛地区,执行火力侦察任务。但不知为什么,我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是不是应该再打个电话催促一下?” “……没用的,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情报传回来,就说明自卫队那班公务员根本没有出动!” 曾经在防卫省以政务官的身份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东京都知事上条景胜。很熟稔地一语揭破了其中的奥秘,“……泉田桑,按照我知道的经验,你的命令肯定在发出的时候就已经被防卫省转成了指示,之后还会被幕僚总长转成请求,然后再被地方司令长官转成建议,最后传达到第一空挺团(日本自卫队的空降兵王牌)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询问,而第一空挺团肯定会回答说这是无谋之举,根本无法执行……” 谈到这桩往事,上条景胜当真是不胜唏嘘,“……最近这几十年来,胸中燃烧着大和魂的昭和男儿,实在是越来越少啦!如今自卫队的这些平成死宅,哪里还有冒着生命危险勇闯辐射区的胆量?当初菅直人首相命令自卫队出动直升机,根据1986年苏联毛子拯救切尔诺贝利的经验,强行突进福岛核电站上空救火和洒硼砂的时候,防卫省和自卫队那帮懦夫就是这么糊弄他的,最后弄得反应堆连续爆了三次,害得菅直人首相在全世界的面前丢光了颜面,也让各国观察家对自卫队的胆魄笑掉了大牙……” “……上条桑,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哦!我的天啊?!现在的这支自卫队,居然也能把‘下克上’搞到这等地步?我还以为这是旧日本帝国陆军的专利呢!” 泉田准三郎一脸崩溃地揉了揉太阳穴,深深感受到今天乃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灾难日。 事实上,在他的想法之中,面对眼下这种千钧一发的残酷危局,小鸟游内阁能够采取的最有效对策,就是马上宣布内阁总辞职,放弃执政就此下野。然后把这一系列骇人听闻的恐怖麻烦,统统都丢给不知道在哪里的下一任首相就可以了……怎奈小鸟游真白硬是不肯当逃兵,说什么也不答应辞职。 于是,身为舅舅的泉田准三郎也只好陪着她继续撑下去,能对付一天是一天了。 他叹息着低头想了一会儿,又最后补充了一件事情。 “……此外还有一件事,由于来自北方的输电线遭到切断,东京的电力供应已经出现了缺口。为了避免全城大停电,东电只能增大火电站的发电量。但问题是几条主要公路沿线的骚乱尚未平息,很多道路上都被劫匪撒了碎玻璃和三角钉,眼下尚未清理干净,此时要把足够的煤炭运到火电厂,恐怕并不容易。” 话说到这里,目前已经收集到的情报,都已经差不多讲解完了,现在就等着首相表态了。 于是,众人就一起扭过头去,望着此时坐在会议桌的上首,身穿一袭纯黑色带蕾丝花边的哥特萝莉裙装,一簇顽强的呆毛从脑袋中间高高翘起,右眼戴着一个方形巨大眼罩的小鸟游真白首相。 在会议室内众人的注视之下,身材娇小似萝莉的小鸟游真白首相先是默然半响,左侧没有被掩盖的琉璃色眼珠之中,突然闪过一抹淡淡的幽光,随即终于不负众望地开了口:“……库库库——诸位!请不必担心,我现在已经明白了!虽然这世间总是弥漫着层层迷雾,但事情的真相永远都只有一个!透过那不可视之境界线,我已经能够看到夜之眷族的血腥獠牙和苍白身影了!我们的敌人都来自于异世界!” “……哦哦!小鸟游大人果然厉害!一眼就看破了真相啊!” 一众AKB偶像歌姬立刻鼓掌欢呼,而泉田准三郎和上条景胜则是一起把脑袋砸到了桌子上。 喂喂,我说小鸟游首相啊!现在可不是你继续犯中二病的时候啊!(未完待续。。) 二十五、每一个中二病切开来都是黑的 二十五、每一个中二病切开来都是黑的 虽然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和东京都知事上条景胜,面对小鸟游真白首相的中二病表演,都是一脸“求求你别玩了”的崩溃表情,但小鸟游真白首相似乎铁了心地要把中二病进行到底。// \ 只见她猛地跳到了桌子上,缓缓摘下右眼上的眼罩,用戴着金色隐形眼镜的右眼扫过桌上的电子地图,然后很可爱地舞动着双手,对众人发出了自信满满的宣告: “……库库库——可怜的愚民们啊!我的邪王真眼已经看见了,一股邪恶的阴云正在福岛上空弥漫,妄图将整个日本吞噬!但是,请大家不要担心,只要有年轻的勇者踏上征途,就一定能为我们创造奇迹!” ——尽管她的眼神深邃而又清澈,宛如朝露晶莹纯净;但她的话语却让人感觉很想吐槽和扑街……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哀叹一声,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家侄女说话了。 幸好,在玩了一番卖萌和耍酷之后,小鸟游首相终究还是恢复了正常的对话方式。 “……泉田舅舅,既然各地警署需要维护治安、平息骚乱,暂时抽调不出太多的人手,那么就拜托你督促自卫队,让他们尽一切可能抽调出兵力,携带防辐射装备,赶赴福岛地区执行反恐任务!由于时间紧迫,让他们不必集结整队,只要从各自的驻地出发。直接向福岛地区挺进就行了!” ……这个处理意见虽然不合规矩,但基本上也没有什么错误,毕竟是关系到半个日本的安危……但问题是,防卫省很难说会不会又把这话当成耳边风,或者再来一次“命令转成请求,请求转成建议,建议转成询问”的敷衍把戏——有谁会把这个AKB偶像内阁当成一回事呢? 泉田准三郎苦笑着摇了摇头。从桌边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好吧!我尽量再去试一试……对了。在下令出动自卫队之前,是否要通知横田基地的美国驻军?” “……通知一下也好,反正现在的日本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根本顾不上什么国家形象了……” 小鸟游首相摸了摸下巴,也是一脸苦涩地说道,“……说不定还当真需要驻日美军顶上去呢!” 接下来,貌似恢复了正常的小鸟游真白,又把目光转向了正在盯着电子地图发愣的东京都知事。 “……然后是上条先生,既然阁下您是东京都知事,那么东京湾的海域应该也在您的辖区内吧!” “……呃……只有一部分海域算是吧,东京湾的大部分海域,其实应该属于千叶县……” 上条景胜有些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就发现小鸟游首相在桌面上蹲下了身体。把双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精致的锁骨从哥特萝莉服的领口露出,散发出阵阵好闻的馨香…… 一瞬间,这位中年男子有些惊慌地发现,自己竟然隐约有种心跳加速的萌动感觉……不不不。我才不是什么萝莉控呢!而且,这位小鸟游真白首相虽然模样稚气可爱,其实也早已过了萝莉的年纪,只是看上去依然披了一层萝莉皮罢了……诶?那不就成了传说中的“合法萝莉”(可以合法推倒的萝莉)? 然而,在听到下一句话之后,上条景胜却被一瓢冰水从头浇到了脚。让他霎时间几乎变成了泥塑木雕。 “……上条都知事先生!现在有一件光荣的任务要交给你!我以日本内阁总理大臣的身份命令你,赶快把东京湾里埋藏的旧日本帝国优秀军官挖掘出来!将这些原本为日后世界大战储备的人才提前启封吧!” 小鸟游真白首相用力按着东京都知事上条景胜的肩膀,高声发出一道无比荒谬的命令,“……现在的国家摇摇欲坠、危机四伏,正是需要唤醒这些昭和男儿的时候,自卫队的平成死宅实在是靠不住啊!” “……旧日本帝国的优秀军官?东京湾里怎么可能存在那种东西嘛?” 上条景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镇静,没有立即晕厥过去,“” “……什么?没有?!切,真扫兴!”小鸟游真白首相意兴阑珊地撇了撇嘴,转身跳下会议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既然没有旧日本帝国的优秀军官,那么弄些黑科技产品应该也行!上条都知事先生,请你赶快去把埋在东京湾里的机动战士高达给挖出来,然后到东京都的各所高中去招募一批驾驶员吧!” “……机动战士高达?首相,您患的中二病究竟发展到第几期了啊!快点给我分清楚幻想与现实吧!” 上条景胜的眼角开始一抽一抽,“……先不说怎么能让高中生去驾驶军用机械,而且以现在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又怎么可能制造出可以打宇宙战的高达呢?而且,就算哪一天我们人类真的发明出了机动战士高达,第一个发明者只怕也并非日本——由于爬错了科技树的缘故,我国的机器人技术早就落后于世界顶级水平啦!当年处理福岛核危机的机器人,都还要从外国进口呢!唉,那帮点错了科技树的科学家,不去研究量子计算机,反倒在开发什么螃蟹计算机!真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们日本国已经拍了快半个世纪的高达片子,竟然还造不出机动战士高达?天啊!这不科学!” 对于都知事的回答,小鸟游首相也是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秋叶原明明有那么多乐衷于巨大化机器人的死宅来着……算了,既然没有机动战士高达的话。你就去把奥特曼从东京湾底下召唤出来,拜托他维护东京的和平吧!以前那些宇宙怪兽袭击东京的时候,你们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东京湾里从来没有埋藏过什么奥特曼,而过去我们也从来没有在东京打过什么宇宙怪兽!” 上条景胜都知事一边不停地转着蚊香眼,一边几乎都要泪流满面了,“……东京湾就是东京湾,不是什么秘密军火库。更不是黑科技集散地……小鸟游首相,你的这些错误印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啊?” 然而,小鸟游真白首相却根本没有理睬他的吐槽和抗议。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东京湾底下连奥特曼都没有?啧啧,真寒酸!既然是这样,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期从中国山西进口的煤矿。总应该是有的吧!就是用巨型水泥块密封起来的那一批。刚才泉田舅舅不是说了吗?首都圈的火电厂正缺煤呢!所谓埋煤千日用煤一时,你就赶快把东京湾里的煤炭捞出来救救急吧!” “……没有!绝对没有!至少我是完全不知道有这事!”上条景胜都知事此时眼看着都已经给涨得脸红脖子粗了,“……到底是哪一届内阁,会这么脑残地把储备煤炭往东京湾里丢啊?且不说别的,光是打捞成本就已经不得了啦!日本国虽然土地狭小,但还不至于连堆放煤炭和造储油罐的地皮都没有吧!” “……唉,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东京湾底下什么都没有,你到底是怎么当的东京都知事啊?!!” 对于都知事的反驳。小鸟游真白首相叹息着摊开双手,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失望加沮丧的模样。 于是,上条景胜顿时额头上青筋直跳,面庞被涨得通红。随即怒气值爆表,仿佛有无数炙热的蒸汽从脑门顶上喷薄而出,顶起了一个个活塞,伴随着尖锐的汽笛声蓄势待发……接下来,吸气、吐气、蓄力MAX,目标。中二病首相!上条牌吐槽炮,火力全开!发射! “……什么这也没有那也没有的啊?难道在你的眼里,我这个东京都知事的本职工作,就是像过冬的松鼠一样,往东京湾底下乱塞各种东西吗?而且有哪个傻瓜会把煤炭丢在海水里变成盐水泥浆啊?更别提什么奥特曼和自卫队军官啦!还有,如果这世上真有能打宇宙战的高达机器人的话,我也很想要一架啊! “……哦哦!GOODJOB!罕见的吐槽五连击!上条都知事先生,我很看好你在演艺圈的潜力哟!” 一身新选组志士打扮的热血系偶像防卫大臣小早川森夏,一边乐颠颠地用武士刀敲着桌子,一边高高竖起大拇指,挤眉弄眼地如此夸奖道……然而,这却让上条景胜都知事的脸更黑了。 “……够了!够了!你们这群小女孩要玩家家酒就自己玩吧!一直玩到东京变成辐射废土好了!” 上条景胜怒气冲冲地收起公文包,然后摔门而去,“……本人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奉陪了!” ————————————————————————————— 随着两位男性的相继离去,只剩下一群AKB偶像萌妹子的首相官邸会议室,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直到两声清亮的击掌声响起。 “……啪啪!好了,该走的人都走了,中二病的游戏也玩够了!现在就轮到我们来谈正事了!” 小鸟游真白首相拍了拍手掌,随即一改刚才的轻浮和傻气表情,那萝莉般娇小可爱的身材,竟然开始隐约显示出不可思议的威严气势——真正身为一国首相的气势! “……唉,本来还想要趁着当首相的几天时间努力一把,试试看能不能废止《东京都青少年健全育成条例修正案》这部恶法(注)的……没想到才刚刚上任几个小时,就遇到了这么糟糕的局面——赤石勇太这个银发伪娘吸血鬼,居然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们惹出这等天翻地覆的大麻烦啊!” 然后,她便开始了果断的颐指气使,“……森夏,自卫队那边的突击行动。就麻烦你盯着点儿了!虽然防卫省可能会不把我们当成一回事,但你好歹也是合法的防卫大臣嘛!” “……那个,我知道了,真白大人。但是……让由普通人的日本自卫队,直接涉入这一次的超自然事件,会不会有些太莽撞了?他们可没有能够克制吸血鬼的银剑和银子弹啊!” 一身新选组志士打扮的防卫大臣小早川森夏,先是点了点头。但随即抚摸着肩上的浅葱色羽织,似乎又有些迟疑,“……而且。很多有关时空穿越之类的秘密内幕,按道理也是不能向公众随意揭露的。” “……有什么办法呢?这已经不是什么可以遮遮掩掩的地下世界幕后争斗,而是稍有差池就会毁灭半个日本的核危机了!”小鸟游真白叹了口气。在眼神中流露出一缕无奈之色,“……就算没有银剑和银子弹,普通的炮弹、火箭弹和子弹也一样能够把吸血鬼撕成碎片,这世上或许有人能够刀剑不入,但绝对没人可以空手接导弹……对了,谷希,环境省对策室的那些阴阳师,到现在还是联系不上吗?” 小鸟游真白突然转了个身,弯下腰来,双手撑在桌子上。炯炯有神地俯视着刚刚就任不到三小时的猫耳娘环境大臣野井原谷希,瞪得她仿佛变小了一圈儿。 “……那个,真白前辈,我已经联系上了他们喵……但他们眼下一个个非死即伤,完全没法战斗了喵!” 猫耳娘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一封邮件扫了几眼,然后抬头对首相汇报说。 “……诶?这怎么可能?”小鸟游真白吃惊地眨了眨眼睛,“……吸血鬼还在福岛呢,他们是跟谁打?” “……当然是跟人打啊喵!”环境大臣野井原谷希叹息着摇了摇头,“……环境省对策室似乎是认定了赤石勇太还会返回东电总部,所以就把队员统统带去那边了喵。除了临时雇用人出去打探消息之外。环境省对策室就由室长亲自带队出马,一直继续在东电的总部大楼埋伏,想要守株待兔,捕获赤石勇太这个稀有的吸血鬼……谁知,他们在今天清晨没有等来吸血鬼,反而等来了示威游行和民众暴动啊喵!” 猫耳娘环境大臣一边如此说着,一边继续哔哔啵啵地按着自己的智能手机,查看电子邮件上面的信息,“……众所周知,阴阳术是用来斩妖除魔的,对于活人其实非常缺乏杀伤力喵。但是东电大楼四周又被围得水泄不通,环境省对策室的人一时间根本闯不出去喵。于是,他们只好帮助东电的员工把守大楼,等待警方的救援喵。谁知有人竟然在楼下放了一把大火,随即还引爆了燃气管道,弄塌了整幢楼房啊喵…… 总之,弄到最后,环境省对策室有三个人不幸死于踩踏,两个人死于燃气管道爆炸,两个人埋在废墟里下落不明,一个人不幸死于触电,室长本人被不知哪个暴动者给当胸插了三刀捅死了喵,剩下六个人则统统躺在医院里接受抢救,个个都断了好些骨头,迄今还没有一个人能够恢复意识喵……” “……也就是说,整个环境省对策室的异能作战人员,已经基本上全军覆没了?” 小鸟游真白首相的眼睛,霎时间瞪得比猫眼还要圆溜溜,“……日本政府的超自然现象对策机关,没有在守护人类社会的隐秘战场之中牺牲,反而集体倒在了不属于他们的战场上?!福岛那边可怎么办啊?” “……这个……我已经联系了京都方面的花开院家和其他几个阴阳师家族,希望他们能够提供更多的力量,但对方的反应十分含糊呐喵……”猫耳娘环境大臣野井原谷希叹息着收起了智能手机,“……日本总共就只有那么一点儿特异人士,今天一下子死了七个,重伤六个,失踪两个,京都那边恐怕也只剩下一些老头子和小孩子了啊喵!他们想要为家族留下一些种子,不愿意深入辐射区冒险,也是可以理解的喵!” “……但赤石勇太这个吸血鬼可不会理解,即将被辐射云笼罩的几千万关东人也不会理解!” 小鸟游真白首相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捶打着桌子,“……难道阴阳师要在国难面前临阵脱逃吗?” “……这个……在传统的阴阳师家族看来,阴阳师的职责,自始至终都仅仅是守护京都而已。” 小鸟游内阁的文部科学大臣,留着猫尾巴一般细长辫子的眼镜娘文学少女雪野麻美,推了推鼻梁上的老式瓶子底圆形眼镜,慢悠悠地说道,“……如今的福岛核反应堆已经落入赤石勇太之手,反应堆附近的辐射强度只怕也到了能够致死的地步……很显然,京都的阴阳师们并不愿意以身殉国!” ——难堪的沉默。 “……这么说来,假如自卫队这一次又掉链子的话,果真就只能让我这个首相拉上一票异能者御驾亲征,否则就只能坐视东京变成一片辐射废土了吗?嗯,如果到那时候我还是首相的话!” 小鸟游首相在一瞬间终于松弛了下去,一脸沮丧地双手抱头,同时咧嘴自嘲着笑道,好像之前鼓起的一点斗志都已经彻底远去了,“……啊啊啊!好想用邪王真眼催眠一票炮灰冲上去当替死鬼啊!” “……首相,您的邪王真眼似乎已经被阴阳师封印了吧!”雪野麻美适时地进行提醒。 “……啰嗦!要你管!”小鸟游首相撇了撇嘴,“……对了,既然通往福岛核辐射区的虫洞,就在奥多摩町的中国异能者驻地,那么为了抓紧时间,这次就不必把他们叫过来了,我们直接转移过去好了!” —————————————————————————— 注:《东京都青少年健全育成条例修正案》,乃是石原慎太郎老贼大力推动的动漫管制法规,让日本的动画、漫画、游戏以及出版界鸡犬不宁,。例如《缘之空》就因为内容有“性描写,且兄妹相X”而受到审查。其它一大堆肉番、里番和社会讽刺类动画也饱受打击,很多漫画家索性罢工游行抗议。(未完待续。。) 二十六、真白女王驾到 片刻之后,东京郊外的奥多摩町,城管犬牙国际纵队驻日办东京支部驻地 “……我说老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一个女孩子把自己弄得这么邋遢,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啊!日本女性不是一向有大和抚子的贤惠美称吗?你待在日本这么久了,怎么也没找几个榜样学学?国际上一直有种说法,就是说天堂的生活就要娶日本老婆,雇中国厨子,找法国情人啊!” “……切!老弟!你这都是老眼光啦!如今的日本可不是过去的日本了,那种传统贤惠的大和抚子版少女是看不到几个啦!但家务万能、性格柔弱的‘可爱男孩子’,可是很不少的哦!” “……诶?不是听说日本男人都很大男子主义的,在家里只喝啤酒看报纸,基本不做家务的吗?” “……啧啧,老弟啊!你的政治哲学课都白上了吗?这个世界是在不断变化发展的啊!不要拿《机器猫》里面的老观念看待现在的日本社会啊!如今的日本早已从‘武士之国’转职为‘萌宅之国’啦!如果要在这里找老公的话,我一定要找一只非常可爱的超萌弱气伪娘才行!嗯,还得擅长做家务和伺候人!” “……呃……接下来该不会还想办一场让他穿上白婚纱,你自己穿着西装的倒错婚礼吧?” “……嗯哼!这个点子相当不错!姐姐我这就采纳了!老弟你其实还是蛮有想象力的嘛!” “……啊?!老姐!这种玩笑话你居然还当真了啊!拜托你给我有点节操好不好?” …… 在得知了日本首相即将亲自光临的消息之后,原本已经换上西装革履准备出发去首相官邸的王秋。// //只好再次回过身来包上头巾,穿上围裙,一边帮王瑶打扫和收拾乱糟糟的房间,一边唠唠叨叨地跟老姐斗嘴。 ——即使已经出国工作了好几年,老姐王瑶的生活习惯还是像之前在家里一样邋遢啊! 之前刚一拉开纸门,王秋就看到了一个乱糟糟的日式房间——脏衣服和臭鞋子被随意地丢在榻榻米上,方便面和零食的包装随处可见。被铺乱糟糟地挤在墙边,一部最新款式的笔记本电脑处于开启状态,杂志和漫画被放置于枕头旁边。窗口下则堆着高高的空啤酒易拉罐,还有一些清酒和威士忌的空瓶子…… 不幸中的万幸,在墙角的废纸篓里。王秋总算没看到成堆用过的旧安全套和口服避孕药——要是真有这两样东西的话,他可就不知道在回国后到底该怎么说给老妈听,或者究竟要不要捅穿这事了。 但问题是,另一类不和谐的东西,在老姐的身边真是要多少有多少——各种口径的金黄色子弹散落在地上,沿着榻榻米的纹路随意滚动,不到二十平方米面积的房间内,竟然乱糟糟地堆着十几把长短武器,其中有微型冲锋枪和****,但更多的则是长长短短的日本刀。以及在棒头处敲了许多铁钉增加杀伤力的球棒……地板和床单上依稀可见尚未干涸的血迹,还有几根染血的绷带散落在房间的角落里。 而唯一干净到跟这个脏乱房间有些格格不入的古朴矮几上,悬浮着一个约摸皮球大小的孔洞。 确切地说,这个洞并没有放置在任何器物上,而是直接悬浮在虚空之中。与周围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洞的边缘泛着耀眼的银光,但洞的中央却是一片黑暗,似乎通向某个难以想象的尽头。 ——像王秋这样的“内行人”都知道,这是一个用来进行空间旅行的虫洞…… 根据王瑶的说法,这个虫洞的另一端,就连接着福岛辐射区内的一座废弃小神社——早苗神社。 那里。原本就是早苗里香的家,也是这位少女从人类变成非人类的地方。 再确切一点儿地说,这个虫洞本身,就是因为早苗里香的穿越而诞生的。 ———————————————————— “……啧啧,通往异世界的虫洞,我已经见过了两个,但两端出口都在我们这个地球上的,这还是第一个……穿过虫洞的方法也还跟之前一样吗?姐姐?” 好不容易把王瑶的“狗窝”收拾得稍微像样了一点,王秋随即便开始端详起王瑶这边的虫洞。 而另一边的僵尸巫女早苗里香,也给王瑶包扎好了伤口,换上了新运动服,勉强做好了迎客的准备。 “……基本上都是一样的,但你最好查探清楚了对面的情况,再发动异能进行穿越。” 王瑶一边将身上换下来的纱布绷带丢进垃圾箱,一边如此说道,“……距离虫洞出口不远的地方就是悬崖,你可别冒冒失失地就把自己给传送到了半空,然后惨叫一声跌下去摔成肉酱啊!” “……对了,虫洞的那边既然是核辐射区,那么我们贸然过去会不会有危险?”王秋想了一下,又补充问道,“……我看姐姐你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反辐射防护服和三防面具啊?” “……放心放心,老弟,咱们在觉醒了异能之后就不是一般人了!异能者从来没有怕辐射的!” 王瑶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我们既然能够凭着自己的空间异能,在不同的世界之间穿梭自如,那么区区核辐射自然也就根本无足挂齿了。我昨天还在辐射强度爆表的反应堆旁边跟吸血鬼打斗了好几个小时呢!现在不也是好好的?顶多也就是在战斗中受了些皮外伤而已。咳咳,另外就是因为沾染了太多的核辐射尘埃,又不小心被辐射废水洗了个澡,所以稍微有点咳嗽……” “……沾染了辐射尘埃。又给辐射废水洗了个澡……居然还只是有点咳嗽……老姐,你是怪物吗?” “……喂喂,你又有点皮痒了是不是?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啊!” …… 总之,在一番暴力姐弟之间的惯例打闹之后,王秋按照超时空城管的惯用侦察术,把自己的手机打开摄像功能,然后准备用棍子挑着插到虫洞的另一头去。 但王瑶却表示不必这么麻烦。接下来便随手找了个摄像头,直接往虫洞里插了进去——由于虫洞两端都是在同一个时空,时间流逝速度一致。所以摄像头连接线上的电讯号完全可以正常传播。 然后,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便出现了一个矮胖结实的日本乡下老大妈和一位穿西装的中年白领。模样看上去都有些灰头土脸,衣服凌乱,颇为狼狈,神情也是憔悴不堪。 此时,他们正在头碰头地拿着一个简易辐射测量仪,蹲在一座塌了半边的神社鸟居旁边窃窃私语。 “……他们是福岛核辐射区内仅有的两位幸存者,福岛核电站的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以及双叶町的辐射菜、辐射米种植专业户松岛菜央太太。其他人不是被吸血鬼袭击而死,就是也被感染成吸血鬼了!” 王瑶一边如此解释说,一边把一个疑似小孩玩具的有线话筒塞过虫洞。丢到对面的福岛早苗神社废墟里,然后在自己这边的主机按下了提示键,提醒对面的两位幸存者过来答话。 ——这一次袭击福岛核电站、制造恐怖事件的吸血鬼,似乎缴获了禁区边界封锁部队的干扰车,并且用它封锁了辐射区内的无线电通讯。让身在禁区内的幸存者们,再也没法用手机跟外界取得联络。 于是,伴随一阵尖利的蜂鸣声,那位白领工程师很快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并且凑过来拣起了话筒,然后拉着引线后退到距离虫洞较远的地方。这才低头开始通话。 “……嘶嘶——是王小姐吗?救援队伍什么时候能来?我们这边的情况很危险啊!自从那些吸血鬼攻陷了核电站之后,在今天早上的时候,他们就用炸药爆开了先前被封存停堆的一座废弃反应堆,一刻不停地向四周环境释放着放射性物质……嘶嘶——现在我们还能勉强坚持一会儿,但是等到剩下的几个反应堆,还有港口里那艘原子能发电船也被他们破坏了的话,就会播撒出至少几吨浓缩铀!福岛这一片就根本没法待人了!哪怕穿着防护服也没用!更别提我们这里有两个人,却只有一件防护服! 虽然我们目前是待在核电站的北边,而风是向南吹的,暂时处于上风位置,但早苗神社现在的辐射强度,还是升到了每小时9个毫西弗!请问,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待上多久?” “……咳咳,战场原工程师,请您冷静一点!我目前正在东京,救援力量仍然在联系之中。” 王瑶轻轻咳嗽了一下,尽可能镇定地安抚道,“……如果你急着要离开辐射区避难的话,我可以从这边给你传送一辆摩托车过来,然后你和松岛太太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吸血鬼尚不能出来活动的空隙,想办法骑摩托车逃走吧!但这一路上会不会有吸血鬼躲在房屋内朝你们枪击,可就很难说了——毕竟,整个辐射区在海啸之后还得到养护,勉强能跑摩托车的道路,总共也就那么几条,很可能已经被封锁了!” “……嘶嘶——但至少比暴露在核辐射中要稍微强一些吧!已经上升到每小时9.5毫西弗啦!”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战场原工程师露出了几乎要气急败坏的表情。 “……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日本首相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马上就要亲自赶来福岛前线了!如果你继续待在那边的早苗神社废墟里,或许能够为你的国家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正当王瑶拿着有线话筒,将事情说到这里的时候,在东京远郊奥多摩町的这座破旧神社的上空,突然响起了直升机旋翼的巨大噪声,让聚集在屋内的众人一齐惊讶地回过了头…… ———————————————————————— “……首相?海老原首相要亲自过来坐镇指挥?” 在摄像头的另一端。早已焦虑到了极点的战场原工程师,表情似乎有些惊讶地反问道。 事实上,自从在那位中国来的女异能者带领下逃出双叶町,跟着松岛菜央一起跑到这座荒废已久的早苗神社之后,战场原清兵卫就感觉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和基本常识,遭到了进一步的颠覆与否认。 ——在这座神社坍塌了一半的破旧小屋外,原本应该是放着奉纳箱的樱花树下。居然悬浮着一个绝对不科学的洞,一个连接着二百多公里外的东京都,扭曲和折叠了地理空间的虫洞! 然后。那位中国来的女强者在虫洞发动了异能,就这么消失在了他的面前,返回了远方的东京都。 ——面对如此玄幻的场景。战场原清兵卫简直都忍不住要高呼一声:“这不科学”了! 然而,昨夜的吸血鬼,今天的传送门……上述这一切不可思议的奇幻场景,统统都千真万确地发生在战场原清兵卫的眼前,根本不容他否认或质疑。更重要的是,迫在眉睫而又绝对致命的辐射威胁,也让他根本无心胡思乱想,只是焦急地期盼着能够尽快撤出险境。 ——当前国际上计算核辐射量的标准单位是“西弗”,但西弗是一个很大的单位,所以平时一般用毫西弗和微西弗来描述辐射量。1西弗=1000毫西弗;1毫西弗=1000微西弗。加上单位时间就能描述辐射强度。 在普通人能够正常生活的的安全环境里,辐射强度通常应该保持在每小时0.1微西弗以下,大部分城市的辐射标准还要远低于此。虽然很多家用电器都会产生出电磁辐射,但正常人一年里从电脑和电视上接受的辐射总量,大约也就是几个微西弗——所以。不要看微西弗的单位很小,实际上却是相当可观的。 然后,一个人如果一次承受4000毫西弗的辐射量,就会立即致死,而一次承受400毫西弗的辐射量,则也会恶心、呕吐、抽搐。之后有很高的几率发生癌变……按照日本在2011年核危机之前的安全标准,任何一名核电站的员工,在累计承受辐射达到50毫西弗的情况下患癌症,基本上就能算工伤。但在这之后么……有关核辐射安全的各类标准就被日本政府大幅度提高了,正如同日本婴幼儿安全饮用水的辐射强度,被调节到跟中国核电站冷却废水的辐射强度几乎相等一样。 自从这一次的核电站灵异袭击事件发生以来,根据战场原清兵卫的粗略估计,自己累计应该已经承受了最起码100毫西弗的辐射,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不断增长! 所以,望着仪器不断上涨的数字,面对着无从抵御的辐射杀手,战场原清兵卫的心理压力实在很大。 可惜这个通道的入口太小,而他和松岛太太的体型却太大,根本过不去,只能继续待在这里挨辐射。 接下来,在盯着“哔哔哔哔”数字乱跳的简易辐射测量仪,经历了一番足以称得上煎熬的等待之后,战场原工程师终于等到了来自东京的通话,并且收到了一个令他感到惊讶和困惑的最新消息。 ——首相大人要亲自赶来福岛坐镇指挥?!这可真是不得了!!! 在上一次,福岛仅仅是发生了海啸、地震和核泄漏事故三重叠加的普通天灾人祸之时,当年的菅直人首相也只是在海啸爆发的次日,乘坐直升机在福岛核电站上空转悠了一圈而已,根本就没落地——而且当时的福岛核电站还没有发生爆炸,放射性物质也还没泄漏…… 如今的这位海老原首相,居然有这等勇气?!敢于直接面对可怕的核辐射与吸血鬼?!! “……这个……战场原工程师,你可能还不知道东京都如今的最新状况。在昨天晚上,我们被吸血鬼追杀着逃出核电站的时候,海老原翔太前首相就已经死于心肌梗塞了,现在执政的是小鸟游真白首相!” 摄像头和话筒对面的王瑶,发现战场原工程师似乎会错了意,便继续开口解释说。 “……呃?东京这边又换首相了?唉,这是今年的第几回倒阁了?好像都快数不清了……” 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不以为然地咂了咂嘴,“……而且……小鸟游真白首相?哦!我好像想起来了……天啊!王小姐!现在的日本首相,该不会就是那个头上戴着眼罩,整天高喊什么‘爆裂吧!现实!粉碎吧!精神!’,绰号是真白女王的中二病少女AKB偶像吧?!难道整个永田町成了真白女王的粉丝吗?” “……本官就是那位戴着眼罩的中二病少女AKB歌手,阁下对我的上任有什么不满吗?” ——战场原清兵卫的话音未落,身穿黑色蕾丝哥特萝莉连衣裙,胸前佩戴着华丽金色徽章的小鸟游真白首相,就一脸冰霜地穿过了虫洞,猛然降临在了他的身前,语气平淡而冰冷地调侃说。 “……这个……”可怜的工程师一时间张口结舌,“……很抱歉,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请你们赶快找个地方避一避再说吧!”小鸟游真白一脸傲然地挥了挥衣袖,转过身背对着战场原清兵卫说道,“……自卫队的导弹,马上就要轰击双叶町了!” 她的话音刚落,在遥远的天际尽头,就隐约出现了一丛丛橘红色的火光,如流星般迎面袭来……(未完待续。。) 二十七、科学与魔法的初次较量 二十七、科学与魔法的初次较量 一阵火烧火燎般的痛苦感受,突然传进了吸血鬼少年赤石勇太的晕眩头脑,让他被痛得清醒过来。/ // “……啊……呕!咳咳咳咳!” 刚试着张开嘴,想要召唤部下,赤石勇太就感到自己的喉咙就有如被针刺一般嘶哑和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悲鸣,同时还感觉到一股带着腥味的液体,正沿着喉咙向嘴巴里涌出来。 然后,一阵无法抑制的咳嗽,仿佛粗糙的锯条在撕扯内脏,让他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好痛啊……我这是快要死了吗? 可恶!我的复仇还没有成功,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在这里? 对了,这地方是哪里? 还有,刚才又发生了什么? 从异界归来的吸血鬼少年,用最后一丝理智抵抗着痛楚,让意识在几个内容之间不断地徘徊……然后,虽然意识还是昏昏沉沉的,但他终于调动出最后一点力气,勉强睁开了血红的眼睛。 ——眼皮上好像有几吨重物压着,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睁开。 接下来,他便发现自己一半的视野都被火光和烟雾所占据,漫天尽是灰蒙蒙的尘埃,四周则是散落的残墙断壁,钢筋、木板和混凝土乱七八糟地搅成了一团。空气中弥漫着火焰的灼热,以及刺鼻的焦糊气息。 “……咳咳……呜……想起来了。是导弹!还有爆炸!” 呛人的烟雾之中。吸血鬼少年不由得再次咳嗽起来,结果就是让来自身体的痛楚变得更加强烈。 在剧痛的驱使之下,赤石勇太终于开始观察自己的状况,然后发现自己的身上到处都是玻璃碎渣,估计那张漂亮脸蛋早已破相。头发被烧焦了,右手少了几根手指,左手虽然看上去无碍,但就是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他的右腿被压在坍塌的混凝土墙之下,左腿则被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总之从胸部以下就完全失去了知觉。还有一根黑黝黝的金属棒。深深刺进了自己的肺部,让他感到极端的痛苦。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一旦伤成了这副模样,恐怕就只能躺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生命流逝。 幸好,吸血鬼赤石勇太早就已经不属于普通人——只见他咳嗽着念了几句拗口的咒语,一道黑暗的浓雾就在他身上一闪而逝,让这只吸血鬼迅速恢复了银发和美貌……只有破烂的衣服似乎是没法恢复了。 总之,原本朦朦胧胧的意识恢复了清晰,仿佛火烧一般的疼痛也不见了。但火焰蔓延的灼热感,房屋燃烧的焦糊气息,以及各式喧闹的噪音,却依然徘徊在他的四周。 ……唉……真是大意了…… 从异界归来的吸血鬼复仇者,叹息着摇晃了一下脑袋。发现自己实在是缺乏有关现代战争的常识。 要知道,作为一名生活在和平环境内的普通日本中学生,或者说作为一名普通中二病少年的赤石勇太,在过去那段人生之中的主要业余爱好,就只是看连载漫画和动画新番而已。 总之,他并非那种被称为“军事宅”的现代兵器爱好者,几乎从来没看过军事杂志,也没有收藏过战舰和飞机的航模,并且也不喜欢玩《红色警戒》、《使命召唤》之类的战争游戏,故而对于各种现代兵器的巨大威力。赤石勇太并没有什么清晰的认识——在赤石勇太颇为贫乏的军事概念之中,警官的****和射击运动员的气枪,或许就已经是他有生以来亲眼见过的最有威力的武器了。 穿越到那个充斥着剑与魔法、龙与骑士的异世界之后,吸血鬼贵族赤石勇太倒是经历过许多惊心动魄的奇遇,并且成功地在战斗中学习战斗——他曾经对抗过光明圣骑士的追剿。攻打过亡灵法师的城堡,偷窃过傲慢巨龙的巢窟。镇压过兽人奴隶的叛乱,还跟一位吸血鬼女亲王有过旖旎的艳遇…… 但问题是,作为一名吸血鬼贵族的赤石勇太,知道该如何施法战斗,懂得该怎样隐匿踪迹,明白该如何对付圣光和圣水,了解该如何摆出风度翩翩的优雅姿态……却从来没思考过自己该如何对付导弹的轰击! ——或许在某些完全不讲道理的世界里,吸血鬼可以空手接导弹,魔法师可以在蘑菇云里散步,修仙者可以把星辰当饭吃,神明可以面不改色地把引爆的氢弹咽进肚子里……但在赤石勇太出生和成长的这个世界,纵然是非常识的神魔鬼魅,以及各类魔道专家和特异人士,也必须遵守基本的物理法则。 然而,作为一名缺乏现代战争概念的菜鸟,以及一名极度迷恋豪华气派和奢侈行头的吸血鬼贵族,赤石勇太在这一次的复仇行动之中犯了个大错——他没有把自己的指挥部设置在能够让人投鼠忌器的福岛第一核电站内部,或者是那艘刚刚进口、油漆未干的俄罗斯原子能发电船上。而是来到了距离核电站大约三公里的双叶町,也就是赤石勇太的故乡,在近郊处挑选了一座最豪华的西洋古堡式废弃别墅,然后在这里大模大样地设置了宝座,以此来满足自己“衣锦还乡”的虚荣感……虽然这个故乡早已成了无人的鬼城。 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实在是过于仓促,同时在荒废已久的辐射区也找不到什么奢侈品的话,他甚至还打算在别墅的大厅里挂满红色、金色与黑色的帐幔,把这里布置成一座真正的吸血鬼豪宅。 事实上,早在今天上午打算起爆福岛核电站的时候。赤石勇太就深切感到了自己在科技知识储备方面的贫乏——在这位中二病少年的浅薄认识之中。还以为原子能反应堆跟核弹头差不多,在操作台的某个地方肯定会有一个红色按钮,只要输入一串密码再按下去,就能“BOOOM”一声炸出蘑菇云…… 但问题在于,现实中的福岛核电站,跟他想象的特大号爆竹完全不一样——反应堆是用来发电的,不是用来玩自爆的核地雷,只有紧急停堆的安全装置,而没有传说中的自毁装置。而且,核电站使用的铀燃料浓度。也比武器级的铀浓度要低得多,如果不经过繁琐的分离和提纯工序,是无法用来造原子弹的。 于是,在被一堆晦涩拗口的专业技术文件。还有完全看不懂的复杂图纸,给折腾到眼冒金星、头疼欲裂之后,头脑里只有一般中学生知识水平的吸血鬼赤石勇太,只得让“后裔”把当初停堆封闭起来的那几个破损反应堆,重新用炸药把外壳爆破掉,好让里面的放射性物质继续释放出来。 至于剩下的几个反应堆该怎么办,赤石勇太一时还没想好。 更重要的是,他打算像动漫中的大魔王一样,在引爆核电站之前向全日本发出一条昭示毁灭和复仇的宣言,然后再得意洋洋地下令起爆——这也是东京目前还没变成废土的主要原因。 问题是。没等赤石勇太考虑完毕该如何扮演好灭世大魔王这一恐怖角色,自卫队的导弹就袭来了! “……清田!山本!铃木!有谁还在吗?!凡是还清醒的都给我吱一声!” 在刚刚遭遇导弹轰击的别墅废墟里,赤石勇太一边小心地躲避着透过尘埃与墙缝投射进来的阳光,一边不停叫唤着自己那些“吸血鬼后裔”的名字,但最终却是失望地一无所获…… ——这些接受“初拥”不过两三天的新生吸血鬼,身体的强韧程度往往还不如普通人,甚至连吸血鬼的天赋异能都还没来得及觉醒。在导弹的覆盖式轰击之中,整个双叶町几乎都被夷平,而吸血鬼们就算没有炸死,也会因为没有了遮蔽日光的建筑物。而被太阳晒成一堆灰烬——现在还是白天! 最后,在这座别墅坍塌的大厅里,赤石勇太终于看到了半截肚破肠流的吸血鬼后裔——这家伙真的是只有半截身子,整个躯体在爆炸中从胸腹之间断开,几根肋骨像翅膀一样的左右展开。五脏六腑喷洒到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如此恶心的场面,让赤石勇太看到差一点要把苦胆都吐出来了。 在确认了绝大多数的部下已经全军覆没之后。赤石勇太叹了口气,看看原本摆在桌上的对讲机,已经跟桌子本身一起成了碎片,就转身从一个隐秘处摸出备用的对讲机,联系上了——被他控制的无线电干扰车,只是干扰了手机的频率,故而频率不同的短距离对讲机,在辐射区内还可以使用。 “……嘶嘶——梅厄!我是赤石!核电站内部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到导弹轰击?” “……嘶嘶——报告主人,核电站内部一切正常!连接东京的通讯线路都已被切断。” “……嘶嘶——很好,梅厄,现在可以开始行动起来了!” 赤石勇太眯起眼睛,望着远方虽已西斜,却仍然明亮的太阳,“……导弹射击之后,紧接着到来的恐怕就是地面部队!我们必须争取时间,只要能够拖到太阳落山,这片土地就是我等夜之眷族的主场……立即关掉冷却水泵,开闸放掉现有的冷却水,执行‘炉芯融解’计划!” ———————————————————————————— 日本,东京,千代田区,永田町首相官邸 刚刚挂牌成立的福岛恐怖袭击事件对策本部办公室内,喉咙嘶哑、满脸憔悴、眼带血丝的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盯着墙上挂着的巨型液晶屏幕,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在他的百般催促之下,面对节节攀高的核辐射数值,一向惯于拖沓推诿的防卫省,总算是开始了动作——毕竟核辐射可是照在这些官僚们自己身上。在关系到自身的性命安危之际。任何官僚机构的效率都会变得异常迅速……当然,他们同时也在用更加惊人的速度,把自己的家人子女往大阪和京都等地转移…… 透过墙上挂着的巨型液晶屏幕,泉田准三郎看到陆上自卫队的导弹喷着橘红色尾焰逐一升空,对这帮盘踞在福岛核电站附近的“不明身份恐怖分子”,发动了雷霆万钧的远程打击。 ——大约在一个多小时之前,小鸟游真白首相通过某个只有日本首相才能掌握的秘密渠道,获知此次袭击福岛核电站的恐怖分子,除了少部分驻守在福岛第一核电站内之外,大多数竟然傻乎乎地待在距离福岛核电站足有三公里。并且既没有居民也没有敏感目标的废弃城镇双叶町! 在防卫省的一众专业官僚们的眼里,这帮笨蛋根本就是绝佳的靶子嘛! ——哪怕他们因为害怕辐射,不敢全部待在被称为“魔境”的福岛第一核电站里,那么就算去抢占南方十公里之外。已经封存停堆,无人看守的福岛第二核电站,从军事上讲也是更好的选择——虽然那里的核燃料早已被运走,没法用来制造核污染,但至少建筑物要比双叶町坚固得多! 自从海湾战争以来,现代世界的军事作战,正在变得越来越重视导弹的精确远程打击,也就是所谓的“非接触”、“零伤亡”战争。越是繁荣富庶的发达国家,就越害怕流血牺牲,越希望用技术兵器解决问题。 此外。根据俄军在前后两次车臣战争之中强攻格罗兹尼的惨痛经验,还有美军在伊拉克的费卢杰巷战之中的糟糕表现,如果占据福岛核电站的恐怖分子多达数百之众,并且装备有大量常规轻武器的话,陆上自卫队那帮从二战之后就再也没打过仗的平成死宅,只怕是打巷战打得尸山血海也拿不下来。 所以,在获知了这一情报之后,防卫省的官员就立即动了远程打击的心思。 但是,令他们感到头疼的是,在日本自卫队的武器库里。竟然一时找不出合用的对地攻击导弹! 说来也真的是颇为可悲,日本自卫队虽然素称装备精良、技术先进,但由于和平宪法的限制,以及受到美国方面的百般打压,从武器装备的构成上来看。日本自卫队当真是一支只能守不能攻的“纯粹防御性军队”——在自卫队的武器库里,严重缺乏各种远程攻击性兵器。陆上自卫队没有长距离的地对地弹道导弹。航空自卫队也没有空对地导弹,甚至只有战斗机而没有轰炸机……防空导弹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而日本海上自卫队的战舰,除了火炮之外,也没有远距离的对地攻击能力——譬如日本的金刚级驱逐舰,虽然同样装着美国的宙斯盾系统,但却只能发射防空导弹和反舰导弹,无法发射战斧巡航导弹,自然也就不能像美国打伊拉克一样,用舰载战斧巡航导弹对地面目标进行狂轰滥炸。 为什么日本自卫队的武器装备,会出现这样的怪现状? 因为日本是二战的战败国,根据停战条约与和平宪法,战后的日本只有自卫权,没有主动进攻权。所以日本自卫队在理论上绝对不能拥有进攻性质的武器,比如地对地弹道导弹、核潜艇、核武器、航母、轰炸机等等都在禁止之列,连反舰导弹的射程都特别短——不是日本的技术条件不够,而是美国不允许! 多少年以来,日本一直躺在“美日同盟”的安全环境中睡大觉,把国家安全彻底托付给了美国负责。虽然历代的日本右翼政客,始终都在谋求突破和平宪法的限制,偶尔也能稍微打一打擦边球,但毕竟一直都没能从根本上摆脱这个紧箍咒——美国确实是在扶持着日本,但美国同样也在限制着日本。很多人可能已经忘了,驻日美军的首要任务并非帮助日本守卫国土,而是防范日本军国主义的再次崛起! 对美国人而言,美国并不需要一个军事力量强大的日本,而是需要一个可以定期剪羊毛的听话跟班。 总之,从日本自卫队如今的技术装备构成上来看,无论是进行海战还是空战都还勉强可以,在反潜方面更是世界一流水准,足够让这个四面环海的岛国“御敌于国门之外”。但在地面攻击的环节上,日本自卫队的火力和武器装备,其实并不比格鲁吉亚、利比亚这样的小国先进多少——除了轻武器之外,通常也就只有火炮、坦克和直升机这“老三样”而已。 而请求驻日美军支援也是不行的,倒不是泉田准三郎不肯丢了日本的面子——自从太平洋战争失败以来,在美国人的面前,日本人从来没能直起过腰杆——问题是,横田基地的美军司令肯定没有自主参战的权力,还需要向华盛顿方面进行逐级请示,总之一来一去就是好几个小时,到那时候早就来不及了! 幸好,日本陆上自卫还有一种SSM-1式岸舰导弹,又叫88式导弹,因其外观与美国BGM84鱼叉反舰导弹类同,因此也被戏称为“东瀛鱼叉”。虽然这玩意儿原本是用来从岸上打战舰的“防御性兵器”,但只要把程序稍微改动一下,也可以打击地面目标,弹着点的精确度可达五十米以内——不过这玩意儿的正常射程只有80公里,如果布置在日本的国土上,基本上除了韩国和库页岛,就再也打不到更远的邻国了。 此时,正好有六辆六联装的88式导弹发射车以及配属车辆,被布置在距离福岛第一核电站不到六十公里的仙台地区。于是,病急乱投医的东京当局,就对这支导弹部队下达了“发动反恐作战”的命令。 总之,这一波打击的效果似乎还算不错,以木结构房屋为主的双叶町,已经被足足三十六枚88式导弹夷为平地,随后发动进剿的陆上自卫队,就不必担心遭遇下一个格罗兹尼或费卢杰了。 然而,正当泉田准三郎对着屏幕击掌喝彩的时候,核辐射引起的恐慌,也终于在东京蔓延了开来……(未完待续。。) 二十八、辐射危城 二十八、辐射危城(七千字大章求票) 九月二十七日下午一点四十五分,日本东京都浅草区,某座和式的传统民宅内 踮起脚尖,透过二楼的窗户,望着远方腾起的浓烟,还有隐约传来的呐喊声和鸣枪声,四十三岁的家庭主妇坂本美智子失望地叹了口气,把钱包重新放回柜子里,然后转身走下了楼梯。// \ 唉,城里的骚乱好像还是没有平息啊!离家出门恐怕会很危险吧! 看样子,今天又没法去商店街或者超市买东西了——就算冒着危险上街出门,那边也未必还会开业。 都怪那个可恶的海老原首相,为了填补政府的财政窟窿,居然要把消费税提高到40%!买600日元的东西就要交400日元的税!如今的市面上原本就不景气,再这么一乱搞,可让老百姓怎么活下去啊! ——日本的家庭主妇,对国家大事普遍不怎么感兴趣,尽管嘴里说着现在的政治人物根本无法信任,但一般还是觉得这些“国家大事”离自己的生活太远,不愿意关心也不想了解,并且天真地认为政府终究会负责解决一切问题……但对于物价的任何波动,家庭主妇们可就是异常的敏感了。 而消费税这种玩意儿,乃是跟每一个家庭都有着密切联系的——总之就是让人深恶痛绝。 于是,在得知首相打算出台一部新税法,把国民消费税提高到40%的时候。坂本美智子就翻出家计账簿仔细推算了半天,发现如果在原有物价的基础上,加上新增的消费税之后。为了能够继续供得上房贷,自己就再也不能去美容院消费了。儿子的零花钱也要减半,老公更是必须尽快戒烟,并且把饭后小酌的啤酒降级成发泡酒了(又称低麦芽啤酒,味道类似啤酒。但口感稍差,原料更廉价,售价也更便宜)。 总之。在算完了账簿之后,坂本美智子立即就气哼哼地找来海老原首相的竞选海报,草草做成一个靶子挂在门背后。有事没事就朝着首相的脸上戳几根飞镖,聊以发泄一下对家计日益窘迫的怨愤。 因此,当几天前的那些年轻人在町内游行串联,号召大家一起去永田町,向首相和国会进行示威抗议的时候,坂本美智子还真的是有点儿心动。如果不是因为儿子在上个月踢足球右腿骨折,打了石膏休学在家,需要有人照顾的话,她或许在昨天就会跟隔壁的伊藤太太一起行动,跑到永田町去喊口号了。 然而。坂本美智子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的乱子居然会闹到这么大。 从昨天中午开始,电视新闻里就播出了在首相官邸附近,示威群众与警视厅机动队爆发流血冲突的镜头。到了下午,一场坂本美智子这辈子都不曾遇见过的大骚乱。更是火速蔓延到了整个东京! ——且不论电视上和网络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视频和照片:抢店铺、烧汽车、殴打国会议员,当街凌辱女性,横卧在路边无人收拾的尸体……就算是从坂本美智子家中的阳台上,也可以看到袅袅升起的黑烟。如果不是可以从照片上辨认出那些熟悉的建筑物,还有作为地标的东京铁塔和“天空树”,坂本美智子简直都要怀疑这些事情到底是发生在利比亚或伊拉克。还是在自己身边的东京市区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情况似乎越来越糟糕。在下午的时候,还有一伙不知什么人开着暴走的卡车,从坂本家的门前冲过,直扑街道尽头的小居酒屋,然后闯进去好一通乱砸乱打,最后还放了一把火…… 到了傍晚时分,隔壁那位去参加游行的伊藤太太终于逃了回来,身上的外套被扯坏了袖子,鞋子跑丢了一只,手提包也不见了。根据她的说法,原本的和平游行不知怎么就搞成了暴力骚乱,整个东京的治安情况就已经极度恶化,一些妇女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暴徒杀害,其中甚至还有坂本美智子的熟人。 就连伊藤太太自己,被警视厅机动队从永田町驱散之后,也一度在逃亡途中,被一群小混混堵在了巷子里。幸好她在学校里练过几年跆拳道,还是社团的主将,并且在身上带着电击防狼器,当即用电击器放倒了两个小混混,脱下高跟鞋抡在手里敲翻了一个,又吓跑了剩下三个小混混,这才得以脱险。 ——由此可见,在常年和平生活的腐蚀之后,日本犯罪分子的战斗力究竟有多么的低下——基本上也就只能欺负欺负缩卵废除和萝莉正太而已了……更可悲的是,日本警察居然连这种货色也经常打不过。 然后,美智子的丈夫下班刚一回家,就紧张兮兮地翻出工具箱,用木条把房门和院门死死钉上,以防被暴徒闯入。家中的菜刀、球棒和电击防狼器也都被搜了出来,并且往所有的桶里注满了清水,以防万一。 接下来,断断续续的叫嚷声和爆炸声,以及刺耳的警笛声,在城里持续了整整一夜。 更糟糕的是,坂本家位于浅草区的房子,在昨天晚上就停了自来水,今天上午又停了电,手机信号消失了,互联网也没法再用……这个家庭的生活状态,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倒退回了江户时代。 ——没有电,没有自来水,手机也打不出去,这种好像坐牢一样的日子可真是难过。 在断水断电的情况之下,为了烧水做饭,美智子只好拖出了防灾物品箱子内的煤油炉。并且由于无法出去买菜,午餐的食物只有泡面……一家人围坐在客厅的矮桌四周,默不作声地吸溜着面条。 很显然。在东京大骚乱的情况下,坂本先生的公司在今天只好停业,让他无所事事地守在家里。同样是由于停水断电的缘故,美智子既没法去拖地板和洗床单,也没法看她喜欢的韩国偶像剧了。 而他们的儿子,在笔记本电脑的电池耗尽之后,也就没有办法再玩游戏或看动漫了。 所以。在简陋的午餐之后,一家三口只能继续围在桌边闲聊。 “……我原本还以为,日本人用暴力对掌权者表达异议的能量。早在上个世纪就已经耗尽了。唉,在大正时代有抢米骚动,在昭和年代有反对安保条约运动。等到了平成时代之后,除了福岛的核灾难,还有要求废止原子能发电的群众运动之外,似乎就没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了…… 想不到,这些社会能量只是被不断地累积着,然后到现在这会儿一起爆发出来……可惜呀,在这场骚动爆发完了之后,除了破破烂烂的城市之外,等着我们的依然只是看不到尽头的经济不景气,永恒不变的********。虽然每年都在不停地换首相。但不管是谁当选组阁,都没办法建设起一个有骨气的国家啊!” 在轻小说出版社当编辑的坂本先生,一边小口抿着啤酒,一边如此叹息说,“……我们的国民以擅长忍耐而闻名。结果却是惯出了一群无能的政客与不负责任的企业家,从他们身上看不出半分雄心和魄力,最在行的似乎只有在料亭和银座酒家开派对。到了今年更是不得了,日本首相变成了餐厅的‘月替定食’(每月替换的特色餐),似乎每个月都在换人,我都已经记不住现在的首相是谁了……当初那批一心重振国家的昭和男儿。现在恐怕差不多都死完了,如今的日本只剩下了一群草食族的平成死宅。公司里的同事经常说,像这样死气沉沉的日本,真的是只有靠魔法才能拯救了!” “……父亲大人,这种国家大事是政治家才应该关心的,我们还是考虑一些更现实的问题吧!” 眼看着就快要高中毕业的儿子,一边翻着一本略微泛黄的旧漫画书,一边撇了撇嘴说道——对于他这样年纪的日本高中生来说,与其担忧什么国计民生的大问题,还不如考虑自己接下来应该要考什么大学,考不上的话又该去找一份什么样稍微轻松点的工作,然后拿着马马虎虎的工钱安心当啃老族来得有意义。 ——在这些所谓的平成死宅基本失去了上进心之后,还能够激起他们热情的,自然只剩下了一样东西。 “……对了,团子老师的下一部新书《银河的少女们》什么时候能出来啊?距离他的上一部轻小说完结,还有新书预告的放出都已经有快半年啦!老爹,您在出版社里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 “……你啊!怎么就知道轻小说和漫画书呢?再过几个月就要考大学了,怎么还有心思管这些闲事?”坂本先生的牛眼一瞪,“……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么多御宅族,日本才会从武士之国堕落成废萌之国啊!” “……唉哟!老爹!您也不要看不起御宅族啊!如今的日本经济全在靠御宅文化支撑着呢!” 坂本先生的儿子有些不满地反驳说,“……您瞧瞧!从轻小说到插画到漫画到动画,再到手办、海报、抱枕等周边产品,整个御宅文化可是为不景气时代的日本就业率,做出了任何行业都无与伦比的贡献啊!正是有了庞大的御宅族群体,那帮满脑子卖肉卖萌和卖腐的三流小说家也能养家糊口!而老爹你那家原本专出旅游杂志的出版社,不也是因为果断转向轻小说市场,才没有这不景气的时下经济弄到破产吗?” 说到这里,他还搬出了一尊让人没法反驳的超级大佛,“……国内经济界最权威的《产经新闻》都说了,日本的制造业垮了算什么!只要我们还能开发出AKB系列偶像,日本就还有光明的前途!未来的日本岛国,就要靠ACG文化来维持繁荣啊!” “……好吧好吧!算你小子说的有道理!”坂本先生被噎得直翻白眼,但最后想了想。还是跟儿子交代了一点底细,“……实话跟你说吧,团子老师的新书,其实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写好了稿子,但却被石原老贼的《东京都青少年健全育成条例修正案》这部恶法给卡住啦!理由是新书里面有亲生兄妹不纯洁交往的剧情……好不容易劝说团子老师改了文案,把亲生妹妹改成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妹妹,新书也被印刷了出来。谁知居然又在发售前被紧急叫停,说是印刷用的纸张辐射超标,原材料产地疑为茨城或福岛……” 一提起这事。坂本先生就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嘿!反正是国内出售的,标准整得那么严格干啥啊?又不会让人变异成怪兽!真要严格按照国际标准的话。在东日本不知道有多少公司的产品都要辐射超标了!说不定咱们家里也有不少东西的辐射指数偏高呢!嗯,正好今天有空,索性就随便测量一下吧!” 坂本先生一边嘟囔着,一边摸出了自己新买的智能手机,打开了一个画着原子能符号的界面。这是日本在上个月才最新推出的产品,专门针对东日本用户——附带有盖革计数器测辐射功能的新款智能手机! 下一刻,在按下了“启动”的图标之后,看着飞速显现出来的数字,坂本先生顿时愣住了: “……空气辐射强度,每小时1.995微西弗?!正常安全标准的50倍?!这怎么可能?难道是福岛那边又爆了?!或者是我的手机出了问题?”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然后猛地冲进卧室翻箱倒柜,找出当年核危机之时买的中国产便携式辐射测量仪,装上干电池开始启用,最终得到了一个更让人沮丧的数字——2.0微西弗! “……这……这可真的是不得了啦!对了,一定得要赶快跟大家说一声才行!” 坂本先生的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通知朋友,然后才发现手机没信号。转身拿起固定电话的话筒,随即发现这边的电话线同样也不通。无可奈何之下,坂本先生只好准备扒着窗口跟邻居提醒一声,然而他才刚刚走回客厅,就发现老婆小心翼翼地从壁橱里取出一双模样古怪的鞋子。然后献宝似的拿到自己面前。 “……亲爱的(阿娜答),这是我上次邮购的防辐射鞋,你赶快换上!我再找找有没有防辐射的衣服……” “……我记得我早就跟你说过,这玩意儿是骗子公司弄出来害人的假货!难道你现在已经全忘了?!” 坂本先生接过鞋子粗粗一看,就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很郁闷地把这双“防辐射鞋”丢在了地板上,“……往鞋子底下垫铅板就能隔离辐射?亏这家公司想得出来……穿的人恐怕还没患辐射病就已经得铅中毒啦!这简直跟过去拿山羊冒充贵妇犬(在经济起飞时期的日本真有过这事)的骗术有得一比啊!” —————————————————————— 与此同时,东京街头,驻日美军横田基地附近。 穿着迷彩服和防弹衣,戴着头盔的黑人下士克拉克,闷闷不乐地一边低声吹着口哨,一边“滴——滴——”地摁着喇叭,开着他那辆军用迷彩涂装的悍马越野车,驶出位于东京首都圈内的横田驻日美军基地。 虽然如今的小半个东京还在骚乱之中,横田基地和座间兵营(驻日美军在东京地区的两大驻地,前者在市区,后者在郊外)也取消了所有驻日美军官兵的休假,紧急进入了戒严状态,让精力旺盛的陆战队小伙子们再也没法呆在酒吧里惹是生非,顺便搞几个日本学生妹……但按照那份该死的日程表,倒霉的克拉克下士在这种混乱局面之下,还是照样得出门去福岛地区测量核辐射! 当然,基地方面也考虑到东京的治安尚未恢复,为了保障这位黑人下士的生命安全,这一次特批他携带枪械和实弹外出——克拉克原本还想要给这辆悍马越野车临时加装上车载机枪和装甲板,就像当年在伊拉克或阿富汗的时候一样,但某位在日本待了十几年的翻译官表示,这实在是太过于小题大做了:日本的平成死宅们就算要闹暴乱,顶多也就是在地铁站公厕里凌辱虐待几只萝莉或正太。或者找把刀子去恐吓那些看上去容易欺负的上班族,绝对没有中东沙漠里那些小白帽三天两头玩路边炸弹和当人体炸弹的胆量! 于是,克拉克就背着一支自动步枪和一把****,穿着战术防弹背心,开着悍马车提心吊胆地出了门。 随即,他便安心地发现,外头的情况虽然有点乱。但也就是烧了几座房子,抢了几家店铺,街头有几个提着棍棒和日本刀。把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流氓在晃悠而已。既没有什么人在搭建街垒和路障,也没有RPG火箭凌空乱飞,甚至连日本特产的暴走族摩托车都很少——随着日本经济的常年不景气。寄生在这个社会上的混混们也越来越拮据,普遍买不起摩托车,更支付不起油钱和改装费。 总之,这点程度的暴乱,不要说伊拉克和阿富汗,就是跟纽约的布鲁克林区(著名的黑人聚居地,纽约城的犯罪高发地带,当然,跟其它城市整天上演枪战片的黑人区相比,纽约这边其实还算不错了)。还有美国各大城市的马丁路德金大街相比,日本人在东京街头搞出来的这点小阵仗,也明显还差得很远。 听说在巴西的贫民窟里,政府军都是要开着装甲车才能进去抓人的,有时候还得动用武装直升机! 至于可怜的墨西哥……这种距离天堂太远。距离美国太近的地方,就更是别提了——没有杀过几个市长、州长和将军,手下没有装甲车、武装直升机和微型潜艇的毒枭,都不是好毒枭! 相形之下,东京的所谓“暴徒”,就真是太善良无害了——连****都没有几把。搞什么暴乱啊! (马丁.路德.金,上世纪中期美国的黑人维权运动领袖,美国黑人眼中的圣贤,以演说《我有一个梦想》而闻名。自从他死于刺杀之后,美国黑人都喜欢把自己居住的地方换上这个名字,以纪念这位伟人。 但问题是,几乎每个美国人都知道黑人区的治安差、乱子多,还有毒品、军火交易等等一系列糟糕事情。于是,任何一条街道在被改名为马丁路德金大街之后,街道两边的房地产价格都会暴跌,而市政工程往往也会随之荒废,三天两头停电断水堵下水道——谁叫目前主管这事的主要还是白人呢?) 总之,他就一边慢悠悠地在一片狼藉的东京街头行驶,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旁边的车载电视——在军用悍马里自然不会有这玩意儿,但克拉克下士私自装了一个上去,反正这玩意儿在日本挺便宜——里面正在播放着针对外国人的英语新闻节目,除了有关此次骚乱的内容之外,就是有关首相职位更迭的消息。 “……前首相在昨天得了心肌梗塞去见了上帝,新首相是一个少女偶像歌星?啧啧,日本人换首相的速度,好像比咱们基地司令那张床上换婊子的速度还快嘛!听上去真是有趣!” 克拉克下士咂了下嘴,露出一丝猥亵的笑容,“……啧啧,眼下的日本已经有了歌星首相,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有应召女郎首相?!如果是某个我曾经上过的婊子,那可就更有趣了!” 他忍不住回忆起自己去年曾经在台东区欢乐街勾搭上的那个日俄混血儿姑娘,虽然这个婊子索价不是一般的高,但在床上和浴室里提供的服务,也堪称是蚀骨的销魂,让克拉克这个转战过伊拉克、北非、欧美各国红灯区的欢场老手也深感沉醉不已。更绝的是,在服务完毕之后,她还附赠一张自己以前表演的AV光盘——听说她以前曾是红得发紫的AV明星,芳名响彻东亚,但由于AV公司提供的报酬太吝啬,让这姑娘索性直接跳槽进了欢乐街卖身,一时间无数粉丝前来捧场,赚的钱居然是拍AV的好几倍…… 嗯嗯,听说她现在已经当上议员了,如果日后真的成了日本首相,那么克拉克跟同僚们可就有得吹了——自己可是曾经骑过日本女首相的男人啊!起码也是跟埃及艳后克里奥佩特拉的姘头一样的级别! 不过,虽然今天的新闻似乎很有趣,但听久了还是会腻。 回忆了一番那位混血儿应召女郎的窈窕胴体,黑人下士打了个哈欠,伸手正要将车载电视换个台,听一听摇滚音乐什么的,谁知却不小心碰到了放在副驾驶座上的辐射测量仪,启动了它的电源——结果,这玩意儿当即便是“哔哔哔哔”一阵乱响,然后就亮起了一盏红灯,响起了滴滴的警报。 “……没有搞错吧?!在这儿就响了?!我现在好像还在东京市区吧?!” 他惊诧地眨了眨眼睛,赶紧一个急刹车在路边停下,然后迫不及待地俯身抓起测量仪,查看上面的读数——每小时2.535微西弗!相当于安全标准的60多倍! 霎时间,克拉克下士的黝黑额头上,开始渗出了无数道潺潺的汗水。 他在刚刚抵达横田基地的时候,就早已听说过,当初那些乘坐里根号航母参加了福岛救灾行动,却被辐射尘埃洗了个澡的水兵们,之后承受了怎样的厄运——先是当场出现恶心、呕吐和腹泻的症状,然后是直肠出血、持续性头痛和大面积脱发,最后被诊断出甲状腺癌和胆囊癌……他们都还是20多岁的小伙子! “……OH……NO!NO!NO!我得赶快回去,先看看是不是这仪器坏了!然后再想办法弄一件防护服!” 这位可怜的黑人下士,一边惊慌失措地喃喃自语,一边再次启动引擎,然后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硬是违反交通法规,当街掉头,压坏了垃圾箱和人行道上停着的一辆本田摩托,一溜烟直奔横田基地而去…… 总之,尽管之前实行了一系列的通讯封锁和新闻审查策略,并且切断了最容易传播谣言的手机和互联网服务,但从下午开始,有关核危机的可怕传言,还是在动乱不堪的东京城内爆发了出来,并且仿佛病毒一般急速蔓延,首都圈民众的恐慌情绪,也在迅速地酝酿和发酵……到了最后,就连天皇御所都向首相官邸发来了质询,质问新内阁有没有能力稳住局势?! 对于这个问题,坐镇后方对策本部的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一边指示警视厅加紧弹压骚乱暴徒,一边催促前线的陆上自卫队尽快剿灭恐怖分子,控制放射性物质散发的源头。 然而,当东京这边开始火上浇油,乱上加乱的时候,“福岛反恐前线”的陆上自卫队又在干什么呢? ———————————————— PS:敬请期待下一章《萌之自卫队》(未完待续。。) 二十九、萌之自卫队(上) 二十九、萌之自卫队(上) PS:前面有人说我的消费税算法错了,事实上是这样的,消费税是“嵌入”式的税,假定消费税40%,一件售价1000元的商品里就有400元是政府收走的消费税,而原价仅为600元——这就是坂本太太的算法。// // ———————————————————————————— 在现代世界的传媒上,有着这么一种说法:俄国军队是力量型军队,美国军队是技术型军队,中国军队是谋略型军队,韩国军队是殖民地型军队(指挥权归属于驻韩美军司令部),欧盟军队是公务员型军队,非洲黑叔叔是玩家型军队,旧日本帝国军队是疯狗型军队…… 那么,以此类推,二战之后的日本自卫队,似乎就可以被称为是卖萌型军队了…… 当然,就算是卖萌型军队,多少也是有一点特长技能的,比如之前对双叶町发动的导弹轰击就还算不错,不仅把整个镇子夷为平地,而且没有一发导弹偏离目标三公里以上,把福岛核电站这个碰不得的瓷器给砸碎了……虽然基本同样的事情,苏联人早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就能做到了。 但是,等到真正需要短兵相接的时候,陆上自卫队终于露出了自己的卖萌本色。 随着防卫省的一再严令,从九月二十七日的下午两点开始,陆上自卫队终于有了动作。开始调动兵力,陆续向福岛开拔……然后,他们很快就被汹涌的逃亡车流和人流,给硬生生地堵在了半路上。 得益于全面骚乱和通讯封锁的缘故,迟至九月二十七日的傍晚,东京的首都圈才因为核辐射的升高而爆发大规模恐慌——当然,之前的东京人也不是不恐慌。甚至可以说是惶惶不可终日,但那是针对街头横行的暴徒,而不是无影无形的核辐射——但问题是。与此同时,在日本的其它地方,尤其是福岛周边地区。这一“辐射恐慌”早已酝酿发酵,变成一场规模空前的逃亡潮了! ——在那些完全没有发生“抗税骚乱”的城市,由于没有实施针对通讯和新闻的管制措施,反而能够更早一步得知有关福岛地区再次发生核泄漏的情报,甚至比福岛县自身都要早——因为福岛县这边闹的骚乱比东京还厉害,由于萧条的经济状况,迟缓的灾后重建和此起彼伏的贪腐大案,愤怒的抗议人群居然烧了县厅大楼,逼得可怜的县知事只能跳楼出逃,然后更是不幸地摔断了脊椎。成了高位截瘫…… 这也是王秋他们从中国出发之前,为什么在上海浦东机场就能看到日本关东地区核辐射强度升高的提示信息的缘故——因为东京成田国际机场所在的千叶县,并没有在这场抗税骚乱中受到多少波及,所以当地电视台在这一天的早间新闻节目里,就报道了核辐射异常升高的问题。并且被第一时间传到了中国。 总之,从二十七日的凌晨开始,福岛辐射区的周边各县,就相继侦测到了核辐射数值的不正常上升,并且在本地电视台的天气预报或新闻节目内播放了出来。 不过,这个消息最初并没有在东日本引起多少恐慌。甚至连新闻热点都谈不上——因为首先是电视只说了核辐射异常升高,还没有爆出“恐怖分子”盘踞核电站的重磅级新闻;其次是当时很多人还没有起床,根本没收到信息;还有,核辐射升高的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狼来了”喊得一多,也就没人怕了。 最根本的问题再也,大家跟福岛核电站这个搬不走的邻居一起呆了这么多年,起初还有些提心吊胆,稍有风吹草动就想要疏散避难,但时间一长也就麻木了。看看自己和邻居都没有变异成小怪兽,大家觉得这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下去,50倍、100倍剂量的核辐射,好像也就是那么回事,没必要大惊小怪。 于是,东日本各地的居民,就在一片见怪不怪的迟钝氛围之中,渡过了一个勉强还算平静的上午。 直到九月二十七日的中午前后,随着核辐射数值的节节攀高,在福岛周边的茨城、仙台等地相继达到了正常水平的三千倍,甚至五千倍,并且还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继续上升,一贯淡定的日本人终于再也淡定不下去了——自从福岛核危机爆发以来,各种便携式的核辐射测量仪,就成了东日本各地的居家旅行必备之物,平均十户人家里面就至少有一家购置了这玩意儿,距离福岛越近的地方,“家用核辐射测量仪”的保有量就越高——此时看着仪器上令人心惊肉跳的数字,就是再怎么迟钝的人,也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鉴于上一次福岛核危机过程之中的各种闹剧和惨剧,除了少数最“传统”的老一辈日本人之外,大多数福岛辐射区周边的居民,都已经对政府的综合能力普遍失去了信任。 而且,根据新闻里的报道,此时的东京还处于暴乱之中,街上到处都是暴徒横行,全城烈火熊熊,中央政府自己保不保得住自己都是问题。地方政府在这一天向东京发过去的紧急报告,全都仿佛石沉大海——上午的国会忙着倒阁,下午的国会忙着疏散,东京的中央政府正处于空前的混乱状态——于是,地方上的老百姓就只能设法收拾细软,然后寻找一切能找到的交通工具,自发向中部地区和北海道地区疏散了。 这样一来,从北方、西方和南方的驻地出发,奉命开始向福岛辐射区挺进的东北部军区(福岛所在的军区)各路日本陆上自卫队,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一场规模空前的“东日本大塞车”之中…… ———————————————————————————— 青木高和。自卫队东北部军区第六师团一等陆尉(陆军少尉),第六师团下属某机甲联队的坦克车长。 此时此刻,这位正在奉命执行野外机动,赶往福岛第一核电站周边辐射区的路途之中。 但问题是,在距离福岛第一核电站大约八公里的某处乱石河滩上,可怜的青木高和一等陆尉在埋头赶路了几个小时之后,终于猛然发现。绝大多数自卫队同僚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从自己的四周消失了。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十辆装了GPS导航系统的各型战车。居然能开到五个方向?尤其是龟田连队长的指挥车……这个路线是怎么回事?他是想要去富士山旅游吗!” 在西斜阳光的映照之下,青木高和一等陆尉抓着噪声不断的无线电通话器,脸色越来越向着锅底靠拢。“……还有支援我们的步兵呢?都到哪里去了?现在这里只有我的一辆战车!!” ——按照国际通行的惯例,为了节省坦克发动机宝贵的摩托小时,在进入战场之前,坦克车一般都用大型平板运输车拖运。偏偏此时日本东北地区的各条主要公路上,全都逃难的私家车给堵得水泄不通,而东京总部的协调工作很不得力,各县的地方政府也是一片混乱,没人负责交通管制,给军车让路…… 于是,青木高和一等陆尉所在的机甲联队。在迟迟不能疏通道路的情况下,只好下令把坦克卸下大型平板运输车,离开正常道路,用履带碾压着稻田和荒草,自行越野前进——其中有几辆运输九零式战车的大货车。据说是由于被堵在了隧道或桥梁上,卸不下来,因此就只能从此次行动之中除名了。 按照东京方面的想法,反正这次调动的几支部队都是东北军区的,应该不会不熟悉自家防区的地形,开着坦克过去应该绝对是轻轻松松……然而。他们这是把陆上自卫队当成旧日本帝国皇军了! 要知道,一向以来,对日本自卫队素质水平评价最低的人,不是中国人、韩国人或者欧美国家的人,而恰恰是日本国民自己!根据日本报刊杂志和电视节目里的普遍观点,“……(自卫队)武器装备虽然是最先进的级别,但是士兵的熟练程度却让人绝望,甚至跟美国的国民警卫队都完全没法比!” 事实上,从法律上来说,日本在二战失败之后,根据停战条约与和平宪法的规定,就已经丧失了交战权,不准拥有真正的军队了。所谓的日本自卫队,按照法律上的说法,其实是“特殊性质的公务员”。故而日本自卫队的成员一律称为“自卫官”,以明确自身的社会地位。 问题是,既然自己不是军人,只是普通公务员了,那么自卫队也就当真用官僚机构的标准要求自己,以维持现状,避免惹麻烦为首要目标,把武士道精神给丢得一干二净。最后真的把自己弄成了“武装官僚”,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能够打仗的,顶多只能算是一群民兵,还是疏于训练的那种类型。 其中,陆上自卫队的情况跟海空部队相比,还有更加扑街一些——在日本的老百姓看来,海上自卫队偶尔还要跟中国、韩国、俄罗斯的战舰对峙,或者搜捕中国潜艇和朝鲜特工船;而航空自卫队的战机,在跟周边各国的岛屿争端之中,也经常有需要出场的时候,故而花费巨款养着它们还算有些必要。 可人数最多的十几万陆上自卫队,以当前日本的国防形势来看,就真的是半点用处都派不上了——日本是个岛国,跟谁都没有陆地边境线,在大陆上的殖民地也早已丢光,陆上自卫队根本没有边防的任务。 根据日本战后社会上普遍流行的观点,这支庞大的陆上自卫队,平时开销巨大,扰民有余,到了战争爆发的时候,却是派不上什么用场——在国土防御战之中,真正轮到陆上自卫队出场的时候,就意味着敌人已经登上了日本的海岸。海上自卫队和航空自卫队都已经被打垮掉了,驻日美军也缩卵逃走了……一旦战局发展到了这种程度,日本也就该认输投降了,还有什么好打的? 至于主动打出去……日本是和平国家!在和平宪法废除之前,想要违背这一点就是政治不正确! 这样一来,虽然从理论上说,陆上自卫队的装备精良。规模也不算小,但实际上包括自卫官们本身在内,没人觉得它真的会去打仗——就真的要在日本境内开打。不是还有驻日美军吗?! 总之,在社会舆论的普遍鄙视之下,这支光烧钱不打仗的日本陆上自卫队。一向被认为是扰民有余、用处全无的废物,跟昔年旧日本帝国陆军的嚣张气焰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而迫于巨大的舆论压力,不知在美国爸爸手掌底下该怎么刷存在感的陆上自卫队,也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什么横行霸道吃饭不给钱上车不买票是想都不要想,还得反过来经常参加义务劳动,为市民提供服务。并且定期在营地举办类似日本中学“学园祭”的开放活动,组织官兵表演合唱和COSPLAY之类的节目,甚至免费帮老百姓修车、修下水道。以此来表示自己不是白吃饭的,而是对社会多少有点贡献。 既然没人指望陆上自卫队能够打仗,并且还要搞这么多服务社会帮助市民的副业,那么陆上自卫队在训练方面自然就比较马虎了,一年到头也难得有几次打靶。拼刺刀弄得好像武术操,完全没有职业军队那种阳刚和杀气。更要命的是,由于日本土地狭小,荒野和森林也多为私人地主所有,除了北海道之外,自卫队的装甲部队普遍缺乏演习场地。为了避免扰民。陆上自卫队的各类战车只好年复一年地“钉在”营地里不动弹。随着日本经济不景气的长期化,为了节约经费,尽量把有限的资源向“多少还有点用处”的航空自卫队和海上自卫队倾斜,陆上自卫队机甲联队在这些年来的演习更是越来越少了。 比如青木高和一等陆尉驾驶的这辆10式战车,已经服役十几年了,换了三四个驾驶员,总共才开了两千公里,其中将近一半的里程,还是第一个驾驶员试车时开的……青木高和一等陆尉参军服役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驾驶战车参加过任何一次长途越野训练,顶多在场地上跑一圈就算了事。至于他们平时主要的训练项目,则是在模拟器上玩3D版本的《坦克世界》,有联机版和单机版等多种选择。 ——陆上自卫队的坦克兵已经不再是什么铁甲男儿,而是不折不扣的游戏宅男,并且个个近视眼…… 对于这种军队不像军队的扑街现状,几年前看了一张美女漫画招兵海报应募入伍,尚还有些血气方刚的青木高和,曾经向自己的老前辈进行过质疑,然后得到了一个让他无比沮丧的回答:虽然荒废训练确实不怎么好,但我们陆上自卫队装甲部队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如果海上自卫队和航空自卫队都已经打完了,轮到陆自在失去制空权的情况下,硬抗敌军登陆装甲部队的时候,似乎已经没什么可玩的了吧! 总之,就连陆自的装甲兵自己都认为,陆上自卫队装甲部队的存在意义,仅仅只是为了“令人安心”。至于本土防御战的真正必杀技,其实是拖时间和召唤美军救场……要是召唤失败,就果断投降吧! 于是,真正等到突然要他们自己上场的时候,第六师团机甲联队的诸位自卫官们就全都抓瞎了。 ——由于诸位游戏宅自卫官们,都基本上没有任何实际越野拉练的经验,而且各辆战车闲置多年不用,保养得普遍很差,偏偏这一次出动得又太仓促,连临战磨枪都来不及。于是,从他们驾驶坦克离开公路之后,就接二连三地不停掉链子——发动机熄火无法修理者有之,履带断裂抛锚者有之,坦克压垮了小桥掉进河沟者有之,一头撞进民房被农民逮住索要赔偿者有之……最绝的还要数青木高和一等陆尉的直属上司,龟田联队长。这家伙的指挥车上,明明有着即时的GPS卫星导航系统,却依然不知怎么的跑到了东京首都圈,然后用光了燃油趴在一条灌溉水渠旁边,被一群好奇的村民进行惨无人道地围观…… 直到很久之后,青木高和才从旁人口中得知,那一天各自分头行动之后,龟田联队长嫌在颠簸的车子里用平板电脑看动画太刺眼,于是就用战车的车载终端液晶屏来播放新买的OVA动画里番……谁知这样公器私用,过瘾倒是过瘾,可惜那玩意儿的内存太小,才放了一会儿动画就死机了。而等到重新启动之后,又发现车载电脑已经系统崩溃,需要重装,偏偏龟田联队长的身边没带安装盘也没弄好备份…… 于是,在GPS等智能系统全部崩溃,又不好意思跟别人说的情况下,手里连一张纸质地图都没有的龟田联队长,只好硬着头皮一边问路一边前进,最后成功地把指挥车带到了沟里…… 这样一来,第六师团机甲联队前线战车部队的指挥权,在一番排资论辈之后,就被移交到了唯一按时抵达集结点的青木高和一等陆尉手上——尽管他眼下只能自己指挥自己的一辆10式战车。 而更让青木高和想要吐血的是,直到他进入了辐射区之后,东京的防卫省才发来了真正的作战命令。 “……什么什么?这一次的行动不是长途急行军演习,而是要我们投入实战,去福岛核电站剿灭某支不明身份的恐怖分子?天啊!你们怎么不早说!我的车上只带了训练弹啊!!!” ——由于深知这些陆上自卫队废宅的缩卵本性,东京防卫省“充分吸取”了上次福岛核危机之中,第一空挺团在首相严令之下依然自行逃跑的糟糕教训,并没有直接告诉第六师团此次的作战任务,而只是命令他们前往福岛辐射区,协助修理出了故障的反应堆……总之就是先把他们忽悠进辐射区再说……(未完待续。。) 三十、萌之自卫队(中) 三十、萌之自卫队(中) “……防卫省的那帮官僚啊!就知道隐瞒真实事态,哄骗我们去送死,却连最起码的准备工作都没弄好!亏得10式战车有防辐射功能,否则说不定还要我们穿着日常值勤服就往辐射区里闯呢! 唉,既然是要镇压恐怖分子这种高技术含量的事情,就应该交给第一空挺团这些乘直升机的家伙啊!而核辐射区内的作战任务,也应该归属于NBC反恐对应专门部队(日本的三防部队),为什么要让我们这些没受过专业辐射训练,并且只带了训练弹的人去凑数呢?难道是那些专业人员又一次抗命逃掉了?” 荒芜的旷野之中,一辆孤零零的10式战车内,青木高和车长一边琢磨着液晶屏幕上的电子地图,一边跟同车的炮手唠叨,“……通讯里面说,东京那边已经成立了对策本部,但感觉除了瞎指挥和添乱之外,就当真是连一丁点儿的用处都没有。\\/这不,连步兵都被他们给气得跑了! 天晓得这一次的核危机对策本部,会不会又像上次北非人质事件的对策本部一样,一帮官僚完全是坐在电脑后面看新闻节目来搜集信息,等人质死光了才胡乱写份报告,此外还要报销一堆高级料亭账单吧!” “……有什么办法呢?不管哪个国家选领导人都是一样的,从一大堆脑残里面选出几个不太脑残的。” 对于青木高和的抱怨,炮手似乎是见怪不怪地耸了耸肩膀。“……当然,有时候选出来的是一大堆脑残里面最最脑残的几个……对了,听说今天东京那边又换首相了?” “……是啊,小鸟游真白首相……这还真是中二病也要当首相了啊!” 青木高和抬起头来,苦笑着摸了摸座舱盖上“真白女王”穿着哥特萝莉装的靓丽海报,“……要说东京对策本部有没有做出些什么好事的,那就是好歹还用导弹为我们犁了一遍地。据说已经把恐怖分子给消灭得七七八八了……但剩下的事情……既然知道自己是外行,就不要冒充内行跳到舞台上来乱唱戏啊!!” ——通过刚才的一番无线电联络,满脑子官司的青木高和一等陆尉。在得知其余战车不是故障抛锚就是跑错了方向之后,又收到了第六师团步兵集体罢工回营的噩耗。 原来,东京永田町首相官邸的核危机对策本部。觉得这一次为了防止陆上自卫队临阵缩卵,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忽悠进辐射区。结果,在防卫省面对越来越严重的辐射威胁,最终勉勉强强地同意配合之前,已经等得心焦的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竟然就学习蒋委员长的经验,擅自绕过了防卫省和第六师团本部,直接打电话到步兵联队,试图强行越级调兵! 很显然,就算首相从理论上讲是自卫队的最高领导人。但这种做法毕竟是完全破坏规矩的。大部分步兵联队都以“不合法度”为由,没有听从首相官邸的乱命。 严格来说,日本内阁在很多时候也就是摆个样子,所以哪怕三天两头地组阁倒阁,首相和大臣的人选仿佛风车一样溜溜转。对整个社会好像也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问题。按照一般的惯例,就算是在国家遇到了重大危机的时候,除了首相和内阁官房长官要经常露个面,安稳人心之外,一般也没有内阁什么事,公务员们一般早就把应对各种危机的步骤大纲给准备好了。出了乱子也只要一步步做下去就行了——当然,万一事情搞砸了,如何把责任统统推到内阁大臣们头上,让自己保持清白的计划,同样也早就做好了。 反过来,如果内阁硬要到处插手的话,往往反而会弄巧成拙——这是日本老百姓总结出来的一般规律。 言归正传,最后,仅有的一个勉强服从了内阁命令的步兵联队,则开始了很有自卫队特色的行军:先是找了辆军用大货车,把枪械和弹药丢进去装箱带走。又找旅游公司雇了几辆空调大巴车,然后自卫官不带任何武器,变身为普通乘客,一边听着流行音乐喝着饮料一边向仙台前进——为了避免这个步兵联队也想办法推诿敷衍,东京的对策本部只是说让他们紧急调动去仙台而已,具体是什么任务则完全没说。 然后,这帮“自卫队旅游团”,不出意料地没走多久就在高速公路上陷入了大堵车。接下来在堵车过程之中,终于收到了真正的命令,让他们下车向着福岛辐射区步行,剿灭恐怖分子……于是整个联队轰然炸锅——运输军械的车子还被堵在不知哪个路段上,自己就穿了一身值勤服,既无枪械弹药,也无防辐射装备……这不是要他们靠着两条腿走到福岛去送死么? 群情激奋之下,这个联队一边下车步行返回营地,一边用无线电咋咋呼呼地向友邻单位抱怨“东京的笨蛋官僚一心想要整死人”,然后在路上又打电话回营房里一问,发现步兵联队的营房仓库里也没有防辐射装备,那些玩意儿全都被堆在山形县东根市的师团总部……最后按照师团总部的估计,等到第六师团的第一批步兵能够抵达福岛前线的时候,最快也要到今天半夜了——前提是他们真的用心想要开赴前线挨辐射,而不是学习大阪第四师团在世界大战期间的“先进经验”,想尽一切办法装病找借口,能拖延就拖延…… 总之,在愣头青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的一通瞎指挥之下,整个第六师团先是像无头苍蝇一样,莫名其妙地行动了起来,随即又在一片骂声之中陷入了全面混乱和骚动——因为对策本部里一帮从来没当过兵的团结党小字辈们(稍微有点经验和常识的大佬们都倒戈脱党了),一心只想着怎么把自卫队那些平成死宅忽悠进福岛核辐射区再说。完全忘了要给他们配备上必要的军械、弹药和防辐射设备…… 没办法,按照日本人重过程轻结果的民族特性,一桩事情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地折腾到最后,当初准备干什么来着恐怕已经全都忘了——正如当年为了“满蒙生命线”先是全面侵华,继而发动太平洋战争一样。 于是,青木高和一等陆尉在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就十分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只能驾驶这一辆只携带了训练弹10式坦克,孤军深入前途莫测的福岛核辐射区,去迎战数量不明的恐怖分子? 这是坑爹吗?这是坑爹吧!这一定是在坑爹没错吧! 幸好。在第六师团的同僚完全指望不上的情况下,东京那边的东部军区陆上自卫队,最终总算是派遣了一支援军过来。而且还是警视厅辖下的NBC反恐对应专门部队,专门对付核武器化学武器和生物武器,也就是所谓的“三防部队”——虽然把陆上自卫队弄到警视厅的编制里怎么看都有点奇怪,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专业人士,应该比青木高和这种只读过几本防辐射安全册子的家伙要靠谱一些。 唯一遗憾的是,这支援军的规模似乎有点儿可怜——总共只有两辆生化装甲侦察车,外加第一空挺团用直升机运载过来的几个防化部队士兵,以及一架安装了辐射侦测装置的线控机器人。 而东部军区援兵如此稀少的原因,也跟东北军区第六师团的情况如出一辙——跟相对来说地广人稀的日本东北地区相比。东京的人口还要更加稠密,陆上自卫队的营地,普遍被紧紧包夹在民宅之中,根本没有可供训练的场地。尤其是装甲车一旦发动之后,噪音势必会很大。附近居民就要投诉和抗议,而受歧视的自卫队往往会招架不住。更别说还要把装甲车开上街,到外面去训练了…… 而且,自从上世纪末奥姆真理教搞出来的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之后,这些年来日本境内一直太平无事,没发生过什么新的毒气和生物武器的袭击事件。NBC反恐对应专门部队根本没有出动的机会。 就连当年福岛核危机的时候,也没用上NBC反恐对应专门部队的装甲车——因为那是在辐射环境下救灾,而非在辐射之中作战——更重要的是,当时的菅直人政府为了省钱,特意尽量使用即将退役的古董货坦克七四式战车到核辐射区内执行任务,这样就算坦克被沾染上辐射性只能丢弃,也不会太过于心疼。 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这些生化装甲侦察车从服役开始算起,基本上就从来没出过军营! 然后,NBC反恐对应专门部队生化装甲侦察车的第一次出动,就遇上了东京大暴乱和关东逃亡潮的大场面……这么一帮自从服役开始就从来没开过装甲车的超级菜鸟驾驶员,一边翻着落满灰尘的说明书,一边开着堆在车库里好几年没动弹过的装甲车,途中还不断有人缩卵破胆,找借口半路开小差……最后能够有一辆车突破重重险阻,长途跋涉两百多公里,按时抵达福岛辐射区外围的集结地,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至于第一空挺团用直升机送来的那些防化步兵……第一空挺团虽然像上次福岛核危机的时候一样,表示自己缺乏防辐射器械和专业训练,不能进入辐射区作战——事实上,他们的理由也没错,而首相官邸对一线人员百般欺瞒哄骗的糟糕做法,更是让自卫队员不敢对这帮脑残政客抱有一丝一毫的期待——但最后还是答应了用直升机运载一些人和物资到福岛辐射区外围,前提是绝对不深入到能够看得见核电站的地方。 总之,在会合了东京都东部军区第一师团的这些援兵之后,青木高和一等陆尉在深感沮丧之余,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带着这支超袖珍规模的特别行动队,在夕阳的映照下,慢慢踏进了福岛核辐射区的深处。继而进一步朝着疑似有恐怖分子出没的地方继续挺进。 然而,青木高和一等陆尉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有人正在用高倍望远镜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并且对视野中看到的景象深感惊诧…… ———————————————————————————— ——很多外国人可能不知道的是,日本人自古以来就是有那么一手绝活:不管是悲剧喜剧,到了日本人手里。最后总能成为闹剧。不管是好话坏话,到了日本人手里,最后总能成为笑话。 譬如。这一次进击福岛核辐射区的日本陆上自卫队,就让人怎么看都像是闹剧和笑话。 “……这个……真的是自卫队吗?我怎么看着像是从某场漫展COSPLAY秀的后台上拉出来的啊?!” 距离福岛核电站约摸六公里的一座小山,站在早苗神社废墟门前。一座已经折断坍塌的朱红鸟居旁边,王秋一边用仿俄式高倍军用望远镜观察着自卫队的动向,一边忍不住震惊地喃喃自语道。 此时,在山下的平坦草地上,一支小小的队伍正在移动:一辆10式坦克,一辆六轮装甲车,外加几名防化部队步兵。为了节省体力和加快前进速度,这些步兵全都抓着各种把手,紧紧地攀附着车辆的外表面。 从表面上分析,这似乎只是一支很平常的核战争侦察小分队。世界上很多大国都是差不多的配置。 但问题是,这些自卫队员的“军容”,实在是看得太让人思维崩坏了,或者说是看着萌爆了。 ——无论是那辆10式坦克还是另一辆六轮装甲车,都是所谓的“痛车”。也就是在车体的外表面喷涂着大幅的卡通图案——那辆10式坦克的炮塔两侧。全都绘制着“掌中萌虎”逢坂大河小姐傲娇万丈的气恼半身像,而六轮装甲车的平坦装甲板上,则画着《圣杯战争》之中,那位身穿铠甲战裙的金发“吾王”Saber阿尔托利雅陛下,迎风仗剑矗立的凛凛英姿……乍一看过去,还让人以为是广告宣传车…… 光是这两辆“痛坦克”和“痛装甲车”。看上去就已经够让人囧囧有神的了。但趴在这两辆“痛军车”上搭车前进的日本自卫队防化部队步兵,则更是让人看得彻底无语——这哪里是什么辐射防护服啊!分明就是卡通布偶装好不好?就算是万物皆可萌,也得有个限度吧!这么胡来的话,节操何在? 总之,王秋在这群“玩偶装防辐射步兵”之中,看到了一只皮卡丘、一只哆啦a梦、一只Q版企鹅、一只狸猫,还有其它几个不太熟悉的卡通形象,都是毛茸茸圆滚滚傻乎乎胖嘟嘟憨态可掬的模样,怎么看都找不出半分职业军人的杀气,给人的感觉除了萌就是囧……唉,当年那一支穿着土黄色军服,提着武士刀玩杀人比赛,以一国之力对抗全世界的大日本皇军,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小鸟游首相,贵国的三防部队……全都是这样的萌物吗?!为什么要把防护服做成这副模样?” 在囧了好一会儿之后,王秋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试着向一脸悠然的小鸟游真白首相问道——尽管对于这位上任不足十二个小时的中二病歌姬首相,他很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知道自卫队的一些底细。 幸运的是,这位中二病少女首相似乎并不仅仅是懂得卖萌,而是知道非常非常多的内幕。 “……呃?你难道是对我国的新式防护服感到不可靠么?呵呵,放心吧!别看这东西似乎挺萌挺臃肿的,但实际上因为体型庞大的缘故,可以比一般防护服容纳更多的设备,并且把防护层做得更厚。不仅拥有全密封的内循环式供氧调湿系统,还在外表覆盖了一层防弹纤维,既是防护服,又是防弹衣……” 小鸟游真白一边说,一边很可爱地摇晃着小手指,那种难以言喻的萌态,让王秋忍不住心跳慢了半拍。 “……可是……”他咽了咽口水,“……这种军用装备难道也有必要萌化吗?好像有点萌过头了吧!” “……唉,如今日本正处于一个万物皆可萌的伟大时代,自卫队当然也要顺应时代潮流,努力让自己变得萌一点……按照你们中国的话来说,这就叫做与时俱进嘛!” 小鸟游真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陆上自卫队还不是最萌的哟!要知道,海上自卫队如今不仅要请著名声优担任一日舰长,并且每年更换甲板上的年度萌王画像,甚至还已经把凉宫舞作为女兵标准操了呢!” 说到这里,她还回过头来,一脸怜悯地对王秋教导说,“……唉,少年哟,你的爱还不够多啊!” ——王秋颓然败退,发现自己实在无法理解现代日本人的彪悍思维,只得转身跟姐姐唠嗑。 “……我说老姐啊!听说在日本有很多职业都是代代承袭。和尚的儿子依然是和尚,医生的儿子依然是医生,政治家的儿子依然是政治家……可为什么日本武士的后代,就莫名其妙地成了这些萌物呢?” “……哈哈,这个道理很简单啊!正如同几万年前,古代的狼被人虐成了狗,退化出卖萌技能一样。在太平洋战争之后,日本武士也是被美国老爷虐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才给虐得退化成了萌物啊!” 王瑶大姐头爽朗地一笑,伸着懒腰答道,“……马戏团里的那些老虎,不也是被虐成了大猫吗?” “……唉,说的也是。好像就是这么个道理……莫非每一只萌物都是被虐出来的?” 王秋摇了摇头,一脸囧相地继续如此叹息道,“……之前在读书的时候,由于受到各种抗战电影电视的影响,我大概勉勉强强也能算个愤青。可如今看着这些萌爆了的日本鬼子,为什么就是怎么也恨不起来呢?”(未完待续。。) 三十一、萌之自卫队(下) 三十一、萌之自卫队(下) 时值金秋季节,下午五点钟的福岛核辐射区内,早已是一派暮色黯淡的黄昏景象。// 夕阳的余光之中,青木高和一等陆尉驾驶着炮塔上画着“掌中萌虎”逢坂大河半身像的10式战车,行驶在一条年久失修的破旧公路上,依靠GPS系统的引导,慢悠悠地朝着福岛第一核电站挺进。 在他的后面,伴随着唯一的僚车——东京NBC反恐对应专门部队的六轮生化装甲侦察车。 七八名身穿动漫玩偶型萌版防辐射服的自卫队士兵,紧紧攀附在车体上,随着战车一起行动。 总计两辆战车,不足二十名士兵……哪怕是在已经不提倡人海战术的现代战争之中,像这样的小队伍,最多也就是够做一次火力侦察而已——但在“福岛反恐作战”之中,他们却已经是全部的前线作战兵力。 幸好,他们的敌人在火力方面似乎更加贫弱,或者说已经贫弱到了不堪一击的程度。 “……哒哒哒——哒哒哒——” 在沿着弯弯曲曲、荒草丛生、风化剥落的公路,一路平静地推进了几公里之后,已经快要无聊死了的青木高和一等陆尉,终于发现了第一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敌人。 ——在一百多米外的公路旁边,一座理应早已废弃的岗亭之中,突然有人透过窗户向着10式战车开枪,听声音像是警用的微型冲锋枪……很显然。这样贫弱的火力,这样远的距离,不要说打在坦克和装甲车的合金钢板上,就是打在那些萌版反辐射步兵的防弹衣上,也跟隔靴搔痒似的,绝对起不到半分效果…… 更何况,这座破岗亭里的家伙似乎枪法很臭。总之就是一发子弹也没打中目标。 于是,在确认了四周并没有其余隐蔽的射手之后,最初有些紧张的青木高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立即就地停车,一边用喇叭命令趴在车上的步兵跳下去各自隐蔽,一面开始启动自动火控系统。准备进行炮击。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他或许还会掀开头顶的盖板,探出头去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一下敌情。但如今的这种强辐射环境……还是凑合着依靠潜望镜和摄像探头,像玩游戏一样进行自动测距和调整算了。 “……训练弹一发,装填完毕……距离一百二十米,对象为固定目标,自动瞄准完成……Fire!”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实弹射击的菜鸟炮手,一边兴奋地喃喃自语,一边用力摁下了射击按钮。 砰——!! 下一刻,10式战车的炮口猛然喷出一团火焰。雷鸣般的炮声在荒野中回荡。 而这次炮击带来的反冲力,也让沉重的坦克车身都不由得摇晃了一下。 即使佩戴的耳机起到了一定保护作用,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实弹演习的青木高和,还是感到有点头晕。 轰隆——!! 不远处的目标随即传来一声巨响,纷纷扬扬的尘土被席卷上了天空。隐约似乎还能听到什么人的惨叫。 青木高和强忍着头晕,抬头望向屏幕,然后满意地看到目标已经被还原成了一堆七零八落的建筑材料。 ——就算是所谓的坦克训练弹,也并非打出去就变成火花屑的空包弹,而只是里面没装引信和炸药的实心弹罢了。对于这种用预制板搭建起来的小岗亭来说,在一百多米的距离上砸一发实心弹过去。也就已经绰绰有余了……所以,虽然只带了训练弹,青木高和一等陆尉的10式战车也并非完全没有战斗力。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就算是训练弹,车上也只带了两发……现在已经只剩一发了。 等到最后一发炮弹用完之后,自己该怎么对付剩下的恐怖分子呢?用遥控的车载机枪扫射?还是直接用履带碾压?嗯,如果是俄国毛子的话,恐怕绝对会一边喷着伏特加酒气,一边果断地选择后者吧! “……OK,青木长官!前方目标已清除,可以继续前进了!” 片刻之后,车载的对讲机内,突然传来了一名步兵的短距离通讯——这名穿着皮卡丘版防辐射服的自卫队士兵,在己方炮击结束、对面枪声停止之后,就壮着胆子绕过两辆战车,跑到那座岗亭的废墟旁边看了看,然后一边转身打出“可以通行”的手势,一边用头盔内的无线电跟青木车长通话: “……对了,青木长官,请问您刚才打出去的当真是训练弹,而不是燃烧弹吗?岗亭里的三具尸体,全都烧得好像跟焦炭似的,连他们是不是日本人,是不是黄种人都完全看不出来啦!” “……呃?绝对是训练弹没错啊?难道是恐怖分子的弹药殉爆?还是他们在岗亭里放了液化气罐?” 对于这桩怪事,青木高和也是听得一愣一愣,但鉴于军情紧急,他也没怎么多想,“……好了!确认目标已经死亡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就该让专家去做!全体上车,我们继续向核电站前进!” —————————————————————— 福岛第一核电站的中央控制室内,从异界归来的吸血鬼复仇者赤石勇太,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通过吸血鬼跟“后裔”之间特有的心灵感应,赤石勇太发现自己又失去了三个部下。 至此,除了核电站内部和那艘原子能发电船上的最后两拨人手之外,他的其余部下都已死伤殆尽。 事实上,早在那场导弹袭击之后,赤石勇太就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开始试图把人手集到福岛第一核电站里。好让对手投鼠忌器,不敢用远程武器进行覆盖式打击。 但问题是,作为一名拥有一定实力的吸血鬼贵族,赤石勇太自己固然能够稍微忍受一点阳光的伤害,可以在黄昏时刻的黯淡暮光之中,借助建筑物和树木的阴影辗转挪腾,勉强逃出双叶町废墟。一路窜进核电站——异世界那些最强大的吸血鬼,也就是所谓的“日行者”,甚至可以完全不惧阳光。在沙漠的烈日之中行动自如——然而,那些刚刚被赤石勇太感染的“后裔”和血奴,却远没有这么强悍的体质。哪怕是再怎么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儿阳光。也会把这些刚刚接受初拥的不死生物脆弱“雏形”,迅速地化为一堆焦炭。 而福岛这样的乡下地方,又不是什么繁华的大城市,根本没有四通八达的地铁和地下排水系统,可供吸血鬼作为白天的秘密交通线……所以,被赤石勇太撒出去的人手,在太阳下山之前根本撤不回来。 于是,尽管明知道手中的微型冲锋枪,根本无法奈何得了自卫队的坦克和装甲车,但是在血族誓约的驱使之下。留守在路边岗亭里无路可逃(一出去就要成灰)的三个新生吸血鬼,还是只能进行了徒劳的反击……然后被一发炮弹掀飞了屋顶,全身沐浴在夕阳的余光之下,惨叫着被烧成一堆焦炭……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已经越来越黯淡。艳丽的晚霞渐渐消逝在了夜幕之中,月亮和星辰相继在天穹之上闪现。而赤石勇太也终于能够坦然地走到屋外,站在一座大楼的顶端,俯瞰着渐渐逼近的敌人。 虽然夜幕已经开始笼罩大地,但依靠着吸血鬼远胜于常人的敏锐视力,他还是轻易分辨出了敌踪。 ——两辆战车。外加几个身穿可笑玩偶装的步兵,已经通过了被轰炸成一片白地的双叶町,然后没有继续沿着公路向核电站推进,而是从荒凉的海滩上迂回过来,似乎是为了躲避可能存在的地雷等爆炸物。 为了防备敌人的狙击,两辆车都没有开灯,估计是依靠车载红外线探路设备和车载雷达在行驶。 其实在那条公路上,赤石勇太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布置,因为他手中的武器非常匮乏,除了他从福岛县某座郊外仓库里弄来的一卡车矿山炸药之外,就只有昨夜从福岛禁区封锁线的几个关卡内,那些奉命驻守的警察和自卫队员手里收缴到的一点儿轻武器——在辐射区外围执行封锁任务的家伙,自然不可能装备坦克、火箭筒、迫击炮这些重装备,能够有几把****和微型冲锋枪,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更糟糕的是,自卫队在下午对双叶町发动的导弹袭击,不仅一举干掉了赤石勇太的绝大部分“后裔”,炸毁了他控制着的无线电干扰车,同时也顺便将吸血鬼们仅有的一点儿轻武器,基本都埋葬在了瓦砾堆里。 等到刚才那座岗亭跟三只吸血鬼被坦克炮抹平之后,盘踞福岛核电站的吸血鬼们手中的全部武器,就只有一把****和十几发子弹了——并且这把****还没有被放在赤石勇太自己的身边,而是被带到了港口内那艘原子能发电船上,如今已经来不及取来,而且就是取来了,在两辆装甲车和十几名士兵面前也不顶用。 所以,对于这支缓缓逼近的小部队,赤石勇太暂时只能干瞪眼。 至于发动吸血鬼的异能,用毒牙和利爪去撕咬……很遗憾,那些毛茸茸臃肿无比的动漫玩偶防弹防辐射服,虽然看起来很笨拙很可爱,但是真要过去偷袭的话,赤石勇太还真没把握能让自己的指甲插进去,甚至插进去了也未必够得着肉——因为这玩意儿实在太厚了。 而装甲车和坦克就更别提了,如果像赤石勇太这样等级的吸血鬼,就能够用爪子挠开10式战车装甲板的话,那么异界的吸血鬼伯爵们,早就应该整天在玩空手拆城堡的游戏,而圣武士的铠甲也就统统变成装饰品了。 当然,也有可能只要面目狰狞的吸血鬼们在月光下一现身,这些“自卫官”就会吓得屁滚尿流掉头狂奔,但万一对方没有被吓住。而是立即用自动步枪、车载机枪和火焰喷射器招呼过来,那又该怎么办? ——在重返现代世界之后,连续受过几次挫折的赤石勇太,已经越来越不敢赌自己的运气了。 总之,通过这段时间内的几番战斗,赤石勇太已经初步明白了自己的力量极限——他可以轻松蹂躏街头的小混混和寻常的上班族,也可以凭借敏捷的优势和惊人的视力。跟训练有素的武术家进行周旋。 但是,在坦克、导弹这样的高技术现代兵器面前,吸血鬼的身躯跟普通人一样脆弱。而在那些神秘莫测的阴阳师和巫女面前。赤石勇太原本引以为傲的各种吸血鬼异能,也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连隐匿行迹都做不到。 在现代社会。吸血鬼可以是在夜幕下出没的刺客杀手,但在正面战场上却毫无优势可言。 所以,赤石勇太在最初勇闯东电总部失败之后,就不得不躲到了福岛核辐射区,用致命的辐射来吓阻阴阳师和巫女,免得这些异能人士追踪过来,干扰到他的复仇! 不幸中的万幸,虽然赤石勇太的手里既没有反坦克炮也没有火箭筒——事实上,就算当真弄到了这两样武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使用——甚至连一把****都没有。几乎可以说是手无寸铁。但是,在他的身边,却有着一件威力更加强大的特殊武器,足以让一切凡人闻风丧胆、望而却步。 ——那就是福岛第一核电站本身!外加东京电力公司偷偷囤积在这里的上百吨核废料! 如果是当年拯救切尔诺贝利的苏联毛子,或许还有为了国家冒死献身的勇气。而昔日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同样有着“一亿玉碎”的决心。但换成了现代日本的御宅族草食男……嗯嗯,有句日本年轻人的口头禅是怎么说的来着?“……需要人民为之贡献生命才能存在下去的国家,还是让它早点灭亡好了!” 时间如流水般一点一滴地流逝,当赤石勇太已经能够看清楚那辆10式战车的炮塔侧壁上,“掌中萌虎”逢坂大河的傲娇脸蛋之际。放在他胸前衣兜里的无线电对讲机,终于响起了提示通话的嘟嘟声。 “……嘶——报告主人,我是梅厄!自动消防装置都拆掉了,汽油和炸药已经布置完毕,随时可以起爆并引燃石墨。另外,随着冷却水的放空,反应堆温度急剧升高,堆芯开始融解,并积累了大量氢气……” 充斥着致命强度辐射的核电站厂房内,已经沦为吸血鬼奴仆、身心都被控制的菲律宾非法移民小伙子,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表情木然地花了好几个小时,将硝基炸药、雷管和引爆装置用电线连接在一起,又把电动引爆装置的控制线插到一个拖着长长引线的中继器上(在强辐射环境之中,一般的无线电遥控信号容易受到干扰,使用线控手段比较保险),这才接通了身边携带的对讲机,向赤石勇太汇报自己的进展。 听到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赤石勇太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就径自切断了通信,同时把对讲机放回衣兜里。 虽然没有办法用反应堆里的这些铀燃料,制造出一颗真正的原子弹,这让他感到未免有些遗憾,但只要能让整个世界为之震撼,这位已经是满腔魔王之心的中二病吸血鬼少年,也就能感到非常的满意了。 “……听说在那些特摄片里,日本自卫队的作战对象,一般要包括外国人、宇宙人、自然灾害和哥斯拉等宇宙怪兽……不知道在辐射面前,这些公务员们又会表现如何呢?” 最后望了一眼缓缓逼近的装甲部队,中二病少年吸血鬼赤石勇太,抬头发出了一声残酷的冷笑。 “……好了!终于演奏到最华丽的乐章了!毁灭吧!这个腐朽而丑陋的世界!” 他一边如此喃喃自语,一边转身拣起那个原本被丢在地上的线控器,用力按下了开关。 下一刻,伴随着骇人的爆炸和火光,一朵耀眼的蘑菇云在夜色中冉冉升起…… ———————————————————————— 随着战车逐渐靠近福岛第一核电站,四周环境的辐射强度。也变得越来越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每小时20.52毫西弗?这个辐射强度真是太可怕了!幸好还在车体的承受范围之内……” 望着电脑屏幕上节节攀高的辐射数字,青木高和一等陆尉不由得有些心头打鼓。 虽然10式战车拥有完善的三防系统,这个数字的辐射强度应该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但他还是感觉汗水正在不断地从自己浑身的皮肤里往外涌——这不仅仅是因为三防系统启动之后,车内换气功能减弱而必然导致的升温和气闷,更是因为对车厢外面那些无影无形的高放射性辐射的恐惧…… 所以,他忍不住打开车载的无线电通讯器。向后面那辆三防部队装甲车上的“专业人士”进行请教。 “……古河前辈,现在四周的环境辐射强度,已经超过每小时20个毫西弗啦!在这样的强辐射之中。我们的战车和你这些队员的防护服,究竟能不能承受得住啊?” “……嘶嘶……放心,青木!”不知为何带着很多噪音的通讯器里。传来了那辆装甲车指挥官的嗓音,“……你的10式战车虽然不是专门的三防战车,但最起码承受几十个伦琴的辐射应该还是没问题的,而我的装甲车和队员的防护服,更是能够承受800伦琴的辐射,所以,现在的辐射水平还只是小意思啦!” “……伦琴?我这边显示的辐射指数单位是毫西弗!”青木高和听得有些迷糊。 “……嗯,两种不同的辐射单位,一个伦琴约等于十个毫西弗。”通讯器另一头的古河前辈对青木高和解释道,“……嘶嘶……也就是说。现在的辐射强度还只有两个伦琴而已,根本不必担心。” “……能够承受得住就好……”青木高和略微松了一口气,然后随口换了个话题,“……说起来,我一直感觉很难理解。这些恐怖分子究竟是怎么弄出了这么厉害的核辐射?福岛核电站又不是切尔诺贝利,更不是广岛原子弹,如今我们都已经冲到福岛核电站跟前了,好像也没看到火光和蘑菇云什么的啊!” “……如果福岛这边也跟切尔诺贝利一样,整个石墨反应堆都变成大火球的话,辐射强度可就远远不止如今的这个数啦!福岛第一核电站在上次爆发核危机的时候。厂区的辐射强度最高也就是几百毫西弗。如今就算燃料池又被恐怖分子弄开了,辐射强度估计也不会破千……” 似乎是被挠到了痒处的缘故,对方开始向青木车长得意洋洋地卖弄起了自己的专业知识,“……而当年的拯救切尔诺贝利的苏联飞行员,可是在300米高度的空中,顶着1000伦琴的致命辐射,也就是每小时一万毫西弗,相当于法定致死量两倍半的辐射强度,从直升机上往燃烧的核电站里投掷硼砂和沙袋啊! 那时候在切尔诺贝利附近的苏联城市,随便哪个地方都能测出几个伦琴乃至于十几个伦琴的辐射,至于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厂房屋顶,辐射强度更是达到了十万毫西弗以上,测量仪器都给直接弄到爆表……” 接下来,对方的话音未落,原本一直分心倾听的青木高和一等陆尉,就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然后,10式战车的整个车身都被颠簸得猛烈晃动起来,让青木高和的额头一下子撞上了舱门盖板,痛得他两眼直冒金星…… 无线电通讯器之中的声音随之戛然而止,只剩下嘶嘶的电流声,而车载电脑也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一堆系统错误和混乱,闪烁起了一排排的红灯和红色字体…… 接下来,透过布满了雪花块和无数斑纹的液晶屏幕,青木高和无比惊骇地看到,前方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幕奇景:一道巨大的火龙从地面直冲苍穹,无数闪闪发亮的放射性物质,让整个夜空都变得绚丽缤纷——红色、蓝色、金色、橘色……各式各样的虹光交织在一起,简直有如彩虹和极光一般美丽。 然而,在青木高和的眼中,这副诡异而绚丽的奇观,却比三途河对岸那片黄泉地狱的风景还要恐怖。 “……完了!全完了!!这下子可是真的变成切尔诺贝利了!!!”(未完待续。。) 三十二、今夜无人安眠(上) 三十二、今夜无人安眠(上) 与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一样,福岛核电站的六座反应堆,也都是差不多同样类型的石墨沸水堆。// // 而在世界上,技术更成熟也更安全的压水堆,才是核电业的主流,譬如中国的核电站就基本都是压水堆。 跟目前在核潜艇、核动力航母上普遍使用的,体积较为紧凑,安全性能也较为可靠的压水堆不同,沸水堆没有那么复杂的多重回路热能交换体系。说穿了,沸水堆就是一座巨大的石墨金字塔,里面横七竖八地插着一堆铀燃料棒和控制棒,通过不断地将燃料棒和控制棒在里面抽抽插插,来调整反应堆的功率。 与拥有重重防护的压水堆相比,沸水堆相对来说结构更简单,成本也较为低廉,但安全性就要差得多。更要命的是,福岛核电站用的还是在技术上早已被淘汰的单层循环沸水堆,设计建设的年代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还要古老,冷却水居然是直接引入海水,似乎没考虑到海水对管路的腐蚀作用,在安全方面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指望。而到了被人刻意破坏的时候……完全由碳元素构成的石墨,正是绝好的纵火燃料! 于是,在目瞪口呆的青木高和一等陆尉面前,福岛第一核电站六个反应堆之中的某一个,突然间被人引爆起火,然后火势急剧扩大,以惊人的速度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 接下来,伴随着冲天烈火而来的。则是铺天盖地的致命辐射。 如果说之前的核辐射是微风和涟漪的话,那么现在的核辐射就是飓风和海啸了! 无边无际的恐惧,在一瞬间就抓住了青木高和的心脏,让他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 “……哦!不!我要死了!一定要马上逃出去!” 车上用来测量辐射强度的电子系统,在爆炸发生的那一瞬间就陷入了瘫痪,青木高和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开始出现瘙痒,而自己的生命也在辐射中飞速地消逝。 ——尽管四周坚固厚实的车体。在理论上能够给他提供一定程度的保护,但事实上却并不怎么管用。他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无数可怕的放射线正在穿透自己的身体。杀伤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这种无法抵御的恐惧,迅速渗入了他的灵魂,并且彻底搅乱了他的思维。让他的头脑一片空白。 “……掉头!赶快掉头!用最快的速度撤出去!情况或许还没有那么严重!” 青木高和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艰难地挪动着僵硬的手臂,操纵坦克的左右履带反转,在原地进行了一百八十度掉头转身,正准备一口气冲出辐射区,谁知耳畔却传来了炮手的提醒。 “……青木前辈!挂在我们车上的那几名步兵,刚才全都摔下去啦!我们不需要帮他们一把吗?” 直到这个时候,青木高和才突然注意到,那几名穿着萌版玩偶装防辐射服的三防部队步兵,似乎是因为爆炸气浪和急速掉头的缘故。全都被从车顶上震了下来,此刻正站在海滩上,拼命地朝着自己这边招手。 难道要停下车来等一等他们吗? 不!这里的辐射强度太危险了!哪怕只是多待一秒钟,也会多上一分死于急性辐射病的危险。 在他的脑海里,开始一幕幕地回闪着自己过去三十年的生活。从小时候家里的那棵柿子树,到阳光灿烂的棒球场,还有在学校楼顶天台上的第一次约会,结婚喜宴上的放浪形骸,还有在这一次出任务之前刚刚出生,还没决定好名字的女儿……一切都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但是。在这一幕幕愉快回忆的最后,他却仿佛看见自己躺在病床上痛苦地挣扎着,浑身上下的皮肤尽数溃烂,形貌宛如恶鬼般狰狞——这就是青木高和曾经听说过的,急性辐射病患者的典型症状。 所以,在一阵天人交战外加心悸肝颤之后,青木高和迅速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不用管了!他们不是有自己的专用装甲车吗?如今这种时候,大家都只能先顾着自己啦!” 青木高和继续加快了速度,让10式战车的履带扬起一堆沙尘,背对着燃烧的核电站,疾驰而去…… ————————————分——割——线—————————————— 当身在第一线的陆上自卫队东北部军区第六师团青木高和一等陆尉,于福岛核电站门外临阵脱逃之际,身在东京永田町首相官邸的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也是怔怔地望着电脑屏幕上最新拍摄的“流光溢彩”的卫星照片,一时间只感到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头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天可怜见,自从太平洋战争结束以来,有哪一位倒霉的内阁官房长官会跟他一样,在上任不到一个月的短暂时间里,就要连续承受这许多能够令人精神崩溃的浩劫和灾难? 但话又说回来,如今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支撑这副大厦将倾的糟糕局面? ——在泉田准三郎看来,如今的整个小鸟游内阁,除了自己之外,都是一群外行到不能再外行的AKB歌姬偶像。这些姑娘们论卖萌跑酷或许是一把好手,但政治上的事情……好像也只能由自己来挑大梁了。 虽然他这个原本是在野党议员出身,全靠海老原翔太前首相任人唯亲,才被提拔起来的内阁官房长官,同样也是不折不扣的半吊子,不仅政治手段相对来说十分笨拙,看待时势的眼光也远远谈不上高明——不到24小时之前,那位因为抗税暴乱和阁员倒戈而被活活气死的海老原前首相。之所以会落到如此可悲的下场,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泉田准三郎这位内阁官房长官辅佐不力的关系。 然而,素来反复无常、变幻莫测的可笑命运,却硬是在泉田准三郎自认为已经身败名裂,准备站完最后一班岗,过几天就黯然下野的时候。又一次把他给推到了主宰整个国家和民族未来前途的风口浪尖上。 实事求是地说,泉田准三郎从一开始就真心觉得,自己实在是挑不起这副沉重过头的担子。 比如说。在这一次的福岛核危机之中,按照泉田准三郎的想法,在自卫队发动了导弹轰击。进行了武力威慑之后,明白了自身斤两的恐怖分子,应该会顺势要求谈判,提出一些要求什么的,然后就是冗长无比的对峙、周旋、交涉和妥协……谁知对方居然二话不说就把核电站给引爆了! “……好么,我们的自卫队浪费了整整三个小时,就给我带来了这样一个结果!” 首相官邸的办公室内,泉田准三郎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颓然地坐回到自己的写字台后面,“……我们的原子能专家对于此次事件的严重程度。作出了怎样的判断?”他对自己的私人秘书问道。 “……情况非常严重,这场爆炸直接摧毁了安全壳和厂房,把至少好几吨的污染物送上了天空!” 秘书摸出自己的速记本,低头答道,“……根据美军用特制无人机进入核电站上空测得的实际情况。核电站火灾现场中心的辐射数值高得吓死人,远远超过了探测器的最大读数范围。横田基地的美军官兵因为担心在回收时沾染上辐射尘埃,根本不敢让无人机飞回来,而是让它直接撞进海里坠毁了。” “……说重点!”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一脸不悦地敲了敲桌子,“……虽然光是看卫星照片,就知道那边已经又是一个切尔诺贝利了。但我还是想要得到更准确的汇报。” “……是。根据有关专家对卫星照片的分析,以及前线自卫官的无线电联络,这场爆炸已经将至少一个反应堆的建筑结构完全摧毁。而且,在失去了安全壳的密封之后,大量的氧气流入了反应堆,给反应堆中的铀燃料和石墨提供了燃烧的机会。上千吨作为慢化剂的石墨成为了最好的柴火,并且通过大火产生了炽热的高温,让带着核粉尘的热空气迅速升高,也让核辐射的扩散范围急剧放大。” 秘书快速地翻了几页速记本,恭声答道,“……更糟糕的是,福岛第一核电站还有另外五个结构基本一样的石墨反应堆,一艘装着一吨浓缩铀的原子能发电船,以及东京电力公司违规私设的核废料堆放场……” “……东京电力公司在福岛辐射区违规私设了一个核废料堆放场?!”泉田准三郎的嗓音一瞬间提高了八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核电站的核燃料棒都是有寿命的,连续使用若干年之后,尽管燃料棒里的铀含量还有不少,但也必须替换和报废了。可问题是,处理这些强辐射核废料的工序,是非常非常烧钱的,技术也不怎么成熟,连美国人都承受不起这样的开销,只能直接把一部分核废料堆在荒无人烟的大沙漠里。 我国原本的做法,是把全国各地的核废料集中起来,送到青森县的处理工厂,进行加工和集中填埋,那里的地质条件比较稳定,不会因为地震、海啸和台风而导致泄漏事件。但问题是,青森县那边的容量有限,连续使用几十年之后,已经快要装满了。于是,东电公司就把近几年更换下来的核废料,直接堆在了福岛核辐射区——那里是整个日本唯一比沙漠还要荒凉的地方——这种做法已经一直持续好些年了。” “……也就是说,这些事情是被政府默许的,一切都是前几任首相的错?” 作为一名标准的政客,泉田准三郎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卸责任,“……为什么前几届政府会这么乱来?” “……虽然政府可以依法强行干预,迫使东京电力公司用较为安全环保的措施来处理核废料。但是,这笔庞大的处理经费,毕竟是变不出来的。而且,自从福岛核危机爆发以来,为了向受害民众支付赔偿金,以及对全国核电站进行大规模检修,还有用严重亏本的火电来代替核电。东京电力公司的赤字账单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如果再继续逼迫下去,东电只怕是要破产了。 同样的。政府在最近的这些年里财政极度困难,一旦东电破产,也很难接得下盘子……而我们又不能不用电。所以历届政府只能默认了东电的做法——反正在福岛核辐射区内,已经没有民众会来抗议了。” “……好吧,到底有多少核废料被堆在那个火炬旁边?”泉田准三郎感觉自己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报废的铀燃料合计一百二十吨,此外还有一些被辐射污染的零件。”秘书尽可能简洁地答道。 这个数字让泉田准三郎不由得晕眩了片刻,“……120吨?!广岛原子弹好像才只装了60公斤的铀!” “……这个……反应堆与核弹头用的铀浓度是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的,所以没法这么比较啊。” “……这种常识我当然也知道,但光是这个数字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面对秘书的解释,泉田准三郎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还有什么坏消息,就一起说出来吧!在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几天时间之后。我自认为已经能够经得起任何心理打击了。” “……是,在福岛第一核电站反应堆爆炸事件发生之后,原本正在向福岛辐射区分头挺进的第六师团和第一师团,已经开始紧急撤退。防卫省方面对此的解释是,按照目前的技术条件。即使是最先进的防护服也无法抵御这种程度的核辐射。所以,那些盘踞在福岛核电站内的恐怖分子,如今应该已经全都死于急性辐射病了。既然如此,此次作战任务就应当自动结束,让各部队安然回营,等待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临阵脱逃还要说得这么文绉绉!就知道这帮公务员靠不住!” 泉田准三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要用什么命令和计划来搪塞啊!如果他们真的有决心想要解救国难,就应该让飞行员头缠‘必胜’头巾,在飞行服内的白衬衫背面写上‘七生报国’的血书,然后在基地司令官殷切的目光和“拜托”的嘱咐中,毅然饮下一杯清酒,最后迎着猎猎飘扬的日之丸旗帜,伴随着‘班哉’和‘九段坂见’的欢呼声,驾驶黑鹰和支奴干直升机向着朝阳起飞,义无反顾地冲向福岛才对!” “……阁下,您说的场景应该是偷袭珍珠港。”秘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现在自卫队的直升机飞行员,多半都是年轻的娘化宅男,在遇到这种不讲道理的任务之后,他们只会穿上最萌的COSPLAY服装,进行了最精心的化妆打扮以后,再扭扭捏捏地爬上飞机,战战兢兢地飞向福岛才是。” “……然后在半路上自称机械故障,随便找个荒山野岭迫降,等到危机结束再归队……我说的没错吧。” 泉田准三郎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现在的日本年轻人啊!尽是宅男和痴汉,昭和武士之风早就没了!对了,美军有没有提出什么援助计划?华盛顿方面的态度如何?” “……暂时还不太明朗……据说是还在等待更准确的情报和评估……”秘书答道。 “……还要等待?如今这副烂摊子就已经没法收拾了!”泉田准三郎气恼地用拳头捶打着桌子,“……自卫队都是一帮平成死宅!米英鬼畜也靠不住!日本还能靠谁?呃,想起来了,警视厅那边怎么说?” “……警视厅方面表示,东京首都圈内的暴动、骚乱和火灾,原本就没有完全平息,从今天下午开始,首都各区居民相继发现环境辐射强度急剧升高之后,又引发了更大规模的恐慌和逃亡潮…… 目前,首都圈的铁路、公路和航空交通已经濒临瘫痪,而不少暴徒还在街头抢劫和纵火,警视厅现有的警力,光是维持秩序就已略显不足,实在是没有余力支援福岛方面的救灾。” “……都已经快要超过30个小时了,东京的骚乱还没能平息下来?”泉田准三郎感觉自己的脑仁都在抽搐,“……够了!命令警视厅立即结束当前任务,把机动队、消防队都尽量集中起来,随时待命。等到专家们商量出具体的解决对策之后,就让他们开赴福岛辐射区拯救国难。至于东京的社会秩序问题,也就不需要继续管了——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马上连东京都要变成废土了!还维护什么治安啊!” “……好的,我这就传达下去,不过这里还有政府各部门的一些紧急公文。” 秘书收起速记本,又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叠文件,继续向泉田准三郎汇报,“……首先,对于此次前所未有的核灾难,宫内省表示,当今最急迫的要务就是奉请天皇一家移驾京都御所,以免有伤国体!” “……”虽然这话说的似乎并没有什么错误,但泉田准三郎还是感觉自己听得很囧。 “……其次,厚生省为了应对此次核危机,计划将食品、饮用水和环境的放射性安全标准再次上调五百倍,这样一来,东部大多数水源就能恢复到饮用标准,而合格食品的供应也不至于出现匮乏……” “……什么什么?把安全标准上调五百倍之后,原本超标五百倍的辐射水就又能放心地喝了?!”泉田准三郎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在文部省改完了历史教科书之后,厚生省又要跟着修改物理教科书了吗?”(未完待续。。) 三十三、今夜无人安眠(中) 三十三、今夜无人安眠(中) PS:感谢“不洁的孩子”的提醒,福岛核电站并非石墨反应堆,而是轻水反应堆,这个似乎弄错了……第一个反应堆的爆炸起火已经没法修改,剩下的改一改吧! —————————————— 实事求是地说,虽然日本厚生省在核危机爆发后,通过紧急提高放射性安全标准来缩小污染范围的荒诞做法,颇有些掩耳盗铃、削足适履之嫌。/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必然之举。 毕竟日本只有这么一点儿地盘,人口稠密得几乎要见缝插针,想撤退都没地方撤退。如果严格按照国际标准划出辐射污染区,把包括东京都在内的数千万人往外疏散的话,整个国家只怕是立马就要崩溃。 所以,为了让大家可以在辐射区内继续待下去,日本的原子能科学家们也不得不昧着良心发表一些完全不符合科学的奇谈怪论,核心内容就是“很安全,没关系”,哪怕是自己骗自己,好歹也能求个安心。 而厚生省下令大幅度提高饮用水和食物辐射安全标准的做法,同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是不这么修改的话,估计半个日本的土地上,就没有什么安全的东西可吃了。 至于日本人吃了这么多辐射食品,喝了这么多辐射水,呼吸了这么多辐射空气之后。究竟会不会变异成奥特曼、超人、异形还是小怪兽。就暂时顾不上了——反正没有个几年时间,应该也还显示不出来。 对于执政生涯短暂的日本政客来说,只要能把事情拖上一两年,等到自己下台再说,也就差不多够了。 于是,在发了一通牢骚之后,泉田准三郎内阁官房长官最终还是捏着鼻子认可了厚生省的荒诞做法。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做法归根结底都是自欺欺人,总体来说于事无补。 政府当今最重要的工作,还是尽快拯救核危机——虽然泉田准三郎一直感觉自己使唤不动这帮公务员。 又等待了片刻之后。原子能安全保安院终于送来了灾害评估,以及一些长期被东电捂着盖子的内幕。 这个速度让泉田准三郎甚至感到了吃惊——“……从这个月初的就职开始,我的话总是被那班官僚给忽视加无视,或者命令转指示。指示转请求,请求转建议,建议转询问……现在居然也有迅速照办的时候?” 然后,看着眼前的报告,泉田准三郎一时间又开始变得头大如斗,“……纳尼?居然从俄罗斯引进了一个移动组合式的石墨反应堆?怪不得火势烧得这么厉害!我之前还在纳闷呢!上一次折腾了好些天也不过是氢气爆炸,这一次怎么就变成切尔诺贝利灾难重演了呢? 可是……听说这石墨堆使用起来既不怎么安全,价钱也不怎么合算。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利用反应堆的副产品,制造出武器级的浓缩铀和浓缩钚而已(核电站所用核燃料的铀浓度一般只有百分之几。而原子弹至少达到百分之几十,相差非常大。而武器级浓缩铀和浓缩钚的来源,一般就得靠石墨反应堆的副产品——从美国人搞曼哈顿工程,制造人类历史上第一颗原子弹的时代就是如此),福岛核电站居然引进了这玩意儿……该不会是前几任政府有过秘密的核武器发展计划吧!” “……不,阁下!自从战后复兴以来,我国已经发展了这么多年的核电事业,能够用于制造核武器的钚和铀,在日本早已是堆积如山了!若是当真想要制造原子弹的话,哪里还需要特意准备原料?东京电力公司之所以会买俄罗斯的小型石墨反应堆。纯粹只是因为对方打出了处理价而已。”秘书如此答道。 原来,在最近的几年里,俄罗斯的远东再开发政策基本宣告破产——莫斯科方面花费巨资在西伯利亚荒原和远东滨海地区建造的一系列城镇和工厂,因为极度严寒的气候和恶劣的地理环境,生活成本高得可怕。制造出的产品也缺乏竞争力,没有俄罗斯人愿意去那边投资和定居。最终再一次变成了烂尾楼和鬼城。 整个重振远东地区经济的宏伟计划宣告破产之后,元气大伤的俄罗斯政府为了减轻损失,将各种为了远东再开发计划而准备的工业设施,包括重型卡车、巨型飞机、发电机组、供暖锅炉、破冰船、核电站等等,全都拿到国际市场上低价出售,希望多少能捞回一点钱,而不是直接丢在西伯利亚的雪地里生锈。 其中,福岛辐射区内正在燃烧的那座移动组合式石墨沸水反应堆,还有不久前刚刚进港的俄罗斯原子能发电船,都是俄罗斯联邦的这一宏大计划全面崩坏之后,给世人留下的遗产。 但问题是,在全球经济低迷、投资乏力的情况下,这些充满毛子特色的傻大粗笨玩意儿,一时间根本找不到买家——欧美和中国看不上俄国已经略嫌落后的技术,也对俄国人的售后服务缺乏信心,普遍更希望扶持本国制造业;拉美、东南亚和非洲国家一方面是购买力不足,一方面则担心为冻土地带生产的俄国货不够耐热,难以适宜他们国家的湿热环境;最要命的是,俄罗斯政府的商业信誉,目前在国际社会上也很成问题——举个例子,毛子卖给印度的航母,居然能够将交货时间拖延N年,期间反复加价N次,价钱翻了两倍半还打不住,各式各样的乱收费和误工理由叫世人看得目瞪口呆,让最初以为捡了便宜的印度白象当真是欲仙欲死、欲哭无泪。偏偏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对着全世界摆出一副“我有航母我自豪”的愉悦表情……因此,谁知道在这些“作废处理”的机械产品上,毛子会不会再坑买家们一回? 最后,在这些机械设备眼看着就要变成废铁的时候,日本的东京电力公司终于来问价了。 ——自从当年那场海啸导致的核危机爆发,几个反应堆挨个儿爆炸冒蘑菇云之后,福岛核电站虽然没有停止发电,但毕竟也是处于半废墟状态。其中四个在爆炸中就严重受损的反应堆,这几年是越修越破,越清理就污染得越厉害。乃至于最终不可收拾,只能封存停堆丢着不管,任凭它们慢慢地污染地下水。 剩下两个还算完好的反应堆,又勉勉强强地继续使用了几年。但毕竟已是半个世纪前的老古董,其中一个反应堆开始频频出现故障和泄漏,眼看着就要寿终正寝,最后只能永久停堆,将核燃料拆走处理掉。 于是,为了弥补这个陈旧反应堆退役之后产生的电力缺口,东京电力公司开始寻找新的替代途径,问题是已经赤字累累并且还在进一步向深渊滑落的财政账单,还有日本举国民众对原子能发电的一派抗议声,让再次从头新建一座核电站变得困难重重。在这种情况下。俄罗斯人原本为远东孤立城市设计制造的分体移动式核电站,就映入了东电公司的眼帘。 接下来,通过一番颇有成效的交涉与贿赂,东电公司仅仅只用了不足成本十分之一的超级白菜价,就把这座预定废弃的移动组合式石墨沸水堆核电站,给轻轻松松地弄到了手。 然后,东电公司把它按照设计说明拆开,将一个个部件秘密运到福岛,很容易就像积木一样搭了起来,连接上电网。使用两年下来,感觉似乎还不错——在切尔诺贝利事件之后,俄国人已经对此类核电站进行了重大的改进,正常状态之下的安全性早已跟当年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一来,食髓知味的东电公司。才有了进一步向俄罗斯采购原子能发电船的计划。 但问题是,谁都没想到居然会有“恐怖分子”袭击核电站这码事。而且居然还很容易就成功了…… ———————————————————————— 在初步解释了此次核反应堆大火的原委之后,原子能安全保安院也提出了应对危机的关键对策,此外还有外国政府在得知此事之后,向日本政府发来的参考建议——在地球轨道上遍布着那么多颗侦察遥感卫星的现代世界,从福岛核电站起火燃烧开始,这桩事情就再也瞒不住任何人了。 原子能安全保安院认为,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灭火,这是当务之急里面的当务之急。因为目前还只有一座石墨堆起火,释放的辐射有限,最多也就是演变成一个切尔诺贝利,让日本的土地少了一个县。但若是再拖拖拉拉不当回事的话,说不定日本的版图就要萎缩到邪马台王国的时代了(九州岛+本州岛西部)。 至于核辐射尘埃会污染地下水和渔场什么的,倒是完全不必担心,因为这么多年的放射性物质泄漏下来,核反应堆附近地区的河流和水源,凡是能污染该污染的都早就被污染了,所以辐射污染浓度再提高一点也无所谓了——反正就那样。而在福岛附近海域捕捞上来的超级辐射鱼,更是早已屡破世界纪录,吃一条等于拍好多次X光片——这玩意儿就是最爱国的日本人也不敢吃,而想自杀的人又嫌中毒得太慢…… “……我也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灭火,正如当年那场核危机最要紧的事情是灌水一样(2011年福岛核危机的解决关键,就是不停地往反应堆里灌水散热,防止堆芯融解,烧穿炉底的安全壳,沉降下去)。可问题是怎么灭火呢?当年不过是每小时400毫西弗的辐射,就吓得自卫队、警视厅和消防队一起脱逃。而现在……反应堆火场中心的辐射量,最起码也该有每小时上万毫西弗了吧!” 对于这一对策,泉田准三郎抱着脑袋连声哀叹,“……环境辐射都超过致死量了。救火队员可怎么找啊!想要这帮平成死宅对福岛发动敢死冲锋。除非使用令咒……不对,他们又不是英灵!而我也不是御主!” 文件上的第二条对策,是某位刚来日本的美国专家提出来的,考虑到目前的福岛核电站已经是辐射爆表,普通消防队根本无法靠近,而且附近也找不到消防栓,故而建议日本政府参考苏联人拯救切尔诺贝利的经验,组织大批直升机顶着致命的辐射,向熊熊燃烧的石墨反应堆投掷水泥、硼酸和其它专用灭火剂。 在日本政府看来,目前恐怕很难找到足够的飞行员去执行这一明显属于送死的任务。而且日本不是雄兵百万的苏联,除非美军提供支援,否则自卫队根本凑不出那么多直升机……但这位美国专家却认为,正所谓军人有为国献身的天职。现在就是让自卫队诸位大和健儿们舍生忘死,再现“神风”的时候了! 按照他的说法,同样是日本人,当年驾驶着烧松脂油的木头飞机玩“一机换一舰”的神风特攻队能够做到的事,现在武装到牙齿的日本自卫队没有道理做不到。别说是承受一点儿辐射了,哪怕凑不出足够的直升机,也应该有“一机换一堆”的报国精神,把满载着硼砂和水泥的运输机撞进反应堆里! ——感情这个美国大鼻子扬基佬对日本人的印象,居然还停留在太平洋战争年代? 对于这个重建“神风特攻队”的疯狂建议,可怜的内阁官房长官听得都快要精神崩溃了。“……军人有为国献身之天职,这话并没有错,可日本早已没有了军队,只剩下了自卫队的公务员!”他忍着牙酸低声呻吟道,“……如今的日本要想搞出什么‘一机换一堆’的阵势,非得让当年那批神风突击队复活才行啊!” “……泉田阁下,恕我直言,如果当年那些神风突击队员当真复活的话,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只怕不是拯救福岛,而是‘天诛国贼’。借着阁下和首相的脑袋去‘尊皇讨奸’。接下来再过一阵子,我大日本帝国的伟大国民,就可以喊着‘膺惩暴支’、‘一亿玉碎’的光辉口号,一边沐浴着足以让人变异成怪兽的核辐射,一边享受着美军战斧巡航导弹和中国东风导弹的前后对插了……”秘书立即不失时机地吐槽。 ——泉田准三郎顿时又是一阵气急败坏。感到自己烦躁得想要杀个秘书解闷了。 第三条对策从理论上讲最省事,只要想办法往福岛核电站那边丢一颗大当量氢弹下去。就可以把一切污染源统统都给炸平气化,一了百了,什么麻烦都没了——这是俄罗斯专家提供的友情建议——当然,由此对周边地区带来的冲击波伤害和社会影响,一律不作考虑。 ……毛子们不愧是传说中用核弹封油井、挖运河、开水库的战斗民族,简直把核弹当爆竹在点了! 对于这个貌似比重建“神风特攻队”还要荒诞的建议,泉田准三郎内阁官房长官最初是不屑一顾的,但仔细看下去,却发现这个建议也并非没有道理——没错,在核弹爆炸之后也会有放射性污染,而且是致命性的核污染,但核弹爆炸和核电站事故导致的放射性污染,在性质上就是不一样的。 核弹头爆炸虽然恐怖,但却是瞬间爆发,放射性污染在当时很厉害,可衰减的速度也非常快,核辐射的危害一般也就是存在数天或数月,等到一两年之后基本上就没什么了,绝不是某些人吹嘘的几十年——譬如被美国人丢了二十多颗氢弹和原子弹的核武器试验场,那个著名的比基尼环礁,如今早已成了生机盎然、游人如织的热带旅游胜地;而被丢过原子弹的长崎和广岛,之后没几年也再次被建成了繁华的大城市。 相反,核电站在泄露之后,放射性物质是被缓慢释放出来的,单位时间内的污染量或许不大,但持续时间实在太久,少则几年,多则上百年数百年,弄不好还会更漫长——作为跟广岛、长崎和比基尼这三个核弹靶场的对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附近那一圈地方,在事故过后几十年依然是辐射禁区。 所以,如果福岛核危机真的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那么索性就狠狠心用氢弹炸了吧! 不过,日本自己是没有核武器的,就算想要搞“核平福岛”,也只能依靠外援。对此,俄罗斯方面本着睦邻友好的精神,愿意用友情价格向日本提供一枚装了核弹头的洲际导弹——当然不是把导弹移交给日本,而是从俄罗斯境内的发射井点火起飞,直接往福岛打过来。 不知为什么,泉田准三郎竟然对这个主意看得有点心动,但仔细一想,却又骇然色变。 “……作为一个文明民主国家的领导人,却掏腰包花钱请专制独裁国家的军队(日本人对俄罗斯的印象跟苏联似乎还是差不多)对自己的国土进行核打击?!我得有多么变态才能下得了这个命令啊!” ——而且这样一来,日本在已经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挨原子弹的国家之后,又会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遭到外国氢弹轰炸的国家……大美利坚国的原子弹,俄罗斯冻土毛子的氢弹,曾经震撼世界的两大强国都一起伺候着日本人,轮番在这个岛国的土地上种蘑菇……这,这让人该怎么吐槽才好呢? 接下来的第四项对策,是中国专家提出的建议。作为长久以来的邻居,中国人并没有提出“神风特攻队”和“氢弹轰击”之类的疯狂方案,而是很体贴地表示,日本政府目前外忧内患、政局动荡紊乱,同时应付几项危机可能力有未逮,故而可以把此次福岛核危机的处理工作,转包给“有活力的民间组织”与“有良心的私人老板”,政府只需要事前大胆放权、提供各种方便,事后痛快付账、大家钱货两清就可以了。 ——这个建议准确地掐中了泉田准三郎急于摆脱麻烦的心思,虽然对所谓“有活力的民间组织”与“有良心的私人老板”的能力十分怀疑,但多少还是让他生出了“不妨仔细打听一下”的兴趣…… 而在同一个夜晚,东京首都圈内的驻日美军,同样也在商讨着应付此次核危机的对策。(未完待续。。) 三十四、今夜无人安眠(下) 三十四、今夜无人安眠(下) 日本,东京,驻日美军横田基地 对于二战之后的日本人而言,这里是一处飘扬着星条旗的国中之国,象征着举世无敌的巨大力量。// \ 如果说,对于战争打到最后依然有三分之一的土地沦陷,甚至直到日本投降的前一天依然在丢城失地的中国人,日本人在战败后的基本观感,依然是不服输加不服气的话,那么对于将炸弹扔遍了日本的山山水水,把军靴踏进了东京皇宫的美国大兵,日本鬼子们却是被揍得服服帖帖,投降得心悦诚服了。 ——在这个鬼畜碾压一切的暴力世界上,永远是只有拳头最厉害的家伙才能当老大啊! 日本人这种投降服输的态度,不仅表现在思想上,更表现在实际行动上——除了当年一系列堪称“丧权辱国”的条约之外,如今最明显的战败国象征物,应该说就是遍布全日本上百个大小基地的驻日美军了。 ——自从1945年8月30日,那位脸上戴着墨镜,嘴里咬着玉米芯烟斗的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五星上将,乘坐“巴丹号”飞机在日本神奈川县的厚木海军飞机场降落以来,数万名耀武扬威的驻日美军,便在这片曾经充满敌意的土地上安营扎寨,将飘扬的星条旗牢牢地扎下了根。 在接下来的历史之中,无论世事如何风云变幻,无论日本的国势如何兴衰。遍布全日本的上百个大小驻日美军基地,始终犹如一道道带刺的锁链,直接扎在这个国度的心脏腹地,把这头曾经强悍不驯的野兽束缚到动弹不得。即使是在日本经济最为繁荣,口口声声喊着“日本可以说不”,甚至号称要“买下美国”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来自大洋彼岸的异族征服者。也依然是真正统治这个国度的无冕之王。 (各式各样的驻日美军基地,其实在日本遍地都是。经常闹乱子的冲绳基地,只是最大的一处基地而已。不过有的驻日美军基地相当袖珍。就是个联络站,一座小房子外加一两个人,甚至直接盖在自卫队的营地内。或者在写字楼里租一个办公室,不注意的话还以为是个小公司,偶尔长期闲置无人也是有的) 对于美国人来说,他们根本不必抗议日本将战犯灵位移入靖国神社,也不必纠结于什么蛋疼的战争责任问题,更不在乎日本右翼分子的宣传和游行。因为真正的罪人只需要接受惩罚,而非作出道歉——那些曾经发动战争的笨蛋,早已在美军的主持下被枪毙和上了绞架;当年曾经在珍珠港上空丢炸弹的“帝国勇士”,也早已成为埋葬在波涛之下的骨骸;敌国的首都沦为了星条旗下的焦土,敌国的君王在占领军的呵斥下俯首帖耳。甚至就连这个国家本身,都成了美军享用至今的美味战利品,或者说“不是殖民地的殖民地”……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一小撮无知蝼蚁们的疯狂呓语呢?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世界上的其它国度。美国人通常都要支付很多租金,才能获得修建海外基地的权力,譬如越南的金兰湾和菲律宾的苏比克湾,还有在中亚各国的美国军事基地。这些基地租金和常驻美军的消费,全都在很大程度上繁荣了当地经济,以至于菲律宾人在民族主义高涨地驱逐了美军基地之后。看着萧条的市面又深感后悔,居然可怜兮兮地想要把美国阔少爷们再次给请回来。 偏偏日本的美军基地非但不用付租金,还学习清初八旗跑马圈了不少地皮搞房地产赚钱(主要在琉球),就连驻日美军的绝大部分开销,也要日本政府来掏腰包承担——因为日本是战败国,这是理所当然的惩罚! 此外,美军在这些年里发动海湾战争,攻打伊拉克、阿富汗,甚至在索马里剿匪的开销,有很大一部分也被摊派到了已经深陷经济不景气的日本人头上,完全是把日本国库当成了自己的提款机,把日本当成了自家的厨房。更离谱的是,日本首都东京四周数十公里的领空管制权,迄今依然属于驻日美军所有。日本政府自己的飞机想要在东京上空飞一圈,还得要获取驻日美军司令部的批准。 虽然从名义上说,驻日美军的任务是帮助日本保卫国土安全。但事实上谁都知道,一旦美日之间发生严重的利益冲突,驻日美军就会毫不犹豫地向东京扣动扳机。 沦为战败国和半殖民地的滋味,就是如此苦涩……逼得日本人不能在沉默中爆发,就只能在沉默中变态,硬是自欺欺人地把这样的耻辱说成是光荣——不愧发明了“金粒盛”的史上最强变态民族啊! 在这一系列遍布整个日本的军事基地之中,驻日美军司令部所在的横田基地,乃是其中的大脑和心脏。它位于日本东京都地区五市一町(福生市、昭岛市、立川市、武藏村山市、羽村市和瑞穗町)的结合部,驻扎着数千名美国大兵和文官、家属,占地面积约7平方公里,一条四公里长的飞机跑道横贯南北。基地内有着美军的全球军事指挥控制系统,可以接收美国总统下达的核攻击命令。 经过战后数十年的经营,横田基地已经被建设得相当完善,各种生活设施应有尽有,包括购物中心、幼儿园、学校、邮局、医院、电影院、保龄球场、俱乐部等,甚至还有麦当劳和教堂,使得驻日美军能够在这里过着跟在国内几乎一样的日常生活,也让这片远在东亚的土地上,处处充满了浓郁的美国气息。 距离基地西南第五个入口处不远,有一座地上2层、地下3层的建筑物。这就是驻日美军司令部大楼。司令部大楼的地下部分,是可以抵御核攻击的巨型防空设施,一旦横田基地遭到毁灭性的核武器打击,驻日美军司令部将会凭借这一坚固的地下堡垒继续指挥作战。 这个防护严密的巨型地下堡垒,最初的假想敌是苏联,接下来又把假想敌改成了中国。 然而,直到苏联灭亡了数十年之后。驻日美军司令部大楼地下堡垒内的三防备用指挥部,才被它的主人们第一次正式启用,原因也并非敌国的核武器攻击。而是日本方面令人扑街的核电站泄漏事故。 为了抵御随时可能袭来的强辐射,驻日美军的高级将校们在确认了消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就离开了各自宽敞舒适的居所。集体转移到了这座为核战争而设计的地下堡垒。 ———————————————————————————————————— 一间四面都是厚实墙壁,没有一扇窗户的地下会议室内,此时正是一片将星荟萃、烟雾缭绕的景象。 由于是在地下挖掘出来的洞窟,所以会议室的空间略嫌狭窄,空气也颇为浑浊,但此时却没有人在意这一点——想要抵御无孔不入的核辐射,避免可怕的癌症和白血病,就必须学会忍受。 “……嗯,从无人机拍摄的影像和日本政府的通报来看,福岛那边居然有一个从俄罗斯进口的石墨反应堆?这该不会是日本军方的强硬派分子。想要躲过我们的监视,在辐射区内秘密发展核武器吧!” 巨大的液晶屏幕后面,刚刚前来日本上任不到一个星期的驻日美军司令,白发苍苍、面颊松弛下垂的爱德华.肯尼迪中将,一边神情颇为憔悴地大口抽着雪茄。一边有些没头没脑地开口发问。 总的来说,爱德华.肯尼迪中将是一个宽厚、迟钝、温和,甚至可以说有些懦弱的老好人,之前一直在国内的五角大楼当文职蹲办公室处理报告书,对远东这边的情况并不怎么熟悉。今年全靠他出身名门、资历深厚——眼看就快退休了——以及跟新总统的一些交情,才获得了这份既清闲而又油水十足的美差。 谁知他前脚刚刚走下飞机。踏上日本的土地,由于年老体衰,好不容易才把时差给倒过来,后脚就一下子遇到了这么多的乱子:抗议、骚乱、核危机……可怜的肯尼迪中将顿时就感到有些头脑不够使了。 ——多年以来,美国政府只有在那些冲突频繁、动荡不安的“热点地区”,才会部署上真正的精兵强将、能臣干吏,以便于应对各式各样的突发危机,同时让有志者建功立业。而在另一些关系长期稳定可靠的盟国和友好地区,美国军政机构在那边理论上的一把手,往往只是用来养闲人和“犒赏功臣”的镀金岗位。 譬如,历届美国总统在当选就职之后,往往会把美国驻法国、英国、荷兰还有意大利这些欧洲盟国的大使岗位,“赠送”给那些在选战之时大把撒钱支持自己的财阀富豪,让这些没有半分外交经验的富翁和富婆过去混混资历,交际一番欧洲权贵,给自己的人生镀一层金——这些国家都是很多年没出大乱子,跟美国关系良好的稳定盟国,如何应对交际早就有了一套沿袭多年的规矩,有些什么事情,自会有下级官吏办得妥妥帖帖,实在不行还可以直接请示华盛顿的外交部。诸位对外交一窍不通的大使先生和大使女士们,只要听从那些老练随员们的安排,出席各种酒会、茶会、舞会和慈善晚会,像明星一样作作秀就可以了。 所以,除非是在东亚局势紧张的时候,驻日美军司令官同样也是一个颇为悠闲的职位——至少比阿富汗、伊拉克和非洲,那些路边天天打枪,街上到处爆炸的地方要悠闲多了——正适合安置肯尼迪中将这种资历高、交情广、人脉深厚,富有亲和力,但却没多少业务能力和军事天赋的老好人。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肯尼迪中将才会问出“自卫队会不会背着美军偷偷发展核武器”的傻问题,让会议桌上在座的参谋和军官们。全都忍不住想要暗自偷笑——这位初来乍到的新任司令官大人,显然是严重低估了驻日美军对日本各界的渗透程度,甚至把自卫队当成一支真正独立的军队了。 “……将军阁下,请不要低估我们这些年来在日本的工作成绩,尤其是针对日本自卫队的控制力——战后的日本对美国而言,从来都没有任何秘密!而日本的政府和自卫队就更是如此!不客气地说,就算是某个日本黑帮偷偷研制核武器。也要比自卫队避开我们开发核武器的成功率更高!” 一位情报官毫不客气地说道,言语中充满自信,“……阁下大可以放心。自卫队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虽然中国在宣扬“日本军国主义复兴”的时候,往往会把日本街头游行的右翼暴力团分子和貌似装备精良、武器先进的日本自卫队拉到一块儿,一看到自卫队就联想起昔日的“大日本皇军”。但事实上。右翼暴力团和自卫队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从理论上讲,甚至可以说他们之间互为宿敌也不为过。 因为,日本自卫队从建立之初开始,就没能摆脱美军的控制和影响。美军与自卫队之间的关系,基本可以参考抗战时期的日军和伪军。更要命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控制力不是被削弱,而是被加强了。 比如说,日本航空自卫队的总司令部。在21世纪初期索性就直接搬迁进了驻日美军的横田基地,从此让航空自卫官们完全接受美军的指挥与管理,等于是彻底变成了驻日美军的土著附庸军。 接下来,在日本右翼势力的几次妄动,尤其是日韩、中日之间数次差点擦枪走火之后。驻日美军又强行收走了海上自卫队的控制权。把海上自卫队的舰艇置于驻日美军第七舰队的统一指挥之下 这样一来,日本自卫队在海上和空中的军事指挥权,已经完全被转移到了美军手中,性质上简直就跟当年大英帝国的印度土兵相差无几。只剩下庞大而无用的陆上自卫队,美国爸爸似乎暂时看不上…… 即便是跟对马海峡的另一边,把自己的海陆空三军都交给美国人指挥的韩国国防部相比。日本自卫队恐怕也没好上多少——毕竟日本这边又没有一条三八线,根本没有什么陆上敌人要应付。 总之,说得难听些,在日本极端右翼分子眼里,自卫队根本就是驻日美军的狗腿子,而不是什么可以倚靠的民族武装力量——这支“准军队”差不多从建立之初,就被FBI和CIA(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渗透成了筛子,一旦遇到美日两国反目的时候,自卫队到底会朝谁开枪都还不好说呢! 因此,那位情报官很有自信地认为,如果日本政府真的胆敢擅自研发核武器,那么恐怕只要刚刚提出一个意向,之后就会立即有人反水,把整件事情和盘托出,原原本本地送到驻日美军的情报机构里来。 对于情报官在言辞上的些微不敬,肯尼迪中将完全没怎么在意——反正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很有威严的人,如今更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在横田基地里面散步的时候都经常要迷路。所以偶尔在会场上说错了话,被地头蛇们嘲笑两句,在他看来也算不得什么——只是顺势把谈话内容引回到了正题。 “……咳咳,既然日本方面似乎没有什么隐瞒着我们的秘密,那么这一次的核危机,就单纯只是恐怖分子袭击导致的核泄漏了……”肯尼迪中将喷了一口雪茄烟,“……查清楚是谁弄出这场乱子了吗?” “……截止到目前为止,全世界没有任何恐怖组织承认对此次事件负责。”情报官答道,“……根据日本政府内部流传的某些未确证消息,这次事件应该是日本人自己的反社会极端分子搞出来的。” “……是吗?就像这两天在东京闹暴乱,闹得全城瘫痪的那些家伙一样?”肯尼迪中将耸了耸肩膀,叹了口气,“……如果日本警察能够拿出我们当年肃清华尔街暴徒的狠劲,直接把装甲车开上大街,什么闪光弹、橡皮子弹、催泪瓦斯之类一个劲儿地上,这场骚乱只怕是早就平定了,哪里会弄得像现在一样被动?” 他环顾了在座的诸位军官一眼,这才进入了正题“……就在几十分钟之前,日本内阁公开表示,在目前的动乱局面之下,他们已经无力应对这场核危机,故而请求我军和第七舰队提供帮助……我把这个问题踢给了白宫,然后白宫又把这事给踢了回来……所以,我想要听一下你们的意见。” 对于这个问题,在座诸位美军将校全都眉头紧皱,抬眼望着墙上放映着最新影像的大屏幕,只见那团大火几乎吞噬了石墨反应堆,浓密的烟雾直冲云霄,还有彩色霞光若隐若现,一派恐怖诡异的可怕景象。 “……这个……阁下,那个石墨反应堆附近的辐射强度,估计已经达到了数千毫西弗,甚至还会进一步增强……”一位军官立即强调了此事的难度,“……我们不能让小伙子们为了日本人的安危而去送死!” ——在冷战时期,美国、苏联和中国都组织过核战争条件下的实战演习,也就是在前面引爆一颗核弹,然后过几个小时,穿着防护服的步兵就开始向辐射场突击……但问题在于,这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旧事了。 “……而且,东京市区的辐射强度,目前虽然还不算特别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接下来肯定会变得更加危险。”另一位军官则指出了新的危机,“……停泊在横须贺的第七舰队,已经几次发出了立即起航出港避难的要求,而东京的大使馆等外交机构也在不断向我们求援!将军阁下,我们现在必须有所取舍!” ——这两位军官的看法,隐晦地反应出了绝大部分驻日美军的真实心声:若是遇到一般的自然灾害,让驻日美军出动一下刷刷存在感,展示一番大国风度,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但若是到了这等天崩地裂、生死攸关的要命时刻,难道还当真要美国大兵为这些远东异国的黄皮猴子们舍生忘死,当烈士捐躯送命? 咱们漂洋过海来到这里,是来作威作福享受上等人快感的,不是来给日本人当苦力和敢死队的啊! 于是,同样对这桩危险差事感到兴趣缺缺,并且对日本缺乏了解的肯尼迪中将,便顺水推舟,下达了首先转运疏散本国军队和侨民的命令。为了保证美国侨民可以顺利离开东京,日本警视厅必须配合美军清理交通、维护秩序。至于冒死拯救福岛的工作,可以指示海上自卫队和航空自卫队去协助执行——自己的国家闹出的乱子,就要自己的国民去救啊,别老是来麻烦我们这些外国人好不好! 至于这种不肯承担责任的做法,会不会激怒原本对美军抱有很高期望的日本政府,在日本导致新一轮的反美浪潮,那位情报官告诉肯尼迪中将——完全不必对此担心:“……确实,在如今的日本,我们或许没办法让那些我们喜欢的首相保持长久的权位,但绝对有把握让任何一个我们讨厌的首相轻易下台!” 所以,不必担心在日本会有反美政权出现,如今的平成死宅根本没有悖逆美国爸爸的胆量! 总之,如果连日本人自己的航空自卫队,都不肯学习苏联毛子在切尔诺贝利的牺牲精神,顶着致命的辐射,冒死扑灭火灾,那么作为异国征服者的驻日美军,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然后,当不动如山的驻日美军,最终做出了“日本人应该学会依靠自己”的决策,气得内阁官房长官阁下双眼发黑、捶胸顿足之际,中国方面部署在日本境内的秘密力量,也悄悄展开了积极的活动……(未完待续。。) 三十五、中国人在行动 三十五、中国人在行动 当隔海相望的日本已经陷入了空前的动荡和骚乱之际,西边的中华大地却依旧平静如昔。http:// 华东地区某沿海小城市的城郊结合部——白菜街的萝卜村,王秋家位于这个城中村的钢筋混凝土小楼里,在王秋走后留守空居的无业游民马彤学姐,刚刚吃过了这一天的晚饭,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或许是为了给她这几天吃吃睡睡的无聊生活解闷,这个晚上的新闻节目居然格外精彩。 “……哇哦!先是东京大暴乱,接下来福岛那边又爆了耶!真是好让人激动哦!” 看着新闻中浓烟滚滚的卫星图片和模拟着福岛火场的三维立体模型,原本昏昏欲睡的马彤学姐,一时间两眼放光、精神大振——果然是个唯恐天下不乱,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糟糕家伙啊! “……本次福岛恐怖袭击事件与核危机爆发前夕,由于日本国内各大主要城市频发的游行抗议和暴动,日本政府已经发布了进入紧急事态的宣言。但随着前首相海老原翔太的猝死和团结党内阁成员的集体退党,日本的中央政府再一次陷入了混乱状态,再加上由于消费税风波而引起的东京暴乱,始终未能得到有效控制,故而在本次福岛核危机之中,身陷暴乱和倒阁泥潭的日本政府,一直反应迟缓、决策紊乱,最终导致了目前日益恶化的局势……现在请看本台驻东京记者李晓恒为您发来的特别报道……”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大家好!我是李晓恒!现在正在东京的池袋区为您进行现场报道!” 电视中的画面猛地一转,变成了一个穿着红色运动服的小伙子,站在一条光线颇为幽暗、路灯熄了大半的空旷街道上,一手抓着话筒,一手拿着一个手机大小的黑色方盒子,声音洪亮地向观众进行解说: “……首先,大家请看这个微型辐射测量仪。注意上面的数字……每小时11.5微西弗!这就是目前东京市区的辐射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上一次福岛核危机最严重的时候!这在东京市民中间引起了很大恐慌! 由于昨天报道过的日本民众抗议政府提高消费税游行运动,以及这场游行最终演变成的全城大暴乱,目前在东京市区的很多地方。从昨晚开始就处于停水断电甚至不通电话的瘫痪状态。市民们各自测出辐射数值正在不断升高,又一直收不到政府的公开讯息,于是普遍出现了严重恐慌。纷纷自发逃离东京避难,据说很多住宅区到傍晚就已经逃光了……现在,我们将要采访一位过路的先生,正好是我认识的人……” 摄像镜头前,这位记者一边介绍着东京市区的情况,一边拉过某位扛着包袱匆匆路过的中年胖子: “……这位是在东京卖担担面的台湾老板陈先生。陈老板,您好!请问您这是要出城去躲避辐射吗?” “……什么辐射啊?今天又停电又停水,街上到处都在烧汽车。刚才还有一帮坏小子砸了我的铺子,抢光了我的钱,还把我给打成了这副模样。最后还烧了一把火……不管打了多少个电话报警也没人接,整个东京的警察和消防员好像都失踪了。眼下我只好先逃到家里躲一躲,同时看看老婆孩子有没有出事……” 头上裹着渗血绷带,肩上扛着包袱的陈老板,操着一口还算标准的台湾普通话。满脸哭腔地叹息道,只是回答的内容却似乎跟记者的采访主题不怎么搭界。正当记者苦笑着想要转回话题的时候,这位陈老板却用眼角的余光向侧后方瞟了瞟,然后便是浑身一震,又一声急促的哀叫:“……啊!他们又来了!” 接下来,等到这位矮矮胖胖的台湾老板哭叫着逃走之后。镜头里就出现了一帮流里流气的典型日本不良混混,沿着街道快步走来。这些混混之中男女皆有,男人全都上身赤膊或穿着小背心,显示出大片图案狰狞的刺青;女人则戴着口罩,穿着长裙。无论男女都染着花花绿绿的头发,脸色涂着奇怪的油彩,手里提着球棒、铁管和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凶器。至于带头的不良少女大姐头,更是举着一把明晃晃的日本刀。 随着这些不怀好意的家伙们快速逼近,记者和摄像师还没想好该怎么应付,只见领头的不良少女把刀子往前一指,诸位暴徒混混们就抄起各式凶器,嗷嗷叫着“支那猪”之类的口号,杀气腾腾地冲了上来。 “……哦!雅蠛蝶!你们是谁?你们想要干什么?有话好好说!救命!啊!!” 伴随着记者先生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以及钝器击打的残酷响声,正在直播之中的摄像机也掉落到了地面,电视信号经过一阵嘈杂和雪花块之后,再一次转回了演播厅里那位脸色苍白的中年女主持人身上。 “……嗯,本台常驻东京的记者和摄影师,似乎出现了某些特殊状况,现在……现在开始由演播厅为大家继续报道。等到正常联络恢复之后,本台将会让现场记者再次为大家报道东京市区的情况……” “……怎么有一种《学园默示录》的浓浓既视感啊!幸好那几个家伙看着不像是丧尸……” 电视机前的马彤学姐一边吱咕吱咕地啃着曲奇饼,一边吐槽,“……希望那个小伙子别被打死了……” 而在电视机里,中途捅出了大乱子的新闻报道还在继续。 “……请观众朋友们继续关注本台的东京危机特别系列报道,下面播送几条有关的简讯。” 那位中年女主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一种任谁都能听出来的尴尬语调,强自镇定地说道,然后再次切换了电视画面,出现了一个西装革履、油光满面的领导干部,以五星红旗为背景发表讲话的场面。 “……针对此次东京骚乱与福岛核危机事件,我国外交部发言人表示,日本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东亚大国。应当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国内问题。作为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我国对日本政府一向予以高度的信任和支持。但是,在充分了解本次事件的最新动态之前。我国政府也将保留做出进一步反应的权利。在最坏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出现人道主义灾难,有关部门已经在紧急制订对日撤侨行动的预案。同时在此严肃提醒广大群众。为了您的生命安全,在近期内最好不要赴日旅游、出差和留学……” “……华为公司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将于明日推出专用于平板电脑和智能手机的最新式测辐射插件,其灵敏度和可靠度都比老款式的测辐射插件有了很大提高,每件仅售688元,大量批发还有优惠……” “……日台友好协会于台北市发动关于此次日本核危机的募捐,绿营各党派纷纷派人加盟助威。在募捐会场,XX党主席XXX当众发表了《今夜,我们都是日本人》的煽情演讲……而在立法委员会,蓝营资深‘立委’则质疑政府为何至今尚未派遣军队组织撤侨行动……与此同时。东南亚十日游团体票脱销……” “……据悉,韩国方面也在商讨向日本派遣军舰撤侨,并且计划组织志愿救援队伍。有韩国议员提议,鉴于上次核危机之中,韩国紧急派遣五个人和两条狗赶赴日本。却在东京先是丢了狗,接下来又走失了人,把时间浪费在找人和找狗上,造成很多不良影响……这次应该只派遣两条狗前去参加救援活动就行了……” “……俄罗斯远东地区各城市,如符拉迪沃斯托克、马加丹、彼得罗巴普洛夫斯克等等,因为受到福岛核危机的影响。于今夜相继爆发抢购碘酒的风潮,并且造成多起踩踏和酒精中毒事故……” “……据悉,美国的绝大部分地区,目前正处于后半夜时分,大多数美国人正在入睡。故而对于福岛核危机的再次爆发,美国社会尚无明显反应……但碘片在美国市场的销量大幅度增加,应该已成定局……” “……卫生部发表紧急通知,过量服用碘盐防辐射的说法并无科学依据,并且我国的食盐产量十分充裕,请大家不要听信谣言,盲目囤积碘盐……” …… ———————————————————————————— 当二百多公里之外的东京,乃至于整个日本列岛,甚至就连广袤的东亚大陆,都在核辐射的阴影之下骚动不安的时候,位于灾难中心的福岛核电站附近地区,更是已经沦为了人间炼狱。 ——熊熊燃烧的大火照亮了幽暗的夜空,给厚厚的浓云涂上了一层绯红的色彩;绚丽的七彩光晕弥漫在整个广袤的天幕,把这片空旷的荒野妆点得宛如游乐场一般缤纷璀璨;放射性粉尘好像鹅毛大雪似的慢慢飘落,犹如带着大镰刀的死神降临世间——这是人类历史上最为狰狞可怖的毒物,这里的风,这里的土壤,这里的水,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沾上了死神的诅咒,并且在很多年里都无法解除…… 熊熊燃烧的石墨反应堆,产生了惊人的高温热量,而高温带来的热空气,又引起了强劲的晚风,将焦烟与辐射尘埃一起播散到远处。核电站四周二十公里禁区内的辐射值,已经迅速飙高到了上百毫西弗。 整个福岛核危机的事态,几乎每一秒钟都在急剧恶化,但却根本看不到有人来试图挽救——没有冒死投掷灭火剂的直升机,没有前赴后继的消防队,更没有仅用一条湿毛巾捂着鼻子嘴巴,就去封堵核电站反应堆的大和勇士,甚至连一个自卫队、消防队或警察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一度被内阁忽悠过来的两个自卫队师团,在爆炸响起的同时就忙不迭地掉头撤退。此时全都在背对着燃烧的发电站,亟不可待地用最高速度逃离辐射场——假如他们真的曾经进去过的话。 在这个悲哀的时刻,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能拿出大无畏的英勇气概,跟这世上最恐怖的力量展开搏斗。 至于一度被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阁下寄予厚望的驻日美军……嗯,面对着日本政府的苦苦求助,如今的这位驻日美军司令爱德华.肯尼迪中将,虽然脸上没戴墨镜。嘴里也没叼玉米芯烟斗,却依然颇有当年麦克阿瑟大帅死守菲律宾的风范,只是潇潇洒洒地丢下一句“IShallReturn”。就忙不迭地筹备起了上万官兵和军属的撤退事宜……至于日本黄皮猴子的死活么……“日本人应该学会依靠自己!” 于是,放眼整个灾区之内,只有一支小小的队伍。还在顶着致命的辐射,朝着危机的源头缓缓前进。 “……该死的……这么厉害的火势,光靠我们几个人可怎么救啊?!我们甚至都没办法靠近!” 站在福岛第一核电站附近海边的一块礁石上,王秋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望着眼前的惨景,不由得连连咋舌——到处都是建筑物和机械设备的残片,火焰带来的高温,让路灯杆都烧红扭曲了,也不知破坏者在这里放置了多少爆炸物和易燃物。而更远的地方,亮得炫目的炽热火焰已经吞噬了一大片厂区。巨大的安全壳被烧得通红,厂房内里面的一切都正在熔化,浓烟像火山一样喷出来。炽热的石墨仿佛溶岩一般在地面上缓缓流动,摧毁了一座又一座混凝土建筑物,让更多的铀燃料和核废料泄漏出来…… 此时此地。依然待在福岛核电站火场四周的人,除了以王瑶姐弟为首的犬牙城管国际纵队成员之外,就只剩下小鸟游真白首相和她的AKB偶像内阁……或者说日本的时空穿越者小队。 ——由于反应堆爆炸后的辐射强度实在太高,没有觉醒过异能的普通人根本待不住。所以,王秋就通过虫洞传送了一辆汽车和几套防辐射服过来,打发福岛辐射区内仅有的两名幸存者——战场原清兵卫工程师和松岛菜央太太穿上防护服。自己驾车逃命。至于究竟能不能逃出生天,就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然而,当他们驾车离开的时候,战场原工程师和松岛太太都已经开始感到强烈的恶心,几乎每隔半分钟就要呕吐一次,明显是辐射病的征兆……为此,王秋又塞给他们几瓶烧酒和几条香烟——都是从奥多摩町的旅游商店里买来的——嘱咐他们一定要不停地喝酒和抽烟,以便于降解呼吸道中的辐射尘埃:抵御放射性同位素最便捷的办法就是不停地抽烟,烟粒子能吸附一些进入肺里的碘同位素,再一起被呼出来。 在看到了反应堆的爆炸起火,目睹了自卫队的仓惶溃逃,并且打发走了最后两名普通市民之后,原本一直站在早苗神社的山崖上,悠悠闲闲地看好戏的小鸟游真白首相,终于开始了行动——根据她的要求,众人带着虫洞离开了早苗神社,终于开始向着烈火弥天的福岛第一核电站缓缓靠近。 事实上,在王秋的眼中,小鸟游真白这只中二病“合法萝莉”,或者说这位同为异能者的日本首相,在此次核危机之中的态度似乎非常怪异,甚至可以说是漫不经心,说得再严重一些,就是不负责任。 ——在刚刚穿越虫洞抵达辐射区的时候,她完全可以趁着太阳尚未落山的机会,带着自己这帮人冲进核电站,与吸血鬼们展开较量,试试看能否抢在反应堆被破坏之前消灭对手,把危机掐灭于萌芽之中。 但实际上,她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让大家按兵不动,坐视着自卫队的磨蹭行动,以及吸血鬼的疯狂行径——总之就是完全没有火烧屁股的急迫和惊惶,反倒有点……事不关己、乐见其成的感觉? 这种淡定到了冷酷的日本首相,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即使是到了事态已经不可收拾的现在,这位“无责任首相”貌似依然没怎么把核泄漏的灾难放在心上。 “……请放心,王先生,我并不打算让你们去和火魔搏斗,只是想让你们去帮忙缉拿凶手罢了!” 迎着令人窒息的焦灼热风,小鸟游真白首相摘下了她的眼罩,让那一对金色和琉璃色的异色瞳孔,在橘红的火光染上了一层奇异的绯色,“……根据阴阳术灵器的侦察,那个邪恶的吸血鬼早已从核电站内逃了出来,躲到了船上。弄不好还想要把这艘载了一吨铀的俄国船开到东京,制造一场更加惨烈的恐怖袭击。” 她一边拿着一只造型仿佛铜镜的奇异法器,仔细观察着镜面上不断闪烁的各式光点,一边指着港湾中不知何时亮起了灯光的俄罗斯原子能发电船“白熊丸”,淡定地说道,“……事情已经爆发了这么久,该发生的危机都已经发生了,也应该是时候让这个异界归来的吸血鬼退场了,现在就去结束这一切吧!”(未完待续。。) 三十六、小鸟游同志的野望(上) 三十六、小鸟游同志的野望(上) 虽然完全听不懂小鸟游真白首相这番没头没脑的话语,但王秋还是打量了一下不远处那艘体型庞大的原子能发电船,推敲了一下可供己方强袭入侵的路线,然后失望地摇了摇头。\\ // “……抱歉,小鸟游首相阁下,虽然这艘船还没有起锚出航,但是连接岸边码头的栈桥和楼梯,却都已经被对方纵火烧掉了,我们又不是能够飞檐走壁的忍者或特种兵,如今到底该怎么上去呢?” “……而且,关于我们的佣金问题,是不是也应该再谈一下了?” 王秋的亲生姐姐王瑶,也开口提醒道,“……六个反应堆,一个核废料仓库,又紧邻着东京这个日本的经济心脏……等到福岛核危机完全发酵之后,日元只怕是要变成冥钞了……虽然我们并不完全是为了钱才替你们日本政府效劳,但更不是无私奉献的国际主义战士——就是雷锋也不会无偿给外国人卖命啊!” “……呵呵,这个请放心,虽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个首相究竟能当几天,更不知道前几任首相的小金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毕竟从中学时代开始就是日本空间异能者的领袖,在上海和香港都有房地产!就算日元成了废纸,也不会短少了你们的酬劳……至于我们应该如何攻进这艘船。” 小鸟游真白首相掩嘴一笑,然后把目标转向了金发的俄国毛子少女政委。“……索尼娅小姐,就我所知,您也有移动虫洞的能力吧!这次能不能请你带着虫洞突击上船,给我们当一回开路先锋呢?” 刚刚恢复成人型,依然有些虚弱的狼人政委索尼娅小姐,闻言却迟疑了一下,然后才重重地一点头。用十分生疏的日语答道:“……好吧,我想我可以试着攀登上去。但是……首相阁下,您能解释一下。您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吗?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如此的漫不经心,甚至坐视事态恶化。直到现在才开始行动……我可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地卷进了你的什么阴谋,并且更可悲地在一无所知之中成了牺牲品和替罪羊!” ——不得不说。这位穿越时空而来的苏维埃狼女政委,虽然貌似作风粗犷、大大咧咧,但其实各种私底下的细腻心思也不算少——尽管还是略嫌太直白了些。 当然,比起那些思维粗大得令人绝望,什么事情都只会硬着来,连最起码的软硬兼施都不会,只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典型俄国毛子们,索尼娅政委能够做到这样就已经不错了。 “……阴谋?嗯,或许是有的吧!但是,请索尼娅同志注意。不是我的阴谋,而是我.们.的.阴.谋!” 小鸟游真白一边语气有些轻浮地调侃着,一边继续很可爱地摇着小手指——这位中二病少女歌姬首相,似乎随时随地都在无意识地卖萌,并且早已习惯成自然了。 然而。这一套卖萌攻略或许能让东亚的宅男腐女们尖叫,却在俄国毛子面前完全吃不开。 “……小鸟游女士,请您最好严肃一些,我需要一个更加明确的答复。”索尼娅板着脸孔说道。 “……啊拉啊拉,真是被你给打败了,完全没有幽默感的冻土小姑娘……” 小鸟游真白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随即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同时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亮晶晶的金属徽章——金色五角星的基座,镶嵌着醒目的鲜红色底板,中间是一个镰刀锤子形状的醒目标记! 接下来,在王瑶的一脸淡定和其他人的一脸错愕之中,这位日本首相口齿清晰、一字一顿地开了口: “……愚昧和虚伪的黑暗,依然笼罩着这个世界!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我将为真理而斗争!” ——令人感到颇为惊讶与讽刺的是,王秋曾经从杨文理教授口中听说过的《国际共产主义者驱魔纵队誓言》,此时竟然从一位资本主义经济大国领导人的口中缓缓道出……即使这个“领导人”纯属玩票性质。 “……我将不信教、不妄想、不迷茫,我将戳破一切剥削者的虚伪面具,尽忠职守,至死方休!” 看看其他人都是一副傻乎乎的模样,貌似跟小鸟游真白早已熟识的王瑶叹了口气,开始跟着一起朗诵。 “……我是文明和科学的播种机,我是民主与进步的宣讲员。我是驱逐迷信的火炬,我是铲除愚昧的镰刀,我是砸碎枷锁的铁锤,我是全人类的守护者!” 到了这里,索尼娅也终于有些反应了过来,懵懵懂懂地跟着一起朗诵出了这段誓言的最后一句话: “……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最伟大的科学共产主义信仰,今日如此,日日皆然!” 接下来,就是十几秒钟的短暂沉默——有的人还沉浸在惊异之中,有的人则在组织接下来的措辞。 “……小鸟游队长,或者说小鸟游首相,我知道你是国际共产主义者驱魔纵队的成员,理论上算是我们的同志,但那又怎么样呢?按照过去的严格标准,你最多只能算是混进革命阵营的投机分子和修正主义者……当然,我也没有立场来指责你,因为我们如今也都和你一样,属于不折不扣的修正主义分子……嗯,来自那个时代的索尼娅同志,倒是一直坚持在红旗之下继续战斗,直至红旗落下也未曾放弃……” 王瑶瞟了一眼明显还有些呆滞的索尼娅,叹息连连着摇头,“……所以,请不要用什么‘伟大理想’之类的过时鬼话来糊弄人,亲爱的小鸟游酱!现在早就不是什么激情燃烧的岁月了。虽然你能够有恃无恐地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光明正大地要求我们配合,肯定是得到了国内乃至于共产国际的默许和支持。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之下,被你像木偶一样耍着玩! 小鸟游首相,无论你在策划着何等宏大的谋略,我们中国人都没有义务为日本人的事业而牺牲!嗯,当然。还有俄罗斯人也是一样!”她又看了一眼依然一头雾水的索尼娅,随口补充道。 与此同时,依然有些懵懵懂懂的王秋。则是一脸错愕地先看着姐姐,又看着骤然变脸的中二病萝莉首相,发现自己似乎是被卷进了什么非常非常不得了的大事件…… “……那个……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看在大家都是好同志、好姐妹的份上。帮我一次嘛!瑶酱!” 对于王瑶的诘问,小鸟游真白立即习惯性地双手合十,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卖萌姿态,亮晶晶的大眼睛里仿佛撒了水晶粉,甜甜软软的声音似乎能融化任何一个男生的心扉…… ……问题在于,她这一次的说服对象,都是标准的传统女强人——还是完全没有百合属性的那种类型。 “……绝对不行!” 索尼娅和王瑶异口同声、斩钉截铁地如此回答,丝毫不给小鸟游首相留下一丝撒娇卖萌的余地。 “……切,一定不行吗?真是一群没有爱的家伙……” 小鸟游真白顿时不悦地撇了撇嘴,刚才那种能把宅男萌死的可爱姿态一下子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副老气横秋的腹黑嘴脸——莫非这世上每一只不简单的萝莉,切开来里面都是黑的吗? “……好吧!既然你们都没把共产国际的理念当成一回事,那么我就以一个修正主义者,一个民族主义者,以及一个日本人的身份。解释一下这次行动吧……在这里先问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化疗吗?” “……化疗?难道是用放射线治疗癌症,把健康细胞和癌细胞一块儿干掉的那种疗法?” 早已憋得一肚子郁闷的王秋,发现自己终于找到了能够插话的地方,就立即抢先开口答道。 “……没错,就是这个!”小鸟游真白抬手打了个响指,“……虽然我既不是先知也不是预言家。在这场核危机之前,跟其他的所有人一样毫无准备。然而,在这一切相继爆发之后,我却突然发现,这场核危机虽然威胁到千万人性命的空前浩劫,但似乎也可以用来给百病缠身的日本国进行一次化疗……” “……化疗?”王瑶皱起了眉头,“……如果说病人就是指日本,那么癌细胞就是指……” 嘀咕到这里,她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话语,并且在脸上露出了震撼的神情。 “……没错,正如你想的一样。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有一股力量始终在让我的祖国感到痛苦和窒息。在最初的时候,它确实是一度给我们带来了安全和繁荣,以及面向整个世界的广阔市场,帮助日本迅速走出了战败的废墟,再一次以经济大国的面貌,骄傲地站立在世界舞台之上…… 但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我们越来越惊骇地发现,它已经从一顶遮风蔽日的保护伞,渐渐变成了可怕的癌细胞,深深扎入了我们的骨髓和内脏,不但时刻干涉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还在越来越凶狠地压榨和吮吸着我们日益干枯的血脉,以及我们的钱包……日本,已经快要被榨干了!” 说到这里,小鸟游真白首相的脸上不再有卖萌的微笑,而是徘徊着淡淡的无奈和忧伤,“……在御宅族眼中和ACG作品描绘的二次元世界里,日本似乎总是拥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最优秀的运动健将,最强大的秘密军事组织,最多的外星球和异世界来客,最庞大的黑社会势力…… 在伟大的帝都东京和古老的京都古城,更是居住着数以万计的超能力者、魔法师、阴阳师和妖魔鬼怪,不知有多少人默默背负着保护地球乃至整个宇宙的神圣使命,跟各式各样从太古时代就威胁着全人类安危的妖物展开浴血厮杀。就算是寻常的普通市民。也会有不定期的超刺激体验,譬如猫耳星人飞船、各类宇宙怪兽及巨型机器人的突然降临等等……怎么看都是一个‘传说の国度’吧。 但问题是,二次元世界的幻想,毕竟只是幻想而已,三次元世界的真实日本,又是怎样的一副面貌呢?”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悲怆的笑容,“……呵呵。一切国家命脉尽在他人之手,数以万计的外国军队直接驻扎在首都东京,随时都可以用导弹把皇宫、首相官邸和国会议事堂统统夷为平地;大大小小的美军基地遍布全国各处要害。只要48小时就能把中看不中用的陆上自卫队解除武装;东京的天空从战后就不再属于日本,现在连整个日本的天空也都是别人的了(航空自卫队被美军收编);美国第七舰队把东京湾变成了他们的内湖,所谓的海上自卫队不过是第七舰队的反潜分舰队;虽然驻日美军在名义上是‘保卫日本’的。但谁都知道,一旦到了日本不听话的时候,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再来一次‘东京之春’,对日本扣动扳机! 自从战后以来,历届日本政府全都对着美国奴颜婢膝,无论是怎样苛刻的条约,怎样无理的勒索,也只能咬牙忍受,然后自欺欺人地说,这有助于提高日本的国际地位云云……可事实上呢?当初泡沫经济刚刚崩溃的时候。日本不顾仇怨拿出巨款,资助美军打赢了海湾战争,又在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之中,前前后后为美国人付了那么多账单。可全世界人民在提起这些战争的时候,又有谁会想到为此付账的日本人?!甚至就连阿拉伯世界的那些反美恐怖分子。都没想过要对日本发动恐怖袭击! 唉,日本默默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还不是替美国做冤大头,不要说获得战争红利和美国的感谢,就连引起敌人的注意力都做不到,实在是不晓得叫人该说什么才好。真是何等的可悲啊! 实事求是地说,现在的日本,明明已经连一个独立国家都谈不上,差不多完全被抽掉了脊梁骨,堕落成美利坚合众国支配之下的半殖民地了,跟当年英国统治的印度相比也好不了多少……如果能够从半殖民地再进一步,真正地变成美国的一部分,对日本来说或许也还不错。但问题是,正如同男人没法变成女人,即使做了变性手术也难以得到承认一样,日本人不管再怎么改头换面,也没办法成为美国人啊。 事实上,早在当年太平洋战争刚刚失败的时候,就有人提议索性举国归附美国,把日本变成美国的第五十一个州,但问题是美国人根本不肯接纳——他们连墨西哥人都不想要! 偏偏就在这样的半殖民地社会里,还有那么多日本人的自我感觉如此良好,总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只要有美利坚合众国罩着,全世界就都会尊敬和喜爱日本,并且自说自话地代表全世界去鄙视中国和韩国……问题是,就算是在大英帝国的鼎盛年代,有谁会对那些把自己祖国混成了殖民地的印度人高看一眼吗?” —————————————————————————— 繁荣兴旺的现代日本=美利坚合众国的半殖民地?! 听到这番颇为新颖的见解,王秋低头回忆了一番历史书上学过的民国半殖民地社会面貌——遍布中国各个通商口岸的租界、享受治外法权的外国屯驻军、貌似国中之国的北京东交民巷,横行在长江和渤海的各国炮舰,安插在各派阀军队之中的无数外国顾问……替换到眼前的日本,外国租界就相当于美军基地,东交民巷就是东京横田基地、座间兵营和横须贺海军基地,长江上的列强炮舰就是美军的第七舰队,至于日本自卫队则根本就是美军的“编外辅助部队”,独立性和自主性比当年的北洋军阀还要不如…… 嗯,除了没有生灵涂炭的频繁内战之外,二战之后的日本,从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变成半殖民地了。 不过,日本之所以会把自己从资本主义世界列强俱乐部的一员,一步步混成了目前政治地位如此扑街的半殖民地,说起来也是自己当初做的孽,咎由自取,怎么样也怨不得别人…… 尤其是在当年日本崛起过程之中深受其害的中国人,更是只会恨日本人的处境不够惨,而不会有过多的怜悯——国家归国家,个人归个人,能够跟日本人交朋友,并不意味着忘记了当年的血海深仇。 所以,不要说跟这位中二病萝莉首相素不相识的王秋和蔡蓉,就算是认识她的王瑶,虽然一向以来跟小鸟游真白的交情不错,但也没有对日本国目前的半殖民地处境,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多余怜悯——否则就是违反了身为中国人的基本立场,变成“无脑日粉”了。 “……唉,虽然听上去有些可怜,但谁叫日本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败国呢?” 王瑶耸了耸肩膀,“……如果当年战败的是我们中国,如今的境况恐怕还远远不如现在的日本呢!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失败者就注定要受苦。你们日本人在悍然发动了战争又一败涂地之后,居然还能保住本土,没有像德国和朝鲜一样长期分裂,仅仅只是被美国定期剪羊毛和吸血,从历史上看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就算是战败国,割地赔款应该也就够了,当年的罪责难道要偿还上一个世纪吗?” 小鸟游真白立即反唇相讥,“……日本已经被美国人吸血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结束这种状况了!”(未完待续。。) 三十七、小鸟游同志的野望(下) 三十七、小鸟游同志的野望(下)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纯粹的“正义勇士”了。// \ 同样的道理,那种毫无私心杂念,只有一腔“爱与正义”的魔法少女,也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 作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魔法少女”,表面上只是AKB系列中二病少女偶像歌姬,实际上则是日本异能者秘密战线领袖的小鸟游真白首相,同样也不可能像她在舞台上表现得那么中二,那么单纯。 ——事实上,在她的背后,站着日本国内无数常人难以想象的强大势力,从政界到财团再到异能战线。甚至还包括了一些从平安时代就传承至今的古老家族,以及那个挂着菊花纹章的最尊贵存在。 这些势力自称为爱国者,而站在外国观察家的角度,他们则有一个更科学的名字——日本民族主义者。 实事求是地说,虽然这些日本民族主义势力,跟中国与共产国际之间都有着密切的合作,但他们的政治光谱,严格算起来从左派到右派都应有尽有,谈不上完全亲华,倒是有一部分极端反华的家伙。另一方面。他们也很难说是真正的共产主义信徒,甚至颇有不少人把共产主义势力视为洪水猛兽。 这些日本民族主义者之所以能走到一起,原因就是达成了必须首先争取国家独立的广泛共识——正如同殖民地时代的印度,首要任务是驱逐英国人。其它的种族、宗教和边境矛盾全都可以暂时搁置一样。目前已经严重半殖民地化的日本,首要任务也是摆脱美国的严密控制,争取独立自主的地位。而不是像现在的半殖民地政府这样,事事都不得不以美国利益为先,只能跟着美国人的指挥棒,笨拙地跳着滑稽舞。 在日本的民族主义者看来,日本最大的“不正常”就是失去了独立的国防和外交自主权。从此国家仰人鼻息、被别人左右,明明是个经济大国,国际地位却连很多小国都不如。除非日本自己不想做什么世界大国了。仅满足于苟且偷生,否则就必须赶走美国驻军,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舍此之外绝无出路。 因此,在摆脱美国控制、争取国家独立这个首要问题得到解决之前,其它一切边境争端都是虚妄——纵然夺取了几个岛屿,到头来也不是日本人自己的。正如同殖民地时代的英属印度尽管连年开疆拓土,北伐阿富汗、东征缅甸,又把尼泊尔和西藏划走了一大块,照样也没有人会觉得这是印度人的赫赫武功一样。 即使是出于战略考虑,需要跟美国人结盟,他们认为当前这种耻辱的占领形式也实在是不可忍受——就算是当年中苏称兄道弟的时候,苏联也没有在北京驻军;而朝鲜和巴基斯坦虽然被认为是中国的铁杆盟友。可是除了短暂的战争年代之外,有谁见过成千上万的解放军出没在平壤和伊斯兰堡? 就算是美军以北约名义驻扎在欧洲的部队,好像也没有大模大样地占据各国首都,随时把各国首脑置于炮口之下,还要各国支付大笔占领费。 确实。日本是战败国,发动侵略战争失败之后就要承受屈辱,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但问题是……就算是战败国待遇,也应该有个时间期限吧!怎么能就这样没完没了地一直持续到历史的尽头呢?哪怕是同为战败国的德国,美国人也没有把军事基地盖到柏林,而只是占了斯图加特等几个边缘地方啊! 因此。自从战后经济腾飞以来,日本的民族主义者们,无论是左翼还是右翼,全都不断尝试着摆脱美国的束缚——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大规模扩充自卫队和那本著名的《日本可以说不》,就是其中的写照。 但问题是,通过占领军的强势和无孔不入的渗透,美国人的力量早已安插到了日本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对日本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领域的渗透几乎深入骨髓。仅仅凭借日本的力量,不要说摆脱美国的羁绊,甚至只是让美国稍稍放松一下锁链,都是如此艰难——阻力不仅来自于美国,也来自于日本内部。 ——中国人经常对国内那些事事舔洋人屁股的买办们恨之入骨,但在日本的情况,却恐怕还要更加严重。吹嘘着“白种人高贵,有色人种低贱”和“脱亚入欧”的香蕉人,很早就在日本掌握了话语权。日本的民众们也习惯于用欧美国家的观点看待一切问题,其自虐自卑的种种做派,实在是不堪入目……尽管他们无论再怎么自我轻贱,日本在欧美人的眼中依然是亚洲国家,而日本人也依然是一群古怪的黄皮小矮子。 事实上,就算是田中角荣这样权倾朝野、民望卓著的强人首相,一旦稍微悖逆了美国政府的意志,也只能在身败名裂之中黯然下野。这就是半殖民地国家的苦处——外交内政皆是不由自主! 看到摆脱美国的控制实在太难,灰心丧气的日本人又再次产生了完全依附美国的念头,连续很多年对美国亦步亦趋,竭力献媚讨好,加强附属关系,企图依靠美国的力量,成为美国在东方的代理人。然而,美国和日本的利益并不总是一致的,在二者发生冲突之时,美国必须首先考虑自己的利益,而不是日本的利益,故而一次次地出卖和胁迫日本,使之付出惨重代价,吃相不知有多难看,而日本政府却毫无办法。 而另一方面,日本想要成为美国远东利益代理人的愿望,最终也不幸落空了——本来,在经济最繁荣的上世纪八十年代里,日本已经根据“雁行阵列”的理论。在东亚打造出了一个以日本为主导,台湾、菲律宾和韩国为羽翼,向南一直延伸到大洋洲的日元经济区,或者说和平时代的“大东亚共荣圈”。 但问题是,在经历了日本泡沫经济崩溃和97年亚洲金融海啸之后,日本在东南亚布置的生产基地,大多都被打垮。已经初具雏形的东亚日元区。至此彻底土崩瓦解,再也没有了跟美元竞争的能力,也无力抵御未来的人民币入侵——正如同在下一个世纪里。美国华尔街财阀们对欧元区添的各种眼药一样,美国人只想要把日本变成一只可以定期剪毛的柔弱绵羊,而不是一头强壮到能够跟主人分庭抗礼的矫健蛮牛。 至于让日本成为美国的一个州。更是从一开始就是彻头彻尾的大笑话——殖民地想变成州?我都把你给殖民了,还要给你公民权利干啥?如果当真收下了,在众议院和参议院里得给你多少名额啊? 此外,为了防止日本借助他国力量挣脱美国的控制,正如同当年美国借助英法争霸而得以独立一样,美国方面还在日本亲美政治家的配合之下,进行了一番巧妙的布局,让中日矛盾、日韩矛盾、日俄矛盾长期保持在激化边缘,给日本营造出一种只要脱离美国庇护,就会陷入诸多邻国群起而攻之的孤立绝境。 (大家不妨回忆一下。抗战时期的中国汉奸们,似乎也都是放着遍布国内的日本侵略者视而不见,把“中日亲善,共抗赤俄”当成口号吧!联系现在那些一边死抱着美国大腿、对美国的层层勒索表现得慷慨至极,一边却对周边邻国凶狠呲牙的“当代日本军国主义者”。看上去是不是有一种异曲同工之妙呢?) 这些年来,随着美国势力的相对衰退,驻日美军勒在日本脖子上的缰绳,不但没有因此放松,反倒是越拉越紧——航空自卫队的司令部被搬进了驻日美军横田基地,海上自卫队的独立指挥权也被强行剥夺。撤出各地战场的美军,越来越多地向日本汇集。而原本还能自由活动的一些反美势力,则相继遭到镇压。 所有的这一切异常迹象,在有心人的眼里,都显示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征兆。 然而,目前执政的主流日本政治家,却普遍十分乐观地——或者说掩耳盗铃地认为,即使美国准备收缩战线,从东亚地区退出,也会在离开之前扶植日本成为真正的世界大国,留在东亚继续跟中国抗衡。 所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大丈夫,萌****!请大家完全不必担心! 但问题是,另一些日本政经界的国际观察家,从近年来美国政府各种行事策略分析,却发现美国似乎正在做出另一种可怕的选择——与其饿着肚子吐出嘴里最甘美的一块肥肉,还要自己割脉放血,武装和扶植起一个强大的日本,继续在东亚舞台上跟中国唱对台戏,倒不如抓紧时间把日本的最后一点财富统统吃干抹净,然后摸着饱饱的肚子离开东亚,丢下一个贫瘠动乱的日本,让等着接收的中国去挠头吧! 在那些自诩为“理智爱国者”的日本民族主义者看来,日本这头毫无防御力的,肥得流油的柔弱羔羊,距离被凶狠的美国主人割喉放血,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的日子,恐怕已经越来越近了。 因此,在最终的末日来临,整个岛国被两大势力碾成齑粉之前,日本必须找到自救的途径! ———————————————————————————— 说起来,鉴于日本在近代历史上给中国的惨痛伤害,还有种种狂妄举止,足以让最为宽容大度的中国人都收起自己的风度,变成歇斯底里的愤青和复仇者。所以,在看到日本人倒霉的时候,大多数中国人下意识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幸灾乐祸,而不是同情怜悯——至于嘴上的礼貌说辞,则完全是两码事了。 但问题是,如今趴在日本身上吸血的是美国人,中国人分享不到一丝好处——因此,对于日本民族主义者试图摆脱美国控制的努力,王瑶、王秋姐弟作为中国人。在内心里都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总之,既然组织上有指示要求支持这些日本“爱国者”的行动,那么他们也会服从命令……当然,想要他们为了日本的民族解放事业而舍生忘死是想都别想,就连会不会全力以赴,也要打个很大的问号。 ——身为区区一介临时工,拿着那么一点儿可怜兮兮的薪水。对任务自然也只会有临时工的忠诚度。 “……居然把现日本比作英国殖民时期的印度……这么说来,小鸟游酱,你是想要当日本的甘地?” 王瑶吹了声口哨。如此调侃道,“……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像甘地一样去请愿、绝食和游行才对啊!” “……你认为。对待虚伪而又霸道的美国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会有用吗?” 小鸟游真白立即瞪了她一眼,“……他们可以在华尔街用催泪瓦斯、水炮和警棍镇压本国公民,自然也不会介意用坦克碾压日本的示威者——更何况,他们还可以让自卫队干这种脏活,以免玷污了自己的手。” “……是啊,光靠示威游行,是绝对赶不走美国人的,否则伊拉克和阿富汗就不会打那么久的仗,越南人也不用艰苦奋战三十年。几乎死光整整两代人了。而且,根据我在日本待了这些年的亲身体验,你们日本人自己也未必希望美国人离开——在美式民主的麻醉剂里浸泡了这么多年,贵国人民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的半殖民地烙印,甚至把自己当成是什么传说中的‘上等黄种人’。” 在大学里常混“键盘政治局”的王瑶和王秋姐弟继续摇头叹息。对日本民族独立运动的前景,表示出极端悲观的态度,“……看到美国人和欧洲人,就连他们放的屁都是香的,而就算是拿到了中国送来的援助物资,也还要怀疑里面有没有下毒。‘脱亚入欧’也做得太彻底了吧?可问题是欧美那边似乎并不认同呢! 另外,在看待世界的时候,贵国似乎只会简单地把地球上的国家一分为二:亲日的和反日的。而且还像打游戏一样预先做好了设定:所谓亲日国家必然是多数的,团结的,正义的,文明的,反日国家一定是少数的,脆弱的,反人类的,野蛮的……更诡异的是,判断某个国家是亲日还是反日,文明还是野蛮,也全看美国白宫的指挥棒,经常在宣传上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比如说把中东和非洲一些政权也硬说成是反日的……拜托,以日本目前的国际影响力,有什么值得他们去反的吗? 更离谱的是,现代中国在日本的宣传媒体里面似乎成了魔界,中国的一切东西,从西瓜到电饭锅都会爆炸,任何食物都带着剧毒,而中国人则是魔鬼与仙人的复合体,居然在这种魔界里都能活下来……” “……没错,按照美日港台的一些新闻观点,似乎从我出生的时候,中国就一直在崩溃,从未进步过。然后在连续不断地崩溃了几十年之后,终于崩溃成如今的世界工厂了!” 王秋也附和着吐槽,“……就算是敌对宣传吧!可中国什么时候宣传过美国崩溃论和日本崩溃论呢?” “……总之,就算洪水都已经淹到了脖子上,绝大部分的日本人依然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王瑶最终总结说,“……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有多少日本人会响应你们的反美号召。” “……没错,日本的倾覆危机将至,而民众依然懵懂无知,偏偏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小鸟游真白首相耸着肩膀叹息道,“……就拿贵国一位曾在我国留学的近代文学家的话来说,有这么一间铁屋子,没有窗户且万难破毁,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其中有几个人清醒了,想要打碎这间铁屋,给屋里的人以生机。可是,光靠他们的力量,实在太弱,是绝对无法打碎这间铁屋的! 于是,他们便开始大声地呐喊,想要让那些睡着的人醒过来,一起去打碎这间铁屋!” “……然后根本得不到响应,对吧!”王秋插嘴道。 “……比那还要更惨!”小鸟游真白的嘴边流露出一丝苦笑,“……从三岛由纪夫先生开始,就已经有很多先驱者一次又一次地向人们呐喊。有些人被喊醒了,可是面对着残酷的事实,他们很快又睡下去,宁愿沉眠在自己的美梦之中死去。有些人一直都是清醒的,但却出于种种原因刻意装睡,甚至还对那些企图唤醒他们的人拳打脚踢!至于大多数人,则是睡得太沉了,怎么也无法唤醒。” “……那么,既然时间如此紧迫,若是还想要挽回局势的话,我们这些清醒过来的人又应该怎么做呢?” 小鸟游真白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然后自己说出了答案,“……唯一有可能成功的办法,就是在这间行将沦为坟墓的铁屋里放一把火,让一切都烧起来!逼迫那些睡得太沉的人,不愿意醒来的人,还有装睡的人,统统都在炙热的火焰中醒来,用最炽烈的痛苦,去强迫他们面对眼前残酷的现实!” 她一甩缀满蕾丝的华丽衣袖,蓦然转过身去,望着烈焰冲天的核电站反应堆,语调中颇有萧瑟,“……而这座福岛核电站,就是绝佳火种,能够让日本这间铁屋给我彻底烧起来!”(未完待续。。) 三十八、中二病吸血鬼的末路 三十八、中二病吸血鬼的末路 PS:抱歉,前面好像把放疗误写成化疗了,现已修正,不过意思应该是明确的,请诸位读者谅解。http:// ———————————————————————————— “……该死该死该死!这艘破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启动啊?” 站在原子能发电船“白熊丸”的驾驶室内,赤石勇太气急败坏地敲打着操作台,然后绝望地叹了口气,再次看到一大堆“系统错误”或“密码错误”的暗红色对话框跳了出来,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个屏幕。 在连续尝试失败了很多次之后,这位严重缺乏专业知识的中二病吸血鬼少年,终于不得不承认,开船似乎没有开车那么便捷,更别提这还是一艘用着俄语操作系统的外国船…… ——纵然有了智能操纵系统和熟练的水手,想要让一艘现代化万吨级船舶运动起来,从停泊状态转换到航行状态,完成预热、起锚、转舵、加速等基本步骤,没有几个小时也是绝对不行的。 更何况,赤石勇太的手下在经过了导弹袭击和反应堆爆炸之后,早已减员了90%以上,此时只剩下了几个被黑社会势力胁迫而来,然后在福岛核电站被他转化为“后裔”的倒霉蛋,根本没有一个真正的海员。对于如何操纵这艘万吨巨轮,他们也完全是爱莫能助,只能跟猴子一样的瞎打瞎撞…… 最糟糕的是。他和他的部下全都不懂俄语,即使拿到了俄文的说明书也看不懂,甚至不明白操作台那些按钮上刻着的文字分别代表什么意思——俄罗斯方面显然没想过要把它们翻译过来,而日本方面的接收人员也还没来得及给这些东西逐一贴上日语标签……于是,只有国中生文化水平的赤石勇太顿时悲剧了。 说真的,就是让他去操作魔法船,也比开现代钢铁海轮要容易得多……没知识就是吃亏啊! 所以。这位银发红眼的吸血鬼贵族,此时只能在驾驶室宛如困兽一般急得团团转,却没有办法把它驱动起来。甚至越折腾越糟糕——其中几台电脑由于输入了太多的错误指令,已经完全地系统崩溃了。 接下来,透过吸血鬼远胜于凡人的敏锐视觉。以及自带的夜视效果,赤石勇太突然发现有人逼近。 “……嗯?一个女人?还是金头发的?”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感觉很奇怪,“……如今整个核电站都烧起来了,辐射强度早就到致死量了吧!这个金丝猫居然什么防护服都没穿?” 望着从码头边走来的索尼娅政委,赤石勇太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对方的路数,但也没有太过于在意——搭在“白熊丸”船身上的舷梯和栈桥,不是被他拆了,就是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船体侧面的舱门是紧锁着的,并且距离地面很高。仅凭区区一个女人。哪怕是特种兵,应该也没办法轻易摸上船来…… 然而,在下一刻,这位吸血鬼贵族就忍不住动容了——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种族宿敌的现身! “……嗷呜——” 索尼娅小心翼翼地穿过火焰,凑到最靠近船边的栈桥断口。突然仰天嚎叫一声——只见她身上的衣服瞬间变成了碎片,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银灰色的华丽毛发,两只三角形的耳朵从发梢高高竖起,瞳孔变成了椭圆形,尖锐的犬牙从嘴里突出,而一双芊芊玉手更是变成了毛茸茸的巨大狼爪! 下一刻。完成了变身的索尼娅,将锋利的爪子从肉垫里伸了出来,紧紧地抓住地面,匍匐着身体,凭着惊人的弹跳力,在霎时间就一蹦十米高,同时跃过了至少二十米的空间。紧接着,她顺势撞上了船舷,把爪子搭在了锚链上,然后在空中轻巧地一个翻身,踩着船舷的钢板一跳一拉,仅仅只用了几秒钟时间,就稳稳地站在了“白熊丸”原子能发电船的前甲板上。 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入侵速度,让赤石勇太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 “……天啊!难道在这个世界……也有狼人存在吗?为什么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 透过驾驶室的宽大舷窗,俯身望着甲板上那个毛茸茸的健美身影,赤石勇太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在那个奇幻异世界的冒险和征战之中,他作为某位吸血鬼女亲王的部下,曾经不止一次地跟这些毛茸茸的家伙展开战斗,并且互有胜负。其中最危险的一次,某个狼人战士甚至提着战斧摸进了他的营帐,在他脸上留下一道伤痕,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当然,赤石勇太最后还是赢得了胜利,用长剑把那个狼人的脑袋砍了下来,并且将这颗狼人脑袋用香料进行了防腐处理,挂在卧室的墙壁上,作为炫耀武功的装饰品。 所以,在短暂的惊讶之后,赤石勇太很快又冷静和镇定了下来——根据他的印象和经验,狼人虽然皮糙肉厚、十分耐打而又力大无穷,但同时却也十分缺乏智力,既愚蠢又粗暴。在战斗中,他们一般只知道依靠数量和蛮力取胜,毫无智谋可言,其实并不难对付……更何况,此刻闯进来的狼人只有一个而已。 “……嘶嘶……主人!这个金发洋妞……难道是传说中的狼人吗?我们该怎么办啊?” 赤石勇太胸前的对讲机里,传来了某位吸血鬼“后裔”的慌张嗓音——作为刚刚成为非人类还不到一天的雏儿,这家伙显然还保持着草食族宅男的怯懦本性,对非常识世界里的很多东西都充满了恐惧。 “……慌什么!不过是一只肌肉发达的肮脏野狗罢了!”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训斥着几个属下。“……你们拿出点精神来!操家伙一起上,干掉她!然后就能喝她的血了!” 接下来,在赤石勇太这个主人的逼迫和驱使之下,整个福岛核辐射区内仅剩的最后几个新生吸血鬼,纷纷鼓起勇气,拿着铁棍、刀子、消防斧和仅有的一把****,气势汹汹地朝傲立船头的索尼娅扑了上去。 ——然而。这位中二病少年吸血鬼贵族并不清楚的是,曾经效忠于克里姆林宫的苏联狼人,跟剑与魔法世界里的野蛮狼人。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除了看似十分唬人,其实却很少真正用到的利爪和獠牙之外,索尼娅还有一种更强大的武器。一种名为“科学共产主义”的战略级无敌神器…… —————————————————————————— “……啧啧!被操纵了心灵的可怜虫,异界吸血鬼的爪牙……么?” 映照着背后的冲天火光,化身为狼人的索尼娅政委摘下了肩上背着的小箱子,将里面的虫洞,或者说传送门放置在甲板上,同时随手从身上扯起一块破布,施展异能传送了过去,作为“顺利突入”的信号。 等到布置完了这一切之后,她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回头朝着前方的舱门方向望去。只见六个壮汉手持消防斧、铁棍、菜刀等各式武器,慢慢地走过船舷走廊,朝着自己这边逼了上来。 透过昏黄的舷侧照明灯,可以看到他们明显泛着的死气、苍白到不正常的皮肤,以及嘴里的尖利獠牙。而他们的眼睛更是充斥着血红的光彩,额头和太阳穴附近的血管清晰可见,好像随时都要爆裂出来。 总之,这几个原核电站员工的模样,全都是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然而。在身经百战的红色战士索尼娅眼中,这几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只是不堪一击的可怜渣滓而已。 ——在吸血鬼这种被称为“亡灵贵族”,比韩国人还要乐衷于化妆和整容的华丽族群里,战斗力通常是跟美貌和风度成正比的。那些可爱诱人的吸血鬼美少年、美少女和美熟女,在杀戮之时往往最是凶狠强悍。至于那些容貌可怖的吸血鬼怪蜀黍和老婆婆……通常都是战斗力只有五和不到五的渣渣。 她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对着眼前这几个弱得不像样的新生吸血鬼,感到无比的兴味索然。 “……搞出这么大一场恐怖袭击的罪魁祸首,居然就是这么几个废物么?跟罗马尼亚那位大婶的手下根本没法比啊!呵呵,也是,刚刚接受初拥还不到一天的吸血鬼雏儿,哪里能有什么像样的本事?” 狼女政委索尼娅一边如此嘀咕着碎碎念,一边敏捷地躲开了迎面劈来的一把斧头,同时纵身一跃,跳到舷侧的栏杆上,一手抓着某根信号灯杆,一手似乎要掏出什么用来放大招的东西。 看到这种状况,刚刚抢攻上来的六名菜鸟吸血鬼,全都不由自主地齐齐后退了一步,紧张地凝神以待。 ——虽然在此刻已经不再是正常的人类,成为了邪恶的亡灵,但他们的吸血鬼生涯,毕竟仅仅开始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对于吸血鬼种族弱点的了解,也仅仅来自于动画、漫画、游戏、小说和电影而已。 所以,此刻他们都在暗自猜疑:这个不知从哪儿杀出来的金发母狼人,眼下究竟是打算用什么东西来对付自己这些吸血鬼?是气味刺鼻的大蒜?是经过神明祝福的圣水?是专破邪物的银剑?是用来钉住吸血鬼心脏的白木桩?还是传说中的镀银十字架?又或者是更加现代化的,使用银子弹的特制****? ——很遗憾的是,他们全都猜错了……信仰共产主义的红色战士,怎么会使用那个腐朽教会的圣物呢? 在诸位菜鸟吸血鬼的紧张注视之中,狼女政委索尼娅从身上摸出一个类似发夹的铝合金小物件,金黄色的五角星和镰刀锤子标记,在醒目的红色信号灯下闪闪发光。 紧接着,每一个目睹了这件东西的新生吸血鬼。全都听到了索尼娅政委对他们朗声发出的骄傲宣判: “……这不科学!” 伴随着索尼娅政委同志的一声厉喝,前一刻还在跃跃欲试的吸血鬼们,立即就再也握不住手里的武器,相继失去了各自的意识和力量……然后一个个无力地软倒下来,昏昏沉沉地躺倒在甲板上…… ———————————————————————— 片刻之后,当王秋、王瑶姐弟和小鸟游真白首相等一行人,又一次从奥多摩町的早苗神社穿越虫洞。重返福岛辐射区,降临到原子能发电船“白熊丸”的前甲板上之际,就看到狼人化的索尼娅政委从信号灯杆上跳下来。而甲板上则横七竖八地躺着六个倒霉蛋,从服装上看,貌似是原先福岛核电站的员工。 “……嗯。其中一个家伙成了尸体,另外五个则被符合科学地强制恢复成了活人,勉强还有一口气。” 王瑶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些已经晕厥的家伙,便转身对小鸟游真白首相问道,“……需要进行抢救吗?” 然而,小鸟游真白首相只是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怜悯地朝他们望了一眼,同时伸手打了个响指。 于是,小鸟游内阁的防卫大臣,一身新选组志士打扮的小早川森夏。就拿着冲锋枪上前“哒哒哒”地射光了一梭子弹药,把原本只是晕厥过去的核电站员工打得脑袋开花,胸膛开洞,也让王秋看得目瞪口呆。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索尼娅不是已经把他们恢复为常人了吗?” 面对着飞溅刺鼻的粘稠鲜血,王秋惊讶地掩住了嘴巴。忍着恶心开口质疑道,“……难道是为了灭口?” “……就算我们不动手开枪射杀他们,这些人最多也只剩几十个小时可以苟延残喘了!” 刚刚干掉了五条人命的小早川森夏,理直气壮地如此回答,“……这里距离燃烧的石墨反应堆还不到一公里,你以为他们在今天还是吸血鬼的时候。全身上下承受和积累了多少辐射量?索尼娅政委可以把他们从吸血鬼的世界里拉回来,却没法治疗他们的辐射病——别忘了,这些家伙的身上可没穿防护服,也没有采取任何的防辐射措施,光是他们身上沾着的放射性尘埃,就已经远远超过普通人辐射致死量的很多倍了。” “……”面对这个无可辩驳的强大理由,王秋只好沉默了。 “……王秋同志,森夏酱做得没错。且不说核电站附近的地方,即使是这艘‘白熊丸’甲板上的辐射强度,也已经高达一千八百多毫西弗,远远超出了现代医疗技术能够挽救的极限。所以……” 小鸟游真白首相一边拨弄着手里的微型辐射测量仪,一边低声帮腔道,“……与其让他们浑身溃烂、皮肤脱落流脓、痛苦无比地死于急性辐射病,还不如在这里就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王瑶大姐就突然杏目圆睁,伸手指着前方的半空中,高声发出了急促的呼喊。 “……不好!有什么东西要逃!” ———————————————————————— 清冷的月光和忽明忽暗的电灯下,高出前甲板四层楼的舰桥顶端,一条纤细的黑影正在悄悄潜行。 从异界归来的中二病吸血鬼少年赤石勇太,竭力屏住自己的声息,蹑手蹑脚地窜出原子能发电船“白熊丸”的驾驶室,尽可能避开前甲板上那些讨伐者的视线,然后猛地跳到了顶层甲板的栏杆上。 凉爽的夜风夹杂着海水的咸腥,吹拂在这位银发红瞳的美少年脸上,稍稍缓解了他的焦躁和恐惧。 ——刚才那个狼人女战士施展出的恐怖招式,真的是把这位自视甚高的吸血鬼少年给吓到了。 仅仅是一眨眼之间,六个新收纳的“后裔”跟他失去了联系,估计是被“净化”了。 更可怕的是,即使是隔着好几层舱壁和数十米的距离,他也感到了一种代表着毁灭的可怕预兆。 确实,在异世界冒险的时候,赤石勇太也曾经遇到过多次生死一发的险境,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不可理喻——根据他的经验,这绝对不是牧师用圣徽施放的净化神术,也不是圣武士挥剑施展出的破邪斩,更不是魔法师抬手释放的火球和酸液……如果一定要打个比方的话,那简直就像是一位强大无比的神明站在他的面前,仅仅只需要无喜无怒地瞟上一眼,就能让任何卑微的凡物在一瞬间震骇而死。 神恩似海,神威如狱,浩瀚无边,无从抵抗…… 所以,心生惧意的赤石勇太立即做出了决定——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去! 带着一丝遗憾和更多的恐惧,他发动了自己的吸血鬼异能,在月光下“啪”地张开蝙蝠般的双翼,从栏杆上一跃而下。然后竭力扑打着翅膀,准备用最快的速度飞过前甲板,冲出“白熊丸”,逃得越远越好。 严格来说,这条逃跑路线是很有问题的,因为这等于是要从那个女狼人和其他几个讨伐者头顶上飞过去。但赤石勇太也有着说不出的苦衷:“白熊丸”的两舷和船尾方向都是茫茫大海,只有船头正对着陆地——身为黑暗亡灵的吸血鬼一族,除了极度害怕阳光之外,还有着同样严重的畏水天性,想要让他们在海面上翱翔,就仿佛让恐高症患者去攀岩一样艰难……所以,他最终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决定赌一把运气。 但很不幸的是,他最终赌输了。 ——依靠同伴的提醒,那位女狼人及时发现了赤石勇太的行踪,并且立即抬手发动了不可抗拒的审判: “……这不科学!” 于是,在下一刻,他就像一块石头似地坠落下来,狠狠地撞在散发着油漆味的前甲板上,脸先着地……(未完待续。。) 三十九、掀起世界的波澜 三十九、掀起世界的波澜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这种在战场上当众裸体的感觉,还真是好羞耻啊!” 赤身裸体的索尼娅一边伸手抢过王秋的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一边有些害羞地嘀咕着。\\ // ——科学共产主义信仰的威力,是不分敌我的。而狼人这种奇幻生命,同样也是不科学的。 当索尼娅抬手对赤石勇太发动终极审判之际,她自己也从毛茸茸的狼人再一次变回了人形。 更糟糕的是,她的衣服早已在变身成狼人之时,就被强行撑爆,成了碎布片……结果眼下就成了裸体。 由于这一次的对手比较强悍,没能一击致命,还需要继续补刀。所以,她没有立即再次发动异能,重新变成可以用绒毛遮体的狼人姿态,而是就这么披着王秋的外套,赤着脚光着屁股慢慢踱了过去。 其余人则拿着各式刀枪棍棒,警惕地尾随在后——谁知道这个吸血鬼还有没有什么后招? 散发着油漆味儿的钢铁甲板上,银发红瞳的吸血鬼少年蜷缩着破烂的身体,痛苦地微微呻吟。 虽然“科学共产主义无神论”的审判威力只有短短一瞬,但给这个吸血鬼留下的创伤已经无法弥补。 若是一个普通人从四层楼的高度突然掉下来,并且脑袋先着地的话,此时恐怕早已是全身骨折,颅骨破裂。脑浆和血花一起飞溅,然后红红白白流了一地。 而赤石勇太这个从异界归来的中二病吸血鬼少年,此时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华丽的红黑色蕾丝衣袍,被撕扯得如同抹布一般破破烂烂;手脚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蝙蝠状的翅膀从背后完全消失了;那张精致如美女的清秀脸蛋,也在高空坠落之后变得惨不忍睹,就连作为吸血鬼象征的尖利獠牙。也被摔得脱落了一颗……唯有那白皙如瓷器的肌肤、齐肩的银色长发,还能显示出几分他原本的惊人美貌。 当然,作为一名生命力强韧的吸血鬼贵族。刚才那一击还远远谈不上致命,只要给赤石勇太几分钟喘息和调整的时间,他就能依靠魔力把身体勉强恢复过来——但问题是。他的敌人并不打算如此配合。 ——痛打落水狗,趁你病要你命,才是战场上的正确法则。 看到有人接近,赤石勇太含糊地嘟囔了几句什么,但根本没人能听得清楚,只能依稀分辨出“东电”、“走狗”等几个词汇而已……很可惜,大家都知道“垂死的野兽最危险”这个道理,没人愿意听他的遗言。 ——索尼娅政委只是略带怜悯地瞟了他一眼,就毫不犹豫地再次举起了镰刀锤子和五角星的徽章。 “……愚昧和虚伪的黑暗,依然笼罩着这个世界!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我将为真理而斗争!” 金发女政委的嗓音宛如琴声一般动听悦耳,但对于半死不活的中二病吸血鬼少年来说,却无异于地狱或者说天堂的审判——女政委说出的每一个词汇,都仿佛沉重的铁锤一般。雪上加霜地狠狠捶打着他的残破身体……于是,只听得赤石勇太无比凄厉地惨叫了一声,随后就再也没有了继续蠕动挣扎的力气。 他的獠牙、他的利爪,还有他的魔法,全都没能发挥任何作用,就被直接判处了死刑。 “……我将不信教、不妄想、不迷茫。我将戳破一切剥削者的虚伪面具,尽忠职守,至死方休!” 索尼娅用微不可察的角度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给这个垂死的吸血鬼补上致命一击。伴随着她仿佛带着浩瀚神力的话语,赤石勇太已经连发出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无比虚弱地微微呻吟着,全身上下都在冒出一缕缕黑烟,整个身躯不停地颤抖和痉挛着,同时慢慢地塌陷、消融…… “……我是文明和科学的播种机,我是民主与进步的宣讲员。我是驱逐迷信的火炬,我是铲除愚昧的镰刀,我是砸碎枷锁的铁锤,我是全人类的守护者!” 在某种不可抗拒的伟大意志之下,从异界归来的中二病吸血鬼少年,根本没能进行任何抵抗,身体就开始了从内到外的全面崩溃——很遗憾,赤石勇太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在接受了“科学共产主义的光辉沐浴”之后,并没有被科学地恢复成普通人,而是被宣告了真正的死亡……当然,就算赤石勇太真的变成了普通的中二病日本国中生,接下来等待着他的也并非是抢救和治疗,而是防卫大臣小早川森夏的亲****决。 “……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最伟大的科学共产主义信仰,今日如此,日日皆然!” 索尼娅政委微微顿了一下,对目标发动了最终的审判,而名为“赤石勇太”的吸血鬼,也随之从这个世间彻底消失,只剩下一套破破烂烂的红黑色衬衣、裤子和斗篷,以及一堆沉甸甸的白色灰烬。 面对着这个灰飞烟灭的罪魁祸首,众人都是颇为感慨——这个带着刻骨仇恨从异界归来的吸血鬼,虽然行事冲动狂妄,既无目标,也无计划,一切随兴而为,但毕竟是把偌大的日本搅得天翻地覆。 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名声万古长存——尽管是遗臭万年的恶名。 然而,注定要被无数人切齿诅咒、遗臭万年的大魔头,最后却如此狼狈地死在了这里,并且死得宛如一条野狗般扑街,毫无半分英雄气概可言。 似乎是感慨着世事之无常,一时之间,甲板上的气氛竟然有些沉重。 唯有王瑶若无其事地走了上去,从吸血鬼的骨灰中拣出几个亮晶晶的宝石戒指,以及一把装饰着浮雕的黝黑短剑,然后毫不客气地统统揣进了自己的腰包里。 “……这些小玩意儿看上去还值一点钱……就算是这次任务的纪念品吧!对了,这边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接下去该干什么?” 她一边收拾着战利品,一边对小鸟游真白随口问道。 “……既然最后这个不可控的麻烦已经被消灭,那么我们就应该尽快返回东京了!” 小鸟游真白一脸萧瑟地低着脑袋,最后看了一眼赤石勇太的残骸,随即叹了口气,语调沉重地对王瑶答道,“……属于他的战斗已经彻底结束了,属于我们的战斗却只是刚刚开始!” “……喂喂!要争取国家独立也是你们日本人的事情,别自说自话地就把我给算进去啊!” —————————————————————— 九月二十七日,东京时间深夜十点半,再次穿越虫洞离开福岛,回到了东京郊外的奥多摩町,然后乘坐直升机重返东京市区的小鸟游真白首相,刚刚一走进首相官邸,就立即召开新闻发布会,发表重要讲话。 在电视讲话之中,就任不足一天的小鸟游真白首相,首先用沉痛的语调,向公众坦白了目前福岛核灾难的危急状况,批评了陆上自卫队临阵脱逃的卑劣行径,然后又严厉谴责了东京地区驻日美军拒绝帮助日方拯救福岛核灾难,而是只想着自己拔脚溜走的“不负责任”行为,并且发出了最后通牒: “……如果贵军拒绝履行保护盟国人民的义务,坚持要立即撤出东京首都圈的话,那么等到此次事态平息以后,日本政府就将会单方面强行收回东京地区的各处美军基地——你们再也不用回来了!” 此言一出,举世皆惊。(未完待续。。) 四十、中南海的密谋 四十、中南海的密谋 九月二十七日深夜,北京,中南海 夜幕低垂,万物俱寂,唯有秋风扫落叶的沙沙声,不时在古老的院落中响起。// 偏院的一间厢房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戴着厚厚的老花镜,聚精会神地在台灯下翻阅着文件。 虽然公务电子化的倡议已被实行多年,但这位老人却依然习惯用纸笔而不是电脑来办公。 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略显陈旧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然而老人对此似乎早有预料,连头都没有抬,只是随意地开口招呼了一声,“……抱歉,请稍等一下,让我批完这份文件。” 不知名的来客默默地坐到了沙发上,同时从饮水机旁边找出纸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而老人则是又把文件仔细地审阅了一遍,这才满意地提起笔杆有些掉漆的钢笔,在文件末尾署上自己的姓名。 然后,老人随意将钢笔扔在桌上,直起身子舒展了一下筋骨,神态轻松之中又带着些许的疲惫。 “……呵,今天的最后一份急件终于也处理完了。伊万诺维奇将军,这次来北京的旅途还算顺利吗?” “……客气话是一路顺利,真话则是糟糕透顶!” 刚刚走进房间的来客,另一位穿着苏联时代旧军装的光头老者,捧着热茶低声抱怨说,“……我昨天半夜里才刚从布鲁塞尔飞回西伯利亚,结果还没出机场就又被叫到了这里……等于是坐了整整一天的老式螺旋桨飞机。飞行员还是一个灌多了伏特加喷着酒精气的醉汉,一路上好几次吓得我要跟他抢操纵杆……说真的,这次没有被装在骨灰盒里跟你见面,就已经多亏马克思和列宁同志在天之灵的保佑了。” “……这可不是一个无神论者和布尔什维克应该说的话,亲爱的伊万诺维奇同志!” 办公桌后面的白发老人开口调侃道,“……好了,闲话到此为止。日本那边的局势发展之快。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四十八小时之内能否投入行动?” “……完全没有问题!”光头的俄国老将军耸了耸肩膀,“……我手下那些毛茸茸的老伙计和小家伙,早就已经闲得快发霉了。只要有足够的钱和伏特加,让他们上太空去月球都没问题!只是,让我感到非常好奇的是。你们究竟是为什么要支持日本民族主义者的独立计划?就我所知,在亚洲,你们中国人对日本人的不信任,早已近乎病态——我这样说并不是贬低你们,只是想要说明这种不信任的程度……” 他做了个表示不理解的手势,“……即使这些日本的民族主义者驱逐了美国势力,获取了完全的独立,日本人也不可能向着中国一边倒,而是会依然抱着尚未破灭的大国之梦,在东亚乃至于世界的舞台上跟你们展开竞争——为了削弱美国在东亚的影响力。而让日本这个老对手得以挣脱枷锁……这么做值得吗?” “……就我所知,在欧洲,俄罗斯人对英国人,或者说盎格鲁撒克逊人的不信任,同样也近乎于病态。” 白发老者用双手支着下巴。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但即便如此,你们还不是先联手打败了拿破仑,然后又一起消灭了希特勒?存在于民族思想上的敌意,并不影响实际行动中的合作嘛!日本人的思维方式虽然也有些奇怪,但至少还不如波兰人那么奇葩。最起码我们还是知道应该如何沟通的。 实际上,未来的日本要是真的向中国一边倒,对中国来说恐怕也是个麻烦——你说是我们是把日本煮着吃了,还是像对待港台朝鲜这样,把它养得白白胖胖?要知道,日本的块头太大,嘴太刁,凭着我们的这点家底根本养不起。更何况,那么多年的仇恨对立下来,咱们就算不再报复日本,也没必要报答它吧?” “……所以,你们这一次就真的只是想要担当国际主义战士,帮助推动日本的自主和独立?!” 伊万诺维奇将军不以为然地咂咂嘴,“……这真是太亏了。我想,你们这边的反对意见肯定不少吧!” “……何止是反对意见不少,简直是吵得要炸锅了!还有人把我比作了当年的汪精卫和周佛海!” 白发老人苦笑道,捧着瓷杯抿了一口热茶水,“……由于历史的原因,中国人始终有着一种根深蒂固的奇怪认识——在二战之中,积贫积弱的旧中国被日本人打得一败涂地、惨不忍睹,直到最后也没能凭着自己的力量收复国土,真正地打倒敌人。于是,我们始终都没能摆脱对日军的恐惧,总是把如今的自卫队看成当年的大日本皇军,担心他们卷土重来……在我们心中,日本人已经差不多变成心理阴影之类的东西了。 而在接下来的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之中,我们跟美国人隔着太平洋扳了两次手腕,总的来说算是打了个平手,无论是直接较量还是打代理人战争,都完全没落下风。于是,我们又普遍觉得美国人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少爷兵,别看装备如此先进精良,一旦真刀真枪地打起来,其实并不难对付……” “……嗯?中国人在心里依然害怕着日本人,却有信心打赢美国人?嗯,这种观点似乎非常的……” 伊万诺维奇将军的表情一时间也很是古怪,他迟疑了好久,才挤出一个词汇,“……奇特!” “……没错,简直可以说是荒谬!”白发老人叹息着拍了拍桌子,“……我也是在跟很多外国朋友进行交流之后。才发现了这个观点的矛盾和脱离现实之处——如果当真是日本军队凶残强悍,美国大兵中看不中用的话,那么如今又为何是美国第七舰队常驻在横须贺,而不是日本联合舰队停泊在夏威夷?” ——事实上,除了中国、朝鲜和韩国以外,在现代社会的绝大多数国家眼里,二战之后的日本基本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善良宝宝。而美国才是横行霸道的天灾瘟疫和超级噩梦:中美洲、南斯拉夫、中东、阿富汗、非洲……伴随着无数的导弹和炸弹,一个又一个国度在星条旗下毁灭和陷落。如今有信心跟美军在战场上展开较量,哪怕只是在自家版图内打赢本土防御战的国家。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屈指可数。 嗯,中国和俄罗斯算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两家——应该没多少人觉得美军可以从海边打进北京城吧! 实事求是地说,在整个世界上。似乎也只有中国人会一边不害怕美军的登陆入侵,一边却又莫名其妙地对日本存在着恐惧心理了(韩国人也对日本人的侵略记忆犹新,但同时把美国当成了万能的上帝。) “……后来,我又亲自去了几次日本,亲眼观察了这个国家的各个方面,终于确信如今的日本已经不是二战时的日本,当年那种狂热的军国主义思想,如今早已被阉割得干干净净了。” 白发老人捧着茶杯,叹息着回忆说道,“……对于我国的大战略来说。如何对付美国人,把美军挤出东亚,才是现阶段的重中之重。至于日本……如果我们无法击溃美国人,那么自然没啥可说的,如果我们当真能够逼退美军。那么日本又哪里还值得我们担忧呢?日本军国主义就是想要死灰复燃,也要有足够的猎物,以及许多次战争的洗礼——可现在的日本还能打得动谁?它的海军和空军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事实上,无论是日本的哪一派势力,都没有真正搞清楚日本这个国家的定位。只要二战后的国际框架依然有效,日本就无法摆脱周边大国的束缚。居然以为只要摆脱美国就能完全自立自强了?那是妄想!!” “……这才是正确的思路。就像我们在二战中只要击败了德国,就不必再担忧芬兰一样。” 伊万诺维奇将军耸了耸肩膀,“……这么说来,你们这次就纯粹只是想要坑美国人一把了?” “……这一回主要是日本人自己在垂死挣扎,我们只不过是稍微添了一把火而已。” 白发老者摇了摇头,“……唉,用福岛这个超级脏弹逼走东京的驻日美军,把自己最繁华的国土变成死亡辐射区……这种同归于尽的招数,亏他们想得出来!很久没见过这样乐衷于切腹玉碎的日本人啦!” “……但问题是,美利坚合众国可不是大不列颠,从来都没有‘光荣撤退’的概念。更何况,如今日本对于美国来说的价值,只怕不亚于当年英国人眼中的印度……区区辐射未必能吓得走他们。” 伊万诺维奇将军立即指出了这个策略的缺陷,“……弄不好只能让人看笑话,最后来个悲剧收场。” “……所以,这只是给美国人出了一道选择题——要么投入至少相当于几个航母战斗群的飞机,付出最起码成百上千名小伙子的性命,去熄灭福岛核电站的火焰,保住日本这个桥头堡和聚宝盆。要么乖乖走开,吐出日本这块已经掺了耗子药的肥肉,让其他不挑食的人过去上桌享用。” 白发老人笑着答道,“……上百吨的核燃料……这是几个切尔诺贝利了?美国人要填多少条命进去?” “……只要能够趁机把日本的财富榨干,这点损失还是可以补充回来的。”伊万诺维奇继续反驳。 “……假如美国人能有这个决心,那么我们也就认了,不仅就当这一切从来都没发生过,还会给仁慈正义的美国勇士们大唱赞歌!”白发老人继续笑道,“反正被污染的是外国的土地,死掉的也是外国人……” “……就怕美国人根本不肯做选择题,而是撕下一切道义和名声的伪装,直接出兵来一个‘东京之春’,或者说‘东京之秋’,用武力占领日本,然后扶植一个任凭摆布的傀儡政权,或者干脆任命一名像当年那位麦克阿瑟一样的日本总督,搜刮走日本人的最后一条裤衩……如此一来,你们的谋划岂不是落空了?” 伊万诺维奇指出了某种最极端的可能性,“……我们已经跟伊丽莎白的子孙打了几百年的交道,深知这些盎格鲁撒克逊海盗的后裔,绝对比你们想象的更加虚伪和残酷!这种事情他们绝对做得出来!” “……如果美国人真的如此不要脸,那么倒霉的也是日本人,与你我何干?” 白发老人颇为冷酷地答道,“……更何况,就算美国人亲手毁掉日本这个桥头堡,对中国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届时日本说不定就会变成一个新的战争泥潭。而我们就可以直接帮助日本的反美游击队,让美国人打一场无休止的辐射废土游击战……这岂不是很有趣吗?” “……就像你们当年跟美国人联手,在阿富汗资助游击队坑害我们一样?”伊万诺维奇眨了眨眼睛。 “……彼此彼此,在那个年头,你们苏联人不是也在资助越南人坑我们嘛!哈哈哈哈……”(未完待续。。) 四十一、辐射浮世绘(上) 四十一、辐射浮世绘(上) 当福岛核电站的反应堆在烈火中熊熊燃烧之时,中国人和俄罗斯人固然还可以悠闲地隔岸观火,顺便说说不着边际的风凉话,而已经身在棋盘中央的日本人,却只能在末日浩劫中苦苦挣扎。// \\ 此时此刻,可怜的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已经感到自己快要疯了! 实事求是地说,泉田准三郎只是一名很平庸也很稚嫩的年轻政客——以日本政治家圈子里的平均年龄来说,还没到四十岁的他已经算是菜鸟中的菜鸟了——没有像样的政绩,背后的家族也不给力,完全是靠着跟前首相沾亲带故的关系,才获得了如今这个三人之下(天皇、首相、副首相),万人之上的差事。 而且,从他入阁就职到现在为止,也不过短短二十几天罢了,刚刚只够在椅子上把屁股坐热。 这样一来,一步登天直接爬上高位的泉田准三郎,目前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建立起可靠的私人班底。也几乎无法对政府官僚机构进行有效的控制——其中一方面是泉田准三郎缺乏实际处理的行政事务经验,另一个更要命的问题则是他在官僚机构中缺乏人脉和根基……虽然这其实是竞选上来的政治家的普遍通病。 然而,就是这样一名很平庸、很稚嫩,缺乏经验和手腕的年轻政客,却在刚刚过去的短短四十八小时内,亲身经历了绝大多数政坛老油条一辈子也未必能遭遇到的一系列恐怖噩耗——他先是在前一天遭遇了日本战后历史上数十年未有的超级大暴乱。然后又在今天凌晨亲眼看到了前首相海老原翔太的悲愤猝死,以及团结党内阁的轰然倒塌,随即到了下午的时候,更是传来了新一轮福岛核危机全面爆发的灾难噩耗! 这么多空前绝后的大乱子,怎么就突然挤到了一块儿呢? 还偏偏发生是在我这届政府即将被弹劾下野的时候,而理应做主的首相则是一位AKB偶像歌姬……唉,除非关东大地震和富士山喷发一起出现。否则应该不会有哪一位内阁官房长官比我更倒霉了吧! 两天两夜没合眼的泉田准三郎,忍不住苦中作乐地如此遐想。 ——熊熊燃烧的福岛核电站,不听使唤的陆上自卫队。袖手旁观的驻日美军,濒临瘫痪状态的日本政府,一直不能平息反倒愈演愈烈的东京暴乱。还有始终不知去向的东京电力公司总裁及董事…… 上述的种种事态,全都在把日本推向毁灭的深渊,也把泉田准三郎这个内阁官房长官钉在了耻辱柱上。 更让泉田准三郎想要发疯的是,在这种焦头烂额的局势之下,他的侄女小鸟游真白首相,居然还要给他继续捅娄子,自说自话地去招惹美国人——在日本有谁不知道,美国老大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吗? ——虽然表面上煞是光鲜,但归根结底来说,日本依然不是一个正常的国家。军事上全靠美国,经济和政治也为美国所左右,经济再发达也不过是美国的附庸……所以美国人的话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听的。 “……真白酱!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现在这种局势之下,是能对美国方面显示强硬的时候吗?” 他瞪着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由于疲劳过度、体力透支、心力交瘁的关系。泉田准三郎在夜里不幸晕厥了过去,一头栽倒在地板上,然后被人抬到保健室里静卧休息和打吊针,而小鸟游真白首相就趁着这个空隙,自说自话地对美国发布了最后通牒! 因此,当泉田准三郎从病床上清醒过来。并且听说小鸟游真白居然干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之后,当即吓得一蹦三尺高,连睡衣都来不及换,胡乱从胳膊上拔了针头,就怒气冲冲地跑过来质问了。 “……正是因为局势已经如此糟糕,所以我才要向美国人发出最后通牒的啊!” 小鸟游真白懒洋洋地在皮转椅上翘着腿转来转去,同时用遥控器操纵着墙上的大型液晶屏幕,调出福岛核电站的火灾现况卫星照片,“……福岛第一核电站那边已经岌岌可危,辐射强度高得能瞬间致命!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控制住火势,并且封住泄漏的反应堆和核废料仓库,整个关东地区将不再适合人类居住。” 她眯缝起没戴眼罩的那只眼睛,怔怔地注视着泉田准三郎,神情冷静得完全不像是一位中二病少女,“……泉田舅舅,请你实话实说吧,如果东京地区的驻日美军拒绝提供援助,不肯用他们的飞机去灭火和封堵核泄漏,那么光靠自卫队、警视厅和消防队,我们能够自己解决这一次危机吗?” “……这个……我们一直都在努力,情况很快就会恢复掌握中……” 几乎是束手无策的泉田准三郎,只得支支吾吾地打起了官腔,然后被小鸟游真白一语戳破真相。 “……应该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才对吧!泉田舅舅!在反应堆爆炸起火之前,你勉强还可以指挥得动陆上自卫队,对盘踞在福岛核电站的恐怖分子展开进剿。可是现在呢?整个政府似乎都已瘫痪了啊!” 她失望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同时按动遥控器,将墙上的液晶屏幕又换了个画面,显示出国会议事堂内部的场景,“……瞧瞧,现在居然还有‘国防族’的议员,在国会为陆上自卫队的临阵脱逃唱赞歌呢!” ——液晶屏幕的画面之中,一位油头粉面的二世祖议员,正在国会议事堂的讲台上口若悬河地发表演说,竭力为陆上自卫队的中途逃跑进行分辨:“……作为一名未婚者。我完全可以理解那些拒绝出动的自卫队员的心态。虽然我并不是非常向往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有个孩子什么的,但男人万一要是得了睾丸癌的话,也是很糟糕的事情吧。所以,我们在这里必须体谅自卫官的辛苦和迟疑,给他们多一份理解和安慰……” “……我们当然可以体谅陆上自卫队的平成死宅,可问题是谁来体谅沐浴在核辐射之中的东京人呢?” 小鸟游真白首相耸了耸肩膀,“……就我所知。现在唯一能够立即控制住灾情,保住整个关东平原地区的办法,就是由驻日美军全权负责组建紧急对策指挥部。像当年苏联人拯救切尔诺贝利的时候一样,用飞机喷洒硼酸,投掷水泥和灭火泡沫。熄灭反应堆的大火,并且把核燃料封存起来。” “……唉,实话说吧,我最初也是这样想的,并且从一开始就这样向驻日美军进行要求了。但问题是,不管是白宫方面还是横田基地的肯尼迪中将,全都不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 泉田准三郎无力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用大拇指揉着太阳穴,“……美国方面表示,根据《美日安保条约》的条款内容。美方的保护责任仅限于保护日本免受外国入侵,最多再加上协助镇压国内的叛乱。而福岛的这场核危机,明显不属于条约规定的范畴之内……所以日本必须学会自己解决问题!” “……但问题是,我们现在根本没办法自己解决问题,不是吗?航空自卫队的指挥权这些年一直在他们手里。虽然眼下美国人已经同意交还给我们空中力量的指挥权,我们也已经没时间重组指挥系统了!更别提他们只是嘴上说说,到现在还没见任何移交的行动,倒是把空自的直升机都挪用去转移部队了!” 小鸟游真白首相摊了摊手,“……既然跟美国人好好说话完全没有用,那么我们自然就只有进一步提高嗓门了。我刚才发出的最后通牒。就等于是在质问美国方面:这个忙你们到底帮不帮?如果决定了不肯帮忙的话,就别怪我去找其他人了!这边可是有着一种名叫核电站的能把全世界都拖下水的自爆装置哦!” “……对于你发表的最后通牒,美国大使刚才已经打电话过来表示强烈抗议,说的话简直就像老师训斥小学生一样不客气——他要求我们尽快学一学如何提高外交事务的处理能力,不要总是只知道以自我利益为中心,更不应该轻易引发亲密友邦的不满情绪,否则必然会带来不可预估的后果……” 泉田准三郎苦笑着说道,“……我被他训斥了足足十分钟,但还是不能理解他究竟想要说什么。” “……这根本就是废话!有哪个国家不以自我利益为中心进行决策的?有哪个国家是专门出卖自己利益,结他国欢心的?更别提日本正处于国难当头的时候,为了国家的生存,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 而且,亏他还有脸向我们提出质问!我们连续几十年把日美关系当作对外关系中的基轴关系,每年支付给美国这么多经费用于供养驻日美军,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在危机关头丢下一句「Ishallreturn」,拍拍屁股躲到太平洋对岸?然后等到一切事情全部结束之后,再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地拍拍屁股回来?” 对于美国大使这样强词夺理的指责,小鸟游真白首相也忍不住拍起了桌子,“……总之,美国人必须做出选择,如果他们坚持不肯履行盟国义务,帮助我们拯救福岛核危机,那么我们也就有权力收回他们的在日基地,并且停止拨付驻军经费作为惩戒,此外还要向国际社会发出呼吁,请求其它力量的援助和干涉!” “……唉,如果这次核危机真的失控,东京真的成了辐射废土,就是我们不提出来,驻日美军也不会再想要那几个破基地了!然后是……请求国际援助?这听上去倒是不错,可光靠那些只有十几个人,几十个人的国际救援队,别说封堵住福岛反应堆了,就连镇压东京骚乱也派不上用场。尤其是韩国人。这次干脆连人都没派,只是打邮包用快递寄来了两条警犬——更糟糕的是,警视厅的训犬师全都不懂朝鲜语……” 泉田准三郎先是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如此小声嘀咕着吐槽,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世界上有能力解决这种程度的核危机的国家。除了美国之外,似乎就只有……天啊!难道你想要让中国军队踏上日本的土地?!!这怎么可以!!!” ——自从明治时代以来,日本就一直对自己身处于东亚心存不满。甚至对身为亚洲人而感到耻辱。而在福泽谕吉提出“脱亚论”之后,更是明确提出要与亚洲的“恶邻”们绝交,然后推动日本“入欧”。如今。“脱亚入欧”这个词汇虽然已经很少被日本人挂在嘴边上了,但是,正如一万日元纸币上依然印着福泽谕吉的头像一样,绝大多数日本人的心里,也依然渴望着与欧美白人为伍,而鄙弃着亚洲的“野蛮近邻”。 正是因为从内心里强烈渴望“脱亚入欧”,所以,大多数日本人可以欢欣鼓舞地迎接美利坚和欧罗巴“王师”的入驻,却无法忍受亚洲国家的“野蛮军队”进入自己的家园——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名义! “……泉田舅舅,你可别想岔了哟!我只是打算采纳中国专家提出的建议而已。” 小鸟游真白首相又一次很可爱地摇了摇她的小手指。做出了她的招牌式卖萌动作,“……假如自卫队依然指望不上,而驻日美军也坚持要撤退的话,我计划就真的把此次福岛核危机的处理工作,转包给‘有活力的民间组织’与‘有良心的私人老板’去负责。政府只需要提供一些方便,并且在事后付账就可以了。” “……‘有活力的民间组织’与‘有良心的私人老板’?中国专家的那份建议书我也看过。不过……” 泉田准三郎在心中暗自许可之余,却又隐隐有些担忧——首先,这些‘民间组织’虽然不是中国的解放军,但肯定有着相当程度的中国背景,不知美国人和日本国内的反对党会不会发出抗议;其次。对于这些所谓“有活力的民间组织”与“有良心的私人老板”究竟有没有能力处理福岛核灾难,他实在是深表怀疑——这可是连一个国家都对付不了的空前浩劫! ……尽管这个国家从很久之前开始就混得挺扑街,如今更是处于多年来最扑街的糟糕状态…… “……第一个问题,如果美国愿意出动飞行员与三防部队,帮助我们封堵福岛核反应堆的火场,那么我们自然不必去找什么‘民间组织’求助。反过来,如果他们不愿意救援我们,难道还不许我们自救吗? 第二个问题,不管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去打探和联络一下总归不是坏事。我已经按照中国方面的介绍,派人到池袋区去联系那几家公司了……”小鸟游真白首相继续一脸淡定地抱着胳膊答道。 既然侄女已经这样说了,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之下,泉田准三郎索性也就不再多话,准备先看看那些被中国专家推荐的“有活力的民间组织”与“有良心的私人老板”,具体究竟有些什么本事再说。 然而,似乎这一天注定就要被各式各样灾难塞满似的,仅仅过了不到一分钟,泉田准三郎的私人秘书就不顾礼节匆匆闯进首相办公室,带来了一个能让他气得七窍生烟的噩耗。 “……什么?国会的那帮马鹿居然正在讨论迁都方案!还搞了电视直播!他们是嫌民心不够乱吗?” ——————————————————————————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战后日本的政治体制,都是存在着很多问题的。 虽然在美国的压力之下,日本已经基本清除了军国主义的残余影响,效仿西方实现了三权分立,建立了现代公务员制度、义务教育和社会福利体系,就基层政府的职能而言,已经算是做得相当不错。 但在最高层次的国家权力结构上,日本人却依然是搞得乱糟糟一团,并且越到后面越扑街——封建门阀世袭社会的残余影响和民主选举制度的散漫弊病重叠在一起,导致日本的大臣和议员逐渐成了世袭职位,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个政治家族在政坛上彼此竞争,宛如一潭死水,罕有像样的草根新面孔出现。 于是,在最初那一批推动了战后经济腾飞的优秀政治家,相继年老逝去之后,日本的政界就逐渐变成了一个非常封闭的小圈子。除了某些纯属花瓶和凑数的职位之外,有很大一部分真正的实权,长期被一群依靠血缘和门第上台的二世祖政客们牢牢把持,犹如平安时代公卿政治的现代翻版。 总的来说,这些二世祖政客普遍缺乏先辈的威信和功绩,除了个别人之外,也没有非常高明的政治手段。结果就是日本政坛始终动荡不休,政府换来换去,政党分分合合,国家政策变幻不定,严重拖了经济复兴的后腿,令人灰心丧气。其中某些家伙的智商无下限和节操匮乏程度,更是足以让人看得目瞪口呆。 ——正当不知某些黑暗内幕的泉田准三郎,为了拯救东京而在进行着几乎可说是徒劳的努力之际,国会里那些猪一样的队友们,以及毫无“相忍为国”意识的政敌们,又照例来搅局拆台兼拖后腿了。 “……东京紧邻着箱根山大地沟,又处于土质柔软的低洼河口,中央构造线的地质断层直接从这里穿过,随时都有可能遭受到直下型地震的袭击,而西边的富士山也有喷发的危险,周边环境可说是危机四伏。更何况东京附近还有许多核电站,只要在地震和海啸中稍有不测,就可能成为辐射地狱——正如现在这样。” 国会议事堂的讲台上,一位身穿燕尾服的名门二世祖议员,正在煞有介事地侃侃而谈,“……目前,福岛核泄漏的局势已经难以挽回,东京市区的辐射值正在飙升。面对如此恶劣的形势,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其它,而是尽快将首都迁移回远离辐射的京都,至少应该把政府机关搬迁过去,以免国家的运转停摆……” ——在这个正需要万众一心共抗核灾的时候,诸位“高贵”的议员们却准备着带头当逃兵…… 于是,整个东京就更加不可遏制地混乱了起来。(未完待续。。) 四十二、辐射浮世绘(中) 四十二、辐射浮世绘(中) 九月二十七日深夜十一点五十五分 日本东京 驻日美军横田基地 “……预计东京地区明天的最高气温为25℃,天气趋势晴转多云,辐射威胁等级:极高……” 军用机场跑道旁的一间等候室内,克拉克下士一边等着运送自己连队撤离的运输机,一边看着墙上的液晶屏幕,简短的午夜新闻已经播放完毕,现在是最后的气象预报节目。/ \\ “……唉,会在气象预报里面添加辐射威胁等级内容的国家,全世界好像也只有日本这个鬼地方了吧!” 基地营房里睡在克拉克上铺的奥洛夫下士,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走过来,一边如此唠叨着搭讪,一边在克拉克下士面前打开了袋子,“……油炸薯片,只剩下清淡黄瓜口味的了,你要来一点儿吗?” “……哦!真是太棒了!太谢谢你了,奥洛夫,好伙计!我从中午开始就没吃过东西呢!” 饥肠辘辘的克拉克下士一时间看得两眼放光,赶紧抢过三包薯片,撕开包装纸就拼命地大嚼起来,“……怎么?基地里的军人福利社现在还开门营业?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自己去那边找东西吃了!” ——由于受到辐射恐慌的波及,许多当地的日本雇员纷纷逃散回家,而外国雇员也普遍无心工。所以,横田基地的几个食堂和小餐厅。在今晚全部提前关门,害得好些人没能吃上晚饭。 自从在东京市区惊讶地发现辐射飙升之后,克拉克下士就把悍马车开到全速,大呼小叫地掉头狂奔回到基地,在路上逢人就嚷嚷起这事,一时间引发了不小的骚乱……结果,可怜的克拉克下士还没来得及向上司进行汇报。就在半路上被宪兵们以“煽动恐慌情绪”的罪名给逮了起来,押进审讯室里严加盘问。 虽然随着核危机的急速升级,这场讯问很快就不了了之。克拉克下士也被急着准备搬迁转移的宪兵们给轰了出来,没有受到任何处罚,但毕竟是错过了晚餐时间。等他跑到食堂门口的时候,那边早已关门。而素来大大咧咧的克拉克下士,也没有像松鼠一样往枕头底下塞饼干的习惯,所以接下来就只好饿肚子。 虽然在克拉克下士的背包里,还有一份由压缩饼干、自热食品、糖果和罐头组成的野战单兵应急口粮,但首先是按照规定,在没有得到相关命令批准的情况之下,普通士兵是不能擅自动用野战单兵应急口粮的,以免他们在没事的时候就把这东西当成零食吃了,等到需要动用的时候却拿不出来。其次是在阿富汗的艰难岁月里。克拉克下士早已吃腻了这些玩意儿,几乎是一闻到这味儿就想呕吐,所以如今他就是饿着肚子也不愿吃背包里的这些“狗都不爱吃的垃圾”——毕竟是军人嘛,少吃一顿饭似乎也没啥大不了的。 当然,如果能够有东西吃。那自然是最好不过……毕竟没有谁喜欢饿肚子。 所以,此刻的克拉克下士就一边咀嚼着薯片,一边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去福利社碰碰运气。 “……怎么可能?福利社那帮混蛋跑得比谁都快,现在说不定已经在飞机上了呢!” 奥洛夫下士自己也撕开了一包薯片,吱嘎吱嘎地咀嚼起来,“……所以。一群饿慌了的小伙子就学着外面东京市区那些暴徒的榜样,用枪托直接砸开了店门进去抢东西。等到我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货架上早已是空空荡荡,威士忌、啤酒和香烟之类的好东西全都没有啦,只剩下一堆避孕套和卫生纸。我打着手电筒在黑乎乎的店里翻了老半天,才在角落里找到了这些薯片……”他用含糊不清的嗓音如此嘟囔道。 而与此同时,克拉克下士已经飞速地啃完了三包薯片,并且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同时换了个话题。 “……对了,奥洛夫,你知道预定运载我们的运输机,究竟要什么时候才会到吗?我都已经在这里等了四个小时啦!不就是从东京转移到横须贺的海军基地么?这么一点点路程居然要折腾这么久?” “……因为大部分的直升机,都被弄到东京市区的大使馆那边去接人了,而横须贺那边的机库容量不足,停不下太多的运输机。所以,搭载我们的运输机只能直飞冲绳和关岛,这样一来,路程就变得很远了。” 奥洛夫下士也吃完了手中的那一袋薯片,将包装袋揉成一团丢进长椅尽头的垃圾桶,然后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你就知足了吧!克拉克!我们这边好歹还有飞机可以乘坐,座间兵营那边的陆军还要更惨,听说他们需要自己开着坦克、卡车、吉普车和步兵战车,甚至是背着行李徒步行军到几十公里之外的横须贺港口,然后等着海军把他们弄上船。一路上据说翻了好几辆车,还走失了十几个人……” “……问题是,我很担心这一回究竟能不能走得了!电视新闻里面刚刚播放了日本首相的讲话,就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女歌星……她居然敢威胁我们,对我们发出最后通牒!说是如果我们不肯去福岛顶着辐射救火,就要强行收回座间兵营和横田基地!真想不到日本人居然也有这样的胆量!嘿,奥洛夫!你真应该看看当时我们连长的那张脸!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见过连长露出过那么吃惊的表情。” “……这并不奇怪,就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克拉克!”奥洛夫下士淡定地说道,“……遇到如今这种情况。日本政府恐怕已经快要疯了,更别提他们的首相还是这么一个神经质的小姑娘……” “……所以我就感到很担心啊!五角大楼和白宫那边或许会顶不住压力,真的让我们去福岛核电站灭火,强迫我们顶着核辐射去封堵反应堆——我们的性命在五角大楼眼里,也就是一串统计数字罢了。” 说到这里,克拉克的一张黑脸都皱了起来,“……像这样的事情。五角大楼绝对做得出来!记得当初从伊拉克撤军的时候,伊拉克前线的每一位军人全都欢欣鼓舞,以为可以回家跟老婆孩子一起坐在壁炉前啃火鸡了。谁知下了飞机才发现。所谓的撤军竟然是从伊拉克撤退到阿富汗,只是换个地方继续打仗!而且,阿富汗的塔利班绝对要比伊拉克的原教旨主义者更难缠。阵亡沙场的比率也更高……” “……这么说来,你是很担心这次航班的目的地,在半路上被改成福岛?”奥洛夫下士开口问道。 “……没错,难道你就不担心会发生这种事吗?奥洛夫?”克拉克下士点了点头,反问说。 “……怎么说呢,希望最好别发生这种事情吧!否则咱们每一个人都要倒霉!” 一提起这个话题,奥洛夫下士脸色就变得似乎不太好看,“……当初在国内训练营地的时候,为了出风头显气派,我可是去学了直升机驾驶呢!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应该去学汽车修理了!唉,虽然自从来到日本,我就再也没有摸过直升机,但如果真的出现了那种需要顶着辐射空投灭火弹的情况,谁知道会不会要我把命给填进去?啧啧。这里又不是我们的国家……日本的土地就该让日本人自己去拯救啊!” 奥洛夫下士的话音刚落,头顶的广播里就传来了一个温和、慈祥,听上去更像是牧师而非军人的声音: “……所有驻守东京地区的部队请注意,这里是横田基地司令部的爱德华.肯尼迪中将。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日本政府在不久前又一次绝望地向我们发出了求援要求,并且威胁要收回我们位于东京的基地。 但是。在五角大楼发来新的命令之前,我命令你们仍然按照原定计划进行撤退和转移。请大家放心,我们虽然不害怕流血牺牲,但也不会轻易葬送任何一位小伙子的性命!至于发生在这里的核辐射危机,很快就将会有更加专业的部队前来接手和处理,祝各位旅途愉快,完毕。” 随着肯尼迪中将的广播结束,候机室内立即爆发出了一阵如释重负的欢呼声。 ——自从新一轮核危机再次爆发以来,横田基地的所有美国官兵全都竭力搜集着有关核辐射灾难的资料,甚至抓紧时间看过了BBC的那部著名纪录片《拯救切尔诺贝利》。在感慨于俄国毛子的奋勇无畏与牺牲精神之余,也对由此产生的累累伤亡,以及将那批苏联飞行员的临死惨状,感到十二万分的胆战心惊。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真的不想就这样死于辐射病——这他妈的要比挨子弹更加凄惨上一百倍! 更别提,按照五角大楼近年来愈发坑爹的阵亡计算方式,死于辐射病的倒霉蛋只怕根本拿不到阵亡标准的抚恤金,就连医疗费能不能报销也是个未知数! (美军为了诱惑小伙子们投军入伍,把直接阵亡的抚恤金设定得极为高昂,在伊拉克战争期间往往有三十万甚至五十万美元。于是,五角大楼在实际操作中为了省钱,就想尽一切办法削减‘阵亡名额’,有人被爆炸气浪掀翻的汽车压死,照样算是死于事故。如果是辐射病的话……可以参考越南战场上的那些受害于‘橙剂’的美军老兵的下场——打发他们退役之后就什么都不管了,害得一群残疾人上街流浪……) 幸好,驻日美军最高司令官爱德华.肯尼迪中将终于给出了明确的保证,大家确定可以就此撤出东京,不用去福岛核电站享受辐射沐浴,真是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 然而,在最初的如释重负之后,不少美国大兵们也多少感到了一丝遗憾和惆怅。 “……唉,虽然能够离开这片核污染区是好事。但如果被调回国内……你知道的,咱们就不能在基地附近找到那么多免费的姑娘了。要是不能改了老习惯的话,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有警察冲进基地抓人,罪名是强奸女高中生……还是在日本好啊,即使有谁管不住自己的裤子,日本警察也不敢进来找我们要人——对咱们而言,外国的法律只是‘长宫没讲就想不起来’的玩意儿……回到国内就得夹着尾巴做人啦!” 在排队等待登机的时候。克拉克下士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回头对奥洛夫抱怨说。 “……放心吧,我们这一次只不过是从东京转移到冲绳而已。照样还是在日本境内。而且冲绳那边的物价更便宜,漂亮姑娘也更多!其中不少还是混血儿——毕竟整个日本就数驻扎在那边的美军最多……” 奥洛夫笑呵呵地拍了拍黑人下士的肩膀,然后作出一个下流的手势。“……比起东京这边的龅牙妹和粗腿妹,冲绳岛上那些健美的海滩姑娘们只会更棒!我之前到那边去消遣过几次,那滋味真是……嗯,似乎有点难以形容,到时候就带你去见识一下……” 然后,伴随着喷气引擎的巨大轰鸣声,一批又一批的美国大兵陆续离开了东京,并且再也没有回来。 —————————————————————————— 与此同时,数以百万计的东京市民,面对着各家测量仪器上节节攀高的辐射值。以及政府方面的拙劣应对,在灰心绝望之余,很多人也在这个惶恐的夜晚之中,纷纷踏上了离家避难的道路。 ——随着核危机的进一步酝酿发酵,为了让市民能够及时获知警报。东京地区的通讯和新闻封锁已经被完全解除,于是,很多人就在夜间的电视节目之中,惊讶地看到了核电站浓烟滚滚、烈焰冲天的航拍视频和卫星图片,以及新闻节目主持人的可怕预言——政府已经无力控制局面,东京很可能沦为辐射废土! 说起来。日本人也算是这个世界上最能抵御灾难的坚强民族了,毕竟不是每一块地方都像他们的岛国那么多灾多难,三天两头地把台风、海啸、地震和由此引发的火灾当成家常便饭……但问题是,他们面对火灾可以竭力扑救,面对台风可以加固房屋,面对海啸可以修筑堤坝,面对地震……日本人更是早就习惯了。可面对着无孔不入的核辐射,普通老百姓又该怎么办?难道要给整座屋子钉上铅板? 于是,眼看着政府和自卫队实在不给力,美国老大又不肯担当救世主,而核危机的形势却越来越糟糕,很多东京人在大骂政府无能之余,也本着“扛不住至少还躲得起”的想法,打算出去躲一阵子再说。 然而,由于东京暴乱和辐射危机的影响,从这一天的下午开始,东京首都圈内的地铁已经无法正常运行,至于机票更是万金难求,而公共汽车的数量显然也无法满足需要…… 所以,在这个夜晚试图出逃避难的东京市民们,大多数只能自己开着私家车上路,然后就引发了一系列可怕的连环车祸,并且在进出东京的几条主要高速公路上,形成了规模空前的大堵车…… 午夜时分,东京郊外的某条环城高速公路,坂本美智子有些烦躁地坐在自家小轿车的副驾驶座上。 在她的前面,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汽车长龙。在她的后面,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汽车长龙。 若是从空中俯瞰下去,本该川流不息的车流,此时却仿佛死蛇一样趴在公路上,挤挤挨挨地动弹不得。 她的丈夫坂本先生起初还会摁两下喇叭,现在却已经只是抓着方向盘发呆——已经堵车两个小时了! “……妈妈,我的肚子好饿啊,真的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了吗?” 骨折尚未痊愈,腿上打着石膏的儿子,从堆满了行李箱的后座探出头来问道。 坂本美智子无奈地摇着头叹了口气,又一次开始后悔自己离家的时候太仓促,只记得要带上值钱的东西,却没带什么食物——于是到了半夜,没吃上晚饭的一家三口都饿了! 接着,她突然注意到后面不远处有一处加油站……这通常意味着自动售货机,说不定还有小型超市! 于是,同样饥肠辘辘的坂本美智子便跟丈夫说了一声,抓起钱包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摸着黑穿过车辆之间的缝隙,然后掀起裙子翻过隔离带,抄近路走进了加油站里。 然后,坂本美智子就惊骇地停下了脚步,掩嘴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她赫然看到了一处犯罪现场! 明亮的灯光下,加油站的每一扇玻璃窗、每一台自动售货机都被砸烂,饮料罐和各种商品滚落一地。许多硬币和撕烂的纸币四处散落,汽油正在从不知哪儿潺潺流出,形成了色彩迷离的油洼。两个穿着工作服的加油站员工,此时正头破血流地蜷缩在地面上,手脚扭曲成不正常的角度,正在痛苦地微微呻吟…… 很显然,这个加油站肯定是被某些不良混混给打劫过了,而且案发时间很近——墙上的血迹都未干呢! 身为一位平凡的家庭主妇,坂本美智子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远离这种地方,但咕咕叫唤着的肚子,还是驱使她颤巍巍地凑到一台被砸坏的自动售货机旁边,随手拣起几个已经变了形的关东煮罐头,然后丢下两个五百日元的硬币,便匆匆逃出这处暴力犯罪现场,朝着自家的马自达小轿车飞奔而去…… 类似这样的打劫场景,在此时东京首都圈的几乎每一个角落,都在不断地一再上演。(未完待续。。) 四十三、辐射浮世绘(下) 东京,千代田区,樱田门,东京警视厅本部 东京的千代田区,是日本中央政府机关的集中地,其中由昔日德川家城堡改建而成的东京天皇御所,就位于千代田区的正中央。// /而樱田门正西的永田町则是国会议事堂和首相官邸所在。在永田町和日比谷公园之间,坐落着法务省、东京高等裁判所、东京高等检察厅……至于在很多侦探动漫作品,尤其是《名侦探柯南》里面经常出场的东京警视厅本部,就位于千代田区霞之关二丁目,东京地铁樱田门站的正上方。 从整体上来看,东京警视厅本部是一栋地上18层地下4层的A字形现代化大楼,同时也是距离皇居最近的现代式建筑之一。其中大楼的三层是拘留所,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罪犯在这里被拘留和释放。而大楼的第五层和第六层,则属于最出风头的刑事部,下辖九个课与三个机动队(驱魔娘娘药师寺女王的任职部门),在各类犯罪小说与新闻节目之中经常亮相,另外科学搜查研究所也隶属于这个单位。。 尤其是挂着“搜查”前缀的四个课,还有那些挂着“搜查官”头衔的刑警们,更是被普遍视为犯罪的克星、正义的化身……外加某些神秘事件黑幕的掌控者…… 总的来说,跟自从建立以来就一直安逸无事,空费国帑的自卫队,尤其是找不到对手的陆上自卫队相比,常年与各种犯罪分子、恐怖组织、暴力团和非法宗教进行坚持不懈的周旋。付出了累累牺牲,并且积累了丰富实战经验的日本警察们,在业务素养和敬业精神方面,明显要比吊儿郎当的陆上自卫队强得多。 在日本民众的一般观感之中,自卫队被普遍认为是“虽然装备不错,但兵员素质令人绝望”,而维护社会治安的警察队伍。虽然也有着种种弊病,但总体上还能称得上廉洁高效。 然而,在全社会多重危机一起集中性爆发的时候。尤其是某些警界高层人物得到党派大佬的授意,在事发初期刻意养贼自重的情况下,纵然是被视为正义化身的警视厅。也无法将东京拯救出动荡的漩涡。 站在东京警视厅本部六楼的窗户旁边,遥望着外面纷纷扰扰、火光四起的城市,东京都知事上条景胜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无限忧郁地仰头长叹了一口气。 灰蒙蒙的浑浊夜空,就像一块密不透风的巨大幕布,覆盖在整个东京的上空,时刻散发着不详的气息,让早已心力交瘁的东京都知事上条景胜,感觉自己的心头仿佛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就在窗户的外面,距离警视厅本部只有一条街的地方。那些穿着乱七八糟的奇装怪服,把头发和眉毛染成各种乱七八糟颜色的小混混,正提着棍棒、菜刀、手锯招摇过市,发泄式地捣毁路灯和广告牌,然后聚集在路边点起了篝火乱叫狂欢。酗酒的酗酒、抽烟的抽烟、吸毒的吸毒,隐约似乎还能分辨出女性被轮番“啪啪啪”的尖锐呻吟……至于是自愿卖肉的站街女,还是被强暴的女高中生,就实在是不晓得了。 然而,面对这些近在咫尺的犯罪,此时的东京警视厅却根本无力制止——几乎所有的警官都被派出去了。警视厅本部里面连一辆巡逻车都没剩下,留守警员也只剩下寥寥十几个文职人员……眼下这些小混混对警视厅多少还有些敬畏,还不敢朝这边靠得太近。要是让警视厅剩下的这几个老弱病残,硬着头皮出去赶人,然后再被无法无天的混混们看透了虚实反攻进来,闹出“东京警视厅本部被不法暴徒占领”这样的超级大笑话,那么日本警界的国际形象可就全完蛋了……虽然如今的日本似乎已经没什么国际形象可言了。 面对这个连自己都保卫不了的警视厅,东京都知事上条景胜除了无奈叹气,还是只能无奈叹气。 自从跟那位中二病少女首相闹翻,驱车返回自己的办公大楼之后,上条景胜都知事(相当于市长)就一直在试图整顿市区秩序,恢复水电供应,解除通讯封锁,安抚骚动的民心……但问题是,由于警视厅迟迟不能平息暴乱,市内通讯也是时断时续,上条景胜的一切努力最终全数化为空谈。 而在福岛核危机进一步升级,中央政府处置无力,东京的辐射值大幅度飙升之后,由此带来的全城恐慌和逃难狂潮,更是把一切最基本的秩序统统搅成了碎渣! ——不仅是畏惧辐射的东京人,成群结队地试图离开东京往西逃走。在东边和北边那些距离福岛更近的城市里,也有数以十万计的市民为了躲避辐射,正在乱纷纷向着东京这边涌过来。 对于这种全面混乱、暴力横行的糟糕状况,东京都厅的公务员们几乎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地铁停运,交通崩溃,犯罪横行——说起来,在这种动乱时期维持秩序,原本就是警察和自卫队的职责,偏偏在此次危机之中,无论是警察还是自卫队,全都是一个赛一个地不给力。 到了夜里,就连位于新宿的东京都厅大楼也断了电,而且一直没有人前来维修。虽然大楼内有自备的应急发电机,但即使恢复了供电,也无法恢复电话和网络……于是,不愿意继续待在办公室里充当聋子和瞎子的上条景胜都知事,便气急败坏地赶往警视厅本部大楼,打算质问警方到底在干什么! 然后,在从新宿区到千代田区的一路上,上条景胜都知事充分体会到了东京治安的进一步恶化。 他先是在路上遭遇堵车,随即被三个年轻人上前砸碎玻璃。趁着上条景胜目瞪口呆的瞬间,抢走了他的公文包,然后跨上摩托车一溜烟而去。接着,在目的地附近,可怜的上条景胜更是被另一伙人从车里拖出来一通暴打,连领带、领带夹和手表都被抢走,最后对方还往车上丢了燃烧瓶。让上条景胜的公务车变成了一个黑烟弥漫的橘红色大火球……在此期间,上条景胜身边那个貌似膀大腰圆的保镖,几乎没发挥半点作用。膝盖上就中了一枚飞镖,最后还要司机和都知事一起架着他跑路。 然后,这帮落难之人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警视厅。上上下下一通乱闯,却发现到处一片狼藉,人影稀落,连个问话的家伙都很难找到——本应在这里坐镇指挥、平定东京暴乱的日本警界两大巨头:警政署长与警视总监两位大老一个都不在,据说是亲自护送天皇与政界要人,一起“随驾”去了京都…… 而护送着天皇御驾一起去了京都的,还有日本陆上自卫队的第一空挺团——这支运用直升机进行机动的国家级快速反应部队,全日本最精锐的空中突击力量,在之前奉命镇压福岛恐怖分子的时候,一直是犹犹豫豫、拖拖拉拉。不停地打着马虎眼。可是一旦到了要“护驾转进”的时候,却表现得比谁都积极…… “……真是一帮没担当的老废物!有胆量闯祸却没想过怎么收拾!你们这是要把东京给毁了吗?” 在连续扑了几个空之后,听到这个噩耗的上条景胜都知事,终于忍不住双眼一黑,破口咒骂起来。 事实上。从昨天上午开始爆发的抗税游行,之所以没有被警方及时监视和控制,而是会蔓延成波及整个东京的大规模骚乱,除了日本国内长久以来积压的社会矛盾和不满情绪,以及各大在野党派的串联和煽动之外,首都警方本身的刻意纵容放水。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 ——依靠一些经过私人渠道获得的零星情报,再加上自己的推测与补完,上条景胜都知事目前已经初步拼凑出了这场骚乱的一部分幕后全貌:实际统治着日本警界的警政署长、警视总监、国家公安委员会委员长等诸位要员,恐怕早就跟在野的自民党方面达成了一系列秘密协议。 简单来说,就是在此次抗税游行之中,在野党方面将会故意指使人闹出些乱子,而负责配合的警方则刻意行动迟缓,不是将祸乱掐灭在萌芽之中,而是纵容它变成小火苗,再着手扑救——光靠一次平静无事的抗议游行,或许还不足以把一届政府给弹劾下去,而一场首都暴乱的分量就绰绰有余了。 当然,在此次倒阁密谋得逞,团结党政府轰然崩塌之后,维护治安不力的诸位警界大佬,肯定也是要承担责任、平息民怨的,但最多也就是在事后引咎辞职而已——这几个老头子原本就年老多病,早已在准备退休了——而自民党大佬则会在政界和商界大力提携他们的子侄,作为此次密谋的交换和补偿。 但问题是,很多时候,火苗一旦被燃起,就没那么容易被扑灭——这些自信满满的阴谋家们,明显低估了日本民间淤积的怨愤与不满,而又高估了东京警视厅的执行能力,结果非但没能在团结党土崩瓦解的同时,就把这场东京骚乱给镇压下去,还让民众骚乱蔓延到了日本的其它很多城市。 好不容易在今天下午,筋疲力尽的警视厅方面总算是稍稍控制住了局势,但突如其来的新一轮福岛核危机,以及由此引发的山崩海啸般的巨大恐慌,又一下子就把这脆弱的秩序给瞬间冲垮得七零八落…… 然后,发现自己彻底玩脱了的诸位大佬们,就一个个忙不迭地拔脚开溜,准备到安全的地方去商议对策。只留下一帮苦逼的基层人员,在已经变成了大火坑的东京都继续苦苦挣扎…… —————————————————————————————— “……阁下,目前的警视厅是由贝塚里美警视长负责,她请您去四楼会面。” 在大楼里来回跑了不少冤枉路之后,上条景胜的秘书终于找到了警视厅目前的负责人。 然而。这个奇葩的人名,却让都知事大人听得呆愣了三秒钟。 “……贝塚里美……警视长?就是那个长着一副娃娃脸,每个周末都要去香港度假的‘东京警花’?我记得她原本是个端茶小姐,后来好像也只是负责内勤庶务的吧!警视厅的男人都死完了吗?” 他在第一时间内就不假思索地如此脱口而出,随后便感觉不妥,匆匆住了口——依照那票办事不靠谱、事后不负责的老家伙的尿性,没有留下个偶像歌星什么的“一日署长”来顶缸。就该谢天谢地了。 转身踏上警视厅大楼的走廊,穿过一道又一道用来防范非法入侵分子与紧急灾害的铁卷门,上条景胜很快便来到了东京警视厅本部大楼的第四层。这里是东京警视厅的计算机通信指令中心。也是整个东京警察系统的大脑中枢所在,透过墙上的巨大荧光屏,以及遍布东京的无数摄像头。警视厅方面可以随时观测到整个东京都的风吹草动,清晰地实时掌握整个东京地区的每一辆巡逻车位置和每一起案件爆发地点。 然而,无论是再怎么先进的监控体系,面对犯罪集团和骚动民众的“饱和攻击”,也是一样的苍白无力。 ——此时此刻,位于大屏幕中央的电子地图上,已经被表示着暴力犯罪的红色彻底填满。几位眼睛熬得跟兔子一样通红的值班警员,正神情麻木地记录着一条条噩耗:烧汽车、哄抢商店和连环车祸已是无人关心,商业街火灾和冲击政府部门也是“鼻屎一样的小事”,明确发现尸体的谋杀案已经增加到了四位数。京滨工业区在傍晚和夜间连续发生了十几起爆炸,似乎还伴随着有毒气体的泄露,但目前已经根本抽不出人去调查;至于受害者最多的事件,则是在东京湾里有一艘货轮跟另一艘邮轮相撞沉没,数百人落水等待救援。而警视厅和湾岸署的态度。则是希望他们不要再给大家添麻烦了,要么在海里继续漂几天,要么自己游上岸…… 实事求是地说,在这场人为制造的空前浩劫之中,东京警视厅已经竭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挽回危局。无奈他们的力量实在是太单薄——随着财政困难的日益加剧和政府经费的不断削减,日本的警界在近年来也不得不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痛苦瘦身”。目前整个警视厅只有不到一百辆巡逻车。人员数量同样捉襟见肘,仅仅是刑事部的搜查官,就从顶峰时期的一千三百多人削减到了区区五百人,此外还开刀裁撤了不少偏远的派出所。 于是,在这场蔓延至整个东京的大暴乱之中,东京警视厅目前人手单薄的劣势尽显无疑——更别提在警界高层的刻意拖延运作之下,警视厅的一线警员还错过了昨天上午的“灭火”最佳时间段……待到暴乱之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后,就算警员们全力以赴,在短时间之内也难以挽回了。 “……我们真的已经无计可施了啦,上条都知事阁下!” 不断闪烁的荧光屏幕前,某位身材娇小,留着短发的女警,一脸无奈地对上条景胜如此说道。 在她那依稀还能看出几分稚气的娃娃脸上,挂着熊猫般的浓厚黑眼圈,显示出这两天来的憔悴和疲惫。 “……刑事部所有的搜查官,眼下都散落在整个东京,配合各区警署清剿暴乱;警视厅下辖的三个机动队之中,有一个陷在暴乱最厉害的浅草区里抽不出来,一个被总监带去护送天皇御驾和随行人员赶往机场,最后一个原本被紧急空运到北方去镇压福岛的恐怖分子,目前还没来得及撤回来。 为了看守千代田区的各个中央政府部门,警视厅内剩下的人,包括负责档案资料的管理员和维护巡逻车的修理工,也全都被拉出去凑数了。整个警视厅本部大楼,目前只剩下了二十多名文职警员而已。” 说到这里,被一干没担当的警界大佬丢下来顶缸的贝塚里美警视长,忍不住咧开一丝堪称凄惨的苦笑。 “……除了把已经发生的案件记录下来之外,我们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哦,对了,韩国方面刚刚寄来了两条警犬作为援助,虽然我不知道除了把它们炖了吃肉之外还有什么用——这边没人懂朝鲜语……” 对于这样一副不知该怎么形容的扑街局面,上条景胜脸上能摆出的表情,除了囧就还是囧了。 然而,在下一刻,他居然又迎来一个更囧的最新消息——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从首相官邸给上条景胜打来了一通电话,告诉他内阁为了尽快解决福岛的核泄漏问题,目前正在积极争取国际援助,并且已经联系上了某个有中国背景的专业“民间组织”,接下来很快就要展开行动……但是希望警方和地方政府能够保持冷静,不要大惊小怪,因为他们闹出的动静可能会有点厉害…… “……纳尼?中国人在池袋布置了导弹发射阵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无论是上条景胜都知事,还是贝塚里美警视长,对此全都流露出一副下巴掉了的惊骇表情……(未完待续。。) 四十四、一曲忠诚的赞歌 四十四、一曲忠诚的赞歌 在日本的东京附近,有两个主要的华人聚居地。// \\ 其中一个比较出名的华人聚居地,是位于神奈川县横滨市中区山下町一带的横滨唐人街,那里有着两百多家中国餐馆,在日本是有名的“中国名菜饭馆街”,也是旅游手册上经常提到的著名观光地。 而另一个不太出名的中国人聚居地,则是位于池袋北口的商店街——虽然在中国售卖的东京旅游指南之中,池袋区一般都是肯定会被介绍到的地方,而中国的旅游团也经常在池袋南口的东京大都市酒店里面住宿,但不管翻看哪个出版社的东京旅游指南,也没有把池袋北口说成是池袋唐人街的介绍。 然而,如果某位中国游客亲自来到池袋北口附近转一圈,就会发现这里到处都是挂着汉语招牌,面向中国侨民的书店,超市,托儿所,饭店,网吧,推拿按摩店和美容院,耳畔尽是南腔北调的汉语方言,空气中飘散着各种中国小吃的香味——兰州拉面、山东烧饼、四川酸辣汤、桂林米粉、绝味鸭脖……尤其是新疆羊肉串铺子附近夹裹在浓烟中的孜然味和花椒味,经常让人恍惚之中误以为自己回到了国内的小县城。 ——总的来说,池袋北口的“唐人街”与观光地无关,只是在东京生活的中国人聚集的商店街而已。 在最近这两天波及整个东京的大骚乱,以及这一天下午爆发的核辐射危机之中。池袋北口的唐人街同样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停电、停水、停电话、断网络什么的自不必说,客源断绝生意做不下去也是理所当然……最倒霉的是,在此番大骚乱之中,池袋唐人街还连续几次遭到了疑似被日本极端右翼分子煽动的暴力团冲击,被捣毁和烧毁了不少店铺。 亏得在这儿混日子的中国人多半也并非善茬,当即就抄起了菜刀板砖一通狠打,甚至还有人弄出了****。没多久把这些欺软怕硬的日本“压库扎”给赶了出去,但自己这边同样也是血流满地、哀鸿遍野。 但是,无论时局怎样动荡。每个人得生活仍要继续,地球并不会因为东京暴乱和福岛核危机而停止旋转,聚居在池袋北口商店街的中国人。同样也依然在为自己的一日三餐而忙碌。 在池袋北口商店街的一个偏僻角落,一家挂着“沙县小吃”招牌的小饭店里,矮胖的店老板正在空荡荡的店面里忙碌着,准备招待此时唯一的客人——也是他昔日的老同学。 由于外面这两天动乱不断,所以饭店的卷闸门早已被放下,窗户后面也钉上了木条,日光灯同样因为全区大停电而无法使用,只有几根点燃的蜡烛和灶台上的炉火,为这个昏暗的空间提供了稍许亮光。 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坐在唯一点了蜡烛的餐桌旁。对着一笼小包子和一大碗馄饨,呼哧呼哧吃得畅快。昏黄摇曳的烛光下,可以看出他的肤色黝黑,黑发微卷,满脸麻子。头戴一顶小白帽,明显是中国西北的少数民族出身,但眼下却毫不介意地吃着包子和馄饨——两样都是猪肉馅的。 不过,此刻在他胸前闪闪发光的镰刀锤子党徽,似乎可以说明其中的缘由——身为坚定的科学共产主义信仰者和无神论者,当然不必遵守那种腐朽宗教的古老教条。 “……我说买买提啊!自从在蓝翔技校毕业以来。咱们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面了吧!怎么,最近不在巴勒斯坦的沙漠里拆迁以色列定居点,跑到东京这边来干什么?这边可没有什么钉子户需要你来爆破……” 矮矮胖胖的店老板站在灶台后面,一边往锅里搅动着长柄汤勺,一边随口跟店里唯一的顾客调侃着,“……对了,你该不会是来这边卖新疆切糕吧!记得在学校里的时候,你曾经给整个寝室的人都做了一大块……呵呵,可惜啊!你这个炸药大王的切糕,实在是没人敢碰,都担心吃下去之后会在肚子里爆炸啊!” “……你居然还记得那块切糕啊?真是好记性,连我自己都快忘了呢!” 买买提“呼噜呼噜”地喝完了最后一口撒了辣椒面的馄饨汤,抬头朝着老板爽朗地笑道,露出一口耀眼的白牙,“……我这次只是顺路过来帮忙送点货的,谁知却撞上了这么一档子祸事……唉,真是晦气啊!” “……送货?什么货?”灶台后面戴着厨师帽的胖老板闻言,顿时警惕地眯起了眼睛,“……该不会是炸药和雷管吧?嗯,还有你最擅长做的那种自来水管火箭弹?组织上难道想要在日本干一票大的?” “……怎么可能?!”买买提放下碗筷,抹了抹嘴巴哑然失笑,“……我这一次走的是正规渠道,都是普通商品!对了,还有其它吃的吗?再来点,今天的运动量太大,真是把肚皮给饿坏了!” 他一边剔着牙,一边对老板唠叨着自己今天在池袋街头跟日本暴力团混战的经过,“……啧啧,原本听说如今的日本都是些废柴死宅草食男,弱鸡得不能再弱鸡。我想自己好歹在中东这片战乱之地混了这么多年,一个打十个可能有点危险,一个打他们四五个总应该是不成问题了……谁知这帮混账打起来还真是够狠的,恐怕都赶得上当年入侵中国的大日本皇军了!有些家伙简直比我见过的以色列大兵还能打!” “……诺,剩下能吃的玩意儿都在这儿了,刚刚给你热好,你自己捡喜欢的吃吧!” 胖老板从厨房端出来一口大锅,里面满满的全是各种卤味:卤蛋。豆腐干,酱鸡腿,大排……他把锅子放在买买提面前的餐桌上,然后自己也在买买提的对面坐了下来,“……这些年来,日本人确实是没多少像样的男子汉了,倒是娘娘腔的奶油小生和草食男越来越多。很多日本男人在出门之前要花几个小时化妆和做头发,简直比女人还讲究。至于这两天来池袋闹事的右翼暴力团……他们全都是在日韩国人啊!” “……啊?韩国人也参加日本右翼暴力团?在我的印象里,韩国人明明是最反日的啊!” 买买提一时间惊讶得把眼睛瞪得溜圆溜圆。“……韩国人会推崇日本军国主义?这太荒唐了!” “……错了错了,并不是韩国人在参加日本的右翼暴力团。”沙县小吃的胖老板神秘兮兮地摇了摇手指,“……而是这些所谓替日本军国主义招魂的右翼暴力团。大多数从一开始就是韩国人搞出来的!说什么日本军国主义复活,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糊弄人的,其实主要是一帮在日的反华韩国人在招摇撞骗而已!” —————————————————————————— 在大多数中国人的心目中,一旦谈起日本右翼分子,通常指的是那些在街上搞军国主义宣传的日本暴力团成员。他们的主要活动方式,就是在国际上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发生中日矛盾冲突,还有二战纪念日的时候,跑到某些繁华路段停放一辆贴满日本国旗的改装宣传车,用大喇叭播放旧日本帝国的军歌。嘴里喊喊打倒中国之类的口号,偶尔还会穿上旧军装,拿着军刀什么的表演旧日本帝国皇军COSPLAY…… 但事实却让人感觉很囧——对于日本老百姓来说,这真的就只是一场生硬笨拙的Cosplay秀而已,因为负责扮装大日本皇军的“演员”通常都是韩国人……日本在战后所谓的“右翼团体”。实际上大部分都是韩国人在冒充。这些在日韩国人一般自称是日本帝国时代被掳掠到日本岛上的朝鲜劳工后裔,但事实上大多数是在朝鲜战争期间逃过来的战争难民,经过几代繁衍下来,总数量已经高达上百万之多。 由于日本长期以来是一个保守排外的国度,在日韩国人到正规部门和大公司应聘就职时普遍遭到歧视,类似美国的黑人。于是就有很多人混进了黑道为非作歹。并且渐渐把老牌的日本人黑帮给打压了下去。多年发展下来,韩国黑帮在日本的明势力和潜势力,已经强大得让人难以想象。譬如日本的那些小钢珠店面,基本上就都是韩国人开设的。还有很多地方的“风俗业”(卖春),也在很大程度上受到韩国黑帮的控制。 那么,这些理应仇日反日的韩国黑帮又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为日本军国主义招魂的右翼暴力团的呢? 这主要是因为在战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日本人从小在学校里就被灌输“战争是邪恶的,永远不再战”的思想,在美国占领军的指导和威逼之下,把军国主义思想基本上彻底阉割掉了。可惜这些一根筋的日本人似乎弄得矫枉过正,到了六十年代,居然由此导致了左翼思想的泛滥,学生运动和工人运动风起云涌,简直就像是十月革命之前的俄国,甚至隐约有了几分“赤化”的危险——日本赤军就是这一时期的产物。 那个时候正值东西方冷战的高峰岁月,无论是驻日美军还是日本政府,都对这一“赤化”的风潮很敏感。但问题是,当时距离太平洋战争结束也就二十几年,跟虚无缥缈的“红色日本”相比,美国人显然更害怕那个能鼓捣出“神风特攻队”、“大东亚共荣圈”和“一亿总玉碎”的大日本帝国卷土重来,故而坚决不同意日本政府直接用警察去镇压左翼团体,以免日本当局恢复战前的铁血本色。 于是,两边受着夹板气的日本政府,只好学习袁世凯和蒋介石的故智,窝窝囊囊地花钱资助了一批右翼团体,和那些打着红旗的左翼团体在街上对垒,以“人民内部矛盾”的形式来进行镇压。由于一时间凑不足人头,办事人员居然捏着鼻子把黑社会之类什么能打的家伙都找来了——其中就有大量的韩国黑帮。 然后。在实际交手过程中,日本黑帮通常多少还顾忌到一点同胞情谊,对着闹事的学生和市民,往往有些缩手缩脚,不敢也不愿意下狠手。而有着仇日思想的韩国黑帮,却是作风狠辣,跟日本左翼团体干仗的时候从不留情。把那些打着红旗的日本学生揍得头破血流,堪称反共急先锋,一时间很得驻日美军和日本政府的青睐。多次予以大力扶持和表彰——只要能把左翼团体打压下去,管你是什么国籍呢! 弄到后来,这些韩国来的“国际反共斗士”。居然渐渐鸠占鹊巢,变成了日本右翼的骨干,把其它的日本黑帮给排挤了下去,俨然成为了日本军国主义的继承者……后来很多比较有名的日本右翼团体,譬如日本皇民党、日本宪政党、东洋青年同盟、日本人连盟等等,高级首领事实上都是清一色的韩国人,什么姓姜姓李姓金的都有。倒是那些真正的二战日本名将后代,多半都投身于企业界,一般不屑于在街头作秀。 到了最后,那些日本右翼的街头宣传车。已经差不多可以和在日韩国人黑帮画上等号了。真正的日本人就算信奉军国主义,也很少会去干这种堪比羞耻PLAY的脑残蠢事。在街头上咋咋呼呼地冒充着“大日本皇军”的家伙,都是急于洗白自己,还有向“不明真相的右倾群众”骗捐款的在日韩国人黑帮。至于那些开车撞击中国大使馆门口的“极端右翼分子”,只要一查他的真名。通常就知道这是韩国人了。 ——就连日本军国主义的旗帜,都要靠一般印象上普遍仇日的韩国人才能扛起来……由此可见,战后的日本人究竟是怎样一群奇葩的废柴萌货。 “……所以说,现在的日本暴力团和右翼团体成员,大部分都是朝鲜半岛出身的人!所谓的日本军国主义,严格来说是朝鲜军国主义还差不多!” 沙县小吃的胖老板一边剥了只卤蛋。塞到买买提的手里,一边如此津津乐道地讲述着,“……当年刚到日本的时候,我还曾经摩拳擦掌,一心想要跟那些日本军国主义者较量较量。谁知到了这边一看,真正在街上举着太阳旗和玩具枪搞游行的,居然尽是些朝鲜人……真是叫人沮丧……”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却突然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 沙县小吃的胖老板立即不动声色地抓起了菜刀,“……咳咳!大半夜的,外面这是谁呀?” 然后,这位全神警惕的胖老板,就听到了一句令他瞬间浑身发颤的熟悉话语。 “……开门,查水表!” ————————————————————————— 深沉的夜幕之下,王瑶、王秋姐弟等一行人乘坐着日本首相官邸提供的几辆公车,穿过骚乱不安、烈焰四起的东京市区,来到池袋北口的中国侨民聚居区。 很显然,跟王秋他们之前经过的几个暴乱重灾区一样,这里也刚刚经历过一场或几场混战。不少房屋上残留着被纵火焚烧的痕迹,沿街的店铺不是大门紧闭,就是被打碎了玻璃窗,让人抢劫得一地狼藉。更有甚者,在几个住宅区的入口处,居然都用建筑材料、汽车残骸和家具杂物等等修筑起了街垒,还有人守在街垒上方,时刻警惕地注视着往来的过客,让池袋北口仿佛变成了革命年代的巴黎。 没有理会窗户后面那些带着警惕和敌意的目光,在王瑶的指挥之下,车队穿过一幢幢黑洞洞的楼房,在遍地垃圾和杂物的黑暗街道上拐了几个弯,最后停在了一家挂着“正宗沙县小吃”招牌的店铺门前。 “……富贵牌坊对面……正宗沙县小吃……很好,就是这里了!”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王瑶推门下车,走到沙县小吃店的门外,笃笃地敲了敲已经被放下的卷闸门。 “……咳咳!大半夜的,外面这是谁呀?” 片刻之后,从卷闸门的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粗哑嗓音。 “……开门,查水表!”在王秋的困惑眼神中,他的姐姐王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水表在外面!”门内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如此答道。 “……开门,交物业费了!”王瑶又换了个说法。 “……我提前交了10年了!”男人的嗓音似乎变得有些急促。 “……再不开门,就上爆破组破门了!”王瑶继续叫喊道。 “……这可是太空铝合金门,里面还夹了一层钛合金和凯芙拉纤维,而且有高压电哦亲!” 虽然话语的内容听上去像是调侃,但这个男人的语调却是如此的沉重。 “……那就用RPG破窗!” “……我家的窗是用二十层纳米级防弹玻璃拼装而成,随便你打!” 伴随着这句答话,上述的奇怪对答终于结束,沙县小吃店的卷闸门被从里面徐徐拉起,露出一位头戴厨师帽的矮胖老板,对众人开口问道,“……好了,暗号都对上了,外面的这位同志,不知有何贵干?” “……当然是有一项最高等级的任务……属于我们的战争尚未结束!” 王瑶上前一步,凑到胖老板的耳边,低声说道。 “……一曲忠诚的赞歌……国安龙组驻日专员宋孝君,编号0013,奉命激活!” 沙县小吃店里的那位胖老板,几乎是热泪盈眶地喃喃回应道,“……八年啦!我已经在这里潜伏了八年啦!想不到国家还有用得上我宋孝君的一天!快快快,请到里面来商量正事!”(未完待续。。) 四十五、华盛顿的纠结 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白宫,美国东部时间九月二十七日上午 在这个日益关联紧密的地球村里,虽然始终有着众多不服管教的刺头儿,但依靠着举世无敌的航母战斗群和定期收割全世界的金融工具,此时的美利坚合众国,依然是当之无愧的世界霸主。 不过,世界霸主的头衔不仅能带来荣耀和财富,也意味着整个地球的麻烦都将与美利坚产生关联。 当东半球的日本列岛,正处于暴徒横行,核辐射弥漫的恐怖夜晚之时,跟东京相差十四个时区(东九区和西五区)的华盛顿,却正是一个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的晴朗早晨。 然而,纵然是再怎么温暖明媚的和煦阳光,再怎么枫叶映红的秋日风景,也无法给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吃饭,就不得不召开紧急会议的总统阁下带来好心情。 “……福岛、福岛……一般遇到这种紧急事态的时候,我似乎应该问,我们的航母在哪里?” 出身于新墨西哥州的牛仔之家,留着一脸络腮胡子,以容貌粗犷、作风粗野、不拘小节而闻名的西班牙裔总统冈萨雷斯,一边咀嚼着作为早餐的生菜火腿三明治,一边唾沫横飞地发泄着胸中的郁闷,“……但这一次,我们的第七舰队就在日本,就停在距离东京不到一百公里的横须贺,偏偏却完全派不上任何用场!” 他用纸巾擦了擦挂在胡子上的面包屑,又咕噜咕噜地灌下一杯咖啡,然后如此总结说,“……詹姆斯,为什么没有把这事早一点通知给我?如果我们能够提前几个小时商量对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 “……很抱歉这一次没能及时让人通知您,总统阁下。这是我的失职。” 国家情报委员会主任詹姆斯.哈克向总统略微欠了欠身,表示歉意,“……但您也应该是明白的,我们目前生活在一个依然动荡不安的世界里。战乱和冲突从来没有一刻被完全停止过。如果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国家发生了恐怖袭击和爆炸事件之后。都需要立即把您叫起来的话。那么您在任期内就别想睡觉了。” ——事实上,无论是这两天的东京骚乱,还是福岛地区的“恐怖袭击”。全都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被徘徊在日本本岛上空的美军侦察机给发现了,然后通过卫星把情报直接发回了五角大楼。 但问题是,对于前者,五角大楼方面根本不想沾手——损害到美利坚合众国的国际形象还是小事。更糟糕的是。许多麻烦一旦被沾上之后,就很难轻易脱手,正如同当年的越战一样——那感觉就好像是在街边遇到一条流浪狗,于是就好心地给了对方一点吃的,谁知居然却被这条癞皮狗给赖上了撵不走一样。 所以。在上世纪的八十年代,驻韩美军就没有协助全斗焕总统镇压光州暴动。而在如今,驻日美军也不会帮助日本政府镇压抗税游行——更别提这场提税风波的起因,就是日本政府的财政能力承担不起驻日美军摊派的庞大开销,被迫向日本民众横征暴敛……美军一旦上街镇压,绝对是拉仇恨妥妥的。 至于后者,五角大楼对其严重性和危害性明显估计不足——若是随便哪个国家弄出什么银行大劫案,都要劳动驻扎海外的美军协助搜捕的话。那么五角大楼非得疯掉不可……世界警察也不是这么当的! 更重要的是。在福岛反应堆最终发生大爆炸的时候,美国这边正值后半夜,大家都睡了……由于时间实在不太巧,而且发生的地方又是地球另一端的异国他乡,所以这个情报的逐级传递过程就被严重滞后了——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要知道当年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灾难。西方各国可是拖延了将近两天才作出反应。这一次福岛核危机仅仅爆发了几个小时,位于地球另一端的华盛顿白宫就已经在召开专题对策会议。怎么看都已经算是空前的高效率了。 但问题是,对于深陷危局的日本人来说。这样的效率似乎仍嫌太慢,以至于当冈萨雷斯总统下令召集幕僚和下属,在白宫召开紧急会议的时候,小鸟游真白首相也发布了相当于最后通牒的电视讲话。 —————————————————————————————— “……根据无人侦察机拍摄到的实况,福岛反应堆已经变成了一个燃烧的大火球……由于空气粉尘之中的放射性太强烈了,为了机场人员的安全,前线将士被迫不再收回无人机,而是就地直接抛弃……” 白宫的会议室内,国家情报委员会主任詹姆斯.哈克为了亡羊补牢,把几个小时以来各部门陆续收到的福岛辐射区航拍视频和卫星图片,全都发到了每个人面前摆放的笔记本电脑上。 总的来说,照片中显示出的场景,几乎是一个有如世界末日的可怕地方。 ——幽暗的夜空被火光照耀得一片血红,只剩下断垣残壁的厂房令人不忍卒睹,四周的树木全都覆盖着烈焰,至于火场中心的那个石墨反应堆,更是被烧得犹如熔岩似的通红,远远望去比灯塔还要明亮。混合着放射性粉尘的浓烟,好像火山爆发一样喷了出来,巨大的烟柱仿佛巴别塔一般直插云霄…… “……看上去简直就像炼狱一样凄惨,不是吗?这可真是一个悲剧。” 冈萨雷斯总统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是在悲天悯人还是在幸灾乐祸,或者是两者兼有之,“……那么,为了拯救这个该死的炼狱,我们的日本小朋友又做了些什么样的努力呢?” “……几乎什么都没有做!总统阁下,日本政府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基本处于瘫痪状态,既无法平息暴乱,更无力应对核危机。从永田町首相官邸发出的命令,绝大部分都根本无人理会。” 国务卿耸了耸肩膀,拿起另一叠文件轻轻地挥舞,“……根据白宫智库方面的分析,在昨天东京骚乱刚刚爆发时。日本前首相海老原翔太的做法基本和战后的历届日本政府一样,就是在事态发生时冷眼旁观,将处置权利下放。准备等到局面失去控制之后,再站出来将所有责任推到警察头上。但包括警方在内的政府官僚,也早已勾结了在野的自民党,准备利用这次机会一举将内阁掀翻……这场勾心斗角的结果。就是前首相被气得心脏病突发而死,东京的骚乱也迟迟镇压不下来,最后更是导致了政府的瘫痪和福岛核危机的全面失控。虽然那些最初策划这一切的阴谋者,现在恐怕也在后悔不迭,但明显已经太迟了!” “……也就是说。日本的公务员们在国家生死的关头,竟然还在集体学习甘地的榜样,跟执政党玩‘非暴力不合作’?应该说果然不愧是日本人吗?!!” 冈萨雷斯总统听得继续摇头,“……还是说,我们这些年来把日本政府驯服得太乖了,以至于完全成了宠物,除了撒娇哄闹之外就什么事情都对付不了?这可真是令人挠头。此外……他们居然在一个月换了三个首相?最后的这位新首相还是一个女流行歌手?唉,真是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总统阁下用手指轻轻地弹着报告的纸页。幽幽地叹息道。他还记得在这个月初。接待当时那位吉田首相来美国访问的情形。但到了月末的此时,不仅吉田首相早已死于坠机,就连继任的后一位日本首相也已经死于非命……由于日本人换首相换得太勤快,日理万机的总统大人实在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而且,对于目前正在发生的事情来说,已经死了的前首相叫什么名字根本就不重要。不是吗?就连现在的这位日本新首相,在自信能够主宰世界的白宫高层眼中。也不过就是个笑料而已。 “……竟然向美国发出最后通牒?如果我们不答应帮忙解决核危机,就要收回东京的军事基地。并且不再赞助军费,甚至邀请其它国家前来救援?呵呵,我应该说,果然不愧是被娇惯坏了的小女孩的思维方式吗?只是想要我们这些成年男人一味地迁就她,替她包办一切麻烦,而自己却什么责任都不愿意承担?” 透过液晶大屏幕,看着小鸟游真白首相发出的最后通牒式的电视讲话,冈萨雷斯总统耸了耸肩膀,“……在我看来,管理一个国家就像开一架飞机,乘客们可以选择飞到哪里,但飞机必须由专业的机长来控制。如果在乘客之中投票选机长,而且每隔五分钟就投票改选一次的话——我只想说,垂直俯冲固然很有速度,很有激情,也不会立刻就全体乘客一起见上帝,但结局必然只有两种,坠机或者空中解体!” 在年轻时曾经当过一阵子飞行员的冈萨雷斯总统,对在场的与会众人如此评论着日本的新首相。 “……那么,我们到底要不要帮助这位爱撒娇的小姑娘,把这架名为‘日本’的飞机改出失速尾旋呢?” 同样曾经当过飞行员的国务卿阁下立即插话进来,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目前的关键。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各方所有的底牌都已经差不多被摊开在了桌面上:日本方面是破罐子破摔,眼看着福岛核危机已经失去控制,半个国家即将变成辐射废土,索性死皮赖脸不管不顾地要把美国拖下水;美国这边是左右为难,既不愿意放弃位于东京的驻日军事基地,让日本这头可以反复剪毛的肥羊摆脱控制,但真要像苏联人拯救切尔诺贝利一样,用成百上千位美国小伙子的性命,还有大量昂贵的军用飞机,去扑灭福岛反应堆散发着辐射的火焰,让他们为日本人民而牺牲,五角大楼和白宫又实在是有点舍不得。 要知道,飞行员和海军陆战队员的身价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在喷气机的时代,想要训练出一名合格飞行员的花费,最起码相当于跟他体重相等的黄金。五角大楼可以面不改色地承受一个团的海军陆战队员全军覆没,接下来只要监狱和移民局转一圈,马上就能弄到足够多的人渣和非法移民,把缺额给补齐。但若是一下子损失了上千名熟练的飞行员,美利坚合众国的空中力量就会因此而伤筋动骨! 最最要命的是,根据有关专家的分析,这一次的福岛核灾难。恐怕比切尔诺贝利事件还要严重得多! “……在目前爆发火灾的福岛第一核电站,有着六座老式沸水反应堆,一艘从俄罗斯进口的核能发电船。还有一个囤积着上百吨核废料的仓库。而这一切目前都在烈火中燃烧!因此,每个小时都有数十公斤甚至数百公斤的放射性物质,被浓烟和烈火送进大气层,然后向四面八方迅速扩散…… 目前。核电站内仅有一个石墨沸水堆遭到严重破坏,其它反应堆暂时还算完好,福岛地区的灾难等级就已经超过了当初的切尔诺贝利!若是等到剩下五个反应堆也被烈火完全破坏,并且连那艘核能发电船和那个核废料堆积仓库也一起变成污染源之后,就会形成一个全世界最大规模的‘脏弹’。致命的辐射物质甚至能够顺着洋流一直漂到夏威夷和圣迭戈!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被紧急请到白宫会议室,向总统等人分析福岛核危机的美国原子能专家,一边用激光笔指点着屏幕上的照片,一边神情激动地喷着唾沫,“……堆积在福岛的核燃料和核废料数量,至少是切尔诺贝利的十倍以上。而日本人目前的冒险精神和牺牲意识,却远不如当年的苏联人!现在,他们已经错过了封堵反应堆的最佳时期。想要拯救这场灾难。就必须填进去更多的性命——美国小伙子的性命!……” “……如果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军事冲突,只要用巡航导弹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那该多么美妙啊!” 在挥手让意犹未尽的专家离去之后,冈萨雷斯总统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青筋直跳的太阳穴,“……可惜,在这场没有敌人的核危机之中。我们的航母反而成了累赘,非但毫无用处。还得担心自己的安全……对了,我们派驻在那边的老爱德华。或者说肯尼迪中将目前在干什么?在核危机爆发之后,他采取了哪些措施?” “……根据肯尼迪中将的指示,我国的日本驻军正在从东京附近的横田基地、座间兵营还有厚木机场撤出,而第七舰队也在准备拔锚撤离横须贺军港,同时还疏散了我国驻东京大使馆的人员。” 国务卿答道,“……对于五角大楼的质询,他的解释是驻日部队缺乏防辐射装备,也没有经受过相关的专业训练,无法有效地应对此类危机。故而只能下令撤退疏散,同时希望国内火速派遣专业人士。” “……他想要专业人士?我还想参考俄罗斯专家的意见,直接往福岛发射洲际导弹呢!” 冈萨雷斯总统无奈地嗤笑了一声,“……好吧!先通知肯尼迪中将和日本内阁,为了履行同盟国的义务,我们会派遣一支专门对抗核辐射的特种部队到福岛去,不过部队的集结和准备都需要时间,请日本方面耐心地等待几天……总之先敷衍一下他们,虽然我更想丢一颗氢弹过去,这样肯定会更加爽快!” ———————————————————————————— 散会之后,与会众人纷纷离去,只有国家安全事务顾问被留了下来。 “……好了,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了,巴雷尔,可以告诉我日本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冈萨雷斯总统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然后低声开口问道。 “……抱歉,总统先生,我实在是不明白您的意思。”灰发的国家安全事务顾问巴雷尔一边如此答道,一边和往常一样,动作一丝不苟地把一叠机密文件装进公事包,冷静、古板得好像一个英国佬。 “……别给我装傻!”冈萨雷斯总统凶狠地瞪视了巴雷尔一眼,将酒杯重重地砸在桌面上,任凭金色的酒液飞溅出来,“……日本最强大的超能力少女竟然成了首相,并且一上台就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敢说这背后没有任何阴谋吗?亲爱的魔法师先生!您的圈子里难道就没有流传什么内幕消息?” “……真的很抱歉,对于日本那边发生的变化,我也跟您一样一无所知,总统先生。” 国家安全顾问,或者说总统私人魔法顾问巴雷尔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我需要时间去安排人手,进行确认和调查……日本毕竟在地球的另一面,这至少需要几天才行……” 正当总统继续朝着魔法师瞪眼的时候,国务卿阁下却再一次闯了进来,并且带来了一个新的坏消息: ——在收到冈萨雷斯总统的答复之后,日本的小鸟游首相又发表了新的讲话:鉴于美国方面无意替日本解决迫在眉睫的核危机,日本政府正式向整个国际社会请求援助,并且立即得到了中国方面的热烈响应……与此同时,根据一些内线人员的情报,中国人已经在东京设置了导弹阵地!(未完待续。。) 四十六、全民导弹时代 四十六、全民导弹时代 这世界上有很多新产品,都是俄国人提出构想,德国人造出原型,美国人将其商品化,法国人将其品牌化,日本人将其小型化,中国人将其大众化,一路压到白菜价……最后韩国人声称这其实是他们发明的。// / 这固然只是个笑话,但也充分体现出了中国这个“世界工厂”的碾压式制造能力。 然而,在这个被辐射与骚乱所笼罩的恐怖黑夜,在东京池袋北口的唐人街,王秋却真正地感受到了在这种玩笑话的背后,所蕴藏着的巨大力量——世界第一工业大国的力量! ——当他们在某家貌似很奇怪的“沙县小吃”店里,找到了一位名叫宋孝君的胖老板兼国安龙组潜伏专员,并且遇见了上次在墨西哥合作过一回的“远程爆破专家”买买提同志之后,他的姐姐王瑶又跟对方说了一通王秋完全听不懂的黑话,然后就被这两个激动万分的家伙带到了隔壁那家“顺风快递”的院子里。 接下来,王秋等犬牙国际纵队的城管,还有随同前来以防卫大臣小早川森夏为首的日方人员,全都被买买提通过顺丰快递的合法渠道送来的“民用普通环保绿色商品”给震得目瞪口呆: 一排排一列列各式各样粗大黑硬的金属圆柱体,还有一辆辆棱角分明的轮式和履带式装甲车,摆满了整个偌大的停车场……圆锥形的弹头,宽大的尾翼。坚固厚实的装甲板,草绿色的迷彩上镶嵌着红色的五角星,简直让人误以为自己来到了解放军第二炮兵部队的军营。 然而,这里却是在日本的首都,东京的二十三区之一,池袋区。 “……我的天啊!解放军什么时候在东京也盖了军事基地?!而且还是导弹基地!!!” 望着这副导弹林立、红星闪耀的华丽情景,王秋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真是很肤浅。 “……NO。NO,NO!这里只是顺丰快递的停车场,而这些也都是民用导弹。给消防队用的!” 负责押送这批“消防用品”的买买提同志和几个顺丰快递的员工,看到众人都是一副震撼加惊悚的表情,赶紧跑过来解释:“……这是北方工业集团预定参加下个月东京‘国际消防用品展销大会’的新款商品——六个系列五十多种款式的灭火导弹!而且销路很不错。其中一部分导弹现在就已经被订购出去了……” —————————————————————— 在这个世界上,军用武器的先进技术,经常会被转为民用,以求切实提高生产力。 正如同俄国毛子们能够用核弹开运河、封油井、挖水库,把坦克改装成农用拖拉机,用核潜艇给城市供电一样(符拉迪沃斯托克的电力公司罢工,掐了全市的电,市民立即上街抗议,叶利钦总统下令拉了两艘太平洋舰队的核潜艇给城市供电),更加讲究灵巧的中国军工同行们。也把导弹给玩出了花样。 其中一项最富有震撼力的“军转民”研究成果,就莫过于灭火导弹了。 俗话说,水火无情。 自从人类文明诞生以来,可怕的火灾就始终与人类历史相伴始终,无数曾经闻名遐迩的繁华城市。许多令人叹为观止的宫阙神殿,最终都消失在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 虽然在进入现代之后,人类的消防灭火能力已经大有提高,但依然对两种类型的火灾感到十分困扰。 首先是森林大火——扑灭森林火灾本身并不算困难,无非就是着火的木头而已,只要能够调集足够的人力物力就行。但问题是。那些拥有广袤森林的国家,往往非常的地广人稀。被雷击等原因诱发的森林火场,有时候距离最近一个消防队所在的城市足有几百上千公里。等到消防车一路鸣笛赶过去之后——前提是森林里修筑有汽车能开的路,否则就真的只能干着急——火势早就烧得没法扑救了。 譬如,2009年在澳大利亚南部爆发的森林大火,就足足燃烧了一月有余,燃烧森林总面积达41万公顷,共造成210人丧生、1800多栋房屋被毁。而在2007年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爆发的森林大火,更是从美国和墨西哥的边境一直延伸到洛杉矶,烧毁森林1600平方公里,经济损失至少达10亿美元。 更可怕的还要数2010年夏季的俄罗斯森林火灾,这场火灾焚毁了俄罗斯七个州20万公顷的森林,火势一直烧到距离首都莫斯科只有十五公里的地方,让莫斯科街头连日被烟雾笼罩,能见度不足五十米。多个海军和空军基地陷入火场,两百多架军用飞机在地面上被烧成了废铁,甚至有几个核电站差一点被烧掉,从而在东欧平原上再折腾出一个新的切尔诺贝利……俄罗斯为此损失上百亿美元,直接烧掉了1%的GDP。 由此可见,对于那些森林茂密而又地广人稀的国家来说,如何尽早发现和扑灭森林火灾,将可能波及全国的祸害掐灭在萌芽之中,是一项极为重要而又艰难的挑战。 除了森林火灾之外,在大城市里发生超高层建筑火灾的时候,消防队员也经常会遇到消防车上的高压水枪射程不足的尴尬问题——这让他们无法从地面把水柱喷洒到上百米高处,故而难以扑灭摩天楼的火焰。 为了应对上述两项挑战,为广大潜在客户排忧解难,鼎鼎大名的中国北方工业集团,也就是备受广大军迷吐槽的萝莉控公司(注),在充分借鉴了军用导弹技术的基础上。大胆设想,勇于创新,研发出了一款填补世界空白的高端消防装备——红外线远程高效灭火专用导弹! 这种所谓的“最新型高端消防装备”,说白了就是一系列廉价版本的地对地导弹,根据灾情的大小和距离的远近,而有着不同的体积和射程,备有多种型号可供客户选择。弹头也分为干粉灭火弹头和泡沫灭火弹头两种。当某处森林发生火警时,就直接向火灾方向发射灭火导弹,导弹可以通过红外线侦察、卫星定位、无线电遥控和地面激光制导来寻找目标。一旦到达火场上空。则导弹爆炸,洒下大量灭火剂,并发生强烈的化学反应。将大火熄灭——其原理与常用的灭火器差不多,但威力则更大,通常只要有一发导弹打过去,就能瞬间扑灭篮球场那么大的火场。 这样一来,在出现森林火情时,只要在数十公里甚至数百公里之外的基地内,直接发射过去一枚或几枚灭火导弹,就能迅速把大火扑灭于萌芽状态,从而最大限度地减少了损失,并且保证了最快的反应速度——通常来说。导弹都是要比飞机飞得更快的。 ———————————————————————————— “……这个消防导弹呢,是很霸道的。林业部门一旦装备了以后,就可以不用森林消防队了——看到哪儿着火,就直接发射几枚导弹过去,又快又好!目前。加拿大和巴西都已经向我们订购了消防导弹发射车,他们的国家都是地广人稀,又植被茂密,在干旱季节经常会受到森林大火的困扰。 而我们不仅有肩扛式的“发射后不管”小型灭火导弹、车载式和牵引式的中型灭火导弹,还有使用固定发射架的大型超远程战术巡航灭火导弹,最大射程可以达到四百公里!非常适宜在西伯利亚、加拿大和亚马逊森林这种地广人稀。大片土地尚未开发,城镇聚居地稀少的荒野中使用。 当然,导弹发射车的价格肯定要比普通的消防车贵一点,这个是没办法的事。但是你也知道的,像西伯利亚丛林和亚马逊雨林这样千里无人的大森林,很多地方都根本没有公路可以把车子开进去,就是从卫星上发现了火情,也只能在遥远的城市里干着急。更重要的是,只要森林里的风向一变,派过去救火的消防队员就会陷入火墙,瞬间变成烤鸭……和这个代价比起来,多花点钱应该还是值得的。 而在近距离上,我们也有价廉物美的微型纸壳灭火导弹,由湖南的浏阳花炮厂负责代工,每一组仅售1500元人民币!乡下农户如果发现自家屋顶着火,而又没法爬上去救火的话,那么只要往屋顶射一发灭火导弹就完事了。而在城市里,也可以用它来扑灭摩天楼的火灾,以弥补地面消防车高压水枪射程不足的问题……以后哪里高层建筑着火就不用打119,只要提前购买家用导弹就行了,国产三包哦!” 买买提一边如数家珍地介绍着这些“新型远程消防装置”的用途和有点,一边还附带着讲了一些相关的系列产品,“……除此之外,在研究成功这些灭火导弹的基础上,北方工业集团还在跟国防科技大学继续合作,准备推出更多其它各种功能的民用导弹,譬如人工降雨导弹、信号导弹、爆破导弹、挖掘导弹、钻探导弹、开山导弹、炸鱼导弹、捕鲸导弹、快递导弹……等等一系列出口型的民用导弹拳头产品,为我国的经济建设工作做出更大的贡献……” “……这个……其它用途的民用导弹倒也罢了,那个快递导弹还是算了吧,实在是太吓人了!” 王秋忍不住想象起了快递导弹的使用方式,并且随即打了个寒战——某座楼顶上导弹林立的快递公司,在接到一个要求订披萨的电话之后,立即往弹头里填入热腾腾的披萨饼纸盒,然后朝控制系统输入三维坐标,最后瞄准、点火、发射!同时给订披萨的客户打过去一个电话:“……送披萨的巡航导弹已经发射,请注意开窗接收,到货后发短信回复。本公司的快递导弹不附带空中悬停功能,故而打破玻璃和墙壁的责任一律由客户自负……三日内会有人上门来回收弹头和推进器。并且咨询您对本公司服务态度的评价……” 不能不说,这种导弹送货的方式实在是太奇葩了,已经奇葩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像哈尔滨那样搞一个机器人餐厅,就已经够新奇了,如果还要搞导弹快递……恐怕就变成惊悚了。 而且,就算眼下的导弹再怎么白菜价,也不能这么随意倾销啊!要不然哪一天说不准就真的把导弹变成了大众化商品。在社会上搞到导弹灭火、导弹施肥、导弹播种、导弹除草、导弹送信……等等的程度,让中国人迎来一个轰轰烈烈的全民导弹时代,变成比毛子还毛子的超级战斗民族了。 届时。在淘宝网上还说不准会有这样的广告词:“……最新款式的巡航导弹,绝对是您居家旅行的必备之物!亲,来一发吧!包邮包维修哦!现在还推出春节特别优惠活动。买一发导弹附赠一枚RPG火箭筒哦!” 事实上,也别说什么虚无缥缈的快递导弹,就算是眼前这几辆重型消防导弹发射车……这玩意儿要是当做消防器材出口到国外,再偷偷换回破甲战斗弹头的话,那么就是一辆红外制导重型地对地导弹发射车了……嗯,不知道中东那边的阿拉伯武装分子和非洲的黑叔叔,会不会试着用它从岸边去打航母? 总之,今天刚刚上任的日本防卫大臣小早川森夏,还有她带来的几个随员一听这种消防导弹的射程,当即就差点失意体前屈外加泪奔了——按照她的说法。日本自卫队目前射程最远的军用导弹,居然还赶不上这种“外销出口型”消防导弹的一半射程…… 虽然发现日本自卫队的导弹还不如中国消防队的好,这让防卫大臣小早川森夏感到十分沮丧。但看到“中国盟友”的力量如此强悍,也确实是让并不清楚完整内情的她稍稍松了口气。 尽管从一开始就制订了利用福岛核辐射吓走驻日美军,同时引入国际力量进行制衡的“日本独立计划”。也明白在此过程中必然会有壮士断腕的损失,但这些日本民族主义者还是很担心会把整个事态搞得不可收拾——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仅仅泄漏了8吨多的强辐射物质,就使俄罗斯、白俄罗斯和乌克兰的许多地区遭到核辐射的污染,6000平方公里的土地成为人间地狱,此后数十年无法居住。而日本作为一个寸土寸金的岛国。如果也用巨大的石棺将反应堆封闭,然后荒废掉6000平方公里肥沃土地的话…… 嗯,要知道,整个日本也只有37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如果一下子砍掉6000平方公里,按照国土比例来算,就相当于中国被割掉了一个浙江省!更别提受到影响的土地里面,还有最繁华富庶的东京都! 而且,福岛第一核电站那边堆积的放射性物质,可是足有上百吨哦! 虽然小鸟游真白一直很有信心地保证,这场核危机绝对不会蔓延到无法收拾的程度,最多也就是跟原来的污染范围差不多,但小早川森夏还是感到心中直打鼓。 所以,对于这些能够用来扑灭福岛烈焰的中国导弹,小早川森夏表现得比“中国朋友”还要热切,几乎是立即就开始马不停蹄地疏散居民,布置发射场,连接电源,以最快速度进行着各种准备工作。 相反,那位沙县小吃的胖老板,国安龙组的潜伏员宋孝君,倒是对此有点不太情愿的样子。 “……组织上这次真的要我们帮日本人排忧解难吗?坐着看他们倒大霉岂不是更好?” 趁着日方人员没有留意,他悄悄对王瑶嘀咕道,“……我还是想不通,咱们这回为啥要帮他们……” “……宋孝君同志,你的眼光需要放得更长远一些。确实,在风云莫测的国际政治舞台上,今天的盟友在明天就有可能变成敌人。但即使两个国家在明天就会变成敌人,又为什么要影响到今天的合作呢?” 王瑶耸着肩膀不以为然地解释说,“……更何况,即使现在的日本当真摆脱了美国的束缚,获取了独立国家的地位。那么在你看来,就凭现在这些打扮得比女人还要娘娘腔,每天出门之前都要花一个多钟头化妆和做头发的‘平成死宅草食男’,还会有本事再一次举着太阳旗登陆中国,再来一次南京大屠杀吗?” “……唉,好吧,我明白了。”宋孝君虽然似乎依然有点不认同,但还是叹息着点了点头。 ———————————————————————————— 注:北方工业集团的英文名是NorthIndustriesCorporation,简称NORINCO,因为把这个缩写连起来读的发音,听上去很像“萝莉控”,故而被军事爱好者戏称为“萝莉控公司”。(未完待续。。) 四十七、东京铁塔倒下来 四十七、东京铁塔倒下来 片刻之后,在若干名不知从什么途径找来的黑帮暴力团成员,以及一个紧急调来的警视厅机动队的协助之下,一处还算像样的导弹发射场,很快就在池袋北口唐人街被清理了出来。/// ——这个机动队原本被调动到福岛平乱和救灾,但还没赶到那边,反应堆就已经起火爆炸,辐射强度剧烈得任何人都呆不住,于是这个机动队又被撤回了东京。然后,他们还没来得及回到警视厅歇上一口气,就被首相官邸越级下令抽调到了这里……不过,在拯救东京的大义之下,他们表现得还算卖力。 紧接着,在确认了驻日美军横田基地、座间兵营和厚木机场已经基本撤空之后,永田町的首相官邸、北京的某个秘密部门,还有西伯利亚的某个秘密基地,一齐向池袋地区发来了“开始行动”的命令。 凌晨两点十五分,四枚中国北方工业集团生产的大型超远程战术巡航灭火导弹,伴随着巨大的呼啸声和橘红的尾焰,从池袋北口唐人街“顺丰快递”附近的停车场拔地而起,腾起一片铺天盖地的呛人烟尘。 ——从东京到福岛之间,有着大约两百公里的路程,只有这四枚最大号的超远程导弹可以够得着。 望着巨大的导弹喷吐烈焰拔地而起,在场的日本警察和暴力团成员,全都发出了如释重负的欢呼声。 无论他们的身份地位如何天差地别,但有一点想法是共通的——没有人愿意看到东京变成废土。 当然。想要他们冒充太平洋战争时代的神风特攻队,把写有“必胜”、“报国”字样的白布条缠在头上,饮下最后一杯清酒,然后抱着“一机换一堆”的武士道精神,驾驶着满载硼酸、水泥和灭火剂的飞机,喊着“九段坂见”的悲壮口号,一头撞进福岛核电站的熊熊烈焰。拯救日本的千万国民……恐怕是力有未逮。但若是要他们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做一些辅助工作,应该还是能发挥出超一流的精诚团结和卖力高效的。 不过,在完成布置工作之后。中方人员就把他们远远赶开,这让诸位日本人感到很是不爽。但眼看着防卫大臣和一干内阁要员——尽管是很搞笑的AKB偶像内阁——都在这边监督,倒也没什么人乱说乱动。 而在另一边。实际操作着导弹发射的中方人员,却感觉有些无聊——根据王秋站在发射车操作台后面的亲眼观察,为了照顾消防员的文化水平,这种国产消防导弹的控制系统完全是傻瓜型的,只能用于轰击地面固定目标,也没有什么对抗干扰的能力。在发射使用的时候,只要直接输入精确的地面经纬度,连接北斗卫星定位系统,然后启动红外线热能追踪装置,就不愁这导弹不往火堆里钻。 毕竟。这不是在战场上翱翔的军用导弹,而是廉价简易的民用版本,完全可以大模大样地使用卫星引导,根本不必担忧无线电干扰的麻烦。捕捉的目标也并非精心隐蔽的敌人,而是明显到了极点的大火球。 但问题是。这四枚导弹之中,只有三枚成功离开了东京首都圈,继续向北飞往烈焰冲天的福岛核电站。 “……奇怪!居然有一枚导弹失去了信号?究竟是出了故障,还在东京上空打中了什么东西?” 自封为“驻日导弹部队临时总指挥”的买买提同志,有些纳闷地挠了挠脑袋,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他在巴勒斯坦用化肥燃料和莱阳钢管现场组装“会飞的自来水管”。以偷袭的方式“强制拆迁”以色列定居点的时候,命中率通常能有四分之一就很不错了,剩下的火箭弹全都在半路上掉到不知哪个旮旯里。砸坏花花草草什么的自然不值一提,就是砸烂了屋子炸死了人,在那个天天死人的动乱之地,也没啥可说的。 而且,这种消防用的巡航导弹为了节省燃料,常规的飞行高度只有五百米到八百米,虽然远远超过了绝大多数人工建筑的高度,但一般的飞机绝不可能在大城市上空降低到这个高度。而在如今这种暴乱、停电加核危机的乱局之中,想来也没有谁会在东京上空半夜搞飞行表演,玩动力伞和滑翔翼…… 就算这发导弹不小心击中了某艘没来得及拉下来的广告飞艇,迫于眼下的大势,受损失的主人肯定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忍气吞声,自认倒霉——现在正是你们为国牺牲的时候啊! 所以,那枚失去信号的导弹,不管是打中了什么玩意儿,都是完全的没有关系。 在巴勒斯坦那个三天两头闹人肉炸弹,死人就像死个蚂蚁一样轻松常见的动荡之地混了许久,一向节操严重匮乏的买买提同志,在自己心中如此下了断言。 然后,他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旁边的空地——在那边距离地面不远的虚空之中,悬浮着一个违背了一切物理常识而存在,约摸皮球大小的孔洞。这个洞的边缘泛着耀眼的银光,但洞的中央却是一片最深沉的黑暗,与周围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通向某个难以想象的尽头。 ——这是一个用来进行空间旅行的虫洞,而洞的另一端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福岛辐射区…… 此时此刻,王秋同志正在满头大汗地充当搬运工,把一辆又一辆的近程消防导弹发射车,喷水消防坦克,还有一台又一台的固定式八联装消防导弹发射架,以及成箱的肩扛式单兵消防导弹,用他的空间异能传送到虫洞另一端的福岛辐射区——最大射程高达四百公里的大型超远程战术巡航灭火导弹,毕竟市场需求十分有限。目前放在池袋区准备参加国际消防用品展销大会的样品,总共也只有已经发射的这四枚而已。 至于剩下的消防灭火导弹,都是射程不超过三十公里的中小型货色,没法从东京直接发射,然后一路飞行到福岛第一核电站,必须在靠近火场的地方建立新的发射阵地。 另一方面,想要让自卫队那些废柴萌货顶着致命的辐射。用大型直升机把导弹吊进福岛辐射区,基本上也是没有可能被执行的任务——所以,王秋他们必须自己动手。完成这一艰巨的运输工作。 “……把这些消防设备搬完还要多久?王秋同志?”买买提皱着眉头问道,“……我们的时间已经很紧张了,福岛那边剩下几个反应堆的安全壳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此外这些导弹的调试工作也很麻烦……” “……快了快了,麻烦你再等一等,再有个一刻钟应该差不多就行了!” 王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再次发动异能,让一个集装箱的灭火导弹瞬间消失无踪。 直至这个时候,诸位城管们还不知道,这枚失踪的导弹会给自己惹出多大的麻烦…… —————————————————————————— 绘制着蓝白色军徽的小型教练机,在夜幕笼罩的东京上空打了几个转,然后朝着东南方向的海港飞去。 隶属于海军陆战队,目前客串飞行员的菲尔德中士。有些无聊地一边吹着口哨,一边俯瞰着漆黑苍穹下的庞大城市,无数高楼大厦之间的点点微光,汇成了另一片更为璀璨的星海。 ——虽然这片人造的璀璨星海,在这个动荡的夜晚里已经变得失色了许多。 菲尔德一边勉强辨认着方向。一边驾驶着古老的螺旋桨教练机,在东京上方低空掠过。 他目前驾驶的这架螺旋桨教练机,属于早已被历史淘汰的古董货,在横田基地的机库角落里不知积了多久的灰尘,乍一看简直像是二战时代的产物。要说它还能发挥什么军事作用,根本就是扯谈。就是拿来充当飞行爱好者的玩具,都略显过时和落后——所以它的唯一用途,也就是给无聊的新人练练手而已。 但是,在这一次组织全基地大撤退的过程之中,本着“不留一针一线”的精神,这架古老的螺旋桨教练机还是被军需部门的官员给翻了出来,准备一起带走。然而,尽管这单座教练机结构轻巧得可以在草坪上降落,但毕竟不是折叠式的,一时间也来不及拆卸开来,所以在情急之下根本塞不进运输机的机舱。 如此一来,想要把这架教练机尽快从横田基地弄走的唯一办法,就只能让人开着它飞到横须贺了——由于油箱和油管严重老化,这架飞机的续航能力只有极为可怜的500公里,怎么样也到不了冲绳基地。 偏偏这时候,整个横田基地都在忙着大搬家,所有的战斗机、运输机、加油机、直升机都在频繁起降。根本找不到空闲的专业飞行员来驾驶这个老古董,有关部门在无奈之下,只好向其它单位征求志愿者。 于是,曾经在国内混过一段日子的飞行俱乐部,有幸接触过跟这架古董教练机同类型的机种,又在德克萨斯州的叔叔家农场里开过几个月撒农药飞机作为打零工的菲尔德中士,恰巧被同伴挤兑了几句,一时间热血上头,居然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接下了这个任务。 然而,当菲尔德中士真正驾机升空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夜航的难度,此外还把当初在飞行俱乐部里学的很多知识都忘得差不多了——连续几年没开飞机,再怎么样的天才飞行员也会感到手生——结果,他不仅稀里糊涂地偏离了常规航线,闯到了灯光璀璨的东京市区的上空,而且还由于把高度压得太低,差一点撞上正在从东京大使馆撤退外交人员的海军直升机——于是,他立即在无线电里被基地塔台、海军直升机驾驶员和其他一堆不知什么来头的家伙轮着番儿地臭骂…… 由于这么多人的斥骂实在是太聒噪,吵得他头昏脑胀。没法集中精力驾驶飞机,菲尔德中士索性直接关了机载无线电通话器,只求一个耳根清净——所以他没能收到一则至关重要的通讯。 此外,为了避免这架老古董教练机的耗电过载,菲尔德中士的机载雷达也没打开——毕竟,这里是和平安乐的东京,而不是战火纷飞的伊拉克和阿富汗。不会有可怕的防空导弹漫天飞舞…… 嗯,那是什么?注意到幽暗天际处突然出现的几个亮点,菲尔德中士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在下一刻,他的脸色变得煞白——那些玩意儿……好像是……导弹?!这真是见鬼了!!! ——弥漫在东京上空的淡淡薄云,反射着大都市的灯光。将远方拖着火焰与浓烟直扑而来的几个飞行物体映照得闪闪发光!它们具备着流线型的外壳,有棱有角的宽大尾翼和侧翼,拖着一道道橘红的尾焰,在无数座巨大摩天楼的上空呼啸而过,并且朝着菲尔德中士这架教练机的方向迅速扑来! 没等菲尔德中士作出任何反应,在他那瞬间瞪得如同猫眼的瞳孔之中,最前方那一枚“疑似导弹”的不明飞行物,就已经拖着长长的尾焰和白烟,从自己的机翼下方径直穿过。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连续三枚“疑似导弹”的不明飞行物。全都从教练机的下方有惊无险地擦肩而过,没有造成任何麻烦。 但问题是,最后那一枚飞得最高的“疑似导弹”,却是直直地朝着菲尔德中士的古董教练机撞了过来! 霎时间,可怜的菲尔德中士顿时就惊悚了。浑身上下一瞬间僵硬得仿佛包裹了一层水泥壳。 “……上帝啊” 作为一名心理素质明显不过关的菜鸟飞行员,菲尔德中士在“导弹来袭”之后的危急关头,脑海中产生第一反应却并不是驾机闪避,也不是呼叫地面求援和示警,更不是释放干扰诱饵——当然,他的古董教练机上也根本没有安装这么先进的玩意儿——而是歇斯底里地惨叫一声。就直接启动了弹射座椅! 于是,伴随一朵在夜空中冉冉绽开的白色伞花,中国北方工业集团生产的大型超远程战术巡航消防灭火导弹,拖着长长的火光和白色的烟雾,终于准确地一头撞上了这架被飞行员抛弃的美国老式螺旋桨教练机,然后猛地凌空轰然爆炸,在夜空中点燃了一朵代表着毁灭的烟火之花! 一时之间,各种飞机和导弹的金属碎片、尚未燃尽的航空汽油和固体导弹燃料,还有泄露出来的干粉灭火剂,全都犹如天女散花一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乱七八糟地掉落在方圆数千米的地面上,让猝不及防的东京市民们承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运气好的只是淋了一头灭火干粉,运气差的则被砸坏了屋顶,运气最坏的甚至被直接当头砸中,或是被“天火”引燃了屋顶……很快就制造出了两位数的死伤人数。 而更悲剧的是,对于这一天的东京市民来说,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写作“惊喜”读作惊悚的玩意儿。 ——此时的地面上,刚刚强行拦了一辆出租车,从警视厅艰难地绕过暴乱街区,企图赶往池袋的东京都知事上条景胜,几乎是目瞪口呆、精神崩溃站在路边,看到一团耀眼的火球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地命中了东京的地标建筑,高达333米的东京铁塔顶端……然后,正如上世纪六十年代以来无数宇宙怪兽题材的日本特摄电影经典镜头一样,东京铁塔的灯光瞬间熄灭,从塔顶开始崩塌下来…… 事实上,仅仅凭借一枚没有装载高爆战斗部的消防导弹,以及一架单座式的老式螺旋桨教练机,如果命中位置是在塔身或塔基的话,应该是根本不可能像撞击纽约双子楼的庞大客机一样,对巍峨高大的东京铁塔造成什么结构性损伤的——这就像一只蜻蜓想要撞翻一条狗似的不可思议。 但问题是,这一次撞击的位置实在太高,刚好砸中了东京铁塔最顶端那根脆弱的无线电发射天线——于是,一截十几米高的天线被拦腰折断,然后从三百多米的高空轰然坠落下来,造成新一波的巨大恐慌…… 片刻之后,池袋北口唐人街顺丰快递停车场,好不容易搬运完了最后一辆消防导弹发射车,正准备转移到福岛前线继续灭火的各路中方和日方人员,突然收到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尽管已经事先通知了被驻日美军控制的航空管制中心,但在东京上空失去信号的那枚消防导弹,还是击落了一架美军固定翼教练机,虽然飞行员成功跳伞逃生,地面居民却因此死伤惨重……更要命的是,这两者的残骸还在坠落时砸中了东京铁塔的顶端,砸断了一截无线电发射天线——在唯恐天下不乱的新闻媒体的渲染加工之下,这一噩耗很快就被以讹传讹地演变成了令人惊悚的“东京铁塔倒下来”!!! 最最糟糕的是,虽然小鸟游首相对这次意外事故表示谅解,但驻日美军却不依不饶地派人杀了过来。 而好消息是,中南海和共产国际方面终于下定了决心,投入了血本,动员了空前强大的力量前来支援此次行动,第一批由共产国际指派和调遣的反辐射特种部队,已经从俄罗斯远东滨海地区登机出发…… 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凌冽寒风,即将席卷在辐射中颤抖的日本列岛……(未完待续。。) 四十八、西伯利亚的狼人 当南方的许多地方依然暑热未消之际,九月底的西伯利亚荒野,却已是落雪纷飞、寒意甚浓。~ 一场因为气候异常而提前到来的暴风雪,在几个小时之前,刚刚肆虐过西伯利亚的广袤森林。咆哮的狂风夹着暴雪横冲直撞,即使是西伯利亚那些高大坚硬的针叶林,也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 在弥天的雪雾和莽莽的丛林背后,一座早已被废弃的前苏联军港,于夜色之中若隐若现。 这是一片杳无人烟的港湾,荒凉和死寂仿佛就是对这里的最好诠释破碎的公路,颓败的工厂,生锈的机械,腐朽倒塌的港口塔吊……垮塌了大半截的混凝土防波堤后面,破破烂烂的码头上似乎已经几十年都没有船只靠岸了。而港湾四周那些锈迹斑斑的军用车辆、飞机和舰船残骸,则异常充分地证明了,这里作为曾经的苏维埃红色帝国远东堡垒之时所有过的繁荣兴旺,与苏联解体之后遭遇的衰败、毁灭和废弃。 然而,即使代表这座城市的图标,如今早已被俄罗斯政府从地图上抹去,但依然有一批满怀着理想,不愿放弃昔日荣光的顽强勇士,年复一年地坚守在这里,永无止境地等待着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转机。 这里就是“最后的布尔什维克”的秘密据点,位于西伯利亚荒野上的远东废弃城市新共青城。 尽管画着镰刀锤的鲜艳红旗,已经在俄国的土地上坠落,但解放全人类的理想,依然没有被抛弃。 而今天,这座在俄罗斯地图上早已被废弃多年的城市,终于展开了这几十年内规模最大的一次行动。 雪后初晴,隐约带着极光的幽暗夜空中,轰鸣的喷气运输机穿过云层,俯冲向地面唯一亮着灯光的机场跑道,以一种绝对不符合安全规范的姿势,宛如陨石一般“砸”向地面,几乎是弹跳着降落下来。 然后,一个穿着苏联时代旧军装的健壮身影,弯腰钻出舱门,扶着舷梯缓缓走下飞机。 站在机场的水泥地面上,放眼望去,绝大部分的跑道和机库都处于杂草丛生、破败坍塌的废弃状态。而远处影影绰绰的城市,更是在星空下显得晦暗无光,寂静无声,看不出一丝人类生活的痕迹。 鼎盛时期驻扎着十余万军民的港口城市,如今只剩下寥寥数千人还在坚守着他们的岗位。 这位军人径自走向不远处那辆迎接他的汽车,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雪亮的车灯和昏暗的路灯,映照出了他饱经沧桑、沟壑纵横的老脸,还有胸前那一排闪闪发亮的勋章。 漫长而又颠簸的空中旅程让他浑身疲惫,而某种奇妙的〖兴〗奋和热情,却让他的双眼炯炯有神。 “……伊万诺维奇将军,因为这几天正好要开全体大会,所以各地的同志们都到齐了。”白发苍苍的年迈参谋长,悄悄上前一步,开口提醒似乎有些恍惚的老将军“……大家都在礼堂里等着您的训话呢!” 伊万诺维奇将军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尽可能端正地戴上了自己的大檐帽,开门坐上了汽车。【叶*】【*】 伴随着一阵鹿皮靴踏在红松木地板上的声音,伊万诺维奇将军昂首挺胸走进了礼堂。…在闪耀着镰刀锤军徽的大檐帽和布满了深深皱纹的宽大额头之下,他略显削瘦的面庞呈现出仿佛出鞘军刀一般的杀气,浅蓝色的眼睛则像是老鹰一样敏锐,几乎能让被注视的人产生出〖针〗刺刀割的错觉。在他高挺的鼻梁与同样高耸的颧骨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脂肪,让沟壑纵横的面颊在这里宛若猫科动物一样凹陷了下去,从而让下颌骨的棱角更加突出,简直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工兵铲一样。 尽管已是垂暮之年,尽管已经几乎秃顶,但一直坚持锻炼身体的将军,依然保持着笔直的挺拔身姿。 这座礼堂内的陈设很简朴,数十盏雪亮的电灯之下,就是上了漆的红松木和坚固的水泥墙壁。除了两侧墙壁上那一面面鲜艳的红旗之外,就再无任何其它的装饰物也不需要其它的装饰物。 只要看到这面凝聚着先辈光荣与鲜血的旗帜,每一位真正的布尔什维克就会变得好像信徒一样虔诚。 在这些红旗的下面,站着伊万诺维奇将军目前仅有的一批部下,有些人的衣衫凌乱不堪,似乎是刚从被窝里给拖出来;有些人的衣帽上还散发着刺鼻的酒臭味,显然是刚刚还在抱着伏特加瓶酗酒狂欢……但此时此刻,这些“最后的布尔什维克”们,看起来全都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的精神焕发。有几个老家伙似乎已经〖兴〗奋得管不住自己的身体,在头上冒出了三角形的耳朵,在身后钻出了毛茸茸的大尾巴…… 哦,忘了补充一句,他们中间有很多人跟伊万诺维奇将军一样,也是能够变出耳朵和尾巴的狼人。 伊万诺维奇将军一边跟他们互相敬礼,一边很自然地跟几位熟人随口寒暄,宛如一位热心的老邻居。 “……伊霍诺夫斯基上校,欢迎归队!切尔诺贝利的闲生活过得怎样?” 他亲切地拍着这位浑身掉毛的老狼人的肩膀,微笑着询问对方的生活近况。 “……无聊到令人生厌。”前不久刚刚因为擅自挪用旅费狂饮伏特加,结果只好把索尼娅给打成邮包寄到〖中〗国就职的伊霍诺夫斯基上校,微微苦笑着耸了耸肩膀“……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发霉了!” “……呵呵,我想,一场激动人心的伟大远征,应该足以让你的筋骨变得利索起来!” 伊万诺维奇将军朗声笑了起来,同时注意到了伊霍诺夫斯基上校背后的一个稚嫩身影。 这个小家伙的个头,勉强只到伊霍诺夫斯基上校的脖,身材更是瘦弱得仿佛一张纸片,看上去即使称为“少年”都似乎过于勉强,但嘴唇上却已经长出了细细的“绒毛”明显是由于严重营养不良的原因在他色泽如麦秆般的淡黄色头发下,是一张缺乏血色的苍白脸蛋,因为消瘦而显得比一般人更大的绿眼睛,正在咕噜噜地灵活转动着,好奇地打量着诸位仿佛从历史电影里走出来的前苏联军人。 “……报告将军,这位是格里沙,我们在萨哈林岛(库页岛)驻军营地里招募到的新同志。【叶*】【*】” 伊霍诺夫斯基上校鼓励似地拍了拍格里沙的后背,开口向伊万诺维奇将军介绍他的来历“……俄罗斯联邦把边远军区的口粮供应承包给私人公司,结果负责萨哈林岛的那个黑心公司,居然连续两个月都让士兵去吃生了蛆虫的变质面包和散发着恶臭的过期罐头!士兵和军官们要么被迫挨饿,要么等着家里邮寄来的食物包裹。在反复申述也毫无回应的情况下,格里沙同志被饿得廋了十公斤,一怒之下打翻了值勤军官离营出逃,并且差点冻死饿死在荒野里……幸亏被我们的人救了回来,然后他就成为了我们的同志……”…听着这个应该是在不久前刚刚发生的故事,伊万诺维奇将军的眼前,却不由得浮现出了陈年老电影“战舰波将金号”的那一幕同样是生蛆的食物,同样是暴的士兵……唉,在伟大的苏联崩溃了数十年之后,俄罗斯士兵的待遇又退化成为灰色牲口了吗? 对于这个沉重的话题,老将军也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是默默地拍了拍小伙的肩膀,然后走向了下一位女军官“……好久不见,巴拉莱卡大尉!东南ya热带海滩的阳光,好像让你变黑了不少嘛!” “……呵呵,我可不是那些整天关心皮肤美白的小姑娘哟!将军同志!” 披着苏联式样军大衣,嘴里咬着烟卷的巴拉莱卡大尉挑了挑眉毛,不以为然地答道。 她的嘴唇几乎和棕色的皮肤混为一体,而吐出的音节更是犹如最粗糙的岩石一般强硬而又顽固。 从左侧看,除了皮肤因吸饱了阳光而呈现出棕色,并且因为经历了过多的风吹日晒而有些粗糙之外,谁都得承认她有着一张相当清秀的脸。但在她的右脸上,却赫然烙上了一道狰狞而又宽阔的伤疤因为烫伤而产生的死灰色枯燥皮肤,呈现出扭曲的褶皱,从额头一直延伸到脖,然后是整个上半身。 这道伤疤固然严重破坏了她的美貌,但却也让她浑身散发出一种只有铁血勇士才具备的凛冽煞气。 “……伊万诺维奇将军,恕我直言,在这次行动之前,不知您有没有确认过莫斯科那边的态度?” 巴拉莱卡大尉喷吐出一个烟圈,对伊万诺维奇将军如此说道“……虽然我从来不害怕流血牺牲,但却也不希望把事情弄得名不正言不顺,更不希望在关键时刻被自己人从背后捅刀!” “……在这一点上,你大可以放心,巴拉莱卡同志,通过〖中〗国方面的斡旋,莫斯科那边已经做通了工作,克里姆林宫会在事后给我们补发一个国际维和部队的临时番号他们巴不得我们这些捣蛋鬼快一点离开俄罗斯,最好永远别回来,并且也很希望让美国佬在〖日〗本吃上一记暗亏。” 伊万诺维奇将军叹息着说道“……毕竟,我们都是俄国人,都一样憎恨着盎格鲁撒克逊海盗的孙!” 接下来,伊万诺维奇将军便站到了礼堂尽头的一座木质讲台上。 他的目光扫过了台下那些〖兴〗奋兼激动的战士们,还有四周墙壁上悬挂的一面面鲜艳红旗。 宛如昨日重现的场景,让他不禁回忆起了遥远的过去。 “……来自世界各地的同志们!你们好!” 老将军对着众人缓缓展开双臂,把音量调节到最响的扩音器,让他的发言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声。 “……自从克里姆林宫的红旗坠落以来,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像这样的大行动了! 今天能够在这里见到你们,让我感到非常荣幸!但让我感到更荣幸的是,我们将要一起举旗出征!” 他的嗓音中洋溢喜悦与〖兴〗奋,仿佛即将迎来一个开天辟地的神圣时刻。 “……确实,在过去的岁月里,伟大的联盟崩溃了,光荣的红军消失了,我们的事业遭遇了重大的挫折。那些西方阵营的腐朽蛀虫,还有那些打着红旗反红旗的可耻叛徒,全都在一边贪婪地瓜分着苏维埃联盟的遗产,一边得意地嘲笑着我们的无能和愚蠢,认为我们已经绝望地向他们屈服投降!”…伴随着这段沉痛的话语,众人的目光也渐渐变得黯淡下来,似乎是回忆起了那段动荡岁月的伤心事。 “……但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那段黑暗的时光中,我们曾经遭到抛弃的理想被一次重塑,并且进一步地升华!越来越多的同志们认清了那些剥削者的虚伪面目,并且更加坚定地团结在我们的红旗之下! 我们很快就会让他们看到,我们的红旗并未凋零,我们的力量依然强悍,没有人比苏维埃的战士更伟大!” 老将军再一次张开了他的双臂,语调突然变得高亢,充满了斗志昂扬的激情和活力。 “……现在,经过漫长的重整和发展,我们的同志不仅遍布五湖四海,甚至还打入了某些组织的内部!在今天,我们更是要让全世界再一次看到苏维埃铁拳的威力!而这也是我们对美国人的一次复仇!” 伊万诺维奇将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并且上下挥舞着向众人示意。 “……在一九四五年,我们的前辈把红旗插到了柏林,而现在,我们就将要把军靴踏上东京! 亲爱的同志们,远征的号角已经吹响,改变世界的序幕就要拉开!让我们丢下伏特加酒瓶,拿起我们的刀,举起我们的枪,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和信念,再一次敲响尘封已久的战鼓吧!” 此时,窗外开始响起更多更嘈杂的引擎轰鸣声,回头看了几眼正在不断落下的〖中〗国运输机,伊万诺维奇将军终于用力地向下一劈手,结束了这次简短的动员讲话“……全体登机!我们去东京!” 回答他的是无数被高高抛飞到半空的军帽,还有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乌拉……” 在气流中颠簸的机舱不断地隆隆作响,感觉〖体〗内的器官似乎也在伴奏。 伊霍诺夫斯基上校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静静地俯瞰着下方的夜景。 首先是被冰雪覆盖的壮丽山脉,接着是遍布着浮冰的寒冷海面,然后,随着运输机的继续南下,一望无际的茫茫白色开始逐渐消失,地面上陆续出现了一个个代表着城镇的绚丽光斑。 从时间上推算,他们已经飞过了萨哈林岛(库页岛),来到了〖日〗本列岛的最北方。 然而,此时的天际虽然已经露出黎明的曙光,但深沉的夜幕依旧未曾完全消退,地面的一切全都显得朦朦胧胧,让打算从空中欣赏一番这个陌生国度的伊霍诺夫斯基上校,一时间不由得大失所望。 “……为什么不说话呢?伊霍诺夫斯基同志,又不是什么保密任务,在旅途中总是要聊聊天的。” 坐在他对面座位上的巴拉莱卡大尉,一边从精致的银烟盒里叼起一根香烟,用打火机将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然地吐了个烟圈,一边有些无聊地如此说道。 “……这个……巴拉莱卡同志,机舱里好像是禁烟的吧!”伊霍诺夫斯基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有点冒冷汗。 “……呵呵,这种小事情就不用在意了啦!还是说说你对这次行动的看法吧!” 巴拉莱卡噗嗤一笑,再一次将香醇的烟气吸进肺里对于常在沙场厮杀的战士们来说,吸烟是对残酷现实的有效调剂,绝大多数老兵的烟瘾都是非同一般的厉害,其中自然也包括巴拉莱卡“……‘国际援助部队’直接伞降东京,抢占自卫队基地?〖日〗本政府居然让我们对付他们的自己人?这可真是够奇怪的!”…然而,在两秒钟之后,伊霍诺夫斯基却看到了更加令他感到惊奇的一幕:虽然脸上浮现出了肉痛的表情,但巴拉莱卡仍然把剩下的大半根香烟狠狠地掐灭在了座椅的扶手上。 紧接着,伊霍诺夫斯基便明白了巴拉莱卡之所以要这么做的缘由。 “……这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伊万诺维奇将军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于目前企图摆脱美国控制的〖日〗本政府来说,被极端亲美派掌握的自卫队已经变成了他们的敌人,而不是可以依靠的力量。” “……但这个计划也实在是太莽撞了吧!”巴拉莱卡依然不断地摇头“……没有任何的计谋与huā招,就这么直接硬着来?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东方人的做法!” “……有什么办法呢?以〖日〗本政府被美国人的渗透程度,要是先开会讨论,调查论证,制订出完善的方案,做好相关的准备……那么恐怕还没到动手之日,驻日美军就已经开始在搞‘东京之春’了。” 伊万诺维奇将军耸了耸肩膀“……所以,绝望的〖日〗本人又一次老毛病发作,准备拿国运赌一把了!” 说话的时候,他们都注意到了舱壁上开始闪烁的红灯,并且听到了“本机即将抵达东京上空”的广播。 “……很好,欢迎来到东京!赶快收拾一下,准备跳伞吧!”老将军转过身来,对机舱内的所有人高声宣布说“……现在,就让我们给那些远东岛国的懦夫们上一课,展示一下我们苏维埃战士的力量!” “……噢!!” 机舱的舷窗外,一座矗立着无数摩天楼的繁华城市,正在黎明的第一缕曙光之中若隐若现。(未完待续 书迷楼最快更新,请收藏书迷楼shumi)。 四十九、风暴席卷东京 东方的天际泛起了白肚白,熹微的黎明晨光,又一次照亮了饱经患难的东京街头。/ // 早已被暴乱和辐射给折磨到精神麻木的东京市民,纷纷被街上传来的巨大轰鸣声吵醒。 几辆画着蓝底白星军徽的悍马车,还有两辆不知是什么型号的轮式步兵战车,正在遍地狼藉的大街上风驰电掣。 这支似乎连地图也没配备的队伍,一路上撞翻了无数的广告牌和摊贩棚屋,碾过了一道又一道绿化隔离带,甚至直接撞开民宅的灌木栅栏,从精美的日式庭院中昂然穿过,让人看得噤若寒蝉。 “…驻日美军在东京c直都是这么霸道的吗?”刚刚完成了全部消防导弹的搬运工作,此时已经转移到附近一座摩天楼上继续观察事态发展的王秋,一边用望远镜俯瞰着这支美军小分队的耀武扬威,一边不由得微微咋舌“为了避免绕道,居然开着装甲车直接从民宅边上碾压过去,连墙壁都弄垮了……我还以为西方人都会尽量尊重个人的私有财产呢!”“没错,资本主义社会的核心价值观,就是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一但问题在于,美国大兵在〖日〗本总是像风一样〖自〗由!”在昨天中午才刚刚上任的防卫大臣,此时依然是一身新选组志士打扮的热血系歌姬偶像小早川森夏,双手抱着怀里的质品“村正” 刀,闷闷不乐地答道“……所以,眼下应该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当这队从横须贺军港派来的美军侦察队,横冲直撞地闯入池袋北口唐人街,然后失望地发现自己扑了个空,面对着只剩遍地焦痕的停车场一无所获之际,一场翻天覆地的巨大风暴,已经悄然席卷了整个〖日〗本。 九月二十八日的凌晨时分,驻日美军横田基地,〖日〗本航空自卫队航空总队司令部自从防卫省以“节省开销、提高效率”为由,开始启动自卫队的“美军化”或者说〖日〗本自卫队与美军一体化的进程之后,航空自卫队的一系列核心部门,就被搬迁进了驻日美军基地。为了增强情报方面的合作,航空自卫队还和驻日美军的相关部门联手办了一个“共同综合运用调整所”从此双方得以共享美国预警卫星、航空自卫队地面雷达、空中预警机等收集的信息,并且共用同一套数据链和指挥系统。 从好的方面,这让〖日〗本航空自卫队实现了一部分“减员增效”的目标‘至少很多设施可以跟美军基地合用同一套,不必再搞“重复建设”从坏的方面来说,则是让〖日〗本航空自卫队完全丧失了仅有的一点儿**性,几乎彻底沦为了驻日美军的附庸“伪军”在半殖民地化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此时,由于作为空自最高长官的航空自卫队幕僚长,已经提前撤退到了京都,而撤离的美军也转交了航空管制权。所以,航空总队司令市川延喜,就突然成了东京地区航空自卫队的最高指挥官尽管东京地区的自卫队飞机和飞行员,几乎全都忙着在帮驻日美军进行大搬家,让这位司令官根本找不到可以发号施令的对象,连常规的空中巡逻也不得不停止下来,甚至还要把其它地区的运输机和直升机调集过来。 然后,好不容易等到横田基地的美军基本撤退完毕,北海道、青森等地的雷达站又传来了不明国籍大型飞机从北方非法闯入国境的警报。 但接下来,北方各个基地的航空自卫队战机尚未来得及升空拦截,又被内阁和防卫省方面紧急叫停,并且收到了首相官邸的放行命令一内阁方面针对此事的解释是,那是〖中〗国和俄罗斯响应〖日〗本政府的求援,紧急派来协助处理福岛核危机和平息东京暴乱的专业队伍!航空自卫队非但不应该阻截他们的入境,还要尽快腾出基地和营房,供这些国际志愿者进驻休息! 此外,内阁还严厉训斥了航空自卫队,海上自卫队和陆上自卫队各个师团,指责他们在福岛核反应堆爆炸燃烧的国难关头,竟然为了保命而畏缩不前,拒绝顶着辐射救火,完全辜负了一亿多国民的期待!要求他们学习“友邦援军”的牺牲勇气和奉献精神,为拯救东京、拯救〖日〗本而奋斗云云…… 虽然作为一名节操和〖道〗德同样匮乏的老牌官僚,市川延喜从来不认为明哲保身是什么可耻的行为,同时也清楚福岛那边的形势危急一即使是在他的办公室里,辐射强度都已经飙升了七十多倍可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些外国援助人员进驻自卫队基地的事情,似乎根本没经过驻日美军司令部的点头啊! 于是,一向领着〖日〗本政府防卫省的薪水和补贴,却对驻日美军司令部唯命是从的市川延喜,很自然地打算联络驻日美军司令部,跟刚刚撤退到横须贺,现在很可能已经上了航母的爱德华肯尼迪中将,商量商量这一突发事态……然后,他就万分惊讶地发现,整个司令部的对外联络居然都被切断了! 紧接着,没等市川延喜做出更多的反应,一群怎么看都不怀好意的不速之客,就闯进了他的司令部。 “…泉田阁下!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这是要搞叛乱吗?!”从小就在美国留学,在基督教新教的浸礼宗教堂受洗,一向以“和魂洋才”自诩,美式英语说得比日语还要流利的航空总队司令官市川 延喜,浑身颤抖着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紧紧握住一把自卫用的小口径手枪,望着刚刚破门而入的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额头青筋直跳,几乎遏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在泉田准三郎的身后,隐约可以看到几个穿着黑西装、手臂上满是huā纹刺青的黑社会暴力团成员,还有另一些手持微型冲锋枪,脸上涂着油彩,头戴钢盔,身穿黑色防弹衣的警备保安公司职员。 一就是这个靠着亲缘关系走后门才当上内阁官房长官的混蛋,刚刚带着一票乱七八糟的队伍,拿着防卫省和内阁签发的命令骗开了关卡,闯进了司令部的大楼。然后,这些不速之客就突然亮出武器,在大批“内奸”的倒戈配合之下,强行控制住了每一个办公室,瞬间就瘫痪了整个航空自卫队航空总队司令部! 最后,这个粗鲁无礼的小字辈,甚至还带人砸开了他的办公室大门,在自己这个老前辈的面前撤野! “…很抱歉,让您受到惊吓了,市川阁下!但我带着首相和内阁签署的正规命令,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叛乱,而是在执行公务!”刚刚带着一票临时拼凑的杂牌军悍然闯进横田基地,并且控制了司令部大楼的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有些怜悯地望了航空总队司令官一眼,然后叹息着向他解释道:“……所以,市川阁下,希望您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再给国家添麻烦了……” 实事求是地说,泉田准三郎并不是不能理解这位司令官的惊恐和愤怒一直到几个小时之前,他同样是被一干人给完全蒙在了鼓里。在刚刚得知小鸟游首相的〖真〗实身份,以及此次核危机背后的惊天密谋之际,深感受骗上当的泉田准三郎,最初的感受一样是怒不可遏,几欲发狂…直到某位作为国家象征的至尊存在,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用无可置疑的大义名分,把他的一切怨气和怒火都掐灭于无形…… “…首相?内阁?就凭那些个不着调的小姑娘?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市z:延喜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泉田君,这样的乱命有谁会当成一回事?请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呵,原来是这样啊……如果说,小鸟游首相的分量还不够的话,那么朕的分量又如何呢?!” 伴随着一个沙哑的嗓音,一位身穿传统和服的雍容老者,在众多随从的簇拥之下,拄着拐杖从阴影中转了出来。他胸前衣襟上用金线刺绣的十六瓣菊huā,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熠熠生辉,尤为夺目。 “……………,这是……陛下?!”面对这一完全超出了常规思考范围的突发状态,在思维上似乎比较缺乏跳跃性的市川延喜,顿时不由得瞠目结舌,嘴巴张得老大,活像是看到了火星人降临一般。 然后,没等他从大脑停机之中恢复过来,对方就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向他发出了极端严肃的最后通牒。 “…市川卿,你现在还要执迷不悟吗?你就算是死在了这里,阿灵顿公墓也不会有你的墓碑,五角大楼更不会给你颁发紫星勋章。相反,国家还会把你宣布为国贼,你的家人也会被义士们“天诛,……” 老人的面容虽然慈祥和蔼,但话语间却是充满了腾腾的杀气一事已至此,这场大暴走终于是彻底到了图穷匕见的境地,再也没有什么可供玩弄语言艺术的闲暇了“即使是这样,你也要坚持到底吗?” “…,天子造反上帝啊!这太荒唐了!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航空总队司令官先是呆愣了片刻,随即心情复杂地呻吟了一声,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然后软趴趴地瘫倒在了座位上一虽然他在此刻还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打算,但对驻日美军的敌意,却已经几乎是毋庸置疑老天爷,你们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吗?这简直就是一只老鼠在妄想踢飞大象! 但他也没有做出更多的疯狂举动,只是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就无力地丢下了手枪,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一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猝不及防的市川延喜已是根本无力抗拒。无论这些拥有了大义名分,并且悍然用国运为赌注的家伙,最终是计谋得逞、功成名就,还是被美利坚合众国的“人类希望神光”碾成肉渣:无论〖日〗本的前途是山崩地裂、列岛陆沉,还是挣脱枷锁、恢复荣光,………,都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一以市川延喜司令官的颓然认输为标志,〖日〗本航空自卫队,压制成功! 望着被粗暴拖走的航空总队司令官,老人先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然后在泉田准三郎堪称是受宠若惊的目光之中,微微地低头致意“……………,朕也只能帮你们做到一步了,剩下的一切都拜托了!” 与此同时,另一支由小鸟游首相亲自带领的队伍,也完成了对陆上自卫队司令部的控制。 至于把司令部设在横须贺,与美国航母做邻居的海上自卫队就只能暂时无视了。 日出时分,伴随着运输机的巨大轰鸣声,一朵朵醒目的伞huā,在东京新宿区的世谷基地上空相继绽开。 一为了避免过早触动驻日美军的敏感神经,让事态彻底失控,从西伯利亚长途奔袭东京的俄罗斯狼人们,并没有直接抢占美军尚未完全撤离的横田基地,而是先在〖日〗本航空自卫队的世谷基地伞降着陆。 万幸的是,漫长的和平岁月与美国人的刻意操纵打压,不仅削弱了自卫队的斗志与士气,也磨光了他们的血性与傲骨,世谷基地的自卫官们普遍抱着一种无所谓的麻木心态,接受了“俄国委业救援人员”的到来。让俄罗斯的红色战士们不至于刚刚抵达东京,就必须在暴力团、 保安公司等等〖日〗本民族主义者可以搜集到的各色“地面支援部队”的配合之下,跟作为“铁杆日奸”的航空自卫队打一场“新宿降下作战” 不仅如此,自卫官们还抓紧时间盹了大锅的土豆牛肉浓汤(把囤积多年的罐头牛肉统统用光),又设法弄了许多面包、黄油、果酱和牛奶,准备招待这些即将进入辐射区的北方勇士们,吃上一顿丰盛的早饭。 尽管如此,当这些“俄罗斯志愿者”真正抵达东京的时候,仰望着描绘有醒目红星的〖中〗国运输机从新宿上空飞过,看到一朵朵巨大的伞huā在自己头顶飘落,诸位自卫官们的心情依然十分复杂。 “……………,唉,自卫队从成立以来,在北海道演习了这么多次“露西亚南侵”从前苏联的时代就制订了山一样高的防御计划,谁知到了今天,竟然是要我们把营房打扫干净,笑着欢迎这些冻土毛子们跳伞下来!”一位年轻的“航空自卫官”叹息着捏紧了拳头,带着几分莫名的纠结,讪讪地对旁人说道。 “……………,唉,那么你还想要怎样呢?用高躬炮把他们赶回去?他们是来帮咱们去扑灭福岛那个大火球的!新闻里不是都说了吗?这一回美军不愿意替咱们消灾,天还没亮就逃到横须贺港口等着上船!韩国人更是只送了两条狗过来!如果没有这些不怕死的俄罗斯人来顶缸的话,就该轮到我们冒着辐射去封闭反应堆了!” 另一位地位较高的老军官,一边往嘴里丢着五颜六色的金平糖,一边调侃着这个傻得可爱的菜鸟“就算你不怕得睾丸癌被医生割小 **,老子还怕着呢!想要当太监就自己报名去福岛啊!”“虽然我也很感谢他们来替咱们顶灾啦可是,上头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让他们住进基地里,什么伪装措施都没来得及做,要是被俄国人侦察到军事机密该怎么灿”年轻的自卫官还是心有不甘。 “哈!军事机密?!就凭这些用了三十年都还没更新换代,被海啸给泡到水里淹了还要捞起来再用,三天两头在天上掉零件卖萌的破飞机,或者是卫兵手里那些往树上一砸就四分五裂的OP式破枪?”老军官抬手就往年轻后辈的额头上劈了一记面刀“……醒醒吧! 俄罗斯的境况虽然远远不如苏联那会儿了,但恐怕还看不上咱们这些又贵又差又不耐用的国产次货!谁不知道〖日〗本自卫队的精华都在海上自卫队的舰队里,陆自和空自可真的没啥特别抢眼的玩意儿!” “……可他们至少会趁机摸清世谷基地的结构,还有我们的人员编制…”很显然,对于这种过度牵强到胡搅蛮缠的理由,就连年轻人自己也没什么信心,故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前辈给打断顶了回来。 “…得了吧!那种最基本的东西,在每一周的开放日里,早就被附近居民给看厌啦!就是写在地方杂志上都没人看!更何况,对于咱们这些去伊拉克前线武装旅游一趟,还要找黑水公司雇用保镖,连自己都保卫不了的自卫队公务员,你以为有哪个强国会真正当成对手来看待?”………一击致命!年轻的自卫官被瞬间击沉了!效果拔群! “…对了,你赶快到食堂和厨房去通知一声,让他们把那些最值钱的伊丹好酒、琉球泡盛酒和进口苹果白兰地统统都藏起来,千万别让俄国佬给发现了!只拿些最便宜的勾兑白酒和发泡酒摆到桌子上!”当第一朵伞huā落地的时候,那位老军官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把身旁那个还在消沉中的年轻菜鸟给揪了起来,在飞机引擎的巨大轰鸣声中,扯着他的耳朵高声叫嚷道“快点去啊!要是被那些嗜酒如命的俄国佬给瞧见了!咱们联队里好不容易收集到的这些上等名酒,可就一滴也别想剩下啦!” 五十、三千城管平东京! 五十、三千城管平东京! 当来自西伯利亚的俄国狼人们,欢呼着“乌拉”在新宿区世谷基地上空跳出机舱,拉开各自肩膀上的降落伞之际,另一支规模更加庞大的中国援助队伍,也大模大样地降落在了东京羽田国际机场。/// 王秋和王瑶他们在离开了池袋北口的唐人街之后,就辗转来到了这里,准备协助转运装备。 ——毕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轻松进入辐射区,而不留下一点后遗症的。 与其让来自祖国的同胞们挥泪辞别亲人,提笔写下遗书,随后毅然开着十轮大卡车,拖着笨重的“消防设备”,踏上前往福岛的不归路,还不如让精通“虫洞搬运术”的王秋同学继续辛苦辛苦,能者多劳算了。 实事求是地说,作为一件堪称是历史性的重要事件,如此庞大的中国援助队伍公然抵达东京,实在是不能不引起各方人士的高度重视——尽管此刻的东京依然处于数十年以来最严重的动乱之中,而且准备时间过于仓促,机场上迎接仪式的排场比较简陋,但欢迎人员的规格绝对不低。不仅中国大使馆的大小官员和本地华侨联合会代表尽数在场,还来了不少中日友好交流会的日方人员,以及日本的外务省官员和亲华派政治家,一个个全是三天两头上电视的大腕明星,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的知名人士。牛气得不能再牛气。 更别提世界各大通讯社的记者。也早已在机场抢好了位置,架起了长枪短炮,蓄势待发地要抢新闻。 所以,王秋他们这些貌似不怎么起眼的临时工,自然就都被挤到了角落里。 不过,此时他们都不是来出风头的,倒也没怎么对此感到纠结和失落,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刚刚运抵羽田机场的新装备上——无数穿着橘红色制服,皮肤黝黑、肌肉结实的中国消防员们,正在操纵着特制的小型吊车和铲车。从一架架运输机被打开的“大肚皮”里,卸下一枚枚“粗大黑硬”的消防导弹,用机场的拖车拉出跑道,堆放在附近的草坪上。而另一些消防员则在卸载各式各样的钢管零件——消防导弹的发射架。最后还有一批貌似工程师模样的家伙。拿着电子地图在跟日方人员讨论发射场地的选址问题。 “……经过一个晚上的紧急组织和调拨,国内这次一共运来了三公里射程的近程消防导弹两百五十枚,二十公里射程的中程消防导弹一百四十枚,四百公里射程的大型超远程战术巡航消防导弹二十枚,几乎掏空了消防总队和北方工业集团的全部库存,还挪用了一部分不急着交付的订货,目前公司里正在加班加点全速生产。此外,还有可以用来近距离拍摄辐射区火场状况的防辐射无人侦察机,这次一共带来了六架。 当然,使用导弹灭火的成本毕竟太高。为了节省开销——谁也不知道日本政府在经历过这次大乱之后,究竟还有没有能力付账——下一步,军方准备在东京郊区布置四十门三百二十公里射程的大型火箭炮,向燃烧着的福岛反应堆发射大号灭火弹。目前,火箭炮零件和炮兵都已经上了运输机,只等着下一批降落。 至于给俄罗斯敢死队员使用的普通灭火器……想必东京这边应该有足够的库存,国内就不运来了……” 在跟一个穿着黑西装的“有关部门”办事人员交涉过一番之后,王瑶拿了几页清单回来,对王秋解释说,“……除了预定在东京竖立发射架的远程导弹之外。剩下的东西都得靠你通过虫洞弄到辐射区里去!” “……啊……知道了……我会把它们全都传送过去的,如果一次不行的话,就分成几次好了……” 不知是为什么,王秋此时的眼神竟然有些恍惚,说起话来的嗓音也有些打漂。但看上去又不像是因为一夜没睡的疲惫所致……王瑶纳闷地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了一眼,顿时就明白了让老弟如此失态的原因。 ——从十几架刚刚着陆不久的民航客机里面。突然涌出一群又一群面容凶悍、膀大腰圆、一看就很能打的精壮汉子,尽管隔着老远,就仿佛能透出一股冲天的煞气。而等到他们慢慢走近之后,那场景就更是不得了:只见他们人人头戴一顶郑州圣宝盾公司的高强度复合材料头盔,左手提着一根裹了胶皮的空心金属棒,右手握着一把国内最新推出的城管制式装备——对人对狗两用电击枪,在黑色防弹衣前胸和后背处,四个白色的方块字显得特别醒目!这四个在国内足以让无数小贩鬼哭狼嚎的大字就是:城管执法!!! 顺便说一句,其中不少人的胳膊袖管上,还别着一枚红色的协管员臂章…… “……老姐啊!这次的国内,怎么给咱们派来了这么多的同行?” 王秋伸手指着这些气势汹汹涌向机场出口的城管们,一时间真是瞠目结舌,说话都有些不连贯了。 “……因为日本方面希望国内派人协助平定东京暴乱,而国内则考虑到直接出兵太过于敏感,所以就派了这些专业更加对口的城管过来——反正他们都是劳务公司的派遣临时工,连公务员都算不上。以后就算国际上有什么诘难,也可以解释成是日本政府雇佣了一批中国工人……只不过工作是揍人而已。” 王瑶耸了耸肩膀,对王秋如此解释说,“……不管怎么说,眼下还不是解放军可以登陆日本的时候。” “……可是,国内的城管又怎么愿意来东京呢?这可不是平时的出国花差。他们难道不怕辐射吗?” 王秋听得十分纳闷。便如此反问说。 “……他们愿意来东京的原因很简单——组织上事先作出了许诺,只要来东京完成这趟任务,回到国内就让他们从朝不保夕的劳务派遣工,正式提升到公务员编制!听到有这等好事,他们报名起来可真是积极得很呢!呵呵,听他们说,那场面简直可以用‘火爆’来形容!才一个晚上就集结到了足足三千人!” 王瑶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呵正……所谓编制险中求,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天上掉下来的富贵,自然也没有天上掉下来的公务员编制……这个很浅显的道理。同志们都还是明白的……” ……这个……难道就是所谓的“三千城管平东京”,或者说更扑街的“三千临时工平东京”吗? 对于这个让人感觉很囧的联想,王秋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继续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工作上。 ———————————————————— 虽然王秋觉得这些为了争一个公务员编制而不怕死的城管们。实在是既可怜又很囧。但事实上,此时站在东京羽田机场的他们,看上去却是一个赛一个的精神十足,简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弟兄们,别的废话也不多说了!今天就是咱们城管打出国门的好日子!每一个弟兄都要给我打起精神来!把棍子狠狠地往鬼子头上砸!不要丢了咱们中国人的脸面!跟着我喊:城管无敌!城管必胜!” 一位皮肤黝黑,身材圆胖,看着足有三四百斤的城管中队长,挺胸叠肚地爬到一辆汽车上,举着一个高音喇叭,对着下面整装待发的城管队员们。如此痞子气十足地喊话鼓劲: “……哦哦!城管无敌!城管必胜!”队员们挥舞着拳头,报之以热烈的欢呼。 “……很好!现在出发!让咱们露一手给日本的小鬼子们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城市游击战行家!” 伴随着队长的一声令下,来自五湖四海天南地北至少十几个地方部门的城管们,立即闹哄哄地解散了原本就松松垮垮的队列,各自爬上从国内连夜用飞机空运过来,或者是日方人员就地收集的数百辆各式皮卡,然后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在“北斗”系统的定位导航之下,浩浩荡荡地涌向了东京市区的大街小巷! 呃。唯一的遗憾在于,其中某一些负责开车的城管似乎是兴奋过度,或者是出发前干脆就没经过必要的培训,根本没想到日本的交通习惯比较特别,车辆是靠左行驶的……而不是像在中国一样靠右行驶…… 于是。在羽田机场出口处的岗亭,冷不零丁就被掀了一身灰尘的一胖一瘦两个机场保安。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溜儿小皮卡,仿佛土匪过街似的冲上公路,有的行驶在路的左边,有的行驶在路的右边,还有的直接在路中央乱窜,把隔离绿化带的花花草草碾压得遍地狼藉…… “……这些该死的支那人……呃,不对,是中国人,到底是怎么开车的啊?他们是在精神病院里学的驾驶吗?”那个脾气比较火爆的瘦子,立即按捺不住地叫骂起来,“……他们到底把交通法规当成什么啦?” “……唉,这种事情就不必咱们这些小人物多操心啦!反正附近几个区的红绿灯和监控系统已经彻底瘫痪了,他们爱怎么开就怎么开好了,总比美国人开坦克上街要强一些吧!” 另外的一位胖保安,则有些漫不经心地一边抽着烟,一边慢吞吞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他们好歹还算是来帮忙的。而咱们的自卫队和警察都是一样的窝囊废,至于美国人这一次更是只知道逃跑!” 对于这个无可辩驳的事实,那位瘦保安也只得讪讪地沉默下来,然后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如今这世道啊……连支那人都能在东京横冲直撞了!我们日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为一个有骨气的国家啊!” 然后,通过卫星、光缆和无线电波,此时发生在东京的一切,被迅速地传到了地球的另一端。 ———————————————————————— 美国。哥伦比亚特区。华盛顿,白宫 由于整整十四个小时的时差,当东京市民迎来新的白天之际,华盛顿却已经又一次进入了夜幕之中。 在过去的数十年里,一直决定着全世界命运的椭圆办公室内,一脸郁闷的冈萨雷斯总统,正在和他的幕僚们电视——日本东京电视台的“福岛核危机对策”特别实况新闻转播,附带英语字幕同声翻译。 电视机镜头的背景,是一条宽阔的机场跑道,一枚巨大的导弹正在跑道旁边的草坪上缓缓升起。 跟一般的军用导弹不同。这枚导弹并没有涂成草绿色或者沙漠迷彩,而是被漆上了极为醒目的橘红色。 许多身穿橘红色隔热服的消防队员,正在围着这枚导弹忙忙碌碌,而远处还有更多同类导弹的身影。 “……米那桑!中午好!这里是NHK新闻在东京的横田基地。为你们作的现场报道!” 穿着一身OL职业装扮,嗓音清脆悦耳的女主持人,指着背后的橘红色导弹,朗声解说道,“……大家请看,这是中国援助的特种消防队在为拯救福岛核危机而进行努力——为了能够在安全的远距离上扑灭福岛核反应堆的大火,他们于今天早上从北京和上海等地紧急调运过来了大型的超远程战术巡航消防导弹!目前,这种导弹已经向福岛第一核电站的火灾现场发射过两轮,并且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为了避免发射时的噪音惊扰到市区民众,同时也是防止导弹尾气影响市容。中国消防队在进行过两轮导弹轰击之后,就把发射阵地转移到了市郊的横田基地。在美军撤离之后,这里已经被自卫队接管……” 她的话语尚未说完,背后的消防导弹就呼啸着冲天而起,让地面弥漫起一股乳白色的烟雾。女主持人不由得猛地向前一个弯腰,作出抱头蹲防姿势……直到几秒钟之后,才拍打着衣裙重新站起来。 “……好了,现在我们继续开始报道。相信电视机前的大家,刚才都已经看见了这枚消防导弹发射升空。但是,从巡航导弹起飞到抵达福岛辐射区的火场。还需要几十分钟的时间。所以,在这里请大家先回顾一下,之前我们用遥控无人机拍摄的,上一波中国超远程消防导弹在福岛前线的轰击画面……” 随着女主持人的话语,电视机画面猛地发生了跳转。出现了一片熊熊燃烧的厂房建筑,就连四周的山林也覆盖着明亮的火焰。然后。伴随着三枚拖着长长白烟相继坠落的消防巡航导弹,原本早已从反应堆蔓延到整个厂区的火焰,顿时就被弹头上的强效灭火剂给熄灭了一大块…… 紧接着,电视机的画面被转换到了另一片摩天大楼林立的繁华市区。几十个手里提着酒瓶,身上披着灰色军大衣的俄罗斯官兵,正在自卫队员们手持彩旗和鲜花的热烈欢送之下,依次登上一辆大型旅游客车。 “……米那桑!这里是NHK新闻在东京新宿区世谷基地为大家发来的报道!” 在这里主持节目的,是一位身穿花衬衫的中年男子,“……看!这就是无畏的勇士——来自俄罗斯的国际援助人员!他们出身于当年拯救过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英雄部队!这些可歌可泣的国际主义战士们,现在马上就要登车出发,顶着致命的辐射闯入福岛前线,用当年拯救切尔诺贝利的经验教训,还有他们的生命,去迎战可怕的核危机!拯救正在辐射威胁之下的日本人民!” 说到这里,这位中年男子简直已经变得热泪盈眶了,“……一群外国友人,不远万里来到日本,不惜生命地拯救日本列岛的核危机!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这是一种国际主义的精神,这是一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奉献精神!这是一群高尚的人,一群纯粹的人,一群有道德的人,一群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请电视机前面的每一位观众,为这些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勇士们祈福,也为东京、为日本祈福……伟大的俄罗斯勇士们啊!在这一刻,每一个日本人都在你们背后默默祝福!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们不是一个人!” 似乎是由于激动过度,他的嗓音变得沙哑了许多,于是,接下来对俄方军官的采访改由他的助手执行。 “……伊霍诺夫斯基上校,我是NHK电视台的记者,请问您对这次日本之行的感想如何?” “嗝儿我们很高兴日本人民很热情酒也不错虽然不如伏特加那么够劲儿嗝儿” 胡须上似乎还沾着面包屑的伊霍诺夫斯基上校,手里提着一大瓶萨摩烧酒,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对着摄像镜头歪歪斜斜地敬了个礼……然后被另一位脸上带着巨大伤疤的女军官,给一把揪住衣领拖走了。 “……呃……请大家不要怪罪伊霍诺夫斯基上校的失礼。事实上,在进入辐射区之前尽可能多地饮酒和抽烟,正是俄罗斯人拯救切尔诺贝利核灾难的秘诀!因为这能够有效地降解进入体内的辐射尘埃……” “……下面插播一条简讯,在中国援助人员的大力帮助之下,东京都内各区的社会秩序,从中午开始已经初步好转,浅草区预计将于下午一点恢复供电,池袋区的变电所还在紧急抢修之中……” ——电视画面再次跳转,出现了一条遍地狼藉、堆满破烂垃圾的街道,许多建筑物上还有火烧的焦痕,但一辆辆耀武扬威的小型皮卡却在这其中肆意纵横——无数上街滋事的不良混混们,先是被跳下皮卡的中国城管给揍得头破血流、手脚骨折,电击得浑身焦黑、人事不知,然后更是好像面粉口袋一样,被他们动作粗暴地拖上车斗,层层叠叠地堆放起来,其场面之残酷,简直能够让人联想起“东京大屠杀”这个词…… “……东京警视厅的有关部门,对中国援助队伍恢复东京秩序的努力表示感谢,并且表示准备深入学习中国同行的执法平暴经验,以便于日后更加有效率地维护东京治安……” ——播放到这里,电视画面中出现了警视厅大楼内的场景:某位膀大腰圆的城管队长,正在将一本日文版《城管执法手册》,赠送给目前的东京警视厅最高负责人——满脸纠结的贝塚里美警视长…… …… 看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的冈萨雷斯总统,终于默默地伸手关掉了电视,然后起身回到写字台后面,俯身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爱德华.肯尼迪中将的耷拉老脸,深吸一口气,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你这个合众国历史上最大的白痴!!你的脑壳里面根本就是一坨狗屎!!!”(未完待续。。) 五十一、米国大统领の决断 对于冈萨雷斯总统来说,当前急转直下的日本局势,让他深深感到什么叫做左右为难、投鼠忌器。http:/// ——虽然在事件爆发的初期,美国的反应有些迟钝,甚至可以说是漫不经心,但在小鸟游真白首相发表了那一则出乎意料的宣言之后,白宫和五角大楼就敏锐地感到了其中蕴含的阴谋气息。 然后,美利坚合众国遍及世界的情报网络,就被迅速地运作起来。通过CIA、FBI等情报部门的紧急调查,和日本政府内部亲美派政客的通风报信,冈萨雷斯总统在此时已经基本推测出了日本人的意图。 但问题在于,到了这个时候,很多事情都已经太迟了,而驻日美军做出来的蠢事,也已经够多了。 “……你先是被核辐射吓得惊慌失措,直接拒绝了日本政府的求援,甚至没有想到要用外交辞令敷衍一下!然后又自己放弃了横田基地和座间兵营,把部队撤退到横须贺,让中国人和俄国人趁机捡了便宜!” 冈萨雷斯总统双手十指交握,支撑着下巴,毫不客气地申斥着液晶屏幕里早已汗流侠背的驻日美军司令官,爱德华.肯尼迪中将,“……而现在,你居然待在星座号航母上,要求获得我和五角大楼的批准,对我们身处于核危机之中的盟国日本,发动一次落井下石的军事打击?!你的脑壳里都是大便吗?” “……总统先生,我们只是希望能够尽量弥补先前的疏失。从那些趁火打劫的小偷手中夺回基地罢了。” 液晶屏幕内,这位神态极度惶恐,仿佛一夜之间又老了十岁的驻日美军司令,局促地待在一间钢铁墙壁的舱室里,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中国人和俄罗斯人并没有动员正规部队,他们派来的那些人手。在海军陆战队的坦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我们完全不必真正地开火交战,就可以把他们驱逐出去。” “……问题根本不在这里!中将先生,请不要试图用花言巧语来蒙骗我!这么做的后果我比你更清楚!” 面对爱德华.肯尼迪中将的狡辩。深感受到愚弄的冈萨雷斯总统伸出蒲扇般的右手,气哼哼地拍打起了桌子,“……且不说如果我们当真这样毫无道理地滥用武力。同时把矛头对准中国人、俄国人和日本人的话,将会在这个世界上造成怎样可怕的国际性外交灾难。就算你成功赶走了中国人和俄罗斯人,而且对方也还算克制,没有引发一场世界大战,那么福岛那边的核辐射灾难又该怎么办?是让第七舰队的小伙子们用生命为日本拯救核危机?还是坐着欣赏半个日本逐渐变成辐射废土?” “……这个……未来总归应该会有更加妥善的处理办法吧!”肯尼迪中将胆战心惊地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我相信,五角大楼的智库应该能够拿得出更好的对策。” “……说实话吧!中将先生,对于夺回基地之后的下一步计划,你完全就没有想过,对吧?” 冈萨雷斯总统几乎是绝望地叹了口气。“……够了!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了!现在就让你那颗早已被烟草和酒精浸坏,并且罹患老年痴呆的脑子给我好好清醒一下!赶快!马上!趁着你还没有被免除职务之前!” 说到这里,再也无心跟这个蠢货继续唠叨的冈萨雷斯总统,便“啪”地一声合拢了笔记本电脑,一边揉着青筋直跳的太阳穴。一边无语地仰头望着天花板,心中哀叹着自己的命途多舛。 根据情报部门的归纳和分析,这一次的东京大暴乱与福岛核危机本身,恐怕确实是真正的突发事件,而非某个组织的阴谋布局。但问题是,这同时也是长期以来。日本国内积攒的社会矛盾总爆发的前兆。 而接下来,日本政府的一系列果断应对,还有巧妙借助中俄两国外力的惊人举动,则是让原本有心再次对日本剪羊毛的美国人,一时间变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事已至此,冈萨雷斯总统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已经初步判断出了日本人这一次的打算——这些日本的民族主义者,明显是企图以福岛核危机为楔子,然后借用中俄的外力,驱逐和清理美国在日本的势力,从而恢复独立国家的地位和自主权力,而不是如今这种近似于“被占领”,只能任人拿捏的“半殖民地”状态。 不过,这些日本的民族主义者虽然试图摆脱美国的控制,但也不见得就会转身投靠中国——相反,他们很可能还有着在摆脱束缚之后,跟中国继续争霸东方的野望。 而中国方面虽然应该能够看透日本人的如意算盘,但出于对打乱美国东亚军事布局,突破第一岛链封锁线的渴望,也还是顺水推舟地帮了日本民族主义者们一把——即使这一次的事情失败,严格来说他们也并没有付出多少东西,相反还赚了个好名声。而一旦成功,在战略上的好处则不可限量! 至于俄罗斯人……嗯……在这一回的事情中,恐怕完全就是个添头,被中国方面拖来卖命兼凑数而已。 总之,日本方面目前已经把第一回合的牌都摊了出来,摆在了桌面上,只等着美利坚合众国的接招了。 实事求是地说,日本人这次毅然“未伤人先伤己”,拼死打出的这一招“七伤拳”,还真是不好应付。 望着桌上的东京地图,尤其是被插上了五星红旗的横田基地和座间兵营,冈萨雷斯总统陷入了沉思。 目前,虽然中国消防队——根据现场间谍人员的观察,这些消防员疑似是由他们的“第二炮兵部队”直接换了身衣服就冒充凑数的——和部分日方人员。已经进驻了原本驻日美军司令部所在的横田空军基地,以及原属于美国陆军的座间兵营,但主要也只是占用了基地内原本就归自卫队使用和双方公用的那部分营房建筑。诸如驻日美军司令部大楼等要害机关,目前还是被美军的留守人员控制着,并没有遭到暴力侵入。 但问题是,即使对方在侵占基地过程中的实际表现还算克制,而且通过这次核危机拉到了不少悲情分。赢得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同情,但毕竟也是对美利坚合众国的一次挑衅……白宫应该如何作出应对? 首先,总统很清楚。想要用武力击垮他们非常容易,甚至不必动用“海豹”和“三角洲”这样的精锐特种部队,只要让滞留在横须贺的海军陆战队冲出基地。在坦克和装甲车的引导下发动一次突击。这些基本没什么武器的中国消防队员,还有早已被美军阉割成萌物的日本自卫队,就会立即土崩瓦解。 可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当真完全撕下脸皮不要,一边赶走中国和俄罗斯的救援人员,禁止他们拯救福岛核危机,一边悠闲地看着福岛的核危机蔓延发酵,坐等日本变成辐射废土,那么他和美利坚合众国的名声就会变得比希特勒还要希特勒,比斯大林还要斯大林——希特勒也只是杀了六百万犹太人而已。但福岛核危机要是一直得不到控制,以最糟糕的形式持续到最后……那么弄不好能有上千万的日本人因此丧命!!! 但若是真的要像苏联人拯救切尔诺贝利一样,命令成千上万的美军去福岛打一场没有敌人的核战争,尤其是把大批极为金贵的飞行员投入死亡辐射场,国内的巨大压力也会让冈萨雷斯总统难以支撑。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国会议员们届时将会对他进行怎样的诘问:别扯什么世界和平与全球环境之类的漂亮鬼话!既然已经有俄罗斯敢死队跳进了这个火坑,那么为何还要让美国的小伙子代替他们去送死? 更别提由此产生的巨大开销,也足以让美利坚合众国原本就十分紧张的财政彻底崩溃。要知道,当年为了拯救切尔诺贝利,苏联人花费了足足数十亿美元——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数十亿美元!!!而现在的福岛核危机已经远比切尔诺贝利的那一次更加严重,弄到最后只怕是几百亿、上千亿美元的开销也打不住! 而在经历了这样一场惊天浩劫之后。原本就已是资不抵债的日本政府,到底还有没有能力为美国救星付账,却实在是一个未知数……这样悲惨的后果,对于冈萨雷斯总统来说,简直是不堪设想! 其次,既然直接出兵干涉的路子行不通,那么就让驻日美军不出面,只是让FBI和CIA在日本内部策划一次政变,换一批极端亲美分子上台,让他们把中国人和俄国人赶出去如何? ……这个……依靠战后以来数十年的渗透和影响,在日本政界从来都不缺少黄皮白心的“精神美国人”,即使是在这个美国已经磨刀霍霍,开始谋划着要把日本割喉放血、榨干最后一分油水的时候,冈萨雷斯总统同样能够在日本找到一批非常听话的代理人……但麻烦之处在于,目前的这个时间段实在是太糟糕了。 即使是最为死硬的极端右翼分子,在这个日本濒临毁灭的危机关头,也不敢掀起针对中俄救援队伍的排外运动——无论他们打出多么动听和热血的旗号,只要是试图干扰中国人和俄国人拯救福岛核灾难的话,就等于是把整个日本民族往死路上推。最后的结果几乎一定是身败名裂,被愤怒的国民活活撕成碎片。 就如同当年切尔诺贝利灾难爆发的时候,即使是最铁杆最死硬的乌克兰独立分子,也不会阻挠苏军调拨力量救灾一样——除非他其实是真心希望自己的乌克兰同胞统统死绝,尽快灭亡。 以此类推,想要日本人刁难和阻碍中俄救援人员的努力,把自己的国家变成废土,也是基本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日本东部真的变成了辐射废土,美军还要在那里保留基地干什么?研究人体变异?! 而且,届时被辐射阴影彻底覆盖的日本国,也会从可以让美利坚合众国定期挤奶剪毛的肥美羔羊,堕落成像阿富汗一样需要向合众国祈求救济口粮的可怜乞丐——若是到了那等地步,目前日子过得也挺艰难的合众国,究竟还有没有必要在日本的本土继续保持驻军。就很值得重新考虑了…… “……暂时就先这样,看看情况再说吧!先通知爱德华.肯尼迪这个脑壳里全是屎的老白痴,让他给我火速从星座号航母上滚下去。待在横须贺基地里一步也不准走!然后让国务卿发表一份语言热情但内容空洞的公告,感谢中俄两国为拯救福岛核危机而作出的巨大贡献,但对于他们侵占横田基地和座间兵营的行为。则尽量含糊其辞……以便于留下足够的周旋余地,在日后就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交涉……” 头疼欲裂的冈萨雷斯总统叹了口气,最终作出了一个最稳妥也最保守的决定:“……如果中国人和俄国人能够成功地平息这场核危机,让东京和半个日本不至于变成辐射废土,那么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再考虑下一步的应对措施也不算太迟——反正距离东京不到半天车程的横须贺,目前还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如果他们失败了,没能遏制住福岛核危机的蔓延,那又该怎么办呢?”一位幕僚起身问道。 “……如果他们的努力失败了?呵呵……” 冈萨雷斯总统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怖的笑容:“……如果他们失败了,那么接下来就再也没有东京这座城市了。那几个基地留着又有何用?假使中国和俄罗斯还是想要那些充满了辐射的破房子的话,就让他们住进去好了。反正我们只要控制住冲绳和关岛这几个桥头堡,就能够在东亚地区保持足够的影响力……” ———————————————————————————— 在这一天,由于五角大楼和白宫对东京爆发的一系列剧变,耐人寻味地保持了默认的态度——至少没有明显的反对——所以。中国援助队伍的后续物资运输工作,并没有受到美军的任何阻挠。 于是,一架架画着“八一”红五星的运输机,在横田基地、厚木机场、羽田机场等地相继着陆,卸下了大批号称有400公里射程的消防火箭炮,此外。还有一批准备用于人工降雨的探空火箭——此时正值秋高气爽、天干物燥的时节,福岛第一核电站四周由于长期抛荒,又尽是草木茂盛之地。这样一来,反应堆厂房的火灾,很快就蔓延开来,变成了绵延数里的森林大火。虽然已经连续发射了好几轮的消防导弹,但毕竟是主要针对最危险的反应堆本身,至于四周被引燃的森林原野,就有些顾不得了。 可是,在俄罗斯敢死队冲入福岛反应堆救火之时,这些遍布在核电站外围的森林火情,却会成为俄罗斯敢死队员执行任务的巨大障碍——至少消防车是很难顶着火焰开进去了。 所以,中方工程师为此找来了东京气象台的日方专家,讨论着能否在福岛地区制造出一场秋雨来。 另一方面,虽然对中国“准军队”(日本右翼对中国消防队和城管的看法)踏上东京的土地感到一百个不愿意,对于中国城管在东京街头的横冲直撞、肆意打砸的“暴行”,更是感到义愤填膺,但鉴于目前国家面临着的巨大危机,日本国内的反华分子也只得暂时偃旗息鼓,准备最起码等到福岛的火焰熄灭了再说。 虽然还是有一些过于脑残的家伙,在街头叫嚣着“宁要自由的辐射,也不要独裁专制国家的援助”。不过呢,首先这些家伙的傻话根本没有人去听,其次他们很快就被高效率的中国城管赶来一通好打,然后由警视厅根据《城管执法手册》的建议,统一抓进荒郊野外的精神病院,进行长期不间断的电击治疗…… 为了避免刺激中方人员,表示友善态度,首相官邸还下令暂时封闭靖国神社,把大门用塑料板之类的东西堵了起来——对外公布的理由,是为了以防万一,神社内正在抓紧收拾各种珍贵文物和展品,如果放射性物质的扩散无法遏止,东京的辐射废土化无法拯救,那么就准备将神社整体搬迁到京都。至于这么做的真实目的……嗯,如果拯救核灾难的努力当真失败了,那么靖国神社确实是需要搬家没错…… 到了九月二十八日的下午,让国家继续保持紧急状态的一系列特殊法令,也在日本参议院和众议院分别得到了高票通过——无论哪个党阀大佬都不肯在这种时候被推上前台去顶缸,宁可等到危机过去了再说……于是,虽然众叛亲离的团结党在这一天还是遭到了解散,但小鸟游真白的首相职位却保留了下来。 总之,小鸟游真白首相的AKB歌姬内阁,看起来至少是能够撑到下个月了。 所以,王秋在传送完最后一批新到的消防器材之后,看着东京这边暂时已经没什么变故,就把自己和整个小队也传送回了辐射区,准备跟乘着大巴车前来的俄罗斯狼人们会合,一起扑灭福岛核电站的灾情。(未完待续。。) 五十二、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五十二、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如果无视那些呛人的浓烟和炙人的热浪,漫山遍野的火焰同样具备着富有诗意的惊人美丽。/ // ——仿佛秋天的落叶一般鲜红而又金黄,在风中发出爆裂的荜拨声,在热浪的帮助下挣脱重力的束缚,盘旋着升上天空。而森林、村舍和庙宇也跟着一起飞逝——在烈火中化成灰烬,向着四面八方吹飞开来。 ……好吧,这不过是某个发现自己深陷火场的倒霉蛋,在熊熊烈焰旁边苦中作乐的梦呓罢了。 当王秋再一次来到福岛辐射区的早苗神社之时,四周的一切已经全都燃烧了起来。 ——这座草木茂盛的小山包,还有四周荒废多年的原野,全都在黑烟和烈焰之中苦苦挣扎。由于辐射区内无人居住,火势一直没能得到有效的扑救,这场野火烧起来几乎一发不可收拾。在某些最严重的地段,翻腾的烈火窜起了足足几十米那么高,几十里之外都能看到被烈火烧红的天空。弥漫的浓烟遮天蔽日,让福岛四周仿佛陷入了黑夜。而明亮的火焰又在烟雾之下散发着光和热,把整个天地间烧得如同白昼! 不幸中的万幸,在这片火场四周都是辐射污染区,早已没有了任何居民。不至于会有谁被丢在铺天盖地而来的大火面前,无比绝望地挣扎和惨叫,然而却至死也无法逃出火海…… 而位于山崖平台之上的小小神社,则仿佛成了火海之中的渺小孤岛。随时都有可能被烈火吞没。 于是,王秋这一回刚刚穿越回距离福岛第一核电站反应堆不远的早苗神社,就被热浪和浓烟熏得差一点窒息——空间异能者的身体可以抗得住辐射,但却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不用呼吸。 幸亏他之前一直在忙着搬运消防器材,各式各样橘红色的箱子在神社的围墙内堆积如山。 因此,王秋赶紧从里面把氧气瓶、消防面具和隔热服给翻了出来,匆匆忙忙地穿戴上。同时也没忘了发出警告。让虫洞另一边的队友们也全副披挂之后再过来…… “……这种肩扛式的单兵消防导弹,基本上就是傻瓜式的。你只要把它举起来,打开保险。马马虎虎地大概瞄准一下,扣动扳机……然后听着‘咻’的一声,它就会自己寻找火源。一头撞上去了……” 在买买提的指点之下,王秋连续发射了二十几枚北方工业集团的单兵消防导弹,由于手太生的缘故,打飞了约摸一半。但在轰垮了早已腐朽不堪的神社朱红鸟居之余,也在神社前方清理出了一条余烟袅袅的宽阔隔离消防带。他正想要向别人炫耀一下自己的成绩,却发现自己的老姐明显干得更有效率。 “……哗啦啦——使劲!使劲握住,对准那个方向……再抬起来一点” ——他那位彪悍无敌的姐姐王瑶,缺乏存在感的萝莉蔡蓉,还有狼女政委索尼娅,此时正合力抱着一根消防水枪。朝着山下的火场竭力浇水。凡是被水柱冲到的地方,火苗都在霎时间熄灭了一大片。 “……这……这些水是从哪儿来的?难道福岛这边居然还有自来水?”王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王瑶立即扭过头来——虽然隔着面具,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王秋凭着经验肯定自家老姐这会儿一定是在翻白眼,“……福岛这边当然已经停水好些年了。但东京那边还是有自来水的吧!” 她转身指了指消防软管的尽头——赫然消失在了虫洞的另一头,联通着两百多公里之外的东京都! 嗯,虫洞的这种使用方式,还真是……够直接的?! “……不过,现在东京也有好几个区在停水吧?你把水管接在哪儿了?”王秋继续追问。 “……这根消防水管的另一头,就接在永田町首相办公室的小卫生间里——东京那边就是再怎么混乱。也不会把首相官邸的自来水给停了吧!”他的老姐王瑶昂首挺胸,傲娇万丈地答道。 好吧,这个答案确实是很好很强大,高压水枪的水源应该是绝对不会出问题了。 ——总之,王秋他们先后使用了单兵灭火导弹、泡沫灭火器和消防水枪等装备,一边被烟熏得焦头烂额,一边把神社前的山路石阶喷得满是白色泡沫,最后终于把早苗神社拯救出了火海。 而在此期间,从东京地区发射的消防导弹和消防火箭弹,也是一轮接着一轮无休无止,并且声势越来越浩大。在黄昏时分,“消防员”们甚至用火箭炮打出了漂亮的弹幕徐进,几乎是一米一米地把反应堆四周给犁了一遍,弄得遍地都覆盖着厚厚的白色泡沫,远远望去,简直能让人以为是一片皑皑的积雪…… 然而,一直到第二天,也就是二十九日早上,疲惫不堪的王秋他们又睡过一觉之后,乘坐旅游大巴车从东京出发的俄罗斯敢死队,才堪堪抵达福岛辐射区,与先行抵达的犬牙城管国际纵队会合。 ——虽然俄罗斯的空间异能者基本都是狼人,但反过来说,并不是每一位狼人都具备空间异能,拥有穿越虫洞的能力——事实上,这支队伍的大部分成员都没有异能,只是凭着狼人血统,能够抗住辐射罢了。 因此,在他们登机伞降东京,确定了后路无忧之后,还需要用普通的交通工具前往福岛辐射区——为了利用这支“俄国敢死队”安抚人心,日本政府没有让他们直接乘坐直升机飞抵现场,而是安排他们乘坐大巴车一路北上,此外还带上了装有高音喇叭和美女主播的宣传车沿途跟随,好像竞选的时候一样大张旗鼓。搞得敲锣打鼓好不热闹,据说一直跟到了重度危险区的边缘,才让宣传车离去…… 但问题是,从东京到福岛也就二百多公里,如今的日本既没有地震也没有海啸,只是核电站爆炸了而已,一切道路桥梁全都完好无损……这帮俄国毛子怎么居然就磨蹭了一天一夜呢?!!! 在这二十四小时里。福岛第一核电站这边的火势,都已经被咱们给扑灭得差不多了好不好?!!! —————————————————————————— “……这一首进行曲振奋人心,忆当年侵略军压边境。 战士们告别家园,登上列车,这首歌伴他们去出征……” 烟雾萦绕的苍穹之下。伴随着嘹亮的歌声,几辆插着俄罗斯三色国旗的旅游大巴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轨迹,在年久失修的公路上挪腾挺进,穿过焦烟弥漫、灰烬飞扬的大地,朝竖着红旗的早苗神社赶来。 王秋几乎是带着一脸蛋疼的卖囧表情,望着领头的那辆大客车一个急行甩尾,横着停在了路中央,然后就是一干酒气冲天的老毛子小毛子,唱着苏联名曲《向斯拉夫女人告别》。摇摇晃晃地爬下汽车——似乎是觉得已经进入了辐射禁区,不会被什么无关人员瞅见,自然也就无需再遮掩身份,所以他们全都露出了狼人姿态,一对对毛茸茸的狼耳朵和一条条蓬蓬松的狼尾巴在秋风中摇来晃去。看上去真是……很萌?! “……四一年唱着它保卫莫斯科。四五年唱着它进柏林, 俄罗斯站起来,万众一心,多少年经风雪、历艰辛……” ——虽然歌曲唱得很带劲,但王秋看得却是额头青筋直跳:这帮应邀来解决核危机的俄国狼人毛子,此时一个个全都东倒西歪、踉踉跄跄。边走边说胡话,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酒瓶,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酒臭味……好吧,就算敢死队要喝壮行酒,也不能毫无节制地把自己灌翻成这样啊! 对于这些丑态毕露的醉狼们,王秋还没来得及开口搭话,索尼娅就已经按捺不住,噔噔噔噔地沿着石阶跑了下去,一把揪住伊霍诺夫斯基上校的耳朵,“……死老头子!瞧瞧你们眼下都是一副什么模样?!!到底灌了多少酒啊?!怎么?昨天才刚刚到的日本,今天就被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方式给瓦解了吗?” “嗝儿是索尼娅啊!嗝儿没错,我们是被瓦解了,幸福地瓦解了嗝儿” 伊霍诺夫斯基上校醉眼朦胧地望了索尼娅一眼,浑浊的眼珠子木然地转了转,随即便傻笑着语无伦次地说道,“嗝儿好久没有喝得这么痛快了嗝儿” “……该死的老糊涂虫!!”索尼娅气得一脚把他踢飞到了草丛里,“……给我好好地趴在那里反省!!” 与此同时,王秋也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对象——目前日本的这个AKB偶像内阁的防卫大臣,似乎总是一身新选组志士打扮的热血系歌姬小早川森夏——此时,她正一脸疲惫地从某辆大客车的驾驶座上爬下来,眼睛里转着蚊香线,脸蛋苍白得看不出半分血色,仿佛刚刚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那个……小早川大臣……你们这队人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们个个都是一副烂醉的模样?” 王秋上前几步,扯住她的衣袖问道,“……像现在这副个个都成了醉汉的样子,咱们还怎么开工啊?!” “……唉,这可真是别提了!”小早川森夏大臣此时的脸色,真是灰败无比,一见王秋前来询问,就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大倒苦水“……一开始在新宿世谷基地降落和休息的时候,因为听说俄国人个个都喜欢喝酒,于是自卫队就拿出了好多烧酒,让他们就着黄油面包一起吃——那时候就已经有几个人把自己给灌醉了……然后,NHK的记者又在新闻节目里,向全国人民公开宣称——根据前苏联拯救切尔诺贝利的经验,在进入辐射区之前尽可能大量的饮酒和抽烟。是俄国敢死队员们抵御辐射的最有效途径…… 于是,在我们北上挺进辐射区的一路上,沿途不断有热心民众向这些‘用生命拯救日本的俄罗斯勇士’赠送香烟、雪茄,还有各式各样的好酒,什么清酒、青梅酒、葡萄酒、白兰地、伊丹烧酒、中国白干、威士忌、伏特加……统统都应有尽有,酒精含量一种比一种高……” 说到这里,小早川森夏的脸色几乎都要哭出来了。而王秋则是叹息着把这个话题给接了下去。 “……我明白,我理解,在这么多美酒的诱惑面前。绝大多数的俄国毛子……都会变得很缺乏抵抗力。可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这么一群连路都不会走的醉汉,可根本没法去处理福岛的核危机啊!” “……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耐心地等着他们酒醒之后再说了。” 小早川森夏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然后似乎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要不,我们先吃点儿东西怎么样?不管这世上出了什么乱子,人总是要吃饭的……我们之前离开新宿区世谷基地的时候,从自卫队的仓库里搬了不少野战口粮,口味应该还算不错……喏,就放在那边的架子上,你自己挑喜欢的品种拿吧!” “……日本自卫队的野战口粮?这东西倒是从来没尝过,我看看有些什么花样……奶油小饼干、金平糖和脆皮香肠?怎么看上去感觉更像是零食啊!” 王秋皱着眉头钻进满地呕吐物和破酒瓶的车厢内,探身从行李架上取出一只大纸箱子,动手翻找起来。“……嗯?自热的咖喱饭和汉堡牛肉?总算有看着像是正餐的东西了。这两样我都喜欢……” ——————————————————————————— 正当王秋等人好奇地品尝着日本自卫队的野战口粮,同时等待着这群俄国醉狼们自己酒醒之际。距离东京西南方向百里之外的箱根山下,一座小小的温泉旅馆里,刚刚逃出东京不久的坂本美智子一家,也心情忐忑地聚集在电视机旁边。一边饥肠辘辘地等着早饭,一边满怀忧郁地守在饭厅的电视机前。 箱根山区属于富士山麓的一部分,森林繁茂、景色优美,并且盛产温泉,距离人烟稠密的东京首都圈也不远,交通相当便捷。对于厌倦了都市喧嚣的东京市民来说,箱根山是一个绝佳的旅游度假地。如果你在东京打听哪里是接触大自然最佳的地方,那么十个人中会有九个人推荐这里。 ——此时此刻,从东京到名古屋的整个东海道上,挤满了向西逃难躲避核危机的人群。沿途的交通干线处处堵塞,超市里的食品和矿泉水全都被抢购一空,而旅馆酒店自然也是每一家都基本爆满…… 从东京逃难到这儿的坂本美智子一家,当真是历经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家偏僻破旧的温泉旅馆——从外观上看,这就是一座很有年头的危楼。因为长时间的水汽浸染,再加上温泉中所含硫磺的作用,整座旅馆所有木结构梁柱的表面,都呈现出一种“富有沧桑感”的深褐色……说得难听点就是霉斑。而里面的走廊上虽然铺着草席,但是用脚踩在木板上,还是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慌。 然而,就连这样的破旅馆,也被从东京方向涌来的逃难者几乎住满,只剩下最后一间客房。坂本一家三个人不得不挤在这间只有四张半榻榻米的客房里,顶着从墙壁缝隙吹进来的秋风,蜷缩着哆嗦了一夜,差点儿因此而着凉感冒……然后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就一个个忙不迭地起床跑到饭厅,等着上早餐了。 由于旅馆又小又破,早餐提供的伙食自然也很寒酸,只有紫菜饭团和速溶味噌汤。坂本全家三口人一边味同嚼蜡地吃着这份菲薄的“传统日式早餐”,一边牢牢地守候在电视机前,把频道锁定在财经节目上。 ——九月二十六日东京骚乱爆发,当日正好是周五,股市收盘。接下来的九月二十七日到二十八日,也就是福岛核危机和东京大暴乱最严重的两天,日本股市正值双休日停盘。而九月二十九日,也就是今天,则终于又一次到了股市的开盘日……对于相当一部分积蓄都投在股票上的坂本家来说,这简直就是在等待着末日的审判——任谁都知道,在双休日折腾出这么多天崩地裂的大乱子之后,股票肯定是要大跌了! “……开盘了开盘了!亲爱的,快来看电视……哦!糟了!所有股票的价格果然全都是一路暴跌!!!” 望着电视屏幕里一片触目惊心的惨绿色数字,一个个令人绝望的跌停板,悄悄心算出全家积蓄即将缩水的幅度,可怜的坂本美智子太太顿时双眼一黑,差点儿当场晕厥过去……(未完待续。。) 五十三、“我们的敌人是全世界!” 五十三、“我们的敌人是全世界!” PS:回答“广州提督”读者的质疑:日本股市同样也有跌停板,但不是像中国股市一样,在10%的位置上一刀切,而是根基一套归类计算方式,给每一只股票都设置了独特的涨停位和跌停位,有的股票最多可以跌到30%左右。譬如2011年3月的福岛核危机之中,东电股票就在不足二十天里跌掉了80%,月底更是一连三个跌停板,害得无数股民倾家荡产。 另外,并非只有中国大陆股市是上涨使用绿色,下跌使用红色,在台湾、日本的证券交易所股指显示屏上,也是以红色代表股指上扬,绿色代表下跌。只有欧美才会反过来,绿涨红跌。另外韩国和越南是红色上涨,蓝色下跌这基本上就像交通左侧行驶还是右侧一样,仅仅是延续和习惯罢了。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差异,可能是因为中国人认为红色是喜庆,而很多欧美人认为红色代表暴力和禁忌。日本人则大多数信奉神道和佛教,他们最忌讳绿色,认为绿色是不祥之色。 另外,不知大家有没有注意到,美元都是绿的,而百元人民币却是红的,反映到股市里,自然就…… 最后,上一章稿子赶得仓促,最后部分语句有点不通,现在已经改过来了。 —————————————————————————————— 箱根山下的小旅馆里,坂本美智子一家哀叹着自己省吃俭用好不容易存下来的数百万日元积蓄。在一瞬间化为泡影;而东京永田町的首相官邸里,实际执掌着政务的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阁下,也是面对着濒临破产的国家财政,还有迫在眉睫的经济危机,一时间深感束手无策、回天无力。 “……总的来看,日本经济在最近几年已经进入了新一轮的加速衰退,经济增幅持续下降。失业率持续上升,企业倒闭数量不断增多,债务水平进一步大幅增加。日经指数更是创下了三年以来的新低。 在进出口贸易方面,对中国和美国这两个最大的贸易伙伴,我国的商品出口额虽然没有明显的下降。但贸易顺差的数额却微乎其微,甚至有几个月出现了贸易逆差!主要原因是从海外进口的原油、粮食价格都在大幅度上涨,此外我国企业开拓东南亚和非洲市场的尝试也并不成功。 至于国内消费方面,情况则更不理想——由于持续多年的经济不景气,再加上节节攀高的消费税,我国民间的消费信心指数接连下挫,人均消费水平已经连续28个月出现负增长。此外,由于长期以来的电力紧张和接二连三的电费暴涨,各大制造业公司为了避免亏损,不得不继续关停国内的生产线。把生产基地向海外转移,国内各主要城市‘去工业化’的情况已是积重难返,由此带来的失业浪潮更是令人揪心。 随着衰退的迹象开始在越来越多的行业出现,为了避免经济状况的进一步恶化,维持稳定发展的势头。前几届日本政府多次通过增发货币和公共投资的办法,试图刺激经济增长,但却收效甚微——像泡沫经济时代一样,政府再次斥巨资兴建了一些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公共设施,譬如在北海道的森林里修高速公路,在四国岛的渔港外填海造地修机场。纯粹只是为了拉动国内需求而开工的项目。虽然在短时间内对刺激经济增长起到了一定作用,但代价却是政府的负债数量进一步剧增,已经到了很难卖出新一期国债的程度。 总的来说,日本经济在今年春天的时候,就已经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一场席卷全行业的经济危机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而接连不断地换着首相的团结党政府,却根本无力解决这一即将爆发的隐患……” 首相官邸内一间挂着巨大液晶屏幕的办公室内,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的私人秘书手捧一块最新款式的平板电脑,正在向他汇报着当前日本国内的财经和金融状况。 “……唉!如今的东京大暴乱和福岛核危机,就成了压垮日本这匹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对吗?” 泉田准三郎揉着太阳穴长叹了一口气,开口打断了秘书的汇报,“……今天东京的股市情况怎么样?究竟跌到了怎么一个骇人听闻的价位?大藏省有没有制订出什么救市的计划?” “……阁下,从今天早上开市算起,东京证交所两千多只股票几乎全部开始大幅下跌,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股票都跌落到了跌停板位置。不仅是受到此次灾难影响最严重的房地产板块,就是其它的工业和娱乐等主力版块,股价的跌幅也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最坏的预期推测。 与此同时,大阪、名古屋、京都、广岛、福冈、新泻和札幌等地的证券交易所也同样大幅度暴跌,名古屋和新泻的交易所因为发生了股民的群殴和自杀事件,甚至不得不宣告暂停交易。在东京的日本桥、银座和歌舞伎町等地,今天中午也已经开始陆续有破产股民绝望跳楼了。” 秘书在自己的平板电脑上触摸了几下,便调出一份新的报告,“……人民对于核危机的恐惧,已经在股价上明显地反映了出来。今天早晨刚刚一开盘,日经225指数就暴跌了大约一千点,之后依然在继续震荡下滑。根据智库的金融专家预计,在未来的一个月内,日本股市将会跌掉30%到40%的价值。之后还会有一次至少持续数年的超级大熊市——就连这样可怕的推算结果,也还是建立在福岛核危机能够得到控制。不会进一步蔓延,更不会严重影响东京都生活环境的乐观预计之上!” “……唉,照这么看来,果然是要珍爱生命,远离股票啊!如果情况并不如专家们预计的那么乐观,福岛那边的核危机最终完全失控,上百吨核废料被抛撒上天空。那么日经225指数又会变得如何?” 连续四天没有好好睡一觉的泉田准三郎疲惫地趴在桌子上,无聊地用手指转了转一根签字笔,叹息着问道。“……虽然不希望看到这一幕,但毕竟还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啊。” ——按道理来说,在日本闹出如此天崩地裂的大乱子之际。股市和期货市场都是应该休市的。但泉田准三郎一方面是缺乏相关经验,下不了这个决心;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投石问路,看看股市会出现什么状况,以及金融形势挺不挺得住,所以就同意了今天的股市照常开盘……最终让他在此刻感到后悔不迭。 但反过来说,丑媳妇终究是要见公婆的,该来的经济危机也终究还是会来——纵然强行关了证交所,随着危机而来的股市崩溃和金融灾难,恐怕也依然是日本政府无法避免的命运。 “……阁下,恕我直言。您的问题实在是很荒唐……如果是那样的话,包括首都东京在内的至少半个日本都会成为炼狱,这个世界上恐怕就再也没有什么日经225指数和东京证交所了。而日元则会成为下一个津巴布韦币,或者说一战之后的德国马克,甚至是上世纪四十年代末期中国国民党政府的金圆券……” 秘书一本正经地说着貌似调侃的玩笑话。“……到了那个时候,阁下为了节省家计开支,完全可以把家中的厕纸换成日元钞票——相信届时的厕纸肯定会比等重的日元昂贵很多!” “……用钞票擦屁股的蠢事还是别提了吧!我还不想让老婆和女儿患上尿路感染!还有,你的这个笑话根本一点都不好笑!”泉田准三郎气哼哼地抬手把签字笔丢进了笔筒,“……此外,就算我们目前的大藏相。是一位完全没有金融理财知识的AKB偶像歌姬,大藏省的那些次官们总归还是专业的吧!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对策预案送上来?我原本以为在今天股票开市之前,大藏省就应该能拿出救市对策的!” 对于这个问题,秘书的脸色显得既郁闷又苦恼,“……咳咳,阁下,不知您是否忘了,大藏省的几位次官,目前都已经被秘密拘捕……您想让他们在监狱里穿着囚服继续办公吗?” ——泉田准三郎这才想了起来,大藏省的几位高级官僚,都是极端亲美派的人,与其说他们听命于永田町,倒不如说他们是白宫的忠实下属……所以,在二十八日凌晨的大清洗之中,这些大藏省次官全都被非法地秘密拘捕了起来,以免这些“铁杆日奸”在国难关头乱说乱动,破坏皇国复兴之大计。 “……针对即将到来的股市崩塌和经济危机,我们已经组织了专家小组进行讨论。还有日共也提出了一项对策,建议政府仿造苏俄建国时期的经济策略,彻底抛开整个金融业,建立计划经济体制……” “……这简直就是笑话!且不说这么乱搞在政治上就完全不正确,如今的日本政府根本就是一个随时准备下野的维持会,哪里能有当年那些布尔什维克的魄力?难道日共以为小鸟游首相是列宁再世吗?” 泉田准三郎满脸凄苦地叹着气,“……唉,让大藏省跟‘产经联’(日本的大财阀、大银行家联合互助团体)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先把股市和期货市场全都休市几天。至于以后的事……本届内阁究竟能不能维持到下星期,目前都还很难说呢!总之能拖几天就是几天吧!反正这个烂摊子我是管不了啦!” ——按照目前的这个势头来看,就算日本政府能够调集几千万亿日元的资金救市,在福岛核危机真正得到缓和之前,这样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救市行为,也无异于把钱丢进水里。 更何况,泉田准三郎根本调集不到这么多的资金——小鸟游内阁仅仅只是一个擦屁股的过渡产物。对于政党大佬们来说,完全就是一次性的卫生纸。一旦国家的紧急状态结束。就会自动倒阁解散……总之,在这个寿命只能用小时来计算的内阁任期内,执政者想要作出任何一项大动作,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所以,泉田准三郎这个小鸟游内阁的实际掌舵人,在危机面前自然也就无心力挽狂澜了。 然而,尽管我们的泉田准三郎内阁官房长官阁下。在来势汹汹的经济危机面前,似乎已经打定了混日子拖时间,能撑一天是一天。熬到下台就撒手不管的坑爹主意……但偏偏有人不想让他如愿以偿! ——这一天下午的东京股市还没收盘,秘书又给泉田准三郎送来一条让他差点儿心肌梗塞的情报: “……从今天中午开始,在全球几乎每一处证劵期货交易市场上。我们都遭到了规模惊人的金融狙击!根据智库的分析,这应该是美国人对我们发动了惩罚性的金融战!” ———————————————————————— 美利坚合众国作为世界霸主的光荣和威严,向来是容不得任何无胆匪类轻易冒犯的。 虽然由于各方面条件的牵制,以及美国自身实力的相对衰退,华盛顿白宫那间椭圆办公室里的冈萨雷斯总统,暂时无法对妄图摆脱控制的日本进行军事打击,也无力同时对搅局的中国和俄罗斯进行报复,不得不默认了东京附近几处重要驻日军事基地被强占,甚至还捏着鼻子向日本灾民捐助了一笔慈善款子……但这并不妨碍华尔街财团在白宫授意和贪欲驱使之下,对千疮百孔的日本经济发动落井下石的总攻击! ——跟以往历次“赌国运”的时候一样。冒失的日本人这一次似乎又低估了对手的反击能力——作为跺跺脚就能让地球颤抖的世界霸主,美利坚合众国即使无法祭起它的航母战斗群,朝着敌人的土地发射导弹和炸弹,也同样有着足够的其它办法,把绝大多数胆敢“犯上作乱”的对手给操得欲仙欲死…… 譬如说。日本的证劵期货市场,就是一个很合适进行打击的好靶子。而且,这并不仅仅是美国的报复,更是一场来自全世界的攻击——只有打击自己国家经济的金融家,才是真正的国际金融家! 事实上,首先诱发这场金融海啸的人。也恰恰就是日本人自己——随着核危机的酝酿和发酵,惊惶失措的日本投资者率先开始抛售手中的股票和债券,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这些企业和日本政府,进而导致了一片更加严重的恐慌气息,以及随之而来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就算没有美国投资机构的打击,日本股市也已经陷入了总崩盘的境地,在东京股票交易所挂牌的股票,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很快陷入了跌停板,整个股市的市值最终在下午收盘时缩水了至少四分之一。 紧接着,下一波更加猛烈的打击又落在了债券市场上。几乎没等人们反应过来,日本政府的公债就瞬间出现了大笔的抛盘。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各个品种的政府公债就出现了大面积的跌停,与股票相仿,期货市场上的三个月日本公债期货也大幅跌落,几千亿美元的空头一时间似乎全都涌到了这些债券品种上。紧接着难逃一劫的就是住房抵押债券,随着地产板块的被击沉,这个债券品种的大跌已经是毫无悬念的了。 到当天收盘的时候,几乎所有与日本证券相关的品种,无论股票还是期货,包括日本政府公债、银行抵押债券、地产股、银行股、日本经济指数期货,在华尔街财团牵头组织的集中打击之下,更是遭到了灭顶之灾,全都处于空前的大幅度下跌状态。尤其是原本就已经被国际评级机构调低级别的日本政府公债,由近到远的所有品种都出现了空前规模的抛售,以及雪崩般的狂跌——由于没有股票一样的跌停板的缘故,在纽约交易市场上,日本政府的公债仅仅一个交易日就跌掉了百分之五十的市值! 这也就等于是意味着,购买了日本政府公债的投资者,仅仅一个交易日就有一半投资成了废纸! 而这同样也意味着,日本政府的债券已经不具有任何投资价值,即将沦为所谓的“垃圾债券”,被市场所抛弃。而这种债券的发行人,自然也已经失去了市场信用——望着电视上烈焰冲天的福岛第一核电站,还有“横尸遍地”的东京街头,全世界的投资者在一夜之间就全都对日本的未来丧失了信心,认为日本政府已经没有能力到期支付债券金额……甚至连日本这个国家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恐怕也要打个问号。 日本东京永田町的首相官邸内,可怜的泉田准三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看着一个个从世界各地接踵而来的噩耗,但他手下这个处于半瘫痪状态的政府却根本无从应对,除了听天由命还是只能听天由命。 最后,他破罐子破摔地整理了一份充满了绝望的报告,然后敲开了小鸟游真白首相的办公室大门。 “……如果说今天早上东京股市开盘时的暴跌,还只是由于消息面的影响的话,那么随后而来的大面积跳水行情,就明显是被人操纵了。再联系之后的海外市场行情来看,这完全就是一波有预谋的、实力非常强大的、明确针对日本的金融风暴。而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导致日本经济的崩溃,并且趁机捞上一笔。 从我们得到的信息来看,这次打击应该从一开始就是美国人蓄意制造的金融动荡,对方以华尔街各大财团牵头,联合了全世界三十多家规模最大的对冲基金组织,还有不计其数的中小机构,筹集了至少数十万亿美元的资金量,对我国的期货、外汇和股票市场,发动了全面、突然而又猛烈的袭击。不仅欧美的基金组织全都对我们雪上加霜,就连目前应该算是盟友的中国人和俄国人,似乎也在这里面参了一脚。” 泉田准三郎几乎是惨笑着对小鸟游真白说道,“……在这个战场上,我们的敌人是全世界!”(未完待续。。) 五十四、学习冰岛好榜样 五十四、学习冰岛好榜样 福岛第一核电站辐射区内,已经为救火而忙碌了两天的王秋等人,一边等着诸位烂醉如泥的俄罗斯狼人们酒醒开工,一边啃着小早川森夏防卫大臣带来的日本自卫队野战口粮,权当是午餐。http:/// 不得不说,自卫队的战斗力虽然实在不敢恭维,但野战口粮的口味还真是挺不错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称霸东亚、彪悍嗜血的大日本皇军,曾经是一支极度“勤俭节约”的乞丐叫花子军队,只要让他们啃着掺了麦子的米饭团和臭烘烘的咸萝卜,甚至像古代的倭寇一样沿途“就地征发”(抢劫的代名词),抢到什么吃什么,就能从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一路打到骄阳似火的印度尼西亚。若是能有几条指头长短的咸鱼下饭,或者一些糖豆和奶糖作为零食的话,就简直像是过年过节一样了。 但是,时代总是在发展变化的。正如同现在的解放军已经不会再拿喂马的黑豆给士兵当饭吃一样,如今早已高度萌化的日本自卫队,显然也不能再让他们整天啃饭团子和咸萝卜过日子——过去的大日本皇军日子过得这么惨,之所以还有人踊跃参军,首先是因为那年头日本的军国主义盛行,军人的社会地位极高;其次是当时的日本社会普遍贫穷,一般老百姓的吃穿比军队里还不如,能吃得上白米就算是不错的伙食了。 而到了战后,整个日本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首先是军国主义思想全面破产。军队成了一个禁忌词汇,自卫队人员在日本不要说什么社会地位,甚至都沦落到了全社会普遍歧视的对象。 在情况最严重的时候,日本的许多城市干脆不肯接收自卫队员的户籍(不让臭当兵的移居进来),婚姻介绍所也找不到愿意嫁给自卫官的姑娘,日本的老百姓基本上就把他们看得跟乞丐和流浪汉差不多,具体可以参考中国明末的军户和清末的绿营兵……正所谓“好男不当兵”是也。 其次。随着日本战后经济的高速发展,日本民众的生活水平迅速改善,士兵的待遇要求自然也会水涨船高。鉴于这种状况。如果还让日本自卫队继续过着大日本皇军一样缺吃少穿的寒酸日子……呃,那么防卫省恐怕就只能从监狱里搜罗罪犯,或者招募菲律宾非法移民来当自卫官了——那样的军队还不如不要呐! 所以。日本自卫队自从战后重建以来,生活饮食条件一直都相当不错。平时最基本的伙食标准,就是四菜一汤外加米饭、水果、饮料和点心的自助餐,基本上顿顿都有牛排、鱼肉之类的“好料”可以打牙祭,而且爱吃多少吃多少,一直吃到饱为止(在泡沫经济崩溃之后,日本自卫队的伙食标准有一段时间降为两菜一汤,让诸位娇生惯养的自卫官们满腹牢骚,也让至今每顿饭只有两菜一汤的老老王泪奔),此外还有配发的糖果和香烟。由于顶着重度近视眼入伍的平成死宅们。一般都不太乐意做饭,所以自卫队营地里通常也没有专职的炊事班,而是直接从民间雇佣厨师——基本上就跟大公司的社员食堂没啥两样。 至于在外出执勤或野外演习的时候,日本自卫队也有很不错的野战口粮——日本自卫队目前主要有两种野战口粮。一种是传统型,代号为“Ⅰ型口粮”。主要是耐储存的马口铁罐头食品,如干面包、压缩干粮和罐头食品等。另一种是新技术型,代号为“Ⅱ型口粮”,是利用先进的蒸煮袋技术制作的软包装(软罐头)口粮,如咖喱饭、炒饭、日式烩菜、鱼排、汉堡牛肉等。在缺乏燃料不能生火或者没有行军灶的时候,每包口粮里面还有一片发热药。只要倒点儿水进去,15分钟之后就能把这份套餐加热到可以食用的温度。 小早川森夏这一次从新宿世谷基地弄来的野战口粮,基本上就是以软包装的“Ⅱ型口粮”为主。即使在日本国内,这玩意儿也很受军迷们的追捧。而一些野外工作者和准备组织野餐的大学生,同样经常会求购自卫队的野战口粮。由于潜在客源很多,所以总是爆出后勤士官偷偷倒卖野战口粮而被抓的丑闻…… 按照野战口粮包装纸上的图例说明,用发热药进行了加热之后,王秋把热气腾腾的咖喱土豆烧肉和浓郁的酱汁倒进一次性餐盘,跟热好的米饭混在一起,又从另外三只软包装蒸煮袋里,倒出加热过的汉堡牛肉、烤鱼排和金枪鱼沙拉,再加上作为点心的小饼干、脆皮香肠和金平糖,一碗内有脱水蔬菜、海带和香菇的速溶味噌汤,以及添加了蜂蜜的袋装红茶,顿时就有各式各样浓烈的香气飘散开来,引得人垂涎欲滴。 ——即使是在条件相对简陋的野外,日本自卫队的伙食依然遵循着四菜一汤的高标准。 怎么说呢?感觉比大学里搞活动时的野餐还要丰盛,跟春节挤火车时吃的泡面相比,更是天上地下。 “……嗯嗯,真的挺好吃呢!如果什么时候,咱们大学里的食堂也有这种水平就好了!” 王秋一边心满意足地用勺子往嘴里舀着热腾腾的咖喱饭和汉堡牛排,一边对自家老姐王瑶嘀咕道。 “……这种自卫队专用的野战口粮,每一份的成本价就是七千日元,相当于多少人民币自己换算……” 正在用叉子戳着小香肠的王瑶,只用一句话就打破了王秋的幻想,“……如果你舍得花这么多钱的话,在国内都足够下馆子了,还用得着吃这种贵得要死的方便食品吗?” “……吓?居然这么贵啊?呃……感觉有些超过心理预期了啊!”对此,王秋只得吐了吐舌头。 在众人享用这顿午餐的同时。被他们摆在身边的小收音机,也在播放着今天的午间新闻。由于辐射干扰的缘故,收音机的信号很不清晰,沙沙的噪音很刺耳,但勉强还能听得下去。 “……嘶嘶……根据不完全统计,在持续三天的大暴乱之中,仅东京地区就有八千六百多人死亡。超过五十万间房屋被焚毁……嘶嘶……再加上国内其它城市遭遇的破坏,仅直接财产损失一项,预计就将在两千万亿日元以上……嘶嘶……而且。目前的关东平原及东北地区,仍然处于核辐射的严重威胁之下,数以百万计的民众还在朝着关西方向疏散。沿途不断有交通事故和集团犯罪发生……” 如果说上述的这些损失情况,对于身在灾难现场的王秋等人来说已经基本麻木了的话,那么接下来播放的财经新闻,则是让在前不久刚刚把全部积蓄买了理财产品的王瑶,一时间深感痛心疾首。 “……今天的股市……好像比我预料的还要差嘛!才开盘半天,就已经一个个全是跌停板了啊!” 听着收音机里传出来的,一个个跌停板、停盘、银行破产和总裁潜逃的噩耗,王秋发现他的姐姐王瑶的表情正在变得越来越诡异,尤其是当新闻里传出某家著名大银行遭到挤兑倒闭,总裁跳楼自尽的消息之后。王瑶的脸更是变得比苍白更苍白——来日本工作几年来积累下来的金融资产,统统都灰飞烟灭了! “……完了完了!全完了!这次的事情办完,非得找小鸟游酱狠狠勒索一大笔奖金才行!” 她恶狠狠地用叉子戳着眼前餐盘里的香肠,好像是在戳刺什么仇人似的,“……否则就当真白干啦!” 而在收音机的喇叭里。这个节目的主持人,还在用一种富有韵律的语调,继续解说着今天的金融灾难。 “……俗话说,穷人以刀剑杀人,富翁以金币杀人……在今天,我们的金融市场已经迎来了一个黑色星期一。接下来还会迎来一个黑色星期二。然后是黑色星期三、黑色星期四……日本。正在向深渊跌落!” —————————————————————————————— “……俗话说,穷人以刀剑杀人,富翁以金币杀人……在今天,我们的金融市场已经迎来了一个黑色星期一。接下来还会迎来一个黑色星期二。然后是黑色星期三、黑色星期四……日本,正在向深渊跌落!” 永田町的首相官邸内,精神连续崩溃了好几天的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带着一脸呆滞麻木的绝望表情,对坐在高背椅子上晃着小脚丫的小鸟游真白首相如此汇报说道: “……在这场尚未平息的核危机之中,日本金融界原本就已经陷入了历史上最恐怖的灾难。而各大对冲基金的这一联合攻势,无异于朝着正在滑向悬崖边缘的日本人身上又狠狠地踹了一脚! 在金融市场上,我们的敌人是全世界,而我们的力量却几乎等于零——根据金融专家的说法,凭借政府现有的能够调动的全部资金量,即使全部用来向银行注资救市,最多也只能稍稍缓解一下日本国内的两个主要证券市场的危机情况。但面对着更加庞大的海外金融市场,这样的救市举措根本就是徒劳的。 就算能在第一天稍微支撑一下行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有限的‘弹药’肯定会在敌人放弃攻击之前消耗殆尽,正如同1997年东南亚金融海啸时期的泰国、印尼和菲律宾一样。届时,我们甚至就连应对核危机和赈济难民的开销都拿不出来,只能向国际金融界求助,接受一系列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了!” 说到这里,原本还满心愤愤不平的泉田准三郎,心里差不多只剩下了惶恐和迷茫——短短一个白天,被双休日暂时推延的金融风暴就已经全面爆发,席卷了所有类型的股票、证劵和债卷,甚至让日元兑换美元的比率也开始了又一轮的暴跌,估计很有可能在几天内冲破120日元兑1美元的红线! 这让泉田准三郎不能不回忆起当初泡沫经济崩溃年代的悲惨情形——银行倒闭、保险公司倒闭、房地产暴跌、失业浪潮……整个国家进入了意气消沉的灰暗年代。直到最后也没有完全从这场灾难中挣脱。 而现在,日本经济的旧伤疤尚未真正痊愈,新的打击就又要接踵而至了。 在《读卖新闻》和《朝日新闻》的金融版上,专家学者已经长篇大论地撰写出了整个日本经济陷入崩溃的具体步骤——首先是国内的地产企业,尤其是靠近福岛核辐射区的关东地区房产商,几乎是铁定要全面破产;而持有大量地产公司股票的日本大型银行团,自然也会随之轰然倒塌;在危机之中纷纷倒闭的企业。再也得不到资金输入或者其它形式的帮助,因为能够给这些企业提供资金和担保的银行也都倒闭了。 最后,无力回天的日本政府。也即将彻底陷入破产的绝境:日本政府庞大的债务负担原本就已经创下世界记录,而到了天灾人祸迭出的现在,出于对日本政府偿还能力的担心。自然更是没人愿意购买日本公债了——这对于每年总有一半财政开支靠发债的日本政府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在这种情况下,日本政府不得不变卖掉最后的一点翻身资本——昔年那些兢兢业业的“企业战士”们,在经济繁荣时期存留下来的一些海外资产。等到这些遗产被不肖子孙挥霍殆尽之后,一切就全都完了。 更要命的是,这一过程事实上已经启动——挤兑,这种在银行界最为可怕的现象,已经成为了东京街头一道最常见的风景。很多上了年纪的日本人,对泡沫经济崩溃时期各大银行相继倒闭,一生积蓄化为乌有的惨状依然记忆犹新。自然会想要尽量把现金握在手里。从九月二十九日周一的中午开始,东京各家银行的营业部门前就都排起了长龙,堵满了拿着存折和支票等着挤兑现金的人群,甚至导致了多次踩踏事故。 而超市里也挤满了抢购食物、饮用水和燃料的市民,并且导致国内市场上各类生活用品价格的飞涨。 最最可悲的是。由于日元正在迅速贬值,并且弄不好就会跌成废纸,所以人们刚刚从尚未倒闭的银行里把现金挤兑出来,一转身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些日元兑换成外币,无论是美元、欧元、人民币,还是英镑、港币、韩元、新台币、卢布甚至印度卢比!似乎只要不是日元。哪怕是墨西哥比索和越南盾也行! 如此悲凉的景象,在整个日本历史上,似乎也只有太平洋战争刚刚失败之后的那会儿才出现过。 对此,作为内阁实际执政者的泉田准三郎,是既悲愤又难过,但却找不到力挽狂澜的方法。 而他的侄女兼上司,著名的中二病AKB歌姬小鸟游首相,却似乎有着充满中二病风格的另类想法。 “……也就是说,日本政府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而我们根本无力挽救,中国和俄罗斯也无意出手相助——除非我们像昔日侍奉美国的时候一样,向北京的中南海俯首帖耳,或许还能有那么一两分希望?” 在泉田准三郎的注视之下,小鸟游真白首相先是低头默然半响,随即在左侧琉璃色眼珠之中闪过一抹幽光,然后终于缓缓地开了口,并且只说到一半就再一次中二病发作,“……库库库——泉田舅舅!我的邪王真眼已经看见了毁灭与新生!独立和自由从来都不是免费的!只有打扫干净昔日的旧庭院,我们才能拥有光明的未来!就让那毁灭的红莲之火,把腐朽虫蛀的大厦烧塌吧!我们将会在废墟上创造奇迹!”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拜托你说话能不能稍微正常一点儿?” 作为一位早已从中二病状态毕业的成年人,泉田准三郎非常艰难地把脑子转了好几圈,才勉强理解了这位中二病歌姬的意思,“……我亲爱的侄女,你是说……让日本政府就这样破产算了?!这怎么可以?!!” “……不就是政府破产嘛!有什么不可以的?”此时的小鸟游真白首相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只见她把脑袋往后一仰,整个人靠在皮转椅的后背上,表情淡定而又悠闲,“……冰岛政府似乎在本世纪初就已经破产过一回了吧!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日本同样也是岛国,为什么就不能学习一下冰岛的好榜样?” “……喂喂!只有三十万人的冰岛和一亿四千万人口的日本,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啊?!” 对于自家侄女这个异想天开的疯狂主意,哭笑不得的泉田准三郎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但严格来说,若是到了一切都已经彻底绝望的时候,这确实也可以说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未完待续。。) 五十五、砸锅卖铁的时候到了! 五十五、砸锅卖铁的时候到了! 二十一世纪的初叶,曾经有一个以捕鱼为主业,人口仅有三十万的小国家,在金融收益的诱惑和羊群效应的驱使之下,组织实践了一次金融史上最为疯狂的灾难,自导自演了一场令人昏厥的全民疯狂行为——在短短的四年时间里,三十万冰岛人把整个国家做为赌注,悍然投入国际金融期货市场,上演了一次人类历史上最为迅速的金融扩张,并且通过堪称疯狂的风险投资,让冰岛三大银行的资产从原本的区区数十亿美元暴增到一千四百亿,也使得这个位于北极圈内的严寒国度,一度变成了“苔原上的华尔街”。\ 总之,在那段疯狂的岁月里,冰岛已经不是一个国家了,它成了一只对冲基金! 然后,由于缺乏像索罗斯这样理智而又敏锐的操盘手,这只扩张过速的“冰岛基金”不幸破产了——全部债务超过了全国GDP的八倍半,光是利息就让全国老百姓脱了裤子也还不起……如果是在华尔街,这样失败的对冲基金自然是应该破产清算:把整个冰岛政府关进监狱里,把整个冰岛的国土分割变卖,冰岛国民则撵出冰岛跳海自谋生路当难民——正如同安然公司、雷曼兄弟银行这些倒闭的金融公司一样。 但问题是,就算在实质上已经成了一只对冲基金,可冰岛依然是一个国家而不是一家公司。 除非组织一支多国联军占领冰岛,否则根本没办法把这个国家挂出去拍卖。 于是。在冰岛全民公投赖账的情况之下,损失惨重的外国财团和投资人,也只能咬牙切齿地干瞪眼。 ——在弱肉强食、一切用枪炮说话的近代世界,国家破产往往就意味着政权垮台;而到了相对来说比较文明的现代社会,仅仅因为赖账就要动兵灭亡一个国家……就显得有些不够理直气壮了。更别提冰岛乃是贫瘠酷寒之地,又穷又破,若是贸然发兵去打。能够搜刮出的油水恐怕还抵不上占领费呢! 所以,冰岛在破产之后,虽然由于整个银行体系的崩溃。导致外汇市场停业,本国货币贬值得几乎成了废纸,进口物品无法及时到货。大量日用品面临断供的危险——就算没有“多国讨债部队”登陆入侵,但是政府在破产之后信用直接归零,这意味着国家再也无法对外借贷和融资,换句话说就是只能以物易物……更要命的是,它还没什么工业——整个商业系统一夜之间堕落回中世纪了…… 于是,冰岛人只得脱了西装去打渔,生活水平自然是大幅度下降。但几年下来,好歹也熬了过去——虽然对冰岛的无赖表现感到极度愤慨,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欧盟国家也慢慢地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基本默认了事实,在国内找不到投资渠道的情况下,又一次开始向冰岛发放贷款。再加上冰岛人悍然撕毁欧盟条约,擅自向中国富豪卖地等一系列刺激经济的组合拳,在国家破产几年之后。居然又出现了复苏的苗头。 很显然,像冰岛这样典型的“赖账成功经验”,很快就让那些同样深陷债务危机的国家,感到无比的兴奋与羡慕,并且试图加以模仿和借鉴…… ———————————————————————————————— “……实事求是地说,对于我们这种已经一只脚踏进地狱的国家来说。只有赖账才是硬道理啊!” 东京永田町的首相官邸内,小鸟游真白首相用力地挥舞着她的小拳头,兴致勃勃地说着她的“奇思妙想”,“……我已经找东京大学的教授咨询过了,破产赖账虽然看起来很丢脸,但其实并不算太危险,也就是前债不理、从头来过而已,和那些大公司破产差不多,区别就是没人能让日本这个国家坐牢和卖光资产! 然后,我们就可以通过生产贸易和变卖部分资产,慢慢积累起一点金融资本,再想办法用实物抵押和政治交易的方式,从外界借到一笔款子,让日本获得复兴经济的启动资金……” 说到这里,她甚至忍不住双手抱胸,对自己的天才想法感到颇为骄傲,“……只要我们能够把欠账都赖掉,甚至再找别家投资者借款都不成问题!在这个冷酷的世界上,资本是很现实的,投资者是否肯借款给你,最重要是看你有没有还款能力,而不是所谓的‘信用’。那些背着一身高利贷的老实人,显然没有把债务赖光的混蛋还款能力更强——这也是为什么在成立初期的苏联政府赖光了法国高利贷,又没收了各国投资的矿山油田和工厂之后,美国银行家在大萧条时期依然愿意给苏联巨额放贷的原因…… 所以,就让我们速速宣布政府破产,让日本经济来个重启动吧!”小鸟游真白首相最后如此总结说 “……这个……我说小鸟游酱,我的好侄女啊!你该不会以为一个国家、一个政府的破产重启动,就像让一台死机的电脑切断电源重启动一样容易吗?最多只要损坏一些程序和丢失一些文件就行?” 对于中二病少女首相的妄想,满脸黑线的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除了翻白眼就是叹气,“……想要把国家重启一遍,那可就不仅仅是丢失文件和损坏程序的问题,而是要丢失领土和血流成河的灾难啦! 要知道,我们可不是又冷又穷的冰岛,除了冰雪和火山之外就没有什么利益,让世界列强感到兴趣缺缺;我们也不是俄罗斯,有那么多核弹头可以保证自己的领土和主权完整。只要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再厉害的金融家也无法为了收回投资。而说服五角大楼对俄罗斯发动一场毁灭人类的核战争! 相反,日本既没有维护独立的军事力量,尤其是核力量,也没有穷困到让人不屑一顾,相反还有着许多让世界各国垂涎的技术与财富。一旦日本政府冒冒失失地宣布破产倒闭,各国说不定就会打着‘国际干涉’的旗号公然派兵进驻,把日本恢复成二战刚刚结束之时的占领状态!” 然后。他指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也是日本和冰岛两国债务危机的最大区别之处,“……更何况。冰岛政府破产时的债务,基本都是玩金融投机失败才搞出来的,赖账之后受损的主要是欧美投资人。而绝大多数日本国债的持有者。乃是日本的各大银行,它们都是挪用日本国民的存款来买国债的……你难道是想让这么多日本银行一起倒闭,上千万个日本家庭的积蓄瞬间蒸发,几乎所有老百姓一下子变成穷光蛋吗?” ——————————————————————————————————— 总的来说,就世界范围而言,日本的资本家和金融家也应该算是比较爱国的。 即使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日本泡沫经济崩溃,国家陷入漫长的经济萧条时期之后,日本的银行界依然不顾自身利益,竭力替政府输血吊命:由于日本经济不景气,税收减少。为了刺激经济,增加财政支出,兴建公共工程,就需要不断发行新的国债来筹款。而日本的国债时间长、利率低,难以吸引外国投资者。主要只能靠本国消化——于是,在进入21世纪之后,日本银行当仁不让地成为日本政府最大的债权人。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就意味着,每一户日本老百姓存在日本银行里的积蓄,在没有经过他们同意的情况下。就被银行家拿去买了日本政府的公债,然后被政府以各种公共开支的形式花了出去。其中一部分变成了公务员和政府雇员的薪水,以及养老金和失业金,又回到了老百姓手里,最终被再次存入银行。 虽然这看上去很像是一个循环,但问题是,老百姓被拿去买国债的积蓄,只有很小一部分以薪水的形式再度回到他们的手里,大多数的资金都在这个循环之中被消耗掉了。如果这么做能够刺激经济腾飞,迎来下一轮景气,那么或许还算值得。但实际上得到的最终结果,仅仅只是不停地借新债还旧债罢了。 ——不客气的说,自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泡沫经济崩溃以来,多年政局混乱,屡次振兴经济失败的日本政府,其实一直在吃着战后经济腾飞时期那些“企业战士”们为子孙后代积攒下来的棺材本! 而且,连续几十年的棺材本啃下来,历代祖先的遗产也已经快要啃完了! 所以,日本社会经济的各种痼疾,多年下来已经是积重难返,差不多快要发展到了不破不立的地步。 如果不能痛下决心,壮士断腕的话,那么接下来等着这个国家的就是地狱和深渊。 “……那么,就算我们的政府不赖账的话,如今又有什么办法让这些银行不至于倒闭呢?” 对于舅舅的质问,小鸟游真白首相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按照目前的形势和美国政府的救市经验,让政府直接给银行注资,基本就等于是把钱丢进海里,而且我们目前根本筹集不到那么多的救市资金! 另外,就算此时再向美国人投降,寻求国际支援,也是没有用的——华盛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趴在日本的尸体上吸血!而向中国人求援,恐怕也很难有什么好结果:按照两个国家的历史宿怨,中南海能够帮我们到如今这个地步,就已经快要到极限了!想要得到更多的东西,势必就要签署各种丧权辱国的条约。”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让政府关门破产吧!尤其是在这个福岛污染区尚未得到清理、东京暴乱也只是刚刚平息的敏感时刻!虽然眼下形势恶劣,但依靠关闭交易所和休市,总归还是能撑上几天的。” 泉田准三郎叹息着答道。“……不管怎么样,最好都别在我们手里闹出更大的乱子啦!” —————————————————————————————————— 经过一番冗长而激烈讨论,小鸟游真白首相和泉田准三郎内阁官房长官最终还是达成了共识:如今的小鸟游内阁作为一个过渡政权,估计绝对维持不了一个月,甚至能不能维持到下星期都有点悬,所以实在没必要自污名声,搞出什么天怒人怨的幺蛾子——国家破产什么的。还是让下一届政府去背黑锅好了。 然而,就算金融风暴和国债危机可以想办法拖延几天,但如今拯救核危机和安置难民的巨大开销。却是一刻都拖延不起的。偏偏中央政府的财政状况已是捉襟见肘,处于倒闭风潮之中的银行界也难以提供支援,在无法获得借贷和融资的情况之下。想要迅速筹集这么多资金,一时间居然很是为难。 “……想办法再跟大财团商量商量,尽量敲一点钱出来。同时抓紧找人到处哭穷,向国际社会寻求一些募捐。”对此,小鸟游真白首相再次做出了富有中二病特色的荒诞决断,“……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甩卖国有资产了——我们的国家已经危在旦夕,现在就是砸锅卖铁的时候啦!” “……甩卖国有资产?”泉田准三郎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卖得动的国有资产啊?土地都是私有的,海外资产也都是属于大企业的。目前还在政府名下的产业主要是公共服务性质的,基本上全都没法快速变现……你该不是想要甩卖博物馆里的国宝吧!这绝对会弄得民怨沸腾的!” “……唉,泉田舅舅,如今正好有一项最大而又最没用的国有资产,您怎么就视而不见呢?” 小鸟游真白叹息着摇了摇头。“……只要我们把陆上自卫队的装备都给抵押出去,不就能凑出一笔钱了吗?以陆上自卫队在这次核危机之中的糟糕表现来看,民间应该没多少人会给他们说好话吧!反正如今的财政眼看就要垮掉,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把这支没有用处又养不起的陆上自卫队统统遣散掉算了。 然后,我们再把海上自卫队的战舰卖掉或封存一批。空中自卫队的战斗机也是能卖的就卖,不能卖的退役,只保留最低限度的巡航兵力。这样一来,不仅降了开支,还有了额外收入,绝对能凑出一大笔钱吧!” 对于这个比异想天开还要异想天开的主意,泉田准三郎当场就连眼神都发直了,“……可是,且不说这种交易会亏损到什么程度。这么多的自卫官一下子失业,恐怕也会对社会造成很大冲击吧!”他喃喃地说道。 “……裁汰下来的自卫官可以编入警署、海监和消防队,或者组成一支核辐射尘埃处理工程队,专门负责清理被核辐射污染的土地,薪水待遇不变。如果怕危险不肯干,那么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小鸟游真白低头喝了口饮料,不假思索地如此答道。 “……反正每一年军费的大头也不是出在人员薪水上。只要对这些派不上用场的军械装备来一场清仓大甩卖,就应该能够筹集到一些资金,用以熬过难关了。” “……但是,根据《和平宪法》和‘武器出口三原则’(不向共产主义阵营国家出售武器,不向联合国禁止的国家出口武器,不向发生国际争端的当事国或者可能要发生国际争端的当事国出售武器),日本是很难大规模出口武器的。此外还有国际压力的问题,亚洲国家在这方面一直对我们盯得很紧……” “……正是为了贯彻落实《和平宪法》的精神,我们才需要全面遣散自卫队啊!这么做的好处可不少呢!首先可以节省一笔巨大的军费开销,让连年赤字的财政稍稍喘一口气;其次,日本社会目前不是正在加速老龄化,普遍缺乏劳动力吗?而自卫队一旦被遣散,马上就可以解放出十几万的青壮年!” 对于内阁官房长官的抗议,小鸟游真白这边却似乎是反而越说越带劲了,“……至于出售武器么……可能有点困难。不过,眼看着咱们连自卫队都遣散了,东亚各国应该不会说这是‘日本军国主义复活’的表现了吧!这样一来,国际压力就基本不存在了。至于国内的反对意见怎么解决,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我说……事情哪有你想象得这么简单啊!” 面对着这么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中二病女首相,泉田准三郎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快要错乱了,“……当初为了能够成立这支自卫队,战后初期的日本政府可是克服了不知道多少艰难险阻。如果现在只是因为财政压力,就贸然裁撤自卫队的话。等到经济得到恢复之后,我们又该用什么名义去重建武装力量呢?” “……这事儿还不简单?等到以后经济恢复了,需要重整军备的时候,完全可以玩一把文字游戏啊!陆军就改个名字叫做重装甲警察,或者说高机动城管也行。海军同样仿照中国经验,一律划入渔政部门,航母改名叫做‘大型载机渔政执法船’,潜艇则改名为“水下渔政执法艇”。而空军也可以改成空中警察……” 小鸟游真白一脸得意地挺着小胸脯,自信满满地发出了囧意盎然的宣告,“……总之,不管把武装力量怎么改头换面,最起码也比现在这个连自己都保卫不了的自卫队要强!” ——听了小鸟游真白首相的这番话之后,可怜的泉田准三郎先生几乎忍不住又一次想要晕眩过去……(未完待续。。) 五十六、辐射区内的奋战 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智者运筹帷幄,愚者赴汤蹈火。\ 而这世上也还有另一句话叫做: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 在很多时候,人的智商、道德和节操,都是跟地位成反比的。 正当某些不着调的家伙,在东京首相官邸里讨论着若干或石破天惊或荒诞坑爹的方略之际,身在福岛辐射区的王秋等诸位城管和一众狼人们,此刻则已经沐浴在秋雨与辐射之中,开始了与核泄漏的艰苦奋战。 ——九月二十九日下午,数百枚携带着碘化银等催雨药剂的探空火箭,终于在福岛上空制造出了一场规模可观的暴雨,配合着之前的消防导弹和消防火箭炮,基本浇熄了辐射区内燃烧了两天两夜的大火。 与此同时,灌饱了各色美酒的俄国狼人们,也终于从宿醉中逐渐清醒过来,晃晃悠悠地开始了工作。 “……这天色……看上去还是不太正常啊!莫非是核辐射尘埃的影响?” 骤雨初停之际,王秋站在核电站厂房外的残破道路上,皱眉仰望着余烟袅袅的反应堆,叹息着说道。 ——在消防导弹和火箭弹的连番轰击,以及一场瓢泼暴雨的冲刷之下,燃烧了两天的石墨反应堆,已经基本熄灭,只剩下几缕袅袅的余烟,但此时的天空仍然闪烁着妖异的色彩,空气中也弥漫着仿佛碘酒一般的怪味儿。富含着放射性粉尘的浑浊雨水正在地面缓缓流淌,污染着四周的草木,以及远方的浩瀚海洋。 尚未消散的乌云之下,一道道彩色的辉光正在隐约闪烁,犹如传说之中的极光一般。看上去是如此的绚丽迷人,其实却是代表着人类历史上发明的最为狰狞恐怖的毁灭性武器——这里的秋雨。这里的土地,这里的溪水,这里的海湾,这里的森林,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沾上了死神的诅咒,再也无法让人安居! 而处于灾难中心的核电站厂房,更是已经变得好像地狱一般。除了尚未被雨水冲刷走的白色泡沫之外,就是无数建筑物和机械设备的残片。大火导致的高温,不仅让柏油路面好像黄油布丁一样融化。甚至还让较远处的金属路灯和栅栏也扭曲变形成了麻花。到处都是燃烧之后的焦痕。在一些尚未坍塌的建筑物内部,还有余火尚未熄灭。带着异味的秋风从这片废墟上扫过,带来了超过人体承受量上万倍的强烈辐射。 ——根据王秋的亲自测量结果,在距离反应堆的半公里范围内,所有的微型辐射测量仪都爆表了。而到了厂区内部之后。连无线电对讲机也没法用了,甚至连手腕上的电子表都似乎出了问题。 所以,刚刚酒醒的大小毛子们,首先第一项任务就是扑灭残存的余火,然后则是阻拦和沉降正在随风弥漫的放射性尘埃,最后是清理那些已被严重污染,具备高度放射性的建筑垃圾。 尽管王秋等中方人员和日方人员面对着眼前的这副诡异景象,心里满是不安和忧虑,情绪极为沉重。但作为救灾主力的俄国狼人们。却是大大咧咧地满不在乎,神经粗得不能再粗。而他们在这场福岛核危机之中的处理方式,也是充满了毛子们简单粗暴的粗犷特色——具体来说,就是不管不顾地硬着来! 比如在此时此刻,王秋就眼皮直跳地看到,穿着小背心的伊霍诺夫斯基上校和另外几个俄国狼人。一边勾肩搭背地往嘴里灌着伏特加“提神”,一边随手抓起灭火器就猫着腰钻进废墟,对着几簇残余的火苗一通乱喷——旁边就是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的反应堆残骸啊!你们眼下正把脚踩在核燃料上面啊,亲! ——虽然为了抵御致命的辐射,所有的俄罗斯核处理队员都进行了狼人变身,若是远远望去,活脱脱就是一只只毛茸茸的灰色牲口……但也不用弄得这么惊悚好不好?!居然在核燃料上打滚!!! 还有,你们刚刚从反应堆里扛出来的那根金属条,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啊?该不会就是核燃料棒吧?! 除此之外,另一些人则在处理放射性尘埃——他们让日方人员按照一张配方,火速配制了一种类似三秒胶的特殊溶液。把这玩意儿喷涂在任何东西的表面上,都会迅速变成一层厚实的薄膜,然后把放射性尘埃和其它的脏东西都粘在上面,使得这些放射性微粒被固定住,而不是四处飘散,造成更大范围的污染。 至于在核辐射现场喷洒这种特殊溶液的方式,同样也充满了毛子们傻大粗笨“本色”——用一台电动机作动力源,直接驱动高压唧筒往余烟萦绕的废墟表面喷雾,至于启动这台大家伙的电源,则来自于虫洞另一端的永田町首相官邸……嗯,不知道今天的首相官邸会不会因为用电过度而烧了保险丝? “……唉,记得当年拯救切尔诺贝利的时候,好歹还有军用直升机来投掷沙子、混凝土、硼酸和和铅条。但隔了这么多年之后,在日本这边却见不到一架直升机,反而只能用这些‘小玩具’来凑合了……” 脸上带着巨大伤疤的巴拉莱卡大尉一边抽着卷烟,一边操作着这台貌似用很多破旧机械胡乱拼凑起来的特大号喷雾器,“……为什么不能直接把消防车开过来呢?这样绝对能省事得多!” 通过索尼娅政委的翻译,她如此对王瑶和王秋这对姐弟抱怨道,而王瑶则给了她一个无奈的苦笑。 “……抱歉,我们已经试过了,但这边的辐射太强,消防车一旦靠得太近,车上的各种电子仪器就一起失灵。而车上的消防设备全都已经智能化了,根本没法手动操作……唉,日本人制造的东西呢,虽然称得上精巧便捷、功能丰富,但却不如你们俄罗斯的工业产品那么……结实。” 与此同时,王秋则利用一条从虫洞里拉出来的电话线,跟留守在东京池袋北口唐人街的沙县小吃老板,或者说国安龙组驻日潜伏员宋孝君通电话——在多年来一直空旷无人的福岛辐射区内,当然既不会有信号基站也没法打手机。而且,在如此强度的辐射干扰之下,任凭什么牌子的手机在这儿都是摆设——并且从这位饶舌的胖老板口中,打听到了一些这阵子正在东京等地发生的奇闻异事……(未完待续。。) 五十七、辐射众生相——核灾时期BLOG微博集锦(上) 东京池袋北口唐人街“沙县小吃”店老板,毕业于山东蓝翔技校的宋孝君。\\ 9月26日上午,8点40分 今天真是晦气,一大早街上就在闹游行,居然连池袋北口这么偏僻的地方都有人来!一帮大学生、家庭主妇和老头老太拿着高音喇叭喊口号,正好堵在我的店门前,早餐的生意都没法做了。 但听了他们抗议的内容,我又不得不表示支持——那个记不清叫啥名字的新首相,为了拍美国人的马屁,给驻日美军进贡,居然提议要在全日本征收40%的消费税!日本的老百姓全都没法活了! 我大致上计算了一下,如果日本政府当真接受了他的提议,横征暴敛到了这么离谱的程度,咱这间小店的生意做不做得下去还是两说,店里那些菜肴就都得统一提价了,否则上门的顾客越多就亏损得越厉害! 而且,在提价之后,店里首先第一项增添的开支,就是把墙上挂的招牌和给客人看的菜单,统统都要重做一遍,这又是一笔让人挠头的费用……当然,还有一种办法是减少数量,两份炒饭当三份卖…… 但这样一来,恐怕就会让某些客人半饥不饱地出去——似乎让人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这帮游行队伍似乎喊够了口号,总算是离开了池袋北口,又往千代田区的首相官邸继续前进。可惜眼下连八点半都过了,中午之前估计是不会有什么生意了。 唉,真是好久没看到这么有活力的日本人啦。上次看到类似的场面还是什么时候?呃,那一次好像还是因为福岛核危机的缘故,数万人一起上街要求废止原子能发电吧! 9月26日中午12点 虽然游行队伍早就走了。但今天中午的生意还是不太好,总共只来了不到十位客人。以至于我在这个按道理是生意高峰期的节骨眼上,居然还有时间和闲心来更新微博。 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早上的抗税游行已经变成了大暴动,好像还打死了一个国会议员。据说那个脑残的二世祖议员直到死的时候,还在大喊‘我的爸爸是公安委员长,你们这些贱民谁敢打我?’……嗯,如果这都是真的,那么如今的日本政治家素质还真是堪忧,而咱们这些中国人也就可以放心了。 厨房里的存货不多了,本来打算去进一批食材的。但是看着外面这么乱。还是等到明天再说吧。 9月26日下午1点30分 城里的情况越来越糟糕,真不知道警视厅那些废物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满街都是暴徒在横行,好几家大型购物中心都被人放了火。据说在浅草那边还有疑似COSPLAY成浪客剑心的“人斩”举着日本刀在街上砍人,简直让人联想起了昔日的日本倭寇和新选组志士。 就连在咱们池袋北口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也有不良混混想要来打砸抢烧了——当然,马上就被广东帮的李大龙头带着一票兄弟,拿着西瓜刀和青龙偃月刀给砍了回去,可惜还是被烧了几辆车。 还有,那个应该被天诛的日本国贼,想要收40%消费税的海老原翔太首相——现在我才总算是记住了他的名字——在电视上发表了一通安民讲话,说是已经联系了自卫队和驻日美军,准备让他们进入东京市区,协助警视厅维护社会秩序……莫非接下来就要看到坦克上街了么? 另外。让驻日美军帮忙平暴,或许还算靠谱。可自卫队员……呃,听说他们当年在伊拉克的时候,都需要在黑水公司雇佣兵的一对一贴身保护之下,才能执行“反恐任务”……真不知这帮高度近视眼的平成死宅们,在这一次的东京暴乱之中会闹出什么洋相。该不会连坦克带炮弹都被不良混混给抢走吧! 9月26日下午4点30分 这世界真是全乱套了,东京已经彻底变成了大革命时代的巴黎,到处都是暴动和抢劫。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我们又打退了日本暴徒们的一次攻击——这一次的对手不再是那些不成器的小混混,而是反华右翼团体“日本皇民党”的两个小头目,朴德欢,朴德猛兄弟率领的正规暴力团。一个个穿着二战时代的旧日本军服,挑着太阳旗,拿着武士刀,还有“一心”、“报国”、“国体护持”之类的条幅,好像大日本皇军的幽灵一样,开着卡车朝街口这边杀来! 唉,最近的一次中日关系紧张,也已经过去很久了。如今这场抗税骚乱跟中国又没啥关系,那些正牌的日本人都没有谁刻意把矛头对准我们这些海外华侨,你们这些在日韩国人跳腾个什么劲儿啊!别以为只要换了一身二战时期大日本皇军的卡其布衣裳,咱们就闻不出你们这些棒子身上的泡菜味儿了! 一帮朝鲜人打着太阳旗在日本煽动反华……这场景真是不知道叫人该如何吐槽。 由于来袭的暴徒太多,组织性和装备也比之前几拨更强,李大龙头的那票广东兄弟渐渐有点吃不消了。所以,咱们这些街坊邻居也都纷纷拿了菜刀棍上去助战,好不容易才把这帮混蛋给赶了出去。 混战之中,南边街口那位马大叔的兰州拉面馆不幸被砸成了废墟,他本人也被打得吐血昏迷过去,目前正躺在池袋一家台湾人开的私家小诊所里。而接下来为了寻找材料修筑工事,我们又把他的私家车也填、进了街垒——反正也已经被不良混混拿球棒给砸得不像样了——希望他醒过来之后,不要生我们的气吧! 现在,整个池袋北口地区都停电了,原因似乎是变压器爆掉没人修。我现在是用手机发的微博,而且我的手机电池也快耗尽了——希望能够平安无事地坚持到下一次更新微博吧! 最后还有一个好消息,在今天的街头混战结束后。我遇见了多年没见的老同学买买提,他毕业后去了中东巴勒斯坦地区。在拆迁队担任爆破专家,这次是为了押送一批货物参加展销会才来的日本。自从离开蓝翔技校以来,我们已经有好些年没联系了,所以就我就很高兴地邀请买买提来店里住,而他也答应了。 手机马上就要没电了,向大家说一声再见,并且希望大家能够为我祈祷祝福,阿弥陀佛! ———————————————————————————————— 驻日美军海军陆战队中士,菲尔德.格鲁贝尔 9月28日早晨五点30分, 今天一定、肯定、并且绝对是我的灾难日! 大约三个小时之前。我驾驶的教练机居然在东京上空被一发导弹给打了下来!你能想象吗?不是在伊拉克也不是在北非。而是在平静了这么多年的东京上空,被一发不知哪儿来的导弹给打下来了! 幸好,在被导弹击中的前一刻,我及时地拉了弹射手柄,跳伞逃生——接下来。我的教练机就被导弹给“推”到了东京铁塔上,并且完成了许多特摄电影中宇宙怪兽的常例任务,把铁塔给弄塌了一截…… 虽然跳伞落地的过程还算平安,但我的灾难还没有结束——此时的东京正处于暴乱之中,地面上到处都是燃烧的房屋,街头更是有无数提着刀子和棍棒的暴徒,而且他们普遍对待外国人不怎么友好。比如我就亲眼看到一位可怜的金发白人姑娘被一群暴徒狞笑着围住,然后推进了街角公园的小厕所…… 幸好我已经在东京呆了差不多三年,对这里的街道还算熟悉。并且恰巧在这附近有一个相熟的混血儿站街女郎花泽萝拉,在周末经常到她家里消遣——直到我在上个月认识了一个更棒的姑娘之后。 然而,当我熟门熟路地找到她家之后,这个趁火打劫的婊子居然索价1000美元,否则就要把我赶出去! 说实话,如果身边有一把****的话。我真的很想把枪顶在她脑门上。但问题是我连一把匕首都没有,而楼下还有几个貌似不太好惹的日本混混……于是,我只好忍痛如数付账——幸亏钱包还没丢。 接下来,花泽萝拉去浴室洗澡,准备接客。而我则试图用她家的固定电话联系横须贺基地,偏偏怎么也记不起任何人和任何单位的电话号码——我一般把它们都储存在手机上,但手机却在跳伞时弄丢了! 最后,在万般无奈之下,我只想起了自己美国家里的电话号码,于是就给我爸爸打了个电话——现在的德克萨斯应该是下午,他正在跟一帮老邻居喝茶和打扑克——告诉他我不幸坠机了,并且拜托貌似很惊讶的老爸帮我查一查横须贺基地的联系电话,然后顺便帮我把我的Facebook(脸书)状态改为“坠机中”。 非常悲哀的是,我刚刚打完国际长途,就看到一辆海军陆战队的步兵战车在楼下呼啸而过,车上趴着我的一帮老战友,似乎是来找我的搜救队——如果我还在街上游荡的话,应该早就被他们看到了。 更悲哀的是,尽管我立即从窗口探出身子大喊大叫,但那辆步兵战车开得太快,根本就没注意到我。 最最悲哀的是,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花泽萝拉家里的网络居然还能用! 于是,我就用她的电脑登陆了我的脸书,联系上了横须贺基地内几个值夜的熟人——但问题是他们也不知道搜救队去了哪儿,甚至连基地里有没有派出过搜救队都不知道,只是答应等到天亮之后开车来接我。 由于花泽萝拉的澡还没有洗完,所以我又抓紧时间更新了这篇博客。 好了,她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我现在就要去跟她狠狠地干一炮,希望能值回1000美元的价!(未完待续。。) 五十八、辐射众生相——核灾时期BLOG微博集锦(中) 五十八、辐射众生相——核灾时期BLOG微博集锦(中) 警视厅庶务三课副课长,贝塚里美警视长 9月26日上午10点正 啊啊啊!好讨厌啊!真是好讨厌啊!去永田町首相官邸组织抗议增税的那票人闹起来了!整个警视厅都被动员起来去镇场子,该死的警视总监居然下令:一切休假全部取消!连完全不搭界的庶务课也不例外! 完了,期待了很久的香港世界美食节休假计划全泡汤啦!亏得人家还预先订好了机票的说! 传说之中最正宗的虾肉水晶饺、黑森林蛋糕和印度抛饼,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品尝到了。\ / 警视总监你这个老娘娘腔,诅咒你回家被一百公斤重的胖老婆骑在背上用黄瓜******! 不过说真的,虽然这帮闹哄哄的示威者,搅黄了我期待已久的香港美食节休假计划,但我还是衷心希望他们的抗议能够成功,40%的消费税不管怎么看都太离谱了…… 可是另一方面我也有点担心,如果政府收不上税又发不出债券,财政彻底垮掉的话,接下来会不会就要大规模裁员和减薪了啊?咱可是好不容易才爬到警视长的阶层,实在不想结婚后就靠老公养啊! 更何况,他也是公务员,届时同样很难说保不保得住工作。 9月26日中午12点 这世界怎么了?连东京这种地方居然都闹起了大暴乱? 虽然因为消费税将要暴涨到40%,每个人的心中恐怕都积累了很多怨气。但也不能公然变成罪犯啊! 首相官邸成立了对策室,刑事部的搜查官还有三个机动队已经倾巢出动,但还是不能把事态给平息下来。唉,谁叫政府这几年天天喊着要裁员,警视厅的编制几乎少了一半呢?这下子可就自食恶果了吧! 前方的男子汉们战斗得如此辛苦,留守后方的女警自然也要有所表示。那个婆婆妈妈的警视总监一声令下,要求留守在大楼里的全体女警。除了当班值守的以外,全都去厨房做一批“爱心便当”,准备“犒劳”那些战斗在第一线的搜查官和机动队员。我一个人就最起码捏了300个寿司卷。感觉手腕酸得都快断了。 但问题是,等到这批“爱心便当”终于完成,我们的警视总监大人才头疼地发现。如今既没法让全体警员回来聚餐,也不知道该怎么把便当送到分散在全城的诸位一线警官手里。最后,只好让留守人员自行消化掉一部分,至于剩下多余的手工便当,则是给三楼拘留所里的在押犯人吃了……真是叫人泄气。 9月27日上午7点 心神不定地守在警视厅大楼里,整整一晚上没睡,但却没能听到一个好消息。 海老原首相被活活气死了,内阁眼看就要倒台,东京暴乱却没有平息,甚至连其它的城市也乱了起来。 目前已有四名搜查官被确认殉职。此外还有几位女交警失踪……不知为什么,我总是会联想起某些不健康刊物和重口味A片里面,那些女警察被不良犯罪团伙捕获,在暗无天日的地窖沦为玩具的可怕场景…… 嗯嗯,身为庶务课的女警。在这个动乱时刻居然不用离开警视厅大楼出外勤,真是太幸运了! 9月27日中午12点 曾经平静繁华的东京已经变成了幕末年代的京都,或者南斯拉夫内战时期的萨拉热窝。 我待在警视厅大楼四层的计算机通信指令中心里,透过屏幕看着满街的暴徒杀人放火,还有那位AKB歌姬出身的新首相在电视上卖萌——虽然这只毫无威严的萌物怎么看都不适合当首相,但确实是好可爱啊。 自从海老原首相在凌晨猝死之后。整个政府似乎就彻底乱了套,东京都厅、首相官邸、国会议事堂和公安委员会不断发来各种自相矛盾的命令,很多命令本身就是违规的。而警视总监的对策则是一概无视。 好累啊!赶紧找个地方睡一觉吧!反正我这个庶务副课长在这会儿也帮不上忙。哦,对了,刚才还有人隐约提起什么环境辐射水平异常升高……如今的东京已经变成战场了,谁还管得着这种小事情啊! 如今的整个警视厅里一直人来人往,能够隐蔽偷懒的地方实在不多……要不,去更衣室碰碰运气? 9月27日下午3点 刚刚浑身不舒服地勉强睡过午觉,腰酸背痛地从更衣室的柜子里钻出来,就听到一个超级恐怖的噩耗——福岛那边不知啥时候居然冒出了一群恐怖分子,还把核电站的反应堆给破坏了! 再一看智能手机上的辐射测量软件:1.998微西弗!比当年上一次福岛核危机的最高峰值还要高! 嗯,我是不是应该抓紧时间跑到地下室的维修部门去,看看能不能弄一身铅皮裹在自己身上? 幸好未婚夫是在关西的大阪工作,就算福岛核电站爆了也应该影响不大……嗯……大概吧! 9月27日夜里6点半 完了,福岛第一核电站当真被恐怖分子引爆了!冲天的火焰据说在茨城都能看得见! 我已经不敢再看辐射测量仪表上的数据了,否则很可能会被活活吓死! 不知道小鸟游真白首相和她的AKB偶像歌姬内阁,在这种危难关头能够做出何等决断? 唉,虽然平时总说着“这样的政府没法指望”,但真正出了事情之后,还是只能指望这个政府啊! 另外,据说我们的政府已经向驻日美军求援了好几次。但每一次都只得到了一堆无用的搪塞和敷衍。 9月27日夜里9点半 在晚上又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在福岛第一核电站被引爆成大火堆之后,警视厅乃至于整个东京警界的大佬们就全都跑光了,说是要护送天皇御驾前往京都避难,顺便还抽走了整整一个机动队!再扣掉分散在市内执法平暴的一线干警,外加看守各大中央政府部门的警卫人员,整个警视厅大楼内已经只剩下一帮老弱妇孺了! 好消息是,由于所有比我阶级更高的人。不是正在第一线艰苦作战,就是撤退到了京都避难。我这个连鸡都不会杀的柔弱女人,居然一下子成了东京警视厅目前的最高领导人……这真是让人既好气又好笑。 本来我还想到警视总监的办公桌后面坐一会儿过过瘾。谁知却发现他在临走前并没有忘记锁门。 算了,还是静静地坐在警视厅大楼四层的计算机通信指令中心里,等待这一切走向结束吧! 9月27日深夜11点半 东京都知事上条景胜先生来到了警视厅。察看平定暴乱的进度,并且抱怨说自己在路上被暴徒抢了。 而我则只能表示爱莫能助——由于稍微能打一点的警员都被抽调殆尽,警视厅本身都已经几乎没有了防御力量。此刻很多暴徒就在距离警视厅不过一条街的地方抢劫和放火,而我们只能在大楼内干瞪眼。 正当我跟他无奈地对望着互相叹气的时候,内阁官房长官从永田町的首相官邸内,又打来了一通怎么看都像是愚人节玩笑的电话——中国人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在池袋布置了导弹发射阵地! 对于这个消息,我在头脑之中产生的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的内阁官房长官恐怕神经错乱了……但后来才发现这确实是真事——中国人以消防用品展销会的名义,在池袋北口唐人街上堆放了四枚射程四百公里的导弹!虽然安装的是灭火弹头,但射程已经超过了自卫队的任何一种现役导弹! 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不过。对于急需马上扑灭的福岛反应堆大火来说,这玩意儿真是太棒了!民用导弹万岁! 9月28日凌晨3点 中国人的消防导弹终于从池袋发射了!能不能飞到起火的福岛第一核电站还不好说,但如今就已经在东京上空首先取得了战绩——先是把一架美军飞机给打了下来,然后又撞上了东京铁塔! 哦哦!好像自从太平洋战争结束以来,东京上空就再也没有美国飞机被击落过啦!真是太刺激了! 接下来。美国飞机和中国导弹坠落下来的残骸,还有折断倒下的铁塔钢梁,共计在市区造成了二十余人的死伤。听说倒霉的上条景胜都知事也在这场天降之灾之中,被一块迸起的石头给砸伤了脑袋…… 系玛塔(日语:麻烦了),驻日美军肯定会气势汹汹地前来质问,而东京铁塔被撞击之后。也会给市民造成更加严重的恐慌……不管了,我去睡觉了!就算天塌下来也让别人去顶着吧!老娘我从此撒手了! 9月28日上午10点 今天早晨,继那些消防导弹之后,中国人的消防队和执法人员也陆续飞抵了东京羽田机场。 根据同事们的评论,这些中国人都是“简单粗暴”的家伙,而作为代表来警视厅跟我一起接受记者采访的那个肌肉大叔,也确实是一副野蛮人的模样——他开的小卡车在一路上明显违反了不知道多少条交通规则——拍照合影时,他给了我一本题目为《城管执法手册》的小册子,说是他们多年以来执法的经验之谈。 虽然我绝对不是那种开着宣传车在街头转来转去,一边打着太阳旗一边高声喊口号和唱军歌的右翼团体成员,甚至因为经常在周末去香港度假的缘故,一度被警视厅的同事笑话成是“亲华派贝塚”,但看着这帮好像野蛮人一样粗暴的中国同行,在燃烧的东京街道上横冲直撞……感情上似乎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与此同时,一批俄罗斯的核污染处理特殊部队。也在新宿成功跳伞降落,据说这群俄国毛子的前身还是曾经拯救过切尔诺贝利的英雄部队,希望他们能够再接再厉,成功地为日本解决福岛核灾难吧! 9月28日下午1点 警政署长、警视总监等等一干大佬还在京都滞留未归,但搜查二课的黑岛课长倒是带着一票伤痕累累的搜查官回来了。并且一回来就顶替了我这个名不副实的“警视厅代理人”,把各种事情都管了起来。 也好,反正这些事情就算交到我手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身在大阪的未婚夫刚才沮丧地打电话过来,说是今天的日本股市空前暴跌,他投资在股票和期货上的积蓄。眼看着就要全亏光了——由于一下子损失惨重,筹备婚礼的费用一时间凑不足,预定的婚期只能延后。所以请求我的谅解……而我自然是安慰了他一番,说如今这种危难时刻,原本就不该考虑成家的事。 唉,虽然是安慰他的话,但我如今的心里也确实是忐忑不安啊!如果俄罗斯的核污染处理特殊部队没能再次获得成功,福岛的核电站彻底爆了,关东成了废土……或许移民到香港或上海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终于有了一点空闲,人也不太困倦,总算可以一边啃着饭团子,一边翻翻早上刚拿到的那本《城管执法手册》了。不知道这些中国的同行们是怎么干活的?想来应该会比我们更野蛮。但也更有效率吧! —————————————————————————————— 东京池袋北口唐人街“沙县小吃”店老板,毕业于山东蓝翔技校的宋孝君。 9月28日中午11点30分 十五分钟之前,池袋北口的电力和网络终于恢复了,而我也可以在时隔两天之后,再次更新我的微博。 首先。感谢各位网友的支持与祝福,让本人没病没灾地熬过了这场劫难。 在这两天时间里,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日本在这个月又死了一个首相,东京铁塔也塌了一截,福岛核电站又爆了……总之看上去很像是灾难片的前奏,不晓得接下来会是日本沉没还是地球毁灭?(笑) 另外。直到昨天晚上,我才欣喜地发现,祖国并没有忘记我(擦眼泪)……由于某些原因,具体情况我不方便在这里多说,现在我要跟人一起接飞机去了,两三天之内恐怕没法更新微博,拜拜! PS:马上就要在东京街头看到中国城管的凛凛英姿啦!三千城管平东京!想想就让人兴奋! —————————————————————————————— 上海闸北区某高中体育教师,许易 9月27日晚上8点半 特大新闻,“地球OL”日本区进入新版本测试!旧版本“福岛2011”正式关闭,新版本“东京废土”即将启动……嗯,用正常的语言翻译过来,就是日本的福岛核电站再次爆发,燃烧起冲天的黑烟与大火,播洒出来的辐射强度,更是远远超过了上一次!并且由于近期的风向突变,源自于福岛上空的辐射污染云团,很有可能会一路向西越过整个日本列岛,甚至跨过广阔的东海,向着上海方向漂移登陆! 感情好,在被温州炒房团把房子炒到天价之后,上海的房价也该跌一跌了!否则老百姓怎么住得起?! 9月27日晚上10点半 唉,房产圈子里的网友告诉我,即使这一回福岛核污染的事情闹大了,上海房价也绝对只会涨不会跌! 按照他们的说法,假如福岛那边的核反应堆当真挨个儿爆了,把半个日本变成核污染区,那么随即涌入上海的日本人只怕会多达几十万——他们在中国大陆就数这儿和香港的地头最熟——上海原本就高不可攀的房价,也会被这么多日本移民给炒得进一步芝麻开花节节高!咱们这种穷人就睡一辈子的鸽笼吧! 唉,诸位日本阔佬们啊!拜托你们别来了!上海这地方已经够挤了!去西藏如何,那边绝对空旷! 当然,如果能有更多的AV女优,比如波多野老师等等来上海这边发展的话,我一定举双手双脚欢迎! 9月27日晚上11点 突发奇想,要是那些著名的日本漫画家也把工作室搬到上海来,画一些以现代中国都市为背景的漫画就好了。最近有些学生看《名侦探柯南》看得太多,居然对东京的地理比上海还要熟悉! 一座东京铁塔画了几十年,被宇宙怪兽碾压了几百次,怎么样也该腻味了。改成上海浦东的东方明珠塔“大珠小珠落玉盘”如何?广电总局虽然非常讨厌,但对于灾难题材的尺度应该还是放得比较宽的吧。 9月28日中午11点 看来真的会有很多日本人搬到上海来定居了!今天早晨校长大人居然召集全体教师开了一个小会,而会议的主题,就是如何做好接收一批日本留学生到我校就学的准备——这批学生很可能都不会说汉语! 因为学校里几乎所有的理科老师,都对日语一窍不通。于是,我这个在大学里拿过日语四级证书的体育老师,竟然也被校长大人抓了差,预备让我去给未来的日本留学生们上物理课! 我本人倒是没啥意见,但问题是,体育老师教的物理课……这些熊孩子学出来以后,能通得过高考么? 好吧,尽管我在师范学校里,原本的专业方向其实是计算机……(未完待续。。) 五十九、辐射众生相——核灾时期BLOG微博集锦(下) 日本已婚家庭主妇,坂本美智子。/目前正和全家一起逃出东京,于箱根山区乡下小旅馆避难中。 9月28日夜里8点半,箱根山下,温泉旅馆喜翠庄 从昨晚就开始赶路,车子在堵得严严实实的公路上“蠕动”到现在,总算是从东京走到了箱根山。 听车上的收音机里说,中国人和露西亚的派遣军已经进驻东京,满街地打人和抓人,稍微有点反抗就是劈头盖脑一通狠揍。另外,东京铁塔也被中国人用导弹给轰塌了,真是可怕! 一家人简单地吃过只有酱汤、腌萝卜和米饭的晚餐,然后看了看手中的简易辐射测量仪,发现在向西离开东京一百多公里之后,此地的辐射水平依然超过正常标准数十倍——辐射一直在屁股后面追着啊! 旅途疲惫,谁都没心思去泡温泉,草草吃过饭就睡了。这里能有手机信号,就已经很让人高兴了。 在睡觉之前,总算想起了打电话给静冈老家的父母报一声平安,他们的嗓音听起来格外沙哑。另外,听他们说的消息,如今不仅是咱们东京人在往东海道逃,静冈、名古屋这些地方的人也在往关西跑,甚至连大阪人都在往广岛和长崎搬家……以此类推,不知道九州岛的人又该去哪里?难道是移民到上海? 此时的旅馆里只剩下了一间客房,上高中的儿子也大了,三个人睡三张半榻榻米的地方还真有点拥挤。 9月29日上午6点 阿嚏!好冷!箱根山这种乡野地方的秋天。跟气候早已热岛化、热带化的东京大都市真是没得比啊!前几天的浅草和新宿还有人穿短袖衫,而如今的箱根山上却已经要穿毛衣了!偏偏这宿屋的破墙壁满是裂缝,四处漏风。被子也不晓得用了多少年,又脏又破。醒着的时候还感觉不明显,一旦躺下可真是吃不消! 难怪这座温泉旅馆尽管四周风景秀丽,却一直生意惨淡得要命,直到如今东京大乱才难得有一次客满。 全家三口人穿着外套裹着被子哆嗦了几个钟头。才迷迷糊糊地勉强睡着,然后一夜睡下来差点没感冒。 没等天亮,全家人就跑到饭厅等着开早饭了——可惜厨师和服务生都还没起来。只能自己烧热水喝茶。 窗外隐约听到鸡鸣,就这样又到了新的一天,不知道还有什么新的灾难在等着咱们。 9月29日上午10点 喜翠庄提供的早餐伙食非常寒酸。只有紫菜饭团和速溶味噌汤,还号称是“传统日式早餐”。而“西洋风味早餐”则更可悲,居然是涂了果酱的饼干和盒装牛奶。并且就连这么寒酸的早餐也没有算进住宿费里,而是要额外收钱,价格足够在东京吃上一顿香喷喷的鳗鱼饭……这种黑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倒闭呢? 另外,跟我在昨晚预想的一样,今天股市暴跌!(老公原本认为日本现在闹出了这么多的乱子,今天肯定只能休市)我买的所有股票在今天统统跌停板,电视机屏幕上那一片刺眼的惨绿,看得我差点晕厥过去。 幸好。投入股市的资金仅仅只是全家积蓄的一小部分。咱们家大部分的存款都在XX银行和XX银行里 但老公却一脸忧郁地向我提起了某些不祥的往事回忆——当年泡沫经济崩溃的时候,日本的银行和保险公司,可是在一堆堆地破产倒闭,跳海自杀的破产银行家和储户多得数不过来……这回该不会也一样吧! 9月29日下午5点 完了!我家男人真是乌鸦嘴,XX银行果然也被挤兑得倒闭了!全家存在那里面的一半积蓄统统泡汤了! 据说那位天杀的银行总裁。眼下已经卷款逃到南美洲去了!真是个没担当的混蛋!如果是真正的大和男儿的话,在这时候就应该果断站出来,当众切腹向储户谢罪才对啊!我老公一定会很高兴给他当介错的! 老公听了我的话后苦笑说,如今的日本早已只剩下草食男,唯有在日韩国人还在扮演浪人武士的角色。 今天的晚餐总算有了一道比较豪华的生鱼片船,酱汤里也放了竹笋和香菇。多少有了点“山珍海味”的感觉。但问题是全家每个人都食不下咽——老公担心出版社倒闭没了工作;儿子担忧学校关门被迫转学,不得不跟熟悉的同学和朋友告别;而我则还在为跟着XX银行一起灰飞烟灭的四百万存款感到心疼。 唉,吃过饭之后,就去泡个温泉放松放松吧!就算这世界再怎么动荡,身为日本人就是要泡温泉的啊。 PS:突然想起一件非常恐怖的事,在很多侦探小说里面,偏僻乡下的小旅馆往往是连环谋杀案和集体自杀案的高发现场,经常是一死就死一家子……阿弥陀佛,瞧瞧我写了什么?我真的没想过要诅咒自己一家啊! 9月29日晚上8点 好消息,在我们夫妇俩泡过温泉出来,就着一碟水煮毛豆斟酒小酌的时候,老公终于联系上了工作单位,并且从还在东京的同事口中,打听到了城里的现况——在中国来的那些冷血屠夫的镇压下,虽然据说打死了很多人,但东京市区的秩序总算是渐渐平稳下来,电力和自来水也在一个区一个区的逐渐恢复。而出版社大楼也没有在骚乱中被暴徒烧掉,并且在今天已经恢复了正常开业,希望我老公尽快赶回去上班。 接着,梅川主编也打来了电话,在一番慰问和长吁短叹之后,又语气郑重地给老公布置了一项新工作……哦,对了。好像还没说起过我老公坂本先生究竟是做什么的。他虽然在轻小说出版社里当编辑,但负责的内容主要是萌系教科书——轻小说和漫画类型的教科书! 要知道,日本作为御宅文化的超级大国,在二次元世界绝对可谓是人才辈出、百家争鸣——相当多的著名动漫人物,都被设定成闻名遐迩的顶尖科学家。而各式各样的专业人物,在动漫里更是俯拾皆是。对于枯燥的书本知识,这些动漫人物也往往有各种颇为独到的见解……何不请他们来教科书里客串一把呢? 所以。我老公和他的同事们,在最近这些年里通过跟原作者的沟通与交流,终于取得了相应的授权。然后牵头组织一大帮各界专业人士群策群力,同时组成十多个工作室,先后编写出了一百二十多册萌系教科书和工具书。出版之后在国内广受好评。光是我现在能凭着记忆举出名字的,就有《阿笠博士的小学生手工制作》、《御坂美琴为你讲解量子力学基础》、《白井黑子的空间几何学讲义》、《青蛙医生的人体解剖学讲座》、《吾王saber的高中英语辅导》、《卫宫切嗣为你讲解现代军事常识》、《伊斯坎达尔大帝讲解的希腊神话》、《闷声色狼和工藤爱子为你解说的保健体育课程》、《轻音少女为你上音乐课》、《柏崎星奈和三日月夜空教你如何在学校里交朋友》……等等。其中最受欢迎也卖得最好的,莫过于那套面向考生的《鹡鸰女神们陪你复习迎考》,在去年好像还拿过一个什么奖项。而卖得最糟糕的,则要数《萌版六法全书》——据说有位东大毕业的律师在电视节目里一口气给这套书指出了267个错误…… 而我老公的野心,则是在退休之前编撰出一系列完整的萌版教科书,陪伴每一位日本孩子度过从小学到大学甚至到研究生的整个校园生涯。从传统文学到世界地理,从保健体育到量子力学,从教科书到习题集,从工具书到课外读物——总之。日本学校里的一切书籍都应该要萌!萌就是正义! 至于梅川主编这一次打电话过来商量的内容,就是我老公最近组织编撰的漫画工具丛书《连猫咪也能看懂的移民指南》。这套书在上周一刚上市的时候似乎反应平平,但等到第二次福岛核危机爆发之后,却猛地突然开始热销。尤其是今天,都卖得脱销了。出版社已经在联系印刷厂火速加印两万册。 美中不足的是,这套在当前看来很有实用意义的漫画丛书,目前只出了美国篇和欧洲篇而已。所以,梅川主编希望我老公再一次牵头召集知名作家和插画师,立即建立团队组织攻关,尽快把南美篇、澳洲篇、中国篇和东南亚篇都搞出来。另外还要给美国篇再加上一个关于如何移民加拿大的附录外篇。 于是,我们坂本家就决定要结束目前的避难旅途,掉头返回东京去了。 但是,如今的东京暴乱虽然已经初步平息,但福岛的核泄漏问题仍未解决,如何在强辐射环境中健康生存,就成了我们必须面对的严峻考验。对于这个严肃的问题,我和老公、儿子一起商量了很久,讨论了很多辐射环境的生存策略,从给屋顶装铅板、给汽车涂上含铅油漆,到把防辐射服作为正装……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最后只好决定先买一些碘化钾之类的抗辐射药备着,实在不行就在后院里挖个防空洞居住吧! 嗯嗯,等到这一次的工作结束之后,或许可以建议老公再组织编撰一本《在辐射的中心呼唤爱》,讲解在辐射环境之中的生活常识……相信届时一定可以大卖的!! 9月30日上午8点半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恶梦,梦见一个灰黄色浓雾弥漫天地的朦胧早晨,我的老公穿着睡袍坐在东京浅草町的家中客厅里,津津有味地吃完了作为早餐的烤蜥蜴,然后擦了擦嘴巴对我说,“……老婆,我上班了,把我的防毒面具、生化服、抗辐射药和哔哔小子3000拿来!” 而我则一边给他递东西,一边唠叨地说,“……阿娜答,听说最近物****得厉害。每天三个瓶盖的午饭钱还够花吗?你的胃一直不太好,晚上跟同事到卡斯酒吧聚会的时候,记得只能喝最低度数的蘑菇酒啊!千万别喝那种用裂变电池酸液和酵母酿出来的月光酒,会把脑子给喝傻的……” ——醒来之后,我当真是吓出一身冷汗,现在想想,一定是以前在家里玩《辐射》游戏玩多了。 但还是感到心有余悸:未来的东京应该不会变成游戏里的新维加斯吧! 算了。如今马上就要启程回东京,还是别胡思乱想了,越想心里越发毛。 9月30日中午11点 唉。今天走不了,因为咱们家的车被偷啦!真不晓得这伙笨贼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咱们家用了十一年外观灰蒙蒙的破烂马自达居然都能看得上。而旁边锃亮锃亮的崭新奔驰车却没人动! 更悲催的是,咱们家买了财产保险的那家保险公司,刚好在今天上午倒闭了。 我们坂本家为什么就这样的不幸呢? 然后,在我们回到喜翠庄的吧台,要求续订房间的时候,更加不幸的事情又发生了——那个脸孔总是拉得比马还要长,好像谁都欠了她几百万的老板娘,居然厚颜无耻地对我们宣布说,鉴于当前急剧变化的市场行情,今天的房钱和饭钱都要上涨……该死的奸商! ————————————————————————— 青木高和:自卫队东北部军区第六师团一等陆尉。第六师团下属某机甲联队的坦克车长。 9月25日早上8点20分,山形县陆上自卫队第六师团下属某机甲联队驻地 龟田联队长在昨天晚上跟着师团长一起从东京回来了,带了很多小礼品分给大家,主要是些小瓶的清酒和装在微型锦盒里的草饼。然后,联队长又跟大家吹嘘了一番他在东京的经历。据说是被他父亲带着引见了自民党的总干事,还在赤坂的会员制高级料亭里,跟一帮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大人物推杯换盏。 真是嫉妒这些财阀出身的名门贵胄啊!就算没考上东大,平常喝酒结交的依然都是些政坛名人! 最让我在意的是,在这次聊天快结束的时候,龟田联队长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东京那边很快就有好戏可以看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这里面的内幕肯定很深。 9月26日晚上6点半,机甲联队驻地 龟田联队长在前天晚上说的没错,东京那边果然闹出大乱子了! 真的很难想象啊!现在早已御宅化的日本人居然还有这样的活力,能够搞出这么轰轰烈烈的大暴乱!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若是当真要收40%的消费税,换成是我也肯定要怒气冲冲地咆哮着上街游行了。 晚饭的时候,龟田联队长满脸得意地说,被这场抗税风波一闹,如今的这个团结党政府必然名声扫地,垮台崩溃已经是指日可待,而去年不幸大选失败的自民党,则必定会卷土重来……现在我才想起来,他家里好像跟某个自民党大佬颇有渊源,而咱们师团长的哥哥好像也是自民党的议员。 看来,东京的第一师团之所以屡次违抗首相命令,拒绝镇压市区暴乱,很可能也跟自民党的活动有关。 9月27日中午12点半,机甲联队驻地 突然接到一个奇怪的命令,让我们联队火速出营开拔,进行一次防辐射环境下的长途越野行军演习,目的地竟然是福岛辐射区!另外还有几个步兵联队被调动去了仙台,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命令本身是没啥问题,但如今的东京一片大乱,首相都得心脏病猝死了,防卫省居然还有心思搞演习?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出发再说吧!正好可以在路上用智能手机看看刚录下来的新番动画。 9月28日下午2点,东北军区下属医院 昨天进入福岛辐射区之后的经历,真是好恐怖啊!如果不是我逃得快,眼下恐怕已经患上辐射病了!由于涉及到保密条例,有些事情暂时不方便细说,这里还是谈一谈最近每个人都知道的大事吧! 一个小时之前,我好不容易结束审查回到医院的病房里,就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为了解决福岛核危机,政府竟然向俄罗斯和中国求援!把支那导弹部队和露西亚核辐射处理特种部队请到了东京! 这真是太恐怖了!政府和国会里的人都疯了吗?稍微有点理智的家伙也不能这么做啊! 虽然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日本,甚至没去过所谓的唐人街,但也曾经听一位加拿大教官跟我说过,在中国只有30万权贵喝得起可乐,很多省份的人民在靠吃草过日子,如果让这些穷鬼登上了富饶的日本,他们绝对会砸开每一台自动售货机,把里面的易拉罐统统抢光的! 连加拿大人都明白的事,为什么首相官邸和国会议事堂的那帮八嘎马鹿,就不懂得这样浅显的道理呢? 听说政府还让中国人在东京向福岛发射消防导弹?难道就不怕这些未开化的蛮族一个手滑就炸了皇宫和国会议事堂吗?这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PS:最新消息,东京铁塔果然已经被这帮技术一塌糊涂的支那野蛮人给炸掉了!那场面简直能让人联想起哥斯拉怪兽的特摄电影……真的不能对原始人抱有任何指望啊!拜托支那野蛮人和露西亚酒鬼快点滚回去吧!既然知道自己技术不行,就别拿东京当试验场啊!不过是区区辐射而已,我们大和民族早已习惯了!(未完待续。。) 六十、辐射众生相——核灾时期BLOG微博集锦(续1) 青木高和:自卫队东北部军区第六师团一等陆尉,第六师团下属某机甲联队的坦克车长。\\ 9月28日晚上6点半,东北军区下属医院 没想到医院一楼的角落里居然有间很小的网络咖啡屋,这让我感到很高兴——之前一直用手机打字,真是打得很辛苦——虽然收费稍微贵了点,电脑也比较老旧,但总比没有要强。 网上我常去逛的几个论坛里面一片沸腾,刚刚告一段落的东京大暴乱和依然尚未结束的新一轮福岛核危机,尤其是进驻东京的中国和俄罗斯部队,已经成了所有人讨论话题之中焦点的焦点。 这一次核危机期间,驻日美军不肯出动,拯救日本于水火之中,大家虽然觉得很遗憾,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可政府仅仅是因为美军没有相助,就腆着脸向中国和俄罗斯献媚求援,这可就太丢脸啦! 就算向德国和南非这种二流国家求援,也比让中国人的武装力量登陆日本要好啊! 难道政府已经忘了昔日那首军歌《元寇》里,镰仓幕府武士抵御中国军队渡海入侵的往事了吗? 更何况,就是再怎么窘迫,也不能去求支那这种脑袋坏掉的三流强盗国家啊——在我的印象中,他们的形象就是大白天龌龊地围在麻将桌边上,吸溜着难吃的面条,所谓的经济超越日本,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按照某位曾经去中国旅游的公务员的说法。中国是一个好像魔界一样恐怖的地方。基本上就是一个特大号的垃圾堆——电视机、手机和西瓜都会爆炸,什么东西都能吃但什么食物都有毒,日本人到了那边铁定会拉肚子,甚至用剁烂的纸箱当包子馅。天空永远灰蒙蒙的,地面永远污水四溢,空气污染得连路都看不见,城市相当于日本的明治时代,而农村的情况还在进一步向原始部落社会退化。中国农民的房子连日本人废弃的仓库都不如,日本人看来很普通的乡村生活,是中国富裕阶层的梦想。经常有成年人当街拉大便。每一座城市都挤满了小偷和窃贼,被车子碾压的人躺在地上也没有谁会去搭理,一半的人口用不上电,很多人连洗澡都懒得洗……跟这些野蛮弱智而又肮脏的支那猪相比起来。日本人的素质可真是高得出奇啊! 另有一位教师则教导大家说,古代的中国人跟现代的支那人完全不是一回事。虽然古代中国曾经有着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文化,但到了现代,从全世界最落后的国家倒着数,也没几个比中国更肮脏落后的了。 还有一位娶了中国媳妇的乡下大叔也抱怨说,他那位来自中国最穷省份的媳妇模样还凑合,日常花钱也很节省,就是不怎么讲卫生。同一块抹布在她手里竟然可以先擦茶杯,再擦桌子,然后是地板。接着是马桶,一直擦到厕所地板……最后把抹布洗一洗,下回继续按照同样的顺序接着来。 对于媳妇的邋遢举动,这位大叔埋怨多少次了都根本没用——不管劝她几次:“(不同用途的)抹布和抹布要区分开”。人家就随口一句:“只要把抹布洗干净,擦擦茶杯有什么要紧的”……下次还这么接着来。 直到这位大叔实在忍受不住,在自己家里也用纸杯喝茶了,她才勉强答应用专门的抹布去擦杯子。 要知道,这位中国媳妇可是毫不在乎地说过我在来日本之前,平常可是连澡都懒得洗呢! 我觉得,我们宁可忍受辐射。也不能让这些从魔界爬出来的肮脏恶魔们污染美丽的日本列岛! 当然,唱反调的家伙也有不少,其中一个自称在上海分公司待过几年的家伙就反驳说,我们之前对中国的描述完全就是笑话,用来形容印度还差不多。拿“魔界”这个词汇来贬低中国更是无稽之谈。 这个忘了自己国籍的混蛋甚至还嘲笑我们:如果中国人全都在魔界里挣扎。那么难道单人公寓、工作单位和便利店的三点一线,就是所谓日本都市的高品质生活吗?中国的农村固然普遍污染严重。一些地方还有土地沙漠化的问题。可日本内陆农村的人口长期退化,甚至整个村子连一个孩子都没有,就算风景秀丽,空气干净,难道又是什么好现象?现在的日本,根本就是一个特大号的养老院,等着一起进墓地而已。 这个该死的左翼“非国民”!更该死的是我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此外,有一个自称是航空自卫队飞行员的人,在反对中国人的言论上表现得比谁都狂热,甚至信誓旦旦地宣称要联合在机场做地勤的好友,设法偷出炸弹,飞到东京去轰炸中国导弹部队的驻地,以此来表现“大和男儿不畏强暴的骨气”。但接下来马上就有左翼的“非国民”讥笑着吐槽:阁下确实不愧为大和男儿,但您既然有勇气向东京投炸弹,为什么没胆量去福岛投掷水泥、灭火剂和硼酸,封堵泄露的反应堆呢? ——看了这些对话,最初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后来过了好久,我才猛然想起来,日本的航空自卫队应该是纯粹防御性质的,根本从来都没有装备过什么轰炸机啊! 偶然朝着窗外望去,发现也不知为什么,似乎是受到某种神秘的感应,此刻的夜空竟然被罩上了一层淡红色的浓云,让夜色显得分外恐怖而又诡异……该不是辐射云已经飘移到我们头顶上来了吧!好可怕! 虽然讨厌支那人和露西亚酒鬼,但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在滚蛋之前把福岛危机给处理好了。 当然。我们是绝对不会感谢这些垃圾的。 9月29日凌晨3点 睡觉前看了中国“援助执法人员”在东京横冲直撞。到处打人抓人的血腥视频,结果做了一晚上噩梦,才到现在就被惊醒。然后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用智能手机上网写点东西。 早在学校里的时候,就听说过支那******在天安门前镇压学生,在西藏杀戮僧人的血腥与野蛮,而如今在东京街头拍摄到的画面,更是让我们这些生活在和平自由国度的人们,有了更加直观的切身感受。更让人生气的是,这一次横行东京的支那野蛮人。协助独裁者镇压人民的残忍帮凶,也就是那帮自称“城市管理员”的家伙,居然还是我们自己政府里的“非国民”花了大代价给请进来的——可耻啊! 自从我出生以来,印象中那个邪恶的支那和更加邪恶的韩国。就一直在向日本出口着各种被称为“在日外国人犯罪团伙”的社会垃圾。东京的中国人黑帮,已经快要把山口组和住吉会赶出歌舞伎町;而扎根日本更久的朝鲜人黑帮,更是霸占了几乎所有的“柏青哥”(小钢珠赌博机)生意……真希望让这些社会渣滓全都跟支那人的派遣军一起滚回去啊!垃圾就该待在垃圾堆里才对! 虽说这话可能有点过分,但今后还是跟支那中止一切交流的好。 9月29日晚上9点半 从今天下午开始,整个东北地区就下起了规模空前的大暴雨,似乎是苍天也在为日本的悲运而流泪。 大约是下午一点的时候,第一道闪电的白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我的脸,又过了两三秒之后,隆隆的雷声就响了起来,其音量之大。甚至连窗玻璃也在微微颤动……眨眼间的功夫,浓密的阴云就覆盖了整个天空,雨水如同瀑布一般浇了下来,天地间则随之悄无声息的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似乎是由于落雷闪电打坏了变压器的缘故,病房里在这个时候突然停了电。而医院自备的紧急发电机功率有限,只够优先照顾手术室、诊疗室和重症监护室,普通病房这边就暂时顾不上了。 早在雷声刚刚响起的时候,正在给我做检查的野野村护士小姐就被吓得跌倒在地,然后一骨碌钻进了桌子底下,楚楚可怜地抱头蹲防。看着她那副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可爱模样。我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到暴雨结束,整幢大楼的电力完全恢复之后,我从病房的电视里看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福岛反应堆的火势终于被扑灭了,关东地区的辐射危机稍有缓解。而那些残酷暴虐的支那野蛮人在镇压完东京市区之后,也发表了一个语句含糊的声明。表示不会在东京久留,似乎是快要滚蛋了? 另外,在电视镜头中,我还看到那些俄国酒鬼们一边灌着大瓶的美酒,一边开着旅游大巴车进入了福岛辐射区。虽然非常讨厌这些露西亚的冻土小子,但按道理还是不得不感谢他们——真让人心情不爽。 说实话,恐怕也只有俄国毛子这样的战斗民族,才能一边喷着酒气一边满不在意地踏进辐射场吧! 不过,让这帮做事毛毛糙糙的酒鬼去处理福岛反应堆,真的没问题吗?该不会把核泄漏越弄越严重吧!如果当真弄成这样,届时就一定要他们把北方四岛、千岛群岛乃至于堪察加半岛交给日本做赔偿才对! 坏消息是,东京的股市这些今天发生了空前暴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股票跌停板,一天之内就有三家银行破产倒闭,估计会有好多同僚的积蓄在眨眼间变成泡影——亏得我在今天春天就抛光了绝大部分的股票和理财产品,筹集资金用于在乡下老家盖房子,这一次最多也就是亏了二十万日元,真是太幸运了! 但让我生气的是,关西大阪那边一个不知所谓的评论家,居然在电视上公然建议那些有钱人到中国上海去买房子,以防万一……这个播散失败主义的“非国民”!真应该吊在路灯杆子上枪毙三分钟! 10月1日晚上8点 真正可怕的坏消息终于传来了。从防卫省的可靠渠道传出一些内幕:内阁和国会对自卫队这一次的表现很不满意!鉴于目前的财政紧张状况。有可能是把师团缩编为旅团,也有可能是废弃整个陆上自卫队! 按照防卫省那些官僚的打算,届时,我们这些自卫官要么离职自谋生路,要么改编成核污染处理部队,冒着生命危险长期派驻在福岛辐射区,负责清理被放射性物质污染的土壤和建材。 一听说政府居然打算让我们去辐射区送死,此时正在军区医院里治疗的自卫官们,全都表现得群情激奋,一个个破口大骂:像这样不能维护公民生命安全的国家。还是早一点毁灭掉算了! 唉,不说了,越说越生气。明天就可以出院返回驻地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而我也感到很彷徨:实事求是地说。这年头想要找一份比自卫队收入更高的工作,还真是不容易呐! 10月2日晚上7点15分 回到驻地之后,发现我的坦克因为沾染了太多的核辐射尘埃,实在难以清洗,竟然被直接报废处理了! 呜呜!我好不容易花了一个月才在这辆10式战车的装甲板上喷涂的“掌中萌虎”逢坂大河小姐啊!居然就这么没了!更要命的是,依照目前国家动荡、财政困难的恶劣局势,新的坦克车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领到……如果当真没有新装备的话,上头该不会决定让我转职为步兵吧!那样的话可就太丢人了! 此外,联队和师团里的气氛,不知为什么似乎很诡异。虽然军营里的普通士兵。还是像往常一样吃吃睡睡、懒懒散散、吊儿郎当,但司令部里的情况却似乎有些非同寻常。一部分高级自卫官好像在秘密策划着什么大事,偶尔还有不明身份的外国人深夜出入……不知为什么,我似乎感受到了一股不祥的气息。 PS:联队长突然紧急召集了全体军官和士官,说是有重要事情准备宣布……不知会是什么事呢? —————————————————————— 马彤:中国东部沿海地区某中小城市停薪留职的女城管,目前赖在王秋家里混吃等死的社会米虫 9月27日晚上8点半 哦哦,特大新闻,继空前惨烈的东京大暴乱之后,日本的福岛核电站又再一次爆炸了,自卫队面对核灾难也又一次临阵脱逃。东京即将沦为辐射废土!日本鬼子当即一片哭爹叫娘,美国人还在睡觉,俄国人在抢购碘酒,韩国人幸灾乐祸地寄了两条警犬过去恶心人,中国外交部照例发布了一通官腔…… 国内的网上对于此事也是一片热议:有人认为如今的日本是天灾人祸一起爆发。政府除了祈求美国爸爸再无它法。所以美国的下一个州就要诞生了,日本人即将迎来父嫁结局!但更多的人则不以为然——谁会把一个已经玩了几十年三洞全开彻底腻味。现在更是染上了淋病梅毒AIDS一堆脏东西的烂货娶回家? 唉,不知道王秋他们在日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找到王瑶姐……嗯,说实话,王秋那个总受学弟在日本死了残了都不要紧,但务必把傲娇萝莉蔡蓉给我完完整整地弄回来当抱枕啊! 对了,此外还有狼人政委索尼娅,毛茸茸的美人犬最适合在冬天抱着睡觉了。 9月28日中午12点 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一支中国城管特遣队应邀开赴东京,协助日本政府平息暴乱,恢复社会秩序! 老天爷啊!“三千城管平东京”的笑话居然就要成为事实了吗? 9月29日上午10点 今天的央视对日本自卫队的现状做了一个系列报道,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让我终于明白了,如今的日本自卫队和昔日的“大日本皇军”完全不是一回事!美国人对日本实施的精神阉割,真是杀人于无形的神器啊!就是不知道他们为啥没能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复制一遍日本的成功经验…… 而节目最后的总结评论,更是发人深思。 根据节目主持人的说法,一个国家的英雄观,可以充分折射出其民众的普遍心理: 举例来说,美国人崇尚个人英雄主义,希望办公室里的白领是随时可以内裤外穿的隐藏高手(超人),结果等到911撞机的时候,死的最多的就是这种办公室白领。日本人则更有集体精神,觉得政府公务员(奥特曼的“人间体”都是公务员)就算平时无能,但在关键时刻却能变成形象高大的英雄。而这一次福岛的核事故却充分证明:日本自卫队的公务员们无法变身奥特曼,不过辐射变异的小怪兽倒是真的快来了。 幸好,目前在祖国人民的心中,解放军依然保持着崇高的形象,尚未真正的崩坏堕落。 希望派遣到福岛前线的中俄联军能够给力一点,要是福岛核危机彻底失控,东京成了核污染区的话,很多动漫新番恐怕都要中途腰斩,甚至连同制作室一起完蛋,从此再也没得看了。(未完待续。。) 六十一、辐射众生相——核灾时期BLOG微博集锦(续2) 霍华德.赖斯,夏威夷群岛居民,某三流野鸡大学外语系毕业生,目前求职失败,在家待业中。\\/ 夏威夷时间9月27日中午12点(东京时间9月28日早晨7点) 上帝啊,今天上午睡了个懒觉醒来,网络上居然尽是日本核危机的新闻。更要命的是,虽然日本跟这里距离五千多公里,但自西向东的洋流却会把那边的放射性污染物送到夏威夷 不过,洋流带来的也不一定就是污染物——记得当初日本闹海啸的几个月后,我爷爷就在中途岛附近的海上捡到一艘八成新的日本渔船,上面标有“福岛”字样,明显是被海啸冲走的。此外,还有人在海滩上捡到了来自日本的电视、冰箱、家具等等各式玩意儿,其中据说有人还在某只破柜子里翻出了钻石项链! 再过几个月之后,我要是还没有工作的话,是不是也该到海滩上去守着,看看能不能捡到些日本财宝? 哦,糟糕,不小心忘了,这一次的日本仅仅是核电站爆了而已,没有发生地震和海啸,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东西在海上漂……还是去网上抢购一些碘片吧!谁晓得这次会冲过来多少放射性的脏东西! 夏威夷时间9月29日下午3点(东京时间9月30日早晨10点) 福岛的放射性污染物质距离夏威夷还很远,日本的逃难者就已经成群结队地来了!几乎是一眨眼之间。成千上万的日本人就挤满了机场、码头、旅馆和商业街。街上说日语的人几乎比说英语的人还要多! 根据几位老人的说法,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夏威夷也曾经像现在一样,到处都是日本人和他们的度假别墅。但在进入21世纪之后,夏威夷的日本人就渐渐变少了,反倒是中国人开始变多——不过大多数的美国人根本弄不清楚这两类黄种人的区别,正如同当年偷袭珍珠港之后,愤怒的美国公民们根本没顾得上查证件,就把日本人、中国人和印第安人一股脑儿塞进了“敌国侨民集中营”。直到里面的中国人和日本人互相打得头破血流之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多抓了一些不该抓的人…… 而对于我来说。这似乎也是个求职的机会……因为从小就喜欢看日本动漫的缘故,我在学校里学习的第二外语就是日语,或许可以试着上门推销自己,看看能不能打个短工。给他们当一阵子的临时翻译? —————————————————————————————— 岛津义弘:日本资深高级公务员,现任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的私人秘书 10月4日晚上8点半,东京千代田区永田町首相官邸 没日没夜地忙了好些天,伺候着这位愣头青内阁官房长官和一班AKB歌姬内阁大臣,跟外务声、通产省、厚生劳动省的一票老滑头不停地周旋,还要跟一堆外国大使打交道,真是快要累疯了。 幸好,一切都在慢慢地好转起来。东京暴乱被平定了,通讯、供水和电力都在逐渐得到恢复,福岛反应堆的大火也被扑灭了。关东地区的辐射指数终于开始了下降……再过几天,小鸟游内阁也可以总辞职了。 没错,就是总辞职——虽然已经跟白宫初步取得了一定默契,但冒犯美国是不能不付出一点代价的。让这帮原本就是玩票性质的AKB歌姬,在当了几天大臣之后就鞠躬下台回去唱歌,已经是最轻松的选择了。 而我在内阁总辞职之后,也很有可能被空降到外面的县厅——虽然有点舍不得离开繁华的东京,到某个偏僻的乡下旮旯里去,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到老家鹿儿岛县? 说实话,对于这一次借助中国之力。初步挣脱美国控制的行动,国内到处都是一片排山倒海的反对浪潮,哪怕陛下出面都压不住。只是被福岛核辐射扩散导致亡国的现实威胁逼着,让反对者暂时难以发声找死罢了。等到核危机过去之后,政坛上肯定还会有一番大动荡。亲华派和反华派也会继续展开死斗。若是出现了最糟糕的局面,就算前功尽弃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这些乱子都跟我没关系了。 实际上。日本政界和商界的精英团体,甚至是右翼的精英人物都很明白,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之内,中国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与中国结盟不失为一条不错的出路。但是右翼分子的反对理由也是非常现实的:他们认为日本被美国渗透、调教和驯服了这么多年,早已不是一个正常的独立国家,包括首都在内的军事要地都有美国驻军,理论上作为国家武力保障的自卫队也被掌握在美国人手里,日本即使只是在经济上投靠中国,也等于背叛了美国,而美国绝对不会放过叛徒!既然如此,当然只能继续为美国卖命才有活路。 直到近几年来,美国已经逐渐确定了战略收缩和“收割日本”的计划,日本就是继续给美国卖命也没有活路了,国内的反美势力才真正压倒了亲美势力,但依然苦于没有驱逐驻日美军的对策,只能继续绝望地等着末日来临……幸好,福岛核危机总算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但代价实在是太惨烈了。 不管怎么说,这场世纪大行动的第一步,总算是比较顺利地迈出了。下一步的具体大政方针也已经初步确定,剩下的就是我们这些做具体事务的来敲定细节了。虽然政府和社会上依然是一片乱哄哄,尤其是那些救灾无能平乱无用的自卫队。因为裁员、节缩开支和清理核污染的问题。更是吵嚷得厉害。但按照我的经验,只要摆出足够严厉的态度,这些于国无用、扰民有方的软蛋废柴,终究还是会乖乖听话的。 如今,老婆带着儿子女儿在鹿儿岛老家避难,东京的房子里空荡荡的,待着实在不舒服。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名正言顺地住在“粉红小猫”的老板娘桃子家里了,偶尔过过两人世界还是很温馨的……就这样决定了,今天晚上一定要要桃子给我开一瓶法国波尔多葡萄酒来放松一下。明天似乎也会很忙的样子。 唯一令人感到兴奋的是。泉田准三郎阁下在今天中午的时候宣布说,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他就自费请我们去赤坂的会员制高级料亭痛饮一番,饱餐一顿河豚刺身、碳烤帝王蟹和神户牛肉等高级料理。届时。整个内阁的AKB偶像歌姬大臣们,包括小鸟游真白首相在内,还会在酒席上为大家唱歌献舞作陪,以表示对大家这阵子辛苦工作的感谢……唉,虽然我自认为早已过了当歌迷粉丝的年纪,平常也不怎么看AKB偶像的节目——倒是我儿子和女儿都很喜欢看——但这样难得的荣耀和际遇,还是让我感到十分的激动。 嗯,或许可以乘机向小鸟游首相和她的AKB大臣们讨几张签名照片,好带回家去让孩子们高兴高兴? 然而,不知是为什么。今天晚上的眼皮总是直跳。就在刚才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更是隐约听到了寒蝉鸣泣之声……抬头看看窗外的月亮,赫然染上了一层醒目的血色……莫非又要有什么晦气事发生? 算啦,还是别想这么多了。今天夜里似乎有点冷,这让我越来越想念桃子老板娘的温暖怀抱了。 —————————————————————————————— 贝塚里美警视长:警视厅庶务三课副课长 10月4日下午3点半,警视厅大楼庶务三课办公室 早上举办了上百位殉职警员的追悼会,听刚刚返回东京的警视总监和警政署长这两个死老头念了足足三个小时的稿子,一开始大家还心中哀痛,但到后来人人都只想打瞌睡。 中午则是为此次援助东京的中国城管,这些可以凭借简陋的皮卡车、面包车全天候作战的猛人们举办的欢送会。由于经费和场地的限制,实在是去不起大酒店,只好就近在日比谷公园举办露天BBQ烧烤大会。 严格来说,位于皇居和中央政府附近的日比谷公园,一般也是不允许随便搞烧烤的。但在东京暴乱期间。这里一度沦陷为不良混混的聚集地,别说生火烤肉了。就连人都被浇上汽油烧了好几个,其中就包括公园的管理员……所以,眼下警视厅想要搞一个日比谷公园BBQ大会,自然也就嘛哒嘛哒(没关系)了。 欢送会的气氛很热烈,大家喝了很多的清酒、啤酒和烧酒。热情的中国城管还借着酒意,向我们表演了他们最有名的三招厉害功夫——狮子吼、大力金刚腿和连环擒拿术。实际执行的时候,通常先是一声狮子吼,镇住猝不及防的嫌疑人,让他浑身哆嗦不敢乱动;然后一脚大力金刚腿,再怎么沉重的小车和摊贩也能踢翻;接下来则是施展擒拿……当然,如果对手拿了刀子棍棒之类凶器,并且直至此时依然坚持战斗,那么城管队员就还需要一身刀枪不入的排打功夫,听说是通过往背上砸玻璃酒瓶才练得出来。 这番解说给我的感觉是……中国的城管部门全都是活生生的都市少林寺吗?不知有没有十八铜人巷? 值得一提的是,韩国人作为“国际援助”送来的两条警犬,也在烧烤大会里上了菜单——由于训犬师不愿意专门为它们去学朝鲜语,而这两条笨狗似乎也很难听懂日语口令,所以在中国城管的建议之下,这一次就把它们统统炖成了美味的红烧狗肉和狗肉煲。由于人太多狗肉太少,意犹未尽的大家又把失物招领处的狗也一块儿宰了下锅,让警视总监的脸色有点发黑,似乎是担心被当成丑闻被新闻媒体给捅出去。 说实在的。我觉得警视总监在这件事情上完全是多虑了。如今的东京都二十三区。简直就像是在太平洋战争末期刚刚给美国空军轰炸过一遍似的,遍地都是瓦砾和灰烬,连东京铁塔都倒了。一切的秩序和规矩,都只是刚刚从废墟之中开始恢复,所以呢,有些事情根本没必要管得那么严格啦。 似乎是由于气氛太热烈,今天全厅的人都喝高了,连我这个女人也不例外,被几个好像母熊一样强壮的中国女城管们,给灌了将近半瓶萨摩烧酒。等到终于把这些醉醺醺的中国城管们送上了前往机场和码头的大巴车之后。我扶着墙壁回到办公室,一练往嘴里灌了好几壶浓茶,才勉勉强强恢复了神智。 正想着今天晚上是不是去涩谷逛逛,看看那些时装饰品店有没有重新开张。谁知上头却来了通知——今夜全厅加班。进入最高等级的戒备状态,不能让东京在中国城管离开的第一个晚上就闹出乱子…… 哎,看来最近的这一阵子,似乎又要继续啃紫菜饭团睡办公室了……是不是考虑一下在结婚后就辞职? —————————————————————————————————————— 萨冰,山东济南某城管队员的博客日记 9月30日深夜,记于东京 来东京已经有几天了,但由于整天打打杀杀的,一直没空,今天才有闲心稍微写点东西。 那天在半夜里接到紧急集合的命令,大家揉着眼皮骂骂咧咧地赶到局里。马上就被一个惊天霹雳给雷得外焦里嫩——上面居然要我们火速乘飞机出征日本,协助日本人平息东京暴乱! 为了调动积极性,组织上还挂出了空前悬赏:愿意去日本的人一律工资翻倍,并且立即转为正式工! 对此,弟兄们自然是一片欢腾——局子里的领导早就说过,咱们的工资如果涨三倍可以打美国,涨两倍可以打欧盟,涨一倍可以打日本,涨五成可以回家打老婆,涨三成就可以打台湾。但目前的工资回家只能被老婆打!!如今不仅收入翻倍,还有临时工转正规编制这么一块大馅饼,谁能不抢着上啊! 什么?当心福岛的反应堆又爆了,东京那边有辐射?不碍事,多年以来。咱们济南的空气质量可是全国有名啊!大家从小都习惯了整天不是沙尘暴就是工业烟雾的日子,区区辐射怕个毛啊! 刚刚飞到日本的时候。还有点担心日本鬼子的武士刀厉害,每个人都穿戴上了防刺背心和玻璃钢头盔,还准备了催泪弹、电击枪和大盾牌。但真正一交手才发现,如今的日本鬼子可真是不经打啊!别看他们一个个把头发染得黄黄绿绿,胳膊胸口满是刺青,还戴着耳环、唇环和扳指什么的,貌似蛮可怕的模样,但真正拼起刀子来,简直连卖菜的老大爷都远远不如!尤其是在义气和胆色方面,更是令人齿冷——有一回咱们才用七十码的速度开车撞飞了两三个人,剩下几十个混混就吓得逃光了。 总之,镇压任务很轻松,只管提着棍子狠命打就是了,偶尔遇到扎手的硬点子,也有电击枪和催泪弹可用,还有一拨更加威猛的兄弟,甚至在用冲锋枪打橡皮子弹……他们是把东京当成格罗兹尼在打吗? 听说还有一拨人被派去冲击美军基地,并且当真得手了!哇哦!我中国城管举世无敌!! 截止到目前为止,东京街头的日本暴徒已经比中国城管还要稀少了。大家都在商量着是不是顺便捎些日本人偶和清酒之类的土特产回去。另外,我在今晚还弄到了一种名叫干松鱼的日本特产,据说这种咸鱼的硬度堪称世界第一,跟俄国老毛子的黑列巴有得比,号称是“鱼的木乃伊”,吃的时候需要用刨刀削成刨花,才能拿来煮汤。至于这鱼究竟是从哪儿买的……那个,我就不细说了…… 10月4日下午2点半,记于大巴车上 今天下午,我们就要乘船或坐飞机回国了,所以日本警察在中午凑钱给咱们开办了一个欢送会,让大家在临行之前全都很感动。 虽然野外烧烤BBQ的档次差了点,不过在一场大乱之后的废墟上,似乎也不应该要求太多。 当然,光是吃烧烤有点太单调了,所以我特意露了一手,用野营锅灶给日本警察们做了一顿狗肉煲,他们都称赞说味道不错,然后又弄了更多的狗过来请咱们烹饪……唉,可惜用日本酱油烧不出正统的红烧狗肉味道!勉强烧出来也是日本料理的味道——尽管日本警察全都吃得挺开心。 10月4日晚上8点半,记于横滨 从横滨回国的邮轮似乎出了些岔子,要再等几个小时才能上船,于是弟兄们都在横滨街头闲逛。 听当地华侨介绍说,既然来到了横滨,就少不了到SOGO去转转,因为这里不仅是全日本数一数二的特大号百货超市,而且在SOGO的大门上方,还装有一台特大的SEIKO名牌时钟,时钟的造型很新颖,是一座巨大的灰姑娘城堡,每到一个正点前的30秒钟,随着动听的音乐,城堡上的门窗就会全部打开,然后出现由各种机器动物组成的乐队,音乐就是这只乐队演奏的,接着门内还会走出漂亮的灰姑娘机器人,用手中的小锤敲击门前的挂钟,为人们报时,再向周围的观众鞠躬致意后返回城堡内。 我站在这家超市门口等了半个钟头,总算看到了这副场面,还拍了照片留念,感觉挺有趣。 回旅馆的路上,偶然在街角看到一个貌似台湾来的算命摊子,摸摸兜里还有一点日元没花掉,本着照顾同胞的心思,就塞给了那个戴着黑墨镜的老太婆。谁知她哼哼哈哈地发了几分钟的羊癫疯之后,居然给我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无畏的勇士啊,属于你的战争尚未结束,继续勇敢地战斗吧!” 这不是废话么?回去之后,我当然还要继续在火车站跟那些卖切糕的家伙拼刀子啦! 当然,要是那些新疆佬也跟日本的废柴软蛋一样不经打就好了。(未完待续。。) 六十二、悄然失控的事态 美国,哥伦比亚特区,华盛顿,白宫 又是一次例行的早餐会,窗外的阳光不错,桌上的煎蛋和牛排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冈萨雷斯总统却毫无胃口。/而与他坐在同一张餐桌上的亲信幕僚们,也都是一个个心情纠结、眉头紧锁。 和往常一样,除非情况特殊,否则能够在白宫参加早餐会的人员,一般只有总统的亲密政治盟友,包括总统安全助理,国务卿,白宫办公厅主任等等几个小圈子里的人。虽然不是什么正式的办公会议,但很多有关美国乃至于世界的重大决策,其实都是在这类非正式场合上讨论出来的。就如同二战时的蒙哥马利和艾森豪威尔,在厕所里拍板定下进攻西西里的作战计划一样。 此时此刻,他们面前的桌上就摊着几份简报,罗列了日本政府的最新要求。虽然在座的诸位白宫显贵,对于美日双方之间近期的交涉斡旋过程,基本上早已了然于胸,可是看着这一项项几乎是单方面的条款,还是觉得有些忍不住的气恼。 “……向日本政府归还东京附近的横田基地、座间兵营、横须贺军港等军事基地,以及北方津轻海峡附近的三泽机场,第七舰队退出东京湾,停止支付对驻日美军的财政补助?” 冈萨雷斯总统气哼哼地屈指弹着桌面,“……他们以为自己是谁?竟然有胆量真的对美国说‘不’?!” 这位性格粗犷的拉美裔总统一边咆哮着,一边满脸忧郁地举起一杯咖啡。餐碟里面香喷喷的煎蛋吐司和小牛排根本无法让他勾起一丝食欲,只有这杯苦涩的黑咖啡才能让他稍稍提起几分精神,“……东京金融市场的全面崩盘,难道还没足够明确地表达出美利坚合众国的愤怒么?” “……总统先生,事实上,在日本政府财政破产和福岛核危机爆发的双重打击之下,无论美国表示出怎样的态度。日本股市都是注定要完蛋的,而一场席卷日本的经济危机也是迫在眉睫。” 国务卿不卑不亢地解释说,“……所以。如今的日本人已经是自暴自弃,什么都不在乎了。他们似乎是认为,这一系列灾难的源头。全都是白宫强迫日本大量购买美国长期国债所致。因此,在承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之后,必须向美国讨回一些补偿才行。” “……补偿?日本人把美利坚合众国当成保险公司了吗?我记得我们签署的是安全保障条约,而不是生命财产保险合同!”冈萨雷斯总统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正如同他在农场当牛仔的时候一样不拘小节,“……对于日本人的无理取闹,我们可以拿出哪些对策呢?白宫的智库有什么好的建议?” “……还是老一套,分六个步骤。”国务卿耸了耸肩膀,“……第一,提出抗议。但已经绝望的日本人是不会听的。更重要的是,目前的时机很不对,北约盟国和各个国际组织,已经对我们不肯协助日本对抗核危机而感到非常失望。如果进一步干扰日本的自救行动,国际影响就会十分恶劣。而且还没有任何回报。 第二,发出警告,但这除了损害合众国的名声之外,同样无法获得任何成果,理由基本同上。 第三,停止援助。这同样毫无意义。除了二战刚结束的那会儿,我国已经很久都没有援助过日本了,倒是在每一次对外战争和国际会议上,都不停地逼着日本为我们掏腰包。这一次我们也是希望日本能够继续购买长期国债,并且强行给他们推销了一堆过时武器,而他们眼下已经搞到财政濒临破产了。 第四,断绝外交关系,这么做就有点太过分了,而且等于是在自己动手毁灭美日之间的特殊关系。 第五,让CIA刺杀日本政要,颠覆当前的反美政权,但问题是这至少需要几个星期的策划。而且,以目前日本一个月换三次首相的习惯,需要刺杀的目标数量也是多得可怕——光是杀掉那个少女歌姬首相,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更糟糕的是,日本政府此时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如果我们再往他们屁股上狠狠踢一脚,弄不好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收拾局面,从而让日本彻底陷入无政府状态,也使得危机更加严重。 第六,派出军队去给他们换一个政府,正如同我们之前在阿富汗和伊拉克做的那样。可这样做之后导致的恶劣影响暂且不论,美军一旦占领东京之后,就等于是让我们自己背上了清理福岛核辐射的包袱。 总之,无论我们做出哪一种选择,结果都是得不偿失!” 国务卿对总统微微低头,如此总结说,“……智库的最终建议是,暂时默认现实,最好能够对日本作出更多的主动退让,比如减少驻日美军数量,归还更多的基地,只保留几个关键要点,还有赠送一批防辐射器材药物等等。以此来消弭日本高层的反美心理,缓和双方的敌对情绪——反正从东亚收缩战线,撤出一部分兵力以节省开支,原本就是我们的预定计划。鉴于目前的状况,为什么不能以此来向日本表达善意呢?” “……确实,鉴于财力匮乏和国力疲软,原本我们就已经有了缩短东亚战线,从日本撤出一部分军事力量的计划,而且或许会排上明年或后年的日程表,但那至少也应该是在对日本经济完成了收割之后!“ 身为鹰派的白宫办公厅主任立即反驳说,“……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与其因为什么都不做而感到后悔,不如做了之后再感到后悔比较好!对待日本人,你需要时常给他们充分的敲打和鞭策。否则要是过度容忍的话,他们铁定就会皮痒得瑟。而若是反过来,给他们这些吃硬不吃软的家伙施加足够的压力,那么他们则会象榨汁机里的橙子一样,为我们贡献出哪怕是最后一滴果汁!” “……阁下,请你认清一个事实,深陷于灾难漩涡的日本。目前已经成功博取了全世界的同情,在舆论上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潦倒的流浪汉:如果我们向富翁强行摊派一笔募捐,或许会有很多人觉得理所当然。但是从即将饿死的乞丐碗里抢走最后一块钱。却绝对会引来公愤——虽然日本人实际上还有不少财富,但如果福岛核危机真的彻底爆发蔓延,把辐射洒向整个列岛。那么这些财富也确实是会瞬间化为灰烬的。” 国务卿毫不示弱地接下了话头,“……继续压迫日本,只会把他们进一步推向中国,增强对方阵营的力量。更何况,在同时经历了核危机、大暴乱和政府瘫痪之后,目前的日本还有什么能够用和平手段进行收割的东西了吗?除非我们让这个盟国彻底解体!有些事不做的话只是后悔一时,大不了以后再做,可是等到做了再后悔,那么往往已经无法补救,弄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 面对早餐会上有关对日外交路线的争吵。新墨西哥州牛仔出身的冈萨雷斯总统一时间深感头疼。 从性格上来说,他应该是一个粗莽好斗的鹰派,但政治上的立场和严酷的现实,又迫使他成为鸽派。 实事求是地说,目前的美国社会并不欢迎一场大规模军事行动。而美国财政也难以维持一场长期战争。 如今这些年来,随着社会阶层的逐渐固化,以及“美国梦”的悄然黯淡,美国内部整个社会的撕裂程度,已经比罗斯福总统的大萧条年代还要严重。仅仅就战争而言,底层民众普遍厌战。而财团却多半好战,偏偏作战对象一直都是那些资源丰富的海外国度,却对身边早已烈火燎原的墨西哥乱局视而不见。 ——确实,美国官方的态度,一直是支持墨西哥政府厉行禁毒的,因为墨西哥贩毒团伙的最终销售市场就是在美国,这些毒品最终毒害的也是美国人民的健康。但由于美国的情报机关、警务机关以及某些财团势力,一向与拉丁美洲的贩毒网络牵扯很深,甚至普遍用贩毒来捞外快,于是就导致发生在墨西哥的毒品战争,已经快要变成美利坚内战。很多隶属于CIA、FBI的探子和线人们,居然十分荒谬地在墨西哥乃至于整个拉丁美洲自相残杀了好些年,而且被政府派去禁毒的家伙,一直打不过为私下捞外快而贩毒的人。 当然,对于美利坚合众国这样的世界霸主来说,区区毒品问题只能说是芥藓之患。但综合国力的长期透支,却是威胁到美国生死的关键核心——天文数字的军费开支,滚雪球一般扩张的债务危机,全靠一次又一次开动印刷机增发美元来缓解。此外还有金融资本的坐大,日益扩大的贫富差距,不断压缩的福利开支,开始下降的人口素质……国力透支的迹象已经如此明显,之所以还能勉强维持世界警察的强悍形象,完全是凭着美国的全世界唯一超级大国地位,以及通过建立在军事霸权之上的货币霸权。 依靠这一霸权,白宫和华尔街不仅可以征收全世界的“铸币税”,还可以在任何经济危机激化上升成为全球性危机之时,坐享全球资本逃向美国的“避风港效应”之利。让山姆大叔得以在负债累累之际,依然大模大样一次又一次提高国债上限,用印刷厂增加发行的美元纸片,换取外国人创造的更多真实物质财富。 同样的,为了能够继续维持这种霸权,而不是被别国赶超或拉平,美国也只得不惜血本,年复一年地维持着天文数字的军事开支。然而,这笔天文数字的军事开支,不仅仅是导致庞大赤字和债务的主要直接原因之一,更因为其非生产性,从而给原本就是带病运行的美国经济,增添了愈发难以承受的负担。 如此反复。美国的赤字和债务,自然只能年复一年地膨胀下去,就像传销活动一样,终有一日会搞得难以为继,不可收拾……当然,依靠建立在军事霸权之上的美元货币霸权,美国目前还能够绑架全世界为美军这只贪得无厌的巨大吞金兽付账买单——但问题是。这种“好日子”究竟还能延续多久? ——过于迷信武力,不惜透支国力地穷兵黩武,最终会导致什么下场。在二十世纪的历史上,早已有过许多前例:首先是“要大炮不要黄油”的纳粹德国,然后是习惯于在战场上赌国运的军国主义日本。还有一个就是被美国亲手用“星球大战计划”在军备竞赛之中拖垮的前苏联……如果是在核武器诞生之前,军国主义国家或许还可以用一场世界大战来转嫁危机,但在核威慑出现之后,一场全面核战争就会意味着人类文明的毁灭——要不然的话,苏联为什么一直到灭亡也没打第三次世界大战? 所以,在美国政治精英集团之中,其实并不乏已经认识到了这一危机,并且力图扭转局势,将国家发展道路扳回正轨的有识之士,冈萨雷斯总统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但问题是。美利坚合众国多年来穷兵黩武、滥用军力的漫长历史,已经在国内外孳生起了一个极为强大的利益集团——在美国内部,有在海外战争之中获利丰厚的军工后勤相关企业;几十年如一日,大肆撒钱游说国会出兵阿拉伯世界的犹太人组织;希望通过战争体现自身价值、获取更多权利的军方人士;主张肆意干预外部事务、建立“新罗马帝国”的右派政治俱乐部等等。在其它国家,也有无数所谓的民主派和反对派。把夺取政权的希望寄托在美国干预之上。还有许多摇摇欲坠的买办政权和分裂割据势力,譬如科索沃、巴林等等,也在很大程度上都要托庇于美国和北约或明或暗的军力支持,才能勉强维持生存。 因此,这些主战派势力在国内外同时发力配合,企图把美国继续固定在目前这条滥用军力的轨道上。却全然不顾此举是否会过度透支国力,从而在最后导致一场苏联解体式的悲惨结局——事实上,通过穷兵黩武的战争消耗,拖垮美国这个世界霸主,很可能就是某些居心不良的“盟友”们的最终目标……比如说,从二战结束、殖民帝国瓦解以来,就一直努力想要“捧杀”美国的不列颠约翰牛…… 总之,这个利益集团在美国展开了极其强大的公关游说,长期左右着美国政策的走向。即使美国领导层中的明智之辈,有心要收缩过度扩张的战线,保养国力,其国内外的主战派集团也已经是欲罢不能了。 除了过度扩张战线而导致的国力透支之外,随着美国这个“世界熔炉”的民族融合效果逐渐减弱,日益加剧的国内民族矛盾,也在很大程度上消耗着合众国的力量——自从奥巴马总统给首批1200万非法移民发了绿卡之后,美国少数民族人口比例的急速上升就再也无法遏制。之后的历届总统候选人,为了争取少数民族选民的选票,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承认各类非法移民(主要来自拉美)的公民权。 随着时间的推移,包括拉美裔、亚裔、黑人和印第安人等等的少数民族人口之和,已经超过了全美国人口的一半,而原本被视为“主体民族”的欧洲裔白人,却从绝对多数滑落到了相对多数…… 在美国南部的佛罗里达、新墨西哥、加利福尼亚等州,拉美裔居民已经占到了绝对多数,基层政府官员若是不会说西班牙语,就根本无法正常地开展工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美利坚合众国通过战争从墨西哥人手里夺来的土地,如今又再一次回到了拉丁美洲居民的手中。 很显然,随着美国内部人口比例的巨大变化,少数民族的精英人士也会向权势顶峰发动冲击,试图争取与人口比例相符的政治权力。但问题是,早已基本固化的欧洲裔美国顶层政治家族,却并不愿意为急速壮大的拉美裔等少数民族,让出原本属于自己的政权份额,最多只肯象征性地给出几个花瓶职位,然后让其余的人在仕途之中撞上玻璃天花板……而这显然无法使得日益茁壮的少数族群感到满意。 因此,围绕着合众国最高政治权力的斗争,如今已是日趋激化。拉美裔的冈萨雷斯总统作为鸽派和少数民族的代表,自从他当选上台开始,就遭遇到传统欧洲裔白人政治家族和华尔街财团的疯狂攻击…… ——主体民族萎缩,民族矛盾加剧,社会阶层固化,经济形势恶劣,特权阶级(金融家)为所欲为,作为立国之本理想逐渐褪色(意识形态破产),国家资源向军事领域过度倾斜……曾经导致苏联解体的各种隐患,最近这些年里或多或少都已经在美利坚合众国萌芽冒头。这让冈萨雷斯总统的白宫生涯当真是如履薄冰,既倾向于鸽派主张,又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成了搞垮美利坚合众国的戈尔巴乔夫。 为了赢得选民支持,也是为了提防鹰派势力的再度坐大,冈萨雷斯总统本能地反感着任何军事行动。 “……好吧!那么就这样决定了!让步,撤军,收缩战线,进行人道主义援助,缓和外交关系……既然我们当初可以离开菲律宾,那么现在自然也能暂时退出东京湾!直到我们完全恢复了实力的那一天!” 冈萨雷斯总统疲倦地揉着太阳穴,叹息着作出了决定,“……这点程度的后退,美国还承受得起!” 然而,有句老话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正当冈萨雷斯总统决心息事宁人,暂时吞下这一次闷亏,等着以后哪一天再拉清单算总账的时候,却万万没有想到,在事件发生之后被他派遣去日本侦察前方实况的国家安全顾问,或者说总统私人魔法顾问巴雷尔,将会给他带来一个何等巨大的“惊喜”……(未完待续。。) 六十三、崛起の自卫队(纪念226事件77周年) 六十三、崛起の自卫队(纪念226事件77周年) 秋高气爽的清晨,金色的落叶在清凉的秋风中打着旋儿,与远方巍峨的奥羽山脉之间,色泽如火焰般鲜艳的绚烂红枫相映成趣,倒映在平滑如镜的水面上,让世间充满了金秋时节的盎然禅意。\\ 然而,就在这片令人心旷神怡的绚丽秋景之中,位于奥羽山脉脚下的日本陆上自卫队第六师团第一机甲联队驻地,联队办公大楼的某间宽敞礼堂内,此时却弥漫着一股腾腾的紧张肃杀之气。 “……汨罗渊中波涛动,巫山峰旁乱云飞;昏昏浊世吾独立,义愤燃烧热血涌。 权贵只晓傲门第,忧国此中真乏人;豪阀但知夸积富,社稷彼心何尝思! 贤者见国衰微征,愚氓犹自舞世间。治乱兴亡恍如梦,世事真若一局棋! 昭和维新春空下,男儿连结为正义!胸中自有百万兵,死去飘散万朵樱!……” 在立体声音响喇叭中,那首慷慨激昂的《昭和维新歌》的伴奏之下,青木高和一等陆尉开始发表演讲。 “……诸君,国家如今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我等义士唯有肃清奸佞,才能维护国体不堕!” 今天特意穿上了木屐短褂和塑料玩具铠甲,打扮成古代武士的青木高和,头上缠着白布带,手里挥舞着家传名刀“村正”,站在礼堂的讲台后面。一脸慷慨激昂地大声疾呼着: “……多年以来,政党只以竞选得胜为目标,上台即尸位素餐,罔顾国家长远大计,是为党贼!财阀贪得无厌,政商勾结,以金融手段疯狂盘剥百姓。是为财贼!学界口称和平进步,其实只知自贬自卑,污蔑英雄。祸国媚外,摧残我大和男儿忠魂,是为学贼! 如今。这些党贼、财贼、学贼早已勾结在一起,相互利用,固步自封,打压新锐,不思进取,只知垄断行业谋求私利,却坐视国威日渐堕落,发展长期停滞!有此三贼在世,国家岂能强盛? 及至今年,经济萧条衰败。内阁连番更迭,政坛乱象纷呈,失业率、出口逆差皆创新高,上周更是先有东京骚乱,后有福岛核灾。这是上天对日本男儿不思振作的警示!” 说到这里,他愤慨地拔出了自家珍藏的村正名刀,朝着空无一物的身后劈砍比划,“……然而,当前政府面对如此百年不遇的空前危局,却不思自强自立。奋发努力,反倒为虎作伥、开门揖盗,把支那和露西亚的势力引入日本列岛!像这般倒行逆施的后果,不是把日本化为中美争霸的世界战场,就是让日本屈辱地沦为支那殖民地!诸君,像这样的奇耻大辱,我们可以答应吗?” “不行!”“NO!”“绝对不能答应!”“让支那奸细去死吧!”台下响起几声乱糟糟的应答。 “……是的,凡是任何一个有骨气的大和男儿,都不能答应这样的倒行逆施。但问题是,我们的政府却并非这样认为!更可悲的是,这些贪官污吏竟然还要自废武功,以财政紧张为借口,裁撤我们这支本来就已经非常弱小的陆上自卫队,让日本陷入有国无防的悲惨境地!” 青木高和猛地跳上了木质讲台,表情激动地将“村正”刀高高举过头顶,指着天花板叫嚷着,“……诸君!你们倒是评评理,这对得起每一位为国防事业而贡献了大好青春的日本男子汉吗?诸君,身为堂堂大和男儿,面对这等奇耻大辱,你们难道不感到愤怒吗?” 伴随着上述这些大义凛然的话语,青木高和顿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从头顶一直流淌到脚底!在这一刻,他仿佛继承了大日本帝国武士的悠久历史与光荣传统!赤穗四十七浪士(注1)的风骨在这一刻附体,维新天诛人斩(注2)的英魂在这一刻现身!“二二六”事变皇道派军人的精神在这一刻焕发!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 如果这场演讲发生在旧日本帝国皇军中间,那么接下来自然就是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声。但遗憾的是,此次演讲的听众,却是一群自卫队的公务员。所以,这场充满昭和年代军国主义风格的动员演讲,最终只是落得了一个形似而实不似的下场——青木高和像猴子似的上窜下跳,唾沫横飞地喷了半天口水,最后只换来了一阵明显有气无力的鼓掌,以及少数几个家伙的叫好声…… ———————————————————— “……一次缺乏协调、准备仓促、没有多少支持者的自发性行动。如果只靠他们自己的力量的话,军事政变的成功率只怕连1%都没有……漂亮话谁都会说,但行动力却不是谁都能拥有!” 站在礼堂的角落中,冷眼旁观着对方在讲台上喷口水忽悠的灰发老人,冈萨雷斯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或者说美国总统的私人魔法顾问约翰.巴雷尔阁下,凭着他丰富的从政经验如此判断道。 ——虽然给冈萨雷斯这个鸽派总统担任顾问,但巴雷尔本人却是一名铁杆的鹰派分子,发自内心地信仰着美利坚合众国的“天赋命运”,主张对外采取强硬单边政策,反对任何程度的软弱退缩……也正是因为他的劝说和煽动,原本已经心灰意冷等待离职的驻日美军司令肯尼迪中将,才会奋起再作一搏。 “……是啊!连一场兵变都搞不好,这帮人的素质能力真是太糟糕了!” 作为此次兵变推手之一的肯尼迪中将,面对这副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冷清场景,同样是失望地不停摇头叹气。“……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啊!反对派势力能够调动的资源也不算太少,而我们也已经表示了支持,第六师团长虽然有些态度摇摆,没有明确地站到兵变一方,但最起码表示了默许。可为什么搞到最后还是只动员了这么区区四百多个人?其中大部分还都是些没啥干劲的家伙?就像……呃……那个词汇是怎么说的来着?平成死宅?” “……将军,请您别看不起日本的死宅啊!要知道在最近这几十年里,那些曾经轰动过日本的变态杀人事件。基本都是一些死宅干的!嗯,不过也就是杀些老人小孩和女学生比较给力,然后动不动就被昭和年代的老人打倒制服……但问题是。在平成年代的日本人之中,最有行动力的也就剩这些死宅了!” 此次自卫队兵变的另一位幕后推手,驻日美军的超自然力量特殊小分队指挥官。威尔.卡斯特少校调侃着苦笑道,“……所以,请知足吧!东北军区的第六师团能够凑集到四百多个人,而且还是装甲兵部队,就已经算是不错了。东京的第一师团干脆完全就发动不起来——高层军官倒是略有心动,但又不敢亲自上阵。基层士兵则是根本没把自己当成军人,打死都不肯参与到这种事情里面来。” ——作为一名强硬派的好斗军人,卡斯特少校非常不乐意看到日本摆脱美军控制,而作为一位以异能和魔法为战斗技巧的特异人士首领,他也很有兴趣跟“日本最强的超能力少女”小鸟游真白首相进行一番较量。为自己的战斗生涯赢得更多的刺激和荣耀。 但问题在于,他的驻地并不在日本的本岛,而是在遥远的冲绳。等到他被调到东京的时候,一切都已是尘埃落定——横田基地和座间兵营丢了,驻日美军主力已经转移到了冲绳。只剩下少数人滞留在东京湾的横须贺军港,一时间进退两难。 虽然巴雷尔国家安全顾问在抵达日本之后,第一时间就动用自己在秘密领域的最高权限,从冲绳那边调来了威尔.卡斯特少校的小分队。可遗憾的是,纵然巴雷尔顾问和卡斯特少校都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而犯下大错的驻日美军司令爱德华.肯尼迪中将也急于扳回局势。挽救自己的仕途和声誉,但面对着日本岛内错综复杂的混乱局势,还有白宫方面强调忍让的绥靖思想,在短时间之内也是无计可施。 幸好,正当他们这些鹰派人士面对着急剧变化的日本形势,深感无从着手的时候。自卫队之中的一部分反政府势力却主动找上门来,为他们很不成熟的兵变夺权计划寻求外援。于是,看到了翻盘希望的巴雷尔国家安全顾问和肯尼迪中将,立即就跟这些日本的反体制分子一拍即合。 但问题是,由于无法得到冈萨雷斯总统的真正支持,他们能够调动的资源实在是相当有限——更要命的是,自从福岛核危机爆发,驻日美军逃之夭夭以来,原本就上任没几天的肯尼迪中将,更是已经名声狼藉、威望扫地,基本已经处于被架空的状态,只是等着哪一天被当做替罪羊丢出去免职而已,根本管不动他那些名义上的属下了。 “……直接动用驻日美军正规部队参与政变是不可能的,发动海上自卫队则绕不过第七舰队。虽然CIA和FBI在自卫队之中也有不少线人和暗桩,但我们同样没有指挥他们的权限……” 这阵子一直在牵头串联反对派的卡斯特少校,一脸郁闷地向肯尼迪中将和巴雷尔顾问叹着苦经,“……所以,这一次兵变能够投入的力量,最终只有一千二百人,其中四百名提供重火力和威慑力的装甲兵就在这儿。另外八百名负责实际镇压的步兵,反对派领袖打算主要从受他们控制的右翼黑帮社团,也就是那些在日韩国人之中招募,而我们则需要给这些韩国人提供武器……” “……让一支由韩国人组成的武装部队,在日本帝国的首都东京搞兵变?!这个主意真是太有才了!!”肯尼迪中将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东条英机和山本五十六恐怕都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吧!” “……中将先生,怎么说呢?一支毫无斗志的日本军队。以及一个软弱涣散的日本政府,都是我国竭力想要保持的最佳状态。虽然,一个更加强硬的日本政府,或许会更加有利于帮助我们对抗中国和俄罗斯。但问题是,白宫和五角大楼也从来不曾忘记过,这些疯狂的日本人在太平洋战争之中曾经给自由世界带来的巨大创伤——谁也不敢保证,日本政府在恢复了武装力量和强硬风格之后。会不会再次走上他们曾经走过的道路,再一次挑战我们的太平洋海权……” 在华盛顿经历了数十年宦海沉浮的巴雷尔国家安全顾问,对肯尼迪中将如此解释道。“……自从太平洋战争以来,华盛顿的智库就一直在不断研究着日本人的民族性格,并且不断地加以补充更新…… 总的来说。日本人是一个缺乏韧性、急于求成的民族。就个人而言,他们并不缺乏耐心和忍耐力。但是就整体而言,却总是缺乏全面考虑和长远打算,经常在情报和准备还不够充分的时候就盲目妄动,十分轻率地把整个国家押上赌桌。然后要么撞上大运,要么输个精光…… 更糟糕的是,日本民族曾经有过的蓬勃朝气,以及不断开拓进取的奋斗精神,已经被持续几十年的停滞和萧条给磨光了。由于长期找不到进一步发展的突破口,现在的日本社会。差不多完全沦落到了跟拜占廷帝国末期一样颓废的精神面貌——自卑而又自大,傲慢而又胆怯,整天沉溺于往日的光荣,却不知如何才能把家业继续发扬光大,甚至连维持现有的地位都很难做到。 所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尽量让日本保持现在这种软弱而涣散的状态,不能让日本人真正凝聚起来。即使他们最终还是在沉默中走向了爆发,也不能让爆发的矛头对准我们……” —————————————————————————— 在竭力表演却没能赢得喝彩的青木高和一等陆尉,拄着村正刀悻悻然鞠躬下场之后,戴着金丝眼镜。相貌文绉绉的龟田正男联队长,也拿着稿子走上了讲台,开始阐述此次行动的重要意义。 首先,他向诸位自卫队员叙述了自己对国家现状的不满,对现政府试图引入中俄势力,破坏日美关系,动摇立国基石的错误政策,尤其是为了节约财政开支而裁撤自卫队的“倒行逆施”感到深恶痛绝,声称自己这些自卫官作为堂堂大和男儿,为拯救国家而奋起一搏是正义的。 可是再接下来,龟田正男联队长却又话锋一转,强调了这次行动绝不能滥用武力。整个行动必须是干净的,而不是血腥的;是文明的,而不是野蛮的;是谨慎克制的,而不是不计后果的……“总之,就是要让国家听到我们的呼声,但也不能因此让国民引发更大的恐慌……” 于是,肯尼迪将军就听得有点困惑了。 “……他们这到底是罢工还是兵变?听上去好像只是开着装甲车闯进东京,到国会议事堂门口游行示威,喊几声口号,顶多再放几枚空包弹而已。” “……如果不这样说的话,在第六师团又会有几个人肯干呢?他们不是军人,而是官僚啊!” 卡斯特少校苦笑着答道,“……他们既想要推翻政府保住职位,又不想过分开罪官僚同事;既想要凭借武力夺取大权,又怕杀人过多激起民愤;既怕行动不能成功,又怕事后收拾不了场子。前怕后怕,左怕右怕,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这就是全世界官僚共通的特性!” “……这么看来,日本自卫队反对派搞出来的这次行动,到最后恐怕只能沦为一场闹剧。真正关键性的致命一击,就要靠你的队伍来发动了!” 肯尼迪将军叹了口气,把手搭在卡斯特少校的肩膀上拍了拍,“……一切就都拜托了。” 而卡斯特少校则神情郑重地向肯尼迪中将抬手敬了个军礼,“遵命,将军!” ———————————————————————————— 注1:赤穗浪士,是指在元禄15年12月14日(1703年1月30日)深夜,为报旧藩主浅野长矩被冤杀和赤穗藩被废藩之仇,强袭攻入幕府高家吉良义央的屋敷,将吉良义央及其家人杀害(元禄赤穗事件)的原赤穗藩士大石良雄以下47名武士。事后,虽然这些武士都被依法处刑,但他们的事迹却被编成了脍炙人口的著名戏剧《忠臣藏》。而他们为报仇不惜殒身的骨气,更是成了武士道的典范……但也激励了日后日本军人的一次又一次“下克上”壮举。 注2:维新天诛人斩,是指幕末时期(18531868)在京都等地活动,刺杀幕府官员和“卖国贼”的维新派浪人武士,主力来自于倒幕中坚长州藩,具体可以参照《浪客剑心》之中的描写。 当然,无论经过了后世文人的多少美化,这些整日打劫商铺,胡乱杀害市民,甚至策划过纵火焚烧整个京都(在池田屋被新选组围剿的时候,这伙人就正在商量此事,怎么看都比本拉登的飞机撞楼凶残多了)的暴徒,放到现在的标准定义依然只有一个——恐怖分子。(未完待续。。) 六十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福岛第一核电站的焦黑废墟旁边,突然弥漫起了食物的香气。/ \\ “……中午的外卖来啦!谁要的炸猪排饭?还有这个很奇怪的奶油点心套餐又是谁点的?” 坐在刚刚从虫洞对面的首相府邸传送过来的一堆大箱子上,额前缠着蓝色头巾、貌似外卖伙计的王秋同学,正举着一只高音喇叭,给辛苦工作了半天的俄罗斯狼人们分发便当。 ——请注意,真的只是发便当而已,没有任何额外的引申含义。 在刚刚开始清理核辐射废墟的时候,因为方圆数十里皆是无人区,几位中国城管和上百位俄罗斯狼人们只好风餐露宿,睡了几天的帐篷,又啃了几天日本自卫队的单兵自热野战口粮。后来,吃野战口粮已经吃到腻味的王秋、王瑶姐弟,索性在每天吃饭的时候,都把自己这一小队人传送回虫洞的另一端——也就是东京永田町的首相官邸,直接找小鸟游真白首相蹭饭。 但问题是,这世上最最让人嫉恨的东西,就莫过于特殊待遇了。看到几个“中国同志”每天都回东京享受新鲜饭菜,还能淋浴和换衣服,原本对从自卫队储备库里搬出来的肉罐头、白面包、速溶红茶和各色酒精饮料还感到挺满意的毛子狼人们,就开始渐渐有些心理不平衡了。 于是,在这些俄国同志的强烈抗议之下,享受了两天特殊待遇的中国同志们,只好让大家一视同仁。都在辐射区前沿一起吃外卖便当。之所以没有把他们全都弄到首相官邸一起蹭饭,主要是有这样几个原因——首先,并不是每一位狼人都具备空间异能,有能力穿越虫洞;其次,几个面貌跟日本人没有多少差异的中国人,在首相官邸偶尔进出几次,因为当前的混乱局势。或许还不会引起注意。但要是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的俄国人,那么很可能就捂不住盖子了——若是被公众看到,这些本来应该待在福岛的俄国人。突然一下子集体跑回了东京,他们又会怎么想? 所以,唯一能让俄国同志吃上热饭菜的办法。就只有从首相官邸叫外卖,然后传送过来了。 幸好,如今笼罩在核辐射阴云之下的东京,虽然尚未完全恢复昔日的秩序与繁荣,在暴乱中遭到焚烧的店铺同样也还是惨不忍睹。超过二十万市民还在东京以西地区,甚至是国外避难未归,更有数十万难民从东北方的茨城等地,从这些距离福岛核电站更近的城市涌入东京,给日本的首都带来了新的混乱……但照常开门营业,能够送外卖的饭店和快餐店。在东京总归还是找得到的。 于是,每天都有数百人份的外卖便当被送到东京永田町的首相官邸,然后再由王秋这个搬运工发动空间异能,传送到虫洞另一端的福岛辐射区——为了掩饰突然暴增的便当订购量,小鸟游首相还特意多订购了十几倍数量的便当盒饭。然后由闲着的AKB偶像内阁大臣们用卡车带到东京都内各个难民安置点,像是办偶像握手会一样亲自给难民发放,既是救济这些困难群众,安抚民心,也是为自己再次打响知名度,给未来的歌姬生涯做宣传——反正花的都是公家的钱。 “……奶油点心套餐?那个玩意儿是我订的……”脸上带着巨大伤疤的巴拉莱卡大尉闻言丢下工兵铲。在脏兮兮的军大衣上抹了几把尘土和汗水,便伸手从王秋面前抓起便当盒,“……切,怎么全是冷的?冷掉的奶油点心可是最难吃了!”她撇嘴抱怨道。 “……很抱歉!但也只能请你体谅一下,毕竟等着这么多外卖全部送到是需要时间的。” 对于巴拉莱卡大尉的抱怨,王秋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而且,这里也没有合适的电源和微波炉……要不,你就用烧开水的小型瓦斯炉把它稍微热一下?” “……算啦!这玩意儿要是自己用火加热的话,奶油绝对会融化掉,然后流淌出来变成一堆糊糊……没事,反正只要往嘴里多灌几口酒,也就不嫌冷了。” 巴拉莱卡叹息着摇了摇头,又弯腰在旁边地上装酒的大纸箱里翻检一番,然后拎起两瓶烧酒,随口咬掉软木塞子,接下来就这么一边大口畅饮着高烈度的美酒,一边自己找地方去休息了。 其他前来王秋跟前领便当的狼人们,也在拿了食物的同时,顺便摸两瓶酒带去下饭。而在稍远处的空地上,各式各样的空酒瓶和纸板箱已是堆积如山,弥漫扑鼻的酒精味儿简直能让人头晕。 ——在NHK电视台的抒情报道之下,全日本的民众都知道了这支“曾经拯救过切尔诺贝利的俄国英雄核污染处理特殊部队”,并且也得知了抽烟饮酒对于抵御核辐射的重要意义。 于是,日本的各大烟酒公司为了打响宣传广告,以及显示自己对社会负责任的态度,纷纷打开仓库慷慨解囊,向这些“用生命拯救日本的俄罗斯勇士”无偿捐赠了大批卷烟、香烟、雪茄,还有清酒、烧酒、葡萄酒、威士忌、白兰地等等。再加上一般市民的零星捐赠品,最后被送到福岛原子能灾害现场的烟酒,林林总总加起来,居然足足装了一个集装箱那么多!都可以拿来洗澡了! 如此一来,身在辐射中心清理反应堆废墟的俄罗斯狼人们,从此就过上了“瓶不离手,酒不离口”的幸福生活,每天夜里喷着酒精气沉沉睡下,然后又在第二天早上继续打着酒嗝起床干活……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秋都开始担忧他们会不会最终变成一坨坨会走路的酒糟肉了 “……嗝儿是我要的炸猪排饭……嗝儿没被忘了吧……” 一位满嘴酒气的年轻狼人,有些脚步轻浮地踱了过来。抓起装着炸猪排饭的一次性便当纸碗,用鼻子闻了闻,却皱起了眉头,“……不是说了要往猪排上涂番茄酱吗?怎么还是涂了辣椒酱?” 然后,他有些苦恼地抽了几张餐巾纸,把炸猪排表面涂着的辣椒酱,尽可能地擦拭掉——根据王秋这段时间的观察。俄罗斯人似乎无论男女老幼都很能喝高度酒,一个个往喉咙里灌伏特加跟灌水似的,但大部分俄国毛子在嗜酒如命的同时。却又很奇怪地吃不了辣椒,即便是稍微带一点麻辣的麻婆豆腐和甜辣味的泰国菜都受不了。 至于像川味水煮牛肉、泡椒水煮鱼这类连很多中国人都会被辣得直跳的“地狱炙热风味”,俄国毛子更是只要闻一下那股辛辣的气味都会感到难受……总之。跟不太擅长饮酒却连吃水果都要蘸辣椒酱的墨西哥人相比,俄国佬的饮食口味似乎完全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唉,这地方的酒确实还不错,但饭菜不知为什么就是吃不惯啊!好多菜看着挺精美,但尝起来却不是放了辣椒就是放了芥末,那种什么味噌汤的口味也挺古怪……” 那位年轻的狼人一边用纸巾擦着炸猪排上的辣酱,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着伙食不合胃口,但马上就被伊霍诺夫斯基上校狠狠地在头上拍了一下: “……好了,格里沙,你当自己是大少爷还是美食家啊!之前你在萨哈林岛哨所当兵守边防的时候。不是还天天吃狗食罐头呢?!真要这么挑剔讲究的话,现在你早就应该饿死了吧!” 伊霍诺夫斯基上校对挑剔伙食的格里沙如此训斥道,骂得对方羞愧地掩面而去。而站在对面分发便当的王秋,在听了索尼娅政委的翻译之后,顿时就感到一股囧意涌上心头。 “……天啊。伊霍诺夫斯基上校,请问,这位格里沙同志原本是俄罗斯联邦边防部队的?而且俄罗斯的国防部居然给他们吃狗食罐头?” “……是啊,而且还是过期的——因为这批罐头在仓库里存放得过了头,上级不敢拿去喂狗,害怕军犬食物中毒死掉。于是就把罐头丢给边境的士兵,让他们天天吃过期的狗食罐头当配菜。更要命的是,最后一批罐头甚至生了蛆……所以,可怜的格里沙同志终于忍无可忍,一怒之下逃出军营投奔了我们……” 伊霍诺夫斯基上校一脸淡然地如此解释道,似乎从未觉得这些内容有多么的惊悚。 ……不慎存放过期的狗食,就由人来消化掉?这是何等富有想象力的奇葩思路啊?!王秋顿时感到有点晕眩——也就是说,在俄罗斯联邦的远东边境哨所,士兵们常年吃着连狗都不要吃的东西……俄国大兵果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灰色牲口,会移动的垃圾桶啊!这种人不如猫狗的日子居然也能过得下去! 像这样类似的囧事,王秋只是听说过自己大学食堂里有个名叫萧强的厨师,曾经用剩饭搞副业养蟑螂……好在这家伙虽然比较变态,但到底还没有深入学习俄国经验,把狗食罐头烧给同学们吃…… ——虽然中国的穷逼大学生们也喜欢自嘲为牲口,但若是当真混到俄国“灰色牲口”那种程度……嗯嗯,恐怕就算是再怎么吃苦耐劳的边远贫困地区大学生,多半也会感到不堪忍受吧! ———————————————————————————— 与此同时,在新宿区的东京都厅办公大楼,东京都知事的办公室内,造访此地的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正在跟他的老朋友东京都知事上条景胜,讨论着东京暴乱之后的重建计划。 “……目前,福岛核电站的火势虽然已被扑灭,辐射值也已经开始逐步下降,但鉴于筹集资金方面的困难,除了最基本的恢复水电供应之外,大规模的重建工程暂时还不适合上马。” 上条景胜一边灵活地操作着连接电脑的投影机,放出一幅幅在东京暴乱之中惨遭焚烧、坍塌损毁的建筑物残骸照片,一边对泉田准三郎如此解释着自己的苦衷。“……眼下东京都厅最重要也最迫切的工作,是安置那些从东北核污染区逃出来的外县难民。我们已经启用了市内多处体育场和学校礼堂,建立临时避难所,粮食和饮用水供应也还比较充足。但一些困难也是存在的,最难以解决的就是药品和医生的匮乏——从外地涌入东京的东北地区避难民众之中,很多都是患有慢性病的中老年人,还有一些人在逃难途中患病或负伤。这都需要调集足够的医生到安置点进行巡回诊疗。但东京都厅在这方面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关于这个问题,我会跟防卫省方面进行沟通,看看能不能借用一些自卫队的军医。同时让常驻联合国的代表也活动一下。争取弄几支国际援助医疗队过来。” 泉田准三郎对此答应得十分爽快,“……还有,关于东京铁塔的修复计划。眼下讨论得如何了?东京铁塔可是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网上在这几天一直都在流传着‘东京铁塔倒下来了’的热门新闻呢!” “……东京铁塔倒下来?这条谣言可真是够夸张的!只凭着那么小的螺旋桨飞机和根本没有战斗部的消防导弹,怎么能破坏得了如此巨大的铁塔?仅仅是顶端的天线折断了一截而已!” 抬头望着窗外依然巍峨耸立的东京铁塔,还有更加高大的圆柱形塔楼“天空树”,上条景胜都知事忍不住摇头苦笑,“……目前,东京铁塔的建筑主体结构依然完好无损,甚至连观景大厅的玻璃都没有破掉一块。而东京铁塔的电视转播职能,目前已经由新建的‘天空树’替代,再也不必从这里发射电视信号了。所以位于铁塔顶端的无线电信号发射天线。到现在完全就是个被废弃的装饰品,断了也就断了…… 当然,我也知道东京铁塔是城市的地标,它的毁坏会影响城市形象,造成市民不安。所以。东京都厅目前已经联系了生产大型充气玩具的公司,准备先订做一个特制的临时性充气塑料天线来代替!” “……先弄个充气塔顶来糊弄人吗?这样或许也不错,最起码比较省钱……唉,但有些事情可以糊弄人,有些事情却实在糊弄不过去啊!日本经济在承受此次大难之后,至少也要倒退十几年吧!” 泉田准三郎情绪有些低落地叹息着。转身站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目光呆滞地看着东京都厅大楼对面的银行门前,挤满了长长的挤兑人群……短短的一周时间内,已经有十几家银行和保险公司相继被挤垮倒闭,而由此引爆的经济危机,更是不受遏止地迅速蔓延向日本经济的每一个角落…… 他忍不住摸了摸胸口——在这个位置的西装内侧口袋里,装着一份早已打印好的引咎辞职声明。 “……泉田君,你真的决心就这样总辞职吗?”上条景胜有些惋惜地望着他这位已经两鬓斑白的老朋友,“……其实,你们已经做得很不错了。面对这么多同时爆发的灾难,就是田中角荣这样的名相也很难做得更好……是不是留下来再看看风色?如果运气好的话,小鸟游内阁或许还可以再坚持上一段时间。” “……上条君,谢谢你的好意,但现在我已经感觉快要垮掉了……”泉田准三郎苦笑着摇了摇头,“……待在首相官邸的这一个月里,我真的感觉自己就像薛定谔的猫,被无穷无尽的灾难给折磨得半死不活。如果能给我一个痛快的话,我真得感谢上帝,让我从这个屠宰场般腥臭的炼狱里解脱出来。” (按照本文设定,日本政府在九月份连续换了三个首相,泉田准三郎也是在9月初才担任的内阁官房长官,大约比小鸟游真白首相早上台二十几天,总共也只干了一个月而已。) 说到这里,他突然露出了一丝轻松的微笑,“……我已经跟各党派的大佬们都商量妥当了,本届内阁总辞职以后,就让我留任新一届联合政府的原发事故(核灾难)担当大臣,继续应对此次福岛核危机。同时成立一家日本原子能灾害防范处理公司,以民间身份和商业合同雇佣中国和俄罗斯的核辐射处理队伍,这样既可以保障救灾工作不受到政权更迭的干扰,也可以为新政府回避一些外交上的麻烦……” “……唉,泉田君,你这又是何苦……”上条景胜忍不住再一次叹息起来——所谓的原发事故担当大臣,其实就是善后处理小组的组长。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做好做坏都要被骂的悲催角色,在政界一般没人肯当,多半只能由其它大臣兼任。唯一的好处只是官位比较稳定,不太会有人来抢而已…… 但是,如果你担任了这个职位,沾上了一身骂名之后,还想要更进一步的话,那可就难比登天了。 “……呵呵,怎么说呢?做一件事情总要有始有终吧!在我手上爆发的核危机,总希望能够自己亲手把它结束。”泉田准三郎耸了耸肩膀,“……好了,不说丧气的话了。为了纪念这个短暂的小鸟游内阁退出历史舞台,我在赤坂的‘时雨轩’订了最好的宴席,有鲔鱼寿司、碳烤帝王蟹和神户牛肉……”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份烫金请柬,不由分说地塞到了上条景胜的手中,“……记住!明天晚上六点,不见不散啊!” ——然而,正当小鸟游内阁已经在准备退场之际,有人却并不打算让这个AKB歌姬内阁平安落幕……(未完待续。。) 六十五、太阳旗下的大韩勇士 坐在福岛第一核电站的废墟旁边,好不容易挨个儿点人头发完了上百号俄国毛子的便当之后,王秋也打开了一只简易保温箱,取出他为自己准备的午餐:一碗热汤面。\ 这是一碗用料上乘、卖相也很不错的日本风味叉烧面。 ——用精选的上等猪骨,经过整整12小时细心熬炖而成的浓厚汤头,配上手工拉制的滑嫩面条,以及顶级猪里脊肉烧烤的叉烧肉,从中间对半剖开的白煮蛋,再洒上小葱、海苔和柴鱼片……仅仅是看着红色的叉烧,翠绿的葱花,还有纯白的汤头,闻着那股馥郁的香味,就足以让人感到食指大动、垂涎三尺。 唉,如果背后的景色不是焦黑坍塌的厂房废墟,以及横七竖八的机械和建材,那就更完美了。 王秋一边吸溜吸溜地吃着面条,一边有些意兴阑珊地如此想道。 经过连续几天的奋战,曾经拯救过切尔诺贝利的俄罗斯狼人特殊部队,已经初步完成了反应堆的清理工作,把数以百吨计的高放射性物质收集起来,倾倒进包裹着铅皮的圆桶中,然后装进一只只集装箱里。至于已经被烧穿融化、深陷在地下的核燃料池残骸,也被浇上了厚厚的水泥,尽可能牢固地密封了起来。 ——自从福岛核电站的石墨沸水堆被引爆起火之后,剩下那些旧的重水沸水堆里,有三个悬挂在空中20多米高位置的核燃料池,也相继崩坏坍塌。不仅引发了核燃料大火,还泄露出了数以百吨计的放射性物质,迫使整个地区的上百万人口都要背井离乡,长期撤离…… 按照某些美国报刊上比较惊悚的文章评论,此次福岛核危机释放出来的辐射物质总量,大致上相当于40到100个切尔诺贝利灾难,将会使从日本东部到夏威夷再到美国西海岸的人患上癌症。同时还有可能使北半球变得不适应人类居住……当然,这种劲爆的说法显然是过于夸张了,明显是某些幕后黑手为了制造一种歇斯底里的恐慌气氛。以求打击日本的金融期货市场,从而牟取暴利罢了。 确实,能够杀人于无形的核辐射。在很多人眼里是很可怕的但在实际生活之中,它又不怎么可怕。 嗯??为什么会有这种矛盾的说法呢??? 因为,就辐射本身而言,即使是核辐射,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儿。人类自从诞生以来,就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着核辐射的侵袭——虽然地球表面的天然放射性物质并不多,但是仍有极微量的天然放射矿物在不断地衰变,散发出核辐射。再加上来自于太空的辐射能量,事实上,我们的身体每一天都在遭受着各种来源的核辐射。但作为生物的新陈代谢功能。健康的人体很自然地就能修复这些辐射带来的损伤。 甚至就连生物的进化,也有辐射的一部分功劳——生物的遗传信息,就是在辐射损害和机体修复这一反复轮回的过程之中,不断发生着微小的变异,一次次积累下来。最终演变为所谓的生物进化。 而且,请注意一点,核反应堆使用的燃料,主要就来自于天然的铀矿。而在很多铀矿产地的附近,都是自古以来就有人定居的,也没见他们变成怪物农场或者癌症村——换句话说。辐射物质是天然就有的,核电站、核潜艇与原子弹只不过是把它们集中到了一起,让它们更快速的反应,从而获得能量罢了。反过来说,只要把放射性物质稀释到一定程度,它们就不会再对人类产生什么影响了。 再举一个例子,在冷战的高峰时期,中美苏各国均在大气层中进行了多次原子弹和氢弹实验,这些核爆的烟尘其实早已飘散到了全球各个角落,但扩散到了这么大的范围之后,其浓度也就没什么人会在意了。 所以,核辐射能否造成危害的关键,就在于它的强度——比较遗憾的是,虽然美国报刊上的评论颇有夸张渲染、危言耸听之处,但由于这次福岛核电站一连爆了四个反应堆的核燃料池,并且在最初被搁置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没人管,所以前前后后泄漏出来的辐射物质总量,确实是相当恐怖。大致上真的是相当于40到100个切尔诺贝利灾难没错……这些可怕的放射性物质,不仅随着辐射云飘洒到了整个日本,乃至于整个东亚,污染了半个日本的土壤,还朝着下方侵入到了地下水脉,已经是神仙难救。 总之,按照毛子们凭着经验作出的推算,等到全部清理工作完成,核废料也被处理完毕之后,周边地区的生态环境应该在几年内有望基本恢复旧观——方圆30到40公里内的辐射禁区估计还是没办法,但更远处的市镇大概再过几年就可以勉强恢复居住了。不过,由于地下水脉遭到严重污染,饮用水和工农业用水都必须从远方修筑渠道引来,否则的话……恩,恐怕就只能把安全标准再上调个一两千倍了。 当然啦,自然界的自我净化能力是很强大的,即使是饮用经过这种程度辐射污染的淡水,顶多也就相当于每个居民每天做了一次或几次CT(核磁共振检查)而已……但问题是,有谁吃得消天天做CT啊? 而且,在经过这样两场轰轰烈烈的核危机之后,作为日本主要粮食产区之一的东北各县,肯定也会遭受严重的土壤放射性污染。从独眼龙伊达政宗的时代开始就赫赫有名的“仙台米”,恐怕是再也卖不出去了。甚至连全日本最大的农业产区关东平原,也会因此在农产品市场上受到重大冲击——当然,如果日本人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不得不继续吃这些辐射食品过日子的话,估计也只会得白血病,而不会变成小怪兽的。 想到自己正身在一片新鲜出炉的辐射废土之上,沐浴着全世界第一的环境辐射,王秋顿时就有点意兴索然的感觉,而碗里喷香鲜美的叉烧面,也仿佛失去了滋味。 “……在这种辐射废土上当搬运工。真是既辛苦又无聊啊!而且还不知道事后能有多少报酬,真让人提不起精神……不过也还好,只要等到明天晚上。就会有个很棒的好地方可以消遣一下了……” 王秋一边如此嘀咕着,一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烫金的精美请柬,“……东京赤坂的‘时雨轩’?啧啧。听上去很风雅嘛!哎,不知道这种高级料亭究竟是怎么样的地方?以前似乎只是在小说和漫画里看到过……哎,久闻其名的女体盛恐怕是不会有了……不过,会不会有传说中的日本艺妓作陪啊?” 然而,王秋同学并不清楚的是,这个让他颇感期待的夜晚,已经注定不可能平静地度过…… ———————————————————————— 东京西南约65公里,驻日美军横须贺海军基地 在日本列岛的东南方位,东京湾内的三浦半岛东北侧,两座小小的岛屿就像螃蟹伸出的巨鳌。牢牢拱卫着横须贺湾——若是打开日本地图,横须贺湾上通常会注上代表海军的船锚标记。 在遥远的过去,这个船锚标记曾经属于旧日本帝国海军的横须贺镇守府,属于飘扬着旭日旗的大日本帝国海军联合舰队。 早在幕府末期的1864年,江户幕府就计划在横须贺创办造船厂。明治维新之后,新政府又在这里兴建横须贺制铁所,让它逐渐演变为日本海军最重要的军港,以及天皇陛下“征服万顷波涛”的出发地——整个旧日本帝国时代,横须贺几乎就是“造船”、“军港”的代名词。 从甲午战争、日俄战争到太平洋战争,日本联合舰队一次又一次地从这里鸣笛起航。奔赴遥远的战场,然后在战火的考验中一点点发展壮大,直至最后的倾覆与灭亡。 就在距离横须贺军港不远的三笠公园内,如今还保存着1905年对马大海战之中的日军旗舰“三笠号”,当年的日本海军大将东乡平八郎,这位“东方的纳尔逊”,就是在这艘战舰上指挥日本联合舰队一举击溃俄罗斯海军主力,让日本联合舰队成为东亚海面上的至高主宰。这位日本海军名将的铜像,迄今依然矗立在他的旗舰前方,每到节假日自己,经常有游人来此合影留念。 但到了太平洋战争结束之后的如今,横须贺却沦为了日本帝国的征服者,日本联合舰队的葬送人,人类希望之邦美利坚合众国的战利品,美军掌控整个西太平洋地区的重要战略咽喉枢纽。 在美利坚合众国的全球军事部署规划之中,横须贺军港乃是美海军第七舰队的司令部和母港所在地,以及美国在海外最大、最具战略重要性的永久性海军基地。除了基本的入坞设施外,横须贺美军基地还具备一流的船只修理设施、具有战略意义的巨型燃料库和弹药库。 在正常情况下,一般约有2.7万人在这座基地内工作和生活,其中1.6万是美军官兵。由于美军基地坐落在横须贺最繁华的地带,所以当地百姓的人流、车流与美军哨兵只有咫尺之遥。时常能够看到各种美军战舰进进出出,偶尔还有机会在各式各样所谓“日美亲善”活动中参观基地。 而日本海上自卫队的横须贺基地,则与美军基地比邻而居,并且接受后者的“指导”。 这个基地对于美军的重要性,实在是不言而喻。尤其是在仓皇放弃了横田基地和座间兵营等据点之后,东京湾内的横须贺军港,更是成了驻日美军距离东京市区最近的驻扎地。 此时此刻,撤退到横须贺的驻日美军司令官肯尼迪中将,正带着几个人站在基地司令部的门前,皱眉看着一群打扮流里流气,染了头发、纹了刺青的小混混涌入基地。在司令部旁边的操场上排成方队。 当然,除了上述这些一看就不成器的底层流氓之外,还有不少穿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统一梳着短头发的“正规化暴力团成员”,远远望去,进退行止貌似颇有章法。洋溢着一股肃杀之气…… 无论是浑身打扮得乌烟瘴气,疑似嬉皮士,还是面容精悍、颇有打手风范。这些人的手里全都打着醒目的太阳旗,以及写有“爱国”、“护国”、“尊皇讨奸”、“反共救国”、“大日本帝国万岁”等右翼强硬口号的条幅,貌似一群日本爱国愤青的模样……可不知为什么。虽然是同样的黄种人,但他们的面容、身材和举止,跟本地的大多数日本人相比起来,总有那么一点儿难以形容的微妙差异。 “……日本皇民党?维新青年会?大和魂联合会?嘿嘿!这些韩国棒子还真是装得挺像啊!” 一位站在肯尼迪中将身后的亚裔美军参谋官,似乎是对这些右翼团体比较了解,顿时不屑地讥笑道,“……可惜啊,虽然是世界第一的整容大国,但我就是隔着草坪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泡菜味儿!” “……这么说来,你似乎对这些人的行动能力不太看好喽?阮上尉。” 听到这句刻薄的评价。肯尼迪中将挑了挑眉毛,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怎么说呢?在二战之前,以黑龙会为代表的日本右翼团体,确实有过相当辉煌的历史,不仅在政界内部背景深厚。甚至组织过多次内乱和政变……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已经在日本待了十几年时间,素来自诩为“日本通”的阮上尉,立即如此答道,“……至于现在的日本右翼组织,除了出动宣传车上街大喊口号播放军歌制造噪音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像样的行动能力——所以才会有这么多韩国人能够钻进来凑数。反倒把真的日本人给挤了出去。 事实上,日本大多数地方的一般市民,普遍都把这些打着太阳旗上街的韩国人当成搞笑演员——毕竟,让韩国人来继承日本军国主义的衣钵,怎么看都实在是太奇怪了。 将军阁下,我觉得您最好还是不要对他们抱有太高的期待,否则在事后就一定会感到失望的。” “……无妨,不管这些热爱日本的韩国人,是多么的中看不中用,只要他们能够把形势搅乱就足够了!” 肯尼迪中将伸手摸着下巴咕哝道,“……至于剩下的事情,就是巴雷尔顾问的工作了……” ——————————————————————————————— 虽然美方人员对他们评价颇低,但诸位举着太阳旗的大韩勇士们却依然是满脸的激情洋溢。 毕竟,能够在堂堂日本帝都东京大闹一场,只要想一想就能让人激动得肾上腺素加速分泌。 “……立正!” 在指挥着五音不全的部下们唱完《昭和维新歌》和《拔刀歌》之后,此次的带队人之一,日本皇民党小头目朴德猛,便穿着一身土黄色的旧日本帝国陆军作战服,握着麦克风开始了简短的训话:“……如今,政府中的奸佞小人,正在勾结共党,祸害国家!为了唤醒沉睡的国民,我等爱国志士唯有举刀肃清国贼!诸君!皇国兴废在此一举!请诸君务必全力以赴,为维护日本国体而战!” 而聚集在操场上的诸位大韩勇士,也纷纷挥舞着太阳旗应声呐喊。 “……反共救国!天诛国贼!” “……尊皇讨奸!维护国体!” “……大日本帝国万岁思密达!” 有个年轻人刚刚举着拳头不伦不类地这么喊了一句,就被朴德猛狠狠地敲了一记手刀。 “……金元春!呃,不对,是金田元春,你这个八嘎!刚才到底在喊什么啊?都来日本多少时间了,日语还说得这么烂!要是再敢冒出一句思密达,就给我滚回济州岛去!” “……嗨!万分抱歉思密达!” 日文名字为金田元春的韩国青年金元春,立即像一个标准的日本人似的,低头向朴德猛道歉。然而,他话语中怎么也少不了的“思密达”,却让朴德猛忍不住又是一阵无奈的苦笑。 “……唉,怎么又来了?你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啊?!为什么这个口癖就是改不过来了呢?” …… 总之,在一声声“大日本帝国万岁思密达!”“天诛国贼思密达!”的喊声中,这些基本由在日韩国人组成的“日本右翼团体”,便开始接收由驻日美军提供的军械弹药,以备来日起事。 ——为了以防万一,肯尼迪中将没有拿出美军的制式装备,而是想办法凑了一批AK47、乌兹冲锋枪、中国77式****等从走私贩子手里查扣的杂牌枪械,以及一些美军士兵不知从哪儿收缴来的奇葩武器,甚至还有阿富汗抵抗组织用木质机床制造的老式土枪,以便于日后洗脱关系。 然后,一场富有“战后日本特色”的军事政变,便即将在东京拉开帷幕……(未完待续。。) 六十六、东京夜未眠(上) 六十六、东京夜未眠(上) 10月5日傍晚,日本东京 在这秋高气爽的时节里,秋日夕阳的最后一缕余辉,正从巍然林立的摩天大楼之间逐渐隐没。\\ 忙碌了一天的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满脸憔悴地走出首相官邸,抬头仰望着眼前壮丽的落日美景,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旷神怡,仿佛连日来在浑身上下积攒的各种疲惫,在这一瞬间就消退了许多。 ——金秋时节的壮丽暮色,无须加以任何言语修饰,也能美丽得让人窒息。 缓缓西沉的夕阳,宛如一团燃烧着的橙红色火焰,在绚烂晚霞的掩映下,竟然是如此的耀眼夺目!而暂时只有寥寥几簇星光显现的黯淡夜幕,则是从东方逐渐席卷而来……但即便如此,它也无法战胜夕阳的光辉,只能从后方缓缓逼近,耐心静待着绚丽夕阳的最终沉沦。 沐浴在这样对比强烈的光暗之中,原本有些灰蒙蒙的东京市区,也在视野中泛起了朦胧的光晕,显出一派光怪陆离的景色。无论是民宅的窗户还是摩天楼的玻璃墙,全都在努力反射着夕阳绽放出的光辉,企图以此来展现出自己的存在感,可若是跟绚丽夺目的嫣红夕阳放在一起,却依旧显得如此渺小而又黯淡。至于道路上的行人车辆,在夕阳与夜幕的较量之中,更是只剩下了色彩灰暗的一缕缕模糊阴影。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望着眼前的壮丽绝景。从大学时代就很有文学功底的泉田准三郎阁下,忍不住饶有兴致地开口低吟道。 然后,他转身望了一眼同样沐浴在夕阳余晖之下的永田町首相官邸,不禁略带伤感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是他最后一次以内阁官房长官的身份,走出这座象征最高权力的宅邸了。 按照预定的计划,等到明天。也就是10月6日上午的时候,以小鸟游真白首相为首的AKB歌姬偶像内阁,就会向国会正式提出总辞职。而泉田准三郎更是在三天前就把辞呈给准备好了。 ——从头到尾,满打满算,不过区区九天时间……这大概是日本历史上最短暂的一届内阁了吧! 虽然每个政治家都希望自己能够名垂青史。但若是以这样的吉尼斯记录来留名……未免也太囧了。 泉田准三郎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同时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东京都知事上条景胜阁下,亲自开着一辆黑色的高档跑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准备载着他一起去赴宴——纪念小鸟游内阁倒台的告别宴会。 由于这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所以他们在这一路上都很沉默,只是安静地注视着路边的风景。 在这个时候,深沉的夜幕已经悄然降临,街道上慢慢地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而很多消费场所也迎来了自己的营业高峰时段——虽然刚刚才从暴乱和戒严之中解放出来。许多焦黑的建筑物残骸尚未来得及清理,而又被笼罩在核辐射的恐怖阴霾之下,但此刻的市面上依然是人来人往,极为繁华喧嚣。那些形形色色的店铺门前,和往常一样闪烁着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光。播放着震耳欲聋的流行音乐,聚集着喜欢热闹、衣着时尚光鲜的年轻人。不少宽敞的地方可以看到地下乐队在练摊,虽然主唱青年的嗓子大多不怎么好,但嘶哑的声音却依旧能唱出热情和得意。而另一些明亮的橱窗外面,站在不少打扮颇为另类的少年,染黄或染红的头发嚣张地竖起。修了眉毛,化了时下流行的烟熏妆,戴着耳机自顾自地听音乐……路过的每个街区都是一派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将夜幕中的城市点缀得比白天还要耀眼。 这就是全世界最为繁华的国际化超级大都市之一,日本的政治和经济心脏——东京。 它犹如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即便在遭受了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之后,仍旧洋溢着璀璨夺目的魅力。 然而,就如同方才的夕阳一样,这个年代的东京虽然繁华依旧,却同样也已经有了美人迟暮的征兆。 “……上条君,在你看来,我们这一次试着摆脱美国控制的冒险,究竟是对还是错?支持的人褒奖说这是一次将危机利用到极致的完美战略级行动,反对的人则斥责这是让日本走向沉没的前兆……” 泉田准三郎没话找话地随口唠叨着,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唉,不管怎么样,等到这一次的福岛核辐射危机过后,下一任日本首相应该就不用去华盛顿的白宫‘聆听圣训’了吧。” ——自从太平洋战争失败以来,“美国老大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就成了日本政坛的一条铁律。实事求是地说,日本在二战后的政坛风云史,就是一本美国老爹对不听话的日本政治家打屁股的惩罚记录! 譬如宫泽喜一、细川护熙等几位日本首相,就是因为在出访美国时没有全盘答应白宫方面提出的要求,于是在回国后很快被看不见的“美国元素”给逼着辞职了。而最悲惨的鸠山由纪夫首相,更是因为不听美国的话而被直接拿下——当然,跟那些“被自杀”的亲华派政要相比,这样的下场已经算是幸运了。 “……就算不必去华盛顿的白宫‘聆听圣训’,改成去北京的中南海‘朝贡’还不是一样?” 上条景胜一边灵活地打着方向盘,一边撇嘴叹息道,“……当然,我并不是不清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作为一个地域狭小的岛国,夹在中国、俄国和美国这三个巨无霸怪物之间。却既没有能够保卫自己的武力,也没有登上大陆的机会,顶多不过是在大国之间左右逢源……日本的国运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唉,纵观历史,每个国家的气运都是有期限的,而日本千年以来积攒的气运,自从明治维新崛起为东亚霸主以来。就在上个世纪被透支得干干净净。曾经属于日本的时代,眼下早已过去啦!” “……是啊!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或许在我们的生命历程之中,就能看到日本的夕阳了!”泉田准三郎一边揉着酸涩的眼皮,一边心情沉重地说道。 ——必须承认的是。在整个二十世纪之内,日本几乎一直都是被上天眷顾、大气运加身的命运宠儿,拥有着堪称完美的战略机遇:这个远东岛国先是通过英日同盟和日俄战争,从文明世界的边缘小国一举跨进了世界列强俱乐部;然后又借着一战胜利的东风夺取了德属亚洲殖民地,把疆土向南一直推进到了热带的塞班岛和特鲁克;紧接着,还利用列强的绥靖政策和中国的分裂混乱,逐步吞下了中国东北和华北的大片疆土;最后更是发动太平洋战争,将军旗插到了距离东京五千公里之外的遥远异邦……短短半个世纪之内,日本帝国的版图从本土四岛的三十多万平方公里,暴涨二十多倍。一度建立起了方圆广达700万平方公里的“大东亚共荣圈”,形成了一个北起阿留申群岛,南临澳大利亚,西迄印度洋的庞大殖民帝国。 然而,以小蛇吞大象终究是要撑破肚皮的。更别提外面还有一群气急败坏的狮子在围攻——待到太平洋战争失败之后,贪心不足的日本人终于被打断了脊梁骨,自从明治维新以来对外扩张的战果,尽数断送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本土的四个大岛而已(琉球被托管到1972年才归还给日本,之前算是美国的地盘)。 但即使是在毁灭性的太平洋战争之后。日本也没有从此衰落下去,而是被无形的命运之手再一次眷顾——首先是朝鲜战争爆发,日本成为了联合国军的后勤基地,让日本国内衰败的企业获得了大量订单,刺激了日本产业界的恢复。而日本也通过实施依附美国的战略,改善了安全环境,获得了和平保障。 等到美苏冷战全面开始之后,由于新中国的稳固和红色阵营的扩张,美国又不得不长期扶持日本,以此来制衡东亚的力量对比,而日本也得以美国的政治扶持和开发市场之下,让自己免除了惨遭“去工业化”的命运,再一次走向经济复兴,并且在二十年后一跃成为世界第三经济强国。 然而,在这个关系到能否从鲤鱼化身为龙的转折点上,日本的发展战略又出现了致命的失误。 之前的日本准确把握住了战略机遇,搭上了美国这辆发展快车,但到了这个羽翼丰满的时候,却丧失了下车的勇气——下车就意味着日本必须独立发展,不能再依赖美国的销售市场和军事保护,甚至还要承受美国的报复,由于过度倚重美国的核保护伞,经济上也十分依赖于美国的市场和技术,导致日本领导人一直下不了这个决心……与之相比,在中苏关系破裂的时代,中国人为了能够成为独立自主的大国,可真是不惜壮士断腕也要甩掉苏联老大哥的纠缠——没有一个大国是攀附在别人身上获取霸权的。 很遗憾的是,在这个呼唤着强人和伟人的时代,日本政坛上却只有一群保守怯懦、目光短浅的官僚。 直到苏联濒临解体、冷战即将结束的时候,一些沉醉于经济腾飞的日本精英(比如那位著名的石原彰太郎)才开始回过神来,逐渐不甘心于美国的控制,以要求修改和平宪法为标志,开始谋求日本国家正常化问题。然而,这时候的日美关系已经捆绑得太紧,别提剪断绳索,就连想要稍微松开一点儿都难。 然后,美国华尔街金融巨鳄在苏联解体之际果断趁胜出击,一巴掌拍碎了日本的泡沫经济,也彻底熄灭了日本人成为东亚领导者的雄心壮志……曾经保佑了日本人傲立东亚一百多年的气运,或者说战略机遇期。至此终于耗尽。紧随其后的,就是数十年看不到希望的挣扎、沉沦与徘徊…… 眼下,日本政府以福岛核灾难这一惨痛损失为代价,总算是勉强抓住了最后的机遇,将美利坚合众国的枷锁砸开了一个缺口。但无奈时过境迁,日本的国力优势已经大不如前,东亚地区的战略空间也早已基本消失。未来的日本想要成为“有声有色的东方大国”,其成功的希望实在是非常渺茫…… “……唉,如今都已经快要辞职了。还操心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 泉田准三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杂乱思绪甩了出去。开始思考起了今晚要讲的祝酒词…… 然而,当泉田准三郎和上条景胜还在拥挤的市内公路上,跟红灯与塞车奋战的时候,应邀参加此次宴会的那一拨外国客人们,却已经从福岛辐射区提前来到了赤坂的“时雨轩”料亭,等着主办人的抵达了。 —————————————————————————— “……咔咚!” 竹筒水斗敲击石块(就是日式庭院里常见的那种竹制接水装置)的声音,在宁静的庭院内久久回响。清爽的秋夜凉风吹拂着摇曳生姿的垂柳,迎面送来菊花的清香。 脚下的小径铺设着彩色的鹅卵石,拼成各种精巧的几何形状。道路两侧铺着散落的石子,宛如两条泛着银光的小河。再往前去。便是一处花团锦簇的苗圃,石灯笼内的烛光倒映在潺潺溪水里,与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显示出一股难以形容的风雅情趣。 身着传统和服,举止高雅的老板娘。礼数周到地站在门前迎接客人。古色古香的日式宴会厅里,并没有想象中的豪华,但看得出每一样摆设都是精心布置的,据说连餐具都必须出自名家之手…… ——今天下午,当王秋等人和一群俄国毛子们,尽可能换上了各自身边最好的西装或军礼服。从虫洞里钻出来之后,便被小鸟游首相亲自带着来到了这样一处清幽高雅,充满了东方韵味的好去处。 虽然这家名为“时雨轩”的料亭,开在一条僻静的街道上,招牌也很不起眼,但走进去却是别有洞天。 “……啧啧,姐姐,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日本高级料亭吗?” 站在木色氤氲的走廊上,王秋一边双眼放光地打量着庭院内的精致景物,一边对这些年里常驻日本的姐姐王瑶嘀咕道,“……虽然不明白这里面有些什么讲究,但只要一看就觉得很厉害啊!” “……这可是赤坂的料亭,全日本最昂贵的高消费场所,寻常人根本进不来,当然是不会差的……” 王瑶一边用数码相机“咔嚓咔嚓”地拍着照片,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虽然这里看上去不像是最顶级的那种……但能来赤坂的高级料亭吃一顿酒席,回去之后也足够向同事们好好吹嘘一番了……” ——众所周知,中国的政治中心在中南海,俄国的政治中心位于克里姆林宫,美国的政治中心在华盛顿的宾夕法尼亚大道上,而日本的政治中心则位于东京都的永田町——这里不仅官厅林立,政界精英汇聚,而且很多类似三菱公司这样的老牌日本企业,以及各大银行的金融巨头们,也纷纷将总部设于此。 因此,邻近日本权力中心永田町的两条黄金地段商业街——赤坂和银座,多年以来依靠着这些政客、官僚、财阀的旺盛消费能力,也一举成为全东京最高档次消费的象征。在日本最为繁荣的“泡沫经济”时代,赤坂的高级料亭和银座的高档商场,差不多成了那个时代“日本第一”的代名词。 日本男人一般都喜欢下班之后喝两杯,政客也不例外。但是,政客们喝酒的地方,档次可不能太低,否则就会很丢面子。因此那些政坛高层大佬们往往出了国会议事堂,就携带亲信部下直奔赤坂的高级料亭而去——所谓的“料亭”,准确定义应该是传统的日本庭院式高级料理店。但这种料亭可不是普通人能够随便进去的。一般来说,料亭只接待很有身份的熟客,如果没有店里的熟客介绍,任凭什么阔佬也别想进门。而这里的消费水平也是一般人承受不起的——很普通的吃一顿饭下来,每个人有时候要花掉十几万日元! 不过,这些料亭的收费虽高,但私密性很好,服务人员也都经过严格的保密训练,绝对不会透露客人的信息。所以,赤坂的高级料亭,也就成了日本政官财三界高层秘密集会讨论的最佳地点。特别是在派别林立的日本政坛上,不同的派别和势力团体,往往都是以某家料亭作为本派聚会活动的据点。 这样一来,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在永田町附近不起眼的曲折小巷内,就能看到各种黑色的豪华轿车出现。日本政客们在国会里冠冕堂皇、假模假式的开完“大会”,便匆匆乘车钻进料亭中,准备开各种“内部会议”——而赤坂的料亭也因此被称为“夜间国会”,还有了一个“料亭政治”的特殊名词。 事实上,日本料亭政治的历史,据说可以追溯到17世纪初——那时的德川幕府将军要求全日本的诸侯大名们聚居在江户城,以便于加以控制。而诸侯大名和地方豪商们为了互通信息,则经常派遣亲信在江户城某些比较隐秘的料亭里聚会。久而久之,料亭便成为日本政治要人和商业巨子聚会商谈的场所。 之后的明治时代,维新政府的官员们也习惯于在料亭里谈论国事,譬如策划了甲午战争的一代名相伊藤博文,就时常住在在料亭里搂着当红艺妓会客,并且还公然宣称“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当然,这种高消费场所的花销,政治家大多不会自己掏腰包,而是走各种名目的政治活动经费,说白了也就是日本风格的“公款吃喝”——顺便在公款吃喝之余,对内部人员宣布和敲定一些重大决策。 对于任期短暂到破了纪录的小鸟游真白首相来说,这一次在赤坂“时雨轩”料亭的晚宴,事实上也就是她首相生涯中仅有的一次公款吃喝的机会了——所以,为了让自己的首相生涯有个值得纪念的热闹收场,本着公款不用白不用的精神,她索性把能叫上的人统统都叫来了,甚至连首相官邸的警卫员也没落下。 于是,在老板娘略微扭曲抽搐,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之中,原本只接待达官贵人的“时雨轩”,第一次被各式各样毫无礼数的“下等粗人”给挤得满满当当……(未完待续。。) 六十七、东京夜未眠(下) “……为了中日俄三国之间的传统友谊,干杯!” (历史上真有过这种奇怪的玩意儿吗?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三家之间全都关系很好的时候啊!) 在预定出席本次宴会的最后两位客人——不幸在路上堵车了半个小时的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和东京都知事上条景胜——终于姗姗迟来之后,小鸟游内阁历史上仅有的一次公款吃喝,总算是正式开始了。/ \\ 作为本次小鸟游内阁告别筵席的开幕式,东道主小鸟游真白首相穿着绚丽的大红色和服,率先举着酒盏说出了祝酒词。然后,在座的每个人都按照惯例举起了一杯高档清酒,在互相碰杯致意之后一饮而尽。 “……啧啧!这真的是酒吗?我怎么感觉喝着像是糖水呢?真是不过瘾呐!” 先是用浅碟子似的日式酒盏干了一杯,然后觉得没滋味,又直接用瓶子往嘴里足足灌了三瓶“金菊”清酒之后,堪称酒国女豪的索尼娅政委终于咂了咂嘴,不怎么满意地嘀咕道。 “……政委同志,这种场合就请别想念你的伏特加啦!赶紧品尝一下日本传统料理的风味吧!” 坐在她旁边的王秋同学耸了耸肩,同时笨拙地想要用筷子夹起一块烤鳗鱼——虽然东亚各国的老百姓都用筷子吃饭,但问题是传统日本饮食中的筷子特别短小,习惯了长筷子的中国人用起来还真是挺别扭。 而且,就他实际品尝的感觉而言。这种清酒的口味其实跟低度的绍兴黄酒差不多,只是相对而言会有一点粘嘴,此外还有一种颇为绵长的后劲——总之是一种很适合酒量不太好的亚洲人的甜味低度佐餐酒。 但反过来说,对于酒量好过头的俄国毛子们来说,这种不到二十度的酒就当真跟可口可乐差不多了。 ——接下来,王秋花了很不得了的精力,才用完全不顺手的短筷子。小心翼翼、颤颤巍巍地夹起一块装在小碟子里的烤鳗鱼,送到自己嘴里尝了尝,感觉味道虽然清淡了一点。但还也别具一番滋味,只可惜数量太少,才两三筷子下去就没了……实际上。其它的菜肴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在每个人面前摆着的回字型低矮桌案上,都摆着生拌金枪鱼肉、炸虾、三文鱼串、茶碗蒸、银鳕鱼、鲑鱼子、天妇罗、冻豆腐、玉子烧等等经典日式菜肴,此外,还有西京烤赤鱼,炖章鱼、熏制鸭肉、蜜汁牛肉等“时雨轩”的特色料理,以及在碗底铺上了蟹肉和烤得很厚的鸡蛋片,又混合了冬菇、香菇与竹笋,风味十分浓厚的招牌什锦饭,林林总总最少有二十几个小碟子小碗。 而且,这些菜肴和餐具全都造型美观。色彩搭配绚丽,不仅餐具都是上好的彩瓷,还搭配了做成花朵模样的胡萝卜、莲藕以及百合根。此外,就连矮桌都是描金雕饰,表面镶嵌着一片片彩色贝壳。拼接成花鸟鱼虫的模样。在一切器皿家具的表面,只要是能填色的地方,似乎全都给描得五颜六色,唯恐不够鲜艳浓烈一般。就连那窗台门楣上,也莫不是色彩斑斓,浓墨重彩的……真正是做到了“色香味”俱佳。 可惜最要命的问题在于……每以道菜肴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盛装菜肴的彩瓷碗碟本来就偏小。边沿又绘制着这么多繁复花纹图案,不能装菜,只有在餐具中间堆了极小一撮食物。往往一小块豆腐,一尾手指长短的小鱼,甚至一两颗糯米丸子,就算是一盘菜了。因此看似二十多道菜肴堆得满满当当,实际上即便全部凑到一起,也不过相当于半只大海碗的分量而已。 虽然这些菜肴都被精心装饰得好似艺术品,但不经吃就是不经吃。 还没等陪酒的艺妓上来,王秋他们才刚刚动了几筷子下去,桌案上就已经是杯盘狼藉,所剩无多……诸位粗人在须臾之间,就把自己的一份菜肴给吃了个干净,还抚摸着肚皮直嚷东西太少。 于是,作为引领众人来到此地的宴会主办者,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只得厚着脸皮找到一脸纠结的老板娘,吩咐再去厨房一趟,给众人端上来了又一批刺身、寿司和糕点。 更丢脸的是,由于诸位俄国毛子们根本不会用筷子,而料亭里又根本没想过要准备刀叉,所以这些大大咧咧的俄罗斯狼人们干脆直接用手抓菜,然后把配餐的清酒一瓶一瓶往嘴里倒,须臾之间就干掉了上百瓶——传统的日式酒瓶实在是容量挺小——让负责斟酒和陪客的艺妓们简直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 ——王秋可以很明确地保证,他绝对在前来服侍的老板娘和艺妓们眼中,观察到了一股隐藏得很好的鄙夷之色——就仿佛是自恃见多识广的城里人,在看待某个乡下来的土老冒一般…… 对此,王秋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再次举杯饮下一小口清酒…… 虽然场面有点尴尬,但艺妓们毕竟是欢场老手,在片刻的犹豫之后,这些身穿色彩斑斓的绚丽和服,脸上涂着厚厚一层白铅粉的日本艺妓,便强笑着开始了表演才艺——只见艳红亮紫、浓脂淡粉的和服美人,在向宾客们鞠躬致意之后,便如同翩翩彩蝶一般,或是挥舞衣袖打着拍子,或是拨弄着三味线和古琴,各自表演起了擅长的轻歌曼舞、吹拉弹唱…… 但问题是,这些俄国毛子们连日语都听不懂,这些“日本传统艺术表演”对于他们来说,自然纯粹是对牛弹琴——所以这些毛子们勉强听了片刻之后,由于完全无法理解,还是只能继续自顾自地喝酒和闲聊。偏偏艺妓们虽然有几个懂英语的,却没有半个懂俄语的,就是想要调笑嬉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至于野球拳、脱衣麻将和“转呀转呀”(抽衣带)之类男人们喜闻乐见的传统日本风格H游戏,又因为在座的女宾甚多,还有小鸟游真白这位女首相以及整个AKB歌姬偶像内阁压阵,根本无人敢试。 于是。在赤坂高级料亭“时雨轩”之中,这场用内阁官房长官特别费垫付的公款晚宴,很快就陷入了一副既热闹又尴尬的诡异气氛。 —————————————————————————— 作为一家专门面对熟客的会员制俱乐部式高级料亭。整个“时雨轩”的面积并不算太大,总共只有11间豪华包间雅座,其中既有供4人用餐的日式小包间。也有可供80人聚餐的日式大宴会厅,被店主用庭院和溪流巧妙地分割错落开来,并且在窗前竖起了竹子制成的篱笆——也就是高级料亭的经典标志“竹障”。 小鸟游真白首相本人、AKB歌姬偶像内阁的诸位大臣,还有被请来赴宴的中俄两国外宾们,就在最大的那一间宴会厅里落座。而首相官邸内的绝大多数工作人员——上到秘书和事务官,下到警卫和勤杂工——则分散在其它的包厢之中,满打满算的话,足有二三百人之多,把整个“时雨轩”完全挤得满满当当。 总的来说,今夜头一次来日本高级料亭的俄国人。固然是表现得粗俗无礼(以日本人的观感来说),颇有些焚琴煮鹤的煞风景之感。但此次搭了顺风车来吃宴席的首相官邸工作人员,在素质方面同样也是良莠不齐——其中固然有些人举止翩翩有礼,言语淡定自若,甚至很潇洒地跟身旁的艺妓调笑取乐。但更多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的普通人。则不是拘谨得坐立不安,就是跟熊孩子似的胡言乱语、放浪形骸…… ——多年以来,作为日本料理界最高贵的赤坂料亭,基于其百年历史中的文化沈积,凭其绝无仅有的娴熟手艺,集山珍海味之珍馐。以其充满日本情调的高雅而舒适的环境和私密的特殊空间,一向是东京最为体面的社交场所,唯有达官显贵、社会名流和富裕人士才能成为座上宾……但在今天晚上,这一切风雅高贵、繁文缛节的奢华氛围,却全都被一帮浑人给糟蹋了个干净。 “……今晚这场面可真是……群魔乱舞、斯文扫地呐!泉田君。” 坐在一间最迷你的精致小包间里,听着窗外传来的一阵阵嘈杂喧嚣,东京都知事上条景胜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居然在赤坂的高级料亭招待一帮粗俗无礼的俄国大兵,呃,还有几个中国的小职员,外加整个首相官邸的勤杂工?然后把时雨轩搞得好像失业醉汉们聚集的街头小酒摊?唉,我刚才看到美纱子(时雨轩的老板娘)脸上那副表情……简直像是便秘了三个月一样!就差没心脏病发作了!” “……呵呵,我想美纱子应该不会太在意的,因为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照顾她的生意了。” 盘腿坐在对面,旁边依偎着一位年轻艺妓的泉田准三郎,一边仰着脖子喝了一杯酒,一边对老朋友如此爆料,“……别搞错,不是我要离开东京,而是这家店马上就要关门倒闭了。” “……是吗?这家店也快要倒了?看上去,赤坂这边只怕是要越来越冷清啦!” 对于这条新闻,上条景胜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但随即却也没有什么过度激动的表示,只是略显寂寥地叹了口气,“……这么说来,今天晚上不仅是小鸟游内阁的告别宴会,也是这家时雨轩的临终祭典了?” 他颇为留恋地环顾了一圈这座格调清新淡雅的日式庭院,久久地注视着每一处白墙青瓦、翠竹苍松、假山小溪,“……以赤坂这边的现状,时雨轩能够在这种时候凑出这么多艺妓,恐怕也很不容易吧!” ——自从日本的泡沫经济在20世纪90年代初破裂后,常年来仰仗日本政官财三界的“公款吃喝”方才得以生存和繁荣的众多赤坂料亭,由于主顾们的消费能力下降。也开始呈现出衰退之势。譬如在赤坂料亭中以表演为生的艺妓们,鼎盛时期曾经多达上万,但到了21世纪初期,却已经锐减到了区区两百余人。 等到东京暴乱和福岛核危机相继爆发之后,绝大多数的赤坂艺妓也都跟着诸位大金主的脚步,一起向西撤到了大阪和京都继续做生意,此时依然留在东京的艺妓。简直可以说是寥寥可数。 “……没错,整个赤坂的艺妓,差不多有一半都在这儿了。”泉田准三郎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召集她们倒是不难,反正这几天的赤坂根本没啥生意……好啦,咱们就不说泄气话了。继续喝酒吧!” 然而,正当赴宴众人或悠然自得、或苦中作乐地坐在赤坂的高级料亭内,相互觥筹交错、纸醉金迷之际,几支高唱着《昭和维新歌》的车队,已经从不同的方向冲进了东京市区,在首都的街巷内横冲直撞…… ———————————————————————— 汨罗渊中波涛动,巫山峰旁乱云飞;昏昏浊世吾独立,义愤燃烧热血涌。 权贵只晓傲门第,忧国此中真乏人;豪阀但知夸积富,社稷彼心何尝思! 贤者见国衰微征。愚氓犹自舞世间。治乱兴亡恍如梦,世事真若一局棋! 昭和维新春空下,男儿连结为正义!胸中自有百万兵,死去飘散万朵樱! 腐旧尸骸跨越过,此身飘摇共浮云。忧国挺身立向前。男儿放歌从此始! 苍天震怒大地动,轰轰鸣鸣非常声。永劫眠者不能寝,日本觉醒在今朝! 且观九天云垂野,又听四海浪哗然。革新机会现已到,夜起暴风扫日本! 天地之间落魄人,迷茫不知道何方。尘世曾夸荣华者。谁家高楼还可见? 功名不过梦中迹,唯有精诚永不销。人生但感意气过,成败谁复可置评! 离骚一曲高吟罢,慷慨悲歌今日完。吾辈腰间利剑在,廓清海内血泊涌! …… 夜晚八九点钟的东京街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阵雄壮嘹亮的军歌声。 伴随着车载高音喇叭中令人热血沸腾的《昭和维新歌》,一辆辆挂着太阳旗,打着“爱国”、“尊皇”等口号条幅的卡车和面包车,成群结队地从郊外涌来,几乎一眼望不到头。 一排排穿着土黄色卡其布的旧日本帝国陆军作战服,头戴钢盔、手持枪械的“大日本帝国勇士”,则挺身伫立于车厢之上,不时在拄着军刀的小头目的指挥下,向过路行人高呼几声爱国口号。 站在沿街人行道上的东京市民们,全都用十分淡定乃至于麻木的眼神,无所谓地打量着这支一边播放《昭和维新歌》一边疾驰而过的庞大车队。只有极少数人举起了手机和相机,对着车队拍了几张照片。这些人们之所以如此淡定,是因为早已看厌了类似的场面——这种挂着太阳旗,沿路播放军歌的右翼宣传车,还有COSPLAY成旧日本帝国陆军官兵的右翼暴力团成员,从几十年之前开始就已经是东京的街头一景。 每逢国会选举和出现国际大事的时候,这些咋咋呼呼的右翼团体就肯定会上街亮一亮相,刷一刷存在感,外国人或许会以为这是日本军国主义的死灰复燃,但真正的日本人通常都只是把他们当成上街玩羞耻PLAY的搞笑演员而已——日本就算当真要复兴军国主义,重新走上战争道路,也轮不到这么一群在日朝鲜人来闹腾吧!这种根本不是由日本人组成的右翼团体,还能叫日本军国主义者么? 当然,今天的这支右翼团体宣传车队似乎规模有点特别大,前前后后只怕是有好几百人,甚至是上千人,即使是当年纪念太平洋战争结束五十周年的时候,似乎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尤其惊人的是,在宣传车队的后面,居然还有自卫队员开着坦克车和装甲车,在后面尾随着起哄看热闹……但即使是有自卫队参与游行,又能怎么样呢?莫非这些高度近视眼的平成死宅们还敢搞兵变不成? 不过,今晚这批COSPLAY成旧日本帝国陆军的右翼暴力团,虽然看上去气势挺足,但道具却很不专业——手中那些仿真BB枪的款式,居然不是统一的“三八大盖”,而是什么AK47、乌兹冲锋枪,甚至火箭筒都有……唉,他们的近代历史究竟是怎么学的啊?连个COSPLAY都弄得不专业!真是一帮没文化的家伙! ——自始至终,包括值勤的交警在内,完全没有哪个人把这支车队跟“军事政变”联系起来…… 但是,在这个夜晚的东京都内,也并不是没有明白其中真相的人。 例如,在酒过半酣、人声喧闹的“时雨轩”高级料亭内,本届内阁的防卫大臣兼热血系歌姬,拥有一身小麦色肌肤的元气运动少女小早川森夏,就悄悄凑到小鸟游真白首相的身边,咬着她的耳朵低声报告说,“……真白酱,那些人已经行动起来了!我们这边的布置……应该不会出纰漏吧!” “……放心,森夏酱!”中二病少女首相在脸上露出了一缕自信的微笑,“……一切都在掌握中!”(未完待续。。) 六十八、敌在永田町! 六十八、敌在永田町! “……苍天震怒大地动,轰轰鸣鸣非常声。\永劫眠者不能寝,日本觉醒在今朝!且观九天云垂野,又听四海浪哗然。革新机会现已到,夜起暴风扫日本!” 坐在颠簸的10式战车上,望着眼前的东京夜景,哼着略带悲怆的《昭和维新歌》,青木高和一等陆尉一时间当真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仿佛洋溢着用不完的充沛精力,即将投身到这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上。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能够就这样全副武装、光明正大地冲进东京,给日本开创一段新的历史。 但这也表示着日本男儿的热血尚未消磨殆尽——从“赤穗藩四十七士”到“维新天诛”再到“二二六”,义不辱身、不平则斩已成为了日本武士的一种文化传统。能够将这种文化传统发展下去。而不是在废宅萌流的漫画和动画之中沦为纯粹的动漫形象,让青木高和一等陆尉浑身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动力。 此时此刻,在青木高和一等陆尉的耳畔,仿佛又回响起了战前动员大会上的那番煽情演讲。 “……诸君,你们是想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一个英雄——哪怕只有几分钟?” “……你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来自心底的革命呐喊,只为唤醒少数人!” “……在这个时候,除了相信自己,你还能做什么?” “……崛起吧!勇士!为了我们心中的大和魂!天诛国贼!尊皇讨奸!打倒那些非国民!” “……清除腐朽的政府仅仅是一个开始。我等大和男儿必将改变这个衰微的国度!” “……此时再不动手,那些勾结支那的奸贼们,就要彻底解散自卫队,让我等流落街头了!” “……非隆隆炸弹,不是以惊其入梦之游魂;非霍霍刀光,不是以刮其沁心之铜臭!唯有炸弹、匕首、子弹方可惊醒沉睡的国人。唯有採取激烈的肉体消灭手段,方可剔除腐朽的官僚政府!” “……奉天皇之名。我们将为拯救国家而赴汤蹈火、鞠躬尽瘁!凡是相信我的人,就跟着来吧!“ …… 在行动已经发起的此刻,青木高和的眼中充满了一片决然。就好像是古往今来的那些伟大殉难者一样。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首先。此次能够动员起来的兵力,竟然还远不如历史上的“二二六”兵变——东京练马区的首都第一师团根本发动不起来,只是态度暧昧而已。而被成功发动的东北军区第六师团,也仅有区区四百人的装甲部队参战,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还不得不把剩下的上千名知情者囚禁起来…… 唉,如今这年头,能够为了国家和理想而毅然献身的大和男儿,真是太稀少啦! 其次,自卫队里绝大多数的平成死宅都不肯为国献身。这倒也罢了。可尤其让青木高和感到郁闷的是,这次跟着他们一起进东京发动兵变、匡扶正道的步兵,为什么会是一群朝鲜人呢? 虽然这帮家伙都穿了旧日本帝国的卡其布军服,口号也喊得很激情——毕竟COSPLAY大日本帝国皇军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已经跟职业演员差不多了——但不管怎么装扮和整容。也掩饰不住身上的泡菜味儿。 “……带着一群外国人去打倒永田町的非国民?这场面可真是够错乱的!” 青木高和一边叹息着摇了摇头,一边低头看着车载GPS上的东京地图——参加此次兵变的部队,全都来自于仙台、山形、福岛等东北各县,只有寥寥几个人到过东京办事和旅游,没有谁能够很准确地认识路——按照计划,他们将在下一个路口的停车场短暂休整十五分钟。然后开始分头行动。 由于准备的时间实在仓促,整场兵变从最终敲定到开始发动之间,仅有区区四十八小时,而且参谋部门的军官一个都不肯参与,只有几个空降过来的联队长带着少数亲信在驻日美军的支持之下发动“独走”……所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一直到参与兵变的装甲部队长驱突入到横须贺,与刚刚接收完军械弹药的右翼暴力团会合之际,本次兵变的主要领导者们,竟然还没有制订出一个稍微像样的作战计划。 不过,这一点在龟田正男联队长等人的眼中,似乎并非是什么大问题——在东京不是已经有过一次“二二六”兵变了吗?只要全盘照抄一遍不就行了? 总的来说,政变部队突入东京的行动还算顺利——他们一开始完全是被当成了右翼宣传车队,除了少数试图采访的新闻记者之外,根本没什么人上来搭理。 直到这支很有造型的另类车队,穿过一条条或热闹或荒僻的街道,逐渐深入东京的核心街区之后,才有交警上前来质问和贴罚单——和绝大多数的大都市一样,东京的闹市区也禁止行驶大型卡车,更别提坦克了——但自然是都被政变部队给无视加忽略了,当即扬长而去,只留下在烟尘中气得直跳脚的可怜交警。 接下来,在东京都内一座尚未完工、处于封闭状态的僻静停车场内,指挥“义士”们又唱了一遍《昭和维新歌》之后,龟田正男联队长便跳上一辆右翼暴力团的宣传车,手持麦克风对众人发出了作战指令: “……全体立正!” 龟田正男联队长慢慢扫视着台下森然林立的士兵,高声喊道:“……大家都听我说,如今的国家,已是处于风雨飘摇的危亡之际,虽然天皇陛下绝对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子民如此受苦。但那些占据在政府、国会的贪官污吏,还有和支那人勾结的愚蠢政客们,却硬是将我们美丽的日本国弄成了今天这种局面! 因此,这个衰颓悲壮的时代,正在呼唤我等勇者的豪迈壮举!我等官兵必须一体同心,全力以赴,为建设新日本而奋战到底!现在。各部队上前领取作战任务,准备展开东京攻略! 第一分队50人,装甲车一辆。120毫米迫击炮两门,由我亲自率领。攻击目标,首相官邸! 第二分队180人。10式战车两辆,野战炮一门,由细川联队长指挥。攻击目标,三宅坂! 第三分队500人,由卜部德猛、卜部德欢(朴德猛、朴德欢这对韩国兄弟给自己取的日文名字)两位义士率领。作战目标:镇压东京警视厅总部!青木高和一等陆尉和金泽广志一等陆尉的两辆10式战车,负责为警视厅攻略部队提供火力掩护!并且在镇压完成之后,于日比谷公园占据制高点,设立岗哨和营地! 第四分队70人,81毫米迫击炮两门,由德川联队长率领。作战目标。镇压东京皇居! 第五分队25人,军用卡车两辆,81毫米迫击炮两门。攻击目标,内阁官房长官宅邸! …… 本次东京攻略的作战计划,至此全部发布完毕。行动代号‘尊皇讨奸’!现在是东京时间21点30分,请所有人对表!另外,请大家注意,今天晚上是实弹作战,不是演习!记住!这不是演习!” 说到这里,戴着金丝眼镜。相貌斯文儒雅的龟田正男联队长,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面目狰狞地狠狠一挥手,发出了最后的指示,“……敌在永田町!出发!” “……天诛国贼!尊皇讨奸!敌在永田町!大日本帝国万岁!” 聚集在停车场上的年轻健儿们,也全都发出了兴奋的呐喊……只是其中有几个家伙的嘴里又一次忍不住蹦出了“思密达”,让来自东北第六师团的陆上自卫队装甲兵们人人侧目,牙酸蛋疼纠结不已…… 然而,这些莽撞而又大胆的政变部队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刻意没有去关注的是,他们这支队伍的一举一动,全都处在遍布于东京都内的无数监控摄像头之下,根本没能让对方感到措手不及。 因此,自从一进入东京市区开始,他们的行踪就在警视厅和其他某些人的眼中暴露无遗。 ——21世纪的东京,早已不是1936年的东京了……科技的进步,让这个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 与此同时,在欢宴正酣、人声鼎沸的赤坂高级料亭“时雨轩”内,作为政变部队要打倒的头号标靶,原AKB组合的中二病歌姬小鸟游真白首相,却依然是一脸地镇定自若。 只见她一边漫不经心地留意着政变部队的行踪,一边悠然自得地继续跟宾客和艺妓们调笑,还抽空给几个粉丝签名留念,甚至带着整个AKB歌姬内阁班子,换了华丽的戏服一起上台,引吭高歌了一曲,赢得了一片热烈的掌声……似乎浑然未曾担心某支上千人的武装部队会在东京挑起战火,颠覆自己的统治。 ——尽管即使没有这次兵变,小鸟游内阁也马上就要总辞职了,但政变下台和正常辞职毕竟是两码事。 然而,她的内阁防卫大臣,照例打扮成新选组剑客的热血系歌姬小早川森夏,却没有这么良好的心态。 “……真白酱,叛军已经从台场附近的集结地再一次出发,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机会,小早川森夏把笔记本电脑直接凑到了小鸟游真白首相,指着屏幕上的东京市区地图,还有地图上表示政变部队的一个个红点,神情焦虑地说道,“……真的一定要后发制人,等到他们进了千代田区之后再动手吗?虽然政变部队里面有我们的人,但毕竟不怎么靠谱,而整场事件的舞台,又是在作为国家心脏的东京都——我很担心搞到最后会玩脱了没法收场啊!” “……森夏酱,你尽管放心好了。眼下的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小鸟游真白用折扇敲了敲手心,完全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当年的‘二二六’事件之所以能够发动,是有着深刻的社会历史背景的,并不是随便哪几个基层军官头脑一发热,就能把部队拉出来枪杀大臣包围皇宫的——当时的日本社会,正面对着政客财阀腐败堕落、醉生梦死。下层贫民却卖儿卖女、生不如死的局面……我们这些享受了几十年经济繁荣与福利社会的后世之人,恐怕很难真正体会到那个时代日本人对生活的痛苦与绝望之处…… 更要命的是,那时候的日本实行强制征兵制。适龄男子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当兵。兵变爆发前夕,基层官兵拿着每月几日元的薪金在‘弘扬国威’、‘征讨支那’,乡下家里却因此失去了主要劳动力。害得亲人长辈活活饿死,妻女姐妹则被卖到东京妓院,整个联队的战友们掏空腰包也凑不够赎身钱的零头——苦难深重到了这等地步,手里又有着能杀人的枪炮军械,若是再不造反的话,那才是没有天理了啊……” 说到这里,她的话锋便猛然一转,“……可如今的陆上自卫队,又在什么时候承受过这样的苦难?自卫队员都是招募进来的,愿意来就来。不愿意入伍也没人强迫。即使入伍穿上了军装,也不过是把自卫队员的身份看做是一份工作,而且还是只能干几年的打零工……所以,他们无论在嘴上吹嘘得多么厉害,但是在内心深处。却绝对不会为了抵制自卫队的裁撤和自己的失业而赌上性命——有谁会为了打零工的店铺关门倒闭,让自己没地方赚钱,于是就气得去跟店老板拼命的?又不是完全找不到其它的工作了!” 小鸟游真白悠悠闲闲地抱着胳膊,随手给自己斟了一杯清酒,很有自信地如此说道,“……只要显示出我们已经有所戒备。再派人上去喊几通话,让这班头脑发热的家伙冷静下来,就准能让他们弃械投降!” ——实事求是地说,陆上自卫队这次“孤军闯东京”的事变,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个明确的政治纲领,没有一个明确的政治实体,没有一套明确的政治路线,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作战计划!完全就是一场在众多幕后黑手的唆使之下,没考虑过后果就贸然发动的“激情犯罪”,几乎是没有发动就已经注定要失败了。 但问题是,日本人自古以来就是有那么一手绝活:不管是悲剧喜剧,到了日本人手里,最后总能成为闹剧。不管是好事坏事,到了日本人手里,最后总能成为笑料……仿佛是嫌这场注定要失败的扑街兵变还不够精彩似的,当政变部队离开集结点,再次展开进军行动的时候,监视者很快就发现了某些奇葩之处。 “……虽然知道这是一帮不靠谱的家伙……但是……他们的行动路线……还真是够奇怪的啊!” 小早川森夏防卫大臣一边死死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政变部队行踪,一边琢磨着对方如此展开行动的用意,“……既没有分兵压制练马区朝霞基地的陆上总队司令部(相当于陆上自卫队司令部),也没有进占新宿区的防卫省大楼,更没有试图夺取羽田机场,封锁对外交通,而是一窝蜂地直奔向千代田区……难道他们真是如此的脑子一根筋,当真以为只要打进了首相官邸就能赢得天下?” “……或许是兵力不足的缘故吧!” 小鸟游真白摸着下巴,低声推测说,“……根据可靠情报,本次兵变总共只有一千二百人参加,重兵器也只有六辆坦克和一辆装甲车,根本不够压制整个东京都,甚至连压制一个千代田区都很勉强……莫非,他们是为了集中兵力直捣永田町,所以放弃了那些比较次要的目标?” “……就算他们是兵力不足吧!可既然已经人手不够用了,为什么还要派人从侧门试图绕道进占空置的皇宫呢?天皇现在已经移驾去了京都,皇宫里什么人都没有啊!更别提他们还特意派出一支队伍,放在了三宅坂。那里好像是……日本最高裁判所(最高法院)?” 小早川森夏指着电子地图上一个刚刚移到三宅坂位置停下的细小红点,有些纳闷地说道,“……虽然那也是重要的中央部门,但有谁会在政变时去攻打法院?而且还是在夜里已经下班关门了的法院——就是攻打监狱释放犯人制造混乱,也比这么搞要更合理一些吧!” “……等等,你说的是三宅坂?”小鸟游真白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虽然现在的三宅坂没有什么军事意义,但战前的三宅坂可是……天啊,难道他们手上的作战地图过期了一个世纪吗?(注)” 接下来,两位女士一时间面面向觎,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既像是想要捧腹大笑,又纠结得完全笑不出来。“……真白酱,你说……他们真的笨蛋到了这种程度?”小早川森夏首先挤眉弄眼地开了口。 “……唉,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在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选项之后,似乎就只有这个选项还算靠谱——这帮没安装脑子的陆奥笨蛋,真的是完全在照搬当年‘二二六’事变的作战方案在行动……” 小鸟游真白耸着肩膀叹息道,“……我们的陆上自卫队……到底是塞进了一帮怎么样可怕的蠢货啊?” 然而,正当小鸟游首相和小早川防卫大臣坐在赤坂的料亭里,怀疑着政变部队指挥官的智商问题之际,这场被后世称为“一日兵变”的动乱,已经在樱田门附近的东京警视厅总部打响了第一枪…… ———————————————————————————— 注:旧日本帝国时代,东京的陆军省和参谋本部,都位于紧靠皇宫西南侧的三宅坂台地上,陆军大臣官邸亦在附近,相当于陆军的中枢。因而在当时的日本国内,往往把“三宅坂”作为陆军的代名词。因此在1936年的“二二六”兵变之中,政变部队的首批镇压目标之中,就有三宅坂的陆军中枢机构。(未完待续。。) 六十九、樱田门外之战 樱田门,东京警视厅总部大楼,一场裹挟着硝烟和血腥的风暴即将来袭。/ 深夜时分的警视厅内,到处都是一片红灯闪烁、警铃大作的紧张景象。数以百计的警员在大楼内匆匆奔走,打开武器库,排队取出枪械、防弹衣和弹药,以最快速度披挂整齐,准备着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在小鸟游首相于一个小时之前亲自打来了电话,告知“东京的右翼暴力团即将有大行动”的重要情报之后,东京警视厅为了弥补在前次暴乱之中维护治安不力的过失,立即就下达了最高等级的警备命令。 就连庶务课的贝塚里美警视长,也被奉命动员了起来,戴上了头盔,穿上了防弹衣,从保险柜里取出了许久不曾摸过的警用****和子弹……然后,她又隔着窗户看到警视厅的狙击手正在占领制高点,而楼下的广场上甚至用沙袋和各式杂物堆砌起了野战工事,整个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顿时不由得眼皮直跳。 “……这世界真是太疯狂了,右翼暴力团居然直接冲击警视厅?这帮家伙是疯了吗?” 已经许久不曾摸过枪械的贝塚里美,一边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枪膛,一边忍不住暗自嘀咕,“……东京的暴力团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凶残了?难道是前几天的大暴乱,把他们一下子从草食男刺激成了肉食动物?” ——作为东京警视厅一名高级警官,即使不是隶属于刑事部门的,她也能从同事的闲聊之中,打听到很多有关东京黑帮暴力团的真实面目——与电影中的黑帮成员不同,真正的日本暴力团成员虽然按照习俗大多刺青纹身。貌似十分恐怖,但至少在表面上反倒是颇为彬彬有礼。真正街头溅血、大打出手的暴力厮杀并不多。绝大多数的日本黑帮,已经不是在依靠打家劫舍在过日子,甚至连收保护费也并非主流。 总的来说,日本暴力团虽然名字叫“暴力团”,但实际上在解决问题时直接使用暴力的情况很少,大多数情况下是利用日本特有的“耻文化”心理,以暴力背景为武器进行敲诈——那些被黑社会给缠上了的家伙,固然看起来很可怜,但日本社会对此的共识是:会被暴力团以丑闻,金钱或者其它什么理由胁迫的人。通常也不是什么好人。根本无需同情与怜悯——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是这个道理。 而且,为了避免跟警方冲突,他们一般也不是直接收保护费,而是自己开公司垄断某些行业,同时用暴力排除竞争对手。以求谋取暴利——像是风俗业(色情业)、赌博业、放高利贷等等“犯罪边缘”的行业自不必说,日本大多数地方的建筑业和报纸销售,甚至某些地区的演艺圈和旅馆业,都被控制在大大小小的黑社会组织里,那些黑帮头目的名片上往往也印着某某社长或某某经理,乍一看还以为是普通的生意人。 当然,黑帮之所以被称为黑帮,还是离不开暴力的。黑帮的公司与一般商业机构最大的不同在于,黑帮往往奉行一套独立于法律的地下规则。要推行这套规则就必须有暴力手段作为基础。对于他们来说。武力并不是直接用来抢掠金钱,而只是被用作一种威吓性工具在使用——主要用途就是对付竞争对手的店,整天从早到晚不停地进行骚扰,让对方经营不下去之类……基本上跟小学生恶作剧差不多的等级。 一般来说,凡是稍微有点地位的暴力团头目,就已经不太会去动刀动枪。“极道”电影和漫画中的刀光剑影、腥风血雨。其实只是一部分中下层黑帮新人小弟的生活——而且还是大大夸张了的。 事实上,除了少数像索马里和南斯拉夫这样战火纷飞、动荡不安的国家,或者是某些政府管理能力极度糟糕的地区(巴西贫民窟)之外,当今世界上绝大多数能够形成稳定组织的黑帮,譬如日本的暴力团、意大利的黑手党和香港、台湾的一票黑社会组织,都不再以暴力犯罪作为主要盈利模式了。 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在于,现代社会对暴力犯罪的打击力度,通常远大于经济犯罪,量刑也重得多。那些肌肉猛男们在街头持刀抢劫上几万元,一旦被逮住弄不好就成了惯犯,只怕是要把牢底坐穿。但戴着金丝眼镜的高学历骗子搞金融诈骗卷走几个亿,却经常是不了了之,就是进监狱一般也不过是三五年而已。 而更重要的是,在进入电子信息时代之后,发达国家现代商业的主要支付手段,已经不再依靠现金钞票,而是依靠信用卡和银行转账,故而依靠抢劫所获的金钱终究十分有限,甚至有可能什么都抢不到。 举个例子,在2011年8月伦敦大暴乱的时候,曾经有一位黑人匪徒举枪把一位相貌颇为体面的老绅士逼入小巷,准备下手宰肥羊。谁知匪徒把对方按在墙上一搜身,却发现这家伙身上根本没带钱包,除了一张信用卡之外就连一毛钱都没有,手腕上没有手表,身上也没戴首饰,而手机也是看不上的古董货……若是把这家伙当肉票绑架回去勒索赎金吧,既麻烦又不见得能拿到钱,还很耽搁时间,最后只好剥了他的西装、裤子和皮鞋,塞进一只脏兮兮的大麻袋带走,把这老头光着屁股踢了出去,也算是聊胜于无…… 说真的,这位倒霉的匪徒要怎么样才能把这种男人穿过的旧衣裤和臭鞋子销赃出去,并且不至于亏本——上街抢劫可是要花费不少体力和时间的——也实在是一桩很考验脑细胞的事情。 再举个例子,有位持枪悍匪在珠三角地区流窜多年,到处打家劫舍,背上了好几条人命案子,堪称凶名赫赫。属于可制小儿夜啼的煞神级存在。但他的凶残犯案同样也引发了警方的高度关注,即使抢掠到了金钱财物。也很难安心享受,最惨的时候甚至被警察追得潜逃入山,过了好几年的野人生活。 但等到这位悍匪伏法落网之后,有人计算了一下他前后抢劫所得的金钱之和,发现竟然还远不如普通的电话诈骗团伙,更别提那些金融白手套和贪污犯了。而一旦失手被抓,后果却要严重得多。 因此,在如今这个时代,只靠抢劫和勒索之类的无本生意,是无法维持一个稍微像样的黑社会组织的。那些黑社会组织想要混得出色。必须要有合法或不合法的稳定财源。要么贩毒、要么搞色情业,要么办赌场和地下格斗场,要么垄断某些正当行业——等到发展到这一步,所谓的暴力团也就跟黑心的大财阀没啥两样了。早期的美国洛克菲勒财团和杜邦公司,也是差不多的作风。比如说把竞争对手的公司炸上天,在大萧条时期用机枪扫射罢工队伍,还有血洗工会组织什么的…… 所以,在贝塚里美警视长的印象之中,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悍匪团伙,在长年和平的日本国内早已被淘汰得差不多了。 至于电影和小说里经常出现的,黑帮在惩戒组织内部的叛徒之时,把那些倒霉蛋塞进水泥桶丢到东京湾里喂鱼的恐怖传闻……就贝塚里美知道的情况。这种事情在以前可能是真的有过不少,但到了现在么……能够逼得某人“被自杀”的手段,绝对是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弄得这么简单粗暴而又影响恶劣呢? 当整个日本社会都在草食化、御宅化的同时,恐怕也没啥理由能指望日本黑帮依然保持铁血本色吧! 然而,在今天晚上。贝塚里美头脑里这个形成已久的观念,却遭到了彻底的颠覆——这帮嚣张的黑帮竟然成群结队地开车直接打到警视厅来了!而自卫队居然也跟着起哄! “……连自卫队的软蛋们都参合进来了……难道这帮家伙是想要搞军事政变吗?” 她叹息着撇了撇嘴,把粉饼往脸上拍了拍,完成了化妆的最后一个步骤。然后合拢收起粉饼盒,抓起****和弹药塞到手提包里,准备出门跑到楼下的路障附近,跟着同事们一起坚守待命。 ——贝塚里美警视长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过,这真的是一场军事政变…… ————————————————————————————— 与此同时,警视厅总部大楼的一间大礼堂内,穿着正装的代理警视总监,正板着脸孔向众多警员训话。 “……诸君!在九天前,我们的辖区内爆发了东京大骚乱;在八天前,东北方向又发生了福岛核危机!这是警视厅和日本警界在进入21世纪之后,所面临的最严峻考验!” 这位在五天前刚刚顶替掉被清洗的前任总监,以署长的职位越级接班上任,同时因为中年谢顶的“地中海”发式而闻名的代理警视总监,一边神情激动地伸手作势比划,一边摘下自己的警帽,放在桌面上,在灯光下露出铮亮的头皮,而面前的高保真大音量麦克风,则让他的嗓音压过几乎所有的嘈杂声。 “……但很可惜的是,我们给出的答卷是如此的令人失望,一如既往地让全体国民感到失望!正是因为我们的失职,政府才不得不像是被不良混混围攻的少女一样,无助地向外国人哭泣求援!” 宛如发试卷之前的班主任一般,他用严厉的视线扫视着每一个部下,仿佛刺得每个人都缩小了一圈儿。 “……今天晚上,又一场新的考验降临在了东京,降临到了我们头上。” 这位一脸坚毅的秃头中年人高高举起右手,指向落地窗外的夜幕,以及一座座霓虹灯闪耀的摩天大楼,“……有一群打着爱国之名胡作非为的在日朝鲜人暴徒,还有一些不听号令的自卫队败类,在今天夜里带着满满的恶意闯入了东京,试图在这座已经满目疮痍的城市里再次挑起动乱!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罪行! 所以,尽快阻止他们的罪行,维护东京的秩序。洗雪先前的耻辱,就是我们东京警视厅的天职!” 他环顾着稍微振作起了一点精气的警员们。满意地压了压手,示意大家不要太紧张。 “……现在,这帮罪孽深重的狂妄混蛋,已经朝着警视厅总部不断逼近,正好省得我们满大街地去搜查和追捕他们!”代理警视总监故作轻松地如此说道,然后表情再一次转为严肃,“……当然,这一次的对手人数众多、装备精良、火力强大,远非我们曾经见过的一般暴力团可以相比,诸君恐怕要做好牺牲殉国的准备!但也请诸君记住一句话——东京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背后就是警视厅!” 伴随着这一声在日后名垂史册的呐喊,战斗的号角至此终于吹响,“樱田门外之乱”宣告正式爆发。 ——数十分钟之前,几乎就在小鸟游首相发来警告的同时,警视厅便掌握住了嫌疑目标的动向。 事实上。这些嫌疑目标的行踪非常明确,几乎是一进东京就被交警部门的监控摄像头抓住,在政变车队的屁股后面,甚至还有交警和新闻记者骑着摩托车一路尾随——以这帮热血无脑笨蛋们开着坦克上街,并且一路放军歌打军旗的招摇劲头,简直是唯恐东京市民不知道他们的行踪。只是东京的交警部门和新闻记者,在一开始都把他们当成了普通的右翼团体活动游行,并不知道他们会来搞破坏。至于跟在宣传车队后面的自卫队坦克和装甲车,也只是被认为是普通的交通违规。拍了照片发送到防卫省记入电子档案而已。 现在,在得到了确切的情报之后,警视厅立即如临大敌地行动了起来。 但问题是,对手的数量和装备却让人感到有些挠头。 ——足足一千二百名装备了枪械的武装分子,上百辆卡车和面包车,六辆坦克。两门野战炮,一辆轮式装甲车,外加十五门迫击炮……虽然还不知道他们手上的军械有多少是真货,多少是仿制的高精度模型(其实全是真家伙),但即使只有一半数量的真枪,也足够让警视厅方面感到肝颤了。 毕竟,警视厅的工作是维护治安,而不是在东京跟“国家正规军”打巷战! 无论陆上自卫队的战斗力再怎么扑街,名分再怎么别扭,好歹也是比警察高出一个等级的武装力量。 偏偏原本应该在这种情形下负责控制东京局势的力量,也就是驻扎在东京练马区的首都第一师团,在接到警视厅的求援电话之后,却又明显态度暧昧,似乎是不愿意向自卫队同僚们开枪…… 至此,东京警视厅终于惊诧地确认,日本陆上自卫队,至少是日本陆上自卫队的一部分激进分子,正准备在今晚发动一场颠覆现政府的军事政变!这可是自从二战结束以来的破天荒头一遭! 任谁也没想到,在二战之后早已被拔光了爪牙,比小猫还要乖巧的自卫队,居然也会竖起尾巴炸毛! 但事已至此,不管叫喊什么“不可能”、“这不科学”都已经太迟了,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积极应对。 说真的,对于军事政变这种涉及到顶级权力者勾心斗角的事情,警视厅方面其实并不怎么愿意掺和进去,所以在最初的时候,警视厅上层一度有些举棋不定,虽然下令给警员发放武器,却并没下定参战的决心。但问题是,地处于皇宫正门(樱田门)外的要害重地,又拥有大量武器装备的警视厅,对于政变部队来说,乃是无论如何都必须拔掉的眼中钉——所以,没等警视厅做出应对,政变军就已经直扑警视厅而来! 到得这一步,除非警视厅立即弃械投降、倒戈附逆,否则这一仗怎么看都不能不开打了。 于是,警视厅不得不抓紧最后的时间,下令全体备战,准备平定这场“大规模武装暴乱”——最起码也要把进攻警视厅总部的这帮狂徒给打回去再说!否则若是再临战缩卵,连警视厅总部大楼都能弃之不顾,只顾着自己逃之夭夭的话,那么日本警察的脸面就当真是要被彻底丢光了! 当然,对于只有轻武器的警视厅来说,要如何对付自卫队的坦克,似乎是一项很有挑战性的难题。 幸好,通过中国城管们这几天的“言传身教”,还有中国“消防队”友情提供的若干“远程环保消防用品”,以及贴心附赠的“弹头威力增强改造说明书”,外加裹着厚厚的油纸包,放在包装箱的秘密夹层里,随时可以用来替换灭火药粉弹头的“高爆战斗部模块”……让警视厅方面对于在狭窄的市区街道内阻击一支小规模装甲部队,多少还是有了那么一点儿信心…… 按照代理警视总监的乐观看法,就算不能把东京变成1994年的格罗兹尼,至少把樱田门变成1991年莫斯科的俄罗斯联邦议会大厦(只死了三个人的八一九事变),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然后,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作为此次兵变的序幕战,“樱田门外之战”终于轰然打响。(未完待续。。) 七十、东京大乱斗 明亮的路灯下,坦克的隆隆轰鸣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 距离警视厅总部不远的街道上,两辆陆上自卫队的10式战车伴随着坦克中的机油味道和发动机的轰鸣声,拖着各自长长的阴影,朝着攻击目标缓缓前进。 成群结队穿着旧日本帝国军服的右翼暴力团成员,纷纷跳下了卡车和面包车,跟着坦克的后面步行尾随……只是他们的手里却依然举着“尊皇讨奸”,“一心报国”等醒目条幅,还有一辆宣传车跟在后面,用高音喇叭播放着《昭和维新歌》,让人有点弄不清楚这是进攻还是游行。 而在距离这支队伍末尾约摸三四百米外的地方,居然还有一辆白色的交警摩托车,一直在遥遥跟踪。 总的来说,这是一支非常非常不专业的武装力量,几乎违反了一切最基本的军事作战常识。 不过,坐在10式战车内的青木高和一等陆尉,倒是对政变部队的搞笑表现完全不以为意。 虽然青木高和多少也明白巷战是不能这么打的,但却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警视厅会有武力对抗的勇气。 ——毕竟,让只有****和微型冲锋枪的警察,去迎战拥有厚实装甲的坦克,怎么看都是自寻死路。 总之,在他的眼里,只要把坦克开到樱田门外的东京警视厅总部附近,用高音喇叭吓唬几声,最多再象征性地发射一两枚训练弹,这些连暴乱民众都镇压不下来的废柴警察。自然就会乖乖地弃械投降了。 更何况,想要让这些乌合之众的在日朝鲜人黑帮,在短短几十个小时内就变成令行禁止的军人,还要掌握各种战术技能……怎么看都有些强人所难——能够让他们学会如何打枪和换弹匣,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然而,当这支乱糟糟的队伍好不容易抵达樱田门附近的时候,青木高和终于发现自己似乎想错了。 “……RPG!!!” 下一刻。伴随着青木高和一等陆尉充满惊愕与恐惧的喊叫,数十枚粗大黑硬的圆柱形著名杀器,就拖着长长的灰白色烟雾。从街道两侧和更远处的楼顶倾泻而下,伴随着刺耳的尖利呼啸声,狠狠地砸向了这两辆毫无防备的10式战车!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不仅来自于倾泻而下的火箭弹,也来自于街道两侧的花坛、垃圾箱、路灯杆和组成公路隔离带的圆锥形塑料墩——警视厅拆弹课的拆弹专家,同样也是制造无线电遥控炸弹的能手,他们在短短一个多小时内赶制出来的这些路边炸弹,几乎在一瞬间就把猬集成一团的政变军给炸得七零八落! ——明亮的火球在昏暗的街道上绽开,产生出震天的轰鸣和耀眼的白光,让黑夜几乎变成了白昼。下一刻,一团类似蘑菇状的黑色烟云,从爆炸的中心冲天而起。伴随着火光和巨响,狂暴的冲击波横扫而来。缓缓行走在街道上的暴力团成员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无情地卷入其中,犹如纸片般在爆炸气浪中被刮倒掀飞,两辆10式战车也被笼罩在了浓烟与火焰之中,而跟在后面的宣传车。更是在一瞬间就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炬。暴力团成员哀声惨叫着裹了浑身的火焰从车上滚出来,不少人在一边逃跑就被同时烧成了焦碳, 更恐怖的是,伴随着无数枚路边炸弹的同时引爆,各种四下飞溅的金属残片和水泥碎块,便如同暴雨般席卷过整条街道。轻而易举地撕裂了毫无防护的人体,让肠子、内脏、血肉和脑浆一起凌空飞舞。诸多重伤者们在垂死之际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的恐怖惨叫,甚至在一时间盖过了RPG和路边炸弹的爆炸声! 哀鸿遍野,横尸满街,血流成河。 虽然这场爆炸的场面已经可说是惨不忍睹,但还是有人对它的杀伤力感到不甚满意。 “……唉,这些路边炸弹的爆炸威力还是嫌小了点儿。否则就能在第一时间内把坦克炸上天了!” 因为受到小鸟游真白首相的亲自委托,而特意从郊区消防导弹发射阵地紧急赶来,协助警视厅改造消防导弹的“原中东地区远程爆破专家”买买提同志,此时正站在警视厅大楼顶层的平台上,用望远镜俯瞰着不远处宛如炼狱般的战场,“……还有火箭弹的准头也未免太差了吧!最远的一枚居然能打飞出去一百多米,把路边的公厕炸塌了半边……真不懂你们是怎么训练打靶的……” “……那个……正常的射击训练,我们还是有的啦!但是,应该没有哪个警察会去练习发射RPG吧!” 站在他身边的贝塚里美警视长,一边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一边嗓音打颤地答道,“……而且这爆炸的威力已经很可以了吧!我看到有几个家伙都炸得坐筋斗云飞上了天,如今正四肢不全地挂在路灯上呢!” ——为了能够跟不懂日语的买买提进行沟通,故而这位平常在周末和节假日都要去香港或上海旅游,目前在整个警视厅内堪称汉语最为流利的贝塚里美警视长,就被选为临时翻译,跟随买买提同志一起行动。 对于平常连鸡都不会杀的贝塚里美警视长来说,能够待在后方看打仗,不用冒着枪林弹雨亲自上阵,固然是一件很不错的好事。但问题是,“中国顾问”的某些惊悚言辞,也时常让这位女警官感到阵阵肝颤。 “……这点儿爆炸威力能算什么?”买买提叹息着连连摇头晃脑,“……当初在巴勒斯坦组织伏击的时候,经常是一个爆炸就能让吉普车飞上了三层楼。最后以色列人用直升机才把残骸给吊了下来呢! “……在日本的话,似乎就不需要这么大的威力了吧!”贝塚里美警视长的额头上再次渗出了冷汗,同时试图转换到其它的话题,“……那个,买买提先生,你们是已经预料到会有今天的动乱,所以才会给‘消防导弹’特意留下改造说明书和高爆弹头的吗?这样的预见能力可真是好厉害哦!” “……这其实也没什么啦!我们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之前更料不到会有今天这一码事。不过是按照给中东那些老客户发货的传统习惯,给每套消防导弹都顺手附上了一份改造说明书和一套备用组件而已。”买买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皮,“……只是很普通的惯例罢了……不用太感谢我啦……” ——我好像也没有说要感谢你啊!死亡商人兼爆炸魔大叔……贝塚里美警视长哭笑不得地翻了个白眼。 正当这两个不着调的家伙。站在警视厅大楼顶上随口闲聊的时候,远方又传来了更激烈的枪声。 ———————————————————————————— 尽管某人对爆炸的威力仍然不甚满意,但刚刚在战车内挨了一记狠揍的青木高和一等陆尉。却已经是一时间满眼金星,天旋地转,震得他心肝都要纠结在一起,耳边时时回荡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刮蹭声。 不幸中的万幸,虽然目标明显的坦克被多枚火箭弹直接命中,但好歹还没有破开装甲。可是巨大的动能,依然使得毫无心理准备的青木高和,狠狠地一头磕在了钢铁舱壁上,当即就十分悲催地血流满面。 “……八嘎!警视厅竟然反击了!!真是该杀的国贼!” 头晕目眩之际,青木高和一等陆尉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个念头——被爆炸和冲击波震荡得糊里糊涂的大脑。实在是没法迅速恢复冷静,投入到正常的思考工作中。 又过了几秒钟,当他捂着嗡嗡直响的耳朵,痛苦地微微呻吟着,终于勉强重新提起了精神之际。面前的电脑显示屏上,已经全是一片刺目的血红字符,表示出系统崩溃的噩耗……理论上应该十分耐用可靠的火控系统,终究还是没能经得起实战考验——该不会是用来看动画太多,导致电脑部件损耗过度了吧! 更要命的是,驾驶员的惊恐呼喊声。告诉他这辆坦克的履带已经被炸断了。 咔哒一声,等不及火控系统程序恢复的青木高和,伸手掀开盖板,探出脑袋朝外面张望了一番,发现前方的路面已经被炸开一个大坑。到处都是一派硝烟弥漫的景象。凡是被爆炸冲击波扫过的地方,无不是一片狼藉,就连几棵高大的行道树,都被爆炸气浪连根拔起,沉重的树身更是好像枯草一样被远远抛出 而最可怕的,则是被炸得漫天乱飞的残肢碎尸,还有一堆堆被烧到黑漆漆的人形焦炭。 青木高和一眼扫视过去,仅仅是最粗略的估计,就能算出这次攻打警视厅的五百名“武装暴力团”成员,最起码已经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之中被报销掉了四分之一。而其他人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是拄着枪械蜷缩在路边发呆,就是哭叫着一边奋力拍打身上的火焰,一边在路边的草坪上翻滚。 ——根据二战时代调查得出的人员伤亡比例表明,大威力的爆炸物才是最有效的杀伤武器。在整个二战的陆地战场上,约有70%的阵亡士兵死于炮击和轰炸,而死于枪弹的阵亡士兵则只占30%。 因此,仅仅是一轮大爆炸之后,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就几乎被打垮了。 透过弥漫的烟尘,青木高和无比愤恨地看到,他的同僚金泽广志一等陆尉指挥的另一辆10式战车,竟然被这场袭击给吓破了胆子,非但没有开炮反击,反而立即反转履带原地掉头,以最快速度朝着后方退去——看到自卫队的坦克居然临战脱逃,很多同样吓坏了的“义士”们也丢下枪械,无比狼狈地开始了溃逃。 而在路灯已经熄灭的前方街道上,则开始出现了警视厅机动队员们。影影绰绰逐渐逼近的身形……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零星传来几声枪响,子弹打在坦克的装甲板上,发出清脆的铛铛声。 “……该死的胆小鬼!” 朝着金泽广志驾车绝尘而去的背影,青木高和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然后转身开始准备反击——由于火控系统尚未恢复,一时来不及转动炮塔。装弹炮击,他索性直接抓起弹链,手动操作着炮塔上的12.7mm机枪。朝着前方的模糊人影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火光迸射之中,原本正在逼近的警视厅机动队,被横飞的子弹逼得只能暂时后退。而在日朝鲜人暴力团成员那些刚才已经被爆炸吓得失魂落魄。近乎于行尸走肉的孬种们,则又一次振奋起了精神。 “……现在就是战斗的时候了!天诛国贼思密达!” 几位年轻的“大和武士”嗷嗷叫喊从地面爬起,举着AK47就朝前方一通乱扫,也不管打中了什么目标。 “……给我狠狠地打,一口气干掉这帮亵渎日本武士尊严的朝鲜棒子!” 在街道的另一头,被机枪火力压得抬不起头的警员们,也发出了气急败坏的叫喊。 于是,一串串爆豆般的清脆枪声,伴随着刺鼻的硝烟,立即在这条街道上的各个角落连番响起。金属弹壳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地狱的丧钟。而更多的“魔术改造版消防导弹”,也已经又一次准备就绪,开始呼啸着拖出一条条橘红的尾焰。朝着青木高和这辆已经被炸断了履带的坦克扑来…… ———————————————————————— 当樱田门外的警视厅攻防战打响之际,政变武装的其它小分队,也在东京市区展开了各自的行动。 攻击首相官邸的小分队,一路上很顺利地开着装甲车冲进了永田町,并且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两个懵懵懂懂的值班门卫。但问题是,无论是作为办公地的首相官邸。还是官邸隔壁用于居住的首相公邸,在此时居然全都是灯火全熄,空无一人。政变部队想要逮捕或杀死的目标,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尽管气急败坏的政变士兵们,立即开始用刑拷问那两个门卫,但问题是这两个门卫也搞不清楚小鸟游首相等人究竟去了哪里,只知道他们似乎是集体出去公款消费喝花酒了……而若是要在整个东京市区拉网展开地毯式搜索,一家酒店一家酒店地寻找小鸟游首相等人的踪迹,又明显超出了这些人的工作能力。 于是,这支部队只好在空荡荡的首相官邸就地驻守,观望政变局势的进一步发展。 进驻三宅坂的小分队进展也很顺利,在最高裁判所(最高法院)值夜的几个中年警察,一看到隆隆作响的坦克迎面冲来,当即被吓得屁滚尿流,拔腿就跑。但问题是,在轻松完成了镇压作战之后,这支拥有180人和两辆坦克的部队,却陷入了极大的困惑之中——占领这座空荡荡的法院,究竟能有什么用呢? (太平洋战争之前的三宅坂,聚集着陆军省、参谋本部和陆军大臣官邸等枢纽机关,但战后嘛……) 试图抢占皇宫的政变部队,则遭到了较为顽强的抵抗——十余名驻守皇宫的第一师团自卫队员,还有穿着黑色西装的SP(保安警察),依托皇宫的围墙和护城河,成功阻击了政变部队半小时之久。然而这些负责保卫重要人物和要害部门的保安警察,虽然在应对恐怖袭击和突发事件方面称得上世界一流水平,但毕竟仅仅装备了****、冲锋枪以及警棍和手铐,而且人数也太少。在迫击炮的轰击之下,他们最终还是放弃了已经燃起大火的皇宫,抄小路溃散逃走,让政变部队得以一拥而入。 然而,面对着空荡荡的皇宫和寥寥几个被吓得魂不附体的仆役侍女——天皇一家和宫内省的绝大部分人员,在核危机爆发之后就撤退到了京都,如今还没有返回东京的意思——这支部队同样陷入了迷茫和彷徨之中,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最后,其中一部分人决定留在皇宫原地待命,顺便扑灭大火。另一部分人则穿过在深夜里显得静悄悄的日比谷公园,前来支援枪炮声震天,战况白热化的警视厅战场。 至于奉命攻击其余内阁大臣宅邸的部队,则完全成了一个笑话——要知道,这一届的内阁大臣们,除了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之外,全都是现役或退役的AKB系列偶像歌姬,所以她们在官方网页上刊登的住宅地址,索性就一律写了AKB偶像组合下属的各家事务所……结果,这些政变部队就像无头苍蝇似的在东京市区转了一圈又一圈,砸了好几家演艺事务所,逮捕了一堆哭哭啼啼的跟目标八竿子打不着的歌星艺人,最后除了引来一群歌迷粉丝的围攻抗议,外加新闻媒体狗仔队的狂热追踪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收获。 同样的道理,负责抓捕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的政变部队也扑了个空——泉田准三郎本人和他的秘书、司机,此时都在赤坂的料亭喝酒,而家人则还在关西避难,东京这边的宅邸里什么人都没有…… 当夜幕下的东京都,正在因为政变部队的暴走而渐渐陷入动乱之际,小鸟游真白首相却始终处惊不乱——事实上,这场拙劣可笑的兵变,从一开始就是被政界某些高层人士刻意派人煽动起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下一步大规模整肃自卫队,完全清除极端亲美势力的行动,制造出更加充足与合理的借口。 所以,她自诩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并非一句空话,而是真金不怕火炼的事实。 然而,当众人聚会宴饮的“时雨轩”高级料亭附近,突然也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枪声之际,原本一直镇定自若的小鸟游真白首相,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糟了!这下似乎是玩脱了!”(未完待续。。) 七十一、告诉那伙废柴什么叫打仗! 东京都,千代田区,赤坂町 驻日美军的超自然力量特殊小分队指挥官,不久前刚从冲绳赶来的威尔.卡斯特少校,此时正站在一辆军用悍马的车顶上,静静地眺望着远方灯火通明、喧嚣不绝的“时雨轩”高级料亭。\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则已经出现了隐隐约约的火光和烟柱,并且有沉闷的爆炸声透过夜幕传来。 很显然,这场在短短七十二小时之内就完成了酝酿、策划和实施等所有步骤,并且从遥远的东北军区调兵一路长途跋涉而来的军事政变,似乎并不如几位领导者们吹嘘的那么容易。 不过,对于今天晚上这场仿佛闹耗子一般滑稽的骚乱,卡斯特少校其实早已有所觉悟和预料。 ——凭着区区四百多个半蒙半骗而来的自卫队员,外加八百个头脑发热思维不正常的在日韩国人,即使弄到了一批乱七八糟的杂牌枪械,外加几辆坦克的火力掩护,还是远远不足以镇压整个东京的。 总之,不管近年来演变得怎么御宅化、草食化和废柴化,日本毕竟是拥有一亿多人口的大国,而并非那些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迷你国度——当年太平洋岛国斐济在搞军事政变的时候,倒确实是只要军官首领一声号令,率领百十个强人吆喝着举起AK47冲进总统府就能成事……但人家全国的人口满打满算加起来,好像还没有东京的一个区那么多吧。 言归正传。按照当前的“国际惯例”,一场教科书式的经典军事政变,应该要如何进行策划和操作呢? 首先,策划军事政变的首领,按道理必须在这个国家的军队体系内处于核心位置,掌握相当程度的关键权力,就算不是总参谋长或者国防部长。起码也要是一个重要的军区司令,最好是首都军区的指挥官。按照日本的人口和版图,军衔怎么都要是个中将以上。手头也要有个万把人。在兵变发动之后能够迅速控制首都,瘫痪国家政治中枢,从而达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标。 当然。如果国家的规模比较小,那么发动军事政变需要的兵力也可以相应减少,策划者的军衔同样能相应降低。譬如利比亚的卡扎菲上校,只带了一千多人就成功政变夺权。至于像圣马力诺、列支敦士登、安道尔之类全国才万把人的微型小国,估计有个少尉带上十几个大兵也就差不多了。 其次,政变者光有崇高的军衔是不够的,还必须掌握一支精锐可靠的部队——就算无法把全国的正规军都拉到自己麾下,最起码也要掌握一支足够压制首都或目标城市的兵马。按照日本的政治局势,政变者至少要在东京附近控制一支上万人的地面部队,并且拥有火炮、坦克之类的重武器。还要有直升机和战斗机的空中掩护,如此方才能够迅速打败驻防首都的警察部队和内务部队,夺取首都的控制权。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鲁登道夫元帅和希特勒曾经一起在德国搞“啤酒馆暴动”,虽然鲁登道夫元帅作为屡破俄军的沙场悍将。当时在德国军界和民间的威望堪称卓著,挺身一呼就有大批粉丝和拥趸者自带干粮响应,而民意也对政变颇为有利。但问题是这次暴动发起的太仓促,元帅根本来不及拉起一支基本部队,就被希特勒忽悠着带了一票乌合之众草率上阵,结果刚一接战就被警察打垮——暴动计划至此宣告破产。 第三。在军事政变开始之后,务必立即派兵直扑皇宫、总统府、总理府、首相官邸、议会大厦、国家电视台、国防部、机场之类的重要地点,以确保在最短时间让中央政权迅速瘫痪,无法做出任何有效反击——否则的话,一旦有某个要害机关久攻不下,或者让某位敌方重要人物逃出首都,在外地拉起平叛队伍,那么军事政变就会有演变成长期内战的危险,甚至政变阵营内部也有可能出现分化与倒戈。 在这方面,苏联官僚们在1991年堪比儿戏一般的“八一九”政变,就可以说是经典的反面例子——政变方的“紧急状态委员会”明明掌握着克格勃、内务部、国防部等情报与暴力机关,但却不但没有果断逮捕或杀死以叶利钦为首的自由派首领,甚至连叶利钦办公室的电话线都没切断,只是让一群官僚们集体上电视发表了一通声明,就算是发动政变了……这帮脑残政变者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想过要采取暴力! 结果,惊魂未定的叶利钦回过神来之后,迅速发动关系,一边百般拉拢莫斯科附近的苏联驻军,一边组织群众上街抗议游行,很快就让政变部队相继倒戈叛变,仅仅三天就彻底逆转了大局。 第四,在控制了首都之后,政变者需要尽快利用被控制的国家电视台、无线电广播台等舆论工具,迅速发布《告全国人民书》之类的文告,宣布成立临时的军管委员会,行使中央政府的职权,并承诺在若干个月内进行全国大选,尽早建立民选政府,以此来安抚民心,减少政变阻力,保证整个政权平稳过渡。同时聘请一批无节操的御用文人,联合撰写一些抨击旧政权各种倒行逆施的檄文,告诉人民这个刚刚倒台的旧政权是何等的劣迹斑斑、天怒人怨,以此来争取民众支持,为政变披上一层正义的外衣。 第五,以临时中央政府的名义,跟外省的地方政府进行谈判和斡旋,许诺各种好处,争取让他们同意跟旧政权划清界限,支持和承认政变者建立的军管政权为合法政府。 完成了这一步,军事政变的国内部分就已经基本结束了。剩下的工作就是争取国际上的外交承认,避免外国干涉等等……不过就算在这一步不小心搞砸了,也不见得就会立即致命,通常只是被外交孤立而已。 上述这六个步骤,就是进入20世纪之后,全世界各个国家不断通过各种成功或失败的实践,最终摸索总结出来的“经典政变流程”。 而在10月5日夜晚大闹东京的叛变自卫队。似乎连前面几步都很难做到——政变兵力太少,几乎不可能控制整个东京;很多政界要人都疏散到了千里之外的京都等地,即使压制了东京也难以立即取代中央政府;领导政变的几个联队长职位太低。威望和资历都不足以服众…… 最最要命的一点在于,这场政变从一开始发起的时候,就明显地动机不纯。具体来说就是被人利用,而且还是被敌人利用——虽然在得不到白宫支持的情况下,巴雷尔顾问和肯尼迪将军都无法擅自动用CIA和FBI的情报系统,但是在某些私人关系和“有活力的民间团体”的协助之下,他们还是查出了某些骇人听闻的真相:那位貌似正气凛然,骨气填胸,整天高声叫嚷着“官不分大小,衔不分高低,皆有发动政变以保国体之责”的龟田正男联队长,还有将近四分之一的其余政变军官。其实都是小鸟游内阁安排的卧底!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做出这样自攻自受的奇葩事件,其实也不难推导:无非就是利用自卫队的怨愤,来个将计就计,搞一次类似于希特勒“国会纵火案”那样的栽赃嫁祸,为新政府在下一步大规模清洗自卫队、打压亲美势力。收拢兵权的计划铺平道路,顺便还可以打击一下作为社会不稳定因素的在日朝鲜人团体…… 所以,这次进攻东京的军事政变,在诸位心怀鬼胎的领导者们指挥之下,已经变成了行为艺术派的杰作,更多的是在秀政变。而不是在搞政变……政变部队除了很文艺地完全照搬当年“二二六”政变的行动路线之外,还按照龟田正男联队长的强烈建议,居然在战斗爆发的关键时刻,分出了人手到购物中心、大型商场、五星级酒店、热门夜总会这些繁华之地去散发传单,向过往旅人倾述这场政变的正义和伟大…… 所以,这次充满了文艺范儿的搞笑政变,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很扑街的失败——因为,除了下层那些被忽悠煽动起来的愣头青之外,就连一部分心怀鬼胎的政变领导人,也根本不希望政变成功。 所以,无论是不愿意就这样窝窝囊囊地放弃对日本的控制,希望给日本人一个深刻教训的卡斯特少校,还是急于弥补过失的驻日美军司令肯尼迪中将,或者是背着冈萨雷斯总统的意思自作主张的总统特使巴雷尔,其实都没有把多少希望寄托在这场充满艺术性和自杀性的表演式政变上。 事实上,他们这些美国鹰派分子仅仅打算以此为烟幕弹,来执行自己的另一套刺杀计划——刺杀的目标很简单也很明确:趁乱干掉日本有史以来最强大的超能力少女,小鸟游真白首相! 只要能宰掉这个时而腹黑,时而脱线,文静的时候宛如小兔子一般人畜无害,疯狂起来之后却能面不改色地制造出汪洋血海的女人,就可以严重削弱日本人在异能战线上的实力,给日本的民族主义强硬派一个足够惊悚和血腥的震撼性警告!也为美利坚合众国日后的卷土重来,提前埋下一个心理伏笔。 现在,趁着政变部队在东京市区到处制造骚乱的机会,根据日本政府内部某些内奸提供的情报,卡斯特少校已经带着一支队伍,来到了距离赤坂町“时雨轩”料亭仅有一条街的地方。 虽然根据士兵们侦察到的情况,在小鸟游真白首相聚众宴饮的“时雨轩”料亭四周,全部的防卫力量仅有大约二十几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安警察,似乎并不难对付。 但是,作为一名了解许多“里世界”黑幕的超自然力量特殊小分队指挥官,威尔.卡斯特少校却深知这位貌似永远长不大的中二病AKB歌姬偶像,在她那副柔弱纯洁的外表之下。究竟隐藏着何等腹黑毒辣的真面目……外加令人囧意盎然的偶发脱线和脑抽风。 尽管此时的“时雨轩”料亭貌似守备松懈,但也难保这不是一个陷阱 所以,卡斯特少校打算先丢一些不太值钱的“探路石”过去,就算是试试水好了。 ——具体来说,就是被他带来当炮灰的上百名在日韩国人暴力团成员,或者说被美国人秘密豢养,作为处理脏活的打手来使用的“日本右翼团体”。 “……金永嘉。崔真善!你们先带人上去试试!不必隐藏踪迹,直接破门强攻就行了!” 卡斯特少校转身挥了挥手,对身旁两位不知内情、跃跃欲试的暴力团小头目吩咐说。“……记住,千万不要吝惜弹药,给我发挥民主国家军队浪费弹药的优良传统!把这堆破屋子都给我统统扫平了!” “Yes,sir!”这两个家伙立即向卡斯特少校敬了个非常不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身拔出腰间悬挂的武士刀,对着诸位身穿旧日本帝国陆军制服的部下们,兴奋地高声发出了命令: “……天诛国贼!目标是首相!射击!” 下一刻,犹如瓢泼大雨般的子弹和拖着橘红尾焰的RPG火箭筒,便一起向“时雨轩”料亭飞来…… ———————————————————— “……咻——咻——轰隆——哗啦——” “……哒哒哒哒哒哒——” “……哇啊——救命!不要打过来啦!!!”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万能的上帝啊,请驱逐这些可怕的撒旦,拯救信奉着您的虔诚羔羊吧!” 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呼啸声,两发毫无准头的RPG飞过精致华美的庭院上空,狠狠地撞上了一座日式小阁楼。然后一下子就掀飞了半个屋顶,让榻榻米和木板的碎片裹着火星随风洒下,溅起一片耀眼的火光。 ——非常不幸的是,泉田准三郎内阁官房长官和上条景胜都知事,貌似就待在这座阁楼的小包厢里…… 而在料亭的墙外。则依然在接连不断地回响着保安警察和暴徒们激烈交火的枪声。 “时雨轩”料亭内的艺妓和侍女,还有绝大部分猝然卷入战场的宾客们,顿时全都不由得瑟瑟发抖地缩成了一团,发出一阵阵歇斯底里的惊惶尖叫,以及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祈祷声。 与此同时的大宴会厅内,面对着一群俄罗斯狼人和中国城管的责难目光。方寸大乱的小鸟游真白则是楚楚可怜地抱着脑袋,摆出蹲防姿势——把自己当做鸵鸟一样,整个人蹲在地上,将头埋在了膝盖之间。 “……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这可完全不在我的剧本上!遇到这种情况,就是用我的邪王真眼也解决不来啊!”她带着一脸的哭腔,眼泪汪汪地呻吟着,“更别提我的邪王真眼还被阴阳师们封印了……” 就在她说话的当口上,又一发火箭弹从墙外射来,坠进“时雨轩”庭院的鱼塘里……爆炸气浪溅起的水花,当即就将好几个倒霉蛋给浇成了落汤鸡,顺便还在水面上炸起了一堆翻着肚皮的死鱼。 “……我说真白酱啊!你在今天晚上这么乱搞,莫非是想学古罗马暴君尼禄,一边看着都城被熊熊大火燃烧成灰烬,一边在火光中宴饮唱歌作乐?唉,才这么点儿时间没见,你的心理变态问题居然就变得这么严重了啊?!可是,就算你当真想要玩刺激,好歹也得给我们提个醒吧!” 王瑶一脸受不了地揉着青筋直跳的太阳穴,舌头有些打结地嗔怪道,“……这下可好,大伙儿刚刚喝得半醒半醉,就全都被堵在这鬼地方了,还不知道敌人究竟有多少……这下该怎么办?你倒是说啊!” “……咳咳,很抱歉,这一次是我们考虑不周,让诸位受惊了……” 依然是一身新选组志士打扮的防卫大臣小早川森夏,扛着一杆枪管滚烫的微型冲锋枪,带着满身的硝烟从门外退了回来,一边咳嗽着一边对聚集在小鸟游首相身边的众人说道,“……你们可以通过早苗里香巫女带来的虫洞,用异能撤退到福岛那边。我会在这里继续组织抵抗,为大家争取转移的时间……” 然而,小早川森夏的话音未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各式各样的****、冲锋枪、防弹衣、手榴弹、子弹、单兵火箭筒……全都在异能的作用下穿越了虫洞,从福岛的营地运送到了赤坂的料亭内。 接下来,作为搬运工的王秋同学,也吐着舌头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虫洞这一边的榻榻米上。 “……呵呵,小姑娘,谢谢你的好意。但面对敌人转身逃跑这种事情,可不是我们俄罗斯人的作风!” 面色酡红的巴拉莱卡女士微笑着俯下身来,喷着满嘴的酒气捏了捏小早川森夏的脸蛋,然后转身抓起散落在地面的冲锋枪和弹匣,又抄起一件苏联空军大尉冬季大衣,松松垮垮地披在了自己的肩上,“……同志们,今天的酒也该喝够了!现在去做点热身运动吧!拿起武器跟我上,告诉外面那伙废柴什么叫打仗! “……乌拉!!!” 醉醺醺的俄国毛子们在酒精的战斗力加成之下,挥舞着枪械一起发出了愉悦的欢呼。(未完待续。。) 七十二、血与火之中的赤坂町 卡拉什尼科夫的鸣响,在古色古香的日式街道上久久回荡,演奏出一曲血腥与杀戮的乐章。\\ 在苏联兵工厂设计的所有产品之中,没有任何一种武器能够像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一样家喻户晓、薄利多销——这种定型于1947年,俗称为AK47,又被苏联人称为卡拉什的结实枪械,在中国则被称为56式冲锋枪。自从诞生开始,它就是游击战士和匪徒们最喜爱的武器——这种粗糙廉价的武器,无论是在沼泽、沙漠、冰天雪地还是热带丛林,都是一样的皮实易保养,故障率低,结实可靠。它绝不会断裂、卡壳或过热,就算沾满泥巴和沙土一样可以正常开火。有时候一些AK的木托已经泡烂了,但枪仍然工作正常。它的使用也非常简单,就算一个小孩子都会使用它。而且他们的确在使用。苏联硬币、莫桑比克国旗上都有它。堪称是二十世纪最给力的武器之一。 虽然射击精度稍微有点不尽如人意,但瑕不掩瑜,照样风靡世界。毫不客气的说,死在AK47之下的人远比死于原子弹的更多!每年最少有十五万人死在AK47的枪口之下。 它长期以来广泛出现于从中东到南美再到东南亚的几乎每一个热点地区,并且被无数大小厂家甚至手工小作坊私自,“在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年代曾经是民族解放的代名词。据称,包括中国在内的112个国家。仿造的卡拉什尼科夫各类型枪已逾7000万只。在非洲的某些战乱地区,往往只要一袋玉米片就能换一支AK47……当然,这种只值一袋食品的AK47,在品相和枪膛磨损情况上,自然就完全没法讲究了。 此时此刻,在赤坂町的街道上,无论是企图进攻“时雨轩”料亭的“日本右翼民间武装”——其实大多是在日朝鲜人。还是喷着满嘴酒气冲出包厢的俄国毛子们,绝大多数人手里都拿着这种结实耐用的武器。 然而,同样的枪械在不同的人手里被使用。最终却会产生出完全不一样得效果。 ——在俄国同志们发动反击之前,进攻的“在日朝鲜人非法武装”虽然枪法奇臭无比,但凭着火力和人数上的绝对优势。还有突然袭击所赢得的上风,还是把仅有寥寥二十余人,武器也以****为主的保安警察打得节节败退,只能放弃停在街道两侧的车辆,退回“时雨轩”料亭内部,凭借围墙和树木与之对抗。 但是,在二十多个脚步踉跄喷着酒气的俄国毛子(总数当然不止这些,但具备空间异能,能够穿过虫洞,从福岛直接来到东京喝花酒的就只有这点人)。嗷嗷叫着举起卡拉什尼科夫和榴弹发射器加入战场之后,局势就立即发生了180度的大逆转。 “……嗯?伊霍诺夫斯基上校醉翻了?那么,现在就由我来分派大家的任务!” 看到在场军衔最高的伊霍诺夫斯基上校,因为喝得实在太多,已经烂醉如泥。不管泼多少凉水也完全爬不起来之后,巴拉莱卡女士很自然地接过了指挥权,干脆利落地开始发号施令,“……十二个人跟着我从正门冲出去,五个人绕到敌人侧面进行夹击,最后五个人上屋顶提供远程掩护。明白了没有?!” “……坚决服从指示!”半醒半醉的俄国毛子们“啪”地一个立正,向巴拉莱卡敬了个军礼。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她确实是在一瞬间就把现场气氛调动起来了。 “……嗯嗯,弹药军械什么的如今全都很充足,先打个十发云爆弹过去再说吧!” 在巴拉莱卡大尉的指挥下,一具具中国湖泵动式榴弹发射器被抬了出来,在让旁观的艺妓、侍女和宾客们倒抽了一口凉气之余,也让配合作战的日本保安警察和内阁大臣们看得有些肝颤。 “……喂喂,我不得不说一句了。在赤坂的街道上用云爆弹?你们到底打算杀掉多少无辜的平民啊?” 见到这样的单兵大杀器,不仅是王秋作为一个半桶水的军事爱好者感觉压力很大。作为地主的小鸟游真白首相,更是忍不住眉头阵阵抽搐,立即就要开口劝阻,但却遭到了明显的无视。 “……这种小事情就不用太在意啦!”王瑶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和蔼”地安慰说,“……今天晚上这么大的乱子,不死上个百八千的倒霉蛋,就绝对镇压不下去……请你还是安心地看杀人吧!” “……这种事情根本一点都不小!怎么能叫人不在意啊?!”小鸟游真白首相苦笑一下,说道:“……总而言之,请你们尽量避免平民的杀伤!——今天晚上已经损失掉起码上百条人命了,等会儿可能还要上千。虽然这也是没办法的避孕套牺牲,但是……” “……人没有谁是该死不该死的,只要杀了就杀了……真要打起来,哪里能顾得了这么多?” 伴随着眼神一凛,巴拉莱卡大尉往前迈了一步,对小鸟游真白说道:“……亲爱的首相小姐,虽然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请你也记住我们现在是要去拼命!所以,请你也不要太过分了!” 她先是驳回了小鸟游首相的无理要求,然后举着AK47转身继续给部下激励打气。 “……好了,勇士们,战斗的时候到了!让外面的可怜虫们给我哭吧!叫吧!然后统统去死吧!” 巴拉莱卡一边如此说着,一边将快慢机往下一拨,打开了保险,顺势调到了半自动档。 “……乌拉——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准备打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军队!” 随着咔嚓咔嚓的枪栓拉开声,啪嗒啪嗒的保险打开声。刀剑出鞘的风动声,还有半醉的欢呼声,俄国毛子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向了战场……一场只属于战士和亡命徒的盛宴,就此拉开帷幕! ———————————————————————————— 伴随着尖锐的呼啸声,十枚火箭弹先声夺人,呼啸着飞过“时雨轩”料亭的院墙,落到了跟日本保安警察们隔着小巷对射的暴力团成员们脚下。啪地一声炸裂开,嘶嘶地形成一团雾气,却没有造成多少死伤。 然而。没等他们松一口气,一丝火花就在这诡异的烟雾中亮起,随后便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从火箭弹体内散发出的燃料形成的气溶胶云雾。瞬间变成了一团骇人听闻的巨大火球,恐怖的冲击波裹挟着弹片和碎石,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猛地横扫过半条街道的距离,才渐渐消散。 接下来,没等尘埃落定,又是十发火箭弹钻进了弥漫的烟雾……轰!又是一次大爆炸。 在如此猛烈的压制性轰击之下,暴力团方面的枪声暂时平息了下来——虽然云爆弹这种大杀器,按道理应该在室内空间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但那种狭窄紧凑的传统日式小巷。七八尺宽的街面只够三四人并肩行走,两侧就是挤挤挨挨的传统日式长屋,不抬头连天空都看不到,就算没有全封闭,怎么样也能算是半开放空间了。所以。这么二十发云爆弹一口气打过去,当即就是水泥块迸飞,墙倒屋塌如纸片,沿街一排房子都被暴力拆迁了前半截,轰出了一大片焦土,还有一堆电线杆和路灯杆。也跟火柴似的折断了…… 倾倒的楼房,裸露的钢筋,燃烧的火苗,还有扭曲的尸骸和惨叫的伤员们搅合在一起,形成一副极度凄惨的炼狱场面。原本拥挤在小巷子对面打枪的敌人们,不是被爆炸气浪给当场掀飞,就是被埋在了瓦砾下面,或者让高空坠物砸死砸伤,还有一部分更是被活活烧死或触电而死…… 直到这个时候,这些被美国人豢养的在日韩国人打手们,才终于有了一些模糊粗略的觉悟——平常那些黑帮混混之间街道斗殴的惨烈程度,和正规军的巷战可是根本没法比啊! 但到了这等地步,纵然想要后悔也是迟了——烟雾稍稍散去之后,没等这帮乌合之众满身尘土地爬出瓦砾堆,一串精确的点射就打得他们根本抬不起头来。然后,凌空飞来的一串手榴弹,更是炸得几个家伙成了空中飞人……没等这几个生死不知的倒霉蛋落地,就已经在空中被瓢泼大雨般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同样的AK47,在俄国毛子这些行家们手中发挥出来的杀伤效果,明显要比初学乍练的日本暴力团给力得多——之前这一百七十多个日本右翼暴力团成员,跟二十多个保安警察隔着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激烈对射了差不多五分钟,消耗弹药上万发,火箭弹数枚,结果却是双方武装人员均无阵亡,仅有数人被流弹擦伤,外加若干围观群众无辜遭殃……而现在仅仅一个照面,俄国同志就给对手造成了起码四五十人的伤亡。 “……很好!在卡拉什尼科夫的保佑下,让我们继续向这些废柴们倾泻弹药吧!” 打得兴起的巴拉莱卡大尉,将自己的苏军大衣外套很帅气地往背后一扔,一边高声吆喝着一边举枪冲了出去,并且更加帅气地边打边换弹匣,连串的弹壳摔落在地面上,敲得古朴的青石板乒乓乱响。 伴随着她的一声爆喝,其余俄国毛子们的掩护射击也开始密集狂扫,外加成片的手榴弹凌空飞舞。一瞬间,好几条不同方向的火龙,几乎吞灭了整条街道,巨大的爆炸声和火光甚至连几公里之外都清晰可闻。 而胆量不太够,枪法也明显不太好的王秋同学,则是戴着钢盔悄悄从墙头瞅了一眼,然后叹息着收起了被她甩飞出去挂在了墙头上的军大衣,折叠好放到身边——既然打起来就要脱掉,刚才还穿上干嘛? 与此同时,激烈的枪战还在小巷里继续展开。 还没攻入目标所在的料亭。就遭到了一番迎头痛击的黑帮打手们,虽然人数还占着优势,但无奈士气已经跌落到谷底,很多人根本不听头目的命令,就擅自丢下尸体和伤员仓皇逃走。而剩下的人也不敢冲出藏身的房屋,跟步步逼近的俄国毛子们打对攻,只是缩在墙壁后面不时地胡乱放枪。 等到少数几个敢于从窗口和墙顶探头放枪的家伙。也被俄国神枪手们逐一“点名”之后,剩下的黑帮干脆就完全缩在屋里,不再乱说乱动了——只是从腰间拔出了惯用的刀子。等着对手冲进来的时候玩肉搏。 然而,他们对现代战争的理解,实在是有些太肤浅——正规军巷战和黑帮斗殴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只见巴拉莱卡大尉靠着一堵焦黑的水泥墙壁后面。无声地朝身后的战士们打了几个手势,一位俄国大兵就背着两个笨重的圆柱形金属罐,小心翼翼地走着曲折路线,避开敌人的火力点,凑到一幢被对手据守的房屋对面,然后举起链接在金属罐上的喷枪,用力扣动了扳机。 霎时间,刺眼的火光照亮了昏暗的小巷,一道长达二十多米的火焰,朝着那幢残破不堪的日式小楼横扫了过去——下一刻。火场内的景象便如同人间地狱一般。以稠化汽油为主要原料的燃烧剂,在实战中能够一直烧到人的骨头,此时粘附在猝不及防的黑帮分子们身上,立刻让他们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裹着浑身的火焰在地上抽搐翻滚着。直到烧成一团焦炭才算是解脱。 更要命的是,旁人无论怎么帮忙浇水扑打,也无济于事,甚至还有可能连自己也被火焰沾上……而同时产生的刺激性烟雾,也让缺乏见识的暴力团成员们一时间涕泪直下,甚至误以为挨了毒气弹。 片刻之后。这群乌合之众的斗志,终于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火海炼狱之中崩溃了。他们再也不顾大小头目们的威逼利诱,一个个跳窗的跳窗、翻墙的翻墙,走后门的走后门,各自抄捷径溜之大吉,全都恨不得爹娘给自己多生两只脚,跑得越快越好。 而在沿街逃跑的半路上,又有几发炮弹在他们头顶上爆炸……于是,这帮家伙就彻底一哄而散了…… —————————————————————————— 三百多米之外的一个阴暗角落,遥遥眺望着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打垮的“在日朝鲜人暴力团”,还有血流满面地跑到自己面前请求支援的某位韩国人小头目,卡斯特少校顿时感觉泪流满面、压力山大。 “……你说什么?敌人的火力太猛,要我调轰炸机、坦克和武装直升机来给你开路?哼哼,真是好主意啊!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我呼叫几枚战斧巡航导弹过来,帮你搞定点清除狙杀?” 卡斯特少校气急败坏抬起健壮的胳膊,把对方一拳打飞了两颗门牙,然后没等这个可怜的韩国人爬起来,又一脚把他给踢飞到了角落里,让他只能如同虾米一般伛偻着身子,捂住断了的肋骨直哼哼…… 事实上,如果有可能的话,少校何尝不想动用无人机和巡航导弹,搞一次“零伤亡”的斩首行动? 但问题是,他们这一次对日本首相的刺杀,完全是在背着白宫和五角大楼的意思自说自话。想要擅自动用坦克和武装直升机这些重装备,而不被监察和情报部门注意到,根本就是妄想中的妄想。 而且,即使是有了坦克和直升机,一时间也凑不出可靠的驾驶员——绝大部分的人都撤到琉球去了。 所以,卡斯特少校这次带来的全部支援火力,除了随身枪械、火箭弹和悍马车上的机枪之外,就只有几门迫击炮而已,而且还没有任何受过训练的炮兵——直到这个兵败如山倒的时候,在几个黑帮成员打着手电筒翻着说明书的“临阵磨枪”式操作之下,这几门迫击炮才终于发出了第一声怒吼。 然后,在炮弹的落点之处,当即就是一片血肉横飞、鬼哭狼嚎……问题在于,死伤的都是己方逃兵…… ——这些满打满算也仅仅学习了几个小时的“业余炮手”们,不负众望地把炮弹统统砸到了自己人的头顶上,顺便还有一门迫击炮因为操作失误而当场炸膛,导致无数金属碎片凌空呼啸飞过,削掉了好几名炮手的胳膊、大腿和脑袋…… “Oh!No!Fuckyou!”卡斯特少校当即就感到眼前一黑,好不容易才勉强恢复了镇定。 “……没办法了,这帮韩国废物实在是不顶用,只有我们自己上了!幸好,敌方的主要兵力估计都已经被这些废物给引开,那位首相身边的防卫力量应该不会太多……” 他随手撕下了身上的军装,露出了里面的红蓝两色紧身衣,又放下了背后的披风,然后对部下们说道,“……现在执行预定方案,用最快的速度升空,然后俯冲进去……见鬼!怎么是他们?!!” ——摇曳的火光中,他看到了一个穿着苏联军大衣的金发女人,正举着两把喷火的AK47,闲庭信步地追着黑帮混混们的屁股,在燃烧的街道上肆意收割着生命……那充满了强悍气势的傲人身姿,还有从右脸到脖子上那一道毫不掩饰的巨大疤痕,以及军帽上的五角星军徽,让卡斯特少校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那是一个从冷战末期就跟美利坚合众国处处作对,一直纠缠到今天的可恶幽灵! “……该死的,这帮共产主义的幽灵怎么会在东京?”他压低嗓门咒骂了一声,然后立即修正了作战指令,“……现在改变计划,执行第二套备用方案——我们从地面进攻!” “……为什么?长官?”一位部下疑惑地问道,“……备用方案的成功率会低得多啊!” “……因为,如果你不想被人喊一声‘这不科学’,就从半空像石头一样掉下来摔死的话,就别在那些共产主义的幽灵面前轻易使用超能力!”卡斯特少校瞪了他一眼,“……好了,快把塑胶炸药拿来!”(未完待续。。) 七十三、东京大轰炸 枪声、爆炸声、建筑物坍塌的轰鸣,垂死人类的惨叫,全都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首象征毁灭的交响乐。/ \\ 原本堪称是古风盎然、优雅宁静的赤坂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被战火所吞噬。 ——发动武装叛乱的右翼暴力团成员们,一个个几乎全都在狂呼乱叫着倾泻火力,不停地对任何目标扫射着子弹,就好像对待一件新鲜玩具,完全不在乎对四周那些古色古香的楼宇庭院造成的破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在日朝鲜人也是在以此来掩饰心中深埋着的颤抖与恐惧——在东京发动武装叛乱,可是要比唱着军歌上街游行刺激得太多了,以至于远远超过了他们的心脏承受能力。 而酒意上头的俄国毛子,更是没有丝毫为日本保存物质文化遗产的概念,只顾着挥霍天文数字的弹药一下子彻底淹没对手,对待每一个有敌人负隅顽抗的火力点,都是连带着建筑本身一起炸上天或烧成灰。在他们高歌猛进的道路上,清一色地遍布着废墟、焦土和尸体。 至于在双方交火过程之中造成的误伤和误杀,则被不约而同地,华丽丽地彻底无视了。 ——很悲剧的是,由于这场战斗本身爆发得毫无征兆,所以这一街町的居民也就根本没来得及疏散避难,面对突如其来爆发在身边的战火,他们除了躲在家里瑟瑟发抖,也实在是没有其它更好的选择。 问题是。即使抱着脑袋和胳膊,蜷缩在自家屋内的墙角或床底下,在这种战场空间狭窄,而双方都肆无忌惮地滥用大杀器的情况下。也完全谈不上安全——很快就有人暴徒被闯入家门,卷进了火线中央;或是被穿透木板墙壁的子弹打死;或是被打偏了的云爆弹破窗而入,“轰”的一声让全家都成了爆米花…… ——以RPG火箭筒和迫击炮弹的破坏威力,一般来说还轰不垮钢筋混凝土结构的现代大楼,但若是用来对付用木头、榻榻米和纸张拼凑起来的传统日式房屋,却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与此同时,俄国人的火焰喷射器,更是把好几幢房屋迅速变成了烧烤架。无论是藏身其中的暴徒,还是无辜受牵连的屋主,全都相继在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中,变成了半生不熟的烤排骨。 更糟糕的是。AK47的子弹在街头倾泻,封锁了可供逃生的道路;漫天飞舞的RPG和迫击炮弹,则毫无规律地收割着地面的生命……那些被俄国毛子们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的暴力团成员们,虽然没有勇气掉头反击,在战斗中找回面子。但却并不妨碍他们沿途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用手中的枪械向普通市民发泄淫威,制造出更多的命案——当然,也有一些扑街到了极点的废柴。就连持枪欺负普通市民这种简单工作都做不像样,居然不幸殒命于高中生的棒球棍和家庭主妇的菜刀之下…… 即使有人能够成功逃出激烈交战的赤坂町。在千代田区的其它地方,另外几支政变部队也在掀起一些零星的交火。尤其是在樱田门附近的警视厅总部,更是连主战坦克和地对地导弹都被用在了巷战之中。成百上千的高爆火箭弹,如同流星火雨一般倾泻而下,在消灭政变部队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殃及池鱼……很多人顶着枪林弹雨冲出了激战中的家园,却绝望地发现自己不过是从一处战场逃到了另一处战场。 像这样用死亡和毁灭描画出来的残酷图景,在索马里、中东、阿富汗、巴基斯坦之类的战乱地区,恐怕是早就屡见不鲜,习惯成自然了。但在传统印象中一向被认定为是既富饶又安定的日本,却简直是让很多人无法想像的大事件——然而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在短短十天之内,东京先是爆发了规模空前的大骚乱,然后是殃及半个日本的核危机,如今更是闹出了导弹扫地、坦克上街这种似乎只有在动漫里才有的场面…… 于是,日本战后数十年和平富裕的幻象,就此彻底打破,在许多日本人的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霾,此后不久,一大堆宣扬世界末日的邪教在关东地区沉滓泛起,估计与这一系列变乱的影响也不无关系。 当然,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而此时的赤坂町居民,首先就需要跟烈火的毒烟赛跑。 ——在经历了这样一番肆无忌惮的混战之后,房屋紧凑,易燃建材甚多的赤坂町,终于燃烧了起来! ——————————————————————————————— 子弹、手榴弹、云爆弹、迫击炮、火焰喷射器…… 橘红的火光,凄厉的惨叫,冲天的黑烟,灼人的热浪…… 不幸卷入战争漩涡中心的赤坂町,因为云集着许多高级料亭和精美庭院,一向号称是原汁原味地保存了江户时代的古老风格,还有“江户风情一条街”的名目。具体来说,就是充斥着大量传统的日式房屋,从而为今晚的灾难铺垫好了温床——传统的日式建筑物为了防地震,一般都是用木板和纸片之类的轻便材料拼接而成,以免在坍塌下来的时候砸伤人,但是到了闹火灾的时候,这些建材却也会成为上好的燃料…… 于是,这片古风盎然的街区,在夜色中迅速变成了熊熊燃烧的明亮火炬,爆裂声、坍塌声、呼救声一时间此起彼伏。致命的浓烟与火焰,沿着狭窄的街巷滚滚涌出,四面八方似乎都成了翻腾的地狱…… 雪上加霜的是,像赤坂这种寸土寸金的高消费场所,很多房屋楼宇为了节省地皮。都是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了一起,彼此之间的狭窄小巷几乎连摩托车都开不过,完全起不到防火带的作用,而这一次的火势又来得如此迅猛……于是。当暴烈的街头枪战尚未决出胜负之际,绵延的大火就已经失去了控制。人们绝望地打电话四处求救,但无论是警车、消防车还是救护车,在这一片纷乱之中统统都没办法赶到现场。 随着火势的愈演愈烈,即将在浓烟之中窒息的人们,终于再也顾不得街上横飞的子弹,纷纷拖着妻儿涌出房屋,在火场中疯狂地奔跑着。试图逃到安全之处。在这场生死赛跑之中,一些体弱者稍微慢了几拍,就被从后面重重地推倒在地上,浑身上下随即被无数狂奔着的臭脚踩得肮脏不堪。好不容易待到人群散尽。颤颤巍巍地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又再次被下一波人流撞倒,继续一通狠踩……橘红色的火光中,街道上随处可见被踩伤的家伙,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垂死挣扎。最后被逐渐逼近的火焰慢慢吞没…… 这世上所谓的人间炼狱,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 迎着呛人的浓烟,小鸟游真白首相站在狼藉不堪的残破庭院内,借着沿街房屋熊熊燃烧的橘红色火光。眺望着四周的火势——从料亭的庭院内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刺目的嫣红。似乎整个城市都已经沦陷在烈火之中:天在燃烧,地也在燃烧。空气中不是火焰就是烟雾,好似世间的一切都被火与烟给彻底吞没。 几分钟之前,她曾经想要走出料亭的流水庭院,到更靠近外面的地方去察看情况,结果迎面就被一阵阵灼热的气浪给当场打翻,被熏得几乎睁不开眼睛。致命的浓烟与火焰从起火房屋的每一处门窗内滚滚涌出,让这片街区似乎变成了翻腾的地狱,充斥着烈火燃烧的哔剥声,以及房屋垮塌的轰隆巨响。 更要命的是,强劲的晚风又进一步推波助澜,导致火势的蔓延速度之快,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哪怕是距离战场尚远的一些地方,也因为风助火势而遭了池鱼之殃。一幢又一幢的房屋,在裹挟着火星的风中腾起了橘红色的烈焰,制造出更多的光和热……呛鼻的尘埃和烟雾弥漫到了四周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侥幸冲出了起火的建筑,并且尝试同火魔搏斗的勇敢市民,不仅要迎着焦灼的热风,徒劳地竭力扑救火势,还要设法避开凌空飞舞的子弹和RPG……很快就变得束手无策,只能任由火焰肆虐了。 虽然跟整个赤坂町的居民相比,正在料亭前交战的双方人数并不算太多,流弹的数量也很有限。但混乱的形势和致命的大火,却将这种恐惧给成倍放大了…… 接下来,小鸟游真白首相又亲眼看到,街道对面一幢疑似被残敌盘踞的三层日式木楼,在火海中轰然崩塌,卷起了一大片呛人的烟尘,甚至越过院墙扑进了“时雨轩”料亭,让几个猝不及防的家伙被滚烫的热灰伤了眼睛,顿时大声地哭叫了起来。 更糟糕的是,无数零零落落的余烬火星也被掀飞过来,飘落在“时雨轩”料亭的屋顶和纸拉门上,霎时间就窜起了一串串橘红的火苗——亏得这里的人手还算充足,消防器材也不缺,总算是没有烧得太厉害。 与此同时,通过各种通讯工具,整个东京都各区在此时的实时现况情况,也开始如流水般地传来。 “……警视厅总部附近的交火还在继续,现已击毁坦克一辆,歼灭暴乱分子一百余人。但残余的叛乱分子仍然依靠另一辆坦克提供的火力掩护,与警视厅机动队展开激战!警视厅总部大楼被先后命中了六发炮弹,四名警员在炮击之中负伤,一名警员不幸殉职……” “……东京皇居和三宅坂的最高裁判所已经被叛军占据,其中皇居正在起火燃烧……” “……首相官邸目前已经陷落,叛军正在进攻国会议事堂,似乎是准备占据整个永田町!” “……一辆叛军坦克冲入银座,引发公众严重恐慌!部分暴徒开始抢劫高档珠宝店!” “……地铁和电车已经全面瘫痪。连新干线也停运了!几万人被封闭在地面以下出不来!” “……练马区的首都第一师团至今仍然留守基地,态度含糊,没有派兵出营镇压的迹象。” “……千代田区多处官厅和重要建筑起火,但由于各方混战阻碍了交通。消防车无法顺利进入!” “……新宿、涩谷再次有暴徒上街,新一轮的东京大暴乱随时有可能发生!” “……各种可怕荒诞的谣言正在城内疯狂流传,民间已经出现了又一波新的逃亡潮!” …… 于是,面对纷至沓来的各种坏消息,注视着这仿佛能够吞噬天地的浩瀚火海,小鸟游真白首相突然用两手叉着腰,挺着几乎没有多少曲线起伏的平坦胸部,发出了一阵富有中二病特色的凄厉狂笑。 “……库库库!真是太美妙了!火焰哟。就这样烧吧!热浪哟,就这样吹吧!敲响黄泉之国的丧钟,让灭世的红莲降临凡间,用纯净的烈火烧光这俗世的一切污秽吧!” 然而。这段魔王般的狂言还没说完,就被王瑶大姐很熟络地劈手一记面刀打断。 “……真白酱……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呢?不要一遇到困难,就用发中二病来逃避现实啊!” 王瑶揪着她的耳朵,厉声喊道,“……你难道想要害得大家烧死在这儿么?快点给我想个对策出来啊!” ——到了这个时候。“时雨轩”料亭已经几乎陷入了火海的深处,炙热的空气让人感到一阵阵的胸闷难受。鉴于躲避火灾就应当寻找空旷地方的常识,所有在袭击中幸存的厨师、侍女、艺妓和宾客,眼下全都聚集在料亭的庭院内。甚至跳进了人工小溪和池塘里。但还是有不少人在转移途中被烧得焦头烂额、衣衫槛褛。还有些人更是头破血流、手脚骨折,皮肤上布满燎泡。无助地瘫倒在地上连声呻吟——譬如说坐在小包厢里不幸挨了一发火箭弹的上条景胜都知事和内阁官房长官泉田准三郎。 而在外面,大火依旧在顺着风势蔓延。将越来越多的房屋点燃焚烧,冲天的烟雾完全阻挡了视野……很显然,“时雨轩”料亭正在逐渐被大火包围,就算一时半会儿还烧不起来,大家也有被浓烟熏死,或者在热浪中窒息的危险——但若是要撤退出去,又既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也难保在半路上会不会遭遇狙击。 面对如此纠结的难题,并不怎么擅长应对急变的小鸟游真白首相,一时间束手无策。 “……可是……可是人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她双手捂着刚刚挨了一记手刀的额头,眼泪汪汪地说道,“……谁能想到自卫队居然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连火烧东京这种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实事求是地说,小鸟游真白首相这一次监督诱导的“自卫队叛乱事件”,确实是已经彻底玩脱了。 在战后日本人的普遍印象之中,自卫队基本上就是一群表面上武装到了牙齿,装备精良,但实际上战斗力还不如一般民兵的矛盾体。而另一方面,21世纪的日本自卫队士兵,在心理态度方面确实是已经跟普通的职工和公务员完全一样——懒散,安逸,得过且过。自卫队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寻常的公司一样,只是一份工作而已,而且还是没法干上一辈子熬到退休的临时工……所以忠诚心连一般的公司员工都不如。 至于保家卫国,为国牺牲?对不起,那是美国大兵的事情!跟我可没关系! 关于这一点,日本的死宅们不是有句名言吗?那种需要人民为它去死的国家,还是早点灭亡掉好了! 因此,小鸟游真白首相虽然明知道放纵兵变是在玩火,但又觉得反正这些陆上自卫队早已被拔光爪牙成了萌物,即使纵容他们闹一回东京,也搞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很遗憾,她似乎是没考虑周全。 但事已至此,再怎么懊悔也是于事无补,必须在清剿政变部队的同时,尽快扑灭火灾——如今到处起火的千代田区,乃是日本中央政府各部门的集中地,在政治上拥有着无法替代的象征意义。而日本的政治、商业和金融界顶级精英也云集于此,一旦死伤惨重,则损失必然难以估量。 可是说真的,要让消防员在枪林弹雨之中坚持工作,还真的是有点不容易——而且也有点缓不济急。 对此,王秋突然灵机一动,提出了一个貌似很科学的建议。 “……既然消防队没办法顶着子弹灭火,那么就照搬福岛灭火的经验,再用消防导弹和消防火箭弹来一次地毯式轰击如何?”他对小鸟游真白如此说道,“……木头房子的火灾,总比石墨反应堆容易扑灭吧!” 对于这个建议,小鸟游真白先是眼神一亮,随即表情又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是十分纠结的模样。 “……这个主意听起来倒是不错……但是……中国的导弹部队已经在日本的土地上搞了一次福岛大轰炸还不够,接下来又要来一次东京大轰炸吗?”她苦笑着耸了耸肩膀,“……唉,没办法了,东京大轰炸就东京大轰炸吧!给我联系横田基地的中国援助导弹消防队,请他们用最快速度做好发射消防导弹和消防火箭弹的准备,然后根据我的指示,对包括天皇御所在内的千代田区各处火场进行地毯式轰炸!”(未完待续。。) 七十四、邪王真眼的威力 炽热的烈焰和呛人的烟雾之中,换上了紧身衣的卡斯特少校,和他最后的几个部下正在艰难地挪动。\ 顶着随时有可能让人窒息的热浪,艰难地绕过燃烧坍塌的建筑,心惊胆战地避开倾泻着子弹的敌人,还要担心被满街乱跑的难民给暴露行踪……短短三百多米的距离,却耗费了他们将近三十分钟的时间。 然后,少校终于来到了“时雨轩”料亭的院墙外。沿着院墙又走了一小段路之后,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便回头打了几个战术手势。接下来,小分队的爆破手便从背囊里取出塑胶炸药,以及手指头大小的微型电子起爆器,目测了一下院墙的高度和厚度,就手脚敏捷地开始安装。 而与此同时,其他人则各自低下脑袋,最后一次检查随身的枪械装备,预备展开强行突袭作战。 ——根据之前从高处俯瞰侦察到的情报,这段墙的另一侧就是这座料亭的庭院,里面有着潺潺流动的人工小溪和微型瀑布,以及一个面积不算太小的池塘。在四周都燃起烈火的情况下,所有未能离开料亭的幸存者,应该都聚集在这块地方避难,他们只要破墙而入,就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刺杀目标——小鸟游真白首相。 当然,前提是刺杀目标还没有逃走……关于这一点,卡斯特少校很遗憾地没有任何把握…… 此外,仅仅凭借身边这几个人。到底能不能击溃料亭内的防御兵力,他同样也没有多少把握。 ——跟一般人想象的情况不同,这个世界的超能力者,由于具备着穿越位面的能力,通常都是优秀的探险家和侦察兵——因为经常需要穿越到异世界进行冒险和探索的缘故——但却并非强悍无敌的超级战士。绝大多数人所拥有的异能,都无法直接用于近距离的战斗。 事实上,如果不用任何武器一对一肉搏的话。卡斯特少校恐怕连任何一名“三角洲”特种兵都打不过。 所以,指望他挺着一身华丽彪悍的肌肉,像兰博一样冲进敌阵大砍大杀。基本上是做不到的。 实际上,卡斯特少校最擅长的战术,是利用他的飞行能力。就像二战时期的俯冲式轰炸机一样,从空中进行短距离突袭,进行扫射或投弹——跟超人不一样,他可没有从眼睛里射出激光束这么厉害的本事——这种战术的成功率只能说是一般,但安全率却很高,即使一击不中,也能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撤出。 简单来说,就是类似于摩托车抢包贼的“高速接近、高速脱离”战术,朝对手发动冷不零丁的一记突袭之后,无论得手与否。都立即高速撤退……让对方无论是否反应及时,也来不及跟上来追踪,只能原地气得跳脚。 按照最初的想法,卡斯特少校也是准备使用这种战术去偷袭“时雨轩”料亭的——跟信奉真主的人肉炸弹不同,他可没有一丝一毫为了任务而牺牲的觉悟。在成功率和安全率方面,绝对只会选择后者。 但问题是,在建筑物残骸间燃烧的火光中,卡斯特少校看到了某些熟悉的俄国毛子的身影。 于是,在这些共产主义幽灵的碾压式威胁之下,他只好无奈地放弃了冒充超人玩飞行的打算。 原因无他。在传说中的政委面前,使用异能飞行冲锋就根本等于是在自己找死啊! ——在苏联解体后的那一年,刚刚诞生不过一两年,但却已经信心爆棚的美国异能组织,就曾经雄心勃勃地组织过一次从阿拉斯加渡海深入西伯利亚雪原,突袭清剿那些“最后的布尔什维克”的行动……但最终,在这次计划草率的长途奔袭之中,整整一个排的美国超能力者没有取得任何战果,就全部死于高空坠落,美利坚合众国的异能力量为之一空,不得不彻底放弃了将这些“共产主义幽灵”斩草除根的打算…… 而这场悲剧的起因,仅仅是编队飞行的美国超能力部队,在西伯利亚的针叶林上空被一名早起锻炼的政委偶然看到,然后低声嘟囔了一句“这不科学”而已——于是,所有的超人们一下子摔成了肉泥。 幸好,除了超能力者之外,卡斯特少校还有着另一个身份,从而让他拥有了另一种类型的力量。 “……上帝啊!请赐福于您虔诚的战士,让我们的身形隐藏无踪,即使异教徒近在咫尺也无法发现……” 将随身装备检查过之后,卡斯特少校便捏着一只小小的纯银十字架,喃喃地念诵起了启动神术的咒语。 下一刻,伴随着一圈淡淡的、朦胧的闪烁金光,四周的空间全都荡漾起了涟漪般的波纹,五名美军超能力战士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然后化作无数微小的光粒,消失在了夜幕笼罩的虚空之中。 ——即使是无敌而又大能的政委们,在没有察觉到敌人靠近之前,也是无法对付看不见的目标的。 只有在能够看到敌人的情况下,唯物主义的光辉才能化作击碎一切虚妄的铁锤。 嗯,再简单一点来说,在找不到目标的情况下,威力再大的武器也发挥不了作用。 于是,继承了人类希望之大美利坚合众国隐形战队,开始突击! —————————————————————— 此时的“时雨轩”料亭内,头上翘着长长呆毛的小鸟游真白首相,正缩在一个僻静的角落,仰起脖子望着映红了夜空的熊熊烈焰,一时间不由得“诗兴大发”,高声吟诵起了充满中二病风格的“诗篇”。 “……很多人死去,很多人哭泣。这座城市会被鲜血与烈火血染红。而死神们也会因此而高兴到不得了吧!它们会颤抖着叫嚣,会激动得狂呼:染红吧,染红吧,让更多的人死去吧! 然后,死去的人将会再继续诅咒活着的人,让更多的人品尝死亡的痛苦!由此带来的灾难会越滚越大,就像滚雪球一样。最终。黄泉地狱终将降临在这个世界,将人类一点一点吞噬殆尽……” “……梆” 一记手刀毫不客气地敲到了小鸟游首相的后脑勺上,随之而来的。则是王瑶大姐的“善意”提醒。 “……真白酱,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种时候可千万不准犯中二病哟!更别提你居然还在这里COSPLAY罗马暴君尼禄,对着大火念诵不知是谁写的蹩脚诗歌……接下来是不是还应该继续学习尼禄。呻吟着‘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就要死了’,然后切腹自尽啊?!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是很乐意给你当介错的哟!” “……呜讨厌遥姐你又欺负人人家哪里有那么多奇怪的心思啦” 小鸟游真白首相立即抱着红肿起来的额头,发出了十分萌的可爱声音,简直是可爱到犯规! ——尽管若是论小鸟游真白的真实年龄,尤其是把她在异界闯荡的时间也统统算上的话,恐怕会得出一个让粉丝们深感心碎,并高呼“受骗了”的可怕数字,但至少从外观上看,她依然是一只萌萌的小萝莉。 随着小鸟游真白首相嘴里发出的话语。她头上的呆毛也在不断地摇摆着,更显出几分激萌之态。 可惜在当今这种烈火燎原的惨烈背景之下,实在是没有谁会有心思去欣赏。 “……所以说了真白酱,不要在这种时候卖萌啊……” 王瑶伸手揉着太阳穴,苦恼地叹息。“……你的萌在这时候根本没人会看啊!” “……诶,我有吗?”目前仍处于中二病状态的小鸟游真白,继续装可爱地卡巴卡巴眨着眼。 无奈之下,王瑶一把将她揪了起来,从身后的王秋手里取来一枚圆滚滚的气球型手榴弹,不由分说地塞到她手里。“……你若是有这个闲工夫蹲在墙角发中二病,倒不如跟我们一起丢灭火弹呢!给,接着这些!” ——随着时间的推移,没等消防导弹飞来,“时雨轩”料亭的一些木结构房屋就开始起火燃烧,为此,王秋特意又从福岛工地那边传送回来了一批中国河北产的引燃式超细干粉灭火手榴弹,用以临时救急。 跟绝大多数的中国工业制造品一样,这玩意儿的使用方式也是傻瓜型,只要丢进火场,就能被高温触动,立即自动炸开生效。而且效果相当显著,一枚茶杯大小的干粉式灭火手榴弹,足可以扑灭20平方米的火场。 所以,暂时还没有被火焰烧伤,或者被倒塌的房梁瓦片给压伤的幸存者们,全都忙着往四周丢灭火弹,轰隆隆的爆裂声不绝于耳,损坏建筑物和陈设家具无数……不过也好歹把附近几幢房子的火势给熄灭了。 眼下,已经丢灭火弹丢到手酸胳膊疼的王瑶,就打算把闲着没事的小鸟游真白也拉上一块儿来,加入到这场很有前途的乱丢炸弹的刺激性游戏中去…… “……王瑶姐,请等一下,小鸟游小姐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在完成了领路人的工作,把王秋等人从中国带到东京之后,在之后一段时间就变得很缺乏存在感的僵尸巫女早苗里香,突然急匆匆地从庭院一角奔了过来,对老搭档王瑶如此开口阻止道。 今夜的早苗里香依然穿着一袭红白两色的巫女服,穿了白袜子的小脚踩着木屐,而高耸的发髻上则插着金灿灿的镂空花瓣簪子,手里拿着一只红色的智能手机,似乎是刚刚跟什么人打过电话的模样。 “……小鸟游首相,在今天晚上的时雨轩里,有很多不应该涉及我们那个世界的一般人,不小心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比如说突然出现的灭火弹和枪械弹药之类……如果任凭他们把这些事情添油加醋地传播出去的话,无论是东京的环境省对策室还是京都的阴阳师协会。恐怕都会感到很头疼……” 早苗里香向小鸟游真白微微鞠躬行礼,同时如此说道,“……所以,他们希望您能在这里帮个忙……” “……嗯,我已经大致上明白了,是需要我给在场的所有无关普通人进行记忆操作么?” 在遇到正事的情况之下,小鸟游首相立即摆脱了刚才的中二病卖萌状态。转而貌似很冷静地微微颌首答道,“……但我的邪王真眼被你们封印了,而且也是你们阴阳师协会禁止我在这个世界上使用能力……” “……这次是事急从权。阁下。”早苗里香很夸张地双手合十,低头向她请求说,“……一切都拜托了!” 对此。小鸟游真白只是无可无不可地耸了耸肩,含糊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就径自摘下了自己右眼上的方形眼罩。而早苗里香则从巫女服的衣袖里摸出一根镶金嵌玉、镂刻着精美花纹的小木棍,在小鸟游的眼眶处划了一个五角星形状的桔梗印,随即淡红色的灵光微微一闪,发出一声“啵”的轻响,表示封印解除。 下一刻,王秋他们就明白日本阴阳师为何要封印小鸟游真白的邪王真眼了。 ——伴随着封印的解除,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力,霎时间便从小鸟游真白的身上。毫无征兆地发散开来。紧接着,气势磅礴的无限威严在这具小小的身躯上凝聚,莫可名状的恐怖在每个人心中腾起……正对着这股威严的早苗里香,当即就给跪了,而站在一侧旁观的王秋和王瑶。也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呼!终于得到解放了,哦呵呵呵!感觉好轻松,好愉悦啊!” 恍如被囚禁于深渊的魔王一般,小鸟游真白猖狂地大笑着抬起头来,整个人的气势也为之一变——前一刻似乎还是楚楚可怜、人畜无害的萌物,此时却成了仿佛要择人而噬的恶龙。浑身洋溢着无法形容的威慑力和压抑感……被解除了封印的右眼之中,一道明亮的金光激射而出,宛如探照灯一般引人注目。 下一刻,被她用目光扫过的那一道院墙,就如同撕碎一张纸片似的……嗯,确切来说,应该是像砸碎玻璃一样,伴随着一团腾起的烟尘,在一瞬间轰然崩裂垮塌! ——王秋简直不敢想象眼前发生的事情,在一瞬间似乎完全愣住了……难道她的眼睛能发射激光吗? “……小鸟游首相……这,这就是你那个什么邪王真眼的威力?”他犹如连续六个月没涂润滑油的机器人一般,吱嘎吱嘎地僵硬转过身体,有些结巴地问道,“……可是,你为啥要把墙炸了啊?” “……不,这是外面几只小老鼠做出来的好事,估计还是我们的美国同行哟!”威严满满的日本最强之超能力少女小鸟游真白,将十指交叉握在胸前,一脸淡定地答道,“……瞧,他们已经进来了!” “……是么?可是为什么我完全没有看见?” 王秋闻言,便皱着眉头朝被炸开的洞口处瞅了瞅,却发现除了腾飞的烟尘之外,就空无一物。 “……因为这帮美国来的小老鼠,似乎用了些隐藏行迹的小花招……从这里面,我似乎能够闻到教会那帮基佬和恋童癖的臭味儿……不过没关系,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小鸟游真白咧嘴冷冷一笑,娇小的身躯似乎弥漫着森森的黑气,同时将左手摆了个“V”字横放在自己的右眼之前,左手对着刚刚炸开的墙洞猛地一指,嘴里则用十分霸气(卖萌)的声音呵斥道: “……库库库!愚蠢的存在哟!不要以为你们的小花招能够得逞!吾等以邪王真眼的力量,必将轻易看破汝之真身,在这双充斥着大宇宙意志的眼睛下,你们的一切踪迹都将无所遁形!你们的一切冒犯都将承受百倍的惩戒!库库库!恐惧吧!颤抖吧!将你们的一切都献祭给大宇宙的意志吧!群体人类控制之术!” 伴随着这段听上去中二到不能再中二,简直犹如羞耻PLAY一般能让人泪流满面的话语,一道血红的光芒从她的眼中激射而出,五个浑身散发着耀眼红光的高大人形,则在刚刚炸开的墙洞内侧乍然闪现。 更奇怪的是,尽管这些闯入者已经被小鸟游真白的邪王真眼看破了行踪,但却并没有做出任何的躲避和反击,反而犹如木偶一般僵直不动……与此同时,他们浑身上下都好像触电似地剧烈抽搐,脸上更是充满了极度恐惧的扭曲表情——简直就像是在经受地狱业火的灼烤,同时又被施加了满清十大酷刑一样…… “……呵呵呵呵呵……哭吧!叫吧!无助地挣扎吧!然后在无尽的痛苦中坏掉,乖乖变成我的玩具吧!你们这些有趣的小老鼠!不要妄想能够逃掉哦!在这里被玩坏掉就是你们的宿命!” 荜拨燃烧的橘红色火光中,小鸟游真白叉腰站在庭院的中央,异色的双眼中弥漫着暴虐的狂气,嘴角无比愉悦地向脸颊上方咧开,旁若无人地发出一阵阵歇斯底里的疯狂大笑, “……我可爱的玩具们哟,我可是衷心地期盼着你们能够多坚持一些时间,给我带来更多的乐趣哟!” 在旁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之中,中二病少女歌姬纯洁无暇(扭曲变态)的笑容如痴如醉。(未完待续。。) 七十五、硝烟中的黎明 在院墙被炸开之后的一刹那,卡斯特少校曾经天真的感觉,今天会是自己的幸运日。/ ——徐徐飘散的烟尘背后,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本次行动的刺杀目标——小鸟游真白首相。 虽然之前的接触次数并不算多,但对于这位令人印象深刻的中二病歌姬的模样,卡斯特少校早已烂熟于心,在行动之前还找来宣传海报和视频录像复习过好几回,绝对不会认错——哪怕她摘了眼罩也是如此! 更妙的是,此时只有寥寥几个人站在这只中二病萝莉身边,并且似乎全都不是能打的武装人员,连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保安警察或者穿着防弹衣的俄国毛子都没有——刺杀目标身边的防卫力量近乎于零! 很可惜的是,这段院墙被********给炸开的缺口,还是稍微嫌小了一点儿,而目标站立的位置也稍微远了一些,视野因为弥漫的烟雾而能见度非常差,热成像设备也因为周遭的熊熊烈火而难以使用——从墙外进行远程狙击的成功率实在太低,必须抵近射击,才能有更高的把握。 所以,卡斯特少校立即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凑近墙洞,随即便猛地扑了进去。 遗憾的是,这个貌似绝佳的刺杀机会,不过是命运又给他开的一个残酷玩笑。 ——虽然知道对方是日本最强的超能力少女,也在合作时看到过她穿越虫洞,但对于她的邪王真眼究竟有着怎样的威力。卡斯特少校却并不曾亲眼目睹……于是,隐形状态下的卡斯特少校,刚刚一个箭步冲入庭院,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一阵磅礴浩荡的精神威压就从前方呼啸而至,震得少校几乎当场晕眩过去。 与此同时,少校更是恐惧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猛地宛如泥塑木雕,完全不能动弹了, 而再接下来。他又惊骇地看到,四周的世界突然变成了墨汁般的漆黑,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又过了片刻。卡斯特少校终于看到身边的景色再次发生了剧变,到处闪耀着水晶粉末般璀璨的光辉,四散的光芒在虚空中折射和反射,犹如美丽的彩虹一般七彩多姿,描绘出一幅充满神秘气息的奇幻图画。 然而,美丽的风景总是那么短暂——下一个瞬间,刺眼的红色就覆盖了整个视野。 ——不是那种充满少女情怀的暧昧粉红,也不是夕阳余晖般的绚烂橘红,而是一种看上去既恶心又粘稠,简直就像在屠宰场排水沟里流淌的红色浑浊液体。以一种完全不科学的方式出现于空间之中,在他的四周如雨滴一般不断地洒落、积聚、流淌。与黑色的大地交错纵横,透出一股浓浓的诡异感觉。 “……这是……什么玩意?难道我是被拉到了异世界?可这感觉完全不对……” 可怜的卡斯特少校艰难地呻吟着,却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还有。这天空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血雨落下的同时,原本澄净明亮的天空,突然变成了宛如被火焰灼烧一般的嫣红,仿佛让世间一切罪孽都被燃尽的红莲之火,就这么缓缓的灼烧着,腾起丝丝黑烟。让天地间都被红与黑的色彩覆盖。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到底是谁在操控着这一切?!” 他在内心深处呐喊着,却得不到任何解答。 血色的粘稠“雨水”还在继续倾泻而下。不仅如此,耳畔还传来“咕叽咕叽咕叽”等类似尖锐虫鸣的声响,仿佛是食肉昆虫正在磨牙……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少校不知为何就是预感到了一个噩耗。 ……恐怖的杀人怪物……就要来了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伴随着深入骨髓的酷寒,阴冷的死亡就降临在了每一位美军超能力战士的身上。 被红色血水凝固成的腥臭触手,从嘴伸进去,将整个身体爆开; 被突然闪现的锐利钢丝勒住全身,一瞬间就将整个人切成碎末; 被从天而降的巨大压路机迎面碾来,从头盖骨开始粉碎成一滩肉泥; 被无数血色的匕首万剑穿心,然后猛地拔出,溅出一道道血液的喷泉。 在这个诡异而又残酷的世界里,人的生命犹如破布一样分文不值。 碾压死,切割死,撕裂死,窒息死,中毒死,刺死,烧死,锯死,淹死,蒸死,烫死,撞死…… 卡斯特少校和他的部下们,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不断体验着一次又一次无尽的死亡,然后又一次接一次地恢复如初,随即再度被死亡的痛苦所吞没……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这种极端真实的梦魇。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痛苦地死吧!为了取悦我而叫起来吧!” 一个如泣如诉的清脆女声,在他们的耳畔不断回荡,既像是朗诵诗篇,又宛如放声高歌。 虽然这个嗓音是如此的清脆悦耳,犹如黄鹂鸣啼,但在被虐者的耳中,却无异于恶魔的低语。 于是,在坚持了没多久之后,这些美国超能力战士的精神,就不可避免地开始渐渐崩坏了。 ———————————————————————— 当卡斯特少校和他的部下们,自认为在承受着各种痛苦的虐杀之际,王秋则是站在小鸟游真白的背后,既惊讶又恐惧地看着这只完全黑化的中二病,犹如操纵木偶一般,轻而易举地让入侵的美国超能力者们未经一战,就陷入了致命的精神幻觉之中,并且完全无法自拔……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几个美国佬还真是样子够难看的……都已经大小便失禁了啊!” 望着这几个裹着一身的红光,好像虫子一样在地面上抽搐蠕动。凄厉惨叫声连绵不绝,胯下屎尿齐流、臭不可闻的美国大兵,王秋也是不由得感觉有些肝颤——这帮家伙难道都着了魔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确实是着魔了没错,甚至说不定是正在被心灵中的酷刑拷打呢。” 刚刚给小鸟游真白解除了封印的早苗里香巫女,摊了摊手答道,“……这就是邪王真眼的威力啊!” “……邪王真眼?”王秋望着她眨了眨眼。“……就是小鸟游她那只平常戴着方形眼罩的眼睛?” “……是的,这可是同时具备着精神控制、记忆操作和自动侦察三重功能,号称全世界最强的魔眼哟!” 早苗里香巫女不无得意地晃着小手指。向王秋如此炫耀道,“……只要是被魔眼捕捉成功的目标,就会立即成为小鸟游真白大人的傀儡哟。精神和思维都被小鸟游大人控制。真白酱喜欢让他们处于什么样的幻境,就能让他们陷入什么样的幻境!没有人能摆脱,也没有人能抵抗!” “……嘶——这邪王真眼居然这么厉害?简直都要天下无敌了!”王秋闻言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然而,你们日本的阴阳师协会,就是因为恐惧小鸟游真白的杀伤力,所以就把她的魔眼封印起来了?” “……那个……倒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啦!真白酱又不是什么八歧大蛇和羽衣狐之类的古代魔物……” 早苗里香巫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们之所以要封印她的邪王真眼,是因为小鸟游真白在参选议员的时候,居然上街到处乱用邪王真眼施展魅惑术和暗示术。忽悠每一个人给自己投票……然后,她本人确实是以高票成功选上了议员,但日本的异能界和政界也因此闹翻了天,迫于各方面的压力,阴阳师协会不得不有所表示……其实这个封印很容易破除的。只要随便找个有灵力的巫女,甚至真白自己来都行。” ——如此富有现实意义的邪王真眼使用方法,让王秋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吐槽才好。 另外,既然这种封印完全是装样子,那么索性让小鸟游真白写一封检讨书外加一封保证书不就行了? “……呵呵,老弟。别听里香酱胡乱吹牛!邪王真眼的威力虽然强大,但远远谈不上什么天下无敌,因为它的缺陷同样很明显——这可是我连续多年跟真白共事之后得出的结论!绝对不是什么胡扯!” 刚刚没收了这些美国士兵的武器,并且给他们一个个戴上了手铐的王瑶,听到这段对话之后便走了过来,接上了话头对弟弟解释道,“……首先是使用距离比较近,大约只有几十米,并且跟目标不能有东西遮挡视线。它的使用时间也有限制,如果以人类控制术的方式全功率施展,那么一次最多不能超过五分钟。而若是换成心理暗示之类比较柔和的做法,又无法保证成功率。更重要的是,这种魔眼对政委们同样完全无效,而且在使用过邪王真眼之后,导致的副作用也比较严重……瞧,真白酱已经又一次燃烧殆尽了……” 下一刻,伴随着王瑶这句不吉利的话语,刚才还威严满满暴虐值破表的小鸟游真白阁下,毫无征兆地就应声而倒——整个人仿佛被突然抽掉了骨头似的,软软地摔在了地面上。 当王瑶和王秋一个箭步抢上去,把小鸟游真白搀扶起来的时候,这只威严气势全无的中二病萝莉,已经是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嘴角泛着白沫,看上去好像重病缠身似的,甚至不停地转着蚊香眼,并且还止不住微微咳嗽,“……咳咳,好难受……咳咳,谁能给我一杯水……真是麻烦你了……” 先从弱气萌物黑化成暴虐女王,再从暴虐女王燃尽成病娇少女……首相小姐你的人物模板还真不少啊! 与此同时,邪王真眼给美军突击队制造的幻觉,自然也随之消失。 然而,且不说此时的他们全都被王瑶熟练地捆绑起来,之前被小鸟游真白从精神层面上施加的极度痛苦。也已经彻底击溃了卡斯特少校等人的思维——只是因为在邪王真眼制造的幻觉中,被接二连三花样翻新的酷刑不停折磨,让这些可怜虫想要晕也晕不过去罢了。此时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隙,诸位饱受磨难的美国大兵们顿时如蒙大赦,一个个全都毫无节操地躺在自己失禁流出的屎尿里,一翻白眼晕厥了过去。 紧接着,待在“时雨轩”料亭内的众人。全都听到从远方传来一阵尖利的呼啸声。仰头望去,只见一道道醒目的人工流星划过幽暗的夜幕,拖着橘红的尾焰飞向位于东京市中心的千代田区。随即相继坠落。 然后,就是又一连串此起彼伏的爆炸轰鸣…… 从天而降的中国灭火导弹,对小半个千代田区进行了覆盖性轰炸——从火情最为严重的赤坂町。到同样大火熊熊的皇宫,以及在激战中引发零星火灾的樱田门警视厅总部附近街区……在迅速扑灭了大片火场之余,也在同时造成了更加严重的破坏——毕竟,就算是灭火弹里面,也一样装了炸药,也是能炸死人的。 于是,赤坂町内原本就在烈火焚烧之中摇摇欲坠的众多高级酒店,顿时又在灭火导弹的轰击下第二次遭殃——凡是燃起了火苗的亭台楼阁、小桥游廊、门庭殿宇,全都在不分目标的爆炸中寸寸碎裂。 就连几幢完好无损的房屋也遭了池鱼之殃,被气浪掀飞了屋顶。 各种瓦片木屑一时间漫天飞舞。如同飓风般横扫而过,把来不及趴下的避难者给砸得东倒西歪、头破血流,甚至还有一些人被掩埋在了瓦砾浮土之下…… 在这些灭火导弹的地毯式轰炸之中,此次东京兵变的伤亡人数总和又更上了一个台阶。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夜的动乱纷扰总算是快要结束,而又一个崭新的黎明,也即将开始了。 —————————————————————————— 当数以百计的消防导弹,宛如流星般呼啸坠落的同时,这一夜的混乱战斗,也终于进入了尾声。 ——战斗往往开始得如此突然。只是因为某些人的刻意纵容和几个跳梁小丑的可笑煽动;战斗也往往结束得如此突然,只是由于真正幕后掌权者的一个明确决断。 大约凌晨三点左右,原本一直在练马区驻地内按兵不动的首都第一师团,看到这场充满了文艺范儿的军事政变已经基本“表演完毕”,也终于下令发兵出营,在东京市区内展开了雷厉风行的镇压行动。 警视厅总部大楼前方的战场上,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最后一辆还在开火的10式战车也被爆炸气浪掀翻,歪歪斜斜地靠在了一堵断墙上。而残余的武装分子则失去了最后的勇气,开始慌乱地夺路而逃。 “……咳咳!别逃啊!咳咳!胆小鬼!懦夫!” 被地动山摇的爆炸和冲击波给当场震荡到头脑晕晕乎乎的青木高和一等陆尉,挣扎着爬出已经有些扭曲变形的舱口,一边痛苦地不停咳嗽,一边声嘶力竭地朝着众人的背影呐喊,却没能让任何人回头。 实事求是地说,他这一夜的作战表现,绝对称得上可圈可点——先是在刚刚遭受火箭弹突袭的混乱状况下,用车载机枪击退了警视厅机动队的第一波反击,暂时稳住了阵脚。然后又连续开炮轰击警视厅总部大楼,既搅乱了敌方部署,也稍稍恢复了政变部队的士气。接下来,原本负责进占三宅坂和天皇御所的政变部队,也相继赶到警视厅附近支援,牵制了相当一部分敌人,让这场战斗得以势均力敌地继续进行。 但是,当第一师团的装甲车出现在战场上之后,由乌合之众拼凑起来的政变部队终于还是一哄而散了。而青木高和那辆在一开始就被炸断了履带的坦克,则是被一发从侧面射来的RPG炸得几乎完全侧翻——虽然青木高和万分幸运地没有受什么伤,但坦克已经无法使用,并且车内的剩余弹药也有殉爆的危险。 于是,在看到旁人逃散一空之后,青木高和终究也还是扶着坦克残骸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试图离开。 然而,他根本没能挪出几步,就被一根电警棍从后面敲中了脖子。猝不及防的青木高和一等陆尉几乎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就软软地晕倒过去,接着更是被警员们粗暴地戴上手铐,丢进皮卡车斗里抓捕起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切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走到了终点——属于自卫官青木高和的战斗,至此已经彻底结束。而属于政治犯青木高和的漫长铁窗生涯,则即将在不久之后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此次兵变的煽动者之一,今夜一直待在永田町的首相官邸和国会议事堂静坐不动,坐看警视厅方面打生打死,吹了一夜冷风的龟田正男联队长,在看到第一师团的大部队出现在街道尽头之后,则是立即很果断地举白旗投降,就此结束了这场闹剧般的“占领永田町”行动。 紧接着,留守在天皇御所和三宅坂最高裁判所的少量叛军,也相继被第一师团平叛部队缴械收押,由于双方兵力相差悬殊,自卫官的战斗意志也远不如昔日的日本帝国皇军,期间基本没有发生任何暴力冲突。 然后,在警视厅总部大楼所在的樱田门,政变部队和平叛部队终于小小地打了一仗,以两人重伤,三人轻伤的代价,轻易击溃了早已精疲力尽的政变武装。但还是有为数甚多的暴力分子持枪逃出了包围圈,沿途制造了一系列凶案……不过,跟几天前那场东京大暴动的规模和破坏性相比,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最后,当10月6日清晨的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东京市区的战乱已经基本平息。各路进入东京的政变部队,逐一被剿灭或缴械。而小鸟游真白首相也终于回到了永田町的首相官邸。 此时,只剩下最后一支负责在市区内搜捕和袭击诸位内阁大臣,并且趁机裹挟了大量人质的政变军小部队,在一番左冲右突之后,被警视厅机动队,首都第一师团平叛部队和无数国内外新闻记者一起围堵在秋叶原。凭着手中控制着的人质,这些绝望的家伙一边继续跟追兵对峙,一边等待着自己的最终时刻……(未完待续。。) 七十六、可曾记得爱 10月6日早晨8点 东京都,千代田区,秋叶原 秋叶原,俗称AKIBA,是一条与时代尖端产业同步的电器之街和御宅之街。/ 在江户时代,秋叶原一带曾是下级武士的居住地。经历过二战时期的东京大空袭后,于焦土废墟上重建起的秋叶原,则开始往电器销售方面发展,并且在六七十年代形成了著名的“电器街”——因为日本国土小资源少,于是便将精打细算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表现在战后经济腾飞年代,就是电子科技应用方面的登峰造极。那个年代的日本电器,比如电视、冰箱,录像机和游戏机等等,在全世界都算得上是闻名遐迩。很多来日本玩的外国游客,都少不了到作为著名电器街的秋叶原去逛上一圈,买点礼物回去。 于是,秋叶原的电器销售,在上世纪时曾经盛极一时。即使是在电器销售开始退潮的80年代之后,立即又有新兴的电脑行业开始进驻秋叶原,填补了众多电器专卖店退市形成的空缺。 而与之相关的行业,特别是ACG游戏动漫这块,以游戏、动漫为主题的商店也随之涌了进来。还催生出像女仆咖啡店这一类的准特种行业,更勿论手办、模型、动漫游戏周边这一类的店铺——这里有着全日本最多的……手办店、动画中心、漫画茶馆和游戏咖啡店,足以让任何宅男宅女看得热血沸腾。 这就是秋叶原。不仅是历史悠久的电器街,也是东瀛ACG宅文化行业的招牌名胜之地! 总之用一句话概括,秋叶原就是御宅族的天堂!不管你是动漫宅还是游戏宅抑或是电脑宅、科技宅,都能找到你心目中的圣地和乐园,故而“有着平生不到秋叶原,纵称宅男也枉然”之称。甚至有位死宅公然自称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将墓碑立在秋叶原大街上。让来来往往的……妹子们扶着墓碑拍照。 因此,多年以来,秋叶原一直是各国游客来东京旅游的首选景点之一。 尤其是那些沉迷于ACG文化的宅男宅女。对传说中的秋叶原,更是充满了一种朝圣般的虔诚憧憬,就如同最狂热的基督徒看待耶路撒冷一般——只不过他们这群人拜的是宅神罢了。 然而。在这个秋天的早晨,秋叶原的街头之上,又出现了新款家电、电脑、掌上游戏机和各类动漫游戏周边产品之外的又一大最新看点——弥漫着硝烟气息的陆地战争兵器! ——大约五十名参与了政变的自卫队员,还有同样数量的在日朝鲜人右翼黑帮,正以两辆坦克为依托,据守在街心广场上一座新建的哆啦a梦巨型雕像四周,与逐渐围上来的警视厅机动队和平叛部队遥遥对峙。 在这些凶悍的武装分子之中,一群AKB少女歌姬的靓丽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这些不幸被劫持的可怜少女们,全都是在昨天的深夜时分。被一队凶神恶煞的武装暴徒强行砸开事务所大门,硬是把她们给拖了出来。此刻有的人穿着粉红色的兔子睡衣(工作繁忙留宿在事务所),有的人穿着宽松的运动服(晚上闲着没事在玩游戏),有的人则穿着华丽的魔法少女表演装(刚刚演出结束或正要去演出)…… ——按照个人网页上公布的事务所地址按图索骥的政变部队,没能抓到任何一位AKB歌姬内阁大臣(那时候全都聚集在赤坂的高级料亭。花着公款吃散伙饭呢),倒是糊里糊涂地把她们的晚辈给抓来了不少…… 也正是因为这些被劫持的AKB歌姬的存在,包围这支政变部队的警察和第一师团平叛部队,才会感到投鼠忌器,不敢直接强攻——在这些人质之中,颇有几个国民偶像级的热门明星。不能不有所顾忌。 而且,眼下东京的大局已定,最后这一小撮武装分子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所以警视厅方面才会变得比较有耐心——如果是在昨夜战火最激烈的时候,他们早就不管不顾地拿RPG轰过去了。 为了解决这一困局,从两个小时之前开始,东京警视厅的心理专家就带着高音喇叭赶到对峙现场,劝说这支最后的政变武装弃械投降……随着局势的逐渐明朗化,那些在日朝鲜人右翼黑帮分子,眼看着政变成功已然无望,倒是陆续出现了动摇,一个接一个地丢下武器走出了“最后阵地”,被警官押上了警车带走。但很奇怪的是,那些簇拥在坦克四周的自卫队员,却还在继续咬牙坚持着,让双方只能继续对峙下去。 不过,这些自卫官也没有阻止其他人的“背叛”——或许是已经对失败有了觉悟,不想再造杀孽了吧!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也不过是普通警匪片的对峙喊话场景而已,无论哪个国家都已经屡见不鲜。 然而,在“万物皆可萌”的日本,尤其是在这个御宅族扎堆的大本营秋叶原,人们的反应也与众不同。 “……诶?!坦克上那个不是琉璃酱吗?!哦哦哦!穿着兔子睡衣的琉璃酱好卡哇伊!!!” 一位眼尖的御宅族突然指着政变军的坦克叫了起来,接着就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 “……好、好像真的是琉璃酱?!哇哦!琉璃酱穿着睡衣眼泪汪汪的样子果然也是萌萌的!” “……哦哦哦哦哦,真的是琉璃酱!我要拍下来!” “……旁边那个金发的女剑士好帅气啊!看着好像挺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八嘎,那是吾王sr。不列颠之王阿尔托利雅的……啊!” “……那个……我是在说sr的扮演者是谁……染了头发有点认不出来……天啊!是名乃!” “……对对对,就是帅气的名乃酱!我昨晚还看过她的cosy秀呢!” “……噢噢噢噢噢噢……厉害,太厉害了,sr、贝露丹迪、伊卡洛斯……我最喜欢的几个女神全部到了!而且这个坦克车和士兵的背景也很赞啊!有一种剧烈反差的感觉!” “……没错没错!一定要把这副稀有的场景拍下来当做传家宝啊!” “……我也要拍下来!” …… 随着众多狂热御宅族的加入搅局,秋叶原的武装对峙现场,在陡然之间就乱成了一锅粥——手机和照相机的“咔嚓咔嚓”摁动快门声,狂热粉丝们山呼海啸的欢呼声。警员们苦恼的劝阻声……就连被挟持在坦克上的诸位AKB歌姬偶像,面对着如此不合时宜的乱象,也是一脸的囧囧有神。 ——虽然身为偶像肯定是要经常被围观的。但在这种场合被围观的感觉,好像还是有点太奇怪了…… 甚至还有不怕死的新闻记者,硬是冲过了警察们的封锁线。然后很有想象力地用长杆子挑着麦克风话筒,伸到诸位被绑架的AKB歌姬面前,试图采访她们被政变部队劫持的感受…… 偏偏面对如此群魔乱舞的奇葩情景,绑票她们的自卫队员却全都听之任之,只是脸色凝重地盯着四周隔着十几米空间遥遥对峙的平叛部队,似乎是在准备着迎接生命之中的最后一场战斗。 尽管警视厅的心理专家,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但对方似乎完全不愿意理会。 ——当王秋等人从首相官邸赶到秋叶原对峙现场的时候,眼前出现的就是这样热闹而又荒诞的一幕。 ……拜托,这可是军事政变!你们这些平成死宅和狗仔队们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紧张感啊?! 王秋一边在心中疯狂地吐槽。一边扭头望向身后的索尼娅政委,“……索尼娅同志,这些垂死挣扎的叛军残部似乎绑架了不少人质啊!如果是在你们那边,一般来说会怎么进行处置?” “……嗝儿遇到这样的事情,嗝儿我们俄罗斯人的作风。一向是把人质和绑匪全部击毙……” 在抓着AK47冲锋枪狂性大发地鏖战一夜之后,声称需要喝些烈性饮料来压惊的索尼娅政委,此时正一边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着日本特产的芋头烧酒,一边喷着满嘴刺鼻的酒精气,含糊不清地咕哝道,“……但是……嗝儿日本人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做……嗝儿我就不晓得了……” 下一刻。王秋和索尼娅就轻易看到了,什么才是富有现代日本风格的“绑票事件解决对策”。 ——伴随着一阵轻快悦耳的音乐,一辆不知何时被漆成了可爱粉红色的坦克,从街道尽头缓缓行驶而来。炮塔上临时架设的高音喇叭里,播放着一曲让许多人感到熟悉和怀念的美妙旋律。 一位穿着黑色的哥特萝莉洋装,及肘的白蕾丝手套,外加过膝长袜与高跟长靴的少女,正手持麦克风,稳稳地站在粉红色坦克的炮塔顶端,用她那可爱的嗓音,和着这首乐曲轻轻地哼唱。 “……天啊,那是……真白酱……没错,是真白女王!噢,不对,应该说是小鸟游真白首相!” “……真白酱!你站在战车上的姿势好萌!我们支持你……当某位眼神犀利的围观群众,辨认出站在那辆粉红色坦克炮塔上的娇小身影之时,簇拥在秋叶原街头武装对峙现场四周的人们顿时全都沸腾了。在这处原本还在紧张对峙的街头上,突然形成了一个激情洋溢的**,巨大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所有的人都在高喊着小鸟游真白的名字。 ——直到这个时候,王秋和索尼娅等异国来客们才真正感受到,这只作为偶像歌姬的中二病萝莉,在日本社会上究竟拥有着何等惊人的魅力。 伴随着轻快的乐曲。粉红色的坦克辘辘前行,沿途的人群很自然地让开了一条路,就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一般。而包围政变部队的警察,也在长官的命令之下,允许小鸟游真白进入了封锁线,与据守在哆啦a梦雕像下面的最后一小股政变部队,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遥遥对峙。 然后。在现场上万双眼睛的紧张注视之下,小鸟游真白缓缓扬起左手,用低沉而深情的歌喉。唱响了一首风靡日本数十年不衰的经典名曲,电影《超时空要塞》的主题歌可曾记得爱》: “现在仿佛听见你的声音, 一声‘过来吧’向著在寂寞中快倒下的我! 现在仿佛看到你的身影。 向著紧闭双眼等候的我。 昨天还因泪水暗淡发愁, 我的心现在, 还记得吗? 目光和目光相碰撞的那一刻, 还记得吗? 手和手相接触的那一刻, 那是第一次爱情的开始……现在能感觉到你的视线。 虽然现在我们是分开的, 但整个身体都能感到温暖, 现在相信你的爱, 请在远方保佑我吧! 昨天还因泪水暗淡发愁。 这个世界现在, 还记得吗? 目光和目光相碰撞的那一刻, 还记得吗? 手和手相接触的那一刻, 那是第一次爱情的开始……” 唱到入情之时,小鸟游真白情不自禁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身体也在随着乐曲的起伏声而微微晃动。 而在她的四周,则尽是一片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在静静聆听着小鸟游真白那略带着一丝伤感的歌声,并且被这美妙的韵律所深深感染,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噪音,生怕惊扰了这首歌曲竭力渲染着的气氛。 此时的小鸟游真白。嗓音已经不复平时的清朗和高亢,而是少有的低沉,将歌声里蕴含的那份缠绵悱恻的哀伤,表现的淋漓尽致……与此同时,被政变部队挟持的诸位AKB歌姬们,也情不自禁地和着《可曾记得爱》的拍子,跟小鸟游真白一起唱响了这首经典动漫名曲的下一个乐章……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因为有了你。 还记得吗? 目光和目光相碰撞的那一刻。 还记得吗? 手和手相接触的那一刻。 那是第一次爱情的开始……” “……这首歌……她难道是想要再现《超时空要塞》里面,银河歌姬林明美的‘终战之殇’吗?” 听着这回荡在秋叶原街头的柔媚歌声,望着站在粉红色的坦克上,放声歌颂着爱与和平的小鸟游真白,王秋忍不住如此喃喃自语道。 在大学里一群动漫发烧友的影响之下,他也曾经涉猎过不少经典的动漫名著,自然同样看过《可曾记得爱》的来源——名声遐迩的第一部《超时空要塞》剧场版,并且对那个著名场景留下了深刻的回忆: ——作为跨越了时间、空间、宇宙、世界、种族的独一无二的银河歌姬,林明美回荡在广阔太空之中的一曲《可曾记得爱》,让两个种族、两个星系的智慧生命,在一瞬间感悟到了爱与生命的美好,放弃了厮杀和争斗,结束了战争,恢复了和平……而这首名为《可曾记得爱》的“终战之殇”,也成了许多那个年代的老牌动漫迷们的心中,一曲永恒而又绝美的经典绝唱…… 但是,这种仅仅是在动画电影里才会看到的奇迹场面,在现实世界之中真的也能复制吗? ——然后,伴随着这动人心弦的歌声,在王秋同学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奇迹真的发生了。 被围困在哆啦a梦巨型雕像之下的政变部队,在歌声的召唤和感染之下,一个个全都如释重负地钻出了坦克,丢下了枪械,将双手背在脑后,毫无抵抗地让警员们戴上手铐…… 这不科学!!! 王秋目瞪口呆地看到,这些在前一刻还试图负隅顽抗,来个鱼死网破的政变部队,到了如今的这一刻,却当真被小鸟游真白的《可曾记得爱》所感化,放弃了无谓的抵抗…… 一时间,王秋的心中当真是百感交集,既觉得荒谬和难以置信,又不由得微微有些期待: 莫非,只要凭着人们心中的爱,就真的可以拯救世界吗? 看起来,真善美的感染力,确实是存在的啊! 然而,在下一刻,他却听到了姐姐王瑶和早苗里香巫女之间的窃窃私语。 “……啧啧,等到今天这一出实景戏剧演完之后,真白酱在日本的声望立刻就可以刷到崇拜了吧!或许还会被媒体和民众赞誉为和平女神呢!可是,难道你们就不怕这出戏最终穿帮吗?” 王瑶的语调在充满了赞叹之余,似乎也夹杂了一丝小小的嫉妒“……要是不小心被公众知道了,今天劫持了一群AKB歌姬在秋叶原街头扮演绑匪的政变部队士兵……实际上全是小鸟游真白首相派去的卧底人员——至少领头的军官们统统都是……那么,真白酱的那些粉丝们,届时在心里会怎么想?” “……呵呵呵,大姐,你真是太小看了我们对媒体的控制力了!而且别忘了,爱是会让人变得盲目的!” 早苗里香笑得仿佛一只腹黑的狐狸,“……这话无论是用在情人还是歌迷身上,都是一样的贴切哟!” “……这倒也是!”王瑶似乎是对此点头表示了认可,“……对于这个光是动漫产业就占全国GDP高达15%以上的国家,确实是没法指望日本的青少年除了动漫跟幻想剧之外还能有什么见识……” 于是,心灵过于纯洁的王秋同学,又一次亲身感受到了梦想幻灭的深刻震撼。 当了!!原来这只不过是小鸟游真白首相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吗?!! 骗子!快把我的感动和震撼统统还来啊!!!! 果然,这世上每一只貌似天真纯洁的萌物,切开来之后里面都是黑的啊! ——当王秋在心中如此呐喊的时候,小鸟游真白的幽远歌声,却还在秋叶原的上空继续飘扬……我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正是因为有了你, 我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RS 七十七、日本还是那个日本(上) 与此同时,几千英里之外的白宫会议室内,美国总统冈萨雷斯也一脸忧郁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里用歌声呼唤着爱的小鸟游真白首相,以及桌上放着的日本政府发来的抗议书——抗议美国不顾盟约和道义的约束,悍然派遣正规军事人员参与**分子的叛乱行动,企图颠覆合法的日本民选政府…… 如果这仅仅是一次失败的行动倒也罢了,问题是这次行动从开始到失败,自己都完全一无所知。 总统阁下忍不住揉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沮丧而又恼怒地对会议室内的众位幕僚宣布说: “……好了,诸位,看来我们必须拟订一份新的太平洋战略规划了!该死的,让五角大楼火速下令,把爱德华.肯尼迪那个爱惹事的老混蛋关押进禁闭室,别让他再在日本给我惹出更多的麻烦! 嗯,还有,顺便通知一下那位瞒着我自作主张搞出了这么一堆蠢事的巴雷尔顾问先生,让他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立刻滚回白宫来!我不仅需要他给我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还需要尽快弄清楚他的脑壳里是不是塞满了陈年大便,或者是外国情报机关的钞票!” 这位牛仔出身的拉美裔总统眉毛直跳地挥舞着拳头,仰头望着天花板,发出了无限悲愤的咆哮。 ——作为一个领导人的最大悲哀,莫过于手底下有一群完全不听话却要你背黑锅的坑爹下属……尤其是当你居然还没办法撤换这帮坑爹混蛋的时候……月6日清晨,伴随着小鸟游真白首相的一曲《可曾记得爱》。最后一支政变武装在秋叶原缴械投降。 至此,这场充满了战后日本风格的奇葩兵变,终于缓缓落下了帷幕。 虽然这场军事政变本身的起因和经过,在媒体评论家的眼中甚是荒唐可笑,在军事教材上更是失败的典型反例,但由此造成的生命财产损失数据,却是完全开不得玩笑的冷酷——作为灾难中心的赤坂町。先是被纵火焚烧,又挨了导弹轰炸,毁坏房屋逾万间。就连作为国家级文物的东京皇宫。也被毁灭了将近一半。各处共计死伤约三千人,绝大多数都是死于火灾,而造成直接经济损失。暂时还无法统计出来…… 10月7日,由于受到兵变的干扰,小鸟游内阁推迟了一天在国会议事堂递交辞呈,宣布内阁总辞职。 该内阁前后仅仅存在了十天时间,又一次打破了战后日本最短内阁的记录,故而史称“十日内阁”。 接下来,作为国家处于紧急状态和长期戒严之中的非常措施,经过一番短暂而激烈的政坛较量,身为日本老牌大党的自民党与其余几个小党组成联合政府,共同上台执政。组建起新的自民党政府。 而卸任的前首相小鸟游真白阁下,在鞠躬下台之后,就立即摇身一变加入了自民党,并且在新政府里再次入阁就任原发事故(核灾难)担当大臣——至于原定担任这一职务的泉田准三郎前内阁官房长官,则因为在赤坂火灾中身负重伤的缘故。错过了这一轮政治交易,只得暂时淡出政界了。 接下来,在渡过了暴乱、核危机和兵变之后,日本这个国家又渐渐回到了平淡不惊的日常轨道…… 当然,在一切恢复常态之前,也得要对这场兵祸的前因后果。进行一番必要的总结……现在宣布,被告人青木高和,原东北军区第六师团一等陆尉,被指控叛国、间谍、谋杀、非法占有公共财产(坦克和枪械)、毁坏公用建筑(炮打警视厅)、颠覆政府、组织暴动等二十五项罪名。检察机关现已认定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特此提请特别临时法庭裁决。” 摄像机的镜头前,穿着自卫队值勤服,戴着手铐,肩膀上被撕掉了军衔的青木高和,此刻正孤零零地站在特别临时法庭的被告席上,神情麻木地望着法官和记者们神情各异的面容,还有簇拥在特别临时法庭的窗外,打着条幅连声高喊着“天诛”口号的遇害者家属遗孤。 面对着四周排山倒海而来的怒火和恶意,青木高和的心中充满了被出卖和背叛的悲伤。 ——几天前亲自鼓动他和一干下级士官、尉官参与军事政变,貌似胸中洋溢着大和魂的龟田正男联队长,其实却是小鸟游真白首相安排的卧底,故而在“戴罪立功”方面的效率实在是高得惊人——刚一到牢房,他就已经要来了笔和纸,开始了随后引发日本政坛又一波大地震的“龟田大检举”: “……此次自卫队叛乱的产生,实是受了陆上自卫队幕僚长相马英次和防卫省松本大辅次官等人的欺骗,辜负了国民的期望……以相马英次为核心的叛乱集团,涵盖政、商、财、学各界,其成员有……” 作为“潜伏敌营掌握大量第一手情报的杰出卧底人员”,这位表面上的叛乱首领在在卖队友方面自然是有着极高的人品,凡是检查官暗示要他咬出来的人,绝对死死咬住不放过……很快就扯出一大堆亲美派政界要人,其中仅仅是被判刑的国会议员就有九十余人,而接受过警方问讯调查的国会议员更是占到了全员的三分之二以上,以至于本届国会被新闻媒体讥笑为“狱中国会”。 此外,因此受牵连当啷入狱的高级公务员、商业和金融业精英,还有亲美派文化界人士。一时间更是多达上万,同时查封媒体近百家,故而人称“小鸟游大狱”。 相对应的,小鸟游真白首相也投桃报李,在辞职下台之前的最后一小时,就给龟田正男签发了特赦令和嘉奖令,此外还送给了他一份日本防卫大学副校长的聘书…… 而其他参与了政变的高级自卫官。在龟田正男联队长这个“榜样”的激励之下,也纷纷各自展开行动,或是攀咬他人。或是托人说情,并且都得到了比较理想的结果——譬如说体面辞职,不予审判之类…… 至于当初那些公然在联队驻地穿着军装现身亮相。大肆撒钱收买官兵,口口声声说着“自由之树必须由爱国者和暴君的鲜血来浇灌”,并且保证会为政变部队提供从外交到资金的全方位支援,让青木高和在最后一刻终于下定了决心的“美国友人”,同样也在事败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在那天晚上带着一票主要由在日朝鲜人组成的右翼暴力团成员,换了衣服冒充大日本帝国皇军,并且跟青木高和等政变自卫队军官联手攻打东京警视厅总部的朴德欢、朴德猛兄弟,也被韩国政府通过一系列外交手段,设法从日本引渡了回去,说是要让他们接受韩国法律的审判…… 但事实上。朴德欢、朴德猛兄弟在釜山刚一下船,就受到了韩国人仿佛对待英雄般的热烈欢迎——无论他们打着怎样的旗号,披上了怎样的外衣,至少都是作为第一批挥师杀入东京的韩国人代表,第一次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把日本人给狠狠教训一通。让民族主义高涨的韩国人大为赞赏,甚至把他们视为有骨气的“真汉子”……由此看来,他们在韩国接受的审判结果,估计也不会有多么严厉。 ——如此这般折腾到最后,凡是稍微有点身份的政变首脑,都找到了各式各样的脱罪或开溜门路。而既没背景又没门路。头脑也过于僵硬的青木高和一等陆尉,则成了最终和唯一的牺牲品,莫名其妙地承担了所有的罪责……真是绝妙的讽刺啊! 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此时此刻,在得知了众多同僚各类丑态之后,曾经热血沸腾、激情洋溢的青木高和,已是心如死灰,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疯狂的世界,也没有为自己的命运而挣扎的动力。 临时特别法庭的**官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下面被告席上那位胡须拉渣、半闭着眼睛,麻木、愤恨而又呆滞的中年人,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了些许的怜悯。 这位法官很清楚,法庭上的这位被告人其实很委屈——那么多比他更加位高权重,也更加罪孽深重的政变发动者,都找到了摆脱法律制裁的门路。而他这个直到政变发动的三天前才得到消息,被几位主谋忽悠着拉入伙的愣头青,到最后却必须承担全部的罪责与憎恨……这怎么看都实在是很不公平。 但是……怎么说呢?虽然很不公平,但这就是肮脏的政治啊! 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从参与这场游戏的一开始,就必须要有被自己人出卖和牺牲掉的觉悟。 而且不管再怎么说,你也毕竟是真的操纵着坦克闯入了东京,并且亲手杀了人,还不止一个两个。 光是凭着这一条罪名,将你判处死刑就一点儿也不算冤。 否则的话,那天晚上不幸死在你枪口和炮口之下的那些警员们,又该怎么算呢?死了活该?! 所以,法官阁下只是微微地叹息了一声,就抓起小木槌,稍微停顿了一下,便重重地敲打了下去。 “啪!” “……有罪!” “……根据以上罪行,本法庭就此作出判决,判处被告人青木高和死刑……” 对此,青木高和只是一脸平静或者说麻木地接受了自己的死刑判决,并且在法庭宣判之后,征得法官同意,索要来了纸笔,随即当场泼墨挥毫,写下了一首很有古代武士之风的绝命诗: “天诛国贼声犹在, 大和魂逝福岛灾。 奈何平成皆废宅, 泉下有知徒悲哉!” 接着,他就丢下笔墨。在两名警察的夹持之下,踉跄着走出了法庭,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然而,青木高和并不知道的是,尽管他已经被公开判处了死刑,但得益于日本政府繁琐到了令人发疯的死刑执行程序,他接下来又在监狱里被关押了很长时间。直到被世人遗忘,也没有遭到处决……东京警视厅总部大楼前方的街道上,挂着“警视厅临时特别顾问”头衔的买买提同志。此时正带着作为随身翻译的贝塚里美警视长,仔细勘察着当天跟政变部队激战的现场,准备写一份总结报告。 严格来说。在买买提同志看来,昨晚的这场战斗实在是缺乏可取之处,连一个闪光点都不容易找到。 虽然在贝塚里美警视长和她的同僚们看来,那天晚上爆发的警视厅攻防战,已经是非常惨烈的残酷场面了。然而在久经沙场的买买提同志眼里,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太弱,实在是太弱了。无论是进攻的自卫队员,还是防守的东京警察,意志和素质都是一样的弱。 在这场夜间巷战之中,双方投入了从坦克、导弹到迫击炮的各种轻重武器。参战兵力合计近两千人,拖拖拉拉地打了将近四个小时,光是期间打掉的弹药,就价值十几亿日元。但最终却只造成区区四十余人的伤亡,还包括了被误伤的一般市民。而警视厅或政变部队的全线溃逃。倒是互相上演了好几回。 如果是中国解放军的话,无论是处于进攻还是防守的一方,都应该在半小时之内就能解决战斗了吧! 当然,买买提也不是不知道,中国解放军在当今世界已经算是现代军队中的特例。绝对不是随便哪个国家和地区,都拉得出这样一支军队的——在长期和平的“钝化”之后。各**队的真实常态,其实普遍都很是不堪,譬如说台湾军队的“草莓兵”,就曾经很可耻地待在营房里被地痞流氓堵上门来暴打,遇上了小偷摸进营房的时候不是立即持枪抓贼,而是赶紧躲起来报警…… 至于日本自卫队就更别提了——每年耗费这么大一笔军费,最后打造出一批连自己都保卫不了的家伙。 此外,不仅是日本陆上自卫队的战斗力相当坑爹,很多日本人看待战争的态度似乎也很成问题。 “……唉,麻烦啊!眼下连樱田门的地铁站都损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复。而大楼前面的公路上又尽是弹坑和未爆弹,别说开汽车了,恐怕就连骑摩托车都困难……上帝啊!接下来的这几个月里,本小姐该不会要走路上班了吧?!不幸啊!!!”贝塚里美警视长很可爱地咬着指头,边走边开口抱怨道。 ——喂喂,这位警官小姐,你刚才关心的重点似乎有些弄错了吧! 虽然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已经过去了几天,但是战场的清理工作却似乎还没怎么开始进行。 因此,在这段街道的中央和两侧,各种战火灼烧过的痕迹,此时依然历历在目——侧翻在路边、被弹药殉爆给炸开了一个大洞的自卫队坦克,被大火烧成了焦黑骨架的汽车残骸,在导弹轰击中坍塌崩碎的楼房,被导弹和炮弹炸成了碎木片的行道树,还有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弹痕和弹坑………除了尸体和伤员已经被带走之外,这段满目疮痍的街道,基本还是跟战斗结束的时候相差无几。 为什么以警视厅这种国家暴力机关的重要性和优先性,却直到现在也还没能清理完附近的街道呢? ……这个……只要看看那一根根插在花坛和下水道里的,外观粗大黑硬的未爆弹,还有那几个手持老虎钳和专业工具,穿着笨重的防护服,看上去颤颤巍巍、汗流浃背的拆弹课专家们,就能知道是为什么了。 “……哈……真是灾难……警视厅门前插了这么多的未爆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望着这段大坑连着小坑、坑坑相连到天边的破碎路面,还有四周仿佛重新回到了东京大轰炸年代的废墟街景,贝塚里美警视长不禁哀叹起来,“……贵国提供的这批导弹,在可靠性方面似乎也太差了吧!这一仗打完之后,警视厅四周几乎成了地雷场!差不多一半的导弹变成了未爆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啊?” “……警察小姐,请您务必弄清楚一点,这可都是按照民用标准生产的消防导弹,并不是被设计用来打仗的,只不过临时换上了紧急情况下备用的爆炸弹头而已,所以不能随便套用正规军品的高要求。而且,你们那位抠门的警视总监,还只肯采购最便宜的淘汰型号……幸好他的支票应该不会跳票……” 买买提貌似很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正所谓一分价钱一分货,在有些事情上我也没办法!” ……民用标准?并不是被设计用来打仗的?你是在骗鬼啊? 面对着这位虚伪到不能再虚伪的军火贩子,贝塚里美警视长忍不住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偶然听到了这个新疆人用英语在跟不知什么家伙,进行着内容颇为“凶残”的对话。 “……什么?嫌枪打得不准?你不是来买小型农机具的么?你看我们卖给你的农机具质量多好,稍微改装一下就能当战车狙击枪用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什么?发到你这边的货物不对?提货单上写着工程机械,大型拖拉机和莱阳钢管?哎呀,只要按照我发到你邮箱里的图纸,把这些民用产品一样样组装起来,就能变成一套相当赞的履带式火箭炮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七十八、日本还是那个日本(下) “……我说,上条君,虽然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场大变故,可这个国家好像还是什么都没变嘛” 东京一家私立医院的豪华病房里,各自裹着纱布绷带躺在病床上的上条景胜和泉田准三郎,正一边用牙窃着被护士秀细心切成小兔子形状的苹果块,一边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节目,同时随口闲聊着。 在赤坂“时雨轩”料亭的那场兵灾之中,他们正巧被一发rpg火箭弹给轰进了小包厢。 虽然上条景胜和泉田准三郎躲闪及时,而且这种小作坊加工的劣质火箭弹论威力也不怎么样,但还是都受了伤上条景胜的一条腿骨折,外加轻度的脑震荡;泉田准三郎虽然没断骨头,但是全身皮肤大面积烧伤,肺部也因为吸入大量炙热烟尘而受到严重损害,严格来说倒是比骨折的上条景胜还要伤得更重。 如今,随着小鸟游内阁的总辞职,泉田准三郎已经不再是内阁官房长官,但至少在下一次选举到来之前,他依旧还是国会议员,所以依然保持着一个精简了许多的秘书幕僚班子,每天都要处理不少政治事务至于上条景胜都知事阁下,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因工伤辞职”的意思,而是决心要把这个位置占到最后。 所以,自从入院治疗以来,两人就把病房变成了办公室,每天从早到晚都有各式人等川流不息。 最后,在医生的强烈抗议之下。他们总算是稍稍改变了工作方式改为人手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病床的折叠式矮桌上,用视频聊天的方式跟秘书和部下进行联系……保密问题基本上不必担心,反正以他们眼下的这种状况,也搞不了什么阴谋诡计,只能了解一些公开或半公开的情报罢了。 此时,这两人正躺在同一间阳光明亮的病房里。一边享受着难得的闲暇,一边讨论着当前的国势。 “……东京的股市彻底崩盘了,关东地区的房地产又一次跳水了。国债危机也眼看着拖不了几天,东京市区的核辐射强度迄今还在正常标准的一百倍左右,但电视新闻里却依然只关注新出道的歌星偶像。还有大人气漫画家的最新力作,以及影视明星和体育明星的花边绯闻……就算是粉饰太平也搞得太过头了” 浑身都裹着绷带,貌似埃及木乃伊的泉田准三郎,一会儿抬头看看挂在天花板角落里的液晶电视,一边低头盯着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嘴里还不忘了对上条景胜都知事吐槽,“……亲美派下台滚蛋了,反美派掌握了大权,但内政外交的总体方针,似乎都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日本还是那个日本……” “……呵呵。这不就是我们日本国最正常的模样吗?也就是所谓固态化的社会啊” 腿上打着石膏,被不锈钢支架高高吊起的上条景胜都知事,从嘴里拔出牙签,插到床头柜那只盘子里的最后一块兔子状苹果上,同时叹息着感慨道。“……整个社会看上去光怪陆离,精彩纷呈,每一天都有吸引眼球的新鲜变化;其实却保守得好像一座古老的城堡,每一块石头的位置都是固定的,顽固地抗拒着任何最微小的实质改变,只是乐衷于做一些毫无意义的表面文章银行家的儿子依然是银行家。医生的儿子依然是医生,小职员的儿子依然是小职员。越是真正的上流社会,就越是如此的一层不变啊。”…, 对于老朋友的刻薄说法,泉田准三郎眯眼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只能点了点头,无声地表示了默认。 作为日本政界的基本常识,几乎每一个日本政客都很清楚,从明治时代、江户时代甚至是平安时代传承至今的家族门阀体系,犹如一张无孔不入的隐形网络,早已渗透到整个国家的每一处角落。即使是残酷的太平洋战争和驻日美军的占领管制,也没能完全撕毁这张坚固的权力之网。 像他们这些在前台上十分光鲜的政客,说到底也只是这些大资本家们雇佣的代理人而已。而隐身幕后却又无处不在的门阀世家,才是权力源泉的真正掌握者。就像最近的这一次,本以为早就完全控制了日本的美国人,就是狂妄地想要彻底捣毁这张网络,掠夺走日本门阀的全部家业,才会遭到如此不可思议的激烈反击当然,如果美军真的恼羞成怒,重新占领日本的话,这些门阀也是毫无办法可想的。 幸好,在日本方面鱼死网破的威胁之下,同样内忧外患的美国人终究还是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不过,即使是如此,也可以看出日本的门阀家族在国内究竟具备着多么巨大的能量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泉田准三郎当然也希望能够成为门阀世家之中的一员,挤进真正的核心权力圈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政界当一个表面光鲜潇洒其实有苦难言的牵线木偶……但问题是,日本的各家大门阀一般都是相互通婚、代代世袭的,整个小圈子十分的封闭,比印度的种姓制度也开放不了多少若是没有天大的机缘,外人基本上完全不可能挤进去。 事实上,在美国、印度、英国都有着类似的顶层小圈子,但没有哪一个小圈子像日本的一样历史悠久。 所以,被排斥在这个核心圈子之外,但又有着一定势力的“第二梯队”家族,通常只好进入政界充当代理人,为这些财阀们打工。然后利用在政界获取的权位,不断寻找机缘,见缝插针,慢慢地向着这个幕后的核心圈子里渗透进去,最终让自己的家族也跻身加入这些顶级财阀之中。 在日本的战后初期。这确实是一条通往权力顶峰的光辉之路。但到了经济长期不景气,国家资源不断萎缩,社会阶级日益固化的现在,二流家族能够成功上位的概率,就变得越来越小,乃至于接近于零了。 说白了,泡沫经济崩溃之后的日本。并非没有人才和精英,也并非没有具备足够远见的优秀领导者。但问题是日本这个国家的体制本身就存在着问题。尽管这个体制曾经在战后创造过“日本速度”、“日本奇迹”,但都无法掩盖它的先天不足。偏偏在日益固态化的日本社会。又找不到能够突破这一体制的力量。 因此,面对着上进无望的惨淡现实,上条景胜和泉田准三郎在不甘心地哀叹自己“生错了时代”之余。也只能继续像那些“穷忙一族”一样奔命劳碌,把注意力放在一些更现实的事情上。 “……上条君,赤坂的料亭在这次可是差不多都被烧光啦东京都厅有没有对那里列出重建时间表?” 泉田准三郎貌似不经意地随口提起道,“……不知道等到我们可以出院的时候,能不能再到赤坂去找一家料亭开庆祝会啊?”…, “……出院的时候到赤坂喝酒庆祝?你还是省省吧别做梦了”上条景胜毫不客气地一口否定,“……说起这个赤坂町重建的问题,我就是一肚子的气东京都厅那边居然给我制订了一份三年计划出来” “……什么?赤坂町的重建竟然需要三年?你该不是在开玩笑吧?” 泉田准三郎一时间听得大为惊讶,“……这可不是什么偏僻乡下,而是在国家的首都东京跟中央政府官厅也只隔了几条街的地方难道你想让议员们一走出国会议事堂就看到一堆废墟么?” “……有什么办法呢?按照有关专家的说法,用三年时间重建赤坂町。就已经是最理想状态之下的最快速度了”上条景胜都知事苦着脸耸了耸肩膀。“……在启动赤坂町的重建工作之前,肯定先要清理废墟,为了防止损伤到死者的遗体,所以不能动用大型工程设备,只能依靠人力和手工。这样就至少要花上个小半年吧更要命的是,这邢墟中间还插着很多未爆弹中国货就是这么不靠谱,明明不该爆炸的西瓜、手机和电视机都会爆炸,但应该爆炸的导弹却就是不炸在拆弹过程中会有多少死伤,眼下都还不好说 等到赤坂的废墟清理完了,还要对这片土地进行祈祷和净化。让逝者安心上路,不至于变成地缚灵和怨灵骚扰日后的拽。但这次一下子死了好几千人,而通过了职业资格考试,依法可以主持超度的和尚、巫女和神主,却就总共只有那么多,还不能加班,也不能荒废其它业务,嗯,大概两三个月就差不多了。 然后就是土地的征用手续了,若是原主人活着或是有明确继承人的还好办,最多就是在土地价格上扯扯皮。要是地主已经死了又没人继承,那么还要通过一系列极其繁杂的法律手续,证明这块地皮无人继承,才能收为国有。最可怕的是某些地皮牵扯上遗产继承纠纷官司按照惯例,这种官司就算一连打上四五年也是常事……总之,征地工作如果能够在一年内完全解决的话,就可以堪称是日本现代史上的奇迹了。 接下来,还有房屋、街道和园林设施的规划、设计、定型,有关建筑商的招标,施工过程中的监管……最要命的是,这笔巨大的重建资金究竟应该从哪里筹措,也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赤坂町的重建工程会拉不到投资?你这是在开玩笑吗?”泉田准三郎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这可是紧邻着首相官弁国会议事堂的超级黄金地段,怎么可能会发愁没人投资?” “……那是建立在东京平安无事的基础之上,但眼下东京的未来前途可是一点都不乐观鉴于之前遭遇的一系列可怕灾难,并且如今的东京仍然在核辐射的巨大威胁之下。所以把首都搬迁回京都的主张,在近期的国会和民间一直很有市场,天晓得会不会成真……所以在这一恐慌情绪消散之前,短时间内实在是很难拉到投资,而都厅本身也没有**承担这项工程的公共资金除非中央政府愿意进行财政援助。” 上条景胜都知事很坦然地如此答道,“……而且,到了明年。东京都知事也要换届改选了。我必须把主要精力放在竞选上,最后究竟能不能连任成功,如今也还不好说……所以。以东京都厅的力量,想要在三年内把赤坂町重建成功,就已经非常非常的不容易了”…, “……你说的好像是有些道理。但是……唉……”泉田准三郎摇头叹了口气,“……中国在汶川地震之后,只用两年就在这种偏僻地方重建了一座城市。而我们呢,就连首都东京的重建工作都这么没效率……” “……说起中国人……对于那些去而复返的中国城管,不少本地议员都很有看法呢” 谈到这个话题,上条景胜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原本明明都已经说是要回国了,怎么现在又再一次来到了东京,而且似乎还打算住下来不走了……看着他们前些天满街打人的狠劲,不少人都挺忧虑的。” 在得知日本右翼势力在东劲动兵变的消息之后。为了保护尚未撤出的留驻消防队人员,原本已经在横滨登船准备回国的城管们,当即又一次去而复返……等他们从横滨驱车赶回东京的时候,兵变已经被完全镇压,只剩下一些追剿和收尾的零星工作了。而且。在这场兵变发生期间,各种交火基本上都集中在千代田区的日本中央政府聚集地,中国大使馆、唐人街和横田基地的消防导弹部队并没怎么受到冲击。 然而,尽管此次事态已经基本平息,但为了以防万一,中国方面还是没有把这星管全部遣返回国。而是从中精选了300人组成一支驻日城管大队,常驻于消防导弹发射阵地。主要职责是在“中国援助导弹消防队”撤走之前,负责营地和发射阵地的安全保卫工作。 说实话,这支驻日城管大队虽然听起来威风,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个临时的保安编制,并不可能像在国内一样,到东京的大街小巷去掀摊子抓小贩扣货物……可问题是,东京这座城市虽然看上去很国际化、很开放,但本质上依然是个既排外又保守的地方。东京人看待外国人也一向都跟看待动物园里的猩猩似的,仿佛那些猩猩随时随地都要狂性大发,把他们给推倒蹂躏一般…… 不管外国人在东京是多么的和气与友善,日本人跟他们之间依然充满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隔阂感……更别提那些凶名卓著的中国城管了…… 因此,这阵子很多东京本地的议员,都对政府容许这些中国城管长期驻留之事颇有非议,甚至还有几个行动派议员居然完全不顾大局,开着宣传车上街乱嚷什么“反对中华帝国主义”,搞得上条景胜头疼不已。 “……唉,当初驻日美军在东京待了几十年,也没见这几个家伙乱说什么,如今中国人不过是准备在东京最多待上几个月,他们就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冒充民族英雄了……根本就是在表演爱国秀嘛” 通过自己的信息渠道,同样听说过此事的泉田准三郎,有些无奈地叹息道,“……在政坛上待得久了,真正看清楚了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之后,我对这个国家的未来是越来越感到悲观啊凭着当前政坛上人人都只会说空话的糟糕风气,就算是摆脱了美国的控制,恢复了**的地位,恐怕依然是前途暗淡吧” “……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在战后花了几十年时间的调整与磨合,最终结果就是打造出了现在这个奇妙的政治体制,一个让所有人都不用承担责任的民主政治体制” 上条景胜都知事耸了耸肩膀,“……没错,我们实现了三权分立、民主政治和全民选举,但却完全忘了该怎么维持政治的稳定性。地方上还有一肖期执政的铁腕强人,可以制饿比较有效的长期发展战略。但中央政府就是完完全全的一片混乱。历任首相几乎没有谁能干满一届的,而各省厅大臣的任期更是只能用‘月’和‘周’来计算这些连自己的任期都没谱的政治家,怎么可能做得出国家的长远规划?…, 因此,每一位首相都是在许诺了一堆无法实现的空话之后风光上任,在接踵而至的丑闻缠身中渡过短暂的任期,然后在民众的失望与麻木之中鞠躬下台,数十年来几乎没有一个例外…… 在这个过程中,人民被灌输了‘民主万能’的神话,天真地相信几张选票就能带来幸福和繁荣,轻率地放弃了**思考,把权力交给那些外形俊朗、能说会道、或者家世高贵的竞选人。而政客们也乐得用各种好听的话来迎合民众,表演出各种人民期望的形象,满口空话大话,却全然不考虑这些许诺能否实现。官僚们被政客夺取了主导权,也丧失了积极性,一心只想着维持现状…… 总之,自从这个体制建立起来之后,那些专业集团就可以像包装明星一样包装政客、制造代理人,对于政治家的素质要求自然就大大下降了,因为几乎什么样无能蠢笨的人都能充任偶像明星,而且还更容易控制结果就是弄出一堆把国事视为儿戏的奇葩。过去有人说什么拼着被中国暴打一顿的代价,也要实现国家的正常化。结果当真被暴打一顿之后,整个国家反而更加的不正常了。现在则是声称哪怕跟美国决裂,也要摆脱驻日美军的控制,但决裂之后的局势究竟会发展到哪一步,却是任谁都没谱……” 他撇着嘴摇了摇头,似乎是对当前的日本政局很不以为然,“……好了,这谐心的国事就到此为止,让我们换个话题吧对了,泉田君,你的侄女小鸟游前首相最近在做什么?怎么一直没见她来看望你?” “……呵呵,真白酱现在可是忙得很呢比当首相的时候还要忙”泉田准三郎笑着答道,“……她在池袋区兴办的日本原子能灾害防范处理公司,昨天终于正式开业了”欢迎您来 七十九、福岛核废料的处理方案 东京,池袋北口唐人街 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动荡,市井之中的寻常百姓们,依然日复一日地过着自己的平淡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当初那场大暴乱给池袋北口唐人街留下的痕迹,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散——曾经散落街头的摩托车和汽车残骸,已经被先后拖走。曾经堵塞了道路的坚固街垒,也被它的建设者们再次拆除。曾经被纵火焚烧的店铺房屋,如今正在一间间地被施工整修。唐人街上出售兰州拉面、山东烧饼、四川酸辣汤、桂林米粉和绝味鸭脖的铺子,还有总是浓烟滚滚的新疆羊肉串摊贩,也逐一恢复了营业。 清晨的朝阳下,穿着运动服的宋孝君一边掩嘴打着哈欠,一边拉起了自己那家“沙县小吃”的卷闸门。 虽然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他这个驻日潜伏员就等于是完全暴露了,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被调遣回国。但是,在上面将那一纸调令发过来之前,已经对这片地方很有感情的宋孝君,还是打算把小吃店开到最后。 然后,迎着早晨的阳光,眯着眼睛的宋孝君老板,就看到斜对面那座原本闲置多时的商务楼前,散落着一地的红色纸屑——那是在昨天为了庆祝这地方正式开业而燃放鞭炮之后,给这条街道留下的痕迹。 楼下附属的停车场入口处,在最近刚刚搭起了一座油漆未干的朱红色鸟居,横杠上还挂着一块牌匾。上书“早苗神社”四个汉字,貌似很有中式风格的样子。 不过,在这座鸟居两侧的柱子上挂着的,却并非什么对联,而是写着这地方的另外两个名号——左边是“日本原子能灾害防范处理公司池袋事务所”,右边是“驻日城管大队池袋北口管理中心”…… 此时此刻,虽然街上已经满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和车辆。但某个颇为突兀醒目的纤细身影,依旧牢牢地吸住了宋孝君的目光,而周围路过的人和开店的老板。也时不时地将好奇的目光投向那个方向。 ——白色的小袖,长且宽的袖口上纹着一圈红条,下身是宽大的緋裦。腰带高高地束在胸线的下方。虽然整套服装应该是很凸显胸部的设计,但碍于少女自身的胸部发育不足,依旧平坦得令人惋惜。 在这白衣红裙的映衬之下,少女的洁白肌肤显得更加耀眼夺目。 在日本,像这样穿着打扮的女性,通常称为“巫女”,也就是侍奉日本众神的女神官。 此时,这位巫女秀正手持一柄长长的扫帚,沙沙地清扫着红色鸟居前方的鞭炮纸屑。 “……早苗秀,早上好今天的你看上去也很有元气嘛” 宋孝君老板笑眯眯地走出店门。对站在鸟居下面的巫女秀早苗里香,挥手打了个招呼,“……昨天晚上你们那边还真是够热闹的啊凌晨一点多了还在唱歌和跳踢踏舞,我这边隔了一条街都能听见声音……” “……啊——这个……大家在昨晚喝了很多的烧酒,有些兴奋过度。所以就闹得太厉害了一些……” 早苗里香闻言便停止了扫地,有些尴尬地拄着扫帚微微欠身,“……看样子,应该是影响到了您的休息吧……不小心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哈哈哈,哪里哪里。没关系的,这又不是你的错”宋孝君笑着摆了摆手,同时又瞟了一眼楼上刚被推开的窗户,“……怎么样?今天早上还是像往常一样,让我做几客煎饺、小笼包和炒饭送上去吗?” “……那个就不必了,宋先生非常感谢您的挂念。”早苗里香很有礼貌地再次微微欠身,同时落落大方地说道,“……我妈妈曾经跟我说过,醉酒之后最好不要吃太过油腻的东西。因此在今天早上,我就自己下厨给他们准备了一顿比较清淡的家常饭菜……所以今天的早餐就不必麻烦您了。” “……哦,是这样啊早苗秀果然是很体贴人呢将来一定能成为很有大和抚子风范的好太太吧”宋孝君打了个哈哈,继续笑着对这位巫女调侃道,同时也没忘了进行早晨开店的打扫准备。 “……宋先生,您真是太过奖了,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啦”巫女秀貌似十分羞怯地转起了手指…… ———————————————————— 与此同时,在这座兼具宗教设施(神社)、商业设施(公司)和国家暴力机关(城管驻地)三重身份的商务楼内,若干名在昨夜酗酒狂饮了一整晚的醉鬼,也刚刚跌跌撞撞地从厕所里、桌子底下、沙发上和壁橱内等各种奇怪地方爬出来,一边各自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做到餐桌前准备享用早餐。 “……嗯,宿醉之后的早餐,果然还是要吃日式的更舒服呢不愧是早苗酱的手艺看上去真不错啊” 上一任的日本首相,现任的原发事故(核灾难)担当大臣,退役的akb中二病少女偶像歌姬,邪王真眼的拥有者,日本最强的魔法少女小鸟游真白阁下,此时正一脸愉悦地坐在餐桌前,眼神陶醉地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日式早餐,然后便迫不及待的动起了筷子。 ——桌上摆着的食物,虽然看起来并不是什么豪华的高档料理,但却做工十分细致,充满了温馨的感觉——黑色的小瓷碗里,盛满了刚刚煮好,宛如绽放着光辉的米饭。而酱汤的材料则是猪肉、豆腐和海带,还加上了调味的长葱,显得十分的美味。浅蓝色的碟子里装着美味的鳕鱼片,以及日式早餐里常见的煮鹿尾菜。此外还有用豆腐。豌豆,胡萝卜和魔芋组成的凉拌蔬菜,上面还细心地撒了一层增加美观和营养的白芝麻。荤菜则是配上小辣椒和小茄子的烤秋刀鱼,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 接下来则是女人和孩子喜欢吃的茶碗蒸,也就是日式炖鸡蛋,不过里面明显加了不少好料,在打开盖子的一瞬间。就能看到鲜嫩光滑的虾仁、香菇和火腿片。最后还有一碟用芜菁、大芥、紫苏和萝卜搭配而成的日式什锦酱菜,不仅色彩搭配得很漂亮,吃起来也很是爽口。 虽然只是早餐而已。但给每个人准备的一份伙食,也有林林总总七八个碗碟,实在是非常的考究。 ——尽管每一道菜的数量都少得可怜。让人很怀疑是不是给猫吃的…… “……哟今天的早餐可真是精致啊可惜昨天喝酒喝得太多了,现在真的是什么都吃不下……” 今天早晨刚醒来就感到嘴里发苦、头疼欲裂的王秋,歪歪扭扭地坐在餐桌旁,一边往嘴里灌着刚沏好的浓茶,一边数着地板上散落的空瓶子和空包装盒,“……威士忌、伏特加、干红葡萄酒、老白干、琉球泡盛酒、萨摩烧酒……天啊,光是啤酒就喝了整整十二箱这帮俄国毛子还真是能喝” ——在他身边的地板上,到处堆满了啤酒罐、空酒瓶、披萨盒、便当盒和零食包装袋,以及此时依然鼾声如雷的醉鬼们……亏得这次能来早苗神社里喝酒的,都算是比较有节操的家伙。否则就天晓得会不会看到被撕开的保险套,被某兄泌物浸染过的沙发,洒落地面的蓝色小药片,外加注射器什么的了…… 没办法,为了庆祝早苗神社兼日本原子能灾害防范处理公司池袋事务所兼驻日城管大队池袋北口管理中心的成立。外加欢迎雪姬黛兰和马彤学姐从中国赶来增援,王秋在昨晚也破例多喝了几杯。 眼下,刚刚从中国乘飞机过来的雪姬黛兰,正好像猫儿似的蜷缩成一团,斜倚着几个靠垫,半躺半卧在墙角边。小声地打着呼噜。而马彤学姐则搂着同样宿醉未醒的索尼娅政委,挤挤挨挨、四肢交缠地“叠”在沙发上,口水都流了出来,把索尼娅的胸脯打湿了一大块。 所以,此时能够清醒着坐在早餐桌边的,就只有小鸟游真白、买买提同志、王秋同学、蔡蓉队长,外加昨晚推说胃疼没怎么喝酒的巴拉莱卡大姐而已。就连王秋的姐姐王瑶,此时也还躺在一张沙发上沉醉未醒……嗯,还有起了个大早做了这顿饭的早苗里香巫女秀,目前正在楼下打扫卫生。 “……这猪肉汤确实煮得不错,虽然汤碗实在是太小了一点儿。” 肤色黝黑,头戴一顶小白帽的买买提同志,先是迅速吃光了碟子里的配菜,又只用一大口就把整碗酱汤喝光,然后咂了咂嘴说道——虽然这汤里放了猪肉,但身为坚定的科学信仰者和无神论者,在镰刀锤子党旗下发过誓的买买提同志,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去遵守那种腐朽宗教的古老教条。 “……庆祝开业的酒也喝完了,早餐也吃得差不多了,现在似乎就应该商量一下正事了吧” 他一边用餐巾纸抹着嘴,一边从怀里摸出笔记本,翻了一下里面记载的资料,“……小鸟游秀,这次由您的家族财团,也就是小鸟游财团注资成立,中日俄三方携手合作的日本原子能灾害防范处理公司,第一项大业务就是福岛第一核电站反应堆残骸的后续处理——这事实上也是本公司成立的主要目的。 目前,福岛第一核电站的几个反应堆都已经停堆封存,破损起火的反应堆也已经初步得到了控制,目前正在清理被辐射粉尘污染的土地。但在现场就地堆积的大量核废料、乏燃料,此外还有总计上万吨被核辐射严重污染的建筑材料,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如果继续在福岛灾区就地堆积,那么当地的核辐射强度恐怕几十年都降不到安全标准,但要是转移到其它地方去填埋的话,又不知道该转移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买买提便抬头望了小鸟游真白一眼。“……小鸟游秀,不知您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 作为原子能工业发展的副产品,核反应堆里使用完毕的核废料,或者说乏燃料——就是指核反应堆中燃耗深度已达到设计卸料标准,必须从堆中卸出,并且不再在该反应堆中使用的核燃料——的处置方案,还有超期报废核弹头的处理工作。一向是困扰诸多“有核国家”的大麻烦之一。 目前,由于科学技术水平的限制,核废料。或者说乏燃料的后续处理,还是一项相当烧钱的工作。 所谓乏燃料的处理,其实就是把商用乏燃料中的有用成分提取出来。把高强度的放射废料分离出去——刚卸出来的乏燃料中大约含有95的铀和1的钚,这两种物质从乏燃料中分离出来之后,可以再次投入循环利用,只需要深埋储存剩下大约4的裂变产物就行了。按这个标准,美国在1945年爆炸的第一批原子弹,就有一颗是用从乏燃料(天然铀)里提取的钚239制造的。 所以说,处理乏燃料的技术一点都不难,美国在1945年就通过曼哈顿工程初步掌握了,但问题是成本却一点都不低。当初的曼哈顿工程为了积攒足够造三颗原子弹的浓缩铀和浓缩钚,光是电磁分离厂的银线圈就耗费了一万四千吨白银(当然。这些白银后来是可以拆掉回收的),先后耗资200亿美元(1945年的200亿美元)之多这么庞大的开销,当时除了财大气粗的美国之外,还真是没有其它国家能拿得出来 即使是在相关的各项技术发展进步了数十年之后,到了21世纪初期。处理乏燃料的价格依然高达100万美元吨,而且只有法国一家能够达到这个标准,其它国家由于规模效应不够和相关技术积累不足,自行处理核废料的价格还要更高——因此,日本和德国为了省钱,都把核废料运到法国去处理。而美国人仗着自己地盘大无人区多。索性从1978年开始就宣布停止核燃料循环,乏燃料一律直接储存到沙漠无人区…… 按照国际平均水平,1个百万千瓦的反应堆,每年大约就要产生25吨的乏燃料。而在日本,光是福岛第一核电站的发电量就高达4。7兆千瓦……所以每年产生的乏燃料实在不是一个小数字,即使是处理之后剩下的4无法利用的裂变产物,几十年日积月累下来,也达到了骇人听闻的近千吨。 然而,日本的土地狭小,地窄人稠,不似美国有那么广袤的无人荒漠可以当做辐射垃圾场来使用……管理这些核电站的东京电力公司,为了处理这些危险的核工业残渣当真是绞尽脑汁、煞费苦心,甚至曾经试图花钱购买蒙古和澳大利亚的无人区荒漠,用于建设核废料填埋场,好把这些“烫手山芋”甩出去。 但问题是,这些“辐射垃圾”实在是太过于烫手,澳大利亚和蒙古方面迫于民意压力,即便日本方面愿意贴再多的钱也不肯收,更别提东电的账面上连年亏损,实际上拿不出多少钱……最后,东电公司只好抱着混一天是一天的鸵鸟精神,把这笑燃料和浓缩之后的核废料一股脑儿堆在了福岛辐射区——这片由于东电之前的失误,在日本的版图上人工制造出来的无人区里面,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管了。 再接下来,就是惊心动魄的第二次福岛核危机,以及差点毁灭了半个日本的超级核泄漏…… 然后,到了事态初步平息之后的现在,这个烫手山芋就被甩到了小鸟游真白这个原发事故(核灾难)担当大臣头上,而小鸟游真白又把这些威胁到半个日本的超级危险品的处理工作,作为了新成立的日本原子能灾害防范处理公司的第一笔业务——很可能也是公司倒闭之前唯一的一笔业务。 但问题是,聚集在这里的诸位异能者和俄国狼人,虽然因为异能或变异的缘故,并不畏惧核辐射,但同样也没有办法把核废料变得无害化——这事儿就连魔法师都办不了 即使是花大价钱把乏燃料万里迢迢地运送到法国去处理,但处理完毕之后剩下4无法利用的裂变产物,眼下还是没有地方可以填埋——所以,对于小鸟游真白到底打算如何处理这些泄脉来的高辐射性核燃料和核废料,众人都感到很是困惑……尽管这只中二病邪气眼萝莉看上去貌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库库库,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吗?真是凡人的智慧啊” 小鸟游真白闻言,便放下手里的饭碗,将双手交叉着放在鼻梁下端,摆出一副看似高深莫测,实则中二病发作的模样,“……不要只用普通人的眼光看问题别忘了我们可是时空穿梭者——只要找到任何一个虫洞,让王秋先生把这些核废料统统都传送到异界去,然后不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吗?”(未完待续。 尾声、新的冒险,新的远征! ——把难以处理的核废料,统统都丢到虫洞对面的异世界? 实事求是地说,这确实是一个清洁环保,费用低廉,简单省力的好办法——虽然对于不幸沦为辐射垃圾场的异世界来说,这实在是个灾难。但在场的众人,都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考虑异界居民的健康问题。 因此,粗看起来,小鸟游真白总裁提出的这个“以邻为壑”方案,似乎真的很有可行性。 “……王秋桑,根据你在近几天向福岛辐射区转运物资设备的实践测试,你目前能够做到的最高传送量,大概是一次10吨左右,平均两分钟到三分钟可以传送一次,那么每小时就能往异世界传送最少200吨的核废料。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只要一天时间就能把全日本的一千多吨核废料处理干净! 眼下,我的家族财团,也就是小鸟游财团,已经为这一项目垫付了十亿日元的启动资金——当然,这点小钱看起来似乎挺多,其实只够买几台推土机和挖掘机,然后给我们发点零花钱而已。如果是走正常的核废料处理途径,只凭十亿日元根本什么事都干不了。 但如果按照我说的处理办法,把核废料统统丢掉异界了事,那么这笔启动资金就已经足够用了。再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向政府申报每吨核废料最起码一百万美元的处理费用——这在业界是绝对的良心价!扣掉员工伙食、场地租金、工程机械采购费等等一系列成本之后。其中30%的利润要回馈给投资方。20%左右的利润要变成公司的固定资产和流动资金,以便于在干完这一票之后继续经营下去,剩下的一半就可以作为酬劳和奖金,让大家一块儿分账!” 小鸟游真白一脸腹黑地掰着手指,向已经开始眼神放光的众人炫耀着未来的美好前景,“……每吨核废料的处理费是一百万美元,那么一千吨就是十亿美元,再算上那些被高辐射污染的混凝土和金属建材,加起来向政府要个二十亿美元应该不算过分吧!扣掉成本之后,诸位在这一票生意之中最少能分到五亿美元!” 五亿美元?!!只要一天时间就能赚到?!! 这个惊人的数字。让蔡蓉和王秋顿时听得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蔡蓉先是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回头望了一眼王秋,就一脸懊丧地低下头来,用脑袋“砰砰砰”地撞起了桌子。 “……啊啊啊啊。像这样能够无本万利赚大钱的超级金点子,为什么我们就没有早一点想到呢!早知道这样的话,在上一次穿越美洲的时候,我们就该去联系秦山核电站和大亚湾核电站了!” 她如此当众卖了一会儿萌,随后便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举手喊道,“……小鸟游总裁!这次的工作全世界也只有王秋同学能做!只有他具备这么强大的传送能力!所以这笔钱里面我们至少要分两亿!” “……哦呵呵呵!没问题!在我看来别说两亿,就是三亿也可以——前提是只要其他人不反对的话……” 小鸟游真白一副女王风范地掩嘴笑道,同时意有所指地朝伤疤脸的巴拉莱卡大姐望了一眼。 而巴拉莱卡则是从嘴里拔出卷烟,爽朗一笑。“……放心,我们也不会反对你们多占些份额的,毕竟这种事情只有王秋同志才是主力。而且在这一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或许还能给你们介绍来几笔新的生意呢!” “……新的生意?难道还有更多的核废料需要像这样进行处理?”蔡蓉眨了眨眼睛。 “……呼——没错!”巴拉莱卡缓缓吐了个烟圈,“原苏联各国积压的核废料,眼下同样等着处理呢!” ———————————————————————— 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这个以北极熊为象征的前超级大国在轰然解体之后,给旧版图上诞生的诸多扑街后辈们,遗留下来了规模庞大、数以万计的核武器与核设施。 虽然它们原本是可以威慑全世界的强大力量,但由于苏联解体之后的技术水平退化。人才素质降低,尤其是缺乏最基本的资金,这些数量巨大的核武器和反应堆,到如今却只能在严重缺乏维护的条件下超期服役,逐渐被风吹雨打。慢慢地锈蚀腐坏,沦为让子孙后代们越来越提心吊胆的超级定时炸弹…… 所以。如果能够找到门路,只花区区几亿美元就彻底摆脱这些要命的烦恼的话,相信不管乌克兰和俄罗斯等前苏联地区各国的财政状况再怎么糟糕,也会想办法凑出这笔费用的。 ——听完了巴拉莱卡大姐的介绍,得知在日本这边的生意完成之后,还能拉到俄罗斯那边的单子,蔡蓉这只元气萝莉不由得更加兴奋了。但作为主要劳动力的王秋,却似乎还是有点犹豫。 “……把核废料通过虫洞传送到异世界,这个主意好是好。但问题是,我们都知道的,每一个虫洞后面都有一个穿越者,而虫洞也是因为穿越者才会出现。如果我们随随便便就把这么多高辐射的核废料一股脑儿丢过去,虫洞对面那位没防备的穿越者,恐怕立刻就会死于急性辐射病——于是这虫洞也就没了啊!”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耸了耸肩膀,“……而且,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一个新的虫洞呢?” “……那个,关于第一个问题,我想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再作进一步讨论。至于第二个问题……” 小鸟游真白在脸上绽开一丝狡猾的坏笑,伸手指向蔡蓉的背后,“……你是不是先朝这个位置看一下?” “……呃?难道……嘶——” 王秋先是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便领悟到了什么,顿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心情复杂地咧了咧嘴,嘎吱嘎吱地转过身体,然后便不出所料地在蔡蓉的背后看到了一个洞。 一个突然出现在虚空之中的黑洞! 这个洞的直径大致相当于一只篮球,四周弥漫着腾腾的黑雾,边缘泛着闪耀的银光,中间则是一个幽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急速地旋转着,显示出一种隐隐的吸力,仿佛能够吞噬一切。 虽然这场面貌似很玄幻,很神秘,很超脱常识,但是聚集在这里吃早饭的人,全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相隔了将近两个月之后,能够跨越时空的神秘虫洞,又一次赫然出现了! 而一段新的冒险、新的远征,也即将随之展开。。。) 第一章、和谐时代的业余牧师 “……蒙主荣耀,蒙主启示,愿一切光辉尽归于您,天上的父……你要专心仰赖耶和华,不可倚靠自己的聪明。\在你一切所行的事上,都要认定祂,祂必指引你的路。” 从狭小窗口射入的阳光,透过窗户上拼成镶嵌画的彩色玻璃,在地板上投射出五颜六色的绚丽光晕。描绘在天花板边缘的众多天使们,正微眯着眼睛注视着房间内的一切,犹如他们在天空之上注视凡人一般。 在这七彩的光斑之中,捆绑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像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再搭配上弥漫在这个密闭空间内的淡雅熏香,还有回荡在耳边的宗教音乐,成功地制造出了一股神圣而又庄严的气氛。 一位身穿黑衣,戴着眼镜,相貌斯文的年轻人,此时正站在十字架下,手捧一本镶着银边的厚厚经书,一脸庄严地向坐在长椅上的信徒们宣讲着,“……不是我们爱神,乃是神爱我们,差他的儿子,为我们的罪作了挽回祭,这就是爱了。亲爱的弟兄啊,神既是这样爱我们,我们也当彼此相爱……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皆尊你名为圣。愿你的国度降临。愿你的道行于地上,同样也行于天上。我们日用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却我们负担,便如我们免却他人负担。叫我们远离诱惑,救我们脱离苦恶……” ——如果仅仅从上面的描述来看,这似乎应该是一幕很普通的教会礼拜堂布道的场景。 像这样的事情。在目前全世界任何一个有基督教存在的角落,都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但问题是,如果在座的信徒们转过身子,从这座小礼拜堂敞开的门口朝外望去,就能立刻看到对面那座房子屋顶上的新月徽章,听到一声声“……AllahAkbar!(阿拉阿克巴!真主最伟大!)”的赞词。 ——在这里,基督徒与穆.斯林们每天都是屁股对着屁股。相隔不到十米进行祈祷……真是和谐啊! 所以,十字架下的年轻牧师每次抬起头的时候,就经常跟对面那个戴着假胡子和缠头布的阿訇对上眼。 而在两座房子之间的院落里。还有穿着黄色僧袍的和尚和穿着青衣的道士在解签算命。 望着这副堪称群魔乱舞的“和谐”场面,已经在这儿打工两个多月的白斯文忍不住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福音书翻到最后一页。匆匆结束了这一天的晨间祈祷。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祈愿,阿门……” 被灌了一个多小时迷魂汤的信徒们,在领了圣饼和红酒之后,便三三两两地各自出门离开了。 而貌似此地牧师的白斯文,先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弯腰关掉了讲台下面播放着圣歌的立体声音响之后,也闲闲散散地踱出了礼拜堂,来到城隍庙中央的庭院里透透风。 嗯?城隍庙?!! 没错,这里就是城隍庙——在这座类似四合院的小庙中。左边侧殿的新月徽章对着右边侧殿的十字架,如来佛祖和道家三清并肩坐在大殿里,院子里插着国旗……果然不愧是各大信仰完美合一的和谐典范。 所以,如今这座充满了和谐特色的城隍庙,论属性既是教堂又是清真寺。既是佛寺又是道观,此外还是党支部——因为城隍庙的承包人田老板,居然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党员…… 所以,这座庙里的情形,当真是正如同城隍庙门口挂着的那副囧囧有神的对联一样: 上联:信基督道法自然。 下联:爱耶稣佛渡众生。 横批:真主安拉。 怎么样?够有中国特色,够和谐的吧! 顺便一提。为了响应省里最近有关大力加强宗教界爱国主义教育,“把党支部建到庙上”的口号,所以在横批的上方,这几天又新增了两面交叉摆放的党旗和国旗…… 如果是任何一位虔诚的基督教神职人员,看到如此亵渎神明的“教堂”,只怕是马上就会两眼一黑晕厥过去。如果是狂热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大概立即就要准备人肉炸弹对这个鬼地方进行爆破拆迁了。 如此囧囧有神的“和谐”场面,恐怕也只有在社会主义的中国才会发生。 为什么好好的城隍庙,会被搞成这副不伦不类的样子? 因为在如今这年头的中华大地上,盖寺庙是一门绝好的生意。随便弄个屋子,供上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都会有人来烧香送钱上供。如果能配上几个专业会忽悠人的,尤其是监狱里放出来的职业诈骗犯,那生意肯定会更红火——往往一年几百万的纯利润都是小意思! 可惜啊,像这样有技术含量的专业忽悠界人士,如今实在是不好找,而且索价也很高。所以,承包了这座城隍庙的田老板为了节省成本,除了聘请了几个专家作为“镇庙之宝”以外,还雇了一班口才好的大学生冒充职业宗教人士,尤其是职业要求能说会道的师范专业学生最受欢迎。 此外,为了“拓宽销路”,田老板还想出了发展多种经营的歪招,把城隍庙的偏殿辟为基督教堂和清真寺……至于这教堂到底是新教的还是天主教的这清真寺应该算是逊尼派还是什叶派,只怕是就连里面的业余牧师和业余阿訇自己也不晓得——更别提他们还经常换岗。 于是,在这里进行暑期打工的本市师范大学历史系学生白斯文,就按照每日排班表,把各种神棍职业统统都给做了一遍——既要扮演牧师布道,又要客串阿訇主祷,有时候穿上青衫坐在庭院里给人看手掌纹算命,甚至还要戴上僧帽混充小沙弥去念经……而且香客们的评价居然还都不错! ——这个……莫非在忽悠人这项主要业务上,全世界各大宗教的套路都是差不多的? 很显然,这种过于实用主义的做法,会让很多自命坚贞的宗教业同行感到不满——譬如说,此时此刻,白斯文刚刚走到庭院里,就看到一位上门来踢馆的黑瘦牧师,在门口跟膀大腰圆的田老板骂骂咧咧。 虽然这位黑瘦牧师的口才更胜一筹,但很多事情都是必须用武力才能解决的——才两句话过后,说不过对方的田老板就随手抄起一把扫帚,朝着这个上门恶客劈头盖脑地打了过去。 这位黑瘦牧师先是硬着头皮跟田老板厮打了一会儿,结果额头上狠狠挨了一棍,眼镜也掉到地上踩得粉碎,怎么看都是打不过了,于是就只好捂着脑袋朝门外逃窜,一边跑还一边破口大骂:“……你这穷鬼的打手,马克思和毛爷爷的帮凶,不信上帝的恶魔,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被十殿阎王万箭穿心下油锅……” 白斯文原本正想过去给老板助拳,谁知对方非但如此不经打,而且说话还挺恶搞,顿时忍不住大笑不止,“……呵呵呵!这是哪里来的蠢货啊?基督教也有十八层地狱和十殿阎王了?他的圣经是怎么念的?” “……谁晓得呢?这货就是一傻逼!”穿着一件花衬衫的城隍庙承包人田老板耸了耸肩膀,丢下赶人的扫帚,拉着白斯文走到角落里,随后悻悻然地小声说道,“……这夯货居然大模大样地给我发号施令,要求我响应梵蒂冈教会的号召,抵制有关部门在教堂里插国旗和党旗的无理要求……虽然庙里挂红旗是有点怪,可那些乡下小庙倒也罢了,我这城隍庙的对面就是街道办事处,胳膊怎么可能拧得过大腿?” “……然后你们就打起来了?老板?”白斯文笑道,“……您都退役好几年了,脾气还是那么火爆啊?” “……哪儿能呢?和气生财的道理,俺老田还是晓得的,所以一开始也只是随便打了个哈哈就应付了过去。谁知这傻逼居然顺着杆子往上爬了!”田老板瓮声瓮气地说道,一脸的纠结加郁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小块装在玻璃盒子里的烂木头,硬说是钉死耶稣的真十字架碎片,逼着我花一万五千块钱买回去供着,否则就是将要遭天谴的异端、恶魔和邪教徒——于是我一怒之下就拿扫帚赶人了!” “……这年头居然还有推销圣物的?”白斯文顿时就有些惊讶,“……该不会还要搭售赎罪劵吧!” ——所谓的圣物,就是基督教圣徒们使用过或遗留下来的物品。 基督徒对圣物的崇拜,通常认为起源于十字军东征期间——第一次十字军凯旋之后,那些朝圣者就将数以万计的圣物带回欧洲,最受欢迎的是真十字架上的木头,如果将每个教堂所声称拥有的真十字架的碎片收集在一起,足够盖起好几座教堂;将圣母的眼泪收集起来,足够灌满整个游泳池;至于圣彼得的脚趾甲都是真的话,他在遇见耶稣的时候,应该已经快一万岁了。施洗者约翰的头骨至少出现三个,耶稣的牙齿多到几十打。此外还有圣母的外套、耶稣的脐带和他受割礼时遗留的包皮。在欧洲最最偏远的农村里面的小教堂,都有数量让人惊奇的圣人骨头。 曾经有位虔诚的信徒在看到了太多的真十字架碎片之后,就认为耶稣肯定是被钉死在一片森林里的。。。) 第二章、魂归中世纪 很显然,这些“圣物”基本上都是赝品,是由黑心的神职人员或职业骗子炮制出来坑人骗钱的玩意儿。/ \\ 本身就是靠着忽悠来赚钱的田老板,当然很清楚这一点,但他奇怪的是为什么那个家伙会把“圣物”推销到庙里来?这简直就像是某人跑到其它公司的传销窝点里,去推销自己的传销产品一样不可思议。 “……通常宗教信仰和人的智商是不成比例的,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应该也是反比。虔诚的信仰会严重损害智力,这在当今世界应该是一个基本常识。” 对于田老板的疑问,白斯文用很平淡的语调说道,“……看着刚才那家伙的腔调,或许当真是一个像韩国传教士一样狂热的信徒也说不定呢!整天忽悠别人忽悠到最后,就把自己也给忽悠傻了。” “……喂喂,小伙子,这话可不能到处乱说啊,要是被客人听到可就糟了!” 田老板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根本没人注意到才松了口气,“……对了,刚才我让小刘到屋顶上去把那个铁皮新月擦一擦,他说自己一个人干不了,你现在既然有空,就过去帮个忙吧!” 得了老板的亲口差遣,白斯文只得一溜烟地跑去干活了,连身上的牧师服也没顾得上换。 ——田老板口中的小刘,就是那个戴了假胡子缠了包头布的业余阿訇,也是白斯文的同学。 刚才。田老板偶然一抬头,看到侧殿屋顶上竖立的那个铁皮新月标志已经锈蚀得十分厉害,还沾了不少鸟粪,看着挺恶心,实在有碍观瞻,于是就让小刘这个业余阿訇踩着梯子爬上去清理一下。 但问题是小刘这家伙长得太肥,根本不敢攀着摇摇晃晃的竹梯子上屋顶。生怕自己在半路上一脚踩空摔成肉饼……于是,在小刘的一番哀求之下,身材干瘦灵活的白斯文同学。便替代他接受了这个高难度的工作,拿着簸箕、扫帚和抹布爬上去,而小刘自己则在底下扶梯子。 “……这场面看上去可真是够奇怪的。让基督教的牧师给清真寺擦新月标志?嘿嘿,若是放在中世纪欧洲的话,我只怕是早就变成异端被绑上火刑柱了……” 白斯文一边如此嘟囔着,一边抓着积满灰尘的古老梯子往上攀登。然而,就在他刚刚把手搭在了梯子的最顶端,马上就要抓住前面的铁皮新月标志的时候,却感到自己的身下突然一轻——梯子断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前方的新月标志,总算是勉强稳住了身子,没有立即掉下去。 但是在下一刻。白斯文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惊骇地听到了令人牙酸的“吱嘎”一声——在他的奋力拉扯之下,锈蚀严重的铁皮新月标志终于不堪重负,迅速断裂开来,并且从屋顶摔落…… 于是。随着折断倒下的铁新月,白斯文的身体也不可避免地坠落了下来……在小刘和田老板的惊呼声中,他的脑袋重重地磕在了水泥地面上,顿时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穿着黑衣的业余牧师,就这样抱着伊斯兰的新月标志。躺在了血泊之中,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然而,当白斯文的身体被痛不欲生的父母送进了火葬场之际,他的灵魂却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 ———————————————————————————— 好痛苦,好难受,好热…… 我这是……在哪里? 无边的黑暗之中,白斯文似乎听到远处传来了喧闹的骚乱声,可他一时间看不到四周究竟生了什么。 他想要喊叫,想要站起来,可虚弱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 昏昏沉沉之中,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许多双手抬着,然后又是一路颠簸……白斯文感觉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阵阵酸痛,可又喊不出来,只能任由别人把自己抬上抬下。 最后,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抬到了一张床上,总算是不必再承受颠簸的痛苦,但浑身依然像是着了火,只剩额头还有一些凉意……痛苦的燥热之中,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却像灌了铅,根本睁不开。 与此同时,他还听见身边有人在嗡嗡地谈话,似乎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 不过让白斯文感到更加惊讶的是,这些人的语言既让他觉得熟悉又无比陌生。 ——绝对不是中文,但也不是英语,甚至不是他偶有涉猎的日语和法语,而是一种叫不出名字的语言。最初的时候,他完全不理解这些人在说什么,可是随着神志逐渐清晰,他似乎开始逐渐能听清那些单词,然后是词组和句子……但问题是,在开始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之后,白斯文却感到了更加的震惊与惶恐。 “……陛下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摔到骨头?” “……禀报大人,陛下看上去没什么外伤,但一直没醒,而且发烧得厉害!应该是吹了冷风的缘故!” “……万能的上帝啊!这真是太不幸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陛下硬撑着骑马出去的!” “……这下可怎么办?威尼斯人的特使还等着觐见呢?” “……要不请大主教过来?” …… 陛下?上帝?威尼斯人?大主教? 这些人究竟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为什么能听懂他们的话?我此刻到底是在哪里? 带着上述的一脑子糨糊,白斯文艰难地呻吟了一声,终于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然后,眼前看到的场景,顿时让他感到十分惊讶与错愕。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屋顶,由巨大的原木和粗糙的条石构成,虽然宽敞高大,但却没有任何的装饰,仿佛堆放杂物的仓库一般。而且室内的光线也十分阴暗,明明还是白天,墙角却依然点着火把。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貌似做工十分精致的床榻上,四周满满地围了一圈人,似乎正在激烈地争吵着什么。其中有人穿着闪亮的盔甲,有人穿着绣花的长袍,还有人穿着一身黑衣胸前挂着十字架,看上去像是基督教的神职人员,此外还有几个穿长裙的女人正端着水盆走过来。 虽然此时的视力还有些模糊,思维运转得也很迟钝,但他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全都具备着欧洲人特有的轮廓鲜明的额头,以及深陷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 这让白斯文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更加困惑,外加一丝丝的惶恐,还有更多的囧囧有神。 我到底在哪儿?这些人又是谁?还有……他们为什么叫我“陛下”?! 接下来,没等他把这一团乱麻给理出个头绪,一看到白斯文苏醒过来,那些人就全都激动地喊了起来: “……哦,上帝保佑!陛下!您终于醒了!” “……陛下,您感觉如何?要不要喝点热水?” 白斯文困惑而又迷茫地望着他们,这些人给自己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他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嘶哑的喉咙却完全发不出声音…… ——首先要冷静下来,尤其是在这种弄不清情况的时候……他默默地对自己说道,同时吸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立即触摸到一把浓密的络腮胡须……我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留胡子了? 毫无征兆之间,白斯文突然感觉一阵头晕袭来,然后便在旁人的喊声之中,再次晕厥了过去。 下一刻,在昏迷和眩晕之中,无数庞杂繁复的讯息,就犹如大坝决口一般,汹涌着强行灌进了他的记忆,一幕幕栩栩如生的画面,在他的眼前反复回放——血腥的征战、优雅的宫廷、锋利的长剑、冰冷的盔甲、紫色的皇袍、巨大的十字架、双头鹰的徽章、破碎的城墙、新月旗的阴影…… 这一段段破裂残缺的记忆碎片,在一瞬间就塞满了他依然混沌不清的头脑,也让他的思维陷入了死机,他甚至不知道这些究竟是真实的经历,还是虚假的幻影? 又过了片刻之后,他才勉强确认了一个荒诞却又真切的事实——他已经不是“自己”了。 更确切地说,他穿越了! 而且,是没带肉体的灵魂穿越,并且与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灵魂,相当完美地融合为了一体。 ——所以,那个21世纪的师范历史系大学生白斯文,此时已经永远地消失在了另一个世界。 现在的他,在这个世界上有着另一个名字,另一个身份,以及一个极为辉煌耀眼的尊号。 ——君士坦丁.帕里奥洛加斯,统御东罗马帝国,或者说拜占庭帝国的君士坦丁十一世。 按照皇位序列来算,他是东罗马帝国帕里奥洛加斯王朝的第十二代君主,也是……最后的罗马皇帝! 在白斯文那个世界的历史之中,他即将和这个衰微至极的古老帝国一同殉葬! 于是,在又一次清醒过来之后,白斯文,或者说融合了异世界记忆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先是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沉默了许久,然后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上帝啊!为什么要整死我?为什么!”。。) 第三章、最后的罗马皇帝(上) 第三章、最后的罗马皇帝(上) 凯撒的光荣, 罗马的传承。\\\ 黄金的商路, 燃烧的天火。 上帝的城垣, 基督的正统。 双头的雄鹰, 千年的帝国。 然而,这一切最终都将要走向毁灭! 如果有人要问,在全世界历史上的诸多古代文明之中,有哪一个足以和伟大中华文明分庭抗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似乎唯有延续了两千多年的古罗马文明,可以毫无愧色地入选。 罗马文明与中华文明,恰好分别居于亚欧大陆的东西两端,并且就在“中央帝国”初步于东方奠基的秦汉时代,古罗马帝国也作为地中海世界的唯一霸主同时屹立而起。 在各自的鼎盛时期,这两大帝国的疆域与人口也都相差无几,文化成就则是各有千秋。 不过,与中国朝代循环更替的历史演进方式不同的是,罗马帝国虽然也不乏政权更迭,但却处在一个竞争更加激烈的复杂国际环境里——所以,罗马人先是一路由小到大地不断开疆拓土,从台伯河畔的一城之地拓展到欧亚非三大洲,将地中海变成了自己的内湖;然后又逐渐从大到小地日渐衰落萎缩,相继失去了西欧、北非、埃及、巴勒斯坦、叙利亚、小亚细亚,到最后仅剩下君士坦丁堡这一隅之地。(注) 总之,罗马帝国的历史。是一部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历史,也是一部征服与奴役、战争与毁灭的历史。它的诞生、发展、兴盛与衰败,似乎完美地符合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一自然规律。 现在,是公元1451年,东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登基称帝的第三个年头。 此时此刻,距离传说中“狼孩”罗慕路斯创建罗马城的前753年。已有两千二百余载。而距离公元1453年君士坦丁堡的最终陷落,以及罗马帝国的灰飞烟灭,则只有短短的两年…… 昭示着古罗马文明最终毁灭的钟声。已经在君士坦丁堡的上空敲响了。 —————————————————————————————— 将众人驱赶出寝室之后,君士坦丁十一世顿时感觉身边清净了许多。 这位完成了心灵转变的皇帝陛下,正独自坐在一张陈旧的书桌前。翻看着各式各样的资料和图册。 此刻,他的头脑似乎还有些昏昏沉沉,这是昨天在患感冒发高烧之后,依然坚持骑马出门,到港口迎接威尼斯贸易使节团而导致的后遗症——也正是因为如此,君士坦丁十一世才会在码头附近坠马昏迷,让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和记忆乘虚而入,懵懵懂懂地成功夺舍,并且继承了他的一切。 不过,无论灵魂产生了如何的变异。此刻的君士坦丁十一世依然是东罗马帝国的皇帝。 然而,君士坦丁堡的皇位并不仅仅意味着权力、荣耀与紫袍,还同样意味着无尽的灾难和危险。 尤其是在君士坦丁十一世即位之时,这个帝国的境况,更是已经悲催到了令人落泪的程度。在这位穿越者看来。就算是穿越到明末的崇祯皇帝身上,也比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如今的处境要强得多。 不管怎么样,最起码崇祯皇帝在登基即位时继承的身家产业,绝对比君士坦丁十一世要阔绰上百倍。 ——公元1451年的东罗马帝国,已经几乎衰败到了山穷水尽的绝望地步。 西人有云:光荣属于希腊,伟大属于罗马。 古罗马帝国鼎盛时期的版图。曾经是如此的广袤无限,从黄沙烈日的北非到潮湿多雾的不列颠,从尼罗河畔的金字塔到莱茵河畔的黑森林,从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脉到赤潮荡漾的红海……若是想要从罗马帝国的一端边境走到另一端边境,即使是沿着修缮良好、秩序井然的帝国大道,至少也要耗时半年之久。 然而,当昔日的繁华兴盛日渐凋零,历史的脚步缓缓走到耶稣诞生之后的第十五个世纪之时;当罗马帝国的紫色皇袍和金鹰权杖传到君士坦丁十一世手中之际,这个伟大的千年帝国又还剩下些什么遗产呢? 在君士坦丁十一世的眼中看来,他的帝国版图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烂摊子! ——除了几块遥不可及的零星飞地和一座破旧衰落的君士坦丁堡之外,基本上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更糟糕的是,毁灭的阴霾,已经在古老的城墙外缓缓升起,马上就要把罗马帝国硕果仅存的遗产吞没! —————————————————— 注:就如同在地球上并不存在一块名叫拉丁美洲的大陆一样,在人类的历史上也不曾存在过一个自称为拜占廷帝国的国家。尽管这个被后世称为拜占庭帝国的罗马文明继承者,在欧洲的东南部傲然矗立了千年之久。不过,当这个国家还存在的时候,无论是拜占庭帝国的臣民还是其它国家的人,都敬畏地将其称为罗马帝国,至少是东罗马帝国。就连拜占庭帝国的敌人,也只是把他们贬称为“希腊人”而已。 ——直到拜占庭帝国覆灭为止,拜占庭帝国的臣民都自称为罗马人,认为自己是上帝的选民和罗马帝国的继承者。而“希腊人”之于拜占庭人,就如同“支那人”之于中国人一样,在当时是很难听的骂人话。 在这个帝国长达11个世纪的漫长历史里,“拜占廷帝国”从来没有成为过这个国家的正式或非正式名称,其臣民也从来不曾将自己称为“拜占廷人”,一直到17世纪,“东罗马帝国”都是这个帝国的正式称呼。至于拜占庭帝国这个词汇的由来,则完全是后世欧洲史学家为了区分古代罗马帝国的东半部与中世纪的东罗马帝国,而在拜占庭帝国灭亡上百年之后,才制造出来的说法——所以,如果有人真的穿越到欧洲中世纪,跟别人提起拜占庭帝国,那么中世纪的欧洲人就会说这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国家。。。) 第四章、最后的罗马皇帝(下) 当东罗马帝国的皇权,被传承到君士坦丁十一世手中的时候,已经凄凉到没法用“惨淡”来形容了。\\ ——山穷水尽、国库如洗、积贫积弱、强敌环伺、穷途末路…… 东罗马帝国的最后辉煌,早在十字军东征的时代就消失了,紫袍和双头鹰的光辉也早已黯淡了许久。 君士坦丁皇帝十一世的紫袍,无非是一袭用空气织就的新衣,而他的皇冠也不过是命运的戏弄。 昔日需要耗时半年方能横跨穿越的罗马版图,如今只需步行三小时便可走遍全境——这个曾经地跨三大洲的世界帝国,眼下已经只剩了一个没有身躯的脑袋,一座没有国土的首都! “……罗马之君,世界之王,统御宇宙四方的皇帝陛下?呵呵呵呵!开什么玩笑啊!!” 回忆起前世看过的动漫作品里,某个罗马暴君给自己上的尊号,再盘点一下自己这位东罗马皇帝拥有的全部家底,君士坦丁十一世顿时就忍不住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总共只有碟子大小的一城之地,辖下的臣民最多不超过十万,全城总动员也只有五千壮丁——而且在平时还因为没钱而根本动员不起来,城内的粮食也不能自给,完全得靠海上贸易和旅游业来维持经济(接待朝圣者)……上帝啊!这么点儿本钱算什么皇帝?根本就连日本战国时代的乡下大名都远远不如呢!记得当初玩游戏的时候,织田信长刚刚起家时的尾张国。好像也有二三十万人口来着?” ——实事求是地说,在帕里奥洛加斯王朝统治下的东罗马帝国,早就已经不能称其为一个“帝国”了。它从这个末代王朝的一开始就已经下降到了二等小国的地位,而如今更是堕落到了小城邦的地步。 另一方面,在经历了漫长的动乱、衰败和瘟疫之后,君士坦丁堡也已然沦为了一座垂死的城市。 哪怕是在东罗马帝国已经开始衰败的12世纪前期,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的市区及近郊人口依然多达百万之巨。而到了现在,却只剩下不足10万人。昔日的君士坦丁堡附近,到处都星罗棋布着繁荣的市镇和修道院。如今却只剩下零零星星的一些荒凉村庄,环绕在破败坍塌的教堂周围,绝望地苟延残喘。 横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首都郊区。如今大半落入了土耳其人之手。而金角湾的佩拉、加拉塔租界则被卖给了热那亚人——这都是关系到首都生死的国防重地!尤其是加拉塔租界,更是控制着君士坦丁堡的海防要害,扼守着金角湾拦海铁索的另一端。在那场最终的毁灭之战当中,也正是因为加拉塔租界的迟疑和背叛,才让土耳其军舰得以进入金角湾,给东罗马帝国施加了致命的最后一击! 当然,从理论上来说,此时在东罗马帝国名下的地产,除了首都君士坦丁堡之外,还有几块遥远的飞地。最大的一块地盘名叫莫利亚。大致上就相当于后世希腊的伯罗奔尼撒半岛,或者说极盛时期的斯巴达城邦。但由于跟首都相距遥远,隔着大片土耳其人的地盘,而这地方又是天天打仗月月开战,若是没有什么铁腕强人坐镇。马上就是颠覆崩溃的下场——所以君士坦丁十一世无法对这片土地进行遥控直辖,只能把莫利亚分封给了他的两个弟弟,托马斯和德米图斯,希望他们能够为首都分担压力。 但问题在于,这两位“御弟”全都不是省油的灯,暗中觊觎皇位不说。还一个反土耳其一个亲土耳其,奥斯曼土耳其的大军还没打来,就已经自己掐得死去活来,根本没能对君士坦丁堡的皇兄提供半点帮助。 然后还有小亚细亚半岛北部,黑海沿岸的特拉比松,但这片领地的距离更远,独立性更强,仅仅是向君士坦丁堡表示了口头上的臣服罢了。具体关系大致上可以类比明清时期的中国和泰国——没事的时候,或许会派人来跟皇帝说点好话,讨点好处,当皇帝有麻烦的时候,基本上只能当这个臣属根本不存在。 除此之外,东罗马帝国在马尔马拉海和爱琴海上还有几座岛屿,但这些岛屿能够提供的人力物力实在可怜——其中最大的利姆诺斯岛,也只有区区两三千人口,相当于一个村庄的级别,剩下几个海岛干脆只有几百人。东罗马帝国能够守住它们,并不是因为拥有足够的武力,而是因为地方太穷太破没人要! 当然,如果有朝一日君士坦丁堡陷落,这几个破岛子倒是可以充当避难地——前提是逃得出去的话。 盘点了一遍自己名下的全部产业,这位悲催的皇帝发现自己在还能管得着的辖区内共有十万人口——城外三万,城内七万。但郊外的耕地几乎天天都在被土耳其人“打草谷”,完全没法指望。真正属于他的帝国只有一个小碟子那么大,正好有一座环形大墙,把破败的教堂、宫殿和杂乱无章的住宅围在里面。 这就是君士坦丁十一世的东罗马帝国——没有盛产粮食的农业区,也没有矿山和盐场。虽然得益于君士坦丁堡得天独厚的地理交通位置,码头的贸易市场尚算繁荣,但问题是油水最丰厚的海关税收,早已被热那亚人和威尼斯人彻底把持,只剩下城内的少许工商业和服务业税收,可以用来勉强维持国家运转。 更要命的是,属于奥斯曼土耳其人的地盘,已经从四面八方将这个蜷缩在君士坦丁堡的微型帝国团团包围。哪怕是最迟钝的人也能看出,这座基督教世界最坚固的盾牌,几乎注定要被插上宿敌的新月旌旗了! “……上帝啊!古往今来的亡国之君还有比我更悲催的吗?这种完全一边倒的死局究竟该怎么破啊?” 被换了灵魂的君士坦丁十一世。无限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仰天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 ——由于在灵魂穿越附身的时候,被吓出了一身大汗,所以他原本染着的感冒风寒倒是减轻了许多,已经基本上算是不药而愈了——当然,在旁人看来,这都是因为上帝保佑、圣母玛利亚赐福的缘故。 除了东罗马帝国已经扑街成大坑的可悲国势之外。让这位穿越者感到更加不爽的是,就算不提东罗马帝国已经快要完蛋,这一次的穿越对他本人来说也实在是够悲摧——穿越之前风华正茂的22岁大学生。穿越之后眼睛一眨就变成了47岁的中年大叔(君士坦丁十一世生于1404年)……整整二十五年的人生就这么没了啊!更别提这位大叔还是个无儿无女,一连死了两个老婆的晦气寂寞老光棍…… 虽然这位君士坦丁大叔有一个罗马皇帝的尊号,但实际含金量说真的跟中世纪的日本天皇也差不了多少。而且不管日本的诸侯大名们如何征战。身为天皇一般都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但罗马皇帝可没有这样的幸运——自从奥古斯都(屋大维)开创罗马帝国以来,罗马皇帝就是一个险象环生的高危职业,能够平平安安老死床榻的罗马皇帝,在历史上满打满算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更加悲催的是,就算换了灵魂的君士坦丁十一世已经对前途命运彻底绝望,想要自暴自弃、临死行乐一番,在这个奄奄一息的帝国内都很难做到——这个垂死的帝国之所以到了现在这等绝境还能苦苦支撑,没有自行解体,差不多完全是靠君士坦丁十一世宽厚仁慈、清廉正直的人格魅力在勉强维持。东罗马帝国政府能够搞到的最后一点财富,都被投入了无止境的军备黑洞之中。宫廷的开销早已被削减到了最低限度。 所以,在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寒酸宫殿内,如今既没有锦衣玉食,也没有如花美眷,甚至没有可以用来置办酒池肉林的金币。君士坦丁堡城内的雇佣兵因为长期拖欠军饷。几乎每个月都要闹事,如果在这种一片绝望的情况之下,皇帝陛下还想要铺张浪费、奢侈享乐的话,失望的大臣们恐怕立刻就会按照处置历代废帝的旧例,把他刺瞎眼睛关进修道院,然后去莫利亚请他的某个弟弟来当东罗马皇帝了…… 望着桌上淡而无味的燕麦粥。还有硬得好像石头一样的黑面包,皇帝陛下失望地叹了口气。 “……算了,坐在这里空想也是无用,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实在不行就流亡到意大利去,看看教皇是否愿意养一个吃闲饭的皇帝吧……” —————————————————— 正当君士坦丁十一世在破败的宫殿里自怨自艾的同时,一名土耳其使者也带着来自宫廷的密信,匆匆渡海来到小亚细亚的布尔萨城,给穆拉德苏丹二十一岁的长子,送来其父辞世的消息。 这位狡黠而精力充沛的土耳其王子在闻讯之后,立即飞身跃上骏马,狠命鞭打着胯下的纯种良驹,疾驰一百二十英里直抵博斯普鲁斯海峡。随即,他又继续寻找船只渡海进发,准备以最快速度踏上欧洲的陆地,赶往位于巴尔干半岛的首都阿德里安堡,与幼弟争夺其父遗留下的奥斯曼土耳其苏丹宝座。 当他乘船渡过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时候,王子抬头眺望着远方君士坦丁堡的高大城墙,不由得豪情大发,用马鞭指着君士坦丁堡,对身边的亲信说道,“……等我成了苏丹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征服它!” 这位年轻的土耳其王子,就是未来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以及土耳其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征服者。 这一天,是公元一四五一年的二月五日。 历史的车轮,开始了缓缓的转动,并且即将驶向一条完全不同的岔道…… ——因为,有一群相当彪悍的穿越者将要来搅局!。。) 第五章、失意的穿越者(上) 第五章、失意的穿越者(上) “……普天之下,万国万民,齐声赞美圣父、圣子、圣灵, 三位一体,同荣同尊,万有之源,万福之本。//阿门。” 在君士坦丁堡大主教摇着铜铃的颂祷声中,蹒跚而行的东罗马帝国即将迎来公元一四五三年的新年。 当然,也很可能是东罗马帝国历史上的最后一个新年。 嫣红的夕阳从西方的天际边徐徐滑落,艳丽的晚霞覆盖着整个天穹,也照耀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上。 公元1452年的最后一天傍晚,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站在君士坦丁堡最东侧的城墙上,心情复杂地俯瞰着前方波澜起伏的马尔马拉海。 暮色之下的马尔马拉海,旖旎的风景浪漫无限,金红色的云絮在暮光中燃烧着,夕阳的余光洒落在海滩上,与斑驳的黄沙融为一体。粼粼的海潮卷上来又退下去,无休止地冲撞着黝黑的古老海堤,卷起无数碎散的白沫。海上的熏风吹起了皇帝的紫袍,并不怎么寒冷,反而让他感到一阵阵舒适的清凉。 然而,此时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却根本无心感受冬日夕阳的静谧,享受难得的安详时光。 再过不久,这片海面上就要出现挂着新月旗帜的土耳其舰队了! ——又是两年的时光过去,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原本笔挺的脊梁开始变得伛偻,而曾经浓密的黑发也出现了斑白。这一方面是岁月不饶人。一方面则是心力交瘁的缘故、 在过去的两年里,他努力了,挣扎了,也确实对历史做出了改变,但却还是诸事不顺,处处受挫。 而东罗马帝国的命运,也依然在通往毁灭深渊的坡道上一路疾驰——甚至是在朝着比历史上的境况还要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 首先。原本历史上那位毁灭东罗马帝国的征服者,好战的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穆罕默德二世,还是如同历史上一样顺利地登基了。 1451年春天。这位心狠手辣的年轻人一边和颜悦色地安慰着新寡的继母,一边暗中派人把自己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弟溺死在浴缸里,从而扫除了登上皇位的最后障碍。同年秋天。他又率军远征小亚细亚,镇压了卡拉曼酋长易卜拉欣的叛乱,基本稳定了国内局势。至此,能够牵制土耳其人集结大军围攻君士坦丁堡的内部因素,已经被杀伐果断的穆罕默德二世迅速消灭。尤其是在穆罕默德二世跟北方的匈牙利人签署了停战条约,暂时稳住北方边境之后,再次围攻君士坦丁堡的征兆已经十分明显。 其次,而在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这边,形势却依然是一如既往的绝望——外交工作依然毫无进展,东罗马帝国的使者竭尽所能地游走于欧洲各国宫廷。却没能拉到一兵一卒的援军,只换来一堆废纸般的承诺。 罗马教皇尼古拉五世虽然很热情地表示,自己不会坐视基督教世界的东大门就此陷落,但此时的罗马城本身都处于暴乱和内战的边缘。这位教皇在稳住自身地位之前,实在是无力援助遥远的君士坦丁堡。 为了争取援兵。皇帝甚至亲自赶赴罗德岛,向亚洲地区最后的十字军——医院骑士团求助,但除了一些信誓旦旦的空话之外,还是什么东西都没能拿到手。 然后,当时光推移到1452年春天的时候,君士坦丁堡的形势迅速变得更加紧张了。 穆罕默德二世刚刚从小亚细亚平叛凯旋回到阿德里安堡。就立即派遣一支部队“清理”君士坦丁堡郊外的市镇村落,把这些最后的罗马臣民驱赶进城市,同时在君士坦丁堡北方数公里之外,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最窄处建立起鲁米利希萨尔城堡,企图掐住从君士坦丁堡前往黑海粮食产区的咽喉通道。 在原本的历史上,东罗马帝国除了派遣使者表示抗议之外,根本不敢阻止土耳其人的这一敌意举动。而在这个时空,不肯坐以待毙的皇帝陛下想尽办法拼凑了两千名士兵,鼓足了勇气出城偷袭,一度驱逐了土耳其施工队,捣毁了这座刚刚开工不久的要塞。但君士坦丁堡的军民们还没来得及欢呼庆祝,财大气粗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立即又派遣了一万精锐骑兵过来报复。兵微将寡的皇帝陛下,很快就在野外被优势敌军打得大败,只能灰溜溜地再次退回城墙后面,眼睁睁地看着土耳其人拆毁了这一地区所有的古老修道院和教堂,把石块运到建筑工地上去,把这座要塞一点点地完工、落成。 到了1452年的深秋,仅仅比历史上推迟了几个月,鲁米利希萨尔城堡终于落成,并且用炮火封锁了博斯普鲁斯海峡,将试图穿过海峡的商船尽数击沉——君士坦丁堡从黑海地区输入粮食的生命线就此断绝。 而皇帝陛下这次改变历史的主动出击,非但没能取得任何成效,还葬送了全城三分之一的兵力。 虽然连接黑海的粮食补给线因此多通畅了几个月,让君士坦丁堡得以多储备了一批粮食,但也因此有更多的市民搭船逃走,甚至包括了不少雇佣兵——这一次主动出击的失败,严重动摇了君士坦丁堡守军的士气,也让被皇帝视为救命稻草的热那亚人和威尼斯人,对东罗马帝国的幸存更加不抱希望。 很显然,作为精明的商人,热那亚人和威尼斯人都是绝对不愿意往一支垃圾股里丢钱的。 因此,热那亚和威尼斯全都坚决拒绝了东罗马帝国的求援,同时趁着海路还算通畅的最后一段时间,尽量撤走了滞留在君士坦丁堡的本国侨民和雇员。除了少许志愿参战者之外,没有给皇帝留下任何东西。 于是,到了1452年即将结束的时候,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愈发沮丧地发现,他在此时拥有的全部城防兵力,比另一段历史上的同期还要短少了一大截,必须用三千五百名士兵抵御十几万土耳其大军的进攻。。。) 第六章、失意的穿越者(中) 更让这位穿越者皇帝感到懊丧的是,虽然他通过另一个世界的历史记录早有预知,却还是没能阻止未来那尊毁灭君士坦丁堡城墙的“乌尔班大炮”的诞生——这位皇帝陛下早已打定主意,一旦听说有叫乌尔班的匈牙利人来君士坦丁堡推销大炮,就立即格杀勿论,以免资敌(以东罗马帝国的可悲财力,根本铸造不起什么像样的大炮,也支付不出能让乌尔班满意的薪水)。/ //而那位擅长铸造大炮的匈牙利工程师乌尔班,也确实是跟历史上记录的一样,在投靠土耳其异教徒之前,先来君士坦丁堡转了转。 然而,纵然这位皇帝在穿越前是历史系大学生,也不可能记得乌尔班究竟是什么时候抵达君士坦丁堡这种细节小事。结果,当这位乌尔班工程师来到君士坦丁堡的时候,皇帝陛下正好去罗德岛拜访医院骑士团去了……接下来,走了个空的乌尔班根本没在君士坦丁堡滞留,就直接前往阿德里安堡去找土耳其苏丹求职,并且比历史上更早地得到了穆罕默德二世的青睐和投资,也更早地铸造出了著名的“乌尔班大炮”! ——虽然这尊重炮在后世之人看来既笨重又娇贵,而且装填困难,发射缓慢(平均三个小时才能打一炮),但在15世纪却绝对是那个时代威力最大的火器。,至少能够凿开君士坦丁堡巍峨如山的坚固城墙。 现在,这门长达17英尺(约合5.18m)。重17吨,炮筒厚达8英寸(约20,以便承受开炮时的巨大冲击力),口径则高达30英寸(约合762mm),所用花岗岩炮弹重达1500磅(约680公斤)的青铜巨兽,已经在阿德里安堡的铸造厂完工,完成了试射。并且正在400个人和60头牛的拖运之下,让沉重的炮车朝着君士坦丁堡缓缓前进。虽然这尊巨炮的移动速度极为缓慢,但终有一日会推进到君士坦丁堡的郊外。 对此。这位坐困愁城的皇帝,除了扎纸人针刺诅咒投靠异教徒的乌尔班突然患心脏病暴毙,还有这门大炮在半路上落水淹没或陷入沼泽之外。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袭扰和伏击都是根本不可能的,连马儿都凑不齐几匹的君士坦丁堡守军,根本没法在野外跟来去如风的土耳其骑兵较量。 而在这年头的君士坦丁堡里,也没有《刺客信条》里面那种胜过特种兵,神似007的厉害杀手,至于在十字军时代曾经颇为传奇的“阿萨辛”刺客组织,到了1453年的时候,也已经被蒙古人剿灭很久了。 所以,皇帝陛下在盘算了一番手头残存的资本之后,发现自己真的是只能坐以待毙了。 在万般无奈的绝望之中。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甚至动过了“曲线救国”的念头——这位穿越者皇帝显然不如他的本尊那么有节操,如果土耳其苏丹愿意开出一个稍微慷慨些的价码,那么让他主导一场“君士坦丁堡无血开城”,和平地交出皇冠、御玺和紫袍,带着城内的追随者一起离开。也不是绝对不能商量的事情……就如同幕末时期的最后一任征夷大将军德川庆喜,把江户城和平转让给明治天皇一样。 而君士坦丁十一世的谈判底线,就是让土耳其人划出一块地盘,用来交换君士坦丁堡,给自己这个皇帝和愿意追随自己的臣民们容身安居——罗马帝国的法统传承,可以从意大利半岛的罗马城搬迁到欧亚大陆交界处的君士坦丁堡。自然也可以迁移到更遥远、更偏僻的地方。 只要能够为罗马帝国保存下一颗未来复兴的火种,君士坦丁十一世就觉得已经很对得起这顶皇冠了。 至于在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治下当一个“高级宾客”,则是这位穿越者皇帝下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的:首先,前期的历代土耳其苏丹基本都是杀伐果断的狠人,连自己的兄弟和儿子都能毫不犹豫地集体处决,指望一个俘虏能在他的身边长命百岁,根本就是做梦;其次,他还依稀记得南唐后主和北宋末年徽、钦二帝的凄惨下场——被鸩酒毒杀都已经算是安乐死了,还有被砍下脑袋当成球来踢着玩的呢! 幸好,他这个皇帝无儿无女,也没有后宫嫔妃可供敌人凌辱,多少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此时,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就站在靠近港口的城墙上,焦急地等待着土耳其苏丹的回应。 然后,被他委托办理此事的帝国海军司令卢卡斯大公,终于给皇帝带回了苏丹的“慷慨”允诺。 “……苏丹表示,他想要得到的只有这座城市——君士坦丁堡。如果您愿意认输撤退,向苏丹献出这座城市的话,苏丹就同意让您带着你的财宝和人民离开,然后把米斯特拉封给您,并和您化敌为友。” 和煦的海风之中,风尘仆仆的卢卡斯大公一脸木然地转达着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答复。 “……米斯特拉?我没有听错吧?!苏丹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弟弟的领土封给我?!” 皇帝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就是一脸的绝望,“……我明白了,这就是昔日罗马灭亡迦太基的招数啊!” 对此,同样看破了土耳其人的伎俩的卢卡斯大公,也是默然地点了点头。 在第三次布匿战争的前夕,罗马人征服北非,毁灭迦太基城的过程之中,也曾经用和谈的办法来麻痹对手——先是以和谈为名,向迦太基人索要人质,然后又要求迦太基人交出所有的兵器,最后逼迫迦太基人拆毁城市,搬迁到别处……当骇然醒悟的迦太基人,终于开始奋起抵抗的时候,却已经没有武器可用了。 而土耳其苏丹“慷慨赠送”给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米斯特拉,这座城市就位于东罗马帝国如今唯一比较像样的飞地,位于伯罗奔尼撒半岛上的莫利亚,目前被封给了皇帝的弟弟德米图斯。 也就是说,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等于是在拿原本就属于东罗马帝国的城市,在跟坐困孤城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做交易,目的不仅是轻松获得君士坦丁堡,还要驱赶皇帝带着剩余的东罗马军队前去伯罗奔尼撒半岛,为了争夺米斯特拉而跟他的弟弟德米图斯大战一场——届时,无论这场兄弟相残究竟是谁胜谁负,都能极大地消耗东罗马帝国的残余力量。再接下来,就该轮到土耳其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这就意味着,土耳其苏丹从一开始就没有和谈的诚意,不准备给君士坦丁十一世留下任何的活路。 —————————————————————— “……呵呵,卢卡斯,看起来,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吗?” 在度过了最初的震撼之后,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惨然一笑,转身背对海面,俯瞰着君士坦丁堡的市区。 夕阳的余晖从遥远的西方缓缓洒落,矗立在城内的圣索菲亚大教堂、皇宫和大竞技场,都在晚霞之下反射着淡淡的金光。绚丽的金辉掩盖了古老建筑的斑驳伤痕,让它们看起来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这座被君士坦丁大帝命名为“新罗马”的城市,就是古罗马帝国拖在身后长达千年的车辙。虽然它也曾有过辉煌和兴盛、繁荣和伟大,但在激烈动荡的新时代里,这个古典文明的残留物,最终还是像烈日下的水渍一样被逐渐蒸发,或者以某个新的名字存在下去——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首都,伊斯坦布尔! “……放弃一切和平的幻想吧,准备打仗吧!卢卡斯,一场最艰苦的战斗就要打响了!我不知道这一仗能不能打赢,甚至可以说,我们的胜算非常渺茫。但如果君士坦丁堡失守,那么罗马帝国也就要完全消失了。而这座寄托了罗马人灵魂的城市,也将永远地悬挂上新月旗,圣索菲亚大教堂则会被改成清真寺……” 抚摸着身边饱经沧桑的城墙垛口,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宛如梦呓般地叹息道,幽远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限的时空,“……在那个遥远的黄金时代,当罗马人在宏伟华丽的浴室中悠闲地吹着口哨的时候,大概都乐观地认为罗马帝国就像自己身下的浴池一样,建立在整块的花岗岩上,永远也不会毁灭吧! 而到了我们这一代人,大家应该都明白了,这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一切都有个尽头……” 他如此发泄着心中的纷乱思绪,喃喃自语了很久,才终于提起了正事,“……敌人的海陆夹攻就要开始了,卢卡斯,我命令你立即拉起金角湾的拦海铁索,同时下达全城戒严令,准备进行防御战!” 皇帝屈指弹了弹有些剥落的城墙,对卢卡斯如此说道。 “……遵命,陛下!”卢卡斯大公微微躬身,“……那么,对土耳其苏丹的答复……” “……告诉那个虚伪的土耳其苏丹:收起你那假惺惺的所谓‘慷慨’吧!一切都已昭然若揭,你所渴望的不是和平,而是战争!现在,我只能转过身去,独自面对上帝!我不会逃走,也不会撤走百姓!我将紧闭城门,为我的人民和罗马的光荣,流完自己的最后一滴血!” 君士坦丁十一世狠狠地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道,同时裹紧了身上的紫袍,大步流星地走下了城墙。 ——在黄昏的黯淡暮光之中,这位罗马皇帝的身影显得如此朦胧而渺小,正如同他的残破帝国一般……。。) 第七章、失意的穿越者(下) 幽深的夜幕之下,庆祝新年的钟声在君士坦丁堡的上空回荡,但却无法为这座萧条死寂、灯火稀疏的城市带来一丝喜庆,反而听起来凄凉得犹如死神的丧钟一般,让人从心头一直凉到脚底。\\ // 寒冷的晚风之中,君士坦丁十一世裹紧了身上的紫袍,独自行走在宫殿的空旷走廊上。 在傍晚时分强作精神举办的阅兵仪式,完全没能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好心情。 ——罗马是一个建立在军团之上的军国主义国家,罗马的历史是一部充满了战争和杀伐的雄壮历史。 从台伯河畔的永恒之城罗马,到巴勒斯坦的圣地耶路撒冷,从广袤无垠的北非沙漠,到巨木参天的日耳曼黑森林,到处都曾经存在过罗马军团举着黄金鹰标留下的足迹。在漫长的时光之中,这支伟大的军队见证了方阵的衰落,战象的铁蹄,蛮族的入侵,火器的诞生,沙漠民族的狂飙远征,诺曼骑士的究极冲锋……它曾经无数次因为落后于时代而被打得一败涂地,又无数次因为适应了时代而如不死鸟般浴火重生。 他们是纪律、训练与战术的终极体现,是黑暗中世纪战场上最后的文明残光。 这就是罗马军团,曾经跟迦太基人、日耳曼人、匈奴人、波斯人和阿拉伯人较量过的伟大军队。 然而,到了罗马帝国已经只剩下一座城市的此刻,罗马军团也已经走向了他的末路。 昔日的霸气和张扬早已凋零殆尽。只剩下深沉的暮气和苟延残喘的凄凉。 此时此刻,在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麾下的罗马军队,不要说一个军团,就连一个千人大队都没有了。 ——由于去年那场先胜后败的鲁米利希萨尔城堡争夺战,东罗马帝国那只可怜的微型常备军死伤三百余人,之后又有两百多人脱队逃走,却因为财力和人力的困窘。至今没有得到任何兵员的补充。 虽然,在战场上表现得骄横麻痹、疏忽大意的土耳其军队,因为这场争夺战而损失了更多的兵力。但问题是如今只剩下一座城市的东罗马帝国。早已没有了跟敌人拼消耗的资本。 所以,在设计时足以容纳数万大军的大竞技场遗址上,君士坦丁十一世只看到了区区五百多名士兵。聚集在空旷的赛场中央,有气无力地用刀剑拍打着盾牌,用欢呼向皇帝表达致意。四周早已长满荒草的观众席上,同样也是人影寥落。阵阵寒风呼啸着吹来,很快就盖过了微弱的欢呼声,让人感到心头一片冰凉。 而在这一天晚上召开的御前会议,则更让这位皇帝感到沮丧。 ——所有最新收集到的情报,都被摊在了桌子上,但除了噩耗还是噩耗,几乎找不到一条好消息。 首先。虽然土耳其人只是封锁了通往黑海的博斯普鲁斯海峡,马尔马拉海连接地中海的达达尼尔海峡暂时还能通行,但一支庞大的土耳其舰队,已经在爱琴海畔的希腊港湾集结。一旦这支舰队完成了编组和训练,扬帆驶入马尔马拉海。那么君士坦丁堡的海上生命线就将会彻底断绝。 然后,土耳其的陆军也陆续在城外出现,虽然现在尚未集结完毕,但预计总兵力将要达到十万以上。而那门恐怖的乌尔班大炮,也还在缓缓地向着君士坦丁堡移动——由于春季的雨雪天气,导致道路泥泞有些湿滑。故而进一步拖慢了这头青铜巨兽的行程,但无论它走得有多慢,毕竟终有一日会抵达战场。 最后,也是最让皇帝感到恼怒的是,即使是在这种山穷水尽的绝境之下,东正教会依然不愿意向罗马教皇低头,不肯让两个教会合流,统一接受罗马教廷的领导——而在如今的欧洲,热那亚共和国和威尼斯共和国的态度全都首鼠两端、游移不定,只有罗马教皇还愿意组织十字军救援君士坦丁堡! 很显然,教皇陛下之所以如此热心于东征,肯定是要向君士坦丁堡收取报酬的。而奄奄一息的东罗马帝国,除了东正教会之外,也已经没有了其它任何可供交换或者说出卖的筹码。 然而,东正教会的修士和信徒,却根本不肯为了国家而牺牲信仰,即使面临着被土耳其人彻底灭绝的危险,东罗马帝国的臣民仍坚决反对向罗马的拉丁教会投降——在这次御前会议争吵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君士坦丁十一世最信任的帝国海军司令官卢卡斯大公,一位虔诚的东正教信徒,竟然骇人听闻地当众宣称:“……我宁可在都城内看到土耳其人的包头巾,也不愿意再次向着戴着三重教冠的拉丁人(指教皇)下跪!” 到了这一步,御前会议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开下去——皇帝其实也并不是不知道东正教会的苦衷:从信仰的角度来说,向罗马教皇低头就意味着东正教会要变更一大堆经书和礼仪,并且造成严重的信仰混乱和信徒流失。从现实的角度来说,东罗马帝国此时已经山穷水尽,绝大多数的帝国臣民,或者说希腊人,都已经处在其它势力的统治之下,仅仅是依靠着东正教会这条纽带与君士坦丁堡联系在一起。既然大部分的东正教徒都仅仅听从大牧首的教诲而非东罗马皇帝的训令,又怎能强迫他们改变信仰以挽救帝国呢? 此时还属于东正教会大牧首领导的七十几位大主教之中,只有十几位还在东罗马帝国的版图之内(包括莫利亚),剩下的大主教辖区要么在土耳其人和其它异教徒的治下,要么远在黑海对岸的俄罗斯,而他们无一例外地对天主教充满了反感和痛恨,绝对不会为了拯救帝国而向罗马教皇献出自己的教区。 一旦君士坦丁堡的东正教会改弦易辙,自降身份向罗马教会屈膝,那么大牧首便很有可能立即失去他麾下五分之四的大主教——所以,东正教会拒绝为了帝国的生存而自我牺牲! 实事求是地说,在东罗马帝国已经积重难返的情况下,唯一能继续保全东正教会的方法,似乎就是接受土耳其人的奴役……因此,教士们没有组织叛乱,砍了皇帝的脑袋向苏丹献媚,就已经算是很有节操了。 但这对于东罗马帝国和君士坦丁十一世来说,依然意味着无耻的背叛。。。) 第八章、召唤城管 在穿越者附身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看来,他的臣民们宁可亡国也不肯稍稍修改信仰的做法,简直是不可理喻,自掘坟墓——东正教和天主教毕竟只是基督教的不同分支,而城外的土耳其人却是真正的异教徒——如果罗马的教皇不肯卖力组织援军的话,孤悬敌境的君士坦丁堡根本连一丝幸存的希望都没有。// \ 当然,教皇本身是没有多少军队的,但他可以发动教会的力量,号召欧洲贵族再次组织十字军东征,还可以用维护基督信仰的大义名分去逼迫热那亚和威尼斯,让这两个海上强国拿出血本来支援君士坦丁堡。 但问题是,欧洲的中世纪是一个宗教气息极为浓厚的时代,人人都以坚持信仰与传统为荣,以最微小的离经叛道为耻。即使在相对文明开化的东罗马帝国也是如此。对虔诚的东正教徒和神职人员来说,尘世的生活不过是彼岸生活的前奏。即便国家灭亡,也是上帝对人间罪愆的惩罚,人们必须坦然以对。 更要命的是,远在罗马帝国的鼎盛时期,基督教的先知们就早有传言,声称罗马的国祚不可能永恒持久。这种基督教的末世论,在中世纪是如此的深入人心,以至于人们相信“敌基督”终有一日将会出现,末日审判根本无法避免。在过去比较早的时候,东罗马帝国的臣民大概还坚信君士坦丁堡得到圣母玛利亚的保佑。绝对不会沦落入异教徒之手。而如今这份信念也动摇了。在虔诚的信徒们眼中,向西方拉丁人的“异端”教会屈膝投降,对他们而言既谈不上灵魂的拯救,也不能扭转世界毁灭的命运。 ——纵然这次以背叛信仰为代价,从西方求来了援军,解除了土耳其人的围困,那么下次又怎么办? 因此,假如皇帝为了世俗世界的一时安定,而要他们牺牲信仰,玷污灵魂……这是绝不可接受的!!! 另一方面。在东罗马贵族的记忆里,当初西方人第四次十字军在1204年背信弃义的卑劣行径——不去打伊斯兰异教徒,反而掉头攻占君士坦丁堡,让东罗马帝国在政治版图上消失了半个多世纪——迄今还历历在目。而这些欧洲骑士对东罗马帝国的横征暴敛、烧杀掳掠,甚至远比土耳其人还要更加的野蛮和残酷。如果要他们选择的话,真的是宁可被土耳其人征服,也不愿意再次看到西方十字军入侵。 所以,即使君士坦丁十一世对援军的渴求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甚至不惜饮鸩止渴的程度,他也没办法悖逆绝大多数臣民的心愿,硬是把东正教会打包卖给罗马教皇,换取一支未必能及时赶到的西方援军…… 唯一让皇帝感到欣慰的是,在这种穷途末路。前景黯淡的情况下,城内居然没有出现通敌卖国的背叛者。而且,土耳其人的大军压境,反倒是促成了这个微型帝国内部的团结——虽然对前途感到绝望,但此时依然坚守在君士坦丁堡的军民,倒也不愧为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罗马人。即使是在皇帝眼中有叛徒嫌疑的东正教会,在此危难之际也鼓起了最后的勇气,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城市防御准备之中。 在帝国宫廷和东正教会的全力鼓舞之下,利用土耳其人主力尚未抵达的空隙,城中居民无论妇孺老幼都被动员起来。协心齐力地维护和加固了城墙,并清理了护城河。君士坦丁堡全城所有能够战斗的成年男子,都被组织起来参加军事训练,并且细致地划分了防区与预备队。为了筹措必要的军费,不仅皇帝陛下本人已是砸锅卖铁、破家为国。城内的东正教会、贵族富商、一般市民,甚至就连来自热那亚和威尼斯的外国侨民。也纷纷为捍卫“基督教世界的东大门”而慷慨解囊,最后募得了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钱。不过,准备一场战争的各项开销实在浩大,因此君士坦丁堡的城防军费依然显得捉襟见肘。况且,土耳其大军的合围封锁在即,东罗马帝国即使凑到了钱,也未必能赶在开战之前买到足够的军械和物资。 总之,跟崇祯皇帝在1644年吊死煤山前夕,北京城内的权贵外戚人人忙着找路子投靠李自成,守城官兵一个个开门迎贼的凄凉场景相比,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已经完全称得上是众志成城了 所以,虽然对东正教会的不合作感到十分沮丧,但在这场新年御前会议的最后,君士坦丁十一世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即兴演讲。 “……诸位亲爱的勇士们,诸位忠诚的大臣们,罗马帝国的命运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这次抵御土耳其苏丹的攻防战非同小可,城破之日,就是罗马的历史终结之时! 虽然在圣母玛利亚的保佑之下,我们脚下的这座伟大城市,曾经顶住过日耳曼人、波斯人、阿拉伯人、保加利亚人和土耳其人的无数次围攻,但从来没有哪一次战局像现在一样恶劣过! 然而,请大家不要忘记,我们是罗马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罗马人!我们继承着凯撒、奥古斯都、图拉真、君士坦丁等诸位伟大先帝的光荣遗产!我们守着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片属于罗马帝国的土地! 自古以来,罗马人就视荣誉超过自己的生命!即使最后的结局无法改变,朕也决心用罗马人最荣耀的死法来结束生命,那就是战死沙场!上帝不允许朕做一个没有国土的皇帝!朕要与这座城市共存亡!” 说到这里,皇帝不由得泪如雨下,同时伸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愿胜利之星照耀着我们!” —————————————————————— 当议事厅的大门在背后缓缓合拢。寒冷的晚风迎面吹来,绝望和疲惫才又一次回到了皇帝的身上。 ——御前会议上辞藻华丽而又激昂悲壮的演讲,并不能掩盖内心的惶恐与无助;君士坦丁堡军民的众志成城、团结一心,也不能改变敌人的强大、己方的弱小和局势的绝望。 他一边在空旷的走廊上慢慢踱步,一边在心中默默盘点着自己手中的可怜筹码。 在陆地上,土耳其人不仅铸造出了威力空前的乌尔班大炮,预计还将集结起十万到十五万的攻城兵力。 而东罗马帝国却只有寥寥的几门小型火炮,以及几台十分陈旧的“希腊火”(古代喷火器)。而且,提奥西多大帝和君士坦丁大帝在千年之前为这座城市兴建的城墙,根本没考虑过在墙头上安置火炮的需要。每次开炮的后座力都会对墙体造成极大损坏,东罗马帝国的工程师们至今尚未找到解决的办法。 东罗马帝国的全部常备陆军,目前只剩下五百人左右。 而根据国务秘书乔治.弗朗茨的报告,在市民之中还能征发出大约两千到三千名民兵。尽管都是不堪大用的乌合之众,出城野战根本就是送死,但至少还能守一下城墙。 虽然各国政府的态度暧昧,但目前因为贸易关系而暂时居住在城内的威尼斯、热那亚和加泰罗尼亚侨民,倒是也有五百多人出于宗教的感召而志愿参战。 此外,在未来的一两个月内,从西方的热那亚、威尼斯、那不勒斯、法国和西西里岛,可能还会有少量志愿者赶到君士坦丁堡,但人数绝对不会很多,能够有一千左右就已经是极限。 因此。皇帝陛下在战前能够凑出的兵力,最多不超过五千人——这个数字要比真实的历史上还要少一点儿,主要是因为这位被穿越者附身的皇帝陛下强行改变历史,多打了一场鲁米利希萨尔城堡争夺战,结果不仅搭上了几百条人命,出现了更多的逃兵,也进一步削弱了皇帝的威望和臣民的士气。 更重要的是,这场前哨战的失败,作为一个重大的“利空消息”,在通过谣言和土耳其人的宣传放大之后。进一步动摇了欧洲投资人对东罗马帝国这只“垃圾股”的信心。 此时的君士坦丁堡,在欧洲的政治经济版图上,有点类似日后的新加坡,属于那种扼守交通咽喉的自由港。而且,城内的转口贸易都被西方商人把持。各国租界林立,又有点像是民国时代的旧上海。 因此。意大利那些工商业发达的贸易城邦,全都不希望这座城市被土耳其人吞并。但若是要他们为了君士坦丁堡的这点商业利益,而跟强大的土耳其人彻底撕破脸,恐怕也会迟迟疑疑、犹豫不决。 打个比方来说,欧洲人对这场战争的心态,基本上就抗日战争初期的英法美等国差不多——虽然打心眼里反对侵华日军的吞并行径,但也舍不得给中国人无偿提供任何支援,更别提亲自上阵助战了…… 如果没有鲁米利希萨尔城堡争夺战的失败,热那亚和威尼斯的投资可能还会稍微多一点——这帮商人素来都是把战争也当做一种生意在经营的——但眼看着皇帝初战不利,愿意继续投资的西方人就更少了。 所以,君士坦丁十一世不得不依靠比历史上更少的部队,来抵御跟历史上一样庞大的土耳其陆军。 在海上,土耳其人也已经集结了一百多艘各类船只,虽然多半是小船,但毕竟人多势众。而东罗马帝国的海军,目前只剩下了十艘船,堪堪只够在金角湾的拦海铁链后面一字排开。至于此时还停泊在首都港口内的热那亚和威尼斯战舰,迄今还没有对这场战争表达出明确的态度,届时很可能保持中立作壁上观。 盘算来盘算去,这位皇帝陛下的心中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想要以一座城市挑战一个帝国,实在是太过于艰难了。 更可悲的是。从地图上看。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目前拥有的全部领地,恰好与东罗马帝国在三个世纪之前的旧疆域基本重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东罗马皇帝等于是在用自己的首都对抗自己的帝国…… 在气势汹汹的土耳其大军面前,他唯一能够依仗的东西,就只有君士坦丁堡高大坚实的城墙。 但是,在新时代的火炮面前,饱经千年风雨沧桑的君士坦丁堡城墙,也早已不再是那么的坚不可摧了。 “……君非亡国之君,臣也非亡国之臣!可这个帝国却已经是积重难返了啊!!!”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抬起头来,望着挂在天际的月亮。用这个时代在君士坦丁堡没人听得懂的汉语,凄凄惨惨地哀叹了一声,然后沿着一道狭窄的旋转阶梯,提着烛台走到某座塔楼的顶层。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位于阶梯尽头的一道小门,最后走进了属于自己的皇帝御用私人祈祷室。 苍白寒冷的月光,透过狭小的窗洞射入室内,照亮了圣母玛利亚和受难耶稣的圣像,在地面上形成一块光斑。而祈祷室的其它部分,则笼罩在一片有如实质的浓稠黑暗之中。 作为一名来自社会主义国家和谐年代的穿越者,作为一名同时客串过道士、和尚、阿訇和神父的业余神棍,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对于宗教和神明的信仰是很淡薄的,甚至可说是淡薄到了近乎于零的程度。 ——通过现代媒体对于各种邪教的报道。他很清楚把一切托付给神明最终将会落到何等凄惨的下场。 因此,自从他穿越到这个年代以来,曾经有整整一年没踏进过这里,祈祷那个子虚乌有的上帝的保佑。 但是,随着局势的一步步逐渐恶化,尤其是到了如今这个穷途末路的时候,纵然是再怎么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也不由得感到了内心的空虚和无助,忍不住想要把希望寄托于神迹。 他弯腰把杯子状的烛台放在地板上,让烛光和月光一起照亮了地板上雕刻的六芒星纹路。 这是皇帝陛下用了整整半个月时间。独自在祈祷室里用锤子和凿子一点点雕琢出来的魔法阵。 ——在屡次祈求上帝保佑无果之后,这位皇帝终于忍不住病急乱投医地想要试着召唤恶魔了! 惨白的月光下,皇帝从怀里摸出一本破旧不堪的小册子,小心翼翼地放在魔法阵的中央——这是信奉神秘学的前任东罗马皇帝约翰八世,偶然从一个自称巫婆的吉普赛女人手上购得的玩意儿。号称是记录了人类产生之前诸多太古邪神的禁毁知识的邪恶之书——抄写在人皮上的螺湮城教本!(也称拉莱耶文本) 据说。法国元帅吉尔.德.雷,曾在二十年前尝试过用它来召唤恶魔。以活人为祭品让圣女贞德复活。最后丑闻败露、遭到逮捕,并且以异端、亵渎和谋杀的罪名被处死。 可惜,约翰八世皇帝将这本邪恶的人皮书研究了很多年,直到他驾崩归天为止,也没研究出什么名堂。 当君士坦丁十一世偶然发现了这玩意儿和前任皇帝留下的研究笔记的时候,顿时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某个日本作家虚构的动漫世界里,甚至还想过要去寻找吸血鬼和魔术协会,可惜最终一无所获——后世最著名的吸血鬼之祖德古拉,这年头还在好端端地当着他的罗马尼亚公爵,甚至给皇帝写过一封信…… 但是,到了土耳其人兵临城下的此刻,可怜的皇帝陛下还是不顾节操地把它当做了一根救命稻草。 现在,正是万籁俱静的午夜时分,根据螺湮城教本上的记录,这也是人世间魔力最强的时刻。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内心有点紧张,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不管是神明、英灵还是妖魔,都请你们现身吧!只要能拯救这座城市,一切条件都好商量!” 他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把手交叠在胸前,全神贯注地盯着魔法阵,然后开始了高声的咏唱: “宣告—— 汝身从于吾下, 吾命运赋予汝剑, 若遵从圣杯之归宿, 遵从此意、此道者,回应吧! 于此起誓: 吾乃成就世间一切善行之人, 吾乃传播世间一切罪恶之人, 缠绕汝三大言灵之七天, 于抑止之轮降临吧! 天秤之守护者啊!!!” …… ——冗长的宣告咒文已经念完了,但面前的魔法阵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既没有什么强光一闪,一个英灵跳出来的景象,也没有呼啸的狂风骤然爆发,将四周的一切统统吹飞。 皇帝呆呆地伫立了良久,最后只得失望地叹了口气。 “……失败了……吗?”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唉,果然,像魔法这种东西,是没办法指望的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帝突然感觉后背升起一股寒意,随即就有一道雪亮的强光从后面射来。 “……呵呵呵呵,这个事情可不好说哦!不知从哪里来的同志!需要我叫你一声Master吗?” 伴随着一声许久未闻的汉语普通话,一个身影从祈祷室的黑暗角落里悄然浮现,笑着对皇帝调侃道。 惊喜交加的皇帝立即转过身去,把手搭在额头上,眯眼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嗯,大檐帽、灰色制服,年纪大概二十多岁,右手拿着一根粗大黑硬的电警棍,左手拿着手电筒正往这边照……灰制服的胸口和上臂位置,绣着盾牌形状的徽章,上书“综合执法”四个醒目大字…… 诶诶诶?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城管吗? 莫非……这就是我召唤出来英灵?一个和谐时代的中国城管?! 上帝啊!你这是在玩我吗? ……不过……如今只剩下一座城市的东罗马皇帝,召唤了一个城管出来……好像还挺相称的? ——反正你眼下也只有一座城市需要管理了,不是么?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顿时不由得一阵心情纠结,差点儿就要当场失意体前屈了……。。) 第九章、激荡的大时代(上) 当这位成了末代东罗马皇帝的穿越者,终于弄清楚王秋的身份来历之时,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了。\ // 而与此同时,在这座尚算宽敞的皇帝御用祈祷室内,也挤了满满的一圈人。 ——俄罗斯的军官、日本的前首相、中国的城管和东罗马帝国的皇帝济济一堂,当真是堪称蓬荜生辉。 “……原来我不是召唤了英灵,而是等到了来自21世纪的救援啊……而且还是中日俄三国秘密部门一起出动,想不到我这个倒霉鬼居然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嗝儿你们来了,我就安心啦!” 明亮的应急灯光下,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一边很高兴地喝着穿越者们带来的易拉罐啤酒,吱咕吱咕地啃着曲奇饼,一边忍不住唠唠叨叨地打开了话匣子。 实事求是地说,他这两年来可过得真是不容易——被丢到数百年前的异国他乡,虽然贵为罗马皇帝之尊,但却过得一日三惊,唯恐哪一天就脑袋搬家,饮食起居按照现代人的生活标准来说也是糟糕透顶,完全看不出半点皇家的奢华风范。甚至没有娇妻美妾可以稍稍解闷……这皇帝当得真是一点滋味也没有。 因此,在熬过了将近七百个彷徨孤寂的日日夜夜之后,他有着太多的苦恼和哀怨想要找人倾诉。 然而,在15世纪的君士坦丁堡,他根本不敢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的身世秘辛,还要伪装出跟原来那位皇帝本尊尽量一致的性格和习惯——尽管完美地继承了君士坦丁.帕里奥洛加斯的全部记忆。但这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中世纪的一些陋习更是令现代人发疯。比如说没有擦屁股用的卫生纸之类…… 更糟糕的是,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外步步紧逼的土耳其人,天天都在给这位坐困愁城的穿越者施加着精神压力,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蛛网上的小虫,无论怎样拼命挣扎,还是在一点点地滑入猎食者的血盆大口。 如今。他终于有了一群能够尽情诉苦的对象,对于这位皇帝来说,就已经是一个莫大的安慰了。 所以。基本没烦劳诸位时空穿梭者们怎么盘问,穿越前的师范大学历史系学生白斯文,穿越后的东罗马帝国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就把他自己的来历,穿越之后的遭遇和如今的大致时代坏境,统统向这些不速之客和盘托出——反正如今这座君士坦丁堡陷落在即,而且出逃无门,他这位皇帝的境况已经是坏到不能再坏了,即使眼前这些“故乡来人”对自己怀有恶意,那么顶多也不过是早死几个月罢了。 相反,若是对方有意相助的话,那么君士坦丁堡或许还有幸存下去的一线希望。 在破罐子破摔的情况下,君士坦丁十一世的态度是非常之坦诚的。至于什么皇帝的威严架势更是一毫也无。正如同那些企业即将破产倒闭前夕的老板们,往往会变得格外平易近人一样。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在穿越的同时就融合了东罗马皇帝的记忆与人格,立即就能像土生土长的当地人那样,对这个时空的语言文字了然于心。还有一个不错的身份,就已经算是相当幸运了。如果换成作为本尊的二十一世纪普通大学生白斯文,直接肉身穿越到这个语言不通的时代来当盲流的话,只怕是连两年时间都熬不过去,就要以苦力甚至奴隶的身份,凄凄惨惨地倒毙在矿山、农庄、监狱或奴隶市场了。 ——————————————————————————————— 在距离皇帝身边不远的墙角上。赫然悬浮着一个被森森黑雾覆盖的黑洞——由于这个虫洞恰好出现在夜里,又是位于这间祈祷室内的黑暗角落,所以在夜晚缺少照明的情况下,乍一看还当真是辨认不出来。 尤其是这位皇帝正处于心思极端烦乱的时候,各种观察力也都变得迟钝了许多。 于是,王秋这位城管同志,才会在初次穿越之后,悄无声息地蜷缩于祈祷室内的一角,忍俊不禁地看着这位病急乱投医的穿越者皇帝,当着自己的面上演了一番“圣杯召唤”的Cosplay舞台剧。 但是,当君士坦丁十一世把那本作为“圣遗物”的人皮书递给王秋的时候,就轮到王秋惊诧失态了。 “……螺湮城教本?居然还真有这玩意儿?我还以为它完全是小说家的杜撰呢!” 如果是在几个月之前,见到这种用人皮做的邪恶玩意儿,王秋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恶心呕吐,连碰都不敢碰。但是之前的中美洲冒险之中,在阿兹特克人的都城里,他见识过了太多用人皮、人骨制作的邪恶祭器,一起滚床单的女朋友还是一位擅长杀人祭神的阿兹特克女祭司,所以对此也就见怪不怪了。 当然,由于他根本读不懂上面写的古代拉丁文,所以只是稍稍翻了翻,就再次还给了皇帝陛下。 “……按照先帝的记录,或者说兜售此物的那位吉普赛巫婆的说法,这本册子似乎真的就曾经在法国那位蓝胡子元帅吉尔.德.雷的手上被用过——当然,我是对此表示怀疑的,但也不排除此事成真的可能性。” 面对许久不见的故乡来人,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似乎谈兴很浓,“……毕竟,我和这些历史人物目前正生活在同一个时代里……在君士坦丁堡的帝国常备军里,就有一位法国来的老佣兵,还曾经在这位蓝胡子元帅麾下打过好几年的仗。我在无聊的时候,偶尔也会把他召来,让他说说圣女贞德和蓝胡子元帅的故事——那位蓝胡子元帅直到九年前才以异端罪被正式判刑处死,而圣女贞德被烧死也仅仅是二十几年之前的事情。甚至就连英法百年战争。到现在也还没结束——虽然法国已经基本上赢定了。” (英法百年战争要到1453年10月才会以法国收复波尔多城而宣告结束。) “……此外,未来电影和文艺作品上大名鼎鼎的吸血鬼德古拉,眼下也还是活生生的罗马尼亚民族英雄,瓦拉几亚大公弗拉德三世——当然,他现在还有没登基上位,也没听说他有喝人血的爱好……”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耸了耸肩膀,“……原本我还希望他能帮我多少牵制一点土耳其人的兵力。但这家伙却只是写信过来安慰了我一番,然后表示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些闲话暂时还是到此为止吧!现在先让我们谈谈正事如何?” 小鸟游真白突然插了进来,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对皇帝说道。“……首先,请说说您是如何穿越的……” —————————————————————— “……按照您的说法,这个时空正处于1453年1月1日的凌晨时分——新年的钟声已经敲过。但早晨的朝阳尚未升起。而按照我们刚才的仪器测定,时空门两侧的时间流速差异为五十倍左右——也就是说,我们那边的一个小时,大致相当于东罗马帝国的两天……” 小鸟游真白一边啪啪啪地敲打着笔记本电脑输入资料,一边操着略带口音的汉语普通话,对君士坦丁十一世不卑不亢地如此说道,“……在我们采取行动之前,有一件事情需要向预先您说明,皇帝陛下,或者是来自中国的白斯文先生——如果您是肉体穿越。我们还能把您带回原来的世界,恢复原来的身份,继续过原来的日子。但您实际上是灵魂穿越,附体在了东罗马皇帝的身上,所以在跨越虫洞的过程之中。就有很大的几率会导致你猝然死亡。 请问,您是愿意在我们的帮助之下,在这个时空以东罗马皇帝的身份继续经营下去,还是不顾九死一生的危险,也要穿越虫洞返回现代,然后以无国籍穷光蛋流民的身份满世界游荡?” “……这还有得选择吗?”皇帝不由得苦笑一声。“在现代世界,我的尸体恐怕早已被火化了。而在这个时空,我这个皇帝也已经是离死不远了……要我做什么都尽管提,只要能摆脱如今的这副死局就行!” “……很高兴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小鸟游真白微微一笑,“……那么,就让我们先讨论一下您目前的战略形势吧!刚才我已经用最快速度查找到了相关的历史资料,但还有一些细节问题需要跟您讨论补充。” 伴随着她的话语,一张刚刚打印出来、墨迹未干,囊括了欧洲、西亚和北非的彩色历史地图,就被摊开在了祈祷室的地板上。而一颗颗插着小旗帜、象征不同势力的兵棋,也随之被摆放到了地图上,彼此剑拔弩张、跃跃欲试,宛如后世那些伴奏着气势恢宏的进行曲,让人感到激情洋溢的战略游戏一般。 一股大时代的磅礴气息,霎时间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战火纷飞、英雄辈出的冲突世界! 无数大大小小的国家、民族和军队,仿佛受到冥冥之中某种伟大意志的驱使,在这片精彩纷呈的舞台上纵横驰骋,永无休止地彼此刀兵相向、攻杀屠戮、焚城掠地,争夺着有限的生存空间。而列国各族的英雄豪杰,也通过一场场的杀戮和征战,抒发着自己的豪情壮志,以死亡与鲜血来迎接新时代的降临。 在这幅大战略地图的中央,三颗代表东罗马帝国继承者的双头鹰棋子,分别被安放在欧亚大陆之交的君士坦丁堡、希腊的伯罗奔尼撒半岛和小亚细亚的特拉比松。而除此之外的东罗马帝国疆域,已经几乎完全被笼罩在奥斯曼土耳其的新月旗下,间或夹杂着一些意大利商业贸易城邦的租界海港。 ——按照既定的历史轨迹,这三股苟延残喘的东罗马帝国残部,也将被土耳其人在八年之内逐一消灭。接下来。土耳其人还将裹挟着如同朝日初升一般的磅礴气势,把大半个地中海和整个黑海收入版图。 在君士坦丁堡的北方,保加利亚人和塞尔维亚人都已经被土耳其人征服。更北方的多瑙河流域,匈牙利的匈雅提摄政还在抵御着土耳其人的侵攻,与此同时,阿尔巴尼亚的英雄斯坎德培,也在年复一年地跟土耳其人激战。但他们都已经被绵延不断的战火折腾得民穷财尽。自保尚且十分艰难,更勿论发动反击了。 在黑海对岸,俄罗斯人和蒙古人还在为争夺东欧平原的霸权而连年厮杀。如今的俄罗斯还是一个地理名词。新霸主莫斯科公国虽然已经兴起,但旧霸主金帐汗国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而众多俄罗斯小公国和鞑靼小汗国则夹在中间。首鼠两端,朝秦暮楚……这场从蒙古西征开始的东西方较量,还要持续到下一个世纪,才会随着金帐汗国的崩溃而基本告终——此时距离俄罗斯帝国的诞生,还有着相当漫长的一段时光。 很矛盾的是,这厮杀不休的两方,从理论上讲都是土耳其的敌人——信奉东正教的俄罗斯人,自然不会对企图夺取君士坦丁堡的土耳其异教徒存在任何好感。而坚守在伏尔加河畔的金帐汗国,也因为土耳其人支持克里米亚汗国的叛乱自立而颇为恼怒……但对于他们任何一方来说,土耳其人都实在是太远了。不值得投入太多的关注——因此,君士坦丁堡能够从黑海北岸获取军事援助的可能性,目前基本为零。 然后,在土耳其人的东方,是同样挂着新月旗的白羊王朝。还有一些尚未被征服的游牧部落,以及盘踞在群山之中的亚美尼亚人和库尔德人。虽然这些势力也曾经有过各自辉煌强盛的历史,但此时的他们不是积贫积弱,就是一盘散沙,根本敌不过土耳其弯刀的致命一击,也无法为君士坦丁堡提供任何帮助。 在土耳其人的南方。则是马木鲁克王朝统治之下的埃及。这个曾经打败过西欧十字军和蒙古远征军的国度,如今虽然尚算繁荣富庶、文化昌盛,但却也已是暮气深沉,只有自保之力,而无进取之心。 在土耳其人的西方,亚德里亚海对岸的意大利半岛,正处于城邦林立的文艺复兴时代,无数文学和艺术巨匠即将在这片土地上诞生。半岛根部的热那亚和威尼斯,是地中海上当之无愧的两大霸主。但其它的意大利城邦,例如比萨、那不勒斯、科西嘉岛和撒丁岛的舰队,偶尔也会在海面上诈唬两声。 罗马的教皇看上去依然尊崇无比,但随着时代的变化,教廷的权威其实已经日益动摇。尤其是在本世纪初期,因为三个教皇之间的惨烈内战、滥发头衔,驱使主教们彼此厮杀,从而把整个罗马教会体系搅成了一团乱麻,罗马教廷的实际权威已经一落千丈,并且逐渐开始走上了下坡路。 15世纪的意大利半岛,是整个欧洲最文明、最先进、最富庶的地方,但军事力量却因为分裂割据而并不强大。不过,也正是因为意大利的富庶,而在这里形成了欧洲最大的雇佣兵集散地——孤悬敌境的君士坦丁堡一直试图从这里寻求援军,也确实得到了一些零星支援,但在土耳其大军面前还是显得杯水车薪。 顺便一提,未来发现美洲的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已经于1451年秋天在热那亚出生,目前还不到两岁。创造了无数传说的达芬.奇大师,则于1452年4月出生在佛罗伦萨,目前还在母亲的襁褓中吃奶…… 而在意大利的南方,骄阳似火、黄沙万里的北非地区,此时则是一片群雄逐鹿的混乱之地,各式各样的伊斯兰王朝和联盟旋起旋灭,柏柏尔人军阀之间的结盟、背叛和厮杀从无休止,没有谁能够建立长期、稳定的统治。而欧洲的葡萄牙人也设法掺了一脚,于1415年渡海攻占休达要塞,在北非建立了一个属于基督徒的据点,但马上就被淹没在新月旗和阿拉伯弯刀的海洋之中,数十年来一直难以有所拓展。 再往西看,此时的西班牙同样还是一个地理名词,它的南部地区依然被信奉真主的摩尔人盘踞,北部的阿拉贡、卡斯蒂利和加泰罗尼亚也都还是各自独立的小国。这种群雄割据的局面还要持续很久,直到数十年之后的哥伦布远航前夕,它们才会在伊莎贝拉女王的铁腕下彼此融合,形成统一的伊比利亚半岛国家。 越过比利牛斯山脉和阿尔卑斯山脉,来到地中海世界的北方,英格兰和法兰西这两大传统上的西欧霸主,还在百年战争的泥潭之中继续挣扎。英法百年战争的最后一场较量,目前正在法国的波尔多城下缓缓展开,虽然法兰西的赢面很大,但英格兰也还没有放弃希望——在这场残酷而又漫长的战争宣告结束之前,双方都无力干涉东地中海的事务……所以,不会再有一位新的狮心王渡过地中海来拯救圣地了! 而在意大利的北面,莱茵河的东方,神圣罗马帝国依然“既非神圣,也无罗马,更非帝国”,延续着多少年来四分五裂的扑街衰样,没有一位强力的帝王能够将德国人凝聚起来。至于这个时代德国人唯一可以称道的闪光点——条顿骑士团,则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冰天雪地的波罗的海沿岸,无心顾及其它。 这就是1453年的西方世界,一个风云激荡的舞台,一个在毁灭中孕育着希望的时代。。。) 第十章、激荡的大时代(下) 总之,这就是十五世纪前期的地中海世界,文明与黑暗并存的时代。\ \ 中世纪的愚昧黑暗尚未消退,古典文明的残光即将陨落,而近代文明的萌芽还在孕育。 如果用比较艺术的说法,那就是“黎明前最后一刻钟的黑暗”。 然而,蜷缩于君士坦丁堡古老城墙内的东罗马帝国,却似乎已经注定看不到新时代的黎明了! ——在穿越者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这两年殚精竭虑的努力之下,东罗马帝国的战略形势非但没有稍微好转,反而开始了进一步的恶化——首先,帝国辖下仅有的一点儿常备兵力,又在多余的前哨战之中被挥霍掉了不少。其次,帝国在外交上也未能取得任何突破,获得的西方援兵比本来的历史上还要少。 更要命的是,同时是由于穿越者导致的蝴蝶效应,匈牙利工程师乌尔班提前来到了土耳其苏丹的宫廷,也提前了几个月为他铸造出著名的“乌尔班大炮”,导致这场攻城战很可能提前两个月到三个月爆发。 换而言之,如果没有奇迹出现的话,在经历了穿越者的一通折腾之后,东罗马帝国的国柞反而会缩短几个月——由此可见,大多数穿越者自恃的先知先觉,在很多情况下也未必能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 当然,最根本的问题在于,君士坦丁十一世手里拿着的牌实在太差,不管用什么打法都铁定要输。 所以。这位最后的罗马皇帝,此时已经是穷途末路,进入了国破家亡的悲剧倒计时。 ——除非,他愿意接受来自异时空的援助和交易。把自己的国家变成高辐射核废料的垃圾场…… “……也就是说,你们这次不辞辛劳地穿越时空,就是专门来找个垃圾场堆放核废料的?” 听了这个很好很强大的理由,君士坦丁十一世不由得深感囧囧有神,流露出一副纠结蛋疼的的表情。 ——对于普通人来说,核辐射很可怕吗? 嗯,至少在现代人眼里,核辐射是很可怕的。最起码。它会让你患癌症的几率大幅度增加。 但对于古代人来说,战争、饥荒、瘟疫和天灾,才是对生命的最大威胁。 在西方中世纪,一个人从落地开始就有无数的鬼门关要过——首先。光是新生儿的夭折比率就达到了一半左右;其次,连绵不断的瘟疫,经常能让一座城市瞬间变成鬼城;然后,中世纪的欧洲天天在闹人道主义灾难,匪徒劫掠和军队屠城乃是司空见惯的常事;至于癌症……还是等你能活到患癌症的年岁再说吧! ——跟西方中世纪那些动不动就让某国人口蒸发掉百分之二三十的瘟疫、灾荒和战乱相比。区区一点儿高辐射核废料造成的死亡,简直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到了二十世纪,中国还有很多偏僻地方的饮用水含氟量超标,导致当地人浑身病痛、寿命短促……但当地居民还不是祖祖辈辈一代代地熬下来了? 在1453年。东罗马帝国已是积贫积弱、战乱不断,还时常爆发瘟疫。死起人来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最严重的那一场黑死病,甚至让君士坦丁堡的人口瞬间死掉了一半……帝国臣民的平均寿命能不能达到三十岁都是个问题。绝大多数人都熬不到患上癌症的年纪,就已经因为战争、饥荒或瘟疫而一命呜呼了。 通常要几十年才能提高一些癌症比率的核废料,在人均寿命不到三十岁的时代,实在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对于后世同胞们想要把这个世界当做核废料填埋场的计划,作为本地土著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基本表示情绪稳定——虽然对于东罗马帝国被现代同胞们当成垃圾场这件事,让这位皇帝出于自尊心多少感到有点不爽……从天而降的垃圾?这难道是《猎人》漫画里的流星街吗? 不过,就算核废料再怎么可怕,至少也不如土耳其人的弯刀更可怕。唯一的问题在于…… “……如果我是强盛时期的东罗马皇帝,坐拥半个地中海世界,那么当然可以帮你们在版图内随便找个偏僻的荒山野岭,把这些核废料统统埋了……可现在的东罗马帝国只剩下了这一座城市,城墙外面就是土耳其人的攻城部队,虽然战斗还没打响,但已经是连城门都不敢开了。 这样一来的话,你们的核废料可就没地方能搁了!难道你们是想把这上百吨的核废料堆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内?或者丢进金角湾里?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们可就真的是想要我的命了!” 皇帝苦笑着摊了摊手,“……实事求是地说,把君士坦丁堡变成死亡之城……这可一点都不好玩!” ——虽然对于寿命短促、朝不保夕的古代人来说,核辐射谈不上什么特别可怕的危险,但具体来说也要看情况。如果是把几百吨甚至上千吨的高浓度核废料不做一点处理,就统统丢进聚集了将近十万人口的君士坦丁堡市区的话,那么弄不好在几天之内,就可以让全城百姓统统因为急性辐射病而死光了。 当然,王秋他们是绝对不会这么无节操的,因为这位穿越者皇帝一死,由他而诞生的时空门也就消失了——处理完日本囤积的核废料之后,接下来还有中国和俄国的核废料需要处理呢! “……放心!我们会把土耳其人统统送去见真主,为您腾出地方来埋藏核废料的!” 伊霍诺夫斯基上校大包大揽地拍起了胸口,“……土耳其苏丹的军队纵然多达百万,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而能够在君士坦丁堡城下把土耳其人杀个痛快,也一直都是我们俄罗斯军人的梦想!” “……虽然土耳其人不足为虑,但如何让我们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君士坦丁堡,却需要进行一番谋划” 小鸟游真白接下了话头,补充说道,“……所以,为了让我们在君士坦丁堡得到一个可以公开露面的掩护身份,接下来希望能得到您的密切配合,联手给君士坦丁堡的军民演上一出戏……”。。) 第十一章、黑海彼岸的来客 第十一章、黑海彼岸的来客 最近皇帝的精神状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 这是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几位亲信密友和得力大臣——国务秘书弗朗茨.乔治、帝国海军司令卢卡斯.诺特拉斯大公和帝国陆军司令(兵营长官)约翰.坎塔库震努斯,在私下聚会讨论之后得出的一致看法。 具体来说,自从进入新年以来,皇帝的言行举止突然一下子变得轻松愉悦了很多,怎么看都不太对头。 要知道,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毁灭的阴霾一直笼罩在这个衰微至极的老朽帝国头上。 ——苏丹的大军步步紧逼,连接黑海产粮区的航线被强行切断;君士坦丁堡郊外的村镇和修道院尽数陷落,连城内的水源都被掐断;土耳其人不仅在城外构筑了半永久性军营,还在加里波第半岛集结了庞大的舰队。西方援军迟迟不至,东罗马帝国的版图已经只剩下了城墙内的方寸之地……面对如此危局,东罗马帝国人心惶惶,上到皇帝大臣,下到市井百姓,都是食不甘味、睡不安寝,整夜整夜的头疼失眠。 ——正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在土耳其异教徒攻破城市之后,谁也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 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下,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几位亲信密友,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皇帝被令人窒息的重负压弯了腰,原本笔挺的脊梁开始变得伛偻。而曾经浓密的黑发也出现了斑白。 然而,等到进入1453年之后,眼看着君士坦丁堡的局势愈加恶化,越来越多的土耳其军队在城外集结,那门可怕的乌尔班大炮也终于被推到了城郊的土耳其军营……可皇帝的精神却似乎一下子好了起来?! 最起码,根据这几位大臣的观察,皇帝的脸色似乎红润了不少。而且腰板也挺了起来! 就在前天,已经愁云惨淡的帝国政府再次得到噩耗——被帝国寄予厚望的热那亚支援舰队,在达达尼尔海峡遭到十倍规模的土耳其舰队迎面阻击。不幸惨败。热那亚司令官杰奥瓦尼.朱斯提尼亚尼战死(原本他是成功率军抵达了君士坦丁堡,并且被皇帝委以重任,但在这里就因为蝴蝶效应而被漂没了)。余部溃散。旗开得胜的土耳其舰队,在返回母港进行最后一次休整之后,即将于几天之内扬帆杀入马尔马拉海…… 面对如此败报,御前会议上的众位东罗马帝国臣僚,还有威尼斯、热那亚和加泰罗尼亚常驻君士坦丁堡的贸易代表,全都是魂不守舍、如丧考妣,唯有皇帝本人似乎浑不在意,还很和气地安慰了大家一番。 然而,在这种山雨欲来的危机形势面前,皇帝表现得越是神采奕奕。众位臣僚们的心里就越是犯嘀咕。 根据国务秘书弗朗茨.乔治私下里找宫女侍从打探到的消息,自从新年前后开始,皇帝在回宫后就整夜整夜地把自己关进私人祈祷室里,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偶尔还会发出奇怪的声音。直到清晨时分。他才精神愉悦地哼着小曲喷着酒气出来……好吧,在祈祷室里酗酒作乐,固然有亵渎神明之嫌。但是以皇帝的尊贵身份,又是在如今这种异教徒大军围城的局势之下,就算是东正教大牧首和罗马教皇也不会说什么。 真正的问题在于,这位皇帝陛下是不是已经彻底自暴自弃。打算借酒浇愁,乐上一天是一天了? ——实话说,像这样完全失去了希望的颓废家伙,在如今的君士坦丁堡其实并不在少数。在帝国毁灭的阴霾之下,这些醉生梦死的浪荡子们毫不吝啬地倾尽祖辈积攒的家资,以各种名目寻欢作乐,彻夜狂欢,在假面舞会上酗酒豪赌,群嫖群奸,作出种种超越人类想象的不堪入目之事,恨不能死在妓女的肚皮上。 在绝望所带来的疯狂之中,许多贵妇们蔑视贞操,比娼妓还要放荡无耻;一些老人们暴食酗酒,整天喝得醉醺醺;很多年轻人更是出于动物的本能,不顾一切地追逐任何女性,试图在死前留下自己的后代……私通、酗酒、放荡、淫乱、亵渎等等罪孽,在这座绝望的围城内急速蔓延,就连修女和教士也不例外。 事实上,在众寡悬殊的绝境面前,城内的权贵们并不是没有动过倒戈易帜的心思,甚至有人试着联络过土耳其苏丹。问题是这位苏丹实在年轻气盛,根本不屑于收买带路党,甚至连一个虚伪的安抚姿态都不肯去做,城内的东罗马权贵如果不想沦为奴隶的话,除了弃家而逃之外,也只有死战到底一条路可走。 鉴于战略形势的极端绝望,就算皇帝本人对东罗马帝国的前途丧失信心,似乎也完全不值得奇怪。 —————————————————————————————————— “……最近的这些日子,很多我们熟识的人,似乎都变得不太正常了。而陛下在这些日子里承受的压力,绝对比任何人都要沉重得多啊!如果不能偶尔发泄一下,苦中作乐的话,或许就真的要疯了……” 帝国陆军司令约翰.坎塔库震努斯,跟两位同僚坐在都城的一间小酒馆内,谈论着皇帝最近的异状。 “……在祖辈的记忆里,我们就一直在残酷的战争漩涡之中挣扎,没人知道战争是何时开始的,也没人知道战争会在何时结束,更没人知道该去如何结束战争。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倘若我们不幸战败,或是寄希望于异教徒们恩赐的和平,我们罗马人就将会……唉这个世界上就将不会再有罗马人了!” 约翰一边用木头杯子往嘴里倾倒着酸涩的劣质葡萄酒,一边神情沮丧地对两位同僚如此叹息道。 ——他们都是从很多年之前开始。在君士坦丁十一世还是一位地方领主的时候,就跟随皇帝并肩奋斗的亲信朋友,彼此知根知底,所以在聊天谈起皇帝的时候,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当心的忌讳。 而且,在东罗马帝国已经只剩下一座城市的此刻,皇帝本人也不可能再讲究什么多余的繁文缛节。 “……说得不错!让我们为最后的罗马人干一杯!来。尝尝我最近从陛下那儿弄来的好酒吧!” 同样有了几分醉意的帝国海军司令卢卡斯大公,从腰间摘下一只银光闪闪的不锈钢扁酒壶,拧开拴着金属链的瓶盖。又向酒馆的侍女要了三个小酒杯,给自己、约翰和弗朗茨都倒了一杯。 霎时间,就有一股极为浓郁的酒香四散出来。让在座的两人不由自主地感觉肚子里酒虫大动,立即就毫不客气地一口饮下。这酒看似清脆透明,但一入口中,立即宛如火烧一般。而咽下喉咙后,更是带起了一片火辣辣的感觉……无论是清纯的色泽、香醇的酒气,还是炙热的口感,全都让他们感到回味无穷。 “……嘶——真是美妙的好酒!还有这酒壶的做工也挺精致嘛!” 约翰举起已经喝干的小酒杯,陶醉地抽动鼻子闻了闻残留的酒香,同时又好奇地摸了摸那只光洁如镜的不锈钢扁瓶,看到上面篆刻的一串字母。“……这个……好像是罗斯人的西里尔文字?” “……没错,这就是罗斯人的酒!陛下说这东西叫做‘芳香型红牌伏特加’,似乎来自于基辅的修道院……那些在冰天雪地里打滚的罗斯蛮子,就喜欢喝这种特别带劲的烈性饮料……” 海军司令卢卡斯大公炫耀似地举起了扁酒壶,“……陛下说。这种喝起来口感好像火烧的酒,对于常年海上生活造成的风湿和关节炎,有着意想不到的好处——所以赐给了我整整十二瓶,让我慢慢地喝个够!” “……说起来,陛下最近也赐给了我一些好东西——他似乎是把皇家的收藏品全翻出来了……” 似乎是酒意上头的缘故,国务秘书弗朗茨也一边喷着酒气。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只做工精致的小匣子,按动机括弹开顶盖之后,顿时露出一排排小块的褐色茶砖(普洱茶),犹如砖墙一样堆砌得整整齐齐。 “……整整三盒!全是最上等的茶砖,绝对没有被雨水或海水浸泡过!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货色!” 他舌头有些打结地说道,“……有个叫夏洛克的威尼斯商人在我家偶然看到之后,给我开出了每盒三十五个佛罗林(金币)的价格,但我想了想之后,还是没舍得卖掉,而是跟家人一起泡茶享用了……” ——自从丝绸之路开通以来,香料和茶叶也一直随着丝绸从东方零零星星地输入地中海世界。但由于横跨整个欧亚大陆的漫长路途,以及中古时代落后的交通条件,导致在东方用不值几个钱的碎茶叶沫子压制而成的粗劣茶砖,万里迢迢地几经倒手贩运到欧洲之后,售价已经超过了同等重量的黄金! “……哦哦!你们都得到了好东西,就只有我什么都没拿到,陛下真是太偏心了!” 约翰一脸嫉妒地叫道,劈手抢过卢卡斯的酒瓶,给自己又倒了满满的一杯伏特加,一边细细的品味,一边对卢卡斯嘟囔,“……对了,卢卡斯,这个月初的时候,我看到你让人把金角湾入口的拦海铁链给升了起来,可昨天我偶然站在海边朝那个方向望了望,却发现铁链又给放下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搞不太明白……嗝儿”卢卡斯有些慵懒地打了个酒嗝,“……唉,土耳其人的舰队明明已经很快就要出现在城外,陛下在前天却说有援助船队即将抵达,要我把拦海铁链放下去……” “……援助船队?哪儿来的援助船队?热那亚派出的援兵不是已经被击退了么?” 弗朗茨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北面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在去年就已经被敌人用炮台封锁。而从五天前开始,连南边的达达尼尔海峡也被堵上了……这支新来的援军,难道能突破土耳其舰队的封锁线?”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但陛下似乎很有信心,而且还摆出了一副非常神秘的表情……” 卢卡斯耸了耸肩膀,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却突然看到一名皇家侍卫匆匆闯进酒馆,来到了他们桌前。 “……三位大人!陛下紧急召见!请三位大人立即前往金角湾军港,和陛下一起迎接外国使节!” 三位帝国重臣顿时一起愕然——才刚刚提起这事,就真的有外国船只驶入金角湾了?! “……真的有外国使节?坐船来的?”国务秘书弗朗茨眨了眨眼睛,率先开口盘问道,“……他们的船是怎么通过敌军封锁线的?该不会就是土耳其人的招降使者吧!” “……禀报大人,这次来的不是土耳其人,而是黑海北面的鞑靼人!是来支援我们的!”那名皇家侍卫立即如此答道,话语中还隐约带着一丝兴奋,“……他们成功突破了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土耳其炮台!” —————————————————————————————— PS:最近有个很无节操的穿越设想,如果某位女同胞不小心穿越到了我的前一部小说之中,菲里皇帝那个绝对找不到一件衣服的天体营后宫会怎么样?某宅女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变成女精灵,光着屁股坐在一间教室里,跟许多裸体女同学一起认真地听着一位裸体女教授的讲课,其中很大一部分同学也不是人类…… 接下来想要玩宫斗,却发现“临幸”自己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后,外加好吃的果冻触手……好像很带感啊!。。) 第十二章、“蒙古十字军”?! 第十二章、“蒙古十字军”?! 在君士坦丁堡军民的欢呼声中,一艘造型优雅的白色帆船,劈开平静的海面,驶入了金角湾的港口。\ // 温暖的冬日阳光,照射在金色的展翅天鹅船首像上,在人们的视野中反射出一片美妙绚丽的光晕。 一面白底红字的十字架旗帜,在这艘白色帆船的桅杆顶端,迎着清爽的海风高高飘扬。 自从土耳其人修筑的炮台要塞,在去年封锁了博斯普鲁斯海峡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船只从北方过来了。 从很久以前开始,东罗马帝国就只剩下君士坦丁堡这座城池,故而十万军民的吃穿用度几乎全靠海运。生死攸关的海上航路一旦中断,蜷缩在这座孤城之内的每一个人,都会有一种被扼住咽喉的绝望感觉。 多少年来,土耳其人一次又一次的围攻,让这个苟延残喘的微型帝国,始终在末日的边缘苦苦挣扎。 至于东罗马帝国双头鹰的荣耀和威严,更是早已在这个新时代的惊涛骇浪之中消磨殆尽。 早在上个世纪末期,东罗马帝国刚刚被土耳其人打得退化成一座城邦之际,君士坦丁堡的市民就知道这座城市已经没有希望了。苟延残喘多少年下来,到了1453年的时候,城里但凡是有条件有办法的人,都已经跑了,凡是在西欧有亲戚的家伙,几乎全都拖家带口地投奔了过去。甚至就连皇帝也不例外——半个世纪之前的约翰七世皇帝,就公然在西欧兜售自己的皇冠。价格仅仅是一座城堡和两万五千个佛罗林金币! 要知道,这可是东罗马帝国的皇位,是罗马文明千年传承的正统,带着凯撒和奥古斯都的光荣与辉煌,还为之葬送了不知多少条性命的王位啊。可就连这样的挥泪大贱卖,西欧的君主们还全都没啥兴趣。 于是,帕里奥洛加斯王朝只能继续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内苟延残喘。并且奇迹般地一直坚持到了今天。 总之,对于城内最后的罗马人来说,目前正是一个充满了衰败和灾难。并且逐渐走向毁灭的悲哀年代。 ——香醇甘冽的美酒,丰盛美味的食物,豪情洋溢的讲演。血腥激烈的角斗,让少女贵妇为之陶醉的战争英雄,堕落糜烂的彻夜狂欢……在很多年以前的遥远过去,这一切宛如天堂般美好的奢华和欢乐,曾经是罗马公民在日常生活之中的重要调味剂,即使是在西部帝国陷落,只剩东部帝国独存之后也依然如此。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帝国版图的萎缩,外加皇室财富的日益减少,这些令人兴奋的刺激、奢华和娱乐。却已经在君士坦丁堡一连消失了好几个世纪。无数人为此叹息忧郁,却又毫无办法。 ——胜利的凯旋、帝王的荣耀、奢华的庆典……这些能让罗马人感到兴奋的东西,已经很久未曾在这个时代的君士坦丁堡出现了。甚至就连不被战火打扰的平静生活,都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望。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在自己面临穷途末路的时候。不是在绝望中沉默,就是在绝望中寻找兴奋点。因此,在这个危机时刻,即使是只有一艘船的援军,也足以让深陷绝望之中的君士坦丁堡军民们兴奋上一番。 ——已经有了第一艘船抵达这里,难道还会没有第二艘、第三艘船。满满地载着援军和粮食到来吗? 而皇帝陛下为了粉饰太平,特意在码头免费散发的黑面包,更是戳中了久困于饥馑的市民们的G点。 ———————————————————————————— 就在这艘被君士坦丁堡军民寄予厚望的帆船“白鸟号”上,王秋同学正裹着一套不怎么合身的蒙古族式样皮袍子,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矗立于海面上的巍峨城墙——虽然他在之前已经恶补过一番有关伊斯坦布尔的综艺旅游节目录影,但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跟21世纪的伊斯坦布尔相比,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 另外,实事求是地说,这艘采用21世纪的先进技术设计制造,外观装饰华丽,排水量约为150吨的帆船游艇“白鸟号”,从一开始根本就不曾穿越过博斯普鲁斯海峡,甚至连金角湾都没有离开过。 昨天晚上,在皇帝本人的配合和掩护之下,身手敏捷的索尼娅政委带着虫洞,第一次离开了皇宫御用祈祷室,由皇帝亲自带着出城来到海边,然后悄悄使用随身携带的充气式筏子,一口气划到金角湾的某处僻静海面。这才在海上拿出虫洞,让王秋在这个时空通道的另一端,从东京湾的码头转移了一艘帆船过来。 ——由于准备时间实在仓促,此次行动的总指挥官小鸟游真白前首相,直接就拿了她爸爸的游艇充数。 接下来,整个穿越小队的数十名成员,陆续通过虫洞,从日本东京转移到这艘小船的甲板上。然后,就是抛下船锚等待黎明日出,随即让本地引水员使用手划小船进行拖拽,让船驶入君士坦丁堡的海港了。 这一次的整个行动过程堪称平淡无奇,在皇帝这个至尊内应的配合之下,谈不上任何的挑战性。 唯一让大家产生争执的地方,就是这艘船的桅杆上应该挂什么旗帜——俄罗斯人想挂圣安德烈旗,日本人要挂旭日旗,中国人自然要挂八一红旗……最后折中了一下,由于联合国的旗帜太超前,中世纪欧洲人可能没法理解,于是就弄了一面红十字旗——这样三方都能接受,而城内的基督徒也能明白这是自己人。 至于他们这伙人为自己选择的掩护身份,也很有意思——来自金帐汗国的鞑靼人。或者说蒙古人! “……小鸟游小姐,你说我们装蒙古人能装得像吗?我可是连一句蒙古话都不会说啊!” 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城市,王秋有些担忧地问到,“……君士坦丁堡的商业区内,肯定有不少在金帐汗国做过生意的热那亚和威尼斯商人。万一他们过来试探着套话,我们弄不好只要一开口就露陷儿了。” “……唉,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啊!眼下是1453年。大航海时代还没到来,绕过好望角的东西方航线还要半个世纪才会开辟。在这个年代的欧洲,我们这些黄种人如果不选择装扮蒙古人的话。还能给自己找个什么身份呢?反正你们只要闭紧嘴巴,遇到外人完全不开口就行了!” 戴着满头绚丽的琉璃璎珞的小鸟游真白前首相,一边对着小镜子欣赏自己充满草原风情的新颖装扮。一边随口答道,“……遇到有人来试探,一律让买买提先生挡驾——咱们这儿也只有他会说蒙古话!” 为了在服饰和外观上,符合这一临时编造的新身份,整个队伍之中的中日两国黄种人,全都换上了蒙古族式样的皮袍子和皮帽子,戴上了色彩缤纷的璎珞饰物,还背上了纯属装饰品的弓箭,据说是日方的“有关部门”临时从宝塚女子歌舞团“借”来,曾用于名剧《图兰朵》的戏服和道具——似乎还用了强制手段。 换句话说。王秋如今正穿着某位女演员的戏服……好在他一向节操匮乏,这点小尴尬根本不算什么。 虽然日本人、中国人和中亚的蒙古人之间,在体格相貌上其实差别挺大,不过在当时的欧洲白人眼里看来,东方黄种人的相貌估计是差不多的……总之。在穿越者皇帝的配合之下,蒙混过去应该问题不大。 剩下的一伙俄国毛子,不是金发就是红发,穿了皮袍子也扮不了蒙古人,所以真白小姐就让他们继续穿军大衣扛镰刀锤子红旗了——反正对于这年代的君士坦丁堡市民来说,一样都是外族人的奇装异服。 至于俄国毛子的掩饰身份也不成问题——如今的俄罗斯帝国尚未诞生。莫斯科公国和金帐汗国还在东欧的大草原上打着拉锯战,剩下的小势力则在这两大霸主之间充当墙头草、左右摇摆。投靠莫斯科大公的游牧民其实很多,效忠蒙古可汗的老毛子也为数不少……就当他们是投靠蒙古人的“俄奸”好了。 ———————————————————————————————— 在初步解决了掩护身份问题之后,还有下一个问题需要向君士坦丁堡军民给出合理的解释——这些生活在千里之外的蒙古人和俄罗斯人,又是为了什么而越过广袤的黑海,来到这座岌岌可危的君士坦丁堡呢? 在皇帝和小鸟游指挥官的合谋之下,他们炮制出了一个很好很强大的理由——“捍卫信仰的十字军”! ——在现代中国人的印象里,蒙古人似乎全都虔诚地崇敬活佛、信奉喇嘛教。但在喇嘛教大兴的数百年之前,蒙古和中亚的大草原上的宗教信仰却是纷杂不堪,佛教、道教、萨满教、基督教、伊斯兰教、拜火教和摩尼教,都曾在草原游牧民之中有过一段兴盛的时期,而基督教甚至可以说是传教比较成功一类。 蒙古草原上的基督教徒,最早来源于中国唐朝的景教,虽然景教在中原地区并没有兴盛多久,到了宋代就已经衰微,但在草原上的发展势头却一直不错。早在成吉思汗统一蒙古的时候,蒙古草原上据说就已经有了大约二十万人皈依了上帝。例如成吉思汗的早期对手之一,乃蛮部的王罕,就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 而在成吉思汗当权之后,为了压制草原上传统的萨满巫师势力,加强汗廷的中央集权,以及吸收先进文化,他和他的继承者也一直采取宗教宽容政策,纵容其它宗教在国内的传播。譬如作为道教分支的全真教,还有佛教和基督教,就相继得到了成吉思汗的青睐与扶持,为蒙古帝国的建立和稳定提供了不少支持。 作为成吉思汗西征霸业的继承者之一。由成吉思汗长子术赤在东欧大草原上建立的金帐汗国,在信仰方面也几经反复,总体上一直对宗教采取宽容政策。第一任可汗术赤似乎是萨满教的信徒,中期的可汗则大多信奉伊斯兰教,但远远谈不上虔诚。到了晚期,金帐汗国四分五裂,信仰状况也极度混乱。虽然整个国家在总体上倾向于伊斯兰教,但信奉基督教的蒙古人同样也不在少数,甚至有几位可汗也亲自受洗皈依。把基督教定为国教(后来又废弃了),在首都别儿哥萨莱(就是后世的斯大林格勒)兴建了大教堂。 至于日后的蒙古大草原被藏传佛教或者说喇嘛教一统天下,游牧民们家家户户有男人出家当喇嘛。大活佛说话比可汗还管用的局面……那是在明朝的中后期,也就是下一个世纪才会开始出现的事情了。 总之,在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有一支蒙古十字军越过黑海来援,从理论上说还是比较合理的。 但问题是,在时空门这边的中日俄三国穿越队伍之中,连一个蒙古人都没有。于是,队伍里唯一同时会说土耳其语、阿拉伯语和蒙古语的买买提同志,就被推举为明面上的“蒙古十字军”领袖,取了个叫做阿尔斯楞(蒙古语。意为狮子)的蒙古名字,冒充某个大部落的王子,为了信仰而来君士坦丁堡参战助阵。 ——于是,在某个平行时空的1453年2月5日,君士坦丁堡就迎来了一支从东方来的“蒙古十字军”。 事实上。在听说渡海来援的十字军居然是蒙古人之后,君士坦丁堡的人们也很是感到有些囧囧有神。 ——要知道,对于这个时代的欧洲人来说,蒙古西征仅仅是两百年之前的“近代史”而已。而在之后的两个世纪之内,金帐汗国(正式的名字应该是术赤兀鲁思)的鞑靼铁骑对东欧和西亚展开的大规模侵袭,也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波兰和巴尔干半岛居民多次深受其害。至于帖木儿可汗在叙利亚和小亚细亚制造的血腥大屠杀,尤其是在大马士革城用尸体堆砌的巨型骷髅塔,更是让很多亲眼见识过的老人记忆犹新。 所以,在这个年代的欧洲,所谓的“黄祸”和“鞑靼风暴”,可不是别有用心的政治家们刻意炮制出来的宣传口号,而是已经被蒙古大军用死亡、鲜血和废墟充分证明了的恐怖事实。 很显然,面对着传说中凶悍无比、号称能吃人肉喝人血的未开化蒙古蛮子,至今已经缩在高墙后面当了整整八十年御宅族的东罗马帝国臣民,心中多少都有会些惴惴不安。 不过,如今这个苟延残喘、奄奄一息的东罗马帝国,实在是已经彻底潦倒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别说是仅仅听说过残暴凶名,却从未直接进犯过东罗马帝国版图的蒙古人,就算是宿敌老对头阿拉伯人的援军,君士坦丁堡的军民也只能照样欢迎不误……总之只要能打土耳其人就行! 因此,在短暂的失声惊骇之后,君士坦丁堡的军民还是对这支“蒙古十字军”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 在引水员小艇的拖拽之下,“白鸟号”帆船的飞剪式船首,徐徐犁开墨绿色的海水,靠向木质的栈桥。 而岸上的君士坦丁堡景物,还有聚集在港口处围观欢迎的市民,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船上的诸位穿越者们,全都趴在船舷上,全神贯注地眺望着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塔楼和港湾。 尤其是对于参加此次行动的俄罗斯人来说,这座城市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差不多在整个俄罗斯帝国时代,历代沙皇都把夺取君士坦丁堡视为终极目标,甚至把它看成是近乎于宗教信仰一样的存在。 ——这座位于欧洲和亚洲、黑海和地中海交汇处的伟大城市,在被奥斯曼土耳其人攻陷之后的数百年历史之中,凝聚了不知道多少东正教信徒的血泪与悲愿,就仿佛犹太人眼中的耶路撒冷一般。 因此,自从信奉东正教的莫斯科公国伊凡三世大公,迎娶了东罗马帝国的末代公主索菲亚,以东罗马帝国正统继承者自居开始,自称第三罗马的俄罗斯帝国就和土耳其展开了绵延二百五十余年的漫长战争。为了夺取这座掌控黑海进出通道的古城,俄罗斯军人几乎流干了血,但最终却还是功亏一篑。 当然,如今的伊凡三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而索菲亚公主更是尚未出生(是君士坦丁十一世弟弟的女儿,皇帝本人是绝后的),“第二罗马”的陷落和“第三罗马”的建立,也未必会继续遵循历史书上的发展轨迹。但俄罗斯人深埋于血脉深处的记忆,依然让他们对这座传说中的伟大圣城,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憧憬。 然而,无论俄罗斯毛子们对这座城市怀有再怎么美好的憧憬,在真正踏上码头之后,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座最初被命名为“新罗马”,由君士坦丁大帝奠基开工,东罗马历代皇帝不断扩建,经历了上千年的岁月沧桑,号称被上帝庇佑的伟大都市,如今确实是到了它历史生命的末期,已经风华不再了。。。) 第十三章、兴与衰的君士坦丁堡 在中世纪的欧洲,几乎没有任何一座其它的城市,能与东罗马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相媲美。\ / 这座伟大的城市,位于欧洲的东南边界,博斯普鲁斯海峡南端陡峭的岬角上,岬角从海峡的欧洲一面向对面的亚洲沿岸伸出,仿佛要挡住从黑海流入马尔马拉海的急流。因此,君士坦丁堡南有马尔马拉海,北有博斯普鲁斯海湾,从而形成了重要的港口,即所谓的金角湾。在城市的外围,还有达达尼尔海峡和博斯普鲁斯海峡这两扇天然的海上大门,可以同时抵御来自于爱琴海和黑海的敌方舰队。 自从迁居到这座东方的“新罗马”以来,东罗马帝国的臣民们就一直以极大的热情和惊人的财力在建设家园,让君士坦丁堡的规模远远超过了意大利半岛上的“旧罗马”。 在君士坦丁堡诞生百年之后,随着日耳曼蛮族的大肆入侵,西方帝国的逐渐陷落,大批罗马人抛弃了意大利的故乡,渡海涌入东部帝国避难,导致君士坦丁堡的人口在5世纪的时候迅速增长,一度达到了百万之多。为此,提奥多西二世皇帝在西边修筑了提奥多西城墙,将城市面积扩大了两倍。扩建之后的君士坦丁堡城墙全长21.5公里,其中临马尔马拉海的城墙长8公里,金角湾一侧则长7公里,靠陆地的一边长6.5公里。这道城墙同巴尔干山脉这一天然屏障连在一起,再加上城市两侧的海洋。充分保卫了君士坦丁堡的陆上进口,由于其雄伟高大和坚不可摧,被誉为是受到圣母玛利亚保佑的城墙。因此,在东罗马帝国长达千年的统治期内,这座城市尽管时常沦为遭受围攻的要塞,但却鲜少有人能够破城而入。 从地图上看,整个君士坦丁堡近似于一个不太规则的等边三角形。一边是陆地,另外两边是海洋。在这个三角形半岛尽头的小山丘上,坐落着东罗马帝国的大皇宫。这座大皇宫又被称为“圣宫”。坐落于全城的制高点上,南临马尔马拉海,占地60多万平方米。是整个君士坦丁堡最豪华的建筑群。 大皇宫里面除了居住着皇族外,还有成群的宫娥、太监、禁军、教士和宫廷官员,其人口多达两万,几乎相当于一座城市。它由几座比邻的宫院组成,包括专门用作官方正式大典的拉马尼奥尔宫,供皇室居住的达夫纳宫,兼作陈列馆的沙尔克宫等等。各处宫殿由拱廊相连,宫殿之间的庭院被开辟为御花园。在此基础上,历代皇帝又不断扩大其范围,增盖宫殿、加高楼层、添加塔楼、修筑高台。最后又在宫殿的周边辅以各种附属建筑,例如教堂、礼拜堂、浴室、游乐场、珍宝馆、档案馆、马厩、工厂、仓库、近卫军营房等等。这样,圣宫就成了一座既是皇帝居所、又是政府所在地和教会最高机关驻节地的宫殿。 而在大皇宫之外,城内也还有其它许多宏伟气派的建筑,譬如大竞技场、梅塞大道和圣索菲亚大教堂等等。它们都是东罗马帝国建筑和艺术成就的结晶。 鼎盛时期的“新罗马”君士坦丁堡,在市区内有2座大剧场,4座“多功能市民活动中心”,8个豪华的公众浴池,153个私人浴池,52道沿街柱廊。5座粮仓,8条高架水渠,14座教堂,14座宫殿和4388座贵族宅邸。一条名为利科斯河的小河穿越整个市区,流入马尔马拉海,被诗人附会为新的台伯河。结构复杂精密的高架引水渠从30公里外的色雷斯平原引来清洁的活水,供应城中日常生活所需。 在欧洲的黑暗中世纪,这座城市就代表着文明、富饶、奢华和至高无上的荣耀。 然而,正如每个人都有其生老病死一样,每一座城市也有着它的兴衰存亡。 当历史的车轮滚动到1453年的时候,君士坦丁堡已然沦为了一座被时代抛弃的垂死城市。 哪怕仅仅是乘坐游艇行驶在城外的金角湾上,诸位跨越历史长河的穿越者们,都已经可以初步领略到这座城市的萧条和衰落——墨绿色的海面上空空荡荡,除了少数军舰之外,昔日商船云集的繁荣景象早已全无踪影。栈桥上到处朽烂破损,简直找不到能下脚的地方。海边昔日辉煌一时的帝国造船厂,也早已破败不堪,让人简直看不下去。虽然门口还飘扬着代表皇室的双头鹰旗帜,但已经没有了工人干活的声音,锤击声、锯木声、吆喝声都听不到了。古老的制绳工场被蒙上了厚厚的尘土,鸟儿在船台和工棚里筑巢…… 事实上,东罗马帝国的海军在很久之前就丧失了造船的能力,只能靠热那亚和威尼斯舰队来维护安全——但这种保护并不是免费的,为了让威尼斯舰队和热那亚舰队保卫本国海疆,东罗马帝国不得不给予威尼斯商人和热那亚商人“零关税、零交易税和零港口税”的超级特惠国待遇。 这不仅让帝国丢失了极大的一块财源——在四百年之前,仅仅是在君士坦丁堡征收的关税,每年就高达七吨黄金——还让东罗马帝国自身的希腊商人在竞争中彻底破产,从而导致了国内经济的进一步萧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东罗马帝国,已经完全成了一个被意大利商人操纵的买办政权。 所以,坐落在这片萧瑟海岸后面的城市,看上去显得更是惨不忍睹。 虽然高耸的城墙貌似巍峨依旧,但墙内的建筑物却不是坍塌消失,就是只剩下了光鲜的外壳——存放着圣母玛利亚面纱的布兰奇恩教堂,看起来简直像是一个被大火烧过的空壳子。或者说后世中国澳门的那个“洋牌坊”。位于城市最高处,埋葬着君士坦丁大帝的神圣使徒大教堂,差不多已经坍塌成了一堆瓦砾,只剩下鬼魂还在攀爬着藤蔓的遗弃廊柱间飘荡。古老的东罗马帝国元老院废墟上,如同雨后蘑菇一般挤满了流浪汉的帐篷,点着一堆堆的营火,腾起一团团的烟雾。熏脏了残存的镶嵌画和大理石游廊。 至于城内平民区的状况,还要更加让人心酸——鼎盛时期的君士坦丁堡,在城内各区曾经分布着大量精致华美的花园与广场。栽种着修剪整齐、郁郁葱葱、美轮美奂的各色花草灌木,装饰着充满古典时期希腊罗马风格的喷泉、青铜或大理石质地的雕像,以及充满东罗马帝国特色的彩色烤瓷镶嵌画。 而今。非但这些装饰品早已荡然无存,被盗卖到了正处于文艺复兴时期的西方,重新在意大利城邦的广场上或法国贵族的城堡里再次安家。就连这些广场和花园本身,也相继被菜地、畜栏、果园所取代。很多曾经挤满了商店和宅邸的居民区,如今已经完全是一副田园牧歌的乡村景象,春天的城区里盛开着大量野玫瑰,入夜后则到处能听到夜莺在树林里欢唱。即使在城内最繁华的梅塞大道上也是如此。 至于那些因为无人居住,又无法改为耕地,而被彻底废弃的街区,看起来简直像是被核子武器摧毁的样子。非但人迹罕至,没有了生机,甚至很难找到一栋像样的、完整的房子,到处是残垣断壁,断砖碎瓦。 在这座悲哀破败的城市里。就连东罗马帝国皇室的日子也一样狼狈——位于君士坦丁堡东南部的大皇宫,早在1204年十字军洗劫君士坦丁堡的时候,就已经被西欧骑士们破坏到无法居住,非但金银珠宝尽数被掳掠一空,甚至连装饰着精美浮雕的皇宫屋顶,都被威尼斯人整体拆走。只剩下一堆森林般的石柱。 即使是在帕里奥洛加斯王朝收复君士坦丁堡,重建东罗马帝国之后,由于帝国的版图大幅度缩小,财力极度困窘,最后几代皇帝哪怕是百般搜刮、横征暴敛,拖欠饷钱把军队逼得造反,也凑不出修缮皇宫的费用,最后只能自己搬迁到别处,任凭旧皇宫荒废,让杂草在石缝间扎根,让藤蔓攀上昔日公主的闺房。 在君士坦丁堡大皇宫的隔壁,昔日的大竞技场也仅剩一堆断壁残垣。再旁边的“主教宫”,如今名义上仍然是东正教总部驻地,不过君士坦丁大牧首也不敢再“冒险”居住在这摇摇欲坠的殿宇中,只能和皇帝一样选择搬家——事实上,由于帝国的萎缩、市民的减少,导致东正教会的供奉收入逐渐枯竭,除了主教宫之外,城内的绝大多数教堂也都被相继废弃,只有最宏伟的圣索菲亚大教堂还勉强保留着往日的荣光。 望着已经成了废墟的君士坦丁堡,小鸟游真白叹息说这地方的景象有点像是21世纪美国的底特律,不过还要更破烂一些,而俄国人则不由得联想起了西伯利亚的废弃城市——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整个君士坦丁堡目前唯一看起来还比较繁华,或者说不怎么像是废墟的地方,就只有威尼斯人在金角湾畔建立的租界——这片货栈码头密集、充满商业气息的社区,不仅为威尼斯人提供便利,也聚集了来自西西里、佛罗伦萨和加泰罗尼亚的商人,附近甚至还有一个独立的犹太人聚居地,专营高利贷业务。 至于更加得到东罗马皇室信任的热那亚商人,则在金角湾对岸的加拉塔有着另一片属于自己的租界。 依靠这些外地商旅提供的消费力,一批灯红酒绿的旅馆和妓院,总算是在这里应运而生,让这座城市多少有了那么一点儿繁华气息。而君士坦丁堡城内剩下最后几座还在维持运转的医院、图书馆和浴室,基本上也都集中在此处,为市民和商旅们提供一点最起码的福利。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新皇宫,同样也坐落在金角湾畔的一座小山上,与威尼斯租界比邻而居——因为除去这片可怜的“繁华地带”,君士坦丁堡市区大部分地方已经完全沦为一片“伟大的废墟”了。 不过。这座所谓的“皇宫”,怎么看都实在是没有半点皇家气派,看上去灰扑扑的,既狭小又破旧,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装饰品,除了一个马马虎虎的小花园之外,简直像是一组仓库。非但跟昔日那座恢弘壮丽的旧皇宫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甚至就连威尼斯商会首领在租界内兴建的宅邸都稍有不如——在王秋的眼中,如果把他家那座位于城中村的小洋楼扩建个三四倍面积。大概也就跟这位悲催皇帝的宫殿差不多了。 如此狭小寒酸的皇宫,自然摆得出什么排场,更不可能养得起多少宫女侍从——按照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说法。他的整个宫廷哪怕连厨娘和看门老头都算上,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个佣人而已。至于后宫嫔妃更是一个也无……这么悲催的皇位,真是让人觉得一点滋味都没有。 ——总之,如果城市也有生命,那么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无疑已进入垂暮之年,这朵希腊罗马古典文明时代存留下来的璀璨之花,正在慢慢地凋零枯萎,已经行将就木…… ————————————————————————————————— 无论船上的众人有着怎样的感慨和叹息,但“白鸟号”游艇终究还是慢慢地靠上了金角湾的码头。 然后,在船只稀少的空旷堤岸边。仅有的两名号手鼓起腮帮子,将手中磨得有些发白的陈旧铜号,斜斜地指向天空,努力吹响了表示欢迎的清亮号角声。 早已聚集在船甲板上的“蒙古十字军”,一边踩着跳板踏上摇摇欲坠的破旧栈桥。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前来欢迎他们的东罗马帝国遗民——似乎个个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看得出他们的生活肯定非常之艰难。而少数几个容光焕发、衣着整齐的家伙,则大多是来看热闹的意大利商人…… 看到“白鸟号”游艇终于靠上了码头,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立即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与此同时,临时客串礼仪官的东罗马国务秘书弗朗茨——因为囊中羞涩的皇帝陛下,实在是没钱养活一个专门的礼仪官了——也煞有介事地举起一份卷轴,声嘶力竭地开始唱名高呼: “……伟大的,至尊的,被上帝承认与被主基督指定的,统治高卢的继承人,被不列颠人奉为主人的统帅、东方的征服者……世界上唯一的罗马帝国皇帝(这句话是在德意志的神圣罗马帝国出现之后,东罗马皇帝们为了显示自己是真正的罗马继承者,而特意加上去的)陛下驾到!在此欢迎来自黑海对岸的贵客!” ——虽然这些尊号中包含的土地和民族,早已不在皇帝的治下,但并不妨碍这种放嘴炮式的自吹自擂。 接着,尽管真正能听到他在说什么的人实在少得可怜,但码头上还是爆出了一片如潮水般的洪亮欢呼。 “……皇帝陛下万岁!” “……永恒的罗马帝国万岁!” “……被圣母玛利亚保佑的伟大城市万岁!” 而更让君士坦丁堡市民感到兴奋的,则是一辆顺着海边大道驶来的马车——在王秋等人略感困惑的眼神中,此时聚集在码头上的市民,除了少数达官贵人和富豪之外,全都顾不上继续围观栈桥边的“蒙古十字军”,而是争先恐后地拼命朝那辆马车挤了过去,并且还高高地举起了双手,像是乞丐在讨要东西一样。 诸位穿越者们正疑惑的时候,站在那辆马车上的士兵,弯腰伸手掀开覆盖在车厢上的粗布,拿起一块块好似砖头般黑乎乎的面包,随手就向外扔去。而这些伸出双手的君士坦丁堡市民,也一个个高声大叫着“给我!”“给我!”,开始不顾体面地争抢起来……没多久,这一车黑面包就尽数见底,而大多数市民依然两手空空,只得垂头丧气地又回到了码头旁边,无精打采地看着“蒙古十字军”陆续上岸。 看到这副场面,一众穿越者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给“群众演员”发便当啊! “……这就是你说的免费面包?可是怎么才一车而已?码头上好像起码有几千人吧!” 趁着在码头上互相拥抱致意的机会,冒充“鞑靼王子阿尔斯楞”的买买提同志凑到皇帝耳边,低声数落道,“……就是给群众演员发便当也不能这么抠门啊!这么搞真的是太掉价啦!” “……帝国财力有限,能拿出这么多面包就不错了,反正已经按约发放过,就看他们抢不抢得到了。” 君士坦丁十一世耸了耸肩膀,很无赖地微笑道,“……国库已经干净得能跑耗子,连雇佣兵的军饷都发不出,接下来就要靠诸位的慷慨解囊了……东西都带来了吗?我都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都带来了!别忘了两边时间流速差了五十倍,我们准备这些货物也需要不少功夫!” 望着这位已经化身为财迷的穿越者皇帝,买买提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打了个响指。 接下来,在诸多君士坦丁堡军民的惊喜欢呼声中,一箱箱香气扑鼻的胡椒、丁香、豆蔻、番红花和生姜,还有晶莹的白糖和精盐,以及绚丽的丝绸和精美的瓷器,就犹如流水一般,从船舱内被抬了出来……。。) 十四、新月旗的阴霾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洒在如同牛角般狭长的金角湾上,平静的海面满是波光粼粼,宛如黄金在闪光。// 上午那一批慷慨大方的“蒙古十字军”,给君士坦丁堡市民们带来的巨大心灵震撼,直到已经日落西山的此时此刻,依然让这些被困于围城之中的中世纪御宅族们彼此津津乐道、长吁短叹不已。 虽然这一回从黑海北岸过来的“蒙古十字军”,总共也只有一艘船、寥寥数十人,在战场上似乎起不到多少作用。而且,他们也并不能代表术赤兀鲁思可汗的态度,仅仅只是“几个信仰基督教的部落贵族的自发义举”……但是,这些蒙古人慷慨捐献给皇帝的丰盛财物,却实在是解了君士坦丁堡目前的燃眉之急。 ——那一箱箱的胡椒、丁香、豆蔻等东方香料,对于中世纪的欧洲人来说,简直就是散发着好闻气息的黄金;而那些晶莹如雪的白糖和精盐,在市民们眼中的价值,恐怕也不亚于等重的白银。 至于那些细腻如玉的瓷器,和柔软光鲜的丝绸,更是从古罗马时代就在地中海世界广受追捧的硬通货。 如此富有视觉冲击效果的震撼场面,对于这些在围城中生活枯燥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件难得的谈资。 作为中国人来说,恐怕很难理解中世纪历史上西方人对待香料的痴狂——在香料来源最匮乏的时代,欧洲的香料甚至一度与黄金等价。而中世纪欧洲人对香料的渴望,更被认为是西方地理大发现的一大动力。 而在大航海时代到来之前,即使是在欧洲基督教世界的东大门,千年以来的东西方贸易枢纽,欧洲进口东方香料的最重要集散地君士坦丁堡,这么大的一批香料、丝绸、瓷器,也绝对称得上是价值连城。 因此。君士坦丁十一世在感谢了“蒙古十字军”的慷慨大方之后,立即就宣布要把其中一箱胡椒运到金角湾对岸热那亚人的加拉塔租界,作为货币向他们高价采购一批粮食。用于向全城军民连续分发三天的免费面包——当即又让聚集在码头附近的帝国臣民们欢声雷动,欣喜不已。 然后,皇帝又拨出满满一大箱胡椒。作为额外奖励的军饷,分发给东罗马帝国的雇佣军,以及志愿前来君士坦丁堡参战的威尼斯、热那亚、加泰罗尼亚和那不勒斯勇士,当即就让这些雇佣兵的士气提升了一大截——在中世纪的欧洲,胡椒是真的直接能当钱用的。 由于气候和纬度的关系,欧洲本土是不能出产胡椒的,都是阿拉伯人从印度弄到了埃及,再批发给在那做生意的威尼斯商人,然后被威尼斯商人再次批发,因为层层加码和万里贩运。所以在欧洲市场上零售时,自然就贵到了价比黄金的程度——这年头欧洲的胡椒一向是要按粒卖的。如果是胡椒粉末的话,那可就更倒霉了,称重的时候不仅要关紧门窗,屏住呼吸。买主还要一遍遍地检查秤上有没有作假…… 此时的欧洲市场上,一磅肉豆蔻可以换一群羊,一磅丁香等于三倍重量的黄金,一粒胡椒基本等值于一枚金币,故而有着“胡椒币”的美称。 事实上,在中世纪的欧洲。胡椒确实是一度作为黄金白银的替代品,充当流通货币使用。 譬如中世纪英国各郡缴纳给英王的租税,往往就包含若干磅的胡椒。这一习惯延续了很长时间,直到1973年,查尔斯王子渡过泰马河去接受象征意义上的公爵封地时,封地的贡品依然包括一磅胡椒——作为象征性的租金,“胡椒币”在欧洲一直被使用到了上个世纪。 而在遥远的中世纪,这些进献给王室的胡椒,当然就不是象征性的贡品了,而是大家都喜爱的硬通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中世纪的胡椒简直就像现代的美元一样,是最受欢迎的“国际货币”。 因此,来自后世的穿越者只要花一点钱买一袋胡椒带在身上,立即就会变成大受欢迎的超级富豪。每次付账的时候掏出一二粒胡椒……简直比后世的白金VIP信用卡还要有面子! 除了香料之外,砂糖与精盐在这个时代的欧洲也是值钱的奢侈品——由于欧洲的纬度太高,气候不够温暖湿润,无法种植甘蔗,所以砂糖只能通过阿拉伯人的地盘从东方进口,价格贵得可怕。那时候欧洲的砂糖是放在药店里卖的,对于欧洲人而言并非日常调味品,而是仿佛中国人眼中的人参一样的高级补品。 盐的价格稍微便宜一点,因为欧洲人能够自行生产,但由于古代人的产盐技术落后,价格同样不菲。 在古罗马帝国时代,盐块曾经被当成罗马军团士兵的薪水发放。而在文明大破灭、技术大倒退的中世纪欧洲,那时候的盐简直像白银一样值钱,每磅纯盐可以卖到两到三个佛罗林金币。即使是到了中世纪末期的文艺复兴时代,盐类价格也只是略降,平均每磅一个佛罗林金币左右——由于用现代工业生产的食盐更加纯净,所以这批穿越者们精心准备的货色,在君士坦丁堡市场上的售价还能更高一些。 因此,在得到了如此慷慨的大笔馈赠之后,即使帝国当前的局势危殆、气氛紧张,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也还是下令竭力举办宴席,款待这些“东方来的救星”…… —————————————————————————————————————— 油灯的火光和夕阳的余晖,在室内闪烁着朦胧的光亮,大理石铺成的光滑地面上,反射着模糊的人影。 透着明显东罗马风格的镶嵌画。在墙壁上展示出一幅幅寓意深刻的宗教画卷。 按照罗马宴饮的习俗,宾客们全都半躺半坐在类似躺椅的软榻上,姿势轻松地一边聊天一边进餐。 神态庄重的侍从们举着巨大的盘子,在走廊内进进出出,给客人们端上色彩搭配绚丽的各式食物。 锣鼓、笛子和竖琴,在室内演奏着欢快的旋律,来自安纳托利亚的阿拉伯舞娘穿着异族的服饰。如同水蛇一般摆动着腰肢,在乐声中翩翩起舞,展现着她们曼妙的身躯和动人的舞姿。 虽然东罗马帝国的宫廷已经拿出了这座围城之中仅有的奢侈品。竭力想要营造出一种奢华舒适的氛围,但这个帝国的贫穷和困窘,依然骗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宴席上看不到缀满宝石和珍珠的高脚金杯。已经被换成了白锡杯或陶土杯。餐盘和刀叉也都是便宜的铜器甚至木器,而在这座空荡荡的宴会厅里,除了墙上的古代镶嵌画之外,也没有多少稍微像样的华贵艺术品,更没有任何的金银装饰。 事实上,为了筹齐军费,东罗马宫廷之中的金银器皿早已被熔化一空,用于铸造货币给雇佣兵发饷,甚至就连皇冠和权杖都不例外,上面珠宝都是赝品——君士坦丁十一世的皇冠。居然是用染上金色的猪皮黏起来的,再饰以彩色玻璃,勉强算是冒充宝石……问题是此事几乎人人皆知,根本是谁都骗不过。 竭力装饰的餐具已是如此悲催,围城之中能够整出的菜肴则更是寒酸。 坐在下首木桌边的王秋。先是好奇地啃了一口端上来的黑面包,顿时差点崩了牙——这面包硬梆梆得仿佛石头,啃起来好像木材一样涩口,而且麸皮多得满嘴渣子,即使啃下来也咽不,下去——接下来。他刚想要喝一口葡萄酒润润喉咙,又闻到一股酸不拉叽的馊味儿,恶心得他差点儿呕吐出来。 ——中世纪欧洲人吃的面包,跟现代人那种发酵过还加入白糖奶油的松软面包根本不是一回事,而是近似于压缩饼干的一种无酵饼,又干又硬又磕牙…… 由于上述主食和饮料的糟糕程度,让娇生惯养的王秋同志对后面端上来的大菜——色泽焦黄的烤鱼和烤肉,搭配碎洋葱和腌橄榄——也失去了兴致,不再准备继续折磨自己的牙齿、咽喉和味蕾,而是索性把自己的盘子直接推给了身边的索尼娅政委。然而,这只原本牙口非常之好,只要有烧酒和苹果就从不挑剔膳食的狼人小姐,对着中世纪欧洲的饮食,也是一筹莫展,满脸的纠结和无奈。 “……这面包里居然还真的掺了糠麸和木屑!就是最差的俄罗斯黑列巴,也比这玩意儿要强一些!” 她叹息着抱怨说,“……简直让我想起了历史上的列宁格勒保卫战——那时候的红军战士,就是啃着每天125克像这样品质的配给黑面包,硬是打退了德国鬼子……以前听到老前辈们提起这事的时候,他们都对那些损害肠胃的可怕黑面包印象深刻。可现在看来,古代的欧洲人估计天天都在打列宁格勒保卫战……” “……确实,中世纪的悲催生活,不是我们现代人能够轻易熬得住的。”王秋也点头叹息了起来,“……一想到咱们的这位穿越者皇帝,在过去的两年里都用这些玩意儿在虐待自己的消化系统……我就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拿着咱们带来的火腿肠、曲奇饼和午餐肉罐头,吃得好像中了彩票头奖一样的开心了……” 此时正坐在高台主座上的买买提同志和小鸟游真白前首相,因为打着“蒙古王子”和“蒙古公主”的幌子,而被宫廷方面作为贵宾招待,所以摆在他们面前餐盘里的东西还要稍微丰盛一点儿,虽然还是没有白面包,但至少有用橄榄油调味的蔬菜沙拉,以及卷心菜、豆子、咸肉煮成的浓汤,还加了鱼露进行调味。 问题是,这些中世纪标准的“丰盛”菜色,在常年于巴勒斯坦战地跌爬滚打的买买提同志看来,或许还能勉强接受,但在常年养尊处优的小鸟游真白前首相眼里,就几乎与狗食无异了。 而陪坐在御座上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则是一边跟两位贵宾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边在嘴角偷偷流露出几丝坏笑——让你们也尝尝我这两年受的罪吧! ———————————————————————————— 虽然诸位穿越者都是一副食不下咽的纠结囧态,但刚刚收了重礼的东罗马朝臣,倒是一个个喜笑颜开。 “……唉,原本我一直都在发愁,即使这次我们勉强打退了土耳其人的围攻,帝国的财政也要彻底崩溃。接下来的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现在总算是能够稍微缓一口气啦!” 国务秘书弗朗茨一边往喉咙里灌了满满一大杯葡萄酒,一边如释重负地叹息道,“……司库官天天都在跟我抱怨。说是下个月的军饷已经发不出来了。而皇帝的小金库里,同样除了欠条还是欠条……” “……没错,为了应付这场很可能是决定命运的攻防战。帝国的臣民已经捐献出了自己的一切……这座城市的每一个男子都拿着武器开始了训练,我们手里的每一枚钱币都被投入了军费开销……” 海军司令卢卡斯大公一边啃着一条浸渍了蜂蜜的烤鱼,不时地吮吸几下沾满油脂和蜜汁的手指,一边附和着连声叹息,“……现在的君士坦丁堡,就像是一只被榨干了果汁的橘子,无论再怎么拼命搜刮,也榨不出什么东西了……古代的罗马人恐怕绝对不会想到吧,这个伟大帝国的繁荣和辉煌竟然可以颓败到这种程度,昔日的一切荣光都完全消失了……” 伴随着他的话语。宴席间稍稍提起的一丝欢快和欣喜,又再次变成了低沉的忧郁。 ——自从这个衰败至极的东罗马帝国,被土耳其人逐渐打得版图日削,最终退化为一座城邦之后,这个国家就几乎没有了稳定的收入。遇到困窘之时,只能依靠变卖古代文物、出租土地和借高利贷勉强度日。而这些高利贷又都被投入了毫无收益的防御战,根本没办法偿还,只得一年年地利滚利积累下来,如今早已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天文数字,即使卖光整个君士坦丁堡的地皮。也根本无力抵账。 从金融学的角度上来说,此时的君士坦丁堡已经成了意大利商人砸在手中的不良资产。 幸好,这座城市同时还是联系黑海的唯一通道——如果意大利商人不希望失去自己在黑海沿岸的全部殖民地和贸易站,就必须帮助东罗马帝国把首都坚守到底。否则,一旦土耳其人攻陷君士坦丁堡,彻底切断海峡通道,那么位于黑海沿岸的诸多热那亚、威尼斯租界,就会沦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在与母国失去联系之后,迅速地枯萎、凋零。而失去了这些殖民势力范围的意大利贸易城邦,也会像日后失去了全球殖民地输血的大英帝国一样,很快就繁华散尽,威严皆失。 所以,只要目前的政治局势没有根本性改变,君士坦丁堡就不必担心意大利人带着战舰过来武力讨债。 但是,随着版图萎缩到了只剩一座首都,这个国家也失去了绝大多数可供征兵的壮丁,只得聘请加泰罗尼亚人、法国人、威尼斯人、塞尔维亚人、瓦拉几亚人和保加利亚人充当雇佣兵。由于帝国财力不足,常年拖欠军饷,致使这些家伙名为士兵,实为匪徒,稍有不满即大动干戈,洗劫市民,使得民心愈发动摇。 事实上,在1453年的时候,东罗马帝国最后的臣民们,在心中都已经隐约明白,这座博斯普鲁斯海峡畔的千年帝都终究将要陷落,即使不是这一年,也是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年——君士坦丁堡能够在被土耳其人完全包围的绝境之中,顽强地生存大半个世纪之久,就已经是一个非常不得了的奇迹了。 问题是,无论是怎样的奇迹,也终归会有结束的一天。 虽然昔日君士坦丁大帝和提奥西多大帝修筑的坚固城墙,迄今依然让所有的敌人望而却步,也被君士坦丁堡的市民们向对待神明一样虔诚地顶礼膜拜……但是,把自己的希望和命运,完全寄托于虚幻的神明,还有这些用石块堆砌而成的死物上,本身就是一个国家的悲哀,以及一个文明灭亡的先兆! ——正如同古罗马帝国的强盛时代一样,勇敢自信的公民就是最好的城墙,不断的征服和开拓才是最好的防御,充满进取心的蓬勃风气才是强大的保证……当这一切健康向上的风貌,全都逐渐消失之后,纵然是金城汤池、险关要隘,也无法阻止敌人的侵略与进犯。 “……呵呵呵,在这种值得庆贺的时候,就不要说这些泄气的话了!卢卡斯!” 帝国陆军司令约翰砸了卢卡斯大公的肩膀一拳,用爽朗的大笑驱散了沉郁的氛围,“……就连东方的蒙古人,都在上帝的感召下来到了这里。而我们这些最后的罗马人,又怎么能不奋力战斗到最后一刻呢?” 他趁着醉意举起酒杯,向四周的每一个人高声致意,“……为了我们永不陷落的城市,干杯!” “……铛——铛——铛——” ——他的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警钟声就打断了宴会,让挨了当头一棒的众人,再也无心吃喝。 紧接着,一名浑身汗水狂奔而来的哨兵,更是给可怜的东罗马君臣们,一口气带来了两条噩耗——第一,根据一艘热那亚商船刚刚带来的紧急情报,土耳其舰队已经大举驶入马尔马拉海,最迟在明天下午就会抵达城外海面;第二,在提奥西多城墙对面的敌军大营里,突然出现了土耳其苏丹本人的御用旌旗! ——有史以来最严峻的考验,终于降临到了这座饱经沧桑的城市身上!。。) 第十五章、皇帝的忧郁 “……虽然由于大海和陆地的阻隔,朕能为这场战争做的事情很有限,但作为罗马的守护者,西方世界的君主,朕还是希望贵国能够发扬基督徒勇于迎接挑战的伟大精神,继续守住基督教世界的东方门户。\\\ 在这个决定世界命运的战场上,每一位真正信仰着上帝的欧洲人,都会为你们坚忍不拔的伟大精神而感动,并且向神明衷心祈祷,保佑你们打败这些包头巾的异教徒,赢得属于全体基督徒的胜利……” ——这份信笺的寄出者,现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雷德里希三世,在慰问信笺中写下的华丽辞藻,显然无法让收信人君士坦丁十一世得到一丝一毫最微小的感动……在草草阅读过一遍之后,只见他冷冷地一笑,就随手把这封跟土耳其舰队入侵警报一起送来的外交信笺,毫不犹豫地丢进了熊熊燃烧的壁炉内。 “……哼哼,文笔倒是挺优雅的!但这位皇帝虽然一开口就是满嘴漂亮话,却没有给君士坦丁堡提供一艘战舰或一名士兵的援助,也没有送来一枚钱币或一块面包,甚至连一个虚伪的许诺都没有,只有一堆煽情的空话……这个日耳曼野蛮人的后代,什么时候转职变成古希腊的演说家了?” 君士坦丁十一世如此尖酸刻薄地讽刺道,但在下一刻又变成了自怨自艾,“……唉,他的西罗马帝国固然只是一个笑话,但我的东罗马帝国却更是一个悲剧……呃。那个……小鸟游小姐,他们不会出问题吧!” 在这间狭窄阴暗的会议室内,聚集着这个微型帝国仅有的几位实权重臣——国务秘书弗朗茨、帝国海军司令卢卡斯、帝国陆军司令约翰、司库官(财政大臣)梅托切特,还有东正教大牧首格里高利。 其中,格里高利大牧首原本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在原本的历史之中,他会在1451年8月因为跟皇帝闹翻,一怒之下愤而出走到了意大利。并且终生未归。但在这个时空里,由于皇帝的灵魂在1451年2月就被换了人,所以格里高利大牧首便得以一直留任至今……这对他来说究竟是福是祸。暂时还很难说得清。 不过,虽然这些人掌握着东罗马帝国几乎全部的军政权力,但这场作战会议的主角却并不是他们——此时此刻。这五位东罗马帝国的重臣柱石,全都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无意识地瘫倒在靠背椅上,眼神中唯有朦胧一片。就连皇帝本人也恭恭敬敬地站在御座的一侧,向坐在上面的日本前首相小鸟游真白欠身行礼。 此时此刻,小鸟游真白右眼的金色瞳孔中,正闪烁着一圈朦胧的光晕,犹如巨龙的气息一般令人震怖。 ——在穿越者皇帝这个头号内奸的密切配合之下,东罗马帝国朝廷已经被她用“邪王真眼”给控制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专用于操纵人心的邪王真眼。在这种场合还真是好用。 “……呵请放心,我只是给他们下了一个暗示术,让你的大臣们能够接受我们的指挥和建议而已!” 针对穿越者皇帝的担忧,小鸟游真白一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一边将白嫩的小腿悬在椅子上晃来晃去。“……不好意思啊!这一回抢了你的座位……但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啊!中世纪欧洲人的大男子主义心理,实在是太过分了!在正常情况下,我这个异族的柔弱女子,根本没办法参与谋划这种军国大事啊!真不懂当年的法国人是怎么接受圣女贞德的……对了,等到君士坦丁堡解围之后,你也给我封个圣女玩玩如何?” “……呵呵。只要您喜欢就好,反正这个东罗马帝国的皇位,如今也已经没有什么荣耀可言了。只要能够消灭土耳其人,把城市从危机之中拯救出来,就是让我给您下跪磕头都没问题……阿嚏!” 一阵冷风从年久失修的墙缝里吹来,让皇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只得再次裹紧了破旧的紫色皇袍,然后指着地图桌上的标识,无奈地苦笑道,“……局势糟糕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在御座前方的地图桌上,已经用兵棋和小旗帜,明确地标注出了双方的势力对比: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东罗马帝国都是一边倒的绝望。 为了这场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攻略,土耳其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显然做了相当充足的准备。 在即位之后,年轻的苏丹先是火速平定了小亚细亚的叛乱,稳住了亚洲腹地的局势,然后又与匈牙利国王订立和平条约,以不在多瑙河上建立新要塞的承诺,换取了匈牙利人在君士坦丁堡战事期间的中立。 到了此时,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已经充分发动了土耳其的强大国力,一口气组建了三个攻击集群,在三个战场同时用兵——首先,一支规模不大的土耳其军队被派驻到阿尔巴尼亚,用以阻截阿尔巴尼亚统治者斯坎德培可能派来拯救君士坦丁堡的援军;一支大约两万人的土耳其军队则已经深入希腊战区,并且通过了科林斯低下,对东罗马帝国最后的属地,伯罗奔尼撒半岛的莫利亚,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全面进攻。 “……根据可靠情报,我的弟弟德米图斯目前已经彻底投靠土耳其人,把半个莫利亚拱手相让……”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指点着地图,对小鸟游真白前首相解说着当前的战况,“……我的另一个弟弟托马斯,虽然还在组织兵力进行抗战,但半个伯罗奔尼撒半岛能够提供的人力物力实在有限。而且他也没有君士坦丁堡这样的坚城可以依托据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莫利亚的兵败沦亡已经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呵那些位于几百公里之外的遥远战场。跟我们脚下的这座城市似乎没多少关系吧!” 小鸟游真白再次打了个哈欠,“……咱们真正需要对付的敌人,只有苏丹亲自率领的攻城军团而已。” “……确实是这样没错,不管莫利亚和阿尔巴尼亚的战局如何发展,对我们来说都没有直接的联系。” 皇帝点头表示承认,“……但问题是,君士坦丁堡这边的战略态势。比另外两处战场还要更糟糕啊!” ——虽然被另外两处战场拖住了一定兵力,但土耳其苏丹聚集在君士坦丁堡城下的军队,依然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字。其中包括了至少八万步兵,四万仆役,两万水手。还有两万最精锐的“耶尼切里”。 所谓的“耶尼切里”(Janisary),乃是奥斯曼土耳其的一大特色兵种,直译的含义为“新军”,也被称为改宗兵。他们是土耳其人从希腊与安纳托利亚等地的基督徒家庭中搜括而来的幼童,集体训练而成的军队。这些出身于基督教背景的孩童,先是被强迫改宗伊斯兰教,然后日夜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灌输狂热的宗教思想,与外界长期隔绝,终生为苏丹服务征战。最后成了只知执行命令的战争机器——在与基督徒军队对垒的战场上,这些曾经也是基督徒的“耶尼切里”,往往表现得比真正的穆斯林还要狂热。 总之,穆罕默德二世苏丹麾下的攻城兵力,高达十六万之多。并且兵种组成齐全,海军船只也多达上百艘,此外还铸造了举世无双的“乌尔班大炮”,专门用以凿穿君士坦丁堡的坚固城墙。 目前,穆罕默德二世已经带领这十六万大军兵分海陆两路,对君士坦丁堡展开了四面包抄。 而另一方面。由于前哨战的失败,穿越者皇帝手中的防御兵力,比历史上同期的君士坦丁堡还要匮乏。 ——由于对西方外交求援方面的失败,自家两位兄弟的内斗和叛卖,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正处于一种既无内助又无外援的可悲境地。他那支可怜的东罗马帝国常备军,总共只剩下五百人左右,而在征发全城壮丁之后,能够动员起来的民兵也只有非常可怜的不足三千人。此外,还有少量的外国志愿者参战。 但问题是,热那亚的援军已经被土耳其舰队在达达尼尔海峡击溃,而威尼斯在是否援救君士坦丁堡的问题上,又一直犹豫不定,迟迟下不了跟土耳其人彻底翻脸的决心。所以,目前真正能够协助东罗马帝国守城的外国援军,只有原本就滞留在租界内的少量西方侨民,大约在两百人到三百人左右。 在海上,由于热那亚援军被击溃,皇帝这边仅有14艘船,包括10艘帝国海军战舰、2艘威尼斯战舰和2艘热那亚战舰。这支小小的舰队目前已经被一字排开,防守在金角湾入口处的铁链之后。 就在双方势力对比如此悬殊的局势下,又一轮君士坦丁堡攻防战已经犹如弦上的箭,不得不发。 当时的“国际观察家”普遍对东罗马帝国的前途表示悲观,一位常驻君士坦丁堡的外交官,就对本国政府如此报告说:“……这个国家衰弱至极,似乎就连一阵微风也能将它刮倒,它就要被敌人吞没了!” 而君士坦丁十一世也对小鸟游真白连声哀叹,“……我只有不到四千兵力和14艘船,却要防守长达二十多公里的城墙。即使在不留预备队也不考虑换班休整的情况下,平均每公里城墙也只能摊到一百多个人,根本就连堵缺口都不够……如果没有什么特别对策的话,这座城市只怕是连一星期都守不住!” 然而,即使是同样的局面,从不同的人的角度看来,却往往会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 “……大丈夫,萌****(日语音译:没关系、没问题)!你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小鸟游真白在御座上伸了个懒腰,微笑着对皇帝如此说道,“……皇帝先生,请你不要过度的悲观,眼下的形势明明应该是一片大好才对啊!土耳其人多一些又怎么了?草长得越密,割起来就越省力!” ——虽然她的笑容是如此的可爱又甜美,但其中却散发着森森的死亡气息……。。) 第十六章、苏丹的野望(上) 孩子,当你出生的那天,整个安纳托利亚高原都在低语着你名字: 穆罕默德?本?穆拉德?本?穆罕默德?本?巴耶济德。\ / 孩子,我骄傲地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成为真主的利剑。 你要记住,我们一直都是以智慧与力量来统治着这个国家。 我也相信,你会谨慎地使用真主赋予你的力量。 但是,孩子,赢取胜利的真正秘诀,是鼓舞起所有臣民心中的激情和斗志。 对于这个动荡纷扰的时代,我已经感到疲倦了,只想在故乡的风景中养老退隐。 而你,将代替我拿起弯刀,为真主征服这个世界……以此来偿还你杀死自己兄弟的罪孽! …… “……啊——父亲——” 伴随着一声急促的惊叫,一个年轻人满头冷汗地惊醒了过来,然后身子一歪,从椅子滑落到了地毯上。 借着从狭小窗口投射进来的阳光,可以十分清晰地看出,这位服饰华贵的年轻人,拥有着一对略显忧郁的细长眼睛,以及一个线条分明的尖尖鼻子。虽然他在嘴唇和下巴的位置都刻意留了胡须,以求显得老成一些,但还是可以看得出他的年龄应该不会很大,岁月的痕迹还没有出现在他光滑的面颊上。 接下来,在斥退了闻声闯进来的仆役之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第七任苏丹,今年二十三岁的穆罕默德二世。一边揉着有些酸疼的屁股,一边从柔软的波斯地毯上爬了起来。 刚才的梦中,赫然浮现出了他在四年前去世的父亲,塞拉德二世苏丹的音容笑貌。以及穆罕默德二世在12岁第一次登基为苏丹时,父亲在典礼上对他的低声教诲——除了最后那句话以外! (在父亲死后,穆罕默德二世立即杀死了自己的幼弟和许多亲戚,以扫除他们对皇位的威胁。) 接着。思维依然有些迷糊的穆罕默德二世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顶巨大的帐篷内,坐在一张宽大的桌案旁边。桌案上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地图、沙盘和模型,并且被他打盹时流出的汗水和口水浸湿了。 望着这副貌似很丢脸的场景,摸了摸嘴角边的口水。穆罕默德二世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苦笑。 ——最近的这大半年里,他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研究着进攻君士坦丁堡的方案,画了数不清的草图,试图寻找出君士坦丁堡的薄弱点,差不多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总的来说,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是一个性情暴烈而又虚荣心很重的人,同时具有卓越的军事和外交才能。此外,跟传统印象中那些愚昧粗暴的游牧民首领不同,这个年轻苏丹的文化水准很高,能说五种外语。精通哲学、神学和占星术,热衷于实验科学、天文学和军事战略,也爱好波斯的诗歌和艺术,还孜孜不倦地阅读着那些伟大的帝国缔造者的历史传记,比如亚历山大大帝和尤利乌斯?恺撒。以及居鲁士和君士坦丁。 根据威尼斯外交官的评价,和历史上的许多伟大人物一样,这位土耳其苏丹也是集多种矛盾类型的品格于一身:他既是不知疲倦的工人,又是凶悍勇猛的战士,还是厚颜无耻的外交家。他既虔诚又残暴;既热情又阴险;既有教养,酷爱艺术。同时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野蛮人。 此时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虽然还算年轻,志向却甚是远大,一心要开创出远远超越之前历任苏丹的伟大功业,用一场最辉煌的胜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之前的平定小亚细亚叛乱只是小打小闹,而真正属于他的战争,直到现在才算开始,那就是夺取东罗马帝国皇冠上硕果仅存的那块璀璨宝石——君士坦丁堡! 纵然已经夺取了昔日东罗马帝国的几乎全部版图,但若是没有君士坦丁堡,他的土耳其帝国就谈不上完整,缺少一个最关键的经济与国防核心。 对于苏丹本人而言,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他不顾一切也想要得到的东西,那么就莫过于君士坦丁堡了。 ——在君士坦丁大帝和查士丁尼大帝的时代,这座伟大的城市曾是地中海世界的中心。而今,虽然双头鹰的威严已经凋零,但这座城市却依然如同一位充满了成熟魅力的雍容贵妇,更加的诱人遐思。 在穆罕默德二世的眼中,君士坦丁堡这颗“世间最美的宝石”已经是近在咫尺,伸手可及,只差最后一步了……而他也异常坚定地相信,眼下就是迈出这最后一步,彻底吞并东罗马帝国的最佳时机! ——东罗马帝国的帕里奥洛加斯王朝,目前正陷入了又一轮的内乱。帕里奥洛加斯皇室的三兄弟正在彼此厮杀,其中一位已经倒戈投靠了自己,从而进一步削弱了这个末路王朝的残存势力。 ——土耳其在巴尔干半岛的老对手,匈牙利、罗马尼亚和阿尔巴尼亚,虽然在威尼斯的金钱援助之下,发挥了异常坚轫的战斗力,拼死堵住了土耳其人进一步入侵欧洲的道路。穆罕默德二世即使凭着压倒性优势的庞大陆军,也无法一次性彻底击溃这些烦人的小苍蝇。但归根到底,它们只是一些力量单薄的小国孤军,进行本土防御战或许尚可,但要他们主动出击为君士坦丁堡解围,估计就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能力。 ——对于控制着海上航路的威尼斯和热那亚,穆罕默德二世巧妙地使用了一系列外交障眼法,外加充满了甜言蜜语的空头许诺,成功地拖延了他们支援君士坦丁堡的行动。其中,威尼斯共和国的主战派与主和派至今争论不下,热那亚的第一波增援舰队则已经被击退……而组织一次渡过地中海的浩大远征,从筹备到出发都要消耗相当漫长的时间——苏丹自认为有信心在下一波援军抵达之前,就赢得最终的胜利。 ——小亚细亚的诸位突厥酋长和阿拉伯头人,虽然一直桀骜不驯,难以管束,但也并非不知进退的蠢蛋。在上一轮叛乱刚刚被他平定不久,奥斯曼新月战旗余威尚在的情况下,除非君士坦丁堡战局出现重大逆转,苏丹的军队遭到致命重创,这些酋长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内又一次跳出来作乱。 在这种既无外援也无内助的孤立情况下,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对手,东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只剩下了最后一件能够用来抵御外敌入侵的筹码——围绕着君士坦丁堡的高大城墙。 这也是黄金时代的东罗马帝国,给如今这些无能后辈们留下来的最后遗产。。。) 第十七章、苏丹的野望(中) PS:刚刚发现一个错误,主角他们传送到这个时代的游艇“白鸟号”吨位是15吨,而不是150吨,不小心多打了个0,以至于超出了王秋同学的传送能力极限……现已修正过来,很抱歉。// —————————————————— 悬挂着无数丝绸帐幔的御用营帐内,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又一次独自弯腰凑到地图桌边,俯身仔细端详着桌上根据间谍们提供的情报,由能工巧匠精心制作而成的君士坦丁堡城防模型。 ——东罗马帝国的战略重心,始终都在它的首都君士坦丁堡,这座城市在欧亚两洲的交点上,控制着小亚细亚与巴尔干之间的东西交通,以及来往于地中海与黑海之间的海运。其军事和经济价值都非常重要。这座都城的地理布局不仅对其本身的防卫极为有利,而且对整个帝国也能提供适当的战略掩护;君士坦丁堡不仅是东罗马国防体系的关键核心,而且对全国各地区的防务,更是能够发挥统筹协调的功效。 所以,立志于取代东罗马帝国,成为新一代地中海霸主的土耳其人,无论花费多么庞大的代价,付出多么惨重的牺牲,都一定要把这座城市拿到手——否则的话,他们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就等于在核心腹地被挖掉了一块,仿佛一个人没有了心脏,永远都是不完整的。 但问题是,君士坦丁堡并不容易攻破。即使在东罗马帝国已经衰微至极的现在,也依然如此。 ——东罗马帝国之所以能够延续千年,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其首都君士坦丁堡的坚固防御体系,足以抗拒冷兵器时代的一切攻击,并凭借城内囤积的人力物力,一再构成帝国重建的基础。而每当帝国的敌人出现颓势的时候,凭着这座首都的资源和地理优势。甚至还能领导帝国再度走上胜利和征服的途径。 若是从高空中俯瞰下去,这座伟大的城市呈三角形,它南临马尔马拉海。北濒金角湾,保卫城市南北两侧的海滨围墙比较低矮,之前尝试攻打君士坦丁堡的敌人。比如说阿拉伯人、波斯人和西欧十字军,一般都喜欢水陆并进,就是觉得这是一个比较容易打开的突破口。不过,金角湾的入口处被拉上了碗口粗的巨型铁链,很难从海上破坏和突破。而且,以中世纪的造船水平和海运能力,想要让船只深入细长狭窄的金角湾,顶着石块和箭雨登陆大部队,也是要冒着很大的风险的。 ——所以,除了有内奸配合的第四次十字军之外。他们全都没有获得成功。 最后一道面对开阔陆地的城墙,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提奥多西城墙,由于城外就是色雷斯平原,因此这段城墙不仅体型高大巍峨,而且被设计得复杂无比——提奥多西城墙从外向内依次为外护墙、护城河、护城河内墙、陡坡护壁、外城台、外城墙、内城台、内城墙。外城墙高约八公尺。内城墙高约十二至二十公尺。城墙外侧陡立,用花岗岩巨石砌成,墙顶为人行道和作战平台,并有雉堞掩护士兵。城墙内侧为斜坡,有岩石护墙、藏兵洞和仓库。外城墙和内城墙上耸立着九十六座塔楼、三百多座角楼和碉堡,四方形的塔楼凸出城墙约五公尺。平均间距六十多公尺,形成强大的火力支持系统。 如此巍峨高大的城墙,同巴尔干山脉这一天然屏障连在一起,充分保证了君士坦丁堡陆地入口的安全。 由于防御工事极为强固,君士坦丁堡向来被誉为天下第一的要塞。每当有敌人出现在郊外的时候,都会恐惧不安地仰望向那道绵延不绝的提奥多西墙,以及高耸无比的众多楼塔,对这雄伟的城市深感震撼。 这些构成城墙的石块,曾经嘲笑过放肆地蜂拥而来的野蛮人游牧民族,嘲笑过波斯人、阿拉伯人和土耳其人的多次进犯,直至今天也还在嘲笑着人类的一切战争工具,无论是古代的撞车、冲车、抛石机,还是刚刚出现不久的早期火炮,都无力砸开这个坚不可摧的乌龟壳,只能对着高耸巍峨的城墙望而兴叹。 上千年来,君士坦丁堡的城墙被历代东罗马皇帝一再加固、重修,堪称固若金汤,实是尽善尽美的象征——这座城市在历史上的寥寥几次陷落,都是因为有内奸配合献城,而不是从城墙外面用暴力砸开。 穆罕默德二世苏丹自认为比谁都了解这堵城墙和它的威力。登基即位的这几年来,无论梦中或是夜半醒来,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有一事,就是如何摧毁这道坚不可摧的城墙。他的案头有成堆的敌方堡垒的图样、尺寸、平面图,对城墙前后的每一块高坡、每一处洼地、每一条河流的走向,全都了如指掌,他的工程师们同他一起反复考虑过了每一个细节……并且最终找到了敲开这颗硬核桃的趁手工具。 ——那就是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巨型火炮! —————————————————————————————— “……禀报伟大的君主!乌尔班工程师已经押运着攻城大炮,抵达君士坦丁堡郊外的前线阵地了!” 一名御前近卫掀开帐帘,高声对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报告说。而年轻的苏丹则矜持地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地图桌,绕过一道道五彩缤纷的薄纱帐幔,走出了他焚烧着昂贵香料的御用营帐。 一走出庞大厚重的帐幕,刺眼的光线立刻迎面倾泻而下,各种嘈杂的声音也随之传进了苏丹的耳朵。 从苏丹御用营帐的门口朝外望去,整个纷乱嘈杂的战场景象。一时间尽收眼底。 此时,君士坦丁堡郊外的荒芜旷野,已经让预备攻城的土耳其大军给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巨大工地,各式各样的喧嚣声直冲云霄,粮食、箭矢、兵器在营寨内堆积如山,车流和人流在道路上往来不绝。 在广阔的色雷斯平原上,无数仿佛红云般的土耳其士兵。正从远方的道路尽头缓缓涌来,一柄柄锃亮的弯刀和锋利的长矛,在红色军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刺眼。成千上万匹战马踩踏着地面。掀起的烟尘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雾气的前方,庞大的土耳其军营绵延十余里,仿佛一座移动的城市般气势恢宏。 在苏丹的号令驱使之下。望不到尽头的奥斯曼土耳其军队,犹如猝然袭来的大海怒潮,浩浩荡荡地压向君士坦丁堡,直抵这座城市的墙外。整片广袤的原野,都被士兵和战马的脚步给震得颤抖不已。 而在这令人震撼的千军万马之中,则簇拥着一件更能让守城者感到恐惧,攻城者感到兴奋的东西——能够凿开君士坦丁堡城墙的雷神之锤!名为“乌尔班大炮”的划时代青铜怪兽! 数十头健壮的公牛,数百名挥汗如雨的苦力,正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号子,死命地拖拽着它缓缓前进。 这是由匈牙利的天才工程师乌尔班主持设计。在当今世界上威力最大的火炮,也是最为昂贵的火炮。 ——为了铸造这门价值连城的青铜巨兽,成千上万辆手推车日夜不息地将矿砂运往阿德里安堡兵工厂,铸炮工匠费时三个月,经历了无数伤亡事故。终于把炽热的金属熔液浇铸进粘土模型,制造出了一根重达十七吨,厚度二十厘米的粗大炮筒。期间花费的金钱和人力物力,只能用天文数字来形容。 但这一切付出终究还是值得的——在试射时,它能够将半吨多重的炮弹打到将近两公里之外! 然后,为了把这门火炮拖过整个色雷斯平原。从阿德里安堡兵工厂运抵君士坦丁堡城下,整整一支军队不得不拖着这头沉重的庞然大物跋涉两个月之久:苏丹派遣了最精锐的骑兵在前开路,以防这宝贝遭到袭击——事实上只是驱散了一些好奇的围观村民。在骑兵们的后面,成百名希腊和保加利亚建筑工人,为运输这个超重怪物而日夜不停地整修道路,但无论路面被修得多么结实,只要这怪物走过之后肯定又坏了。 重达十七吨的笨重炮筒,必须要用六十头最强健的公牛才能勉强拉得动,由于造不出承重能力如此惊人的车轮,运输队不得不像古埃及人搬运巨石造金字塔的时候一样,用一根根粗大的滚木垫在路上,组成滑道来拉炮。还要有二百个大汉在两边小心扶持这根在颠簸中左右摇摆的金属管,以防中途翻倒倾覆;由于火炮太重,木质的炮架在路上多次损坏,不得不带上一队木匠以备随时修理,并且不停地更换炮管前方的滚木,给它们涂抹润滑油。一旦遭遇雨雪天气,那更是悲剧中的悲剧……当它终于被运到前线的时候,整个运输队伍人人都是如释重负,感觉自己简直要比打了一场艰苦的攻城战还要疲惫得多。 除了这门重达十七吨的青铜怪兽之外,乌尔班工程师还替苏丹铸造了一些体型较小的火炮,外加土耳其军队原本就装备着的旧炮,目前全都被运抵前线阵地,形成了一个包括六十九门各式火炮的炮兵群,整齐地排成一个方阵,冲着君士坦丁堡的巍峨高墙,张开了它们乌黑浑圆的大口。 在各种RPG、火箭炮和导弹横飞的现代战场上,这样一点儿发射缓慢,连弹幕都无法形成的贫弱火力,恐怕连最穷的游击队都不如。但在这个火炮刚投入应用不久的年代里,却已经被人们视为是天神的雷霆了。 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兴奋地策马奔出营区,疾驰到乌尔班巨炮的附近,一边示意那些诚惶诚恐准备跪拜的运输工人们继续干活,一边心满意足地伸手拍打着冰冷的炮管,感受着这个大家伙特有的暴力美学。 “……乌尔班!虽然费了这么长时间,但总算是把你发明的大家伙给运到了啊!看到那边的城墙了吗?” 苏丹回过身来。笑着对身边的匈牙利工程师说道,同时伸手指向地平线尽头的高大城壁,“……过去的七个世纪里,不知道多少真主的战士都在它的脚下折断了弯刀!你有信心用自己的发明砸开它吗?” “……陛下,我昔日在君士坦丁堡游历的时候,就已经仔细研究过了它的城墙,推测出了墙体的承受极限和薄弱位置!然后。通过在阿德里安堡靶场的试射,我更是对这门前所未有的重炮充满信心——它不仅能轻易击碎君士坦丁堡的城墙,甚至就连传说中的巴比伦城墙也绝不是对手。” 这位祖祖辈辈都身为天主教徒。如今却完全不以服侍穆斯林君主为耻的匈牙利工程师乌尔班,立即微笑着对赏识自己的大金主鞠躬行礼,同时很有自信地拍着胸脯如此夸口说。“……就我所知。这世上没有哪一段城墙足够坚固,可以抵御它的近距离猛烈轰击!即使最坚固的地狱,也能轰出一个口子来!” ——事实上,在土耳其入侵东欧以来,确实是有不少欧洲人或自愿或被迫地皈依了真主,包括了德意志人、匈牙利人、保加利亚人、匈牙利人等,而且往往在信仰方面,表现得比正牌阿拉伯人还要更加狂热。 因此,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无论是血统、民族、肤色和信仰。都不可能保证每一个人的忠诚 对于乌尔班工程师的回答,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向前方的第一线阵地望去,在距离城墙大约二百五十码开外的位置上,勤劳的土耳其工兵已经做好了火炮发射的场地准备——诸如砍伐灌木、清理射界;平整地面、挖掘炮位等等——为了预防守军的火力摧毁这些昂贵的兵器。土耳其工兵还特意在炮位上安装了厚厚的木质护盾,为大炮、炮手和堆积的弹药提供防护。 由于火炮总共只有六十九门,略微嫌少,土耳其人还准备了一些传统的抛石机,用来保持连续火力。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威力最强的乌尔班大炮。就被布置在了苏丹御用帐篷正前方的显眼位置——以便于穆罕默德二世苏丹随时检查战果。而乌尔班工程师则开始了紧张的发射前准备工作:清理炮膛、布置仰角、调配火药,打磨石弹……预计要到明天早上的时候,才能最终将导火线装入火炮的火门。 除了这些用于破坏城墙的抛射武器之外,土耳其人还建造了许多座高耸巍峨的巨型攻城塔梯。与相对来说不怎么显眼的火炮相比,这些塔梯的体型更是硕大无朋的庞然大物,十几米的高度和长宽几十米的基座,足以使上百名士兵同时攀上城墙。塔身外面包着三层厚厚的牛皮,车体上藏有小型弩炮和弓箭手,用以压制城墙上的火力。此外还有一架依靠滑轮升降的云梯,以便于用最快速度向城头输送敢死队兵力。 凭着这些令人震撼的攻城利器,还有浩浩荡荡的己方军容,以及数量充裕的粮秣给养,此地的大多数土耳其将士都是信心十足,认为这次绝对能把君士坦丁堡和东罗马帝国都给一举踏平。 而望着绵延数十公里的壮观营寨,士气高昂的十多万大军,如同树林般密密麻麻的新月军旗,还有明晃晃的刀刃、巨大的攻城塔、黝黑的乌尔班巨炮、千帆蔽日的庞大舰队……生性凶暴好战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一时间也当真是心醉神迷、豪情大发,不禁遐想起了火炮发射时天翻地覆、地动山摇的美妙场景。 ——伴随轰雷似的震天巨响,火光闪耀的炮口吐出石弹,发出致命的尖啸,将环绕着君士坦丁堡的斑驳石墙砸成碎屑,让它们在巨大的轰鸣声、腾飞的烟尘和可怕的震动之中相继垮塌,同时慷慨地给守城的基督徒带来世界末日般的绝望和死亡,吓得这些家伙一个个瞠目结舌,惊惶不知所措…… ———————————————————————————————— 当然,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也很清楚,城墙对面的敌人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同样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战争。根据热那亚商人的通报——这帮毫无节操、唯利是图的家伙,一边组织舰队援助君士坦丁堡,试图阻止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征服大业,一边又在肆无忌惮地向土耳其人贩卖情报,让人完全弄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君士坦丁堡城内的那位东罗马皇帝已经下达了总动员令,每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甚至是健壮的女人都要为加强城防而出上一份力,动手加固防御工事,紧急打造各种武器,以及囤积储备作战物资等等。 但是,无论这位可怜的皇帝再怎么垂死挣扎,又能够改变些什么呢?根据加拉塔租界的热那亚人的可靠情报,他只有三四千名素质参差不齐的乌合之众能够用来保卫他的城市,根本连站满城墙一圈都不够。 而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却拥有足足上百艘船的大舰队,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巨型火炮,以及整整十六万勇敢善战的海陆大军——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过东罗马皇帝辖下的总人口! 在苏丹看来,面对如此众寡悬殊的局面,那位皇帝除了进教堂向上帝祈祷之外,根本就无计可施了。 ……所以……这位不幸的异教徒皇帝啊!你的皇冠和城市,我就都收下了! 眯眼眺望着远方巍峨雄浑的提奥西多城墙,以及在城墙后面隐约可见的建筑物尖顶,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在脸上露出了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 决定西方世界命运的战争,就要打响了!。。) 第十八章、苏丹的野望(下) 当天下午,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第一批攻城部队,已经在君士坦丁堡城外集结完毕。\\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伟大战役,并且向真主汇报自己一定要拿下君士坦丁堡的决心,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兴奋地穿上了他最华丽的装束,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前方布置了露天祭坛,铺开祈祷专用的地毯。 然后,苏丹陛下跣足上前,遥遥面对着圣城麦加的方向三鞠躬,随即以额头触地,高声祈祷真主保佑此战胜利。在苏丹的后面,数万大军也在朝着同一个方向,一齐深深地鞠躬和匍匐,以同一个节奏向安拉诵出同一句祷词,祈求他赐予他们力量和胜利……一时间场面巍为壮观,让城墙上围观的守军深受震撼。 接下来,祈祷完毕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走下祭坛,再次翻身上马,在震天的鼓声和长号声伴随下,策马奔驰在部队前列,举行了盛大的阵前阅兵。上百位裹着包头巾、穿着深色丝绸袍子的御前传令官,在一列列杀气腾腾的方阵之间,急速地来回奔走,并且高声呼喊:“……圣战(吉哈德)开始了!” 为了激励军队的士气,穆罕默德二世在阅兵时向士兵庄重承诺:“……在攻破君士坦丁堡之后,我只要这座城市的建筑物,至于城内所有的战俘、战利品、金银财宝和希腊美女,全都是用来犒劳你们的奖品,保证让每个人都得到财物和快乐!第一名登上城墙的勇敢士兵。还将会被任命为全国最富饶省份的总督!” 而随军从行的伊斯兰教僧侣,也遍访每一位土耳其士兵,一再地向他们灌输最狂热的宗教信念——假如在这场伟大的圣战之中为苏丹和真主献身,成为光荣的殉教烈士,他们定会在七十二个美丽处女的环绕之下升入天堂,在美酒、美食、鸟语花香的庭院和优雅美妙的音乐之中,享受永恒的快乐时光…… 在君士坦丁堡城内的财富和“天堂中的七十二个处女”的诱惑之下。容易被忽悠的土耳其士兵一个个如痴如狂,霎时间集体士气高涨,“安拉是唯一的真主”和“穆罕默德是他的使者”的欢呼声响彻天地。 这山呼海啸的声浪是如此的气势澎湃。以至于就连远方君士坦丁堡那堵巍峨的提奥多西城墙,仿佛都被震得微微颤抖,瑟瑟地掉落下尘埃。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声势。守城的军民不由得深感惶恐,即使是那些久经沙场磨练,惯于出生入死的骑士和佣兵,也在心中出现了动摇和恐慌。 —————————————————————————————— 当天夜晚,在下令让士兵饱餐一顿,以备来日厮杀之后,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在他的帐篷里召开了一次战地御前会议,预备对即将打响的君士坦丁堡攻城战,进行战前的最后一次分派部署。 在会议上,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宣布了此次作战的基本策略——以乌尔班巨炮轰垮高耸巍峨的提奥多西城墙。打开一个或几个缺口,然后驱使数万大军沿着城墙的缺口杀入市区,一举淹没这座城市。 与此同时,刚刚建立不久的土耳其海军舰队,将会在马尔马拉海执行封锁任务——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很现实地并不要求自己的菜鸟舰队突入金角湾。配合正面战场的陆军发动强袭登陆战,只是命令他们拦截任何可能出现在海面上的欧洲援军,不准有一艘船,一粒小麦进入这座围城之中。 ——由于土耳其人并非航海民族,几乎没有本族的水手,直到不久前还完全依赖热那亚商船往来于欧洲和亚洲之间。所以。前几任土耳其苏丹在过去对君士坦丁堡进行围攻,全都拘泥于陆路,导致困守城内的东罗马帝国守军,依然可以从海上得到粮秣补给和增援部队,最终使得围攻旷日持久,始终不能见效。 为了改变这一被动局面,从去年夏天开始,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在一掷千金地铸造乌尔班巨炮的同时,又花费巨资组织起了一支庞大的海军舰队,用以对两面临海的君士坦丁堡展开海陆夹攻。 从纸面上看,土耳其海军的战舰数量多达一百五十多艘,全军总兵力高达两万,可惜战斗力实在是让人心中打鼓——由于苏丹催得太紧,准备时间过于仓促,一部分土耳其战舰是紧急赶制的新船,连木料都没干燥过;另一部分土耳其“战舰”甚至是从各地搜购来的报废旧船,匆匆做了一下防漏水的处理而已。而水手也尽是新招募的菜鸟,划桨手则干脆统统是囚犯和奴隶,都不怎么识水性,而且往往语言不通。 更糟糕的是,这支舰队在今年一月才刚刚打造完成,船上的油漆还未干,就要起锚出海,迎战热那亚的援军船队。到了二月份,这只浑身毛病的舰队已经被部署到了君士坦丁堡城外,准备投入封锁作战了。 对于自己这支舰队的糟糕状况,尤其是水手们的低劣素质,土耳其海军总司令,刚刚改宗皈依真主不久的保加利亚人苏莱曼,显然是非常的忧虑——之前的达达尼尔海峡阻击战,初学乍练的土耳其海军凭着十倍以上的数量优势,又是得到岸炮和纵火船掩护的主场作战,还付出了足足二十艘船被击沉的代价,才勉强击退了十几艘长途跋涉而来的热那亚武装商船。然后,在战后转场进入马尔马拉海,对君士坦丁堡执行封锁的过程中,又陆续发生了一系列撞船、触礁和漏水事故,让苏莱曼总司令深感焦头烂额…… 此时,这位土耳其海军的首任总司令,只得硬着头皮向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如实报告——纵然财力充足。如果没有世代沿袭的航海传统,短短几个月时间也拉不起一支真正强悍善战的舰队。如今貌似规模庞大的土耳其舰队,仅仅是徒有其表,距离真正形成战斗力还差得很远,只能吓唬吓唬人,根本打不得血战和硬仗。如果威尼斯或热那亚海军当真大举来援,这支连号令都很混乱的土耳其舰队恐怕会在战场上一触即溃。 ——虽然对自家海军的不争气深感扫兴。但由于是在自己专业领域之外的事情,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也只得捏着鼻子接受了海军司令苏莱曼的解释,还温言抚慰了他一番。让他只要安心执行封锁任务就好。 然而,似乎是受到海军司令苏莱曼的激励,再接下来。一向坚持和平主义、与东罗马帝国在暗地有来往的土耳其大维齐(宰相)哈里尔,又一次很煞风景地提出了他的反战谏言: “……陛下,虽然我这么说或许已经晚了,但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和平路线?尽管我们拥有乌尔班大炮这样的利器,但这场围攻依然注定会代价不菲。而且,欧洲人也不会坐视君士坦丁堡陷落,只要这场战争拖延上几个月时间,意大利人和法兰克人就会组织一支援军前来解围,让您像您的祖先一样无功而返。 更重要的是,这次耗资巨大的围攻一旦失败。必将会严重削弱我们的实力和声望,刺激那些阴谋家的野心,导致全境叛乱蜂起……陛下,如果您真的那么想要获得君士坦丁堡的话,东罗马帝国也曾经派人来商谈过和平交出首都的条件。我们完全可以在希腊找出一块不甚要紧的地方。跟他们的皇帝做交易。” 说到这里,这位白发苍苍、身材矮胖的大维齐,便跪伏在地,向脸色不佳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深深地匍匐行礼,“……陛下,您在白天展现的盛大军容。想必已经给敌人带来了足够的震慑,这份压力已经足够动摇他们的抵抗意志了!假使您肯点头的话,卑职愿意亲自担当使者,进城谈判,为您争取一份最有利的协议,用最低的代价获得君士坦丁堡!” —————————————————————— 听到这位主和派宰相的又一次老调重弹,穆罕默德二世苏丹顿时就感到一阵烦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哈里尔大维齐有关“尽量回避战争”的看法,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自古以来,战争就是一项劳民伤财的巨大赌博,即使是赢得了胜利,也不一定能够获得好下场,那种不顾一切打赢了战争却输了国运,甚至是丢了脑袋的可怜家伙,无论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都不少见。若是不幸打了败仗,那就更是要加倍倒霉,什么割地赔款丧权辱国这些都还是轻的——真正输得最惨的家伙,后人就只能到历史书里去瞻仰他们的遗容了。 所以,暂时维持现状,或者用交易的方式和平夺取君士坦丁堡,在宰相的眼中应该是个稳妥的好主意。 另一方面,东罗马皇帝之前开出的价码,确实是并不高——用唯一还在他手中的君士坦丁堡,交换某个稍微富庶些的港口或岛屿,用以安置他最后的臣民——这个可怜兮兮的条件,远远低于土耳其人发兵强攻君士坦丁堡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作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至高无上的苏丹陛下,穆罕默德二世完全给得起。 而游牧民建立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也从来没有什么“寸土必争”的说法——他们目前拥有的全部版图,基本上都是从东罗马帝国的残骸上抢来的,之前在局势不利的时候,土耳其人也确实割让过土地。 但问题是,急于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军事天赋,凭借功绩建立崇高威望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陛下,需要的是一场激动人心的辉煌胜利,而不是一次无聊乏味的领土交换! 如果用交易的方式来取得君士坦丁堡,那么即使最终成功地“无血入城”,也无助于提升穆罕默德二世的威望,弄不好还会带来反作用——这就是苏丹不顾巨大的伤亡牺牲,也要强攻君士坦丁堡的根本原因。 对于战争年代的统治者来说,他们在作出决策时需要考虑的因素。不仅包括国家的实际利益,还要考虑自己个人的威望和影响力。尤其是对那些新近上位、根基不稳的统治者而言,后者往往比前者更加重要——因为这些无形的“软实力”,能够有效地团结臣民和盟友、震慑潜在的反对者,维持他们的统治地位。 ——这个问题上的正例和反例典型,在地中海世界的历史上都不乏其人。 举个例子来说,在十二世纪后半叶。领导了第三次十字军东征的英格兰“狮心王”约翰,率领浩浩荡荡的英法德三国联军,在巴勒斯坦的沙漠中与萨拉丁连番鏖战。打得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可最终也没能看到耶路撒冷的城墙。在战略上应该算是大败亏输了。 但是,等到“狮心王”约翰无可奈何地返回欧洲的时候,依旧以“圣战英雄”之名在西方世界广为称颂,并且因为在巴勒斯坦大量砍杀异教徒的英勇战绩,而深受庶民和将士的爱戴。即使最终未能夺回圣城,也没怎么影响到他的名声,更没有削弱他在英格兰国内的统治地位,以及对臣民的影响力和凝聚力。 相反,之后领导第六次十字军东征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由于麾下兵力不足。便试图投机取巧——通过一系列巧妙的外交斡旋、利益交换、收买贿赂和虚张声势,腓特烈二世皇帝不费一兵一卒,就签署了一个相当有利的条约,从埃及苏丹手中轻松取回了失陷四十余年的耶路撒冷(虽然在十五年之后,圣城耶路撒冷又被丢了。但这只能说是后继者无能的缘故,不能归罪于皇帝)。 无论过程是多么的不光彩,至少这位皇帝在战略上是大获成功了。 然而,当皇帝得意洋洋地返回欧洲之后,却愕然发现自己非但没有赢得“圣地拯救者”的美名,反而因为擅自跟异教徒做交易。遭到了罗马教廷的愤怒痛斥和破门律的责罚(把皇帝开除出基督徒的行列)!更要命的是,在当时的欧洲,几乎所有的基督徒都在口诛笔伐地指责这位皇帝,认为他没有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打败异教徒,只是个可耻的懦夫,毫无荣誉可言——由于未曾经历流血厮杀,从异教徒手中夺回圣地耶路撒冷的功绩,不仅没有给腓特烈二世的履历留下光辉的一笔,反倒是对他的名声造成了巨大的灾难。 总之,不是通过血战厮杀而得来的土地,对于想要青史留名的好战君王来说,根本就完全没有意义。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一样,依靠婚礼和联姻来吞并大半个欧洲的。 此时的土耳其人,在很多方面都还是一个崇尚战争和厮杀的游牧民族,一位苏丹如果仅仅只拥有高贵的血脉,而不能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英明果决,那么他的宝座就会永远摇摇欲坠,难以稳定下来。 所以,哈里尔大维齐的又一次老调重弹,让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深感郁闷——这个老东西难道就不明白吗?唯有擅长浴血厮杀的沙场英豪,才能得心应手地驾驭麾下的虎狼之师,而只懂玩弄计谋的阴险小人,却永远也无法获得将士们的真心爱戴!他需要的是一场青史留名的胜利,而不仅仅是一座残破不堪的城市! 为了不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十几万大军感到失望,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或许可以饶恕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性命——即使只是暂时的——但却不能接受除了投降之外的任何条件! 于是,针对哈里尔大维齐的“软弱表现”,被扫了面子的穆罕默德二世大发雷霆,“……哈里尔!你的胆子何时变得比羔羊还要懦弱了?!且不说我们完全有力量击败基督徒的干涉,而且西方的基督徒在什么时候团结一致过?就局部而言,意大利是四分五裂的,就全局而言,所有基督教国家也都是一样。 至少在眼下的这个时候,这些异教徒是不可能联合起来对抗我们的! 确实,罗马的那个教皇,对我们说了很多声色俱厉的狠话。但那些基督徒从来都是想得多,说得多和解释得多,最后却做得很少。当他们决定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们总是在开始行动之前就浪费了太多时间。假定他们已经在做什么事情时,也决不可能坚持下去,因为他们在怎样做的问题上,还要争执不休!” 说到这里,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忍不住轻蔑地一笑,既像是在嘲笑那个只会放嘴炮却无兵可用的罗马教皇,又像是在针对懦弱无能的哈里尔大维齐…… 然后,在下一刻,他的脸色却猛然变得坚毅如铁,眼睛里更是炯炯有神,“……哈里尔,我最后再说一次!君士坦丁堡并非牢不可破,我们在之前半个世纪的几次围攻失败,主要是外因的作用。确实,攻克君士坦丁堡的代价必然非常沉重,但除非拥有君士坦丁堡,否则我们的帝国将永无宁日! 如今的东罗马帝国虽然虚弱至极,看上去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但恰恰是由于东罗马帝国的虚弱,所以不能排除皇帝将首都交给威尼斯和热那亚这些海上强国的可能性!那样的话,对于国土被大海分割的我们来说,就更是一次可怕的灾难……总之,”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不能拥有君士坦丁堡,那么我的生命就失去了意义,即使拥有再多的疆土,也无法让我提起一丝精神!”。。) 第十九章、苏丹の最期 看到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强攻君士坦丁堡的决心如此坚定——已经把攻克君士坦丁堡、毁灭东罗马帝国的战略目标,一口气提高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的程度上——如今又是十几万大军云集于城下,动员也做过了,悬赏也许下了,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否则就会比打了败仗还要糟糕……帐内众臣即使对这场战事的前景并不乐观,也只得齐声恭维苏丹的雄心壮志,满嘴阿谀地祝福他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 就连刚刚出言进谏的反战派领袖哈里尔大维齐,也顺势诚惶诚恐地伏跪于地,祈求苏丹陛下的原谅。 听着帐下群臣心思各异的山呼朝拜,穆罕默德二世苏丹貌似和颜悦色地接受了哈里尔大维齐的道歉,但在暗中却早已打定主意,一旦成功打下君士坦丁堡,就把这不知进退的碍眼老东西随便安个罪名处死! (史实,在攻克君士坦丁堡的两天之后,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就处死了反战派领袖哈里尔大维齐。) 接下来,在又一番对苏丹的歌功颂德和对真主的祈祷之后,穆罕默德二世就草草结束了这场军事会议。 ———————————————————————————— 当最后一位帝国大臣离开御帐之后,饰有银色新月的丝绸门帘被几位太监阉奴徐徐放下,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才伸手揉着太阳穴。微微叹了口气。同时摸出一块手帕,拉开之间的衣领,擦了擦汗水。 ——不知不觉之间,他的脖子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在御座上又独坐了一会儿,他终于站起身来,被几个太监伺候着卸下了华丽的外袍,然后走出处理公务的前庭,掀开一道薄薄的白纱,转入了他日常起居的后帐——无数道刺绣着金银线图案的纱幔,把这座犹如宫殿般庞大的帐篷分隔成了许多小房间。透过五彩缤纷的薄纱,可以看到各式各样金碧辉煌的华丽陈设,还有一个个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影在里面搔首弄姿……可惜此时的苏丹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兴致。 在一张悬挂着金银丝帐幕,镶嵌着无数宝石。象牙和黄金饰物的珊瑚床上,穆罕默德二世苏丹默默地坐了下来,先是挥手斥退了两名身披半透明彩色薄纱,肌肤细腻如琉璃的波斯宠姬,然后又径自取了一只玻璃杯,从床头柜上的一只东方青花瓷长颈瓶中,倒了一大杯掺了香料的葡萄汁,静静地捧在手中。 看着这个产于安条克的能工巧匠之手,装饰着葡萄花纹的玻璃杯子里,如同紫罗兰一般深邃的颜色。年轻的苏丹顿时感觉一丝淡淡的倦意,似乎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魔法,正在让他逐渐坠入某个奇妙的幻景。 ——没有任何人知道,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真实内心,其实并不像他面对群臣时表现得那样淡定自若。 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在警告着他:真主的仆人啊!新的危险就要来临! 但问题是,这个危险又能从何处而来呢? 苏丹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把头脑中能够想到的潜在敌人,统统都推敲了一遍,但却越想越困惑。 曾经组织过十字军的西欧各国。此时正深陷于彼此之间的残酷厮杀,无暇他顾。 罗马教皇虽然把援救君士坦丁堡的口号喊得震天响,但却看不到有哪一家基督徒君王应声而动。 而有能力和意愿来援助这座孤城的威尼斯和热那亚,前者还在犹豫不决,而后者的援军已经被击退。 在北方的匈牙利、阿尔巴尼亚一线。他也留下了足够的驻守部队,用以监视这些老对手的异动。 小亚细亚的突厥酋长们刚刚被镇压过一次。苏丹不相信他们有胆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起异心。 盘算来盘算去,苏丹发现如今的战场四周,根本找不到能够威胁自己安危的力量。 他现在坐拥十六万大军,而对手却是孤立无援。此战就算谈不上胜券在握,至少也是进退自如。 百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苏丹掀起窗帘,看了看远处沐浴在篝火的照耀下,泛着一层金属光泽的乌尔班大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镂刻着繁丽花纹的银色弯刀,便自嘲地微微一笑,将玻璃杯里的紫罗兰色饮料一口灌进嘴里,然后便翻身上床,闭眼进入了梦乡。 ——不管会出现什么新的敌人,我的大炮和土耳其勇士的弯刀,都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然而,苏丹并不知道的是,他花费巨资铸造的乌尔班大炮,永远都不会有向君士坦丁堡轰击的机会了。 而他的十六万奥斯曼土耳其大军,也永远都无法登上君士坦丁堡的巍峨城墙。 其中的相当一部分人,甚至已经无法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因为,有一群来自异世界的死神们,已经悄悄地向他们举起了屠刀…… ——这场战争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快要结束了。 ———————————————————————— 在某个阴森森的秘密仓库里,望着眼前这一只只被俄国同志们喊着号子搬运出来,盖子上画着醒目骷髅图案的巨大金属箱,王秋同学顿时忍不住咽了下唾沫,感觉自己的双腿似乎在微微打颤。 ——这可是能把一座百万人口大都市在瞬间变成鬼城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啊! 如果在传送过程中出一点儿什么岔子,自己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但任务毕竟是任务,在索尼娅政委已经有些不耐烦的一再催促之下,王秋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胆战心惊地走了过去,把手放在箱盖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富含润滑油味儿的浑浊空气。 “……XX型号军用梭曼毒气弹八百枚,准备完毕,现在开始分批进行跨位面传送……” 与此同时,在这里似乎找不到事情可做的元气萝莉蔡蓉,还在蹦蹦跳跳给大家打气鼓劲,用自己的方式进行着富有中二少女风格的战前动员: “……同志们,加油啊!我们现在就要组队去刷土耳其苏丹啦!肯定能爆出一大堆好财宝的哟!”。。)。。) 第二十章、死神悄然降临(上) 第二十章、死神悄然降临(上) 深夜时分,被十六万土耳其大军围困的君士坦丁堡郊外,幽暗的金角湾海面上微波荡漾。// 这座位于海岸岬角上,俯瞰呈现为三角形的庞大城市,靠着陆地的那一段已经被敌人完全封锁。而在西南面的马尔马拉海上,总兵力高达两万的土耳其舰队,也用遮天蔽日的白帆彻底控制了海域。只有在滨临金角湾的这一段城墙上,暂时还看不见敌人的踪影。 因为,在金角湾的入口处,有一条粗大黑硬的拦海铁链,牢牢地挡住了土耳其人的海上入侵。 凌冽的深夜寒风之中,头顶金冠、身披紫袍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站在提奥多西城墙面对陆地一侧的最北端,某座直接延伸到金角湾内的塔楼上,默默地俯瞰着下方黝黑深邃的空旷水面。 在和平年代,毗邻君士坦丁堡的金角湾向来都是千帆云集、桅杆林立,纵然入夜也依旧熙熙攘攘。但在这个土耳其人重兵围城、大战蓄势待发的时候,各国商船都已经趁着土耳其舰队封锁航路之前火速起锚跑路,或者缩进了对岸热那亚人的加拉塔租界——这群人通过两头贩卖情报和海上舰队的威慑,成功获得了土耳其苏丹的保证,得以在这场近在咫尺的战争中保持中立——以免自己的财货在战火中遭到池鱼之殃。 因此,在此时的君士坦丁堡沿岸,除去若干引水员小艇之外。就只剩下十几艘战舰还停泊在港湾里。而那艘穿越者们从现代世界带来的,15吨的“白鸟号”帆船游艇,却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岸边拔锚起航,来到了金角湾中央的空旷水域抛锚停下,即使借助红外望远镜,在夜幕中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小白点。 在岸边的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个联接异世界的时空虫洞。正静静地悬浮在水面上方。 此时正值夜深人静,由于城内早已下达的戒严令,金角湾的海边看不到一个人影。而城墙上的守军也为数甚少——由于确定土耳其人不可能趁夜袭城。四五层楼高的城墙不靠攻城塔也根本爬不上去,所以除了极少数哨兵之外,大部分守军都被皇帝吩咐去安心休息。以备迎接来日的血战。而城内的数万市民,甚至滞留于此的外国侨民,也都在格里高利大牧首的号召之下,聚集到了在作为后世君士坦丁堡标志性建筑的圣索菲亚大教堂,进行一场最盛大的感恩弥撒,向上帝祈求保佑此战的胜利,以及家园的平安。 所以,眼下的提奥西多城墙一片沉寂,守城军民不是在家休息,就是去圣索菲亚大教堂寻求心灵慰藉。就连那十几艘战舰也没有安排留守水手。而是由皇帝的御前侍卫负责看管——当然,这些人都是在皇帝的配合之下,被小鸟游真白用她的“邪王真眼”进行过精神操作的…… ——没有人知道的是,皇帝其实是特意在尽可能地把人支开,以便于为穿越者们的行动打掩护。 此时此刻。破败不堪的君士坦丁堡市区在夜幕下一片黑暗,只有极为稀少的几点灯光若隐若现。但远处那座被誉为中世纪建筑奇观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却是金碧辉煌、灯火通明——成千上万深感恐惧、忧心如焚的人们,聚集到了这座当时世界上最为富丽堂皇的大教堂内,沉默而敬畏地跪在巍峨穹窿下方的十字架前面。在庄严的圣歌声中,在昏暗的烛光下。他们双手合十、喃喃自语,向上帝叙述着自己的悲愿。永不间断的祈祷声,有如澎湃的波涛一般,在巨大的厅堂内震响、回旋,一直升到高高的拱顶上方…… 当东罗马帝国的双头鹰皇冠失去了威严之后,这座圣索菲亚大教堂就成了帝国臣民最后的精神寄托。 这位皇帝非常清楚,如果不是依靠东正教的凝聚力,仅剩下一座孤城的帝国根本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然而,他同样也知道,虔诚的信仰其实是一柄双刃剑,它可以加强国家与民族的凝聚力,同样也能制造动摇和混乱……很遗憾的是,在东罗马帝国的崩溃过程之中,东正教的正面作用恐怕还抵不上反面作用。 总的来说,在东罗马帝国末期,任何一位立志于拯救帝国的领袖人物,全都面临着这样一个悖论:对于此时的大部分希腊人而言,他们是靠着东正教,而非君士坦丁堡中央政府才团结在一起的。 这样一来,如果东正教与天主教真正共融,并且屈居于罗马教会之下,那么就会导致大多数希腊人的离心离德。如果不与天主教联合,依靠教皇的帮助来获得西欧援军,那么就会导致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政权彻底毁灭,同时让希腊人完全处于异族统治之下。 原本的历史之中,东罗马帝国的臣民几经挣扎犹豫,最终选择了保持宗教信仰的独立性,给未来的后人留下民族复兴的火种,为此宁可让帝国彻底毁灭……这一历史性选择究竟孰是孰非,迄今依然众说纷纭,难下定论。但在此期间反复犹豫的过程之中,东正教内部的激烈争吵和彼此攻讦,尤其是你死我活的残酷教派斗争,又进一步加速了臣民们在思想生活上的分裂,导致了帝国的对内凝聚力几乎濒临崩溃。 相较而言,土耳其人在这个年代奉行的宗教宽容和民族自治政策,就显得文明和进步多了——土耳其人在早期对宗教信仰相当宽容,即使是基督徒也能出任高官要职。很多在基督教世界被四面喊打无从容身的异端分子,在土耳其人这边倒是找到了安家之地……尽管他们最后大部分都被潜移默化、皈依了真主 此外,早期土耳其苏丹对臣民征收的赋税徭役。也要远远少于早已腐朽堕落的东罗马帝国,导致大批不堪帝国税吏横征暴敛的东欧、西亚基督徒,甚至是心甘情愿地为奥斯曼土耳其人效力。而同一时期愿意为东罗马皇帝效力的穆斯林,却是寥寥无几,哪怕在这个帝国被彻底打成城邦之前也是如此。 因此,在土耳其人的侵袭之下,不仅东罗马帝国的版图在急剧萎缩。东正教的信徒也在迅速减少。在失陷二百多年之后,如今的大半个小亚细亚都已经被伊斯兰化了。就连东欧的不少地方,也已经被改变了信仰——若非如此。日后也不会有残酷至极的南斯拉夫内战了。 在掌握了上述讯息之后,穿越者皇帝顿时对东罗马帝国的未来感到更加悲观——即使在如今这一批强悍穿越者的协助下,勉强打退了这一波土耳其人的攻势。可面对着一个民众已经高度伊斯兰化的国家,他这个东正教皇帝又该如何收复河山,励精图治呢? 众所周知,一片土地、一个民族要变成伊斯兰国家是很容易的,但要让伊斯兰国家放弃信仰,却是难上加难。历史上有无数基督徒改宗为穆斯林,却罕有伊斯兰教徒转而皈依上帝的。 (印度的贱民是个例外,他们的宗教观比较类似中国人,一会儿信佛教,一会儿拜基督。一会儿皈依真主,一会儿又回归印度教,但不管他们的信仰怎么改来改去,在其他人眼中依然是不可接触的贱民。) 总之,对于这个抵御不住伊斯兰信仰入侵的东正教会。这位皇帝并没有太多的好感,更谈不上虔诚。 最重要的是,他非常地清楚,真正能够拯救国运,需要顶礼膜拜的万能神明,如今就在自己的身边。 “……小鸟游小姐。请问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吗?” 望着从夜幕之中走出来的娇小身影,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有些急迫地问道。 “……呵——差不多都行了。”小鸟游真白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城墙上的哨兵已经全部中了我的暗示术和催眠术,不必担心他们察觉什么异状,在事后多嘴多舌。执行夜袭任务的飞机也都准备好了,但由于这座城市里没有合适的跑道,所以我们只好使用笨重的水上飞机……” “……真的只有空袭,而不准备进行地面作战?”皇帝摇头苦笑道,“……虽然我也知道现代世界流行非接触作战,但在这个时代也全靠空袭,未免有点不靠谱吧!难道就不能从现代世界拉一支军队过来吗?” 对此,正在全力施展邪王真眼的小鸟游真白,立即很奇怪地望了他一眼:“……这位陛下,您似乎低估了现代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可怕程度,而且,先不说在现代社会大规模调动军队有多么的困难,导致秘密泄露的风险又有多么高。就算我真的带了一支日本自卫队、中国解放军或者俄罗斯特种部队过来帮忙,你这个皇帝又该怎么向臣民进行解释?说我们是上帝的使者?我的邪王真眼可影响不了太多数量的人!” “……啊……确实是这样没错,是我刚才没有考虑清楚,非常感谢您的指点……” 见小鸟游真白把她的金色妖瞳转了过来,直直地注视着自己,君士坦丁十一世顿时就仿佛被大灰狼盯上的小白兔一般,两腿好一阵哆嗦,连忙像小学生一般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 ——自从亲眼见识了这只貌似娇弱的日本萝莉,在暴力操纵人类心灵方面的逆天能力,又得知了她的“前日本首相”这个富有震撼力的伟大头衔之后,这位穿越者皇帝一直深感压力很大……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又一阵悄无声息的空间扰动,一架又一架水上飞机相继穿过了时空虫洞,跌落在了夜幕中的金角湾海面上,圆柱形的浮筒在金角湾的波涛间上下起伏,溅起无数细碎的浪花。 ——即将夺走无数条生命的死神,已经悄然降临在了这个纷乱动荡的世界……。。) 第二十一章、死神悄然降临(中) 幽暗空旷的海面上,三架双浮筒式的轻型水上飞机,正在冰冷的波涛间载浮载沉。\\几名俄国毛子划着橡皮艇,用绳钩攀住水上飞机犹如雪茄烟一般的粗大浮筒,然后手脚敏捷打开舱门,一个个钻了进去。 约摸两百多米之外,停在金角湾中央的“白鸟号”游艇上,刚刚完成了传送任务的王秋同学,一边蜷缩着疲惫的身体,气喘吁吁地靠着船舷休息,一边不时地举起挂在胸前的红外线夜视望远镜,神情紧张地观望他们的行动,直到看见他们全都顺利地钻进了飞机,这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这三架水上飞机搭载着的东西,实在是太过于恐怖,太能够让人感到心理压力了。 虽然飞行器的结构一般都比较轻巧,但每一架水上飞机在挂满了梭曼毒气弹又加足了燃油之后,其重量也达到了九吨以上。对于极限传送能力仅为十吨左右的王秋来说,一口气连续传送三次,也着实有些辛苦——之前传送十五吨的“白鸟号”游艇的时候,他是先传送空船,再让人过去,最后才传送货物的。 在这三架浮筒式水上飞机的机翼和机腹下方,赫然挂着许多金属圆筒,上面还有醒目的骷髅图样。 ——这就是穿越者们准备用来埋葬土耳其军队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恐怖的梭曼毒气弹。 此时此刻。其中一个同样类型的金属罐。就被放在王秋的面前,这艘游艇的甲板上。 粗看起来,这玩意儿似乎貌不惊人,就是一个圆溜溜的金属罐,上面有个黑色的盖子,一旦掉落,就会露出里面的喷口……论外观造型的话,大概有点类似于特大号的女子防狼喷雾器,或者小号的液化气瓶。 但这只罐子里面装着的内容物,却并不是“非杀伤性”的催泪瓦斯。而是可怕的梭曼毒气。 即便在现代世界,这玩意儿也要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被一大堆国际条约严格禁用——当然,实际上只要是稍微上点档次的大国。都暗地里储备了相当数量的此类玩意儿,就连日本这样的和平国家也不例外。很多国家还做过相关的战时转产预案,拥有在数天之内把一家化肥厂改造成毒气弹兵工厂的能力 毕竟,跟核武器和远程导弹相比,毒气实在谈不上是什么高技术门槛的东西。就连奥姆真理教这样的邪教组织,都能私下合成出沙林毒气,那么任何一个稍微争气些的国家,自然也不会连奥姆真理教都不如。 记得当初在日本陆上自卫队的秘密仓库里,看到这些貌不惊人的玩意儿时,王秋还担忧过它们的威力。 “……这样三架轻型水上飞机的载重量。满打满算应该也就能带上六七吨毒气弹吧!但我们这一次需要消灭的目标,可是整整十多万土耳其大军啊!这点弹药量该不会有些不太够?!” 他不无忧虑地对小鸟游真白说道,“……如今的这座君士坦丁堡,被咱们那位穿越者皇帝一通胡乱折腾,军事实力比原本的时空还要单薄,差不多真的是一推就倒,全指望着我们开金手指救命呢!” “……大丈夫,萌****(日语音译:没关系、没问题)!” 小鸟游真白前首相一边很可爱地摇着小手指,一边说着历任日本首相代代沿袭的口头禅,“……你该不会是把梭曼这样的神经性毒气。当成是跟催泪瓦斯、氯气和液化气基本差不多的东西了吧!” 王秋默然点头,表示承认——在他的印象里,还真没觉得毒气有多么恐怖。印象里抗战年代日本鬼子放毒气的时候,电影里的八路军战士只要往鼻子上捂一块湿毛巾,一般也就能马马虎虎地撑过去了。 ——然而。他似乎完全没有想到的是,科学技术总是在不断发展进步的。像那种在一战、二战年代研制的老式毒气。在收割生命的效率方面,又怎么能跟正规的现代军用毒气相媲美呢? 于是,在小鸟游真白的示意之下,索尼娅政委就一边用看白痴似的怜悯眼神打量着王秋,一边拿来一个被重重密封的透明容器,指着里面粘稠的淡黄色梭曼液体,给王秋好好地上了一堂现代毒气知识讲座。 ——梭曼,是一种具有微弱水果香味的无色液体,挥发度中等,化学名称为甲氟磷酸异乙酯。梭曼的最大特点,就是中毒作用快,并且没有特效解药,因此有‘最难防治的毒剂‘之称。它的毒性是沙林的三倍左右,中毒者会产生可怕的中枢神经系统紊乱,导致胸闷、缩瞳、流涎、流涕、呼吸困难和全身痉挛等症状。据有关资料记载,成年人在吸入了几口较高浓度的梭曼蒸气之后,在一分钟之内即可致死。 更可怕的是,梭曼毒气不仅能够被呼吸道吸收,即使遇袭者赶紧戴上了防毒面具,梭曼也能直接渗透进皮肤,让人染毒。此外,梭曼还容易被服装吸附——那些吸附了梭曼蒸气的衣服,在静置时慢慢释放出来的毒气,就足以让人中毒毙命了。最糟糕的是,在使用梭曼的时候,还会造成地面和物品的染毒,可以通过流动的水源,在所有人都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将毒素在短时间内渗透到战场四周的每一个角落。 自从20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曾花了很大的力量去寻找新式的中等挥发性毒剂,但无数的实验结果最终表明,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中等挥发性毒剂,依然还是梭曼毒气…… ——上述这些专业技术性的解说,一时间让王秋听得有点头皮发麻。几乎都快要转起蚊香眼来了。 于是。望着透明容器内类似鱼肝油的淡黄色梭曼液体,他就屈起手指在容器表面上弹了弹,直奔主题地问道,“……有关梭曼毒气的科学知识,还是等到有空的时候再了解吧!我只是想要知道,这一批梭曼毒气弹究竟有着什么程度的威力?到底够不够消灭分布在方圆十几里的范围内,数量超过十万的土耳其人?” 然后,索尼娅政委耸了耸肩膀,给了王秋一个充满了震撼力的答案。 “……按照苏联时代对阿富汗地区的实战经验,像这样的一汤匙梭曼毒液掉到地上。三十米之内立即寸草不生。一罐子梭曼毒液被蒸发气化之后,最少一个村镇里的生物,从猫狗到活人都会无一幸免。” ——呃,居然这么狠毒?怪不得生化武器被称为“穷国的原子弹”啊! 王秋忍不住“卡巴卡巴”地眨了眨眼睛。“……那么……敌人会不会想出什么抵御梭曼毒气的办法?” “……就我所知,现代军队在遇到梭曼毒气的时候,如果没有那种连体式防护服的话,唯一的解决对策就只有用汽油燃烧弹把毒气烧光了。当然,如果改用温度更高的铝热剂燃烧弹,效果或许会更好……” 索尼娅政委撇了撇嘴,“……很显然,在土耳其苏丹的手里,不可能拥有上述任何一样东西……” —————————————————————————— 自从发现了这个虫洞,并且与时空通道另一头的灵魂穿越者白斯文。或者说东罗马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取得联系之后,中日俄三国的“核废料处理小组”,就一直在盘算着如何击败土耳其攻城部队的问题。 他们最初想到的办法,就是让俄国人派出几名狙击手,埋伏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上,趁着苏丹在总攻前夕出来阅兵的机会,用一颗或几颗子弹把他送上天堂——根据历史书上的记载,在乌尔班大炮第一次的轰击之前,骁勇豪迈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会在距离城墙不到半公里的地方举行阅兵,以此来激励全军士气。 ——以十五世纪的标准来说。大约半公里的敌前距离,就足以免疫绝大多数的远程武器攻击了。可对于加装了各种光学瞄准仪器的现代高性能狙击枪来说,这点距离不过是“让子弹再飞一会儿”的问题而已。 但是,众人在回头讨论了一番之后,又觉得光靠这个远距离狙杀敌方首脑的办法。似乎有些不靠谱。 首先,这个时刻的历史已经被穿越者进行过扰动。很难说穆罕默德二世苏丹还会不会像历史书记录的一样,在君士坦丁堡战场上阅兵。如果他一直缩在后面不出来,那么城墙上的狙击手也就毫无用武之地。 其次,即使土耳其苏丹举办了战前阅兵,也有可能使用替身——按日本人的说法就是“影武者”。 第三,这年头的土耳其人正处于朝气蓬勃的上升期,一股锐气正足,称得上是所向披靡的战斗民族,就算是死了一个苏丹,也未必能让他们不战而逃——在这方面,塞尔维亚人就曾经有过相当惨痛的教训。 1385年6月,土耳其苏丹御驾亲征塞尔维亚,打响了著名的科索沃战役。当时在科索沃战场上,土耳其人有三万兵马,而迎战的塞尔维亚军队只有两万,在兵力上处于劣势。但塞尔维亚人的开局不错——他们派遣了一名堪比超人的传奇勇士,在决战前夕孤身杀入苏丹御帐,用淬毒短剑一招结果了苏丹的性命。 由于苏丹死得太突然,土耳其军队随即大乱,几位土耳其王子竟然在战场上直接同室操戈,开始了激烈的厮杀,塞尔维亚人见状全都弹冠相庆,以为此战必胜无疑。 谁知这年头的土耳其人不愧为战斗民族,最为心狠手辣的巴耶济德王子很快就干掉了自己的几个兄弟,并且奇迹般地火速稳住了军心,然后指挥着刚刚爆发过一场内讧的土耳其军队,对疏于戒备的塞尔维亚人大举出击,把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塞尔维亚人打得全军崩溃,一败涂地…… 因此。即使穿越者们真的把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当众爆头。也很难说土耳其人会不会就此放弃进攻。 最后,即使土耳其人真的因为苏丹遇刺而仓皇退兵,由于对方并没有损失多少有生力量,奄奄一息的东罗马帝国也凑不出足够的兵马乘胜追击,收复昔日的失地……这样一来,穿越者皇帝的地盘依然只有猫额头那样大小,核废料还是找不到地方可以堆放——正如皇帝之前所说的那样,如果把高浓度核废料随随便便就丢在君士坦丁堡城内的话,那么他立即就会染上急性辐射病而死,这个时空门也就随之消失了。 所以。根据诸位穿越者讨论出来的结论,为了能够顺利展开核废料填埋工作,不仅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必须要死在君士坦丁堡城外,就连他带来的这十几万土耳其大军。也绝对不能活着回去! 那么,应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快捷高效地把这十几万人统统送去见真主呢? 开着坦克去碾压,或者用机关炮和机枪去扫射显然是不行的,因为这么搞太显眼,很容易弄得人尽皆知,不符合穿越者闷声发财的宗旨,皇帝也没法向城内的基督徒进行解释。 俄国毛子们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拿核弹洗地,把一切变成蘑菇云和放射性尘埃。但问题是日本没有原子弹——至少这时候是没有的——而中国和俄罗斯的原子弹,也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随意动用的。 如果用细菌武器制造瘟疫的话。虽然威力应该不错,也有过几次在异界的实践,但是见效太慢,需要几天时间——很难说如今这座比历史上还要更加防御薄弱的君士坦丁堡,会不会连前几天的攻势都扛不住——而且很容易蔓延到仅有一墙之隔的君士坦丁堡城内,让这个局促在城墙内的微型帝国,彻底变成一个死亡国度,悲催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自然也就成了在冰封王座上统治着骷髅和尸体的巫妖王阿尔萨斯。 ——要是当真弄成这副局面,那么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命运可就太凄惨了。 跟肉身穿越中美洲又赢得美人芳心的文德嗣相比。这位灵魂穿越的白斯文先生实在是太倒霉了——原本还是风华正茂的大学生,穿越之后却一眨眼老了二十五岁,虽然有个貌似很耀眼的皇帝头衔,疆土却只有孤零零一座破城,外面还被打着新月旗的强敌团团围困。随时都在磨刀霍霍想要他的性命。 更悲催的是,这位东罗马帝国的末代皇帝。居然既没老婆又没孩子,后宫里也没有美女,身边更没有一个亲戚,连一丝家庭的温暖都感受不到。虽然有两个弟弟,可不仅全都远在天边(几百公里之外的伯罗奔尼撒半岛),其中一个弟弟还时时刻刻谋划着把这个皇帝哥哥推下宝座,甚至不惜勾结异教徒为虎作伥……他本身的遭遇,看上去就已经够可怜的了,实在是不应该把他祸害得更加凄惨…… 于是,在否决了一个又一个方案之后,小鸟游真白前首相一锤定音,作出了最终决策——她先是跟全体人员达成了共识:在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大家根本没必要遵守当时还不存在的《海牙公约》,然后便通过政府的关系,丧心病狂地从陆上自卫队的军火库里,搬出了一大堆预备在裁军后销毁的梭曼毒气弹…… ———————————————————————————— 有了毒气弹,自然还需要把毒气弹运到土耳其人头顶上的运载工具。 擅长“远程爆破拆迁”的买买提同志,原本想要用消防导弹,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实在来不及改造出符合规格的毒气弹头。使用固定翼飞机或直升机进行空袭的话,又缺乏合适的降落场——即使是直升机,也需要一块平坦坚硬的广场来进行起降,而君士坦丁堡的竞技场和市民广场,此时都荒废成乱葬岗了——所以,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水上飞机,这样就可以在金角湾的海面上起飞。 王秋这次弄来的三架水上飞机,也是中国出口的“消防用品”——由于水上飞机无需建设昂贵的跑道,就可以在水面上起飞和降落,所以被广泛用于偏僻地区的消防救灾。这三架水上飞机原本的用途,就是对地面投掷灭火弹、扑灭偏远地区的森林大火——很显然,只要稍微改装一下,就能当成轰炸机来使用。 唯一麻烦的是,因为是提供给森林消防队的消防飞机,所以这三架飞机都涂着醒目的橘红色,即使是在夜间也太过于显眼……于是,小鸟游真白就在开始行动之前,让人把它们紧急漆上了灰黑色的夜间迷彩。 此时,这三架黑黝黝的水上飞机,都已经亮起了红色的航行灯。而在临时客串“地面指挥中心”的白鸟号游艇上,也从无线电里相继传来了俄语的报告声。 “……一号机检查完毕,一切正常,可以出击!” “……二号机检查完毕,一切正常,可以出击!” “……三号机检查完毕,咳咳咳咳……一切正常,咳咳咳咳……可以,咳咳咳咳……出击!” ——虽然不懂俄语,但只是听着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就让王秋对这位飞行员的身体很是担忧。 “……让这位老爷爷去开飞机……该不会有问题吧!听上去都快要把肺给咳坏了……”他如此忧虑道。 “……没事!拉奥老大爷是老毛病了,因为他当初还没变成狼人的时候,就不小心长时间地暴露在核辐射粉尘之中,所以身体有些虚弱,一吹冷风就总是咳嗽……唉,都跟他说过要注意保暖了……” 站在他身边的巴拉莱卡大姐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对王秋回答说。 王秋:“……”——这话听上去……怎么似乎有种浓浓的既视感呢? 总之,伴随着小鸟游真白通过无线电对讲机的一声令下,三名飞行员相继发动了活塞式发动机,转动了螺旋桨,让水上飞机发出隆隆的轰鸣声,然后一架接一架地呼啸着脱离水面,徐徐飞上夜空——三架中国产的水上飞机,载着日本产的毒气弹,在俄国人的驾驶之下,发动了这个世界的第一次空袭。 与此同时,城外联营内的土耳其士兵,还都在梦乡中憧憬着明日的圣战,浑然不知自己大限已至……。。) 第二十二章、死神悄然降临(下) 深沉而又苍茫的夜色,笼罩在君士坦丁堡郊外的色雷斯平原上。\\/ 此时按照历法已经算是开春,但天气依旧显得十分寒冷。一阵阵呼啸的冷风裹挟着潮湿的雾气,从东南方的马尔马拉海吹来,让守夜的土耳其士兵忍不住咬紧了牙关、直打哆嗦——虽然君士坦丁堡的气候远远谈不上寒冷,跟黑海对岸的俄罗斯荒原相比,简直有如伊甸园一般温润宜居,但对于这些从小亚细亚的广袤沙漠中征调而来,习惯了干燥热风和明媚阳光的突厥游牧民来说,还是有些太冷了,而且也太潮湿了。 (土耳其实际上是突厥的另一种音译,他们一直自称是从东方迁徙而来的突厥人。) 幸好,星星点点遍布在整个营区内的无数篝火,多少给他们带来了几丝温暖。 “……罗马人的城墙还真是够高的啊!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座山脉……” 一个嘴边没有胡须、满脸稚气的年轻哨兵,一边蜷缩着身体,哆哆嗦嗦地烤着火,一边抬头眺望着远方巍峨高耸的君士坦丁堡城墙,对旁边的中年同伴说道,“……这堵异教徒的城墙,已经比我老家的清真寺宣礼塔都要更高了。明天咱们能爬得上去吗?看样子似乎就连猴子也要掉下来啊!” “……放心,苏丹的火炮会把它给轰塌的,我们根本不用爬到那么高……” 虽然马上就要面对着一场空前激烈的恶战,不过这位久经沙场的中年土耳其战士似乎并不在意。至少外表看上去依旧沉稳,“……孩子,我知道你很紧张。但是不要怕,只要明天打起仗来,你杀了第一个人之后,就不会感到害怕了——到那时候,也没功夫去害怕了!”他一边用故意透着轻松的口吻劝解道。一边拍打着年轻同伴的肩膀,“……精神一点!别让那些异教徒嘲笑说我们是孬种。我的后背还要交给你呢!” 不得不承认的是,此时的土耳其人。还是一个相当之朝气蓬勃、骁勇善战的伟大民族。 ——踏着马鞍在草原上策马驰骋,享受那种风驰电掣的愉悦快感,攻入一座座富庶的异教徒村镇。劫掠财富,杀死男人,征服女人,享受真主赐予的幸福,这就是每一位土耳其战士都拥有着的共同理想。 “……说的对,我们都是真主的伟大战士,决不能让别人把我们看成是孬种。” 另一位身材高大、络腮胡须,脸颊上带着醒目伤疤的低级军官,也接口说道,“……为了真主的荣光。为了七百年来葬身在这座城市脚下的朵斯提(西方穆斯林称呼教友的名词,带有圣洁和赞誉的意义),无论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我们都一定会赢得胜利……嗯?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嗡嗡嗡嗡——轰隆隆——” 一阵从未听过的陌生响动,从远方遥遥传来。诸位警觉的土耳其哨兵立即从火堆边站起身来,眯眼朝着噪声传来的方向反复眺望,但却只看到海面和陆地全都一片空旷,什么异常状况也没能发现。 ——在既没有飞机存在,也没有“空袭”这个概念的古代,没有人会在听到异响的第一时间注意天空。 更何况。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黑夜,四周又隐约弥漫着淡淡的雾霭,如果没有刻意地去仔细分辨的话,也很难从地面上用肉眼发现这些涂了灰黑色迷彩的水上飞机。 于是,隐约听到了飞机引擎声的土耳其哨兵,尽管努力睁大了眼睛,不停搜索着四周的夜幕,最终却依旧一无所获,只是感觉这不知由来的噪音越来越响亮,而自己心中的不安也愈演愈烈。 有人提议应该去通知各位帕夏(土耳其贵族头衔)或苏丹陛下,但问题是谁都不敢去把这些贵人们从被窝里拖出来——要知道,虚报军情可是重罪中的重罪,而他们现在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弄不明白。 很多人依稀还记得,在不久前镇压小亚细亚叛乱的行军途中,某个扎营休整的夜晚,曾经有个没眼力的家伙,竟然因为狂风吹跑了军旗而大呼小叫,吵得整个宿营地里全都乱糟糟一片,甚至有人误以为是敌人前来偷袭……于是,这个倒霉蛋立即就被心烦气躁的苏丹下令拘捕起来,用扰乱军心的罪名给砍了头…… 总之,就在这些土耳其哨兵的纳闷、惶恐和犹豫之中,黑色的死神悄然降临在了他们的头顶。 ————————————————— 弥漫着淡淡雾霭的夜空中,三架满载着梭曼毒气弹的水上飞机,正排成一列纵队,呼啸着展翅翱翔。 虽然这些水上飞机的座舱密封性能应该不错,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伊霍诺夫斯基上校和他的同僚们还是戴上了防毒面具,以求安全地突入敌营,投下毒气弹,最后平安无事地返回君士坦丁堡。 此时此刻,金角湾的幽暗水面已经从他们的视野中悄然消失,十六万土耳其大军的营帐堆满了眼前的整个陆地,无数星星点点的篝火,组成了一道明亮的巨大地毯,让这一次夜袭的目标变得分外明确。 ——虽然还是无法确认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御用营帐在哪里,但这一次的行动计划,本来就是追求大量杀伤的地毯式轰炸,所以只要能够确定土耳其攻城部队军营的大概位置,就差不多可以投掷毒气弹了。更何况,古代的军营要比现代军营更加紧凑,同一块地方拥挤的兵员也更多,更加有利于发动毒气战。 实事求是地说,在古代世界使用毒气,确实是一种清理“不安全因素”的高效率手段。 在21世纪的现代社会。世界各国之所以很少在战场上使用毒气,从根本上讲,绝对不是因为受到人道主义和世界舆论的约束,而是害怕敌人使用毒气进行报复——在奥姆真理教都能拿民用实验设备合成出大量沙林毒气的时候,很难想象某个稍微争气一点的国家,居然会没有把化肥厂改造成毒气工厂的能力。 而在没有任何国际公约和世界舆论约束,尤其是对手没有任何反制能力的古代。用神经性毒气大量消灭敌人,显然是一种最为廉价快捷的选择——正如同日本在二战中敢于对毫无工业基础的中国人释放毒气,但在太平洋战场上无论被揍得多么凄惨。也不敢用毒气去熏美国人一样。 ——没办法,如果日本人敢在南洋海岛上用毒气消灭一个滩头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美国的战略空军就敢用十倍数量的毒气弹去轰炸大阪和东京。作为日本人违反国际公约的报复…… 因为同样的道理,纳粹德国即使是在穷途末路的时候,也没有试过用毒气来阻滞盟军的进攻。 从海面到敌营的数千米距离一瞬即逝,由篝火组成的“地毯”已在脚下,伊霍诺夫斯基上校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用力晃了晃脑袋,将方才的杂乱思绪通过赶出脑海。 “……即将进入目标区域,解除保险!现在开始准备……一、二、三……投弹!” 他一边用无线电发布了命令,一边伸手摁下了仪表盘中央的某颗红色按钮…… 而在这三架水上飞机的下方,循着噪音朝各个方向寻找了很久的土耳其哨兵们。也终于发现了这些飞翔在自己头顶上的金属巨兽,并且对这些超出自己思维理解能力的飞行物体,一时间感到目瞪口呆。 紧接着,没等他们考虑明白到底是应该向将军报告还是向真主祈祷,梭曼毒气弹就被投掷了下来。 ——无数沉重的金属罐。突如其来地从天而降,并且一旦落地就自动爆开,“嗤嗤”地喷出乳白色雾气。 霎时间,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水果香味,迅速在土耳其人的军营之中弥漫开来,随着晚风灌入了每一位士兵的鼻腔内。由于这股香味是如此的甜美,甚至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多吸了几口…… 但在下一刻,这种甜美诱人的香气就变成了致命痛苦的源头,每个吸入了毒气的人,都感到了晕眩、胸闷、涕泪齐下,他们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如同被杀虫剂喷中的昆虫一样摔在地上,使劲捂着自己的脖子,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双脚在地上蹬出一个好大的坑,接着便头一歪,再也不能动弹了。 只有极少数反应敏锐的人,在看到了这些喷出白雾的罐子之后,第一时间就联想起了传统的毒烟,并且立即按照经验作出了对策——从衣服上撕了块布下来,紧紧捂住口鼻,然后朝着空旷的地方撒腿就跑。 但问题是,神经性毒气之所以可怕,并不是你堵住口鼻,屏住呼吸就能扛过去的——它的毒性之强烈,完全可以通过裸露在外的皮肤,让人直接致死——于是,这些“聪明人”通常也没能跑上几步,就再也稳不住身子,软软地摔倒在泥泞之中,叫不出声来,也挪不动四肢,只能在全身痉挛之中迅速死去…… 接下来,大片大片的梭曼毒气烟雾,在风力的作用下,向整个土耳其军营弥漫开来。当绝大多数土耳其士兵还在帐篷里酣睡的时候,带着淡淡水果香味的雾气就悄悄透过了布帘,降临到了他们的身边。 幸好,此时的风向是从海边向内陆吹的,而高大的城墙也阻碍了毒气的入侵,所以君士坦丁堡的市区基本没有受到影响……与此同时,城内的数万东罗马帝国军民,还聚集在圣索菲亚大教堂内,诚惶诚恐地唱着赞美歌祈祷上帝保佑,而城外的十余万土耳其大军,却已经被笼罩在了致命的梭曼毒气之中。 ——这场酝酿多时的君士坦丁堡之战,尚未来得及真正开始,就已经落下了帷幕。。。) 第二十三章、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上) 硝烟,火焰,军号,战鼓,崩落的石块,刀剑的撞击,战士的怒吼,垂死者的哀鸣…… 伴随着东罗马帝国军民们绝望的悲叹声,巍然屹立千年的提奥多西城墙,在震天的炮声中变得伤痕累累,最终轰然坍塌……穿着暗红色军服的土耳其士兵,满脸狂热地喊着“阿拉阿克巴(真主最伟大)”的口号,犹如汹涌的海浪一般,朝着火炮轰开的缺口汹涌而入,瞬间就击破了精疲力尽的守军的微弱抵抗。// 一位又一位举着双头鹰或十字架旗帜的基督教战士倒下了,但依旧无法挡住异教徒敌人的前进步伐。 熹微的晨光之中,浑身浴血的君士坦丁皇帝,孤独地仗剑而立,绚丽的紫袍在尘埃硝烟的覆盖下已经看不出颜色,但他的身姿依然是那么的高大挺拔、威严高贵——凯撒、奥古斯都、图拉真、戴克里先、查士丁尼这些伟大先帝们的身影,仿佛隐隐出现在了这位罗马皇帝的身后,让他的身躯显得格外伟岸。 面对着蜂拥而来的奥斯曼土耳其军队,垂死的皇帝抬头看了看手中破损的双头鹰旌旗,,露出了一个惨淡的微笑,仿佛上帝的圣光依然照耀着君堡,仿佛罗马帝国的辉煌仍未消逝…… “……伟大的圣母玛丽亚啊,让我像一个罗马人那样死去吧……” 在弥留之际,君士坦丁皇帝用他仅存的一点力气,说完了人生中最后的一句话。 下一刻。歪歪斜斜插在地上的长剑,就再也撑不住皇帝遍体鳞伤的虚弱躯体——在敌人迎面涌来的同时,这位最后的东罗马皇帝终于缓缓地倒下了。几名奥斯曼土耳其士兵见皇帝已死,便闹哄哄地一拥而上,争抢着夺走了他手上的丝绸旌旗,扒光了他的紫袍、冠冕和宝剑,瓜分了他身上一切值钱的东西。只留下了一双众人不管怎么用力去拔,都拔不下来的金色双头鹰战靴…… 然后,异教徒的利斧劈开了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包铜大门。洪亮的教堂钟声终于歇止,并将不再响起。伊斯兰征服者们肆无忌惮地蹂虐这座伟大的建筑,粗暴地捣毁了教堂内的华美壁画和宝贵圣物。那些狂热的异教徒们。还冒着生命危险攀上圣索菲亚大教堂的鎏金圆顶,用凿子、锤子等简单工具,将教堂顶上巨大的石制十字架拆除,在君士坦丁堡的东正教僧侣和即将被掳掠为奴隶的市民们,饱含着泪水的目光中,把这巨大的十字架抛落在地,摔碎成几块,然后安上铁制的月牙徽章——将这雄伟的教堂改成了清真寺…… “……啊啊啊——” 东罗马帝国海军司令卢卡斯大公发出一声恐惧的惊呼,从硬木制成的座椅上“弹”了起来。 他搜刮着自己混沌的头脑,隐约分辨出刚才看到的场面只是噩梦。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阵嘲讽的掌声。 “……啪啪啪!亲爱的卢卡斯,你终于醒了啊!我原本以为你还要睡到傍晚呢!” 卢卡斯大公愕然地抬起头来,立即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双头鹰花纹紫袍,还有一头鬓角略带斑白的黑发。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发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回到了皇宫的小会议室。但除了御座上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之外,其他所有同僚都不在。只有自己趴在空荡荡的长桌旁边,桌面隐约还有一摊口水…… 他有些尴尬地红了红脸,悄悄用袖子擦掉了自己刚才打盹时流在桌面上的口水,然后才抬起头来,“……啊……是皇帝陛下……我这是怎么了?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已经是上午了!”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脸色貌似有些不悦。“……昨晚在大教堂里做弥撒的时候,你就当着格里高利大牧首的面,莫名其妙地昏睡了过去。原本以为你是生了病,但一番检查下来却什么问题也没有——你真该看看格里高利那时候的脸孔有多么黑——然后,我们把你抬到了皇宫里,准备等你醒来之后,一起召开作战会议。谁知一直等到会议结束,你也没醒……所以他们都先走了……” “……是这样吗?”卢卡斯大公的脸色更加困窘,“……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卢卡斯大公感觉自己眼下这几天的记忆,似乎是异常的混乱,自从前天晚上的军事会议开始,自己经历的事情就跟各式各样的梦境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无法分辨出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简直就好像是大醉过一场似的——但他可以保证,自己在这两天里绝对没有喝过一滴酒! 由于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索性甩了甩脑袋,不再多想,而是直接转入了正题,“……那么,提奥多西城墙上的战况究竟怎么样了?土耳其苏丹的那门巨炮,到底有没有对我们的城墙构成威胁?” 皇帝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这个……那段城墙上没有发生战斗,土耳其人毫无动静。” “……什么?土耳其人没有动静?这怎么可能?!他们在昨天明明弄出了这么大的声势!!” 卢卡斯大公惊呼一声,赶紧转身打开窗户,侧耳倾听,果然没有听到任何炮声和喊杀声,除了风声和海涛声之外,一切都是那么的静悄悄……哦,不对,在非常遥远的地方,还是有断断续续的军号声和战鼓声传来。但这声音却并不是来自于君士坦丁堡连接陆地的那段城墙,而是在……濒临马尔马拉海的南方? 没有等到他琢磨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皇帝就适时地开口解答了他的疑惑。 “……虽然城墙外面的苏丹大军没有任何行动,但马尔马拉海上的土耳其舰队却向我们发起了进攻。所以……”皇帝从御座上站了起来,猛地一挥紫袍的长袖,“……卢卡斯,我命令你立即回到你的旗舰上去,率领帝国舰队驻守在金角湾入口处,准备与敌人展开海战,决不能让一艘土耳其人的战舰闯进来!” 卢卡斯先是微微一愣,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向皇帝微微欠身,“……遵命!陛下,这是我的天职!” ——虽然陆地上的土耳其苏丹大军已经覆灭,但对此一无所知的土耳其海军舰队,依然按照事先的计划,从马尔马拉海的方向,对君士坦丁堡发动了牵制性的进攻。 而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为了避免在闯过暴风雨之后,却在阴沟里翻船的衰运,也不得不竭力组织防守。 与此同时,王秋和一帮俄国队员们,正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在一片静悄悄的营寨间缓慢跋涉。。。) 第二十四章、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下) 第二十四章、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下) 公元一四五三年二月十日上午,君士坦丁堡郊外 一缕熹微的曙光,犹如悄悄掀起的白纱一般,从东方的天际徐徐洒落下来,把还沉浸在昏暗中的色雷斯平原,从一夜沉睡中渐渐唤醒……然后,清晨时分笼罩着原野的淡淡雾霭,被金色的阳光迅速驱散,显露出了原本被遮掩在雾气之下的村镇、道路、桥梁,以及土耳其人铺天盖地的庞大军营。\\ 绚丽的朝霞在苍穹中变幻着美妙的身姿,伴随着令人神清气爽的晨风,宣告着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在这个美好的早晨,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安详平和,优雅恬静…… 只是令人感到纳闷的是,这个早晨未免安静得有些过了头,除了沙沙的风声之外,就完全听不到一声悦耳的鸟鸣。而且,奥斯曼土耳其军队绵延十余里的庞大军营,此时也是寂静一片,既听不见人马嘶鸣,也看不到早餐的炊烟。只有一面面新月旌旗在晨风中猎猎飘扬……粗看上去,时光仿佛在这里凝固了一般。 事实上,对于在此扎营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将士来说,他们的时间确实已经停滞——以死亡的名义! 在这片死寂的旷野上,唯有几个穿着笨重的全身防护服,头戴防毒面具的家伙,在按照仪器的指示缓缓挪动。他们一边蹑手蹑脚地绕过壕沟和栅栏,闯入敌营。一边按照“滴滴”叫的指示器,寻找着每一枚毒气弹的踪影——虽然在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蒸发和扩散之后,半夜时分投放的梭曼毒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但为了谨防万一,前来执行弹药回收任务的王秋等人,还是给自己穿上了最严密的全套防护设备。 除了防毒设备之外,王秋和几位俄国同志也没忘了带上防身的枪械弹药。不过。当他们小心翼翼地闯入土耳其人营地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全副武装似乎有些多余——这地方早已没有了可供射击的目标! 在这座土耳其人的军营里,迎接他们的并非弓箭和刀枪。而是一片静悄悄的死寂! 或者说,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没有嘈杂的人声,没有弥漫的炊烟。没有战马的嘶鸣,甚至连乌鸦的鸣叫和野狗的狂吠都听不见,只有晨风吹动旌旗和帐篷的沙沙声……仿佛从幽冥深处透出的死亡气息,此刻正无声无息地弥漫在整个奥斯曼土耳其军营的每一个角落,让这些被死寂淹没的营帐,显得分外凄迷和诡异。 尽管早已知道对毫无防范意识的“中世纪土著”发动毒气战,究竟会导致怎样惨烈和残酷的大屠杀效果,但在身临其境之后,王秋还是禁不住地感到背脊一阵阵发凉。 壮着胆子继续走进营区深处,展现在王秋等人眼前的场景。更是让他们几乎不忍卒睹。 ——死人,死人,到处都是死人,成片成片的死人!旗杆下、火炮旁、帐篷内……全都横七竖八地躺倒着无数死尸,从服饰上看。似乎西亚和东欧的各个民族都有。其中有的人扼住了自己的脖子,有的人抓破了自己的喉咙,有的人蜷缩得犹如虾米……一部分尸体仰躺着,另一些尸体蜷缩起身体侧翻着,还有些尸体趴在地面上,虽然每个人的死状都各不相同。但却无一例外全都死得惨不忍睹!定格在他们面容上的狰狞表情,显示出他们在临死前经受过何等惨绝人寰的痛苦,让任何看到的人都不由得感到窒息。 昨天夜里,穿越者们为了确保一击致命,在土耳其人军营里丢下了足足七吨梭曼毒气弹。而这个数量的梭曼毒气,已经是日本陆上自卫队这一次计划销毁的全部存量,足以让东京变成死城了。 所以,即使是按照最乐观的计算,至少99%的奥斯曼土耳其陆军也必然要命丧黄泉。 ——嗯,如果在毒气弥漫的同时,再有一阵预算之外的西北风刮起来,把带着水果香味的梭曼毒气吹过提奥多西城墙,让君士坦丁堡的市民也享受着甜美的毒雾、同登极乐……那么就可以称得上是神作了。 幸好,本作还没有这么无节操,所以一直到此时为止,君士坦丁堡四周的风向都跟预料之中的一样,始终是从东南方的海面徐徐吹向西北方的陆地……因此,君士坦丁堡总算没有被自己人的毒气给毁灭。 由于距离死亡的时间还很短暂,这些奥斯曼土耳其将士的尸体都还没有腐烂生蛆,生动地表现出了他们在临死前一瞬间的状况,犹如警匪片之中的犯案现场。可正是这种真实的场景还原,反过来更加沉重地拷问着诸位凶手们的良心——虽然他们普遍节操匮乏,但毕竟还没有丧失理性,变成以杀戮为乐的疯子。 于是,在一片沉默之中,他们慢慢地走过一顶又一顶寂静的帐篷,绕过或踩过各式各样的尸体——士兵、战马、猫狗,老鼠……甚至就连路过的飞鸟也掉了下来,变成了梭曼毒气的又一牺牲品。 ——生灵绝灭,人畜不留……毒气战的威力,就是如此的残酷和可怕。 ———————————————————————— 根据手中仪器屏幕的显示箭头,他们又继续往前走了很久,然而四周依然只是无边无际的死寂,视野内也只有死状各异的尸体……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随着这铺天盖地的死亡汹涌袭来,无影无形却又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所有人的心里,让他们越来越迈不开自己的双腿……在这恐怖的死寂氛围之中,王秋差一点就想要放弃自己此行的任务。然后以最快速度掉头狂奔,逃出这片没有一丝生气的死亡地狱。 幸好,就在这个惊恐彷徨的时刻,他手中的指示器终于传出一阵尖利的滴滴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也让王秋精神一振,不再胡思乱想。无病呻吟……循着信号声向前望去,一具粗大黑硬的圆柱形毒气弹赫然入目,四周都是层层叠叠的死尸。而一盏小红灯则在毒气弹的尾端一闪一灭。 ——昨夜执行轰炸之前,他们在每一枚梭曼毒气弹上,都安装了小型的信号发射器。以便于事后回收。 “……唉,在文明程度太高的世界里,就是这一点最让人感觉不爽啊!不管做什么都要遮遮掩掩的,哪里像是之前在中美洲的时候一样,土著人全都把咱们当成神明一样地顶礼膜拜!不管带来了什么东西,无论是火箭弹还是十轮大卡车,都只要直接跟印第安人说:这是神明从天上送来的超级武器就行了……” 王秋一边嘟嘟囔囔地如此唠叨着,一边从手提箱里取出裹着诡异黑雾的虫洞,然后聚精会神地发动异能,把使用完毕的毒气弹再次弄回另一个世界——要不然被有心人发现这些玩意儿的话。可就会很麻烦了! 毕竟,十五世纪的欧洲人虽然还谈不上文明和科学,但也没有同一时代的美洲土著那么容易唬弄。 尤其是欧洲人根深蒂固的基督教信仰,更是让穿越者们感到挠头:稍微一个弄得不好,就会给指为巫术和黑魔法。让宗教裁判所的侩子手们给绑上火刑柱——当然,弄到最后究竟是谁放火烧谁,恐怕会很值得商催。诸位穿越者可不是甘愿殉教的圣女贞德,如果把这帮没节操的家伙给逼得急了,他们绝对不介意用梭曼毒气和凝固汽油弹把罗马城给血洗一遍,顺便再施放一堆超级病毒。给欧洲解决人口过剩的问题。 ——正当王秋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开始转悠着寻找下一枚毒气弹的时候,他的防护服头盔里突然传出一阵刺耳的沙沙声,然后便从头盔配属的麦克风里,传出了马彤学姐的熟悉叫喊声。 “……喂喂,呼叫王秋同志所在的第一小队,呼叫王秋同志所在的第一小队!我是马彤!我正在土耳其苏丹的御用寝帐!这里发现一枚毒气弹,再重复一遍,这里发现一枚毒气弹!请尽快过来处理!” 然后,王秋便见到了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穆罕默德二世的尊容……或者遗容…… ——尽管身处于前线战场,这位苏丹的住处依然跟皇宫一样考究。他的御用寝帐犹如宫殿般巍峨高耸,内外装潢均极为豪华奢侈,一看就气派非凡。而里面也用色彩缤纷的丝绸帐幔分隔开来,摆设着各种象牙、黄金、白银和宝石饰物。苏丹本人的华丽大床上,垂着用由金银丝线编制而成的奢华帐幕,而床头那一排盛放着各种色彩汁液的香水瓶,在晨光中晶莹剔透地闪动着流光……。 很遗憾的是,尽管躺在这样一张奢华至极的床上,但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遗容却一点都不安详——一枚粗大黑硬的梭曼毒气弹从天而降,穿透了他的帐篷和纱帐,笔直地坠落在了苏丹的身上,把他当场就给砸得身首分离、惨不忍睹。而惊惶赶来的侍女和太监,则同样倒在了喷射而出的毒气侵袭之下…… 望着这位死无全尸的苏丹,王秋忍不住叹息着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了双手,发动异能把毒气弹从他的尸身上移走,露出了穆罕默德二世苏丹血肉模糊的遗容。 “……唉,一代征服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也真是够惨的。喂喂,马彤学姐,搜刮尸体的动作不要这么快啊!他的项链归你也就罢了,至少那个红宝石戒指应该留给我吧!” 与此同时,一窝蜂涌入御帐的俄国毛子、日本歌姬和中国城管们,也开始争抢起了帐内的金银财物。 ——由此可见,这世上绝大多数的时空穿梭者,都是节操全无的……。。) 第二十五章、旱鸭子舰队,提不起劲(上) 正当王秋等诸位后世来的穿越者,在奥斯曼土耳其苏丹的御用营帐里争争抢抢、大肆搜刮着各种财物之际。\ /君士坦丁堡城内的东罗马帝国军民,却正在为了保卫自己的城市,而展开着一场奋勇的战斗。 金灿灿的阳光穿透了淡淡的云层,万道光束洒落在碧波汹涌的海面上。带着咸腥味儿的猎猎海风,吹动起无数三角形的白帆……但却跟繁华和贸易没有半点联系,而是充满了肃杀和血腥的战争气息。 ——虽然陆地上的敌人已经在一夜之间全军覆没,但马尔马拉海上的土耳其舰队却依然完好无损。 诸位穿越者趁夜投放的七吨梭曼毒气弹,足以对陆地上的土耳其军营进行覆盖式的毁灭。但若是用在空旷的海面上,却不见得能对土耳其舰队发挥多少效果——首先,与固定的军营不同,战舰是会移动的,很可能在不经意之间就闯出了毒气污染区;其次,海上的风势强劲,毒雾很容易被吹散;第三,波涛汹涌的海水,也会对毒气产生相当程度的吸附和溶解作用,从而进一步削弱毒气的威力。 所以,自从现代的化工毒气诞生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在海战中使用过毒气弹,而穿越者们同样也不打算开创这个先例——这世上从来没有非常便宜的军火,梭曼毒气也是很贵的说。 因此,在这支土耳其舰队得知穆罕穆德二世苏丹暴死,十余万大军一夜覆灭的噩耗之前。开了超级金手指外挂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依然要顶住敌人的第一波海上进攻,随后才能享受甘美的胜利果实。 事实上,凭着君士坦丁堡如今这副兵微将寡的扑街模样,如果渡海来犯的敌人,乃是擅长海战的威尼斯或热那亚舰队,以及单兵战斗力强悍的西欧十字军。那么说不定还真是连第一波打击都扛不住。 幸好,这一次驾驶战舰出现在君士坦丁堡郊外海面上的对手,乃是以旱鸭子为主的土耳其人。按照以往的经验应该不难对付——这支海军从奉命组建至今只有几个月,能够把船开动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总之,看着奥斯曼土耳其舰队犹如毛线团一般全无章法、乱七八糟的队形。以及一边慢慢前进一边互相碰撞,还没开战就已经出现若干误伤事故的扑街模样,实在是不能不让码头上的防守者感到信心大增。 于是,身披紫袍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站在君士坦丁堡东南端旧皇宫附近的临海塔楼上,俯瞰着布满了土耳其战舰的马尔马拉海,同时豪情万丈地拔出了宝剑,对着全体军民发出谕令: “……以上帝赋予我的权力和名义!全体罗马人,准备战斗!!!” —————————————————————————— 清爽的海风之中,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历史上的第一任海军司令。刚刚改宗不久的保加利亚穆斯林苏莱曼,此时正站在旗舰的船头上,抬头眺望着海面尽头君士坦丁堡的雄伟城墙,一时间不由得深感踯躅。 “……苏莱曼司令官,前面的城墙这么高。我们究竟应该怎么进攻?” 一位脸色发绿的土耳其军官,不顾自己晕船晕得厉害,硬是抓着船舷的木板,跌跌撞撞地凑到了海军司令的身旁,指着前方的君士坦丁堡城墙高声喊道,“……希腊人直接把城墙修到了水里。没有留下一寸浅滩!我们的船靠过去之后,根本连个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难道要用弩炮和弓箭把他们的城墙射穿吗?” “……这种事情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我这边可没有乌尔班大炮……还是先把船靠近一些再说吧!” 苏莱曼司令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同时对接下来该如何朝着君士坦丁堡展开进攻而感到发愁。 确实,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对自家海军的低劣素质有着足够的自知之明,自始至终都不认为能够从海路攻克君士坦丁堡,所以,他在布置战术时,给舰队的要求仅仅是佯攻——只要装装样子就可以了。 但问题是,即使只是对君士坦丁堡发动佯攻,都已经远远超出这支菜鸟级舰队的能力极限。 在风帆火炮战舰的时代,英国海军名将纳尔逊曾经有过一句名言:只有傻瓜才会让军舰跟要塞对射! 因为,跟坚固厚实、防护严密的海岸要塞相比,木质战舰的结构实在是太单薄了。除非有登陆部队配合作战,或者对手是清末绿营兵这样战斗力不到五的渣渣,否则战舰和炮台对射基本上都是很吃亏的。 而在这个连火炮都没有被大规模应用在海战上的时代,用军舰攻打要塞就更是犹如用鸡蛋去碰石头。 ——在1453年的时候,虽然火炮已经在欧洲各国陆军的军火库中陆续出现,但是尚未被应用到海上。因为,此时广泛使用在地中海上的帆桨战舰,从结构和原理上来说,依然跟两千年前古希腊人和迦太基人的三列桨撞角战舰相差无几,主要的作战手段,也还是古希腊海军就在使用的弓弩对射、接舷战和撞角冲击。至于把火炮安装在战舰上的设想,目前正处于实践摸索阶段——因为早期帆桨战舰在设计时没考虑安装火炮的需要,结构普遍不够坚固,舰载火炮的轰击会严重损害船体骨架,往往在开了几炮之后,对面一个敌人都没打中,自己的船倒是给震得七零八落了。 因此,这个年代的地中海各国舰队,都是没有火炮的,最多装备着几杆的古董级原始火枪,类似于日本战国时期的大号铁炮——这玩意儿的后座力比较小,老式船只上也能用——而能够承受住火炮轰击后座力的坚固船只,还要再过数十年时间,直到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年代,才会被欧洲人研究发明出来。 很显然,苏莱曼司令官并非穿越者,所以他的舰队里同样没有装备任何火炮。而在土耳其战舰上能够找到的投石机和大型弓弩……早在七百年前,阿拉伯舰队第一次海陆夹攻君士坦丁堡的时候,就已经用马尔马拉海上无数燃烧的破船和漂浮的尸骸充分证明,此类武器实在难以撼动君士坦丁堡的坚固城壁。。。) 第二十六章、旱鸭子舰队,提不起劲(下) 第二十六章、旱鸭子舰队,提不起劲(下) 自古以来,游牧民族搞海军就罕有成功的——从草原到大海的职业跨度,未免也太大了! 而此时的土耳其人,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还是一个马背上的游牧民族。/ 虽然财大气粗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为了组建一支能够与威尼斯和热那亚人匹敌的舰队,一口气砸下了堪称天文数字的资金,只用半年就奇迹般地凑起了两万海军——仅仅从人数上说,这支土耳其舰队已经跟如今的地中海霸主,威尼斯海军的总兵力相当——但问题是,对于一支既无航海传统,又无经验积累,并且未经完善训练,就匆忙拉上战场的海军来说,它的扩充速度基本上就与完蛋速度成正比。 作为这支“速成海军”的缔造者,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海军司令,保加利亚人苏莱曼阁下非常清楚,自己的舰队里究竟充斥着一堆什么样的破船,而操纵这些破船的家伙又是一群什么样的笨蛋。 ——由于准备时间过于仓促,土耳其人也缺少一个完善的造船修船工业体系,所以大多数新造战舰的木材都来不及干燥处理。这些勉强用潮湿木料打造的船舰,通常在使用一两年之后就会瓦解散架。而临时采购的现成船只,又多为意大利奸商转售的陈旧商船,不仅操纵笨拙、速度缓慢,难以安装撞角和弩炮之类的作战设施,而且船底普遍存在渗漏问题。能够将就着开出港口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更可怕的是,为了在极短的时间内搜罗到足够的水手,苏莱曼司令官不得不把自己的舰队变成了一座蔚为壮观的人种博物馆和语言博物馆,里面充斥着鞑靼人、希腊人、保加利亚人、罗马尼亚人、塞尔维亚人、阿尔巴尼亚人、阿拉伯人,以及充作监军的土耳其军官,甚至还有被强行抓来的热那亚和比萨水手。而且,为了节省时间。整个舰队的划桨手都是从奴隶市场团购的奴隶,必须用铁链子拴起来,拿鞭子抽打着他们划桨。更要命的是他们还不懂得该怎么划桨……于是,这支大杂烩式的舰队内部,天天都因为宗教信仰和民族矛盾问题。而爆发出各式各样的群殴事件。而且还经常有人逃亡和造反,士气从一开始就是负数。更别提居然经常有人淹死——土耳其舰队中绝大部分的“水手”,截止到目前为止还没学会游泳! 此外,鉴于中世纪欧洲人可悲的教育水平,苏莱曼将军的部下基本上都是文盲,更不可能懂得好几门外语,所以彼此之间很难交流。为了解决彼此语言不通的难题,苏莱曼司令官每次开作战会议都要准备十几个翻译员,还时常因为翻译员水平不佳而闹出误会——这些翻译员也仅仅是刚招募来两三个月而已,那年头又没有什么翻译资格认证。所以他们的语言水平同样很值得怀疑。 当然,就算是有着上述的种种不如意之处,只要经过长期的磨合,还是有希望克服这些缺陷,训练出一支比较像样的海军的——在未来的大航海时代。在加勒比海地区很多凶名远播的海盗船上,就是什么种族的水手都有,但操船和海战的水平却比正规的海军还要彪悍。 可问题是,年轻暴躁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似乎是一心急于海陆夹攻君士坦丁堡,所以从头到尾也只给了可怜的苏莱曼将军。大概不到半年的准备时间——从开工造船到出海作战,总共只有不到半年,两万水兵也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招募,或者从奴隶市场购买——结果很多仓促上任的船长,连自己的船上究竟有几个人都还没弄清楚,就已经稀里糊涂地起锚出海了。 理所当然的,这支大杂烩舰队几乎是一出海就不停地闹事故,时不时地玩碰碰船,触礁、搁浅、漏水、起火的灾难不断发生,还有人在半路上驾船开溜……在这种情况下,按照苏莱曼将军自己的估算,如果要把这支舰队从君士坦丁堡开到西班牙,那么舰队的规模在半路上就会自行缩水掉最起码四分之三! 不久之前,苏莱曼司令官以十多倍的优势兵力,指挥这支庞大的土耳其舰队前去阻击热那亚增援船队的时候,就因为严重的指挥混乱,而一度打得险象环生。亏得对手也是空有一腔热情,战术指挥协调却很糟糕的志愿军,船只同样以运输船为主,专业的战舰甚少,战场又是在狭窄的达达尼尔海峡之中,没有转移挪腾的机动空间,土耳其人还能得到海岸堡垒的火力支援……这才以极为沉重的代价取得了惨淡的胜利。 然而,土耳其舰队现在面对的敌人,却是君士坦丁堡的城壁——苏莱曼司令官对此完全是束手无策。 尽管如此,苏丹的命令还是要不打折扣地执行的……所以,即使缺乏信心,他也还是发出了总攻击令: “……吹号!擂鼓!全舰队继续前进!就算无法破城而入,至少也要摸到君士坦丁堡的墙根下!” 站在摇晃起伏的甲板上,迎着高悬的金色太阳,他拔出了自己的弯刀,如是喝令道。 随后,伴随着传令官的高声呼喝,复述苏莱曼司令官的命令,早就等待已久的几名黑人鼓手,同时挥舞起肌肉结实的双臂,将硕大的鼓槌狠狠地砸在了牛皮战鼓上。 “……咚咚,咚咚,咚咚……” 在这富有节奏感的战鼓声,以及抽打划船奴隶的鞭子声之中,庞大的土耳其舰队开始向前方缓缓挪动。 —————————————————————————— 然后,土耳其舰队就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壁之外。遭到了最顽强的抵抗,撞得头破血流。 ——首先,在进抵直插海面的城墙之前,两艘战舰就被守军预先设置在水底的尖锐木桩给划开了船底;接着,当土耳其舰队进入了射程之后,早已在墙头上准备多时的城内军民,立即喊着号子扯动了投石机杠杆上的粗大缆绳。对不断逼近的敌舰队发起了远程攻击。 一阵阵沉闷可怕的机括声,在君士坦丁堡城墙的各处塔楼上相继响起,随即便是悠长的破空呼啸。 “……咻——咻——咻——咻——” “……是石弹!哦!不——还有火球!!!” 土耳其战舰上的船员。立即发出了一片惊恐的喊叫。但行动笨拙的战舰,显然无法避开这破空而来的打击……一道道闪动着浓烟火光的黑影,从城墙上朝着他们迎头飞来。 一阵炙热的焦臭气浪。几乎是擦着水手的头顶急速掠过,让他们的心脏在霎时间停止了跳动。而当火球和巨石终于落入海面,溅起一片浪花之际,每一个死里逃生的土耳其水兵都忍不住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然而,由于聚集在海面上的土耳其战舰实在太多,终究还是有那么几艘倒霉的船,被投石机迎头砸中。 “……轰隆——哗啦——”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某艘战舰的桅杆被石弹命中,轰然折断坍塌。而倾倒的的桅杆又扯起一大片甲板,把船体结构给扯得支离破碎。而飞溅的木屑碎片又把幸存的水手给扫倒了一大片。 紧接着,又一声沉闷的轰鸣,从那条可怜战舰的船舷上响起——桅杆倒塌的沉重打击,让那条船的侧面裂开了巨大的缝隙,汹涌的海水猛然灌进了船舱。让这艘船只霎时间就猛地向下一顿! 如果是威尼斯或热那亚的老水手,在这种情况下或许还会竭力修补船舰,堵塞缺口,但在这支士气低落、素质低劣的土耳其舰队之中,所有人却都只知道忙着跳海逃生,或者争抢着被固定在甲板上的小艇……片刻之后。这艘被投石机砸成重创的小型战舰,就永远地消失在了马尔马拉海的水面上。 不过,与这艘被投石机砸毁的船只相比,另一艘成功贴到了君士坦丁堡墙根下的风帆战舰,其命运似乎还要更加悲惨——当船上运载的土耳其轻装步兵,还没有攀着梯子爬上墙头的时候,城墙的垛口上就出现了一根青铜喷管……一名身披皮甲,身后背着巨大的罐子,看上去有点像是在喷农药的老菜农的奇怪步兵,由一众手举大盾牌的东罗马步兵严密掩护着,充满自信地进入了战场。只见他右手扶着青铜喷管,左手压着一根金属杠杆,由助手将一根蜡烛在喷管顶端磕了一下,顿时就有一团火苗伴着白烟“嘭”地燃起。 此时还爬在梯子上的土耳其士兵,见状大骇变色,不管不顾地掉头就往海里跳。但一大团耀眼醒目的橘红色烈焰,已经从那位喷火兵的青铜管口汹涌射出,眨眼就窜出二十多米远……几乎是追着攻城士兵的屁股,把他们变成了一堆堆的人形火把,随即更是引燃了木质的船只,让进攻者不得不在火焰中挣扎。 “……哦,不!!是野火!流动的火!希腊火!!!魔鬼的玩意儿!!!” 各种语言的咒骂、哀号和嘶吼,立刻在城墙下响成一片。许多浑身起火的士兵,奋力在甲板上翻滚着,可这火苗却犹如地狱之火附体,怎么样也无法熄灭,反倒是引燃了涂着桐油的缆绳和船帆…… 看着这些痛苦嘶喊着的可怜虫们,旁边的人只能惊恐地不住后退,当有人因为来不及立刻退开,而被在疼痛中挥舞着手臂的人紧紧抱住后,新的惨叫声立刻加入了这场死亡的交响乐,直到这些活人“火把”最终变成一团团冒着白烟的人形黑炭,或者整艘战舰变成烈焰冲天的巨大火球…… ——这就是东罗马帝国千年以来的不传之秘,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喷火器:希腊火,或者说流动之火。 从七百年前阿拉伯舰队第一次进攻君士坦丁堡的时候开始,它就成了中东异教徒们最大的噩梦。 —————————————————————— 顶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石弹、火球和弩箭。挤开熊熊燃烧的船只残骸,一艘又一艘的土耳其战舰相继贴上了君士坦丁堡的城墙,然后努力在随着波涛起伏不定的甲板上竖起梯子,试图强行攀登。但在守城军民的滚油、礌石,和射程可达二三十米的希腊火喷射之下,全都无功而返,几乎没有人能够活着爬上城头。 有些自恃悍勇的土耳其士兵。站在船头仰望着怎么也攻不上去的城墙,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手中的链锤,一下一下地砸着触手可及的墙根。似乎要把眼前的城墙砸开,可这宽阔厚实到能够在上面跑马场的雄伟城墙,显然不是区区一柄链锤就能够撼动的……而由于两者之间的高度落差。战舰甲板上的小型投石机和弩炮,又很难杀伤到站在墙顶上的东罗马帝国守军,只能在坚实的城墙上徒劳地留下一个个浅浅的印痕。 有些土耳其战舰似乎被前方的累累伤亡给彻底吓住,在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想要撤退,但它们往往还没来得及掉头转向,就有其它的战舰从屁股后面直撞上来……拙劣的航海技术和混乱的战场指挥,让这场攻城战很快就完全失去了节奏。所有的战舰全都乱七八糟地纠缠在一起,哀嚎着承受守军的凶猛轰击。 望着自己这支旱鸭子舰队的糟糕表现,旗舰上的苏莱曼海军司令顿时感到两眼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虽然他很早就知道自己这支舰队的战斗力很差。但却没想到居然会糟糕到这等程度……连比较有秩序的进攻和撤退都无法做到,只能乱糟糟地猬集在城墙下,一边倒地承受东罗马帝国海防堡垒的虐杀! 事实上,为了能够攀上君士坦丁堡的城墙,苏莱曼司令官之前也深入研究过第四次十字军从海上攻破君士坦丁堡的经验。并且做了相当多的准备工作——在最大的几艘战舰上搭建大约12公尺高的攻城塔楼,以便于让士兵可以直接冲上海岸城墙展开肉搏战,在船甲板上洒上一层厚灰,于船壳外包裹了浸湿的毛皮与石棉,用来防范著名的希腊火攻击……但问题是,由于临时拉壮丁抓来的“水手”。在航海方面的本事太差,再加上舰队内部有意无意的消极抵制,他的这一切准备工作,到最后全都成了无用功。 ——苏莱曼司令官精心打造的六艘特制登陆舰,因为增设的高大攻城塔严重影响了船只的重心结构,而开船的又是一群水平极差的门外汉,于是这些船全部在横渡马尔马拉海的途中侧翻沉没,一艘都没有剩下……此外,还搭上了最精锐的四百名土耳其先遣敢死队的性命——他们全部都不会游泳…… 而他下令准备的各种防火措施,同样因为水兵的战斗力太低,依旧对这种一边倒挨打的局面毫无帮助。 此时,似乎是注意到了奥斯曼土耳其海军司令的旗号,守军的火力逐渐开始朝着苏莱曼的头上倾泻。 ——正当苏莱曼司令官阁下捶胸顿足之际,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一排细长的黑影突兀地穿过海面,狠狠地朝着旗舰戳来……在司令官阁下的惊愕眼神之中,他身旁的一名重甲卫士,忽然好像被一个无形的拳头狠狠打中了似的,整个人猛然向后倒飞出去,伴着一阵完全变调的惊恐惨叫声,从上方飞过整个甲板,坠入浑浊的海面,激起一朵巨大的浪花。 紧接着,更多的弩箭穿透了这艘战舰的舱壁,让甲板上和船舱内一时间木屑激射,残肢碎骨漫天飞溅,大团大团的鲜血染红了木板,甚至就连桅杆也“吱呀”一声倾倒下来——东罗马帝国使用的这种依靠一组复杂滑轮进行上弦,必须从固定基座上才能发射的重型弩炮,每一根弩箭都有扫帚那么大,其穿透力之强劲,不但可以击飞穿着重甲的骑士,甚至能够直接把战舰的舱壁捅个对穿! 同样的重型弩炮,在土耳其舰队里也有装备,但打在君士坦丁堡的雄伟城墙上,却犹如搔痒一般可怜。 总之,看着自己的旗舰因为过于靠前,在一瞬间就被几乎打成马蜂窝……这一刺激顿时就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苏莱曼在跳上小艇换乘其它战舰的同时,也发出了“撤退”的信号。 那些尚未投入战斗的土耳其军舰,顿时如蒙大赦,纷纷掉头后退。但在最靠近城墙的地方,有不少船只的桅杆已经被弩炮击断,因此丧失了机动性……随着守军从墙头不断喷出希腊火,并且倾倒火油和烧红的木炭,这些被抛弃的船舰迅速陷入了一片由烈火组成的地狱之中…… ——跟原本的历史一样,土耳其人貌似庞大的旱鸭子舰队,没能从海上对君士坦丁堡构成任何威胁。。。) 二十七、晚霞中的黄金狮子旗! 西斜落日的绚丽余晖,映照在波涛起伏的马尔马拉海上,也映红了博斯普鲁斯海峡对岸的亚洲天际。\\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血色的夕阳之下,姹紫嫣红的晚霞变得越发浓厚,随着晚风幻化出各种形状,又如骑士的鳞甲横贯着整个天际,又如同贝壳上螺旋状的花纹,一圈圈荡漾开去。 与此同时,粼粼金光裹挟着白色的泡沫,在墨绿色的马尔马拉海上,形成了一片片犹如秋日麦浪般金黄的波澜,似乎给这片风光旖旎的海域,点缀上了几分引人遐思的浪漫之情。 谁能想到,就在这片浪漫旖旎的海洋上,数万大军还在进行着有气无力的厮杀。 ——真的是“有气无力”的厮杀……整整一个下午,君士坦丁堡的墙头上都没有挨过一发石弹或一枚弩箭,除了少数自己人闹出来的事故之外,守城的东罗马帝国军民几乎毫发无伤。 在早上打退了土耳其舰队最猛烈的第一波攻击之后,双方的战况就变成了这种不愠不火的温吞水状态。 遭到了迎头痛击的土耳其舰队,一时间士气大跌,再也不敢进入城墙上那些投石机、希腊火和弩炮的射程内,只是在远离城墙数百米的海面上逡巡徘徊,偶尔也会猛地逼近一会儿,胡乱发射几枚石弹和弩箭,算是给自己壮个胆……但全都远远地溅落在海面上,没能给高耸巍峨的君士坦丁堡城墙造成任何损害。 同样的道理,守在城墙上的东罗马帝国军民,也只能对着后退到投石机射程以外的土耳其舰队干瞪眼。有人提议用纵火船反击,但此时的风向却是从海洋吹向陆地,逆风的纵火船根本放不出去。 至于在金角湾一线,东罗马帝国舰队也跟土耳其舰队隔着一条拦海铁链,互相比赛着瞪眼——技术笨拙的土耳其舰队,无法从海上捣毁这条铁链,而势单力薄的东罗马舰队,也不敢放下铁链。冒险出击。 所以,君士坦丁堡海面上一度热火朝天的激烈战况,最终却变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实事求是地说。在一番激战之后,土耳其舰队已经没有了继续打下去的欲望,但苏莱曼海军司令迫于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严令,又不敢擅自退出战场。只得玩起了消极怠工的把戏,聚集在海面上逡巡不去——限于古代的通讯与侦察条件,马尔马拉海上的土耳其舰队官兵,此时还不知道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死讯。 “……已经开始退潮了啊……嗯,今天的这一仗能够打到这里。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趴在新旗舰的船舷上,土耳其海军司令苏莱曼望着前方依旧巍然耸立的君士坦丁堡城墙,身心无限疲惫地叹了口气——虽然战果不如人意,但作为一支佯攻部队,他自觉已经表现得够尽职了。但令他感到纳闷的是,昨天明明说好了海陆两路同时夹攻的,为什么他从早上战斗到傍晚,陆地那边却完全没有动静? 于是。他一边指挥舰队收拢阵型。准备撤退,一边派遣信使登陆,去询问苏丹大军按兵不动的原因。 ———————————————————— “……唉,现在已经退潮了吗?不管怎么样,这一天总算是撑过去了……” 正当苏莱曼海军司令已经准备退兵的时候,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也站在一座直插入海的古老塔楼上。低头俯瞰着外侧墙根处,随着海水退去而渐渐露出的浅滩。一线一线夹杂着白色碎末的浪花。缓缓地退回大海,沙滩上的鱼虾螃蟹。在映着霞光的水坑中吐着白沫,似乎是想要等待下一次海潮的拯救。 一阵和煦的海风迎面吹来,掀起了皇帝陛下沾满硝烟和尘埃的紫袍,给他带来了一丝舒适的清凉。 尽管从面容上看似乎甚是疲惫和憔悴,但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心情却是异常的亢奋。 ——当其他人都以为这场前哨战的结束,不过是一场更加惨烈的大战开端之际,皇帝却深知这场战斗差不多已是最后一战……因为,在穿越者同胞带来的七吨梭曼毒气的狂轰滥炸之下,陆地上的十多万奥斯曼土耳其大军早已全军覆灭,此时只剩下一堆狰狞扭曲的尸体还在包围着君士坦丁堡…… 虽然即使只是土耳其舰队的水兵,也多达两万之众,相当于君士坦丁堡守军的五倍。但等到苏丹暴死、陆军覆没这个惊天霹雳传到土耳其舰队里之后,君士坦丁十一世可不相信这些乌合之众还能继续打下去。 “……1453年的这一场劫难,大概就这么熬过去了吧!东罗马帝国的国祚,也应该又能稍稍延长几年了……看起来似乎得去找个老婆了,最起码也得找个情妇,否则这罗马皇帝也当得太没滋味了……” 君士坦丁十一世嘀嘀咕咕地如此唠叨着,下令守城军民立即开饭,等到土耳其舰队撤退后就回去休息,然后抬手招来帝国陆军司令约翰,吩咐他开始统计伤亡人数,同时组织一批神甫准备举行集体葬礼…… 然而,这位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身后的塔楼顶上,就传来了瞭望员的惊呼: “……船队!船队!西南方又有新的船队过来了!暂时无法辨认他们的身份!” 霎时间,平静了许久的君士坦丁堡城墙上,再一次响起了刺耳的警钟、军号和战鼓,高声的咆哮与喝令,以及乱糟糟的奔跑踏步声。 原本正排队从藤编的箩筐里拿出黑面包,打算就着凉水用一顿晚饭的守城军民,也纷纷丢下了手中的食物,重新抓起了从投石机、弩炮到希腊火的各种武器,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在这一片忙乱嘈杂之中,对此感到十分好奇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悄悄地独自攀登到一座塔楼顶层,先是借故遣走了留守于此的几名哨兵,然后从袍子里摸出刚刚弄到手的俄罗斯军用望远镜,小心翼翼地凑到眼前,对准远方那支不明身份的舰队,慢慢地调节起了焦距。 下一刻,这位穿越者皇帝的瞳孔,就如猫咪般猛地缩紧成了一条缝,脸上也流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呃?红底的黄金狮子旗?上帝啊,竟然是威尼斯人!他们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第二十八章、亚得里亚海的新娘(上) 伴随着富有节奏的鼓点和号子声,八艘战舰在风力和排桨的双重推动之下,犁开了马尔马拉海的碧波。\ / 墨绿色的海浪不停地拍打着木质的船舷,然后化作无数碎散的白沫,渐渐消退,变得无影无踪。 在这些帆桨战舰的桅杆和船头上,一面面鲜艳的红底黄金狮子旗,正在暮光中骄傲地迎风招展。 这面旗帜若是放在21世纪的电脑网络上,大多数年轻网民看到它之后的第一反应,恐怕会认为这是经典日本科幻小说《银河英雄传说》里面,主角之一银河皇帝莱英哈特.罗严克拉姆的黄金狮子旗。 但是,在真实的历史上,这面黄金狮子旗确实是象征着一个伟大的国度,在漫长的时光中威名远扬。 ——如果有某艘战舰在十五世纪的地中海上打出这面旗帜,那么就犹如十九世纪的大英帝国米字旗,二十世纪后期的美利坚合众国星条旗一样,收获到无数夹杂着敬畏、恐惧和羡慕的目光。 因为,这面红底黄金狮子旗,就代表着地中海的无冕之皇,“亚得里亚海的新娘”威尼斯共和国。 这是一个由西罗马帝国遗民在北意大利的沼泽滩涂上建立,历时千年而不衰的伟大城邦。 这个国家的人民似乎在血脉中就流淌着盐水,总是自豪的称呼自己为“海之民”,每年都要举办盛大的“海婚节”。朝海里掷出戒指。象征性地与大海结婚,从而让威尼斯被冠上了“亚得里亚海的新娘”的雅号。 在这个时代,威尼斯共和国正处于它最强盛的年头,它在上一个世纪彻底击败了老对手热那亚,从此控制了整个东地中海,然后又制服了东罗马帝国,把这个昔年的宗主国从事实上变成了自己的附庸。从雅典到克里特,从黑海到地中海,没有一个国度能够在海上抗拒威尼斯舰队的兵锋! 现在,为了防止连接黑海的航路被切断。威尼斯共和国打算向奥斯曼土耳其人秀一秀肌肉。 —————————————————————————— 在逐渐被暮色笼罩的苍穹之下,威尼斯共和国克里特岛殖民地驻留舰队司令加百列.特列威森提督,站在猎猎招展的红底黄金狮子旗下,稳稳地仗剑而立。在他的脚下和左右两侧。八艘威尼斯共和国的大型帆桨战舰,乘着西南风鼓足了满帆,犹如脱弦的利箭,朝着前方正在遭受围攻的君士坦丁堡激射而去。 ——在犹豫踯躅了许久之后,威尼斯人终于还是和热那亚人一样,向君士坦丁堡派出了援军。 事实上,在土耳其人酝酿攻城的这段时间里,对于是否要拼着得罪君临东方世界的苏丹风险,冒死支援行将就木的东罗马帝国,威尼斯共和国内部一直有着持久不休的争论。始终难以作出抉择。 ——对于一向来锱铢必较,“惯于把铜币漆上黄色当金币使”的威尼斯共和国来说,要这些以金币为乐趣的商人们去搞“人道主义救援”,自掏腰包组织军队去渡海救援君士坦丁堡,实在是有点不符合一贯作风。 但是,在经历了几番激烈的辩论之后,为了防止生死攸关的东方贸易航路——这根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在给威尼斯人源源不断变出钱财的炼金魔杖,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从君士坦丁堡这个无法替代的关键节点给强行折断,威尼斯共和国终究还是统一了内部思想,在大议会上投票作出了增援君士坦丁堡的决定。 ——正如一位著名演说家在慷慨陈词之时所说的那样:今天舍不得花十枚金币扑灭灾祸之源的吝啬鬼们。明天就会为了损失一千枚金币而捶胸顿足不已!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都应该说是一个相当之明智的判断——前提是在没有穿越者来搅局的情况下。 但问题是,此时的威尼斯共和国,究竟还能挤出多少力量,用于援助远在大海彼岸的君士坦丁堡呢? 要知道。在1453年初的这个时间点上,威尼斯共和国的北意大利本土正陷于一场漫长的战争之中——从1425年开始。臻于极盛的威尼斯共和国,为了成为整个北意大利的霸主,与米兰公国展开了残酷的争霸战,并且很快把热那亚、佛罗伦萨、那不勒斯等诸多著名的意大利城邦,也相继卷入了纷飞的战火之中。 凭着东方贸易积攒下的巨额资金,还有绝对优势数量的雇佣兵团,威尼斯人原本以为能够获得一场干净利落的压倒性胜利,一举攻灭米兰公国,扩张上千平方公里的疆域,让威尼斯共和国实现从城邦到领土国家的转变……但问题是,正如同此时的热那亚和威尼斯拥有欧洲最强的海军,是统治着黑海和地中海的海上霸主一样,这个年代的米兰公国,也拥有着全欧洲最强的陆军,是称雄于整个意大利半岛的陆上霸主。 而前任的米兰大公,绰号“将德”的吉安.加利亚佐.维斯孔蒂,更是一位优秀的军事家,有着“凯撒再世”的骁勇威名。他成功复活了古罗马军团的步兵战阵,用严酷的纪律和严明的赏罚锻造出一支极其强悍的钢铁卫队,曾经打遍意大利无敌手,差点儿就统一了整个意大利……虽然这位彪悍的米兰大公早已逝世,但他亲手打造的强悍陆军却被米兰公国给继承了下来。而如今领兵对抗威尼斯人的米兰统帅弗朗西斯科?斯福尔扎,也是一位很有能力的军事天才,以及政治外交手段极为纯熟的枭雄,非常的不容易对付。 而威尼斯共和国只是以海军见长,虽然有着这个时代地中海世界最强大的海军舰队,但其陆军却跟同期的中世纪欧洲封建诸侯国相差无几,亦是以雇佣兵为主力,纪律松弛,战斗力薄弱,忠诚心很成问题……因此,即使威尼斯共和国不惜血本地纠集了大票兵力,在交战中也总是被兵力较少的米兰人打得头破血流。 于是,威尼斯人原本以为能够速战速决的围攻米兰之役,最终发展为一场看不到尽头的长期消耗战,犹如一个持续了二十多年的巨大黑洞,不停地吞噬着威尼斯人的财富和性命,让这个国家长期失血。 事实上,犹如公元前的伯罗奔尼撒战争结束了古希腊城邦的黄金时代一样,这场在意大利半岛持续了数十年的惨烈混战,不仅让威尼斯人损失惨重,整个意大利的所有城邦、公国和王国也全都元气大伤。 在这种情况下,威尼斯虽然最终还是作出了增援君士坦丁堡的决定,但能够凑出的兵力却实在有限。威尼斯本土虽然还有五十艘军用桨帆船和数百艘商船,但可以投入地面作战的兵力,却全部陷入了米兰前线——在1452年春天时,米兰战场上的威尼斯督战议员还在发函对本国报告,由于兵力损失惨重,战线濒临崩溃,请求本国无论如何都要再加派四千名弓弩手或长矛兵。但总人口只有二十万的威尼斯,虽然已经想尽了办法招兵买马,搜刮壮丁,可一直拖到夏末还是凑不出这支至关重要的增援兵力…… 总之,威尼斯有限的宝贵兵力,正在意大利战场上陷入泥沼,并且到处战况吃紧、节节失利,逐渐消耗殆尽,眼下已经不得不武装水手上岸作战,连一个能抽调到东方的步兵都没有,实在无力应付海外战场。 因此,威尼斯总督法兰契斯科.佛斯卡利,在本土兵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只能从东方的殖民地想办法。使得奉命援助君士坦丁堡的特列威森提督,在得不到本土支援的情况下,即使抽空了克里特岛殖民地,也只凑出了八艘大型帆桨战舰,八百名可以充作划桨手的轻步兵,外加六百名经验丰富的老海员而已。 不过,在艺高人胆大的特列威森提督的眼中,这点力量就足以击破初学乍练的奥斯曼土耳其舰队了。 之前在达达尼尔海峡,他就几乎是毫发无伤地成功穿过了奥斯曼土耳其人的封锁线。 此时在君士坦丁堡郊外的马尔马拉海上,望着在前方乱糟糟猬集成一团,互相撞来撞去彼此纠缠的奥斯曼土耳其海军舰队,每一个威尼斯水手的脸上,都露出了轻蔑与不屑的神色。 “……提督!我们已经距离土耳其舰队很近了!您准备采用什么阵型来发动进攻?” 一名威尼斯军官扶着舷梯走上舰桥,对特列威森提督抬手行了个军礼,不卑不亢地朗声请示道。 “……呵呵,对付这帮连游泳都还没学会的晕船笨蛋,哪里还用得着什么阵型?” 特列威森提督轻蔑地笑了起来,然后拔出自己的佩剑,遥遥指向前方已经乱作一团的土耳其舰队,信心十足地对部下高声呼喝,“……前进!威尼斯人!把这些异教徒统统打到海底去!教一教他们什么是海战!!” 接下来,在奥斯曼土耳其水兵的惊惶惨叫之中,在东罗马帝国军民的欢呼声和抽气声中,八艘飘扬着红底黄金狮子旗的威尼斯帆桨战舰,犹如八条敏捷而又凶残的剑鱼,顺着强劲的风势鼓着满帆一头撞进了土耳其舰队的阵列,霎时间就掀起了一片可怕的腥风血雨……。。) 第二十九章、亚得里亚海的新娘(下) 从古至今,海军都是一个技术性和专业性很高的兵种。/ 在经验丰富的职业海军面前,仓促拉起的业余旱鸭子海军,就算人数众多,也依然不堪一击。 ——譬如在君士坦丁堡郊外的马尔马拉海上,数量不到对手十分之一的威尼斯舰队,就带着一种令人为之惊愕的勇气,在强劲海风的推动之下鼓足了满帆,狠狠地扑向了目瞪口呆的土耳其海军。 如此勇敢,或者说是如此疯狂的冲锋,让原本正在收拢队伍、准备撤退的土耳其舰队,根本还没有准备好掉头对付从背后杀来的威尼斯舰队,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预料之外的海战之中。 接下来,几乎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八艘飘扬着红底黄金狮子旗的威尼斯帆桨战舰,就仿佛用烧红的利刃切开凝固的黄油一般,将乱糟糟的土耳其舰队切割得七零八落。 站在岸上的东罗马帝国守军,简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威尼斯舰队在土耳其船舰之中左冲右突,犹如围猎羊群的饿狼一般,轻而易举地屠杀着十倍于己的土耳其舰队! 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一艘体型庞大的土耳其运输船,刚刚艰难地在无数小船围绕之下,勉强转了半个身子,就被一艘狂飙突进的威尼斯战舰狠狠地撞了上来,将锋利的船头撞角戳进了它的船身腰部! 霎时间,伴随着一阵可怕的轰鸣,那条船上的土耳其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整条海船已经被那巨大的力量从中间狠狠切开!接着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沉闷响声,断裂的船身轰然坠落在水中,而船上的人们也被抛进了翻滚的海水里,各自抱着破碎的木片,在波涛之间绝望地挣扎。 而刚刚取得了第一个战果的威尼斯战舰,则早已经继续鼓着满帆、荡起排桨,从漂浮在海面上的残骸与漂流者中间猛冲过去。将自己的撞角对准了下一个目标…… 与此同时,威尼斯人还在用弩炮向土耳其船只发射火箭,或者在近距离向它们喷射出希腊火——自从1204年跟随第四次十字军攻破君士坦丁堡之后。对于威尼斯舰队来说,东罗马帝国的希腊火就已经不再是秘密了——仅仅只是一刹那的时间里,至少数十艘土耳其海船就已经陷入了一片由烈火组成的地狱之中。 于是,在这暴风骤雨一般的打击之下,原本就是士气低落、指挥混乱的土耳其舰队,几乎是理所当然地崩溃了。毫无海战经验的土耳其水手,一时间肝胆沮丧,唯一的想法就是哭着喊着分头逃命,尽量离这帮海上杀神越远越好。 而手持弯刀的土耳其军官,虽然还在咋咋呼呼地下令反击,但是在海上飘荡了一天下来,这些马背上的游牧民已经是晕船晕到脚软。别说跟威尼斯人打接舷战,就是站都站不稳了。 而在马尔马拉海上,八艘威尼斯战舰针对一百多艘土耳其战舰的屠杀,还在有条不紊地继续展开……无论是火攻、撞击还是接舷战,不识水性的土耳其人全都是一败涂地。不要说击败对手,打沉威尼斯人的战舰,甚至就连稍稍阻滞威尼斯人的进攻速度都做不到! ——称霸地中海的威尼斯舰队,确实是并非浪得虚名,不愧为“亚得里亚海的新娘”。 ———————————————————————————— 在这个时代,区区二十万威尼斯人之所以能够称霸整个地中海。依靠的就是一支所向无敌的帆桨舰队。 当时的其它大多数欧洲国家,都依然沉醉于中世纪的城堡和骑士游戏,没有像样的海军编制,更没有正规的国家海军,多半只是临时招募一批武装商船凑数,或者用官爵和封地来招安一批水贼来卖命。 但是,以海为家的“海之民”威尼斯人,却不惜重金地组建了一支极为精锐强悍的常备海军。 大约从十世纪末期开始,威尼斯共和国就依据教会分派主教的教区,把全国各地与海外殖民都市整理为数十个征兵区,凡是2060岁的成年男子,均被登记在征兵名册上,依照登记顺位将名册再细分为十二人一组,每次国家动员征兵,均抽出十二分之一的男子加入舰队,被征召者将由国家提供薪水与食宿补贴,但需自备武器。倘若被征召者有事或因故无法接受征召,则需要向政府交付一笔代役金,或是与同组的其他男子商谈佣金,顶替其服役名额——大体上就相当于现代兵役制度。 这些紧急征召而来的威尼斯壮丁,将会被编为桨帆战舰的划桨手,除此之外也有可能被编入威尼斯海军弩弓兵,配备重型十字弓与精良盔甲,成为登陆作战与接舷海战中的主力部队。偶而还会担任沿岸殖民地的警备工作。除了威尼斯本城的公民以外,威尼斯共和国政府也从其殖民地或是同盟都市,例如达尔马提亚丶希腊丶克里特和塞浦路斯等地,募集通晓水性的志愿者上船担任常备海军。 此外,威尼斯人也会把欠下债务无力偿还的人抓到船上,逼他们划桨还钱,但待遇远比奴隶好得多——因为精明的威尼斯人是不可能让欠债者轻易一死了之的。 通常而言,当时地中海战场上惯用的帆桨战舰,每一艘船都需要60100人的划桨手提供动力,因此,可以动员的人力资源规模,可说是决定一国海军实力的重要制约条件。而仅有二十万人口的威尼斯,为了硬抗拥有上千万人口的东罗马帝国、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还有法兰西和西班牙王国,不得不像古希腊城邦一样全民皆兵。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把每一个成年男性公民送上战舰。 ——需要注意的是,并不是只要随便抓些农夫,就能让他们驾船出海的——那简直是在糟蹋战舰!海军需要的职业水手,也唯有航运业发达的国家才能提供。 虽然这种通过国库拨款造船,强制征集公民服役而组建起来的职业海军,维持其运转的成本极高(一般没法让战舰自己做生意赚维护费用),对于财政能力薄弱的中世纪国家来说。无异于一只极其昂贵的吞金兽,但在爆发海战时,这种舰队也具有显而易见的绝大优势——比起其他使用奴隶或战俘划桨的桨帆战舰。威尼斯海军不但是由经验丰富的航海者所组成,而且因为划桨手配备武器且支有薪水,故而可以在战斗时充当士兵来使用。这使得每艘威尼斯军舰可以投入战斗的人数,是其他国家的二至三倍,在肉搏战时非常占优势(若是给划船奴隶发放武器,对其他国家而言很可能立即造成叛乱)。 古希腊时代的雅典人,就是依靠这样的常备海军,在爱琴海沿岸建立起了自己的海上帝国。 而文艺复兴时代的威尼斯人,也通过这支昂贵而凶悍的舰队,相继打败了维京海盗、阿拉伯舰队、东罗马帝国舰队,以及热那亚、比萨、撒丁岛等其它意大利沿海城邦。 那些自称擅长航海的海盗民族,在漫长的竞争之中。终究不敌高度组织化的威尼斯海军,一个接一个地败下了阵来,让威尼斯共和国这个“亚得里亚海的新娘”,最终登上了地中海霸主的至尊宝座。 —————————————————————————— 站在被暮色笼罩的海滨塔楼上,望着迅速崩溃瓦解的土耳其舰队。还有在海面上载浮载沉的船只残骸,以及抱着木板拼命挣扎的土耳其水手,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一时间不由得满心纠结。 而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到他身边的日本前首相小鸟游真白,也是用一副见了鬼的惊讶表情,望着威尼斯人在战场上以一破十,所向披靡。犹如猫儿猎杀老鼠一般,顷刻间就把土耳其舰队打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天啊!这真的是意大利人吗?究竟是谁说意大利人不会打仗的?真该让他到这里来看看!” “……呵呵?意大利人不会打仗?小鸟游小姐,您该不是《黑塔利亚》看得多了吧!” 皇帝回头望了小鸟游真白一眼,苦笑着叹了口气,“……如今这年头的意大利人,可是嚣张得很呐!” ——虽然在现代史上,尤其是两次世界大战之中,意大利“面条”的各种扑街表现几乎就是个笑话。但若是追溯到十四、十五世纪,这些可爱的意大利人,也曾有过一段威服海内、意气风发的辉煌年代。 如果说在大航海时代开启之后,这个世界的主旋律,就是欧洲人探索、征服和统治地球的话。那么在大航海时代前夕的十五世纪,或者说文艺复兴时代,西方世界的主旋律,则是意大利人在引领着欧洲! 在欧洲的文艺复兴时代,曾经伟大强悍的罗马帝国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以君士坦丁堡为核心的一个中等国度还在苟延残喘。而日耳曼人建立的神圣罗马帝国,也已经无休止的分裂割据之中走向了破灭。但继承了古罗马遗产的意大利人,却从中世纪后期开始,逐渐再次拾起了失落的文明瑰宝,在中世纪的黑暗迷雾中吹响了文艺复兴的号角,照亮了通往近代文明的道路。 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很像是黄金时代城邦林立的古希腊,又有点像是迷你版的近代欧洲——在这样一片并不算很大的土地上,同时积蓄了巨大的财富、强悍的军队,先进的科学技术和启蒙思想,还有达芬奇、米开朗基罗等青史留名的优秀艺术家。近代欧洲的银行、科学院、常备军队、学校教育、外交使馆制度、股份公司制度、海外贸易和殖民地模式,几乎都是从意大利半岛上产生的源头。 当时的意大利城邦虽然版图很小,人口也少,但财政收入却不可思议地远远胜过了体量庞大的英法等国。并且把整个地中海世界都变成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和殖民地,简直就像是日后欧洲人殖民全球的早期版本。在军事上,米兰的精锐陆军长期以骁勇善战而享誉欧洲,威尼斯的无敌舰队更是镇压着整个地中海。 总之,那个时候的“意大利面条”,可是真的一点都不“面”。其他的欧洲国家看到这些繁荣强盛的意大利城邦,简直就像是近代的亚非拉国家看到“欧洲上等文明人”一样——既畏惧。又嫉妒,还有些羡慕。 再具体来说,为争夺海权而缠斗上百年的威尼斯和热那亚。就像是日后的英国和西班牙。而缺乏海港、陆军强盛的米兰,则很像是日后的德国——由于整个地中海已经被几乎划分殆尽,为了夺取属于自己的殖民地和海上势力范围。米兰人一直企图吞并热那亚,并且一度获得了成功。还有阿尔卑斯山对面的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兰西王国,在意大利城邦的眼中,就有点像是日后欧洲人眼中的苏联——野蛮、落后而又庞大。 按照当时欧洲政治家的观点,如果这些文艺复兴时代的意大利城邦,能够有效地联合在一起,就如同公元前的罗马共和国逐步整合意大利诸多城邦部落一样,那么一个新的西方帝国就将会再次诞生 但是,和昔日的古希腊一样,文艺复兴时代的意大利。终究还是没能迈出从城邦到帝国的关键性一步。 诸多璀璨辉煌的意大利城邦,虽然时常携手对抗外敌入侵,但也都在谋求着自身的霸权,都想恢复当年伟大罗马的容光。于是,这些罗马人的后裔。就这样一代又一代的把鲜血虚消耗在兄弟之间的残杀上,无数伟大的英雄怀着梦想走上沙场又把梦想破灭在沙场——米兰、佛罗伦萨、比萨、威尼斯、热那亚……在意大利持续千年的内战与外战中,一座又一座城市在兴起后又衰落,却没有人能够成为真正的胜利者。 正如同欧洲的全球殖民霸业,由于整个欧洲迟迟不能统一,最终因为两次世界大战而流干了血。导致整个殖民体系无以为继、迅速崩溃一样。意大利城邦之间的频繁混战,最终也没能打出一个统一的意大利王国,而是被法国、西班牙、奥地利甚至土耳其相继入侵,导致了整个意大利在经济上破产、政治上衰弱、军事上沦为笑柄的惨淡结局(像不像现代的欧盟?),曾经遍布黑海和地中海的无数贸易殖民地,不是叛乱独立,就是被西班牙和土耳其夺走——以至于催发了“统一意大利”的朦胧思想。譬如著名的政治理论家马基雅维利就说过,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辅佐一位明主统一意大利,只有统一的意大利才能跟欧洲列强抗衡。 而一个囊括了大半个意大利的“国际联盟”,也确实是一度被建立了起来——先是由佛罗伦斯共和国的领导人“豪华者”洛伦佐.美第奇牵头,组建了北意大利联盟的雏形,并且明确提出,北意大利的和平必须建构在各邦势力均衡的基础上(像不像欧盟的核心理念?)。在洛伦佐死后,这种势力均衡架构一度崩溃,并且引来了法国君王查理八世的大举入侵。但威尼斯人再次恢复了联盟,并且成功消灭了入侵的法军。 日后的欧共体和欧盟,同样也是为了能够形成足够的体量,跟美国和苏联竞争,才在冷战时期诞生的。 遗憾的是,正是因为意大利城邦的先进、富庶和辉煌,所以当时尚未挣脱蒙昧中世纪的欧洲各国,普遍担忧一个新的强盛大国诞生,更不希望看到又一个罗马帝国的复活,故而始终在极力阻挠意大利的统一,再加上意大利人自己的不争气,历史上的多次和平联盟和军事兼并,最终全都以失败而告终——佛罗伦萨和威尼斯在十五世纪末组建的北意大利联盟,仅仅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在内外交困之下被瓦解了。 接下来的历史之中,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到来,西欧列国的兴盛,作为时代先行者的意大利城邦,再也无法保持自身的先进性,逐渐被时代所抛弃。而法国、奥地利和西班牙对意大利的轮番入侵,更是彻底毁灭了意大利人从文艺复兴时代积攒下来的一点元气。到了近代,一盘散沙的北意大利地区,彻底沦为了拿破仑和奥地利人的狩猎场和殖民地。当意大利近代民族英雄加里波第终于喊出“统一意大利”的口号,并且在十九世纪中叶让意大利不再只是一个“地理名词”之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根据意大利城邦的历史命运,似乎可以窥视出欧盟的某种未来前景……在文艺复兴时代结束之后,耗光精力的意大利人退化成了面条。而在全球殖民时代结束之后,筋疲力尽的老欧洲又是一副什么面貌?) 不过,虽然这些意大利城邦在日后的命运,多半将会十分惨淡,但至少在这个世纪里,他们依然毋庸置疑地站在整个时代的顶峰上。而威尼斯共和国这个“亚得里亚海的新娘”,更是犹如十九世纪的大英帝国一样,傲慢而又自信地统治着万顷波涛,并且以无敌的舰队为链条,牢牢地捆绑着整个地中海世界。。。) 第三十章、多余的援军 即将落山的夕阳下,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搔了搔头发,从某个非常遥远的时空之中,收回了自己刚才过度发散的遐思,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混乱战场上来。\\ 此时的君士坦丁堡港口海面,一场砍瓜切菜般的屠杀已经进入了尾声。 一随着幕色渐浓,海面上的视野逐渐模糊,毫发未伤的威尼斯舰队已经结束了战斗,开始重新编队。 而抱着船板在海里扑腾的落水土耳其人,似乎也因此松了一口气,连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也变得轻了许多。 但常居于此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却很清楚,对于这些落水的土耳其士兵来说,傍晚的来临只会意味着另一段更加可怕的命第三十章、多余的援军运眼下乃是地中海周边沿岸最为风急浪高的冬春季节,原本就不怎么平静的海面,在入夜之后会变得更加起伏跌宕。马尔马拉海的滔天恶浪,将会拍打在这些残破的船身碎木片上,很快就能把这些残骸和攀附在上面的落水者彻底吞噬掉如果他们不能以最快速度上岸的话。 当然,这些落水狗最后是死是活,对于此时的皇帝根本只是不足为虑的小事。真正让他感到头疼的,是正在军号声中集结整队,朝着君士坦丁堡的金角湾驶来的威尼斯舰队。 一自己这边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策略,来面对这些多余的援军呢? 如果是在那些后世的穿越者同胞抵达这个时空之前,身处于土耳其大军重围之中,时时刻刻命悬一线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陛下,肯定会对这股犹如雪中送炭般宝贵的生力军感到欣喜若狂就算没法依靠这点兵马顶住土耳其人的强攻,但好歹在死的时候也能多一个垫背的。 可问题是,就在1453年的新年钟声里,皇帝的祈祷室内出现了一个跨越时空的虫洞……第三十章、多余的援军 于是”依靠穿越者同胞在昨夜用水上飞机施放的棱曼毒气,聚集在城外的十四万土耳其大军,如今已经尽数去见了真主,那门可怕的乌尔班大炮再也不会响起,甚至就连穆罕默德二世苏丹都死了。 因此”在打退了奥斯曼土耳其舰队今天的这一波进攻之后,君士坦丁堡其实已经稳操胜、转危为安,只须等待对手自行瓦解崩溃,根本不需要更多的外来援助。相反,这支威尼斯舰队的突然抵达,反倒给东罗马帝国的命运平添了一堆变数虽然说他们是前来帮助自己这边的援军,但却也架不住客大欺店啊! 作为东罗马帝国的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当然十分清楚地记得,在1204年的时候,这些自称为西罗马帝国嫡系后裔的威尼斯人,是怎样运载十字军渡海攻破君士坦丁堡的城墙,用基督教世界最锋利的长剑打破了基督教世界最坚固的盾牌,让东罗马帝国灰飞烟灭了整整半个世纪的。而在之后的历史上,威尼斯和热那亚也一次又一次地用舰队凌辱着帝国的尊严,让末期的诸位东罗马皇帝不得不沦为他们的牵线木偶。 这份刻骨铭心的滔天仇恨,迄今依然深深地埋藏在每一代东罗马皇帝的灵魂之中。 说真的”此时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实在是很想把这支不请自来的威尼斯舰队拒之门外。 但麻烦在于,首先,威尼斯人这一次毕竟是带着好意而来,君士坦丁堡方面若是闭门不纳”实在有违常理:其次,只剩下一座孤城的东罗马帝国,也完全得罪不起如日中天的威尼斯共和国:最后”眼下这会儿,除了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和冒充“蒙古十字军”的穿越者们之外,整座君士坦丁堡内,根本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土耳其大军的覆灭。在东罗马帝国军民的思维之中,十几万可怕的土耳其人依然包围着这座城市,而这支神勇无敌、威风凛凛的威尼斯舰队,则是东罗马帝国在绝望之中唯一能够抓到的救命稻草。 所以”他们全都〖兴〗奋地望着威尼斯共和国的黄金狮子旗帜,并且为威尼斯人的奋勇而高声喝彩。 “…陛下!威尼斯人派人划小艇过来喊话了!他们想要进入金角薄抛铛停泊!” 跟皇帝一起坐镇战场的帝国陆军司令,穿着锁子甲的约翰坎塔库震努斯,快步登上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所在的塔楼”语气欢快地喊道。 而君士坦丁十一世在回头看了小鸟游真白一眼,发巍她貌似同样也不知所措之后,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唉,那就放下金角湾的拦海铁链,欢迎他们来到这座城市吧!”” 穿越者皇帝揉了揉青筋直跳的额头,对约翰将军吩咐说“让弗朗茨安排一场酒宴,招待这些威尼斯人。另外,你再安排几个人,明天到城外去打探一番,看看土耳其苏丹为什么一直都没动静…” 正当威尼斯舰队高唱着凯歌驶入金角湾的时候,在今天屡战屡败、 大输特输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海军司令,保加利亚穆斯林改宗者苏莱曼,也在一片凄凄惨惨的失败氛围之中,下令收拢残余的土耳其舰队,同时打捞落水的土耳其水兵,准备让这支已经惨不忍睹的舰队靠岸休整。 “…我军战舰沉没三十二艘,失踪三十艘,重伤十一艘,战死官兵三千人仅仅一天时间,舰队就被打成了这副模样,而战果却是一个都没有,真不知道苏丹在收到消息之后,会怎样的雷霆震怒” 清点了一番损失之后,苏莱曼顿时不由得跌足哀叹他仿佛已经看到苏丹下令处死自己的场景了! 然而,这位忧心忡忡、沮丧万分的土耳其海军司令,其实大可不必担心自己的脑袋安危。 因为,能够下令取他性命的人,早在昨夜就已经去见了真主。 “…苏丹陛下死了!岸上的军队全都死了!这一定是魔鬼的诅咒!整整十四万人在一夜时间里全都死光了!连战马和狗儿都没能幸存下来!真主啊!这究竟是怎么了?!” 伴随着这段语无伦次的爆炸性讯息,被苏莱曼派去苏丹大营的两位信使,全都浑身痉挛、口吐白沫地倒在了甲板上,吓得旁人纷纷闪避一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沾染了残余毒气,而是把这当成了魔鬼的诅咒。 是夜,在查知苏丹暴死,陆军尽灭之后,土耳其舰队炸营溃散,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之围遂解。!!! 第三十一章、上帝赐予的神迹 一四五三年二月十四日,即基督教的圣瓦伦丁日。\\/ 望着如流水般从城外运进来的丰富战利品,整个君士坦丁堡都陷入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在目前的这种局势之下,奥斯曼土耳其人的噩耗,就是东罗马帝国军民的喜讯。 一最初,在探子们传来城外的十四万土耳其大军尽数暴死,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临阵毙命的特大喜讯之时,坚守在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军民,先是对此事嗤之以鼻,认为这是疯人的呓语,随后渐渐变得将信将疑,并且私下里议论纷纷一尽管十四万大军一夜暴死的说法太过于惊悚,但土耳其军营确实是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而那门貌似很威猛的超第三十一章、上帝赐予的神迹级巨炮,也是连一次都没有响起来过。 另一方面,由于沾染在帐篷和尸体表面的棱曼毒气,在短短几十个小时内尚未消散干净,所以最初那几位攀着绳索到城外去侦察的东罗马帝国斥候,多多少少都染上了一点毒气残余物。有的人在返程途中就毒发毙命,有的人勉强撑到了城里,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口吐白沫抽搐倒地,好似发了羊癫疯一般…… 面对如此恐怖的情形,君士坦丁堡的人们一时间全都惊疑不定。 他们尝试了很多办法来拯救这些勇士,但无论是医生开的催吐药和灌肠剂,还是让东正教神甫举十字架念驱邪咒文,或者朝病人身上洒圣水,全都对神经性毒气的侵害没有半点作用,最后只好让这几位斥候躺在床上听天由命了事。 而在这一片人心惶惶的思想混乱之中,各式各样匪夷所思、荒诞不经的流言和谣言,也都在城内迅速传播开来,从“上帝施法惩戒异教徒”到“世界末日即将来临”都应有尽有,并且居然还颇有些市场。 对此事来龙去脉全都心知肚明第三十一章、上帝赐予的神迹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一边偷笑着努力安抚民众,并且敷衍着同样既惊又疑的威尼斯援军,一边又十分耐心地等待了几天期间还下令全城军民注意用水安全,禁止从城外流进来的利库斯河里直接汲水饮用,而是只能用井水或君士坦丁堡地下蓄水池的储备,以防饮水中毒。 直到一场冰冷的春季暴雨从天而降,基本冲刷掉了敌营内残留的毒物,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才下令拆掉原本堵塞住各座城门的土石,让全体军民走出君士坦丁堡,亲眼目睹十四万土耳其大军的凄惨死状。又把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脑袋挑在竹竿上,和许多苏丹御用的仪仗、袍服、器物一起,组织了一次全城展览式大游行这才让犹如惊弓之鸟的君士坦丁堡市民们真正地相信:敌人已经覆灭,而战争也已经结束。 至此,君士坦丁堡终于转危为安,可以说是暂时从覆亡的危机之中解脱出来了。 而芶延残喘、多灾多难的东罗马帝国,也总算是勉强逃过了这一劫。 由于没有人能够解释十四万土耳其大军是怎么一夜暴死的,所以君士坦丁堡的虔诚基督徒们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恐和困惑之后,就很自然地把此事归结为“上帝赐予的奇迹……” 咒…呜呜呜呜… ”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号角声,伴随着直冲云霄的欢呼,在教堂内外各处相继响起,即使是由巨石垒砌而成,数百年来矗立不倒的圣索菲亚大教堂,都仿佛被这声浪给震得微微颤抖。 在这座当时世界上最豪华的、充满了各种最美丽的艺术品的教堂里,在这座继承了无数希腊罗马文明遗产的伟大宝库里在当时全世界最壮观的半球形穹顶之下,亮起了点点的烛光,仿佛是天上的无数繁星落到了尘世中,而被烛火所映照着的,则是那一张张憔悴而又喜悦的面孔。 由于受到这场伟大奇迹的鼓舞,君士坦丁堡城内如今仅剩的几万名居民,此刻都不约而同走出了自己的家门举着手中随风飘逸闪烁的烛火,默默念颂着祷告词,缓缓向着圣索菲亚大教堂聚集。 而在圣索菲亚大教堂正中的讲台上,格里高利大牧首也穿上了最华丽的法袍,向众人朗声布道:“…无辜的羔羊啊你们只有归于上帝的荣光之下,寻求他的大能之庇护才能在生的时候得到力量与荣耀,在死亡之后让灵魂得以前往众天使环绕之天堂,永存不朽……” 只,………,那些毫无杂念,全心全意的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上帝的信徒们,会获得上帝最慷慨的赐福,那些英勇无畏,为了上帝的荣光而死于沙场的战士,你们的灵魂无论是在生前,还是在死后。都将享受众天使的赞美和歌颂,而那些无力战斗的老幼妇孺, 你们的祈祷声,也将传达到主的那里,令主的光辉更加光芒万丈,照耀着每一寸黑暗与混乱。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去相信,去敬仰,去追随万能的主……” 在信徒们如痴如醉的眼神之中,格里高利大牧首挥手摇晃着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无辜的羔羊啊,只要相信上帝,敬畏上帝,膜拜上帝,你们马上就会知道,无论是你们的肉体,还是你们的灵魂,无论是你们的生前,还是你们的死后,都将获得最幸福的满足,最慷慨的回报纵然敌人拥有无数的大炮、步兵、骑兵。但只要我们拥有上帝和救世主的祝福,还有我们的双手和上帝赋予的力量,那么这座受到圣母玛利亚保估的伟大城市,就永远不会被异教徒攻破!如今的奇迹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些妄图冒犯上帝的威严,亵渎我们这座城市的魔鬼,终将在上帝的威能之下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站在圣索菲亚教堂的一个阴暗角落里,冷眼旁观着这场圣洁而又狂热的弥撤。从教堂的地板上抬头仰望,高高的圆形拱顶在华丽的马赛克镶嵌图案的映衬之下,闪烁着迷人的微光,柔和的弧形线条,从昏暗中向明亮处延伸,给人以一种神圣而又庄严的视觉享受。 在这座属于上帝的殿堂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奢华法器,黄金香炉、白银烛台、宝石祭器、丝绸和檀香木比比皆是,令人目不暇接。 而香炉里焚烧着的熏香,也是最顶级的高档货色。尽管东罗马帝国正处于有史以来最衰微的年代,但作为信仰之主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却依旧是如此的珠光宝气、绚丽奢华。 即使是在这个最为贫穷困窘的时代里,虔诚的信徒们依然把他们仅有的一点儿好东西奉献给了上帝。 一这不是我想象中的罗马帝国,也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罗马帝国! 望着全城市民们一张张严肃虔诚的脸庞,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叹了口气,如是想道。 在他的心目中,构筑罗马帝国的精神核心,应该是自信骄傲的公民、纪律严明的军团、勇于思辨的学术氛围、还有征服世界的昂扬意气:而妆点罗马帝国的表象,则是辽阔的疆土、宏伟的建筑、雄浑的雕像,血腥残忍的角斗表演,奢华舒适的公共浴室,还有享乐无度的荒淫生活……… 然而,在此时的东罗马帝国,上述这些构成黄金时代罗马帝国形象的基本要素,差不多是哪一样都不具备一帝国的疆土只剩一座孤城和几块飞地,残存的公民们只知道向上帝祈祷,既不骄傲也无自信。最后的东罗马军队大半都是外国雇佣兵,本国百姓根本不愿意参军。而自从伊苏利亚王朝的“破坏圣像〖运〗动”以来,由于禁止制作宗教雕像,东罗马帝国的雕塑技艺也日趋退步。同时,随着帝国人口和财力的急剧减少,君士坦丁堡的各所学院正在相继关闭,学者和教授们都跑到意大利去当客卿。至于血腥的角斗表演,更是早在几个世纪之前就已经不再举行,公共浴室倒是还有几座,但因为城内缺乏燃料,只能洗冷水浴享乐无度的荒淫生活更是不存在连他这个皇帝都过得好像苦行僧,其他人能够喝酒嫖妓就不错了! 没办法,时代已经改变了啊!如今的欧洲,已经不再是罗马人的世舁了!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无奈地幽幽叹息着,草草伸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转过身来,注视着他的国务秘书弗朗茨“夺取博斯普鲁斯海峡两侧城堡的作战,目前进行得如何了?卢卡斯有消息送来吗?” “…禀报陛下,夺取这两座城堡的战斗,进行得非常顺利!” 国务秘书弗朗茨微笑着答道“在上帝的神迹之下,位于海峡靠欧洲这一侧的鲁米利希萨尔城堡里,除了地牢内几个饿得半死的犯人之外,其余的异教徒全都成了死人!我军没费任何力气就拿下了那里! 至于亚洲那一侧的阿纳多利希萨尔城堡,虽然还有敌兵驻守,但是在卢卡斯大公把苏丹、大维齐和八个土耳其帕夏的脑袋,统统用长枪挑出来展示一番之后,城堡里的敌人也立即被吓得魂飞魄散,然后自己打开城门逃得无影无踪总之,从君士坦丁堡连接黑海的生命线,如今已经被我们掌握在手里了!”!!! 第三十二章、见面分一半?! 听到生死攸关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已经被完全控制住,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不由得稍稍松了一口气。// 一说起来,这两座扼住海峡通道的土耳其城堡,距离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也只有不到十公里而已。偏偏作为东罗马帝国的皇帝,他却连这样近在咫尺的地方都控制不住,说起来也实在是够悲哀的。 “…唉,总算是把帝都城墙上能看到的土地,全都插上双头鹰旗了啊!”君士坦丁十一世苦笑着嘀咕道“多少也算是把这个牢笼给撑大了一点儿,有了能够喘口气的地方,不至于连城墙都走不出去……………”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伟大的成功!第三十二章、见面分一半?!”国务秘书弗明茨微笑着恭维说“……时隔百年之后,帝国的军旗终于再一次渡过了博斯普鲁斯海峡,而您也真正地成为了欧洲和亚洲的统治者……” “……………,欧洲和亚洲的统治者?这个头衔……好吧,从地理上讲似乎也能这么算,谁叫博斯普鲁斯海峡正好是欧洲和亚洲的分界线呢?” 君士坦丁十一世脸色有些古怪地望了国务秘书一眼,随即摇晃着脑袋自嘲起来“……呵呵,欧洲和亚洲的统治者?整个版图仅有一座城市和两个要塞,只要半天时间就能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全部臣民加起来还不到十万“……欧亚大陆之主,的头衔,何时变得如此廉价了?” 哀叹了一番罗马帝国的荣光不再之后,自觉无聊的君士坦丁十一世便再次转移了话题“……从土耳其军营里缴获的物资,目前清点整理得如何了?有了这么大的一笔额外收入,接下来就能过得比较宽裕了吧!” 一失败者的生命和财产统统属于胜利者,这从古至今都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随着十四万土第三十二章、见面分一半?!耳其大军的一夜暴死,穆罕穆德二世苏丹为攻陷君士坦丁堡而积攒的海量物资,顿时就都转移到了家徒四壁、穷得要死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手里真是一位尽职尽责的运输大队长啊! 当然,土耳其人带来的牛羊马匹之类的活物”肯定都是跟人一起中毒倒毙了。至于豆子、面粉和谷物什么的粮食,多半也沾染上了一点儿棱曼毒气,虽然应该不至于一吃就死,但绝对要比后世最糟糕的非法食品添加剂和残留农药都要剧毒上一万倍……不过,虽然皇帝不敢让君士坦丁堡的市民拿这些被毒气污染过的粮食填肚子,但却不妨碍他把这些毒小麦毒面粉收集起来,统统用超低价打包卖给加拉塔租界的热那亚商人,再由这帮黑心的家伙转手输送到小亚细亚的沿海港口,去毒害那里贪图便宜的穆斯林市民…… 甚至就连被毒死的牛羊马匹,穷怕了的君士坦丁堡军民也舍不得浪费”而是用此次从土耳其军营里缴获的大量食盐,把它们统统做成了腌肉,准备向小亚细亚的穆斯林进行倾销……由此可见,一场古代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慢性食物中毒事件,即将在1泄纪中叶的东地中海世界爆发…… 除了已经倒闭的牛羊马匹,和被污染的粮食之外,这十四万大军的衣服、帐篷、武器、火药”还有土耳其将领和士兵随身携带的钱币和首饰,也是一笔相当庞大的财富一被十几个穿越者拿走的金银珠宝,对于十四万大军来说,仅仅只是极小的一部分而已”他们甚至就连苏丹御帐都没搜刮干净! 根据君士坦丁十一世皇率的估计,这一次至少能从土耳其人的军营里缴获三千到五千磅黄金,外加三倍以上重量的白银,还有总件数超过百万的长矛、刀剑、盾牌、匕首、弓弩和盔甲。至于缴获的丝绸、 布匹和衣服,只要仔细多洗几遍,弄干净上面的毒气残留物,就足够让君士坦丁堡的市民穿上十年了。 而穆罕默德二世苏丹费心费力拖到君士坦丁堡城下的六十九门大口径火炮,对于东罗马帝国来说更是一大意外之喜。虽然困窘的东罗马帝国根本养不起这些吞金兽,但即使把这些笨重的大家伙熔化成金属锭,同样也足以让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挥霍上很久了如今这年头,全世界的金属产量都是个悲剧,铜铁的价格远比后世高昂得多。更别提如今的欧洲工匠还没掌握用钢铁铸炮的办法,土耳其人的六十九门大炮都只能用青铜来铸造……光是那门乌尔班巨炮,就是整整十七吨的优质青铜啊! 这一“苏丹跌倒、皇帝吃饱”的美好前景,让君士坦丁十一世当真是扬眉吐气,一改之前被迫缩在墙后当御宅族的憋屈,打定了主意要趁他病取他命,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从土耳其人身上再割几块肉下来。 按照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想法”他准备用这次缴获的武器和金银,以最快速度招募一支军队一目前的君士坦丁堡仅有几百名常备军,实在是不够用趁胜向土耳其人发动反击”不仅要收复君士坦丁堡郊外的所有失地,还要一鼓作气打到土耳其首都阿德里安堡”把穆罕穆德二世的老婆孩子统统送上天堂跟他作伴~ 总之就是趁着如今QB5难逢的机会,彻底割掉这颗扎根在帝国肌体上的毒瘤! 这个战略计划…听上去有些疯狂,但由于土耳其人的全部主力部队,目前已经在君士坦丁堡城下毁灭殆尽,除了一些远在千里之外的边防部队之外,后方防务空虚到了极点,所以倒也不是没有一举得胜的可能。 再说,就算万一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皇帝陛下的身后还有一帮穿越者会给他开作弊器呢! 但问题是,此时聚集在君士坦丁堡的外国人,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打算一虽然他们是为了宗教信仰而来到君士坦丁堡抵御异教徒,但并不妨碍这些西欧人抓住一切机会,让自己在这次远征之中发财致富。 “……禀报陛下,我们在土耳其军营之中缴获的战利品,目前正在陆续运送回城,开始进行清点统计和分类存放…”国务秘书弗朗茨对皇帝如此汇报道“……但问题是,前不久来援的威尼斯舰队,还有热那亚、加泰罗尼亚和法国的志愿者,见状全都鼓噪起来,声称这些东西里面也有他们的一份……” 一也就是说,这帮西方人要求对这些战利品……见面分一半?皇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第三十三章、我是杨白劳?! 对于如今的这场君士坦丁堡防御战,来自西方各国的援军,实际上还是作出了巨大贡献的。\\ 虽然十四万土耳其陆军和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本人,都是暴毙于来自后世的梭曼毒气,但威尼斯舰队好歹是跟土耳其海军血战了一场,而热那亚、加泰罗尼亚和法国的志愿者,也都参加了城墙上的防御战——尽管满打满算也就战斗了个把小时,死伤更是个位数——若是不分给他们一点战利品,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于是,刚刚发了一笔横财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便准备分给这些威尼斯、热那亚、加泰罗尼亚和法国的援军一部分战利品,塞满他们每个人的腰包——反正总共第三十三章、我是杨白劳?!也只有大约两千人——再让格里高利大牧首给他们写一些不值钱的嘉奖文书,表彰他们的勇敢和虔诚,让他们挂着“圣战士”的头衔载誉而归。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还清楚地记得,昔日的西欧十字军曾经给东罗马帝国带来何等可怕的灾难——且不说最终攻陷了君士坦丁堡的第四次十字军,就是之前的三次十字军,也都是好像蝗虫一样席卷过东罗马帝国的疆土,把帝国的版图当成了游乐场,烧杀劫掠起来简直比异教徒还要凶狠…… 虽然乌尔班教皇声称十字军是受东罗马皇帝邀请而来的,但在东罗马帝国其实人人都知道,当时的亚历克修斯皇帝只不过是在屡战屡败之下病急乱投医,写信请教皇帮忙组织一个人才市场,给帝国招募一些能打的雇佣兵而已,而且只准备给这些人签一份临时合同……谁知这帮混蛋居然在东方住下来不走了! 总之,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想法就是破财消灾,拿点小钱出来打发他们尽快滚蛋,免得给自己添堵。 但是,对于皇帝陛下的如第三十三章、我是杨白劳?!意算盘,国务秘书弗朗茨却报之以一个堪称凄惨的苦笑。 “……陛下,如果他们真的只是要求分配一些战利品,那倒是好办了……”他从怀里抽出两卷装裱精美的信笺,展示在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面前“……看看这些吧,陛下,威尼斯商人可没有那么容易打发!” 实事求是地说,以君士坦丁十一世的本领和声望,若是碰上了好时候,多半还是能够有一番作为的。可他接手之时的东罗马帝国,已经几乎是一无所有,全部的版图只剩一座孤城,没有税收、没有兵源、没有战马、没有舰队,没有奢华的宫殿,只剩下了对往昔盛世的追忆和缅怀,外加十辈子也还不清的累累巨债……以及一批时常来讨债的猛人: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 ——自从十一世纪开始,由于东罗马帝国的几位军人皇帝在经济上的短视,为了获得意大利城邦舰队的海上支援,或者获得救急的军费贷款,竟然相继与精明的威尼斯和热那亚商人签署了一系列免除关税、开放市场、最惠国待遇和治外法权的丧权辱国条约——不知为什么,其中很多条款居然跟《中英南京条约》颇为相似——导致东罗马帝国本身的商人,被享受超国民待遇的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迅速挤垮。至此,东罗马帝国不仅在政治上版图日益萎缩,还在经济上逐渐沦为了威尼斯和热那亚的半殖民地。 在此期间,骇然醒悟过来的东罗马皇帝们,也多次对这种经济殖民进行过反抗,譬如撕毁不平等的特惠通商条约,驱逐外国商人,抵制外国倾销,没收外国商行财产等等,但最终却全都以失败而告终。 到了疆土残破、国运衰微的帕里奥洛加斯王朝,东罗马帝国更是犹如晚清的〖中〗国一样,几乎成了“意大利人的朝廷”——有那一个伟大帝国的首都里面,会遍布着外国租界,连皇宫都盖在租界旁边的吗? 比满清王朝更可悲的是,东罗马帝国纵然已经变成了威尼斯和热那亚统治近东的代理人,连海关都交了出去,可这两个“意大利太上皇”只是海军强悍,陆军却毫无可取之处,没法帮忙阻挡土耳其人的兵锋。相反,由于威尼斯和热那亚之间的矛盾,东罗马帝国的残山剩水还经常沦为他们彼此争夺的战场。 自从热那亚在上个世纪被威尼斯彻底击败,基本上沦为威尼斯人的附庸以来,威尼斯已经成为了东罗马帝国在实质上的宗主国——而从历史渊源来说,威尼斯应该只是东罗马帝国版图内的一个自治城市而已。 总之,此时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跟威尼斯共和国之间的关系,就犹如韩国李承晚、南越吴庭艳之于美利坚合众国——帝国的版图日减、财源尽失,全靠威尼斯的贷款输血在勉强维持。当之前土耳其苏丹尽起大军、作势围攻,君士坦丁堡孤立无援、摇摇欲坠的时候,威尼斯方面估计已经是做好坏账变成死账的准备……但既然眼下君士坦丁堡非但没有陷落,还拣来了这么多“洋落”这笔债可就不能随便算了。 ——于是,可怜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陛下,还没来得及从轻松缴获海量战利品的〖兴〗奋之中回过神来,就从威尼斯大使那里收到了两份令他瞠目结舌的催款单…… “……这根本就是讹诈!最卑鄙无耻的讹诈!” 金角湾行宫的狭小会议室内,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用力地把两份账单拍在桌子上,对着一头雾水的小鸟游真白、王秋、王瑶、索尼娅、伊霍诺夫斯基上校等人,满脸悲愤地控诉道“……威尼斯援军的所有huā费都要找我报销……这倒也罢了。可是连一百年之前诸位先帝的欠债都要算到我头上,又是怎么回事?” ——总的来说,威尼斯人虽然一向为富不仁,但同时也有着信守合约的美誉……只不过,作为仗剑行商的“海之民”威尼斯人同样很喜欢把刀剑架在客户的脖子上,逼迫他们签署不平等合约…… 此外,威尼斯共和国更叫人发指的行为是放高利贷,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高利贷,是黑到爆炸的超级高利贷——平均年利率20,放款的时候还要打折扣(借一百元,实际只有八九十元到手)。但优点是想借多少就能借多少,就算是十几万枚杜卡特金币的巨款,都可以立刻换成现金从威尼斯银行当场提出。 因此,当时的不少欧洲王公贵族,都喜欢通过威尼斯银行来筹措军费,甚至连教皇都不例外——结果在十六世纪初期,欧洲各国由于欠债太多,无法偿还,只好组成欧洲联军围攻威尼斯,逼迫威尼斯销账。 很遗憾的是,东罗马帝国显然没有这样彪悍的赖账本事。 言归正传,此时摆在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面前的两份催款单,就充分显示了威尼斯人的行事风格。 其中一份文件,是本次威尼斯援军的远征huā费报账单——威尼斯人的会计十分认真地计算了全部援军的人数,然后按照每个士兵或划桨手的军饷和胜利奖金要多少钱,每人份来回往返的粮食饮水要huā多少钱,战死的牺牲者需要多少抚恤金,船只的保养和维修需要多少费用,消耗的箭矢和武器需要多少钱来采购……最后提交给皇帝一份洋洋洒洒的账单,索要大约十万枚杜卡特(一种威尼斯铸造的金币)的军费补助!!! 但关于他们在君士坦丁堡附近的海战之中,足足俘获了十八艘土耳其战舰,外加七百多个可以勒索赎金或者卖为奴隶的敌人……这些获利丰厚的收入项目,在这份催款单上却完全没有显示出来。 如果说上面这一份催款单勉强还有些道理,而十万枚杜卡特金币的军费补助,如今大赚一笔的皇帝也还拿得出来的话,那么下面这一份催讨欠账的单子,则真的是让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出离的愤怒了:——常驻君士坦丁堡的威尼斯大使,非常详尽地罗列了从约翰六世(1347年-1354年在位)到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历任东罗马皇帝向威尼斯银行借贷的军费贷款,其中一部分已经被历任先帝用领土抵押、特权授予的方式抵消,但剩下的陈年旧债,按照每年20的利息累积下来,依然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即使是在抹掉零头之后,君士坦丁十一世也需要向威尼斯银行交付一千万枚杜卡特金币…… 要知道,在如今的这个年代,即使是法兰西王国一年的财政总收入,也只有区区五万杜卡特而已。 很显然,东罗马帝国就是把从土耳其军营缴获的一切战利品都拿出来,也还不清这笔天文数字的欠账。 于是,前来送账单的威尼斯大使还非常“慷慨”地表示,皇帝陛下只要把刚刚夺取的鲁米利-希萨尔城堡与阿纳多利-希萨尔城堡交出来,再献上所有的战利品,就可以抵消这笔债务了…… ——但这样一来,皇帝就等于是空欢喜了一场,变成给威尼斯地主免费劳动的长工杨白劳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各有各的利益诉求 自从很久以前开始,东罗马帝国的皇帝就是一个非常苦逼的职务。/ \\ 首先,东罗马帝国内乱频繁、阴谋不断,死于自家人之手的皇帝数不胜数,至少远比〖中〗国皇帝更加危机四伏;其次,东罗马帝国的历史基本上就是一部被动挨打的屈辱史,自从伊斯兰教兴起以来,君士坦丁堡的每一位皇帝都要同时面对北方的斯拉夫人、保加尔人和东方的穆斯林——这些凶悍的异族,年复一年地好像走马灯一样轮番到君士坦丁堡来旅游,没给东罗马帝国带来一分钱的收益,全是无比惨重的损失…… 对于缺乏一个稳定腹地的东罗马帝国来说,光是这几家恶邻就已经快要应付不第三十四章、各有各的利益诉求过来了,几乎全国的每一个地区都曾经丢失过好几遍,更别提西方的诺曼海盗和十字军偶尔还要来串门……如今又多了威尼斯和热那亚这两个仿佛太上皇似的大债主,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实事求是地说,自从阿拉伯人兴起以来,东罗马帝国始终处于基督教世界对抗东方穆斯林的第一线,不断承受着这个朝气蓬勃的新势力的主要进攻矛头。让西欧各国得以在这面基督之盾的保护下,玩着快乐的骑士游戏……除了遥远的查士丁尼大帝时代,东罗马帝国几乎从来没有对西欧构成过威胁。但是,西欧的天主教阵营,对东罗马帝国的态度却是接二连三的背叛——十字军的背信弃义和出工不出力,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的背后捅刀……直到君士坦丁堡的沦陷,土耳其帝国的新月旗一直插到维也纳之后,那群短视的西欧人才真正体会到了伊斯兰教徒的厉害,后悔当初没有大力援助君士坦丁堡支撑下去,为自己遮挡住可怕的伊斯兰风暴。而由此导致的东欧民族“绿化”和宗教矛盾第三十四章、各有各的利益诉求,更是一直遗祸到了二十一世纪。 所以,回忆起新仇旧恨,面对威尼斯人割喉放血式的逼债,君士坦丁十一世真的很想就此翻脸赖账。 但问题是,此时早已日暮途穷的东罗马帝国,实在是没有跟威尼斯人翻脸的本钱。 首先,目前的东罗马帝国号称“帝国”实则已经退化为城邦,还是一个处处受制于人,无法独立自主的半殖民地城邦。皇帝手下真正可靠的常备军数量,居然只有区区数百名,还远不如此次来援的威尼斯人,此外,东罗马帝国朝廷本身也被渗透得厉害。 更何况,在这个意大利商人主宰着欧洲金融界的时代,东罗马帝国如果想要把到手的战利品变现,也离不开热那亚和威尼斯的银行和物流渠道——事实上,皇帝也可以用这些战利品搞跨时空贸易,把它们卖到现代世界去。但问题在于,这个虫洞的另一头是〖日〗本的东京,除非是少量高价值的金银珠宝,否则〖日〗本人绝对不会答应把这些被毒气污染过的玩意儿投入〖日〗本市场……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 就算威尼斯人没有选择武力对抗,而只是停止交易,对东罗马帝国执行经济封锁,那么也会立即导致君士坦丁堡大饥荒,悲催的市民们恐怕就只能去吃那批被梭曼毒气污染过的小麦和豆子了…… 更可悲的是,如果威尼斯人真的下定了采取“最终措施”的决心,计划搞一场兵变,颠覆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小朝廷,那么估计也像美国人颠覆南朝鲜和南越政权一样容易。他们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仅仅是因为没把握在政变之后收拾得了局势,并且多半会得不偿失而已。 所以,君士坦丁十一世暂时还不必担心自己的皇位被威尼斯人篡夺,但也别指望能对这些趾高气扬的奸商们挺直腰杆——君士坦丁十一世虽然有着后世穿越者提供的超级外挂,但却不能摆到明面上,所以在威尼斯人的眼里,这位东罗马皇帝依然仅仅是一只撞大运捡到了便宜的大肥羊罢了。 既然是一只大肥羊,作为能从石头里榨出油来的威尼斯商人,哪有不狠命去宰的道理? 于是,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就只好拿着触目惊心的账单,悲悲切切地去找穿越者同胞们诉苦了。 然而,对于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诉苦,作为穿越队伍首领的小鸟游真白,却完全没有应下来的意思。 “……皇帝先生,您跟威尼斯共和国之间的债务纠纷,那是您自己的事情。我们不是天使也不是救世主,没有这个义务来帮您排解一切烦恼!眼下我们最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既然君士坦丁堡的重围已经被解开了,那么说好的核废料堆放场又在哪里?” 小鸟游真白不紧不慢地用手指敲着桌子“……之前,你说你被土耳其大军包围在孤城里,无法离开,希望我们帮你解围——这一点我们已经帮你做到了,不仅一口气消灭了十四万土耳其大军,还让你大赚了一笔意外之财。然后,你又说不希望让君士坦丁堡变成辐射废土,想要把核废料堆放在稍微远一点儿的地方,以免影响你的日常起居……这一条我们也可以答应。但再接下来,就要看你的行动了——你到底打算把我们的核废料堆积在哪儿?这可是我们此次跨越时空而来的最大目标!万万容不得你继续敷衍下去!” ——事实上,由于时空门两侧整整五十倍的时间流速差异,自从1453年1月1日凌晨,跨时空虫洞初次开通以来,在东罗马帝国这边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情况下,另一边的〖日〗本东京仅仅只过去了不到一天而已。按道理来说,似乎没必要催促得这么紧。但小鸟游真白更加看重的是对方的态度——如果这位不识趣的穿越者,是那种认为世界应该围着他转的龙傲天式人物,居然把自己这些人当成了带着万能口袋而来的机器猫哆啦a梦,只是一味地索取而不肯做出回报,那么这场合作也就没必要继续维持下去了。与其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欺瞒敷衍,还不如索性找根棍子把这个家伙给打晕过去,然后直接把核废料丢到君士坦丁堡的市区里——在他患上急性辐射病死去,导致虫洞消失之前,至少应该也能传送过来几十吨吧! 幸好,这位穿越者皇帝还没有这么无节操,或者说还没有这么不知死活。虽然对小鸟游真白等人存着利用的心思,但他确实也仔细考虑过,究竟该拿什么地方充作核废料堆放场才好。 最后,本着人性之中的自私成分,他很自然地选择了敌人的都城。 “……把你们的核废料堆放在阿德里安堡怎么样?”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指着桌上粗糙的中世纪羊皮纸地图,对众人说道“……我觉得那里是最适合成为辐射废土的地方。” “……阿德里安堡?这不是土耳其人如今的首都吗?”身为核废料搬运工的王秋眨了眨眼睛,凑过来俯瞰着地图插嘴道“……这地方既不靠海,也不在东罗马帝国的版图之内,你打算让我们怎么把核废料丢到那边去?要知道,虫洞又是不能离开发生源太远的,而这个发生源就是你……我最多能把虫洞带到距离你二十公里之外的地方,可是,阿德里安堡跟君士坦丁堡之间的距离,则超过了一百五十公里!” “……确实是这样没错,所以我打算在近几天内发动一场针对阿德里安堡的远征。”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微笑着答道“……用我们从土耳其军营里缴获的财富,招募整个君士坦丁堡的壮丁,再雇佣威尼斯、热那亚、加泰罗尼亚、法国和罗斯等地的志愿者,应该能够凑出五千人左右。当前,土耳其人正陷入了一片慌乱,而我军则因为‘上帝的神迹’而士气高昂。如果带着这些部队倾城而出,还是很有可能一举攻破阿德里安堡,把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掉的!” 对于急促草率的作战计划,王秋感觉很不靠谱“……就凭五千临时纠集的乌合之众?真的能赢吗?” 皇帝则报之以一抹苦笑:“……我知道,这次反击战肯定会非常冒险,但问题是我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不能抓住现在这个时机,一举打垮土耳其人的势力,而是再拖上几个月的话,那就彻底没机会了!” ——如今这会儿,十四万土耳其大军一夜暴死,年轻的苏丹突然毙命,土耳其高层权贵几乎一下子死光……从胜券在握到全军覆没,如此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整个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都处于极度的恐慌和混乱之中,如同人被狠狠地打了一闷棍,瘫倒在地、动弹不得。此时若是想要攻打兵力极度空虚的土耳其首都阿德里安堡,可谓正是最容易的时候,即使以东罗马帝国的单薄力量,同样也有一线希望能够获得成功。 相反,若是再磨磨蹭蹭地准备上几个月,让土耳其人度过了最初的恐慌,完成了内部的重新整合,组建起了新的领导核心,从希腊和阿尔巴尼亚抽调回了其余的边防部队,由之前的胆战心惊、万念俱灰,一下子变为战意高昂,准备决死抵抗……那么东罗马帝国可就真的是没有一点希望了——土耳其人部署在这两个战区的任何一支部队,都远比君士坦丁堡的这点老弱残兵要强! 在听了皇帝的解释之后,众人在原则上基本都认同了他的看法……但最初的那个问题还是没解决。 “……那么,在开拔出征之前,您打算怎么应付威尼斯人的催债呢?放着不管?”王秋如此追问道。 “……这个……我会让我的国务秘书弗朗茨跟威尼斯人继续讨价还价,争取推迟还债时间……不过,虽然我不可能真的把全部战利品都交出去,更不可能移交那两座扼守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关键性要塞,但好歹也要给他们一点甜头,免得跟这些奸商彻底闹翻。所以……”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有些不好意思地腆着脸,搓着手指对小鸟游真白说道“……能再支援给我一批胡椒吗?或者肉豆蔻、丁香和茶叶也行……”!!! 第三十五章、圣战(上) 1453年2月的君士坦丁堡,充满了极度狂热的宗教氛围,洋溢着近乎于病态的奔放激情。/ 像这样热情澎湃的气氛,已经许久不曾在这个衰颓冷漠的垂死帝国出现过了。 ——自从东罗马帝国日渐衰颓以来,君士坦丁堡居民的精神风貌就一日不如一日。到了整个帝国只剩下君士坦丁堡一座孤城,残余臣民都缩在高墙里面成了御宅族之后,东罗马帝国的人民更是完全失去了上进心和对未来的希望,只是抱着对往日盛况的追忆,扳指头数着日子,等待最终审判的到来。 根据意大利外交官在报告之中的论述,“……这个国家的人民已经变得暮气沉沉,既不主动也第三十五章、圣战无意志。在罗马皇帝和教会面前,他们匍伏于埃尘之中;转过身来他们却挥拳顿足。上面是暴*和压榨,下面是仇恨和懦弱。无论朝野上下都充满了残酷和伪善风气,外表的虚伪代替了真正的文化,浮华的语言掩盖了真正的思想。政治和社会组织都同样腐朽,民族精神已经衰老,没有一点弹性。在虚假的爱国思想之下,大家都只重私利而忽视公益……东罗马帝国已经注定要走向死亡,唯一不能确定的只是具体日期而已……” 虽然在这次土耳其大军围城之际,君士坦丁堡军民似乎表现得同仇敌忾、可圈可点,未曾堕了“最后的罗马人”这一名号,但与其说是他们恢复了先祖的勇气和荣光,倒不如说是在绝望之中的最后爆发罢了。 但是,自从这场“上帝降下惩戒异教徒的神迹”,让貌似不可抵御的十四万土耳其大军和穆罕穆德二世苏丹,在城外的郊野中一夜暴死之后,君士坦丁堡市区内的氛围又再次为之一变! 本已对外来绝望的市民们再一次开始坚信,虔诚的信仰必然第三十五章、圣战让他们获得拯救,帝国的双头鹰永远不会坠落。而罗马人骨子里那种崇拜强者和乐衷战功的躁动血液,则让所有人对眼前的奇迹和豁然开朗的前景感到豪情万丈。至于“上帝与命运的保佑”,更是让自信心丧失已久的东罗马帝国臣民不禁感到兴奋莫名,觉得这个沉沦已久、苟延残喘的伟大帝国,仿佛又出现了新一轮复兴的曙光! 然后,上帝降临赐福、施展大能消灭异教徒的兴奋尚未过去,又一则新的消息再次引爆了整座城市。 ——那就是圣战!!! “……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一支来自于东方的异教徒,野蛮残忍的奥斯曼土耳其人,在过去的一百五十年里,侵吞了几乎全部曾经悬挂着双头鹰旗帜的土地,摧毁了罗马帝国的所有荣光! 他们先是占领了我们的小亚细亚,毁灭了上百座繁荣富庶的城市,又把无数古老的教堂改成清真寺;然后又渡过爱琴海,踏上了属于基督徒的欧洲土地!自从来到欧洲之后,他们始终一刻不停地蹂躏着上帝的国度,掳杀虔诚的基督徒,污辱贞洁的妇女,贪婪地饮着儿童的鲜血!从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希腊、罗马尼亚到匈牙利,数以百万的上帝子民,正在这些土耳其魔鬼的弯刀下呻吟! 由于我们的懦弱、胆怯和不团结,导致了帝国的一再败退,从上个世纪末开始,除了我们脚下的这座新罗马城(君士坦丁堡的另一个称呼)之外,罗马帝国就已经几乎一无所有。由于异教徒的劫掠和蹂躏,我们的家园里到处都是贫困、饥饿和忧愁,充满了凄惨的景象,老人几乎死光了,木匠们不停地钉著棺材,母亲们悲痛欲绝地抱著孩子的尸体……这一切痛苦都是谁造成的?那些可恶的土耳其人!!!” 圣索菲亚大教堂门前的广场上,身穿一袭耀眼金色袍子的格里高利大牧首,沐浴在明亮的阳光下,仿佛浑身都泛起了一层光晕,显得格外神圣高洁。此时此刻,这位东正教会的最高领袖,正在皇帝的示意之下,激情洋溢地发表着富有煽动性的演讲,让聚集在这里的数万民众听得如痴如醉。 “……不久之前,那位犹如魔鬼般邪恶和残酷的土耳其苏丹,在溺死了自己的兄弟,砍掉了许多亲戚的脑袋之后,又把贪婪的目光,投向了我们脚下这座受到圣母玛利亚祝福的伟大城市,并且最终引发了上帝的愤怒,亲手赐予了他们死亡的惩戒!让这些异教徒明白了主的威严不可冒犯!” 伴随着这段话语,广场上的民众纷纷发出了赞美上帝的欢呼。但接下来,大牧首的语调却随之一转:“……但是,这些包头巾的异教徒带给我们的灾难,还远远没有结束!他们的部落依然盘踞着我们的土地,他们的清真寺依然在基督徒的土地上矗立!如果我们不能抓住这个上帝赐予我们的机会,捣毁他们在阿德里安堡建立的邪恶巢穴,而是辜负了这难得的恩宠,躲在城墙后面无动于衷,让那些魔鬼继续霸占我们的土地,那将是多么令人羞耻的事情!天堂里的主又该怎样责备我们啊!” 他涨红了满是褶皱的老脸,激动地挥舞着双手,仿佛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所以,我要勉励你们,也要恳求你们——不是我在发号施令,是主在亲自命令你们,虔诚的信徒们啊,无论你们是骑士、士兵、商人、工匠还是农夫,每个人都应该立刻准备起来,投入这样一场神圣的战争,把凶恶的异教徒赶出我们的领土,从那个邪恶的民族手中夺回故土吧!这就是主的旨意!万能的主会保佑你们战无不胜!!” 当大牧出这样的号召之后,广场上出现了短暂的静默。但下一刻,便响起了如海潮般激烈的声浪:“……圣战!圣战!圣战!圣战!”百度搜索书书*屋,书*书屋手打,书$书$屋提供本书下载。 ——受到伟大奇迹的激励和宗教信仰的鼓舞,东罗马帝国的臣民们终于“燃”了起来! 而君士坦丁十一世也适时地走上讲坛,举着一根长矛发布了命令,“……以上帝赐予的权柄,我在此宣布,全体罗马人,准备战斗!作为你们的皇帝,我会和你们一起出征,分享胜利的喜悦和收获,或者……”他将长矛的尾端在地面顿了顿,斩钉截铁地说道,“……像一个真正的罗马人那样,勇敢地战死沙场!”!!! 第三十六章、圣战(下) 站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上,望着一队队“圣战者”鱼贯而出,冷眼旁观的穿越者们全都连声叹气。\\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啊!”小鸟游真白前首相如此叹息道,而王秋等人则是心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在信仰的激励、教会的鼓舞、财富的诱惑和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竭力动员之下,仅有不足十万人口的君士坦丁堡,居然在短短的一个星期内,奇迹般地凑出了一支九千人的“军队”然后高唱着赞美歌迈出了通往西北方的竞技场门……当然,虽说数量是勉强上去了,但这个质量就完全没法保障了……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拉到足够的壮丁,君士坦丁十一世几第三十六章、圣战(下)乎是用尽了所有的歪门邪道,整座城市里的每一个男人,上到六十岁老头,下到十二三岁的少年,从农夫到教士,从木匠到厨师,从艺术家到学者,统统都被征召入伍,投入到圣战之中。由于成年男人的数量实在不够,于是连健壮的女人都被拉上凑数…… 此外,由于受到皇帝开出的高薪诱惑,那些暂居在君士坦丁堡附近的西方各国侨民,还有水手和划桨手,也都纷纷闻风而动,客串雇佣兵前来参加圣战,心想着就算拿不下土耳其人高城固垒的阿德里安堡,好歹也能从东罗马皇帝这里混一套兵器外加一笔军饷,顺便在路上劫掠些小村小镇补贴家用。 很显然,想要让这么多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在短短几天之内就统一制服和旌旗,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在此时走出城门开赴战场的队伍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举着东罗马帝国的双头鹰旌旗,大多数人都拿着各式各样自己绘制的十字旗,还有些东正教的神职人员,甚至举着巨大的木制十字架和圣像,或者圣母玛利亚的第三十六章、圣战(下)巨幅画像,搞得好像宗教游行一般,却怎么看都不像是去打仗的。 幸好,虽然这支部队的素质很差,装备却十分精良——由于刚刚缴获了土耳其人的上百万件兵器,每个人都能配备上不错的长矛、弯刀、短剑、十字弩和盾牌,稍微高级一点的军官还能拿到著名的大马士革弯刀。缴获的锁子甲和板甲也是堆积如山,只要是自认为穿得动的人,都可以随便拿……只是由于原本用来拉炮的牛马,都被梭曼毒气给熏死了,所以土耳其人遗留下来的攻城重炮实在拖不动,只好丢下不管了。 至于留下来的老弱病残,接下来的日子估计也都十分辛苦——城外的十四万具土耳其人尸体,还有数量更多的死马、死羊、死狗和死牛,全都等着他们逐一进行烧埋呢!这可是一项非常之浩大的工程…… 实事求是地说,虽然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和他最强悍的十四万大军已经尽数毙命,顺便还葬送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整个朝廷——由于君士坦丁堡战场距离首都不算太远,所以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信心十足把整个〖中〗央政府都搬到了前线阵地,然后被梭曼毒气一锅端了,也让如今的土耳其处于无政府的瘫痪状态……但想要凭着这样的乌合之众,在无险可守的色雷斯平原上长途跋涉一百五十公里,去攻打被土耳其人盘踞了百年之久的要塞重镇阿德里安堡,怎么看依然是一次很疯狂的冒险。 ——由于十四万土耳其大军一夜暴死带来的恐怖和震撼,他们或许真的能够一路畅通无阻地杀到阿德里安堡城下,毕竟这片土地在不久之前还是东罗马帝国的京畿腹地,有很多怀念帝国双头鹰的遗民。但若是想要更进一步,一举夺下尚有数万土耳其人盘踞,防御设施极为坚固的阿德里安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皇帝先生,您真的要用这样一支乌合之众去远征阿德里安堡?要知道,你的队伍只有热情和刀剑,却没有纪律、没有组织、没有重炮、没有攻城器械——当然,这些东西在君士坦丁堡城外的旷野上多得很,都是土耳其人丢下来的,但是你没办法把它们弄到一百五十公里之外的阿德里安堡……” 王秋指着正在逶迤出城的人流,一脸纳闷地对君士坦丁十一世追问道“……这副模样真能打胜仗吗?” “……实话说,这次远征的胜算微乎其微,但如果不能抓住这次机会,那么未来就真的是一片黑暗了。” 君士坦丁十一世异常坦然地答道“……与其缩在城墙后面憋屈至死,倒不如趁机奋力一搏!再说……” 他突然一改之前的严肃表情,转而狡黠地挤了挤眼睛“……你们到时候肯定会帮忙的,对吧!” “……唉,我就知道是这样……到头来还是要给我们增添麻烦……” 对于这位穿越者皇帝的无赖嘴脸,王秋只得翻着白眼叹了口气,同时鄙夷地竖了个中指。 与此同时,在金角湾的威尼斯租界港口码头上,威尼斯共和国增援舰队总司令,克里特岛殖民地军事长官加百列,特列威森(Gabrirevis提督与威尼斯共和国驻君士坦丁堡大使兼租界长官吉罗拉摩.米诺托(GirmoMi,也在冷眼旁观着东罗马帝国这场仿佛闹耗子一样乌烟瘴气的“圣战”。 ——就在距离他们的不远处,一群报名参加圣战的君士坦丁堡市民,正兴高采烈地在马车前排着长队,领取刚刚从土耳其军营缴获的各式兵器,然后把自己武装起来——阿拉伯弯刀、轻便链甲、装饰着毛皮的头盔、华丽的丝绸或亚麻布外袍,让这支基督徒的圣战军充满了异教徒的风格。更绝的是,由于时间过于仓促,他们甚至连盾牌上的新月图案都来不及抹掉,只能自己用木炭草草地画上个十字了事。 几位同样穿上了盔甲的东正教神甫,正举着十字架对圣战者进行祝福,鼓舞他们成为最勇敢的战士。 “……瞧瞧,我都看到了些什么人?屠夫、乞丐、厨师、箍桶匠、面包师傅,还有在ji院拉皮条的……” 指着这些衣衫破旧、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怎么看都不像能打仗的“圣战者”特列威森提督忍不住着笑着调侃了起来“……这简直让我想起了当年的穷人十字军(注)!他们难道是把远征当成了朝圣旅行吗?” “……何止是穷人十字军!这位疯狂的罗马皇帝啊,居然连ji女十字军都搞出来了!” 米诺托大使叹息着摇了摇头,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另一条街巷——在那里,一群浓妆艳抹、姿态放荡,却又顶盔贯甲的女子,正嬉笑着用妩媚的嗓子唱起了赞美歌,高举着红色的十字旗招摇过市。 其中绝大多数的女人,都是水手们熟悉的码头流莺,而领头举旗的那位女子更是引人注目——她身材高大,体型健美,面庞有一种**的妩媚,眼睛里却像得了热病似的发着光,透出一种罕见的〖兴〗奋与期待。 由于出身阶层方面的限制,她虽然竭力想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但依然只能穿着一身平民的连袖白色衬衫,然后在外面套上一件华贵的斗篷,缀上了无数琳琅满目的首饰——由于不敢使用象征贵族阶层的紫色和红色,那件斗篷是鹅黄色的——最后朝头发上插了一根色彩绚丽的簪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看到这群风骚的ji女们列队前来,聚集在码头上的威尼斯水手纷纷〖兴〗奋地吹起了。哨。 而在看清楚领头那位明艳动人的漂亮ji女之后,特列威森提督的眼睛一时间也是瞪得比牛眼还大。 “……噢!上帝啊!领头那个举着十字旗的*子,不就是狄奥伦娜吗?前天晚上她还躺在我的床上卖弄风骚,并且顺走了我的一个银戒指呢!”他几乎是呻吟着叹息道“……这会儿倒是冒充起圣女来了!” “……没错!君士坦丁堡的皇帝为了他的疯狂冒险,已经是把ji女都动员起来了,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收场了……难道还要等着上帝再赐予一次奇迹,派遣天使把土耳其异教徒统统轰杀不成?” 米诺托大使一脸不以为然地嘲笑道“……整座城市都被他搬空了,看上去这位皇帝真的没想过会有别人乘虚而入?呵呵,说真的,眼下即使是只凭着我手下的租界卫队,也足以让东罗马帝国换一个主人了!” ——注意,米诺托大使此时可不是在说空话。要知道,君士坦丁堡的雄伟城墙,在土耳其人眼中或许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但对于威尼斯人来说,却根本就是形同虚设——他们的租界和军队,原本就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里面,紧挨着皇宫的边上!就犹如〖中〗国北洋政府时代的北京东交民巷一般。 所以,如果真的想要摧毁东罗马帝国,威尼斯人随时都可以办到……可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现在这个半独立的东罗马帝国,虽然穷困潦倒、经常欠债不还,但好歹还是一条会自己叼骨头跟威尼斯主子换兵器粮草的好狗。若是威尼斯人贪心不足,硬要把作为交通枢纽的君士坦丁堡收为殖民地,且不说立即就要一屁股坐在火坑上,遭到四面八方群起而围攻——不仅土耳其人会立刻把威尼斯视为头等大地,还有这些年一直垄断经营黑海贸易的热那亚人,也会感到自己被威尼斯扼住了脖而且,在近东地区抵御伊斯兰异教徒的浩大开销和累累牺牲,也全都要靠威尼斯人自己来承担了。 “……大使阁下,君士坦丁堡是整个东地中海的咽喉,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夺取这颗东罗马帝国仅存的瑰宝。我们想要打败那位徒有虚名的皇帝固然很轻松,但要收拾接下来的事态,并且守住这座城市,却几乎是不可能的。共和国的全部陆军目前依然深陷于米兰战场上,没有那么多的富余兵力可以派到东方来。” 特列威森提督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告诫一下这位远在异国、消息可能不太灵通的威尼斯大使“……利用前几年的米兰内战(1447—1450年),我们顺利夺取了米兰公国的很大一部分土地,让半个北意大利插上了共和国的黄金狮子旗。但如今的新任米兰公爵,弗朗西斯科.斯福尔扎,那个臭名昭著的雇佣兵头领,已经逐步稳定了米兰公国的内部,并且开始发动反攻——不得不说,这个粗野的混蛋在战争中实在是很有一手,共和国这几年在北意大利战场上损失惨重,一直打得很艰苦,根本无暇关注其它的地方…… 这一次为了增援君士坦丁堡,我已经不得不抽空了克里特岛的全部兵力。如果要夺取君士坦丁堡,那么且不说政治上和信仰上的严重影响,仅仅从军事上的角度来说,为了守住这座城市,我们就是把希腊和小亚细亚的全部兵力都抽调过来,再拉上罗德岛的医院骑士团,恐怕都填不满这个窟窿!” 特列威森提督紧紧地盯着米诺托大使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郑重说道“……所以,希望你不要被某些表面上的机遇所迷惑,冒冒失失地擅自行事,做出什么让议会和总督都感到为难的事情来!” “……哈哈哈哈,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要那么严肃嘛!”米诺托大使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放心,我很清楚共和国目前面临着的困难——在结束跟米兰人的战争之前,我们没有余力开辟更多的海外战场——所以我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而且,罗马的皇冠如今早已黯淡,在我眼中根本没什么价值可言。” 他一边信誓旦旦如此保证道,一边拍着特列威森提督的肩膀“……对了,提督阁下,君士坦丁堡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是直接返回克里特殖民地?还是赶赴本国,增援意大利战场?” 虽然不太喜欢这位大使的轻浮态度,但出于职责和义务上的考虑,特列威森提督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份装裱精美的公文,拿到米诺托大使的眼前展示了一下,同时凑到他的耳边,压低了嗓门说道。 “……虽然这座城市已经被上帝拯救了,但我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总督和议会给我的命令是,从克里特岛集结全部兵力,渡海增援君士坦丁堡。但是在抵达君士坦丁堡之前,严禁挑衅土耳其人。当抵达君士坦丁堡之后,我将处于东罗马皇帝的指挥之下,不过必须向皇帝着重强调威尼斯为此付出的巨大牺牲。” 说到这里,特列威森提督的话锋突然一转“……如果在我抵达的时候,君士坦丁堡方面的战斗已经平息,那么无论是皇帝赢了还是苏丹赢了,我的舰队都将要转往伯罗奔尼撒半岛的莫利亚,用武力逼迫皇帝册封在那里的两位弟弟向共和国低头,再次割让之前被他们收回的一些威尼斯租界……” “……也就是说,你们刚刚援救了东罗马帝国的首都,接下来马上就要去攻打这个帝国最后的辖地?” 听了这一则在逻辑上似乎很矛盾的命令,米诺托大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随即也就释然了——威尼斯共和国这次之所以要援救君士坦丁堡,绝对不是出于什么好意,而是不允许这个战略要地被其它对手吞并,从而对自己构成威胁……反过来说,就是把东罗马帝国看做了盘子里的菜,只允许被自己吃掉!既然帝都君士坦丁堡这道主菜目前看起来太烫嘴,抢占下来得不偿失,那么就先啃一些配菜和点心吧! 事实上,像这种一边救人一边宰人的无节操做法,在西方政界多少年来一直屡见不鲜——譬如在〖中〗国的甲午战争之后,俄国人同样也先是联合德国和法国搞“三国干涉还辽”逼迫〖日〗本人吐出辽东半岛。而刚刚被揍得鼻青脸肿、一败涂地的满清朝廷,对此当真是感恩涕零。但接下来这些老毛子就立即本性毕露,以“恩人”的身份大模大样地一口吞了整个东北三省,让负责外交的李鸿章噎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正当特列威森提督与米诺托大使在码头上闲聊的时候,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成百上千的威尼斯水兵和划桨手,正汗流浃背地喊着号子,用缆绳拖拽着那门重达十七吨的乌尔班大炮,往自己的船上搬运。 ——虽然通过国务秘书弗朗茨的努力斡旋,以及“基督教圣战”的大义相逼,威尼斯方面总算勉强同意了暂时推迟收债,等到阿德里安堡之战打完了再说。但为了表示按约还债的诚意,皇帝还是不得不预先交给了威尼斯人一些东西。其中,土耳其苏丹丢在城外的六十九门青铜火炮,除了少数几门轻型火炮被皇帝拖去攻打阿德里安堡之外,其余的大口径重炮都按照普通废铜的价格,被交给特列威森提督的威尼斯舰队,此外,还附赠了上千发打磨精细的huā岗岩炮弹——也是从土耳其军营里一并缴获的。 然而,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无节操的威尼斯人在收到了这批抵债物资之后,立即就打算把这门巨炮运到伯罗奔尼撒半岛的莫利亚,去轰击他弟弟的城堡…… 除了这些笨重而又昂贵的青铜巨炮之外,皇帝还向威尼斯人交付了一些富余的帐篷、帆布、马鞍(土耳其人的马都死光了)和杂物,用于充抵累积如山的债务(缴获的兵器需要用来武装“圣战士”而金银珠宝则被王秋和小鸟游真白等人带走了)……上述这些零碎玩意儿,在见多识广的威尼斯商人眼中,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但另一批品质上佳的东方香料——胡椒、丁香和肉豆蔻,却深深地吸引住了他们的目光。 在得知这些香料都来自于某支“蒙古十字军”的手中之后,吉罗拉摩.米诺托大使就立即组织了一小队士兵,以“威尼斯志愿者”的身份加入此次“圣战”之中先是亲身观察东罗马帝国这一次绝地反击大冒险的成败,其次是为了跟能够弄来香料货源的“蒙古十字军”套一套近乎…… 注:穷人十字军,最搞笑的“编外十字军”之一,时间在第一次十字军之前,由隐士彼得和毛驴骑士瓦尔特组织,集结了几万名逃亡农奴,通缉犯和毛贼。这帮乌合之众从西欧一路打家劫舍地涌入东罗马帝国,然后被亚历克修斯皇帝送瘟神似的弄到小亚细亚,刚上岸就被突厥人一网打尽,统统塞进奴隶市场…… 同样搞笑的还有儿童十字军和处女十字军,他们的最终归宿都是奴隶市场或ji院。 另:当时的威尼斯共和国政府,真的做出了一边增援君士坦丁堡一边攻打莫利亚,跟东罗马帝国一边宣战一边结盟的坑爹决策。这个逻辑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第三十七章、势如破竹的大进军 公元1453年2月底,春寒料峭的色雷斯平原上,一支混乱不堪的队伍正在缓缓向西推进。\ 虽然他们举着代表基督徒的十字旗帜和象征东罗马帝国的双头鹰军旗,并且装备也还算不错,人人都有刀剑和长矛,以及数量惊人的铠甲,但无论怎么看依然不像是一支军队。 ——除了极少数的雇佣兵和骑士之外,绝大多数人都是战争的门外汉,其中包括了青壮农民、妇女儿童、贩夫走卒、穷酸教士,甚至还有大批ji女和流氓,看上去很有一副民族大迁徙的派头。 此时,在“圣战”口号的引导之下,他们挤挤挨挨地行走在从君士坦丁堡通往阿德里安堡的帝国大道第三十七章、势如破竹的大进军上。这条道路连接着君士坦丁堡和欧洲,原本是东罗马帝国最重要的战略公路,建造得相当宽敞结实,两侧还设计有完善的排水渠道。可惜自从土耳其人侵入欧洲以来,这片土地就逐渐不再属于东罗马帝国所有,道路和水渠早已年久失修、破烂不堪。亏得之前土耳其人为了把沉重的乌尔班大炮从阿德里安堡冶炼厂运送到君士坦丁堡城下,又把这段道路紧急抢修了一遍,否则这段路还要更加难走。 即便如此,由于缺乏纪律约束,这支“圣战”队伍还是被拖得逶迤不绝,犹如一条长蛇。而在这条无尽长蛇的最前端负责带队的,便是身穿紫袍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和举着十字架的格里高利大牧首。 此时此刻,浓重的晨雾在年近五旬的皇帝身上覆上了一层冰冷的水气,但君士坦丁十一世完全感觉不到寒冷。对胜利的渴望和对前途的焦虑,一时间笼罩了他的全身,让他不由得热血沸腾、满心亢奋。 ——为了在强敌环绕的绝境之中挣出一条生路,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疯狂第三十七章、势如破竹的大进军地押上了他的全部家当,发动了一场原本不存在于历史之上的绝地反击!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土耳其大军一夜暴死的“神迹”确实是让困守于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军民们,一下子振作了起来,再次相信自己是伟大的罗马人后裔,也是上帝赐福的至尊选民。在圣母玛利亚的保佑之下,帝国的双头鹰旌旗永远不会坠落,君士坦丁堡的城壁也必将把异教徒永远抵御在欧洲的东大门之外……对于〖中〗国人,尤其是现代人来说,中世纪西方人那种对宗教信仰的虔诚和狂热程度,简直是无法想象的。正如同很多虔诚的西方基督徒,根本无法想象没有宗教信仰的〖中〗国人该如何生活一样。 这种虔诚的宗教信仰,能够给信徒带来天赋使命的崇高理念,无所畏惧的献身精神,无以伦比的狂热激情,让他们变得积极进取、勇于面对一切难以置信的挑战、困难和考验。如果上位者在这方面运用得好的话,就能够给国家和民族带来惊人的扩张动力。从中世纪欧洲的十字军,到十九世纪美国的西进〖运〗动,二十世纪〖日〗本人的“一亿玉碎”再到21世纪的伊斯兰“圣战者”自杀式恐怖袭击,都可以鲜明地显示出虔诚信仰在现实世界之中的威力。 当然,如果这种狂热的对外扩张,最终超出了物质技术能够支撑的极限,那么也就丧失了成功的可能性,所以中世纪的十字军最终还是失败了——但澎湃的精神动力,能够把这种扩张的势头支撑到极限。 如今,跟随皇帝和大牧首一同出征的君士坦丁堡军民,就处于这样一种“天赋使命”的狂热状态,虽然精神世界的梦幻掩盖不了现实世界的残酷,但至少在遭到沉重打击之前,应该能让他们坚持很长时间。 幸好,从君士坦丁堡到阿德里安堡之间,只有一百五十公里的路程,比从上海到杭州的距离还要短,即使是用最慢的速度徒步行军,也只需要大约一星期而已。跟之前那些十字军从西欧各国到耶路撒冷的遥远征途,根本不在同一个数量级上。 更加幸运的是,至少在此时的东色雷斯平原上,土耳其人无力对他们做出任何有效的阻击。 总的来说,自从离开君士坦丁堡以来,皇帝麾下的这支乌合之众,总体进展情况还算顺利。 而这支乌合之众一路推进顺利的原因,主要是敌人的一片混乱和极度虚弱,差不多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之前,为了集结兵力攻打君士坦丁堡,穆罕默德二世几乎抽空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欧洲和亚洲的全部机动部队,并且为了显示不胜不归的决心,还把他的整个朝廷都搬到了前线战场…… 于是,当这支集结了举国之精华的土耳其大军,连同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本人,外加整个土耳其〖中〗央政府,全都毫无征兆地在梭曼毒气之中一夜覆灭之后,貌似庞然大物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顿时就犹如一个被猛然砍掉了脑袋,又强行放干了血液的巨人,完全失去了应对任何事态的能力。 ——距离阿德里安堡最近的两支土耳其军团,分别位于阿尔巴尼亚和伯罗奔尼撒半岛,而其余的土耳其军队更是远在小亚细亚,想要让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驰援首都,实在是力有未逮。而且在苏丹暴死,朝廷陨灭,〖中〗央军覆没的此时此刻,边境的诸位将军们还愿不愿意回来听命,恐怕也是个问题。 此外,在横亘于君士坦丁堡和阿德里安堡之间的整个色雷斯平原上,虽然还散居着相当数量的穆斯林部族,但他们既没有像样的领袖人物站出来登高一呼,又被抽光了绝大多数的青壮(全都死在了君士坦丁堡郊外),并且处于“异教徒上帝降下天罚”的无边恐惧之中,一时间根本无力对抗东罗马帝国的反击。 ——尽管在这个没有防毒面具也没有抵御毒气概念的时代里,梭曼毒气的杀伤效果好得惊人,但穆罕默德二世麾下的十四万土耳其军队,毕竟分布在很大的一个范围内,所以多少还是有一些落网之鱼:比如说派遣在外围的巡逻哨骑、负责传递公文的信使、后续赶来的运粮队等等。 这些人之中,固然有一部分没头脑的家伙,懵懵懂懂地撞进了毒雾之内,然后同样中毒倒毙。但也有一些机灵的人察觉出不对,赶紧掉头逃往附近的村镇,大呼小叫地宣扬着自己的恐怖遭遇。更有一些轻度中毒的倒霉蛋,一直跑进了清真寺里,才浑身痉挛、手脚抽搐、口吐白沫地倒下,任凭那些阿訇怎么上窜下跳念经驱邪也是无用……结果“异教徒神灵降下了邪术”的谣言,霎时间不胫而走。而十四万大军一夜暴死的精神冲击,更是让原本趾高气昂的土耳其人犹如瘪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丧失了所有的自信心——对于看得见的敌人,还可以用弯刀劈成碎片。但对于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灵,又该如何抵抗呢? 总的来说,对于常识认知之中无法理解的东西,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远远避开,而穆斯林也不例外——所以,至少在冒出一个有地位有声望的带头人之前,色雷斯乡下的土耳其人暂时对皇帝的进军无能为力,并且充斥着惶恐不安的气氛……犹如一艘轮船沉没前夕,船上的老鼠争相爬到高处逃命一般。 更重要的是,阿德里安堡的奥斯曼土耳其宫廷也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对于当前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没能给它的忠实臣民提供任何指示或帮助——由于心狠手辣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在登基的时候就溺死了他的弟弟,又几乎杀光了自己的叔伯长辈……于是,在他暴死于君士坦丁堡郊外之后,如今的奥斯曼土耳其皇族顿时变得形单影只,除了一位作为人质被扣押在君士坦丁堡的奥尔汗王子之外,就只剩了穆罕默德二世的几个孤儿寡母,找不出一个成年男丁,根本不可能压得住那些只以武力为尊的彪悍将士。 按照西方历史上的惯例,这种情况往往就是某位军事将领起兵谋反,推翻王室篡夺国家的前奏。 虽然碍于消息来得太突然、首都阿德里安堡情势不明和历代奥斯曼土耳其苏丹遗留下来的积威,周边地区诸位手握重兵的帕夏们(土耳其军事贵族头衔)暂时尚未轻举妄动,但是在貌似平静的表面之下,各种密谋和交易早已开始暗流涌动,仅仅是缺少一根合适的导火索而已。 ——鉴于当前的状况,即使不考虑东罗马帝国的反攻,一场土耳其人内部的惨烈厮杀,也已经是不可避免、迫在眉睫的事情了,甚至就连奥斯曼土耳其这个国家会不会就此崩溃,恐怕也很难说——在过去的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个曾经盛极一时的国家,都是因为没搞好继承权的问题,而导致了最终的分崩离析。 更要命的是,如果东罗马帝国此次出征阿德里安堡的目标,乃是扶持奥尔汗王子成为下一任的奥斯曼土耳其苏丹,并且这位在君士坦丁堡当了一辈子人质的奥尔汗王子,最后当真入主阿德里安堡,成功上位了的话。那么此时自发站出来抵抗,阻止皇帝和新苏丹进军的土耳其人,日后非但不会因为忠勇爱国而被褒奖,反倒会因为擅自对着新苏丹挥舞刀剑,而遭到极其残酷的清算——按照惯例,通常是满门抄斩…… 所以,在这种局势混沌难辨的情况之下,散布在东色雷斯平原上的数万名土耳其人,多半都不约而同地固守城镇或堡垒,以求自保。只有寥寥几股数十人规模的土耳其骑手,在阿訇们的号召之下,对基督徒的队伍进行了几次袭击,且略有斩获,但由于人数实在太少,并未给东罗马帝国方面造成太大的麻烦。 另一方面,皇帝也很清楚自己手下都是一帮不可靠的二五仔和乌合之众,所以他的目标仅仅只有阿德里安堡,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些小村小镇进行纠缠——结果,这两边勉强倒也还算是相安无事。 另一方面,虽然迁居到色雷斯平原的土耳其穆斯林,对君士坦丁堡城外这一次不可思议的大逆转,普遍感到失魂落魄、如雷轰顶,但反过来说,穆斯林的噩耗就是基督徒的喜讯。 于是,在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带着一票乌合之众向阿德里安堡进军的一路上,原本世代居住于此的希腊基督徒们,纷纷前来跪拜在皇帝的双头鹰旗帜之下,自愿要求投军入伙。而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也很慷慨地用富余的缴获军械,把他们都武装起来,让这支“圣战军”犹如滚雪球一般,迅速膨胀到了三万以上。 ——在21世纪,隶属于土耳其共和国的东色雷斯平原,早已被彻底伊斯兰化。从东罗马帝国时代残存的东正教信徒,基本上都被驱逐到了希腊控制的西色雷斯平原和北面的保加利亚。 但在1453年的这个时间点上,距离土耳其人渡海侵入东欧,还不过一个世纪左右,而土耳其人在此期间对色雷斯的统治,也是几经反复,并不稳定,所以当地的基督徒还是占了绝对多数。 虽然一开始被征服的时候,色雷斯地区的希腊人对于土耳其帝国应该并没有太多的抵触,对他们的宗教宽容政策更是颇为欣喜,甚至有很多基督徒认为奥斯曼苏丹的统治要胜过东罗马皇帝——因为前者的税率要温和许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当地基督徒干脆皈依了伊斯兰教,以求在新的国度获得政治权利,但问题是,几乎所有的伊斯兰国家都有着同样的毛病——在一开始立足未稳的时候,他们会对治下的异教徒臣民采取宗教宽容政策,并且轻徭薄赋、安抚民心。可是国家一旦稳定下来,各方面明目张胆的限制和打压就会越来越多,外加各种专门针对异教徒的横征暴敛,越到后面越是让人无法忍受……别忘了,伊斯兰教的根本宗旨之一,就是“消灭异教徒,消灭异教徒,用一切手段更多更好地消灭异教徒”啊! 因此,随着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对东欧统治的日渐稳固,当地那些基督徒原住民的待遇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和绝大多数的伊斯兰国家一样,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同样也奉行“异教徒奉献金钱和劳役,穆斯林为安拉而战”的二元体制。为了应付连绵不断的对外战争,土耳其苏丹必须供养一支庞大的军队,并且从欧洲高薪挖角各类人才(譬如说那位天才铸炮师乌尔班),再加上土耳其宫廷挥霍无度的奢靡生活……很显然,这一切的开销,最终还得落到老百姓的头上。而迁居欧洲的少量突厥族穆斯林,又是奥斯曼土耳其的主要依靠力量,犹如满清的八旗子弟,必须加以优待——于是就只能从基督徒们的口袋里加紧搜刮了。 这样一来,作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最主要的税赋来源和徭役的提供者,除了基本的土地税和人头税之外,色雷斯平原上的希腊人还要为自己的信仰而缴纳异教税。更要命的是,这笔异教税虽然最初很轻微,但如今却正在变得越来越沉重——尤其是最近的五年来,土耳其人几乎是连年征战,先是迎击西方十字军,然后出征阿尔巴尼亚,还要平定小亚细亚叛乱,最后又要huā费巨资铸造重炮,倾尽举国兵马强攻君士坦丁堡,此外,苏丹陛下还没忘了兴建一座奢华的宏伟宫殿……由此产生的巨大开销,说是金山银海也不为过。 因此,最近的这些年来,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境内的希腊人,正在慢慢失去原本的宽松待遇,逐渐开始饱受土耳其人的重税剥削与沉重劳役之苦,一些不堪忍受的村镇,更是已经开始群起而反抗。 而距离阿德里安堡最近的色雷斯平原,更是成了苏丹陛下搜刮物资和金钱的重点对象。色雷斯平原上的希腊人,为了这一系列旷日持久的战争,交了一次又一次翻着跟头上涨的异教税,承担了远比穆斯林更加繁重的徭役——目标却是协助异教徒毁灭自己的信仰圣地君士坦丁堡,心中本来就多少有些疙瘩。 然后,这一切战事的结果,居然是土耳其苏丹遭了天谴,连同他的大军一起被愤怒的上帝出手干掉……对于色雷斯平原上的希腊人来说,这一“神迹”既是鼓舞人心的喜讯,也是令人畏惧的警告——既然连尊贵的土耳其苏丹和他的十四万大军,都在上帝的愤怒之下不堪一击,一夜之间尽数丢了性命。那么自己这些协助异教徒攻打主的殿堂,背叛了基督信仰的罪人,在主的面前又该承受怎样骇人的刑罚啊? 于是,看到这支乌七八糟的“圣战”队伍从家门前经过,为了避免良心上的不安,为了免于遭到上帝震怒严惩,为了不至于灵魂落入地狱受苦,当地人纷纷加入圣战队伍凑数,只求能在上帝面前“保平安”。 结果,在多方面综合因素的作用之下,这场原本应该像“穷人十字军”一样啼笑皆非的荒诞大游行,居然在沿途百姓箪食壶浆来迎的情况下,变成了一场势如破竹的胜利大进军…… 眼看着阿德里安堡已经遥遥在望了,踌躇满志的皇帝陛下又收到了一则新的好消息。 “……你说什么?弗朗茨?阿德里安堡的土耳其人,居然在这几天闹内讧了?” 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边,皇帝难以置信地望着负责情报队伍的国务秘书弗朗茨,连手中的饼干掉到了地上都没注意“……他们难道不知道我军正在逼近吗?” “……没办法,这就是奥斯曼家族的继承法。”弗朗茨耸了耸肩膀“……刚刚死在君士坦丁堡的那位苏丹,曾经公开宣布,凡是即位为苏丹之人,都应当处死自己的所有兄弟,以维护王位和国家的安宁……”(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土耳其人的应对 在色雷斯平原的中部,马里查河与登萨河交汇处,以及未来土耳其、希腊和保加利亚三国边境的交汇点,耸立着一座古老巍峨的要塞城市。这座城市坐落在东罗马帝国的“绝对国防线”上,曾经是君士坦丁堡通往欧洲地区的桥头堡,但在如今的1453年,却已经失陷在土耳其异教徒手中整整一个世纪之久。 目前,土耳其人已经把它改名为埃迪尔内,但欧洲人则更喜欢沿用它的旧名——阿德里安堡。 自从1362年以来,穆拉德一世就是把土耳其的都城迁移到了当时还是前线战场的此地,以显示其继续向欧洲进军的决心——从某个角度上来说,这就跟俄国沙第三十八章、土耳其人的应对皇彼得一世迁都圣彼得堡有着异曲同工的意义。 迄今为止,土耳其人已经在这里统治了将近一个世纪。这么多年下来,这座东罗马帝国的边防重镇,早已变得充满了穆斯林的风格。城内的基督徒大部分都已经改宗皈依真主,而那些绘制着华丽壁画的东正教堂,也被圆顶的清真寺代替。阿訇们在这里开设的伊斯兰宗教学校,更是为苏丹培养了大量忠心耿耿的本地精英。每天飘扬在城市上空的悠扬诵经声,还有随处可见的新月标志,让来到此地的旅行者在恍惚之际,简直误以为自己是在中东的阿拉伯沙漠,而非爱琴海边的欧洲大陆…… 然而,在这个时空的1453年2月下旬,盘旋在阿德里安堡上空的悠扬诵经声,却被刀剑的撞击和垂死的哀鸣声所取代。皇宫和军营全都烈火冲天,每一条街道上也是横尸遍地,曾经铸造了乌尔班巨炮的宏伟兵工厂,更是在一串爆炸声中轰然坍塌,甚至就连清真寺都被乱兵闯入,把值钱的财物哄抢一空。 ——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头颅第三十八章、土耳其人的应对,如今尚在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的枪尖上悬挂,可他留下的一群孤儿寡母,却根本没人想过要为他复仇,而是立即投入了轰轰烈烈的自相残杀之中。 短短几天之内,阿德里安堡已经被血与火覆盖,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都沾满了鲜血。 没办法,根据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野蛮残酷的立储方式,所有的奥斯曼土耳其王子们都要面临一次生死存亡的考验——登上苏丹宝座的胜利者,将会在即位之后将所有落败的兄弟逐一处死!“你不能决定你的父亲生育多少个儿子,但是可以决定你继位以后剩下多少个兄弟!” 但问题是,这个月上旬刚刚暴死在君士坦丁堡郊外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今年才只有二十三岁,所以他的长子穆斯塔法也不过六七岁,而次子巴耶济德、小儿子杰姆和几位公主更是还在牙牙学语的年纪,似乎没法亲自操刀杀戮兄弟……这样一来,弑杀亲族之事,就只能由诸位王子的母亲和舅舅代劳了…… 更糟糕的是,由于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年岁正盛,似乎根本没想过要指定继承人,结果诸位皇妃就只能以武力定胜负——在确认了苏丹的死讯之后,惨烈的内战立即在阿德里安堡爆发。由于诸位皇妃背后全都有着各自的支持者,并且势力基本相当,导致血流成河的厮杀在这座城市整整持续了七天七夜……到了最后,各方势力的军队都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强盗和土匪,几乎把首都蹂躏成了白地。 最后,从伯罗奔尼撒半岛战场赶来的图拉罕帕夏,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得知苏丹的死讯之后,身在希腊南部的图拉罕帕夏,立即把行动缓慢的步兵丢给自己的儿子,然后率领手头最精锐的数百名土耳其骑兵,乘船走海路赶回阿德里安堡,闯入了一片混乱的首都,并且最终决定了这次混战的胜负。 此时此刻,一身戎装的图拉罕帕夏,正站在一座浓烟滚滚、喊杀声震天的建筑物门前,看着一个小男孩的头颅被人从窗口丢出来,在地面弹跳着沾上灰尘和污垢,最后滚落在一摊腥臭的血泊之中。 望着这个小男孩死不瞑目的眼睛,图拉罕帕夏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被历代苏丹倚为心腹的耶尼切里(新军)……就这样完蛋了吗?” ——此时正在这座建筑物内,被大军火攻和屠戮的对象,就是著名的土耳其新军,耶尼切里! 所谓的“耶尼切里”,乃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苏丹最为信赖的精锐常备兵团,基本上相当于禁卫军的地位。它在1363年由苏丹穆拉德一世建立。15~17世纪形成特殊的征兵制度,即每隔五年从被征服的巴尔干地区信仰基督教的民族中强行征召未成年男子,称为“血税”,然后将他们分到奥斯曼军事封建主家庭、甚至就在皇宫里生活数年,学习土耳其语言文字、风俗习惯并皈依伊斯兰教,逐渐从文化上进行同化,继而送入埃迪尔内的专门学校接受军事训练和宗教灌输,以培植对苏丹的效忠精神,尔后补入军中。 这群从小就跟苏丹生活在一起的战士,眼里除了苏丹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坚信苏丹灌输给他们的一切信念,打仗自然悍不畏死,视死如归,绝对是苏丹手里的一张超级王牌。 虽然这支王牌部队的主力,已经在君士坦丁堡郊外和苏丹一起彻底覆灭,但在后方的阿德里安堡皇宫和军事学校里,还有很多未成年的“预备役学生兵”保留了下来,如果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恢复昔日旧观。 然而,在图拉罕帕夏的残酷屠刀之下,这支历代苏丹最可靠的王牌部队,最终被斩草除根,彻底毁灭。 因为,他们在这场血淋淋的继承权战争之中,不幸站错了队。 而且,这场血流成河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继承权战争,目前还远远没有结束。 虽然在图拉罕帕夏的指挥之下,被他扶持的第三皇妃希蒂?缪克里姆哈敦和二皇子巴耶济德,已经成为了阿德里安堡的主人,但他的竞争对手却还没有被铲除干净——小皇子杰姆和一群公主,确实皆已在混乱中被杀,但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生前最为宠爱的第二皇妃古尔莎赫哈敦,却带着长子穆斯塔法成功突出重围,逃往西北方的阿尔巴尼亚,接下来必然会动员驻守在那里的边境兵团,掉头回来反攻阿德里安堡……这就是每一位土耳其皇子的宿命——虽然有同一个父亲,但他们却是天生的仇敌。 至于什么兄弟同心、和衷共济、联手应对危局……这种蠢话在奥斯曼皇室的字典之中根本就不存在——在原本的历史之中,甚至有一位竞争皇位失败的土耳其皇子跑到罗马向教皇求援,为了能够获得一支十字军护送他打回伊斯坦布尔,这家伙居然连让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皈依天主教的许诺都能开出来…… 更何况,在迎战西北野战军之前,刚刚登基的巴耶济德苏丹,还必须面对东边的君士坦丁堡“圣战者”。 血腥味和焦烟气尚未散去的宫殿内,刚刚控制住阿德里安堡的诸位新贵,正在紧张地召开军事会议。 由于苏丹上朝理事的大殿,已经在混战之中被火炮轰塌,他们只得随便找了一座完好的偏殿坐下。 “……诸位爱卿,东罗马皇帝的军队正在不断逼近,现在已经距离这里不到一天的路程了!” 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第三皇妃,刚刚晋升为皇太后的希蒂?缪克里姆哈敦,此时正抱着年幼懵懂的巴耶济德苏丹,坐在草草搭设的御座上,一脸焦虑地问道,“……诸位可曾想好了,此次究竟该如何御敌?” ——就在这位皇太后的背后,仆人们正在抬着其余几位皇妃刚刚被勒死的尸体,鱼贯而出……不过此时根本没有谁会去留心这种小事,而是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地毯上摊开的作战地图上。 “……我的意见是关闭各座城门,退守城市。这批罗马人缺少重炮和攻城器械,绝对攻不进来!” 作为此时城中地位最高的当权派,图拉罕帕夏抬头环顾了众人一眼,便淡定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软弱了?”一位留着络腮胡子,相貌粗豪的土耳其军官皱眉应道,“……他们甚至谈不上是真正的军队,只是一群乱七八糟的暴民而已。我们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打垮这群家伙!” “……问题是,虽然那位罗马皇帝的手下全是杂牌货色,但毕竟有数万之众,而我们的兵力却很有限。在此次进攻君士坦丁堡的决战之中,首都的守军原本就已经被抽调走了很多,然后又经历了一场血战,剩余的军队也损失了七成以上。即使算上我从希腊带来的骑兵,目前全城也只剩下了不到三千名士兵……” 图拉罕帕夏扳着手指,向众人解释着当前的局面,“……眼下在城外的各处庄园和要塞里,还有很多穆斯塔法和杰姆皇子的支持者,尚未来得及清理。谁也不知道他们在绝望之下,会不会索性投靠那个君士坦丁皇帝……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保留足够的兵力,用于迎战即将从西北方拥戴穆斯塔法皇子而来的阿尔巴尼亚军团(负责进攻阿尔巴尼亚的土耳其军团,而非阿尔巴尼亚人的部队),守城避战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目前。我的儿子正带着两万五千名步兵,从伯罗奔尼撒半岛撤回来,而阿尔巴尼亚军团只有一万多人。但问题是,从路程上看,毕竟是阿尔巴尼亚距离首都比较近……所以,很可能是他们抢先一步抵达这里!” 在跟皇太后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图拉罕帕夏便做出了最终的拍板,“……所以,在我方的步兵主力赶到之前,一切无谓的战斗都是必须尽量避免的!还请诸位将军们把军队撤回城内,暂且忍耐几天。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罗马人绝对攻不破我们的城墙,即使他们跟阿尔巴尼亚军团联手也不行!” ——然而,根据常识作出判断的图拉罕帕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拥有超时代见识的东罗马皇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驱使手下的乌合之众,去硬撼阿德里安堡的坚固城墙……!!! 第三十九章、威尼斯外交官的报告 ——威尼斯共和国政府驻君士坦丁堡外交大使、贸易代表兼金角湾租界长官,吉罗拉摩.米诺托致威尼斯总督法兰契斯科.佛斯卡利(FrancescoFoscari)的报告。/ 尊敬的总督阁下:在万能的上帝降下不可思议的神迹,于一夜之间收割了君士坦丁堡郊外十四万土耳其人的生命之后,统治这座城市的君士坦丁皇帝显然是有些兴奋过度了。或许这位皇帝认为自己肯定是得到上帝的庇佑,必将永远获得胜利,竟然不顾他的国家是何等虚弱,不顾一切地发动了对土耳其首都阿德里安堡的远征。而君士坦丁堡大牧首格里高利,也给这次军事冒险赋予了第三十九章、威尼斯外交官的报告“圣战”的十字旗号。 虽然我可以理解这位皇帝对消灭多年宿敌的渴望,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一作战决策都显得过于草率。要知道,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帝国军队,已经差不多有半个世纪未曾走出过城墙一步了。 而且,皇帝目前能够筹集到的这支军队,素质实在是非常的糟糕,数量也嫌太少——尽管皇帝已经把宫殿里的每一个侍从和仆人都拉上了战场,以至于皇宫出征之后无人看守,只好在临行前用木条把皇宫的门窗给钉起来。政府官吏和教士们也为征兵工作竭尽了全力,但他们最后还是只凑出了不足一万人而已。 由于兵力实在不足,君士坦丁皇帝一度把主意打到了特列威森提督带来的共和国增援舰队身上,但性格谨慎的提督阁下拒绝让他的水兵离开战舰,更不愿意让他们深入到远离海岸的内陆去冒险。 1453年2月22日,皇帝在竞技场门举行了出征仪式之后,就带着这一票乌合之众出城西去,其中有农夫、木匠、铁匠、搬运工、面包师、仆第三十九章、威尼斯外交官的报告人,甚至还包括了很多ji女!看上去更像是随军商团,而非能打仗的军队。愿上帝保佑他们能够活着再次看到君士坦丁堡的城墙,而不是被卖进奴隶市场! 全军上下,只有皇帝直属的雇佣兵,以及来自意大利、法国和西班牙的志愿者,多少还有些军人风范。 不过,虽然这支军队的素质不佳,但装备倒是很不错,粗看上去多少也有几分威武——由于十四万土耳其大军在城外遗留了太多的军械,使得每个人都可以随意挑选自己喜欢的兵器,就连抵得上普通人好几年薪水的上等弯刀和链甲都不例外。很多外国水手都是为了混一身行头,才加入了这支乱七八糟的队伍。 为了亲眼观察这场远征的过程和结局,以备为日后的决策提供佐证,我在告别了特列威森提督——他即将率领舰队离开君士坦丁堡,重返地中海,前往希腊执行下一个任务——并且安排好租界的留守人员之后,就带着一支大约五十人的小队伍,以志愿者的身份加入了君士坦丁皇帝的远征。 不过,在出城之后,跟我预想之中的情况略有不同,君士坦丁皇帝的这一次冒失进军居然相当之顺利,沿途不断有希腊人投奔,让他的队伍迅速膨胀到了三万以上。而散居在色雷斯平原上的土耳其人,却几乎未能在沿途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而皇帝也无心与他们纠缠,只是不断催促军队全速向阿德里安堡挺进。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根据我的看法,这首先是因为上帝在君士坦丁堡郊外施展的恐怖神迹,让这些异教徒感到无比敬畏。更重要的是,这几天在阿德里安堡爆发的奥斯曼皇族继承权争夺战,使得整个土耳其帝国都陷入了极度混乱之中,根本没人顾得上来阻击君士坦丁皇帝的这支杂牌军。 ——两年之前,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登基即位的时候,就曾经上演了极其血腥的一幕。他的父亲穆拉德二世苏丹刚刚驾崩,他就从布尔萨城带着自己训练已久的行省私兵,开往帝国首都阿德里安堡。这位嗜血的年轻人先是宣布加薪两倍,买通了守卫皇宫的新军(耶尼切里),屠杀了所有排行顺位在他前面的亲王和王子们,接着又在首都设下圈套,把所有前来参加穆拉德二世苏丹葬礼的亲戚们一网打尽,统统处决。 如今,在这位残暴的苏丹突然死去之后,他的妻子们和儿子们,同样也立即按照之前的旧例,开始了一场最终只能有一个胜利者的残酷厮杀——根据我们打听到的消息,土耳其人不仅把首都杀得血流成河,还焚烧和炸塌了苏丹的宫殿,连城门都被捣毁了……或许我们真的能够再度取得一次奇迹般的胜利? 非常遗憾的是,尽管我们已经尽量加快速度,但是当我们赶到阿德里安堡附近的时候,土耳其人的内乱已经基本结束,失败者不是被杀就是逃亡,而胜利者则收缩兵力,固守城市,并且以惊人的速度修补了破损的城墙、城门和塔楼,做好了进行防御战的准备,让我们再也没有了趁乱进城的机会。 由于此地一片混乱,我暂时还不知道土耳其人这场内斗的详情,但已派人加紧打探。另外,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我手下的雇佣兵在一堆废墟里抓住了几个灰头土脸的保加利亚人工匠,他们自称在不久前参与铸造了匈牙利人乌尔班的那门巨炮,并且掌握着许多技术窍门,还随身带着一堆图纸。我认为这些保加利亚人对共和国的军备工作很有帮助,就把他们全都扣押了起来,准备装船运回威尼斯或克里特。 最后,关于前次那批上等胡椒、肉豆蔻和丁香的来源,也就是那支从黑海北岸的术赤兀鲁思(当时欧洲人对金帐汗国的称呼)赶来的鞑靼十字军,我已经在开赴阿德里安堡的途中跟他们取得了联系。 这是一支由鞑靼人和罗斯人混合组成的小队伍,总共只有二十人左右,但我不知道他们在君士坦丁堡留了多少人。队伍之中,鞑靼人显然处于统治地位。当我亮明身份之后,对方的态度很友善,但我们之间的交流依然十分困难,因为我和我的部下全都不会说鞑靼人和罗斯人的语言,而对方也既不会说拉丁语也不会说希腊语,甚至不会说土耳其语。这样一来,我们之间除了打手势之外,就完全无法对话…… 后来,有一个鞑靼人试着用阿拉伯语跟我交谈,总算是勉强说上了话。可惜我的阿拉伯语非常糟糕,仅仅是能够打招呼的水平,再加上手势的配合,总算是让他们明白了我们对他们带来的香料很感兴趣,想要继续收购……至于他们的答复,我很遗憾地完全听不懂,只是从语气上分析应该是很乐意的样子。 看起来,我必须要找到一个会说鞑靼语、罗斯语或阿拉伯语的翻译,才能跟他们展开进一步的会谈…!!! 第四十章 、雇佣兵的狂欢 第299章、雇佣兵的狂欢 “……就在我们抵达阿德里安堡郊外的同一天,率领舰队沿着『色』雷斯海岸航行的特列威森提督,也派了一艘划桨快艇顺着马里查河溯流而上,前来阿德里安堡战场附近打探消息,并且恰好遇上了我的部下。\看小说就上我在尽量为他们提供便利的同时,也请他们把这份报告书交给特列威森提督,然后带回本国。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将在此次战事基本结束之后,再向国内发出第二份报告。 您最恭顺的仆人,吉罗拉摩。米诺托 1453年3月2日,于阿德里安堡郊外”本书 放下鹅『毛』笔之后,吉罗拉摩。米诺托大使将信笺纸摊开,从书桌旁边的沙罐里,抓出一把干燥的细沙,小心翼翼地在纸面上撒了一层,让它吸干纸上的墨水。然后再张嘴把这些细沙吹掉,将信纸卷了起来。 当这份报告书被信差送走之后,米诺托大使也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二楼的小阳台上,远远眺望着地平线尽头那座雄伟巍峨的要塞城市——阿德里安堡。 这是一座古老的城市,也是一座从建立开始就按照军事要塞标准来设计的坚固城市。早在罗马帝国尚未分裂成东西两个部分的遥远时代,阿德里安堡就已是赫赫有名的军事重镇,爆发过无数次尸山血海的惨烈战役。而之后的历代东罗马皇帝,每一次对欧洲战场用兵,也都是在阿德里安堡集结大军,以此为基地向保加利亚或塞尔维亚挺进。相对应的,任何从西方进攻君士坦丁堡的军队,也必须要拔掉阿德里安堡。 在漫长的战火考验之下,这座城市被修筑得高城固垒、异常坚固。当阿德里安堡落入奥斯曼土耳其人手中之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更是不惜工本地把它当成作首都来建设,而城防设施更是重中之重。 因此,如今的阿德里安堡虽然只有大约四五万人口。面积也远不如君士坦丁堡那么庞大,但由于格局紧凑的缘故,若是论防御能力的强弱,恐怕还在君士坦丁堡之——城市周围有宽阔的壕沟和斜堤,城墙由巨石垒砌而成。通往马里查河的水门也被炮台严密守护。并用沉重的金属链条封锁了水道。 虽然刚刚经历过一场血腥的土耳其皇族内讧,阿德里安堡的城防设施多处被毁,而且城墙上的火炮也都被拆卸下来,运到了君士坦丁堡前线。从而大大削弱了城防力量。但是,在东罗马帝**队赶到之前,城内守军还是抓紧时间完成了防御部署,并且收集了大量的砖石瓦砾、木栅『毛』毯,堵塞了城墙上被炸开的缺口。从而让一心想要捡便宜的基督徒们。只得远远望着阿德里安堡的宏伟城墙,连连跌足叹息。 鉴于阿德里安堡此时已是戒备森严,墙头上刀枪林立,君士坦丁十一世知道城市里面应该已经平息了叛『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自己再也没有了浑水『摸』鱼的可能,只得下令全军在郊外暂时扎营休整——这倒不是他体恤士卒,不晓得兵贵神速、趁热打铁的道理,而是因为这位皇帝麾下尽是一帮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整个队伍在『色』雷斯平原上松松垮垮地拉了几十公里,绝大多数人还远远地吊在后面。 为了等待后面的大部队跟上来,皇帝只能先让跟在身边的雇佣兵就地休整,等到人都来齐了再说。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这些积年的老兵痞。会像个雏儿似地待在城外无所事事——在得到了皇帝的休整命令之后,他们就很熟练地开始各自行动,分头劫掠那些散落在城外的土耳其人庄园和别墅,然后在里面安家入主——有房子住总比睡帐篷来得好——而威尼斯大使和他的雇佣兵小分队自然也不例外。 目前。吉罗拉摩。米诺托大使正驻扎在阿德里安堡郊外的一座小庄园内。原来的主人早已为了躲避战『乱』而弃家逃走,米诺托就毫不客气地带人住了进去。顺便还把没搬走的财物搜刮一空。 此时,从庄园的阳台朝外面俯瞰过去,吉罗拉摩。米诺托大使可以望见碧波『荡』漾的马里查河水面,被精心耕耘的田地,还有郁郁葱葱的橄榄树和无花果树,以及在春季盛开的野花和灌木组成的篱笆。 ——自从古希腊时代就被文明之光笼罩的『色』雷斯平原,目前已经被开发得相当完善,每一寸土地都得到了精心的照顾,被开垦和种植上农作物。并且修筑着完美的水渠、水坝和水车,用来充分地灌溉土壤。 然而,这幅本该有如画卷般优美的田园牧歌风光,此刻却被一团团的黑『色』的浓烟和嫣红的火焰所玷污。 ——成群结队的士兵打着“圣战”的十字架旗号,正在这片富饶的原野上肆意横行、烧杀劫掠,抢夺着牛羊、粮食、水果、布匹、金银,以及一切能够看到的战利品……而刚刚在君士坦丁堡郊外损失了最精锐的武装力量,随即更是在自相残杀之中流干了血的土耳其人,根本未能作出任何有效的抵抗。 ——上个月的这一天,举着新月旗的土耳其人还在君士坦丁堡郊外恣意烧杀、不可一世;而在短短的二十几天之后,却轮到东罗马帝国的双头鹰在阿德里安堡郊外耀武扬威了…… 正当他感叹着命运的无常之际,不远处的庄园门口却传来一阵喧嚣。米诺托大使有些不悦地低头望去,却看到一小队打着威尼斯共和国黄金狮子旗的雇佣兵,正一个个扛着葡萄酒桶,赶着牛羊,提着鸡鸭,背着大包小包,甚至推攘着几个哭哭啼啼的异教徒女人,说说笑笑地朝着这处临时宿营地满载而归。 面对这副场景,这位威尼斯外交官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在啃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硬面包和咸牛肉之后,今天夜里终于可以尽情地纵酒开宴,搂着土耳其女人享乐上一回了…… 第四十一章 、阿德里安堡的僵局(上) 硝烟弥漫、炮声隆隆。战鼓咚咚,军号长鸣。 土耳其守军的最高指挥官图拉罕帕夏,穿着一身银亮的铠甲,脸『色』肃然地站在阿德里安堡的城墙上。 在得知东罗马帝国发兵来犯的时候,刚刚镇压了城内叛『乱』,扶持巴耶济德王子登上苏丹宝座的图拉罕帕夏,赶紧召集众将商议应对之策。鉴于手头仅有两三千人,而且西北方的阿尔巴尼亚军团很可能会拥戴穆斯塔法王子打回来,实在是不敢轻易损耗兵力。图拉罕帕夏只得采取了最保守的死守策略,一边尽量组织郊外乡下的土耳其人进城避难,一边抓紧时间抢修城防,做好守城的准备工作,希望能够在守住首都的同时,最大限度地保存有生力量,以备迎战即将抵达的阿尔巴尼亚军团。 然而,让阿德里安堡守军上上下下都大吃一惊的是,才到了当天的傍晚时分,疏散撤退、坚壁清野的工作还远远没有完成,数以千计的敌人就已经抵达了阿德里安堡附近,在马里查河沿岸扎下营寨,生起漫山遍野的篝火,于夜『色』中将这片原野映得一片通红。而到了第二天,敌人的数量已经暴涨到了数万之多! 更让图拉罕帕夏感到头疼的是,虽然这些基督徒不过一帮类似于流民的乌合之众,但是得益于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在君士坦丁堡城下的“慷慨馈赠”,他们在军械装备方面却丝毫不亚于土耳其正规军,除了缺少战马之外,各种长枪、标枪、刀剑、弓弩、铠甲和火器全都应有尽有——事实上这原本就是给土耳其精锐部队配发的装备,连新月符号都没来得及抹掉,相当一部分人甚至直接穿着土耳其新军(耶尼切里)的红『色』军服上阵——总之就是不能把他们跟寻常那些身穿破衣烂衫、手持木棒草叉的造反农奴相提并论。本书 最让城中土耳其人感到愤怒和沮丧的是,就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赫然戳着一排醒目的木柱,上面悬挂着穆罕默德二世的头颅、皇袍、冠冕和各种仪仗器具……仿佛是在嘲笑着土耳其人的不自量力。 ——在东罗马军队刚刚把这排“耻辱柱”竖立起来的时候,暴跳如雷的图拉罕帕夏曾经打开城门,派出一小队骑兵出城突击。试图夺回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遗骸。但他们却莫名其妙地被打了埋伏,在半路上接二连三地落马倒下,一个都没能逃回来……于是,剩下的土耳其守军顿时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出城了。 此时。在铅灰『色』的云层下。举着双头鹰军旗的东罗马帝**队,正如同蚂蚁般紧张地在攻城阵地上忙碌着,『乱』哄哄地来回奔跑……紧接着,又一声轰天巨响。震得城墙上所有的土耳其人都脚下一晃。 ——这是君士坦丁皇帝在下令从城外高地上放炮,不断地轰击着古老的阿德里安堡城墙。 事实上,由于此次出征的路途遥远,又缺乏拉车的牲口,为了赶时间。东罗马军队原本并没有携带笨重的臼炮。但当君士坦丁皇帝来到城外的时候,却十分欣喜地发现,土耳其人在首都郊外的靶场上,居然还丢着几门新铸的攻城臼炮,并且由于连续几天的混『乱』和自相残杀,根本没人顾得上将它们拖走或破坏。 于是,原本被用来轰击基督徒的炮弹,如今却如成片流星般划过天际,狠狠砸到了穆斯林的头上…… 接下来。在又一轮火炮轰鸣,将城墙凿开若干个缺口之后,伴随着嘹亮的军号、战鼓的轰鸣和『乱』哄哄的喧嚣声『潮』,一片片密密麻麻、『色』彩斑斓的蠕动人『潮』,扛着仓促赶制的粗糙云梯、撞木。举着弓弩刀剑各式武器,又一次奔跑出城外那片『乱』糟糟的营寨,如海啸般冲向阿德里安堡的护城河,其声势之浩大。简直能让人产生起一种大地都在摇晃的错觉,也让城墙上的土耳其守军不由得骇然变『色』。 但是。这貌似声势浩大的人『潮』,其实根本没冲到阿德里安堡的墙根前,只是在宽阔的护城河旁边作势呐喊了一番,就慢慢地平静下来,逐渐从涨『潮』转化为退『潮』,再一次溜溜达达地原路返回了。 看到对方又一次虎头蛇尾地结束了攻势,城墙上的图拉罕帕夏先是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随即又忍不住低头咳嗽了两声,觉得自己的胸腔里象是塞满了一团团的棉花,憋屈得简直连气都透不过来。 ——每一次攻城都是在装模作样……这些基督徒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大人,您看是不是再试着出城反击一次?敌人虽然装备不错,但毕竟是一帮不懂打仗的暴民。” 一位土耳其将领看着基督徒『乱』糟糟退却的模样,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说不定只要一个突击,就能把他们彻底击溃,顺便还能将前任陛下的遗骸收拾起来,以免继续损害我军士气。” 图拉罕帕夏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便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之前那次不成功的尝试,已经搭上了我手里最勇敢的二十名骑兵,而我们还不知道敌人用了什么诡计!还有,之前整整十四万大军在君士坦丁堡城外莫名其妙的覆灭,更是让人完全无法理解……咳咳……” 迎着依然带有寒意的春风,他忍不住低头咳嗽了几声,憔悴的脸上也泛起了一层不健康的『潮』红,“……君士坦丁堡之战惨败的原因还没弄清楚,诸位王子的内战也还没有结束,甚至就连这座城内的『奸』细都没来得及清理干净,我们必须保存实力,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动『乱』,现在不是跟基督徒展开决战的时候……同样的道理,那位罗马皇帝应该也没想过要攻入阿德里安堡,正如我们没有力量再次进攻君士坦丁堡一样。” 望着满脸愤恨和不甘的诸位将领,图拉罕帕夏如此解释说,“……现在我们首先要对付的敌人,是出逃在外的穆斯塔法王子和支持他的阿尔巴尼亚军团!如果我们在这场最关键的斗争之中不幸失败,那么就是杀死了再多的基督徒,对于我们来说也毫无意义……总之,只要坚持到我的莫利亚军团从南方赶来,一切就都会好转起来……对了。我们的议和书信,有没有送到那位罗马皇帝的手上?” 他突然转身对一位胖乎乎的黑人太监问道,而那位胖太监立即诚惶诚恐地躬身行礼。 “……禀报大人,小的已经派人过去谈判了,但现在还没有收到基督徒的任何回复……” ———————————————————————— 王秋穿着黑『色』的长风衣。里面套着防弹服。站在城外一处微微隆起的土丘上,遥遥眺望着战场。本书 随着杂『乱』的人『潮』从城墙下渐渐退却,东罗马帝国的炮兵又一次开始了对阿德里安堡的轰击。 沉重的炮弹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在城墙上凿开一个个坑洞。让碎石和木屑在烟尘中凌空飞舞,连大地都仿佛在跳动。偶尔有一发炮弹被『射』上墙头,当即便掀起一片血肉风暴……随着炮击的进行,一层如白絮般浓重的稠雾迅速将阵地笼罩起来。刺鼻的硝烟随风飘来,让王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很遗憾的是。这几门火炮的『射』程和威力,全都远远不如那门重达十七吨的乌尔班大炮,无法直接摧毁阿德里安堡的城墙,而只能在城墙上凿出一个个浅坑——总之,就是无法打开攻入城市所需的缺口。 ——虽然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真的攻城。 然后,他就看到巴拉莱卡大姐和索尼娅政委披着『迷』彩斗篷,从土丘下面无精打采地走了过来。 “……哟!怎么回来啦?”王秋随意地向她们打了个招呼,“……吃饭的时间还没到呢!” “……不等了!土耳其人已经变成乌龟了,怎么都不肯出来!”索尼娅政委摊了摊手。“……大家在灌木丛和泥坑里趴了半天,却连一个目标都等不到,感觉实在太无聊,所以就都不玩了。” ——之前,这些闲得无聊的俄国『毛』子们。以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脑袋为诱饵,在阿德里安堡的城门外设下圈套,用ak47和狙击步枪轻松『射』杀了一小队出城突袭的土耳其骑兵。但问题是,再接下来的时间里。被吓坏了的土耳其人便成了缩头乌龟。无论装腔作势的攻城部队『露』出多少破绽,他们也不敢再次出城了。 于是,深感无聊的俄国狼人空间异能者们,便草草结束了他们的狙击计划——反正这场行动对于他们来说,并没什么真正的军事意义,只是在“玩”一个比较刺激的游戏罢了。 “……对了,我们已经来到这边好几天了吧!核废料的传送工作还没有开始吗?” 回头望了望硝烟弥漫的炮兵阵地,索尼娅随口问道,“……难道你这个搬运工就一直这么闲着没事?” 对此,王秋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索尼娅同志,你应该没忘了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差异吧!我们那一边的跨时空虫洞,眼下还在从东京到福岛之间的高速公路上呢!” ——由于福岛辐『射』区内缺少完好的机场,所以若是想要用汽车把虫洞从位于东京繁华市区的始发地,搬运到北方二百五十公里之外的福岛辐『射』区,那么考虑到堵车、绕路和限速等因素,最起码也需要在公路上行驶七八个小时。然后乘以五十倍的时间流速差异,在虫洞这边的中世纪欧洲,就是大约半个月…… 因此,东罗马帝国这场『乱』七八糟的“圣战”,显然还需要在阿德里安堡郊外坚持上一段时间。 正当王秋等人在无所事事地闲聊之际,几个服侍华贵、包着头巾的穆斯林,突然被一队士兵押送了过来。但从这些家伙的傲慢神态来看,他们显然并非俘虏,而是别有使命。 再接下来,王秋就通过胸口的微型对讲机,从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那里收到了一则讯息。 ——“城里的那位奥斯曼土耳其新苏丹,派出一群太监过来求和了!” 第四十二章 、阿德里安堡的僵局(中) http://在阿德里安堡郊外的这几天里,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和他的部下们全都过得十分惬意 自从兵临阿德里安堡以来,在放纵这数万名为战士实为匪徒的“圣战者”四出劫掠土耳其人,闹得哀鸿遍野的同时,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也找了一座土耳其苏丹在郊外建造的行宫,悠悠闲闲地住了下来 而东正教会的格里高利大牧首,则带着一帮教士在当地最大的清真寺里改行搞起了建筑队,弄得烟尘四起石屑纷飞,鼓捣着要把它改成一座教堂……这座清真寺貌似原本就是土耳其人用东罗马教堂改的…… 在此时的皇帝御营,或者说曾经的苏丹行宫内,正是一派熙熙攘攘喜笑颜开的欢腾景象 原本花团锦簇清泉潺潺的精美庭院,如今已经被东罗马帝国的雇佣兵糟蹋得一片狼藉在扛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之后,他们就懒懒散散地解开靴子,在喷泉水池里洗着黑黝黝的脚丫,让清澈的泉水变成乌黑的浊流甚至还有人毫不羞耻地脱光了衣服,当众直接跳进水池里洗刷起来 ——相对于那些目前正沉浸在对黑死波烈性鼠疫的恐惧,并且错误地将洗澡而非老鼠当成病因,故而坚持一辈子不洗澡,只能用香水来勉强遮掩浓烈体臭的西欧人来说,依然保持着古代罗马人喜欢豪华浴场的习俗,把沐浴视为一种享受的东罗马帝国臣民,差不多已经是当时世界上最喜欢洗澡的基督徒了 而距离喷泉不远的地方,一座刚刚冒出草芽的花圃中,几口硕大的铁锅正翻腾着白茫茫的热气此时被堆在铁锅下边噼啪燃烧着的,也不是普通的柴薪,而是做工考究的红木柚木和橡木家具,以及色彩绚丽的门板和屏风,但此刻却都被粗鄙的雇佣兵们劈成碎片,毫不在意地当成柴火来烧就连神圣的《古兰经》,也在穆斯林俘虏们愤恨而又绝望的眼神中被雇佣兵们粗暴地撕扯成小纸条,拿来用于引火 大块的牛肉和羊肉,作为主食的面包,从埃及贩来的稻米,还有咸鱼洋葱大蒜腌橄榄以及调味的奶酪芝麻和胡椒都被这些不讲究伙食精致的雇佣兵一股脑儿丢进锅里,乱炖一气就是不错的美食 一只只肥硕的鸡鸭,在拔毛和挖内脏之后,此时也被挨个儿插上铁钎架在火堆上一圈圈慢慢旋转,烤得滋滋流油金黄酥脆……再刷上一层掺了胡椒的酱料,便是穷人们难得的享受 许多衣冠不整的士兵们,此时都挤挤挨挨地围拢在火堆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架子上的烤鸡和锅里的肉汤……随着火焰的上下窜动诱人的香味从那蒸腾的热浪中扑面而来,让每个闻到的人都难以抑制地流出了口水而在稍远处的墙边上,还东倒西歪地躺卧着许多宿醉未醒的士兵,此刻闻到鸡鸭鱼肉的香味,也都一个个呻吟着睁开了眼睛,扇动着鼻翼朝炉灶边瞧过来,唯恐分着吃的时候少了自己的一份 至于更远处的行宫外面,则更是人声鼎沸喧嚣一片——自古以来,跟随军队收购战利品都是一项大有赚头的买卖虽然跟着军队行动的风险不鞋但出于资本家的贪婪天性,还是有许多不怕死的热那亚威尼斯佛罗伦萨和比萨商人,跟着东罗马帝国的队伍来到了阿德里安堡,再加上各种追随军队而来的“特殊服务人员”群体很快让这片饱受战火蹂躏的土地,重新焕发出一种畸形的繁荣 ——在“圣战者”聚集的阿德里安堡郊外,以惊人的速度冒出了许多意大利人搭建的摊位,形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临时交易市场那些士兵和军官们四出劫掠来的值钱财物很快就被意大利商人用低廉的价格换成钱币,随后便在酗酒暴食和女人肚皮上挥霍一空与此同时无数浓妆艳抹的的妓女们,也举着十字旗帜蜂拥而至,为掏空男人口袋里最后一块钱币,而前赴后继地努力着……让这里不分昼夜地喧嚣沸天,总是充斥着女人是尖叫和调笑,醉鬼的叫骂和哄笑,以及拳脚相加的群殴打架声…… 虽然这信荡的随军妓女们是如此热情,但毕竟数量略显不足,而且收费也略嫌高昂所以,穆斯林异教徒的女人们即使往脸上抹了锅灰,弄乱了头发,穿上并不合身的男装,也依然被这些荷尔蒙过剩的暴徒们,从各自躲藏的仓库和地窖里拖出来,剥光衣服集中送入军营,用以慰劳那些身心疲惫的将士……为了迎合某些特殊人士的口味,不少纤弱俊美的土耳其少年同样也惨遭毒手…… 譬如这座苏丹行宫附属的小清真寺,就在搜刮一空之后,被用来关押在附近俘获的土耳其女人和美少年,并且作为皇帝直属部队聚众宣淫的场所几乎每时每刻,都能透过厚实的大门,听见一阵阵“……噢——噢——噢——”的尖利呻吟,以及低低的啜泣声从寺庙内传来 至于身份尊贵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自然不会跟士兵们一起群嫖,而是有着更上档次的享受 伴随着春日的温暖阳光,一股裹挟着淡雅熏香的温和轻风,徐徐推开垂地的淡金色纱帐,掀起一阵阵如涟漪般的波纹,涌入了柔软宽敞的床榻上那种被柔风吹拂在裸露肌肤上的美妙感觉,实在是舒服得无法形容,既仿佛最上等光滑丝绸的触感,又带着玫瑰花露一般的清凉 和煦的微风中,午睡方醒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坐在床头,慢慢地穿上衣服,披上紫色皇袍,然后环顾着这间奢华至极的苏丹寝宫,十分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说,土耳其苏丹给自己准备的这座奢华寝室,绝对称得上是金碧辉煌 ——房间的四壁悬挂着许多华丽的帐幔,全都是用金线和银线在丝绸上刺绣而成;地板上铺着一层宝蓝色的波斯地毯,用金线刺绣出星星和月亮的图案,并且密密麻麻地丛生着仿佛草坪一般蓬松的绒毛若有若无地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清新香气;在一道半透明的淡金色纱帐后面,摆放着一只烟雾袅袅的鎏金香炉,焚烧着不知什么材质的上等熏香;而在墙角一只镶嵌着贝壳珍珠宝石和金银饰物的巨大酒柜里,放满了一排排用软木塞密封的钵酒瓶,盛装着各种色彩的果汁和酒水在斜照进来的午后阳光之下折射出无数缤纷灿烂的绚丽光束,看上显得如梦如幻斑驳迷离…… 最让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感到万分羡慕和嫉妒的是,土耳其苏丹的这间寝宫,完全是用一种带着斑点的紫红色火山岩修筑而成——这种岩石最早产自埃及地区学名叫做斑岩,在中国被当做是保健品,有个另外的名字叫做麦饭石——因为东罗马帝国皇族的标准色是紫色,所以这种石材就显得非常契合,故而在东罗马帝国的强盛时期这种斑岩一向被用来建筑皇宫尤其是皇帝和皇后御用的“紫色寝宫”,整个房间都是这种斑岩构成,显示出一种神秘高贵的紫红色风格,被认为是标准的皇室气派 然而,在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气势恢宏的旧皇宫早已成了一堆瓦砾废墟而末期几位皇帝在金角湾畔给自己建设的小行宫,也在内战和动乱之中屡遭毁坏到了君士坦丁十一世这位末代皇帝接手的时候,别说什么紫色寝宫了,连身上的紫色皇袍都早已褪色……倒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不知是不是因为推崇希腊罗马文化的缘故,居然在他新建的行宫里,把这种象征皇权的建筑材料给用上了 唉,跟君士坦丁十一世在金角湾旁边那座寒酸至极的“狗窝”相比,这地方实在是强得太多啦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一座位于首都阿德里安堡郊外的度假行宫而已,城里的正牌皇宫还真不知是何等的奢华……如今脑袋被插在城门外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在他的生前还真是好享受啊 对此,皇帝简直忍不住有种冲动想要把家搬到这儿来……可惜,这地方终究是没办法久待下呐! 闻着扑鼻的昂贵熏香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不无嫉妒和惋惜地如此想道 当然,最能让皇帝从身心都感到无限愉悦的,还要数这张锦绣床榻上那两具娇嫩丰腴的白皙躯体 自从穿越到这个悲哀的时代,沦为最最倒霉催的东罗马帝国末代皇帝以来,他就再也没碰过一次女人,直到最近这几天才破了戒——倒不是这位穿越者皇帝有多么的洁身自好,而是他的后宫实在太寒碜:除几个粗壮的烧饭大妈之外,不要说什么妖娆娇艳的情妇和嫔妃,就连一个能调一的清秀侍女都没有! 而且,这位可怜的皇帝也没有多少财富可以用在享乐末期的东罗马帝国版图极度狭窄,每年税收仅有大约一万枚佛罗林金币,相当于同期威尼斯共和国政府岁入的千分之一光是维持一支不足千人规模的军队就已经不堪重负,还三天两头因为拖欠军饷而闹哗变,实在没钱供养一个奢华糜烂的后宫了 至于从牙缝里省出点儿钱,偷偷地出……这年头可没有抗生素,君士坦丁十一世还不想耻辱地死于花柳病——所以,直到这回攻占了阿德里安堡郊外的苏丹行宫,逮住了两个刚刚被卖入土耳其宫廷的安纳托利亚女奴之后,皇帝陛下才得以在戎马倥偬之际,好好发泄一番憋了很久的 ——让君士坦丁十一世感到很欣慰的是,根据刚才在床上的实践测试,这具身体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得益于严格健康的军人生活慕,应该算是锻炼和兵得非常不错,所以某些关键功能依然十分完备在两位女奴的曲意奉承之下,以一对二玩盘肠大战完全不成问题…… 在恋恋不舍地吻别了床上这对一丝不挂的混血儿姐妹,又塞给她们几件造型绚丽闪闪发光的现代锆石小首饰,让她们发出惊喜的咯笑声之后,心满意足的皇帝终于离开了床榻,准备开始操劳军务 然后正当他一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一边慢腾腾地踱到窗边,在书桌前拉开椅子落座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和凄惨的尖利啼哭,透过窗帘帐幔传入耳边让皇帝忍不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事实上皇帝陛下的心中很清楚这些噪音的由来——被他带来此地的数万“圣战者”,正在到处烧杀劫掠,彻底释放出骨子里的暴虐因素,把这片富饶的土地蹂躏得处处鸡飞狗跳奸淫杀掠的暴行日日不绝,几乎在每一棵树上都挂满了尸骸……但是,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陛下并不打算约束这些“圣战者”的行动——如果君士坦丁堡被攻破,那么同样的遭遇就会落到帝国臣民的头上 这就是如今这个时代的战争法则,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人道主义和国际舆论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例外 另外,君士坦丁十一世事实上也根本管不动这些自愿加入的家伙——在这个衰颓至极的末世里,东罗马帝国的常备部队仅有区区数百人,他这个皇帝在平时跟光杆司令也差不了多少如今云集在阿德里安堡几万乌合之众,绝大部分都是在半路上临时搭伙加入,想要一起发财的“志愿者”,故而使得全军上下长期处于指挥失灵状态,随时都有人在入伙和散伙——在阿德里安堡的郊外,时常有人擅自脱离大部队前往远处某个村镇进行劫掠,然后一不复返但也经常有人带着兵马半路入伙,摩拳擦掌地想要建功立业 而在名义上身为全军统帅的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却始终是既不知道自己手下如今到底有多少兵,也不知道这些兵究竟在哪里……幸好虽然这支乱七八糟的军队既无组织又无纪律,但毕竟人多势众,军械装备也很充足——感谢穆罕默德二世的“慷慨馈赠”——看上足够唬人,至少是把土耳其人给吓住了 不过这也是这支“圣战军”能够做到的极限了——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虽然说不出此时聚集在阿德里安堡城下的“十字军”究竟有多少人,却深知他们即使装备上了缴获的土耳其军械也依然只是一帮中看不中用的乌合之众:没有最起码的军事素养,更没有足够的韧性和毅力……在财富的诱惑和信仰的驱使之下,装备了精良军械的“圣战士”们,或许可以捏一捏软柿子,打一打顺风仗,但却很难熬过残酷漫长的消耗战在短暂的狂热之后,只要受到稍为沉重的打击,这帮无组织无纪律的暴民就会瞬间崩溃…… 而长期围困也是行不通的——古典时代的城市攻防,从根本上来说一种意志之间的漫长较量,谁的物资储备更加充足,谁的警惕心能保持得更加长久,谁能熬到最后一刻,谁就能赢得胜利 很显然,与固守坚城退无可退众志成城辎重充足的土耳其人相比,组织程度一盘散沙既无后勤又无外援的东罗马帝队,在上述任何一条里面都不占优势 所以,尽管麾下诸位将领热血沸腾地一再请战,冷静谨慎的君士坦丁十一世依然没有被表面上的大好形势所迷惑,只是放纵士兵劫掠四周乡村,消灭零星的小股敌人,却始终没有对阿德里安堡发起强攻 不过,围城最忌闷围的军事扯,他还是懂得的因此,哪怕明知道是装镊样,皇帝还是会每天从营地里驱赶出一些人,大张旗鼓地摆开架势,咋咋呼呼地朝城墙冲击上几回但次次都是没过护城河就中途折返,同时始终未曾停止对阿德里安堡的炮击……就算轰不垮城墙,能放个响给自己人壮胆也是好的 当然,这样的僵局并不能一直持续下,因为土耳其人的阿尔巴尼亚军团和莫利亚军团都在向阿德里安靠拢,其中任何一方都能轻易打垮东罗马帝国的乌合之众……幸好这两个土耳其军团由于皇权的争夺,已经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他们企图消灭对方的意愿,远比击败君士坦丁十一世的杂牌军要强烈得多 但麻烦在于,在完成某项任务之前,皇帝必须在此地再坚持一段时间……于是,君士坦丁十一世打了个哈欠,又一次展开几位土耳其宦官在昨天从阿德里安堡城内带来的信笺,摸着下巴低头琢磨起来…… ——“……身为土耳其人的苏丹;穆罕默德的子孙;日月的兄弟;上帝的亲孙和代言人;马其顿,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希腊,色雷斯和亚美尼亚等诸多王国的统治者;万王之王;凯撒中的凯撒;真主安拉亲选的笃信者;穆斯林们的消和慰藉;基督徒们的伟大守护者……我命令你,君士坦丁堡的罗马皇帝!只要你立即离开这里,不再骚扰我的首都,退回你的城市,并且承认我是唯一合法的奥斯曼土耳其苏丹我就可以宽宏大量地不追究你残忍对待我父亲遗体的罪孽,并且赏赐给你一些能让你感到满意的东西……” 第四十三章、阿德里安堡的僵局(下) ——根据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知道的情况,如今在城内刚刚登基的巴耶济德苏丹,估计年龄不超过五岁,所以这封信应该是由城内当政的土耳其权臣图拉罕帕夏负责代笔,以苏丹的口吻发给自己的。 虽然这封求和书信的口气异常强硬,摆谱也摆得很离谱,粗看上去简直不像是在屈膝求和,而更像是在叫嚣着喝骂挑战。但是就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朝廷开出的实质性条件而言,基本上都还算符合逻辑: 第一、土耳其南路军就此结束对莫利亚的进犯,放弃对伯罗奔尼撒半岛上东罗马帝国属地的企图; 第二、将色雷斯平原最东端一带、紧邻着君士坦丁堡的若干村落,外加博斯普鲁斯海峡靠亚洲一侧的几座小镇,重新割让给东罗马帝国。如果皇帝仍然感到不满足的话,还可以再加上马尔马拉岛; 第三、就地交付给东罗马皇帝五百磅黄金、两千磅白银的战争赔款; 作为回报,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应该立即率军从阿德里安堡城下撤退,归还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尸身,并且承认巴耶济德是唯一合法的奥斯曼土耳其苏丹,发誓不再参与土耳其皇室的内战。 “……啧啧,似乎是很不错的条件。在签署条约之后,虽然没那么容易让东罗马帝国再次复兴,但至少可以把这个衰败帝国的毁灭日期往后推迟十年……如果我不是穿越者的话,或许就真的答应了。” 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咂了咂嘴。如此嘟囔着,同时伸手展开了另一份信笺。 ——这是带着穆斯塔法王子逃亡到阿尔巴尼亚前线,正准备发动边境驻军打回来的第二皇妃古尔莎赫哈敦,从奥斯曼土耳其阿尔巴尼亚军团营地里给他发来的信笺。 由于目前被赶出了首都,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皇位争夺战之中处于下风,所以第二皇妃古尔莎赫哈敦开出的条件明显要慷慨得多,不仅把战争赔款翻了十倍,割让的土地扩大了一圈儿,还答应归还昔日的东罗马帝国第二大城市,目前依然拥有八万人口的贸易港口塞萨洛尼基…… 当然。在相对丰厚的报酬背后,古尔莎赫哈敦皇妃向东罗马帝国提出的要求也更多——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必须率领他的乌合之众继续坚持下去,等待拥戴皇妃和穆斯塔法王子的阿尔巴尼亚军团抵达阿德里安堡郊外,与他会师结盟,联合起来对付拥戴新苏丹巴耶济德的莫利亚军团。而皇妃的上述种种许诺,也都要等到巴耶济德苏丹被推翻,穆斯塔法王子成为新苏丹之后,才能够全部兑现。 很显然,这样高强度的作战任务。已经超越了皇帝麾下这支乌合之众的能力极限。 而且,土耳其内战双方开出的停战条件。也都不是君士坦丁十一世想要的东西。 ——他并不稀罕那座孤悬于数百公里之外、与帝都并不相连的塞萨洛尼基港,也不在乎那么点儿黄金和白银。他只想要收回加里波利半岛,切断土耳其人欧洲和亚洲领土的联系,进而掌控整个马尔马拉海。 “……在朕手里的这个罗马帝国,虽然已经衰微至极,没办法像凯撒、奥古斯都、图拉真和戴克里先大帝那样,把地中海变成自己的游泳池……但最起码也要让马尔马拉海变成罗马人的内湖吧!” 望着窗外远方的河流、城市和山脉,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当然,皇帝陛下非常清楚。虽然马尔马拉海是全世界最小的海,仅有一万多平方公里的海域,论面积尚不如北京市,但要让它变成自己的内湖,实际上也并不容易——在正常情况之下,土耳其人宁可损失几位平方公里的边境领土,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国家被从中间切断。变成首尾不能相顾的两截。 幸好,如今这个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形势一点都不正常,甚至已经距离崩溃不远了。 唯一让皇帝感到遗憾的是,土耳其帝国的崩溃。并不意味着东罗马帝国的复兴…… 所以,想要拿回这块军事要地,还是得要靠自己去取啊! 正当君士坦丁十一世端详着土耳其人内战双方送来的这两封信笺,盘算着该如何最大限度地从中牟利之际,挂在他胸口的对讲机突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让沉思之中的皇帝陛下猛地一个激灵。 他警惕地抬头看了一眼寝宫的门口,以及远处那张躺着两位安纳托利亚姑娘的大床,确认了这两边都没有什么动静,这才起身悄悄走到寝宫附设的一间小型密室内,关紧门扇,然后摁下了通话键。 “……喂喂?你是……哦,是王秋同志啊。什么事?呃?那一边的虫洞已经运到了目的地,现在就可以开始传送核废料了?那么我要求的‘神迹’准备得怎么样了?嗯?一切顺利?哦,这可真是太棒了……” ——片刻之后,皇帝陛下便信心十足、神清气爽地走出了密室,随手把古尔莎赫哈敦皇妃从阿尔巴尼亚寄来的信笺丢进香炉里烧掉。同时,他抄起阿德里安堡城内寄来的那份求和信,再次扫了那些傲慢至极的言辞一眼,嘴唇边流露出一丝促狭的微笑,然后又拿出一张信笺纸和一根鹅毛笔,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于是,在当天傍晚的时候,如今正困守在阿德里安堡城墙内的巴耶济德苏丹和图拉罕帕夏,就收到了这样一份让所有土耳其人全都看得额头青筋直跳,感觉血压飙高的“外交回复”: “……你,土耳其的恶魔,魔鬼的兄弟,大魔头路西法的喽啰,僵尸和幽灵的儿孙!你以为自己能代表得了谁?居然有资格向伟大的罗马皇帝发号施令!上帝已经帮助我惩戒了你的老爹,下一个就该轮到你这婊子养的小鬼了! 你这个劣等的突厥猪猡,天生的马其顿奴隶,恶心的亚美尼亚娈童,该死的色雷斯窃贼,操山羊的保加利亚羊倌,杀戮兄弟的塞尔维亚侩子手,拿尿和泥玩耍的安纳托利亚崽子!毒蛇和鬣狗的子孙!渣滓中的渣滓!杂种中的杂种!给我去死两遍吧!如果我有幸能将你活捉,就要把你一辈子关在猪圈里! 朕告诉你这贱种!光荣的罗马人已经决心要跟你们这些邪恶的异教徒战斗到底!一百多年的战争已经让我们厌烦得快要疯了!就让我们在这个月做一个了断吧! ——至高无上的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帕里奥洛加斯,携全体被上帝和圣母保佑的圣战者大军” 书 本 网(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始终坚持“宁可不更新,绝不乱更新”的原则,全力确保更新的小说均为全本。感谢您的一贯支持,全本有您,越变越美。保更新的小说均为全本。感谢您的一贯支持,全本有您,越变越美。